死者代言人 第十三章 埃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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逆流小说网 > 科幻小说 > 死者代言人  作者:奥森·斯科特·卡德 书号:41587 更新时间:2017/9/20 
第十三章 埃拉
  米罗:猪仔说他们都是男的,他们怎么说我们就怎么信了。

  欧安达:他们没有理由对我们撒谎呀。

  米罗:我知道你年轻,不懂男女的事,可他们⾝上少了些零件,这你总看得出来吧。

  欧安迭:我可是学过解剖学的。你凭什么说他们做那种事非得跟咱们一样呢?

  米罗:显然跟咱们不一样。既然说到这儿,其实咱们也没做过。我说不定看出了他们的‮殖生‬器在哪儿。看见他们肚子上那个小疙瘩没有?那儿的⽑要浅些,细些。

  欧安达:退化的头,连你都有。

  米罗:昨天我看见了吃树叶者和罐子在一起,当时我在十米之外,所以看得不是很清楚,可罐子在磨擦吃树叶者的肚⽪,我好像看到那些小疙瘩‮大肿‬膨了。

  欧安选:也许没有。

  米罗:有一件事我看得很清楚:吃树叶者的肚⽪了,光正好从肚⽪上反出来。他简直舒服死了。

  欧安达:真‮态变‬。

  米罗:有什么‮态变‬?他们都是单⾝光,对不对?都是成年人,他们那些所谓的“子”又不让他们享受当⽗亲的乐趣。

  欧安达:我觉得,这是某个外星人类学家因为自己受到挫折.便以为猪仔们也跟他一个德

  ——米罗与欧安达的工作笔记1970:1:4:30—215

  林间空地十分安静,米罗一下子就发现有点不对劲。猪仔们什么都没做,只在四处或坐或站。而且全都一动不动,连呼昅都屏住了,只是直直地瞪着地面。

  只有“人类”例外。他从猪仔们背后钻出丛林,缓缓绕过其他猪仔,迈着僵直的步子走到前面。米罗感到欧安达用手肘顶了他一下。他没有朝她看。他知道她想的跟自己一样:他们会不会就在这一刻杀死他们,跟杀死⽪波和利波一样。

  “人类”直直地盯着他们,时间长达数分钟。这么长时间的凝视实在让人有点⽑骨悚然,但米罗和欧安达受过严格训练,他们什么都没说,甚至脸上轻松自在的表情都没有丝毫变化。这种传达不出任何情绪的表情是多年训练的结果。利波允许他们俩跟随他访问猪仔之前,这是他给两人上的第一堂课。脸上不能显示出任何慌,情绪紧张时连汗珠都不能多冒一颗。练成这种本事之前不能让任何猪仔看见他们。不过这一招实在用处不大。“人类”实在太聪明了,能从他们的种种遁辞中得出结论,从他们的毫无表示中收获答案。即使这种一动不动的姿态五疑也向猪仔们传达出了他们的恐惧。这真是一个无法逃避的怪圈。任何东西都可以传达出某种东西。

  “你们骗了我们。”“人类”说。

  别回答,米罗不出声地说。欧安达仿佛听到了他的话一样默不作声。她心里无疑也正向米罗传递着同样的信息。

  “鲁特说死者代言人希望来见我们。”

  猪仔的事情中就数这种事最气人。无论什么时候,只要想说什么不着边际的话,他们总是扛出某个绝对不会说这种活的死猪仔当大旗。这里头肯定还有某种宗教仪式:跑到哪棵图腾树下,向它提出一个重大问题,然后在树下一躺,瞅瞅树叶瞧瞧树⼲打发时间,最后总能得到你最希望得到的回答。

  “我们从来没有否认过。”米罗道。

  欧安达的呼昅稍稍急促了些。

  “你说过他不能来。”

  “说得对。”米罗道“他不能来。他必须和其他人一样遵守法律,如果他不经许可就走出大门。”

  “撒谎。”米罗不作声了。

  “法律就是这样规定的。”欧安达轻声道。

  “你们从前也触犯过法律。”“人类”说“你们是可以带他来的,但你们没有。你们能不能把他带到这里来是一件至关重要的大事。鲁特说,虫族女王不能把她的礼物送给我们,除非代言人到这里来。”

  米罗硬生生庒下不耐烦的情绪。还虫族女王哩!他不是已经无数次告诉他们,说整个虫族全都被杀了吗?先是死掉的鲁特跟他们说话,现在又加了个虫族女王!猪仔们如果不时时活见鬼的话该多好啊,跟他们打起道来会容易得多。

  “这是法律啊。”欧安达再一次Jfur“如果我们邀请他,他说不定会向上报告.我们就会被押走,从此再也不能见你们r。”

  “他不会报告。他想来。”

  “你怎么知道?”

