孤剑行 第七章 巧计连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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逆流小说网 > 武侠小说 > 孤剑行 作者:司马紫烟 书号:41573 | 更新时间:2017/9/20 |
第七章 巧计连环 | |
只有胡大刚一个人能了解慕容平此刻的心情,因此见他一直站在船头上向后了望,轻轻地走过来道: “小平!一切都过去了,这是命中注定的,该说的话你都说了,该做的事,你还没有做呢!” 慕容平茫然地道:“还有什么我该做的事呢?” 胡大刚轻声斥责道: “小平!你真是六神无主了,那五位姑娘为了你⾝受重伤,卧病舱中,你不该下去看望她们一番。” 慕容平被他提醒了,连忙问道:“她们怎么样?” 胡大刚脸现忧⾊道:“周志宏下手很重,她们到现在还昏不醒。” 慕容平没有再说什么,却跟在胡大刚的⾝后走进舱中,舱板上平铺着一排锦褥,躺着五个神容憔悴的女郞。 每个人俱都紧闭着双目,眼⽪肿红,眼眶下陷,那是在受伤前过份悲哀的结果,慕容平看着又是一阵內咎。 魏搏生首先站起来道:“慕容老弟,令表妹真的有把握治好她们吗?” 慕容平又审视了一会才道:“我想盈盈不致骗人吧,她怎么代的?” 魏搏生道: “她留下了一张药方,派遣了两名小丫头侍候,叫她们每隔四个时辰就煎药灌一次,现在正在煎药。” 慕容平点点头,魏搏生又取出一张字条递始他道: “这就是药方,我们在医道上知识都很平常,无法对它置评,不过从方单上所列的药材来看,并不见特出。” 慕容平接过药单看了一眼,见上面所列多半为调气养⾎的补药,唯然有几味药较异,但也是很常见的草药。 魏搏生又道: “老朽略知医理,这些药仅能治疗普通的轻伤,以她的伤势而言,实在起不了多大作用。” 慕容平沉思片刻才道:“那两个小丫头呢?我要问问她们。” 慕容平穿进后舱,只见两个十三四岁的小丫头正在煽火,炉上熬着一口大瓦罐,腾腾冒着热气。 他伸手去揭瓦罐上面的盖子,一个小丫头立刻伸手阻拦道: “动不