  “鲁特说的。”

  过去有几次,米罗真想把长在鲁特被杀的地方的那棵树砍掉。也许这样一来,他们就不会再唠唠叨叨鲁特是怎么说的了。但也说不定他们会把另一棵树派给鲁特,同时还会大发脾气。绝对不要流露出对他们的宗教有丝毫怀疑。这是教科书上不变的铁律,连其他世界上的外星人类学家都知道,甚至人类学家也知道。

  “去问他。”“人类”说。

  “问鲁特?”欧安达问道。

  “他不会跟你们说话。”“人类”道。是不是表示轻蔑?“问代言人,看他愿不愿意来。”

  米罗等着欧安达回答。他的回答她早就知道。过去两天里他们不是已经争论过十多次了吗?

  他是个好人,米罗说;他是个骗子,欧安达说。他对小孩子很友善,米罗说;‮戏调‬儿童的人也一样,欧安达说。我信任他,米罗说;那你就是个大傻瓜,欧安达说。我们可以信赖他,米罗说;他会出卖我们的,欧安达说。通常说到这里争论就此结束。

  但有了猪仔。平衡便打破了。猪仔们大大強化了米罗这一方。过去,猪仔们提出什么办不到的要求时都是米罗替欧安达挡驾。但这一次,他们提出的要求不是无法办到的,他也不愿糊弄他们。所以他什么都没说。她“人类”你是对的,这次一定要她让步。

  她知道自己孤立无援,也知道米罗不会帮她。欧安达作了一点让步“我们也许可以只把他带到森林边。”

  “带他来这里。”“人类”说。

  “我们做不到。”她说“只要他来这里,就会发现你们穿上了⾐服,会做陶器,吃的是面包。”

  “人类”笑了“是的,我们是这样。带他来这里。”

  “不。”欧安达道。

  米罗畏缩了一下,极力控制才庒下了伸手过去拽她一下的冲动。这种事他们以前从来没有做过——直截了当拒绝猪仔的请求。过去总是“我们办不到,因为…”或者“我也很想帮你们,可是…”从来没有一个“不”字就顶回去。如果换了我,我是不会拒绝他们这个请求的。

  “人类”脸上的笑容消失了。“⽪波跟我们说过,女人说了不算。⽪波告诉我们男人和女人共同作出决定。所以,你不能说‘不’,除非他也这么说。”他颦着米罗“你也说‘不’吗?”

  米罗没有回答,他能感觉到欧安达的手肘顶着他。

  “你不能什么都不说。”“人类”道“或者说‘是’,或者说‘不’。”

  米罗仍然没有同答。坐在他们附近的几只猪仔站了起来。米罗不知道他们想⼲什么,可那种缓慢的动作,还有自己不妥协的沉默,二者相加,结果是前景岌岌可危。

  见到米罗面临的危险,永远不会屈服于对自己的威胁的欧安达轻声道“他说‘是’。”

  “他说‘是’,但为了你不作声;你说‘不’,却没有为他老老实实闭嘴不说话。”“人类”伸出一指头,从嘴里抠出一团黏稠的黏,向地下一弹。“你简直一无是处。”

  “人类”突然向后一个空翻,⾝体在空中一扭.背冲他们落地,头也不回地走了。其他猪仔立即动了起来,急急忙忙尾随“人类”而去,跟在他后面朝森林走去。

  “人类”突然止步。一个猪仔,不是跟在他⾝后的一个,站在他前面,挡住了他的去路。是吃树叶者。不知他和“人类”是不是在谈,米罗听不见,也看不见他们嘴动没动。他只看见吃树叶者伸出他的手,碰了碰“人类”的肚⽪。手在那儿停了一会儿,接着,吃树叶者一个急转⾝,蹦蹦跳跳窜进森林,动作就像个没长大的小孩子。

  转眼工夫,其他猪仔们都跑得无影无踪。

  “这是一次冲突。”米罗道“吃树叶者和‘人类’起了冲突。他们是对立的双力。’’

  “为什么冲突?”欧安达问。

  “我要是知道就好了。现在只能推测:如果我们把代言人带来了,‘人类’就赢了,否则,赢的就是吃树叶者。”

  “赢了什么?有什么输赢可言?我只知道如果把代言人带来,他会出卖我们,到那时我们大家都会输个精光。”

  “他是不会出卖我们的。”

  “为什么不会?你刚才不是也出卖了我吗?”

  她的声音就像菗过来的一记响鞭,他疼得叫出声来。

  “我出卖你!”他轻声道“Eunao,Jamajs。”我不会,永远不会。

  “我爸爸过去总说,当着猪仔的面一定要态度一致,不能让他们看出我们有分歧,可你——”

  “我怎么r?我没有对他们说‘是’。说‘不’的人是你,你明明知道我不同意这种做法,可还是——”

  “我们意见不一致的时候.你的责任就是——”

  她突然止住话头。到这时她才意识到自己准备说的是什么。可就算打住话头,米罗已经明⽩了她想说的是什么:意见不一致的时候,他的责任就是照她说的做,直到她改变主意。好像他是她的学徒似的。

  “我一直以为咱们是平等的。”他转过⾝,走进森林,朝米拉格雷方向走去。

  “米罗,”她在他⾝后喊道“我不是这个意思——”

  他停住脚步,等她赶上来,一把抓住她的胳膊,在她耳边凶狠地低声道:“别瞎嚷嚷!猪仔也许会躲在附近偷听,你连这个都不管了吗?难道你这个外星人类学家的负责人决定可以让他们知道一切,哪怕你在教训自己的学徒?”

  “我不是什么负责人,我——”

  “你不是?得了吧。”他掉头就走。

  “但利波是我⽗亲,所以以我自然——”

  “自然天生就是外星人类学家。”他说“这是⾎统给你带来的特权,对不对?所以,按照我的⾎统,我应该是什么?打老婆的酒鬼⽩痴?”他耝暴地一把抓住她的胳膊“你就是希望我成为那种人?一个我老头子的拷贝?’’

  “放开我!”

  他一把推开她“你的学徒认为你今天⼲了蠢事。”米罗道“你的学徒认为你应该相信他对代言人的判断,你的学徒认为你也应当相信他下而这个判断:猪仔们对这件事万分关注。因为你犯下的愚蠢的错误,你也许刚刚断送了‘人类’的一条命。”

  这个谴责虽然刚刚出口,但两人心里一直都有这种恐惧:“人类”也许会落得鲁特和这些年来其他几个猪仔的下场,被开膛破腹,一棵小树在他的尸体上生发芽。

  米罗知道自己的话不公道,如果她冲他大发脾气的话,也是他自找的。他没有理由责备她,当时两人不可能知道“人类”为这件事下了多大赌注,等知道时已经为时太晚了。

  可欧安达没有大发脾气。看得出她竭力平静下来,缓缓呼昅,消除脸上的怒容。米罗也以她为榜样,尽力平静下来。

  “最重要的,”欧安达开口了“是尽最大努力补救。处决仪式总是在晚上,如果想救‘人类’,我们下午就得把代言人带来,在天黑以前。”

  米罗点点头“说得对。”他又补充一句“对不起。”

  “该说对不起的是我。”她说。

  “我们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所以,事情办砸了,不是任何人的错。”

  “我只希望我们不是完全没有选择,我只希望真正存在一种正确的选择。”

  埃拉坐在一块石头上,把脚浸在⽔里,等着死者的代言人露面。围栏就在几米外的地方,穿过围栏的河里还有一道钢制格栅,以防有人游出去,好像真有人打算这么做似的。米拉格雷的大多数人假装那道围栏本不存在,从来不到它附近来。所以她才会约代言人在这里跟她见面。天很热,学校已经放学了,但不会有孩子到这个紧靠围栏和外而森林的地方游泳。到这儿来的只有制皂工人、陶匠和制砖工人。这些人⼲完一天工作后也离开了,她可以想说什么就说什么,不用担心被别人偷听。

  她没等多久。代言人划着一条小船沿河而上,跟那些不走大路专在河里撑着船上上下下的农民一样。他颈背的⽪肤自得刺眼。这儿也有为数不多的一些葡萄牙人,肤⾊比当地大多数人都⽩,大伙儿都管他们叫“⻩头发”代言人的⽪肤比他们的更⽩,让他显得有些不够健壮。可她发现那条逆流而上的小船速度飞快,两片船桨揷进⽔里的深度正好合适,每一划既平稳,行程又长。看见他⽪肤下绷得紧紧的肌⾁,埃拉突然间感到一阵痛苦。她意识到她是为⽗亲的死难过.尽管她对这个人无比憎恶。在这一刻之前,她一直以为自己对⽗亲只有満腔愤怒,没有一丝一毫的爱。但是现在,她怀念他结实的双肩和后背,汗⽔淌在上面,一闪一闪,像光下的玻璃。

  不,她心里无声地说,我不怀念你,你这个畜生。我难过的是你怎么不像人家代言人。他跟我们没有任何关系,可他在三天时间里给我们的却比你一辈子给的更多。

  代言人看见了她,把船划到岸边。她踩过苇丛和泥泞,帮他把船拉上岸。

  “瞧把你弄得一⾝泥,真不好意思。”他说“忍不住想划划船,好几个星期没活动活动了,⽔又这么漂亮——”

  “你船划得真好。”她说。

  “我来的那个世界,特隆海姆,基本上全是冰和⽔。到处是岩石,不多一点土壤。不会划船的话比不会走路更要命。”

  “你是在那儿出生的?”

  “不,那只是我上一次代言的地方。”他在⽔边的草地上坐下。

  她在他⾝旁坐下“你把我⺟亲气坏了。”

  他边露出一丝笑意“看得出来。”

  埃拉不假思索便为⺟亲辩护起来“都怪你想看她的文档一一”

  “我看了她的文档,绝大部分。但真正重要的没看到。”

  “我知道,金告诉我了。”她发现自己有点自豪,⺟亲的文件保护手段他‮解破‬不了。但她随即便反应过来,这件事上她并不是站在⺟亲一边,多年来她一直想让⺟亲同意她看那些文件。但是思维惯仍然左右着她,让她说出并非自己本意的话来。“奥尔拉多心里很烦,坐在家里,关上眼睛,打开音乐,什么都不看,什么都不听。”

  “是啊,他觉得我出卖了他。”

  “你是出卖了他。”其实她心罩并不是这么想的。

  “我是个死者代言人,当我开口时,我只能说实话,也不能顾忌他人的隐私。”

  “这我知道,所以我才会找你们代言人,就是因为你们不在乎任何人。”

  他的样子有点生气。“你让我到这里来有什么事?”他说。

  这场谈话的方向完全不对头。她说起话来仿佛是他的对头,好像她并不感谢他对她家所做的一切。她跟他说话时就像他的敌人。金是不是让我中了琊?怎么我心里想的是一回事,可嘴里说出来的却是另一回事?

  “你请我到河边来。你家里其他人都不愿意跟我说话了,这时我收到了你的信。可你要我来就是‮议抗‬我‮犯侵‬了你家里的隐私?就是告诉我我不在乎任何人?’’

  “不。”她难过地说。“事情不该是这样的。”

  “你想过没有?如果我不在乎别人,怎么会当死者的代言人?”

  沮丧之下,她的心里话脫口而出。“我巴不得你能进⼊她的全部文档!巴不得你发掘出她的每一个秘密,在所有人类世界上广而告之!”泪⽔涌进她的眼眶,她也不知道为什么。

  “我明⽩了,她也不让你看那些文档。”

  “Souaprendizdao,naosou?Eporquechoro,diga-me!Osenhorte摸jeito.”

  “我没有你说的那种让别人流泪的天赋,埃拉。”他温和地回答。他的声音好像‮慰抚‬着她,不,比那更強烈,好像紧紧握住她的手,搂着她,让她放宽心。“你哭是因为你说出了事实。”

  “Souingrata,soumafilha——”

  “是啊。你是个不知好歹的坏女儿。”他轻声笑道“这么多年的纷争、漠视,又从⺟亲那里得不到多少帮助,可你还是把你的家庭凝聚在一起。到后来,当你追随⺟亲的⾜迹成为和她一样的外星生物学家后,她却不让你分享最重要的信息资料。除了爱和信任,你不想从她那里得到任何其他东西。可她却把你关在外面,无论是家庭生活还是工作。最后,你终于告诉别人你忍受不下去了。是啊,你的确是我认识的人中最坏的一个。”

  她发现自己破涕为笑。她不愿笑,可就是忍不住,跟个孩子一样。

  “别把我当小孩子逗。”她尽最让自己的话显得更加气愤一点。

  他注意到了,眼神冷了下来。“别侮辱你的朋友。”

  她不想让他对她冷淡,但她就是管不住自己的嘴。她的话冷冰冰的,充満愤怒“你不是我的朋友。”

  一时间,她怕他相信了这句话。但他的脸上浮起了笑容。“你呀,当面看着一位朋友,可就是认不出来。”

  我认得出来,她想。我眼前就是一位朋友。她回了他一个笑脸。

  “埃拉,”他说“你是个出⾊的外星生物学家吗?”

  “是的。”

  “你现在十八岁。你十六岁就可以参加执业资格‮试考‬,但你当时没参加。”

  “⺟亲不准。她说我还没准备好。”

  “十六岁之后,没有⽗⺟批准也是可以参加‮试考‬的。”

  “学徒必须获得导师的同意。”

  “现在你十八岁了,怎么还不参加‮试考‬?”

  “卢西塔尼亚的外星生物学家仍然是她,这份工作还是她的。如果我通过了‮试考‬,而她还是不让我走进实验室,非得等她死了以后才行。真要那样的话,我该怎么办?”

  “她就是这么对你说的吗?”

  “她说得很明⽩,我不能参加‮试考‬。”

  “因为只要你不再是学徒⾝份,如果她同意你进⼊实验室,成为她的同事,你就可以查看——”

  “——查看所有工作文档,查看所有加密文档。”

  “所以她才会阻挠自己亲生女儿的进步,她会在你的档案里注一笔:即使到了十八岁也不具备参加‮试考‬的资格。目的只是阻止你查看那些文档。”

  “是的。”

  “为什么?”

  “我⺟亲总是这么令人难以理解的。”

  “不对。不管娜温妮阿有什么别的⽑病,她的头脑清醒得很。”

  “妈妈是头犟驴子。”

  他大笑起来,往草地上一躺。“跟我说说她怎么个犟法。”

  “我给你列出来。首先:她不同意对德斯科拉达作任何研究。三十四年前.德斯科拉达瘟疫几乎彻底毁了这个殖民地。我的外祖⽗⺟加斯托和西达只是阻止了瘟疫扩散,德斯科拉达病原体仍然存在。我们必须服用一种药,像补充维他命一样,这样才能防止瘟疫卷土重来。这些他们都告诉过你,对吗?只要你来过这儿,你就得终⾝服用那种药,哪怕你离开这里也一样。”

  “这些我知道,是这样。”

  “她不让我研究德斯科拉达病原体,连沾都不让我沾这个课题。反正有关资料都锁死在那些文档里。她把加斯托和西达发现的德斯科拉达的情况全都锁起来了。一切资料。”

  代言人的眼睛眯起来。“这么说,你⺟亲是有点犟。还有呢?”

  “不止有点犟。不管德斯科拉达病原体是什么,它有能力在人类殖民卢西塔尼亚十年时间后便寄生在人体內。仅仅十年呀!它能适应人体一次,就能适应第二次。”

  “也许她不这么看。”

  “也许我应该有权自己得出结论。”

  他伸出一只手放在她膝头,让她平静下来:“我的想法跟你一样。继续说,她还有什么犟的地方?”

  “这是我想说的第二点:她不同意作任何理论推演。不作分类研究,不开发进化模型。这些工作只要我想做,她就说我显然闲得没事⼲,于是增加我的工作量,真到庒得我认输放弃为止。”

  “我想,你肯定没有认输放弃。”

  “这才是外星生物学家的真正事业。哦,她发明了新品种马铃薯,能够最大限度昅取当地土壤的养分——好;开发出新的苋属植物,只需十英亩耕地就能満⾜殖民地‮民人‬营养上的需求——太了。但这一切只不过是摆弄摆弄植物分子而已。”

  “只有这样殖民地才能生存呀。”

  “但我们本没有了解任何情况。就像在海面游泳,你很自在,能游来游去一段距离,但你却不知道⽔下有没有鲨鱼!我们周围也许到处是鲨鱼,她却不想弄清楚。”

  “还有没有第三点?”

  “她不愿意和外星人类学家换任何信息。不来往,不接触。完了。这是地地道道的发疯。我们不能离开这块圈起来的地方,也就是说,我们连棵可供研究的树都找不到。对这颗行星卜的动植物,我们只知道碰巧被圈进来的这点东西:一群卡布托、一点卡匹姆草、河边这个小小的生态环境。就这些。对森林里的动植物,我们一无所知。跟外星人类学家本不换信息。我们什么都不告诉他们,他们送来的数据资料,我们连文件都不打开,一删了之。她好像在我们周围筑起一道墙,隔绝流,什么都出不去,什么都进不来。”

  “也许她有自己的理由。”

  “她当然有自己的理由。每个疯子都有自己的理由。只说一件事,她恨利波,恨透了他。甚至不准米罗提到他,不准我,但跟他的孩子们一块儿玩。希娜和我多少年都是最好的朋友,可她从不允许我放学后到她家去,也不准她到我们家来。米罗当了利波的学徒之后,她整整一年不跟他说话,饭桌边也不设他的位子。”

  她看出代言人怀疑她的话,认为她夸大其辞。

  “我一点也设夸张,整整一年。他当上利波的学徒后第一次去外星人类学家工作站那天,回家后她不跟他说话,一句话都没有。他坐下来准备吃晚饭时,她当着他的面撤走了他的盘子,就那样,餐具一收,跟他不在场一样。晚餐时他就坐在那儿,瞪着她,后来⽗亲发火了,说他太没礼貌,让他滚出家门。”

  “他又是怎么做的?出去了?”

  “不,你不了解米罗。”埃拉苦涩地笑了一声“他不争执,但也不屈服。不管⽗亲怎么骂他,他从不还嘴。从不!我一辈子从没见过他跟别人对骂。⺟亲也——嗯,他每天离开外星人类学家工作站后照样回家,在饭桌上摆着餐具的位子上坐下来。⺟亲也每晚收走餐具,他就坐在那儿,直到⽗亲发话让他出去。一个星期之后,一到⺟亲伸手去拿他的餐具时他就冲米罗大吼大叫。他喜这样,那个混蛋,他觉得这件事简直极了。他一直恨米罗,现在⺟亲终于站到他这边来了。”

  “最后是谁认输了?”

  “谁都没认输。”埃拉望着河⽔,知道她说的事多么残酷。在陌生人面前说出家里的丑事让她觉得很‮愧羞‬。但他不算陌生人,对吗?有了他,科尤拉又开始说话了,奥尔拉多也开始关心起周围的事情来了,格雷戈也正常多了——虽说时间不长。他不算陌生人。

  “这事最后怎么收场的?”代言人问。

  “猪仔们杀死利波后才收场。⺟亲就有那么恨那个人——他一死,⺟亲就原谅了自己的儿子,以此庆祝。那天晚上米罗很晚才回家,我们已经吃过饭了。真是个恐怖的晚上,大家都害怕极了。猪仔们简直太吓人了,大家又是那么喜爱利波。当然,除了我⺟亲。⺟亲在家里等着米罗。他回来后走进厨房,坐在桌边,⺟亲拿出餐盘放在他面前,给他盛上吃的。一句话都没有,好像过去一年时间什么事都没发生一样。我半夜被惊醒了,听见米罗在浴室里砸东西、哭。我想没有其他人听到,我也没去找他,因为我觉得他不想让任何人听到他在哭。现在想来,当时我真该过去,可我实在太害怕了。”

  代言人点点头。

  “我当时真应该到他⾝边去。”埃拉又说了一遍。

  “是的。”代言人道“你应该去。”

  埃拉忽然觉得自己心里发生了一种奇怪的变化。代言人同意她的话,认为她那晚上没去米罗⾝边是个错误。她知道他说得对,他的判断是正确的。就在这一刻,她觉得自己的创伤被抚平了,好像简简单单一句话便洗清了她的痛苦。这是她第一次认识到语言的力量。与忏悔、赎罪和得到救赎不同,代言人所做的和神⽗不一样。他只让她说出自己的经历,再让她认识到现在的自己已经和过去不一样了。过去她犯了一个错误,这个错误改变了她,现在她已经幡然悔悟,再也不会重犯同样的错误。她已经变了,不再像过去那么害怕,成了一个更富于同情心的人。

  如果我不再是过去那个被哥哥的痛哭吓得心惊胆战、不敢过去安慰他的小女孩,我又是什么人?流过围栏下的格栅的河⽔没有回答她。也许今天她还不能‮开解‬这个谜团:她是谁?现在,只需要知道她再也不是从前那个人,这就⾜够了。

  代言人仍旧躺在草地上,看着西天的乌云。

  “我把我知道的一切都告诉你了。”埃拉说“告诉你那些锁死的文档里有什么:德斯科托达的资料。我只知道这么多。”

  “不。”

  “是真的,我发誓。”

  “你是说你事事完全听你⺟亲吩咐啰?她要你别作任何理论推演,你就乖乖关上脑子,照她说的做?”

  埃拉咯略咯笑了。“她以为我听了她的。”

  “可你没有。”

  “我是个科学家,就算她不是,可我是。”

  “她以前也是。”代言人道“十三岁就通过了执业资格‮试考‬。”

  “我知道。”埃拉说。

  “⽪波死前,她一直与外星人类学家共享资料。”

  “这我也知道。她恨的只是利波。”

  “那么,告诉我,埃拉。你在理论推演中有什么发现?”

  “我没得出任何结论。但我发现了-些问题。这就是个不错的开头,对吗?除我之外,本没人问问题。这难道不奇怪吗?米罗说。异乡人类学家们总是着他和欧安达,索要更多的信息,更多的资料,但法律限制了他们的手脚,他们无法了解更多情况。可我们呢,没有一个异乡外星生物学家向我们索取任何信息。他们只管埋头研究自己所处行星的生物圈,不问⺟亲任何问题。提出问题的只有我一个,可别人不理会我。”

  “我理你。”代言人说“我想知道你手里都有些什么问题。”

  “好吧,比如说,我们围栏里圈进来了一群卡布拉,它们跳不出围栏,连碰都不能碰这一圈围栏。这一群里每一头我都检查过,给它们戴上了标志。你知道吗?里头没有一只雄兽,全是雌。”

  “运气不好呗。”代言人道“我还以为里面至少会有一头公的呢。”

  “问题不在这儿。”埃拉道“我不知道卡布拉里究竟有没有雄兽。过去五年时问,每一头成年卡布拉至少生产了一次。可这些家伙没有一头配过。”

  “也许它们用克隆的方式繁殖。”代言人道。

  “幼畜的基因与⺟兽的不一样。在不被⺟亲发现的前提下,我在实验室里只能做这么多地下工作。它们中间是存在基因传递的。”

  “会不会是雌雄同体?”

  “不。那些卡布拉全都是纯粹的雌,完全没有雄‮殖生‬器官。这算不算一个重大问题?卡布托不知怎么,竟然能在没有行为的情况下传承其基因。”

  “这在神学上的意义可是非同小可啊①。”

  【①这里可能暗示耶稣的诞生方式。即圣⺟玛丽亚以处女之⾝产下耶稣。】

  “别开玩笑了。”

  “哪方面的玩笑?科学还是神学?”

  “随便哪边的玩笑都开不得。你还想不想听我发现的别的问题?”

  “想啊。”代言人道。

  “你瞧这个问题怎么样:你躺在上面的草地,我们管它叫爬草。⽔蛇都在这种草上孵化,一点点大的小虫,很难看见。它们就吃这种草,还互相呑噬。每长大一点就蜕下一层⽪。可到了一定时候,等草丛里黏糊糊全是它们的⽪,一下子,所有⽔蛇都爬进河里,从此再也不回来。”

  他不是外星生物学家,没有马上明⽩其中的含意。

  “⽔蛇在这里产卵,”她解释道“但它们从来不从⽔里钻出来,到这里产卵。”

  “他们离开这里钻进⽔中之前就已经完成了配和产卵。”

  “对,当然是这样,我见过它们配。可问题不在这儿,问题是:它们为什么是⽔蛇?”

  他没明⽩。

  “你看,它们已经完全适应了⽔下的生活。它们有肺,也有鳃,游起泳来非常⾼明,还有可以用来掌握方向的鳍,它们的整个成年生活都在⽔里度过。可它们在陆地上配、产卵,为什么要进化成适应⽔下生活的形式?从进化角度考虑,繁殖之后的生活无关紧要——除了一件事之外:怎么抚养后代。而⽔蛇又完全不抚养它的下一代。生活在⽔下并不能提⾼它们这个种群的生存几率。它们钻进⽔里把自己淹死都没关系,因为繁殖过程已经结柬了。”

  “对呀。”代言人道“我有点明⽩了。”

  “⽔里也有些透明的蛋。我从来没见过⽔蛇在⽔里产卵,但⽔里和⽔边没有哪种动物体积大得可以产出这种卵,所以按逻辑推理,这些蛋是⽔蛇产的卵。可是,这些卵的体积相当大,直径达到了一厘米,它们全都是未授精的。养分还在,其他一切都有,就是没有胚芽。没有。有些卵有配偶子,就是一个基因细胞的一半,可以与另一半拼合成完整的基因。但没有任何一个卵是活的。另外,我们从来没有在陆地上发现⽔蛇的卵。前一天还什么都没有,只有一片爬草,越来越茂盛,第二天草叶上就爬満了小小的⽔蛇。你看,这算不算个值得研究的问题?”

  “这种生命循环形式倒真是奇特。”

  “是啊。我很想找些资料,好好研究一下这个课题,但⺟亲不同意。我才向她一提,她立即给我一大堆苋属植物测试,让我再也菗不出时间到河边东翻西找。还有个问题。这里的物种为什么如此稀少?随便哪颗行星,哪怕像特隆海姆那样接近荒漠的行星,都会存在数以⼲计的物种,至少⽔里会存在许多物种。町就我所知.这儿却没有几种。我们只看到一种鸟,欣加多拉鸟,一种蝇类,昅蝇。吃卡匹姆草的反刍动物只有卡布拉一种。除了卡布拉,剩下的惟一一种大动物就是猪仔。树只有一种,草原上也只有卡匹姆草一种草,跟它竞争的植物只有一种名叫特罗佩加的藤,很长,在地面蔓生开去多少米。欣加多拉鸟用这种藤搭窝。就这些。欣加多拉鸟吃昅蝇,其他什么都不吃;昅蝇吃河边的藻类,还有我们的垃圾。就这样。没有什么吃欣加多拉鸟,也没有什么吃卡布拉。”

  “实在有限啊。”代言人道。

  “数量这么少是不可能的。这里生态圈中空出来了数以千计的位置。进化过程不可能使一个星球的物种如此稀少。”

  “除非这里暴发过一场大瘟疫。”

  “一点不错。”

  “某种东西把这里的所有物种几乎来了个一扫光,只剩下几种能适应的。”

  “对呀。”埃拉道“你懂了吧?我还有证据。卡布拉有一种围成圈的习。只要你接近它们,它们会嗅嗅你,它们会围成一个圆圈.成年卡布拉面朝里,随时准备用后蹄把你踢开,保护它们的幼畜。”

  “许多动物都有这种习。”

  “但它们有什么可防御的呢?猪仔的活动范围只限于森林——他们从来不到草原地带打猎。不管是什么猛兽让卡布拉形成了这种旨在抵御外敌的行为模式,这些猛兽都消失了。而且为时不久,只有几十万年,也许五十万年吧。”

  “而且,两千万年间这里没有发生过小行星‮击撞‬的事件。”代言人说。

  “没有。那种灾变会消灭所有体型较大的动物,但会留下数百种小型动物。或者消灭所有陆上生命,只有海里的生命幸免于难。可是这儿,陆E、海罩,不管什么环境都遭了灾,却又剩下几种大型动物。不,我认为是瘟疫。一种横跨各物种的瘟疫,可以使自己适应任何生命形式的瘟疫。当然,我们现在是不会注意到这种瘟疫的,因为凡是留下来的物种,都已经适应了它。它成了它们正常生活的一部分。惟一能让我们注意到这种瘟疫的情况——”

  “——就是我们自己感染上了。”代言人道“德斯科拉达。”

  “现在你明⽩了吧?一切都跟德斯科拉达有关。我的外祖⽗⺟找到了阻止它杀戮人类的办法,但采用的办法是最复杂的基因治疗术。而卡布托、⽔蛇,它们也发现了适应、生存的办法,我想它们的办法肯定不是服药。我认为这些事全都有关系:奇特的繁殖方式、荒凉的生态系统,最后都要归结到德斯科拉达病原体上。⺟亲却不允许我研究这些现象,不准我检查这些现象,不准我研究它们背后的规律,它们如何与——”

  “——与猪仔扯上关系。”

  “这个嘛,当然,但不仅仅是猪仔,一切动物——”

  代言人仿佛強庒着‮奋兴‬之情,好像她替他解决了一个最棘手的困难。

  “⽪波死的那晚,她把跟自己正在从事的工作相关的笔记全都锁死了,还锁死了所有有关德斯科拉达研究的资料。不管她给⽪波看了什么,肯定与德斯科拉达病原体有关,也与猪仔有关——”

  “所以她才会锁死那些文档?”埃拉问。

  “是的,是的!”

  “那么,我是对的,是吗?”

  “是的。”他说“谢谢你,你帮了我一个大忙,比你想像的大得多。”

  “这就是说,你很快就能替我⽗亲代言了?”

  代言人郑重地望着她“其实你并不想我替你⽗亲代言。你希望我替你的⺟亲代言。”

  “她还没死。”

  “但你要知道,替马考恩代言,我就必须解释他为什么娶娜温妮阿,他们俩为什么结婚这么多年一直没有分开。”

  “我就是希望这样。我希望把所有秘密全部公开,所有文档全部解密,我再也不想有什么东西蔵着掖着啦。”

  “你不知道自己在要求什么。”代言人道“如果所有秘密全部大⽩于天下,你不知道会带来多大的痛苦。”

  “你看看我们家,代言人。”她回答“这些秘密已经把我们家整成那个样子,把它们公开还能怎么增加我们的痛苦?”

  他朝她微笑着。不是快乐的微笑,而是——关切的,甚至是同情的微笑。“你说得对。”他说“说得完全正确。但等你知道了一切之后。也许你还是一时无法接受。”

  “我已经知道了一切,至少知道了可能知道的一切。”

  “人人都这么想,他们想错了。”

  “你什么时候代言?”

  “我尽快吧。”

  “为什么不能现在就说,就在今天?你还等什么?”

  “跟猪仔谈话之前我什么都不能做。”

  “你开玩笑吧?除了外星人类学家之外,没人能和猪仔谈话。这是星际议会的法令。没人能够超越这个法令。”

  “是啊。”代言人道“所以会很难。”

  “不是难,是不可能——”

  “也许吧。”他说着,站起⾝来,她也跟着站了起来。“埃托,你帮了我一个大忙。跟奥尔拉多一样,把能教我的都教给了我。但是,他不喜我用他教给我的知识做的事,觉得我出卖了他。”

  “他还是个孩子,我已经十八了。”

  代言人点点头,手放在她肩头拍了拍。“行,咱们没这个问题。咱们是朋友。”

  她觉得话里似乎有点嘲讽的意思,也许更像一种恳求。“对,”她強调地说“我们是朋友,永远都是朋友。”

  他再一次点了点头,转过⾝,把船推下河,叭哒叭哒踩着苇丛和泥泞上了船。小船离岸,他坐好,伸出船桨划起来,接着又抬起头,冲她笑笑。

  埃拉还了他一个笑脸。这个笑容还不⾜以传达她心中的欣喜,那种如释重负的感觉。他认真地听了她的话,她说的一切他都理解,他会把一切处理得顺顺当当的。她对此坚信不疑。这种信念是如此強烈,她甚至没意识到这便是她骤然间产生的欣喜的源。她只知道自己和死者的代言人共处了一个小时,她一生中从没有像现在这么幸福。

  她捡起自己的鞋穿上,回家。

  ⺟亲肯定还在外星生物学家工作站,今天下午埃拉不想工作,她想回家,做做晚饭。

  做晚饭时她总是一个人,她可不希望现在有谁来打扰她,也不希望出现什么需要立刻解决的问题。就让这种好感觉一直持续下去吧。

  但她刚刚回家几分钟,米罗便闯进厨房。“埃拉,”他说“知道死者代言人在哪儿吗?”

  “知道。”她说“在河里。”

  “河里什么地方?”

  如果她告诉他两人会面的地方,他就会知道他们不是偶然碰上的。“问这个⼲吗?”

  “听着,埃拉,现在没时间打哑谜。我一定得找到他。我们给他留了信,可电脑找不到他——”

  “他在下游的船里,正朝住处划。现在说不定已经到家了。”

  米罗冲出厨房,奔进前屋。

  埃拉只听他噼噼叭叭敲着键盘。紧接着,他又转了回来。“谢谢。”他说“晚饭别等我了。”

  “什么事那么急?”

  “没什么。”

  真可笑,这么焦急不安,嘴里却说“没什么”两人同时大笑起来。

  “对,”米罗道“不是没什么,确实有什么。可我现在不能说,行了吧?”

  “行啊。”

  用不了多久,一切秘密都会大⽩于天下的,米罗。

  “我真搞不懂,他怎么没收到我们发的信息。我是说,电脑不住地传呼他,他耳朵里不是有植⼊式电脑吗?电脑应该能找到他呀。对了,他一定关机了。”

  “没有啊。”埃托说“他耳朵里信号灯亮着。”

  米罗头一歪,眯起眼睛打量着她。

  “他耳朵里那个植⼊式电脑的信号灯只有一丁点儿大,你怎么会看见?反正,他在河里划船时你是没法看见的。”

  “他到岸上来了,我们聊了会儿天。”

  “聊什么?”

  埃拉笑了“没什么。”

  他也笑了,但他脸上的神⾊有点不⾼兴。她理解:你有什么事瞒着我没什么,可我小能有秘密瞒着你,是这样想的吗,米罗?

  但他没说什么。他现在太忙,必须找到代言人,而且得快。连回家吃饭都没工夫。

  埃拉有一种感觉:代言人说不定很快就能跟猪仔们谈话,比她想像的更快。一时间,她⾼兴极了——用不着等多久了。

  可‮奋兴‬劲儿很快就过去了,取而代之的是另一种情绪:恐惧。她常常作一个噩梦:希娜的爸爸利波倒在山坡上,被猪仔们大卸八块。但这次出现在她想像中的不是利波,而是米罗。不,不是米罗,是那个代言人。被‮磨折‬致死的是死者代言人。

  “不。”她悄声道。

  她打个寒噤,噩梦般的景象消失了。她得好好替意大利面凋调味,别让大家吃饭时又埋怨是一股苋糊糊的味道。 WwW.NiLxs.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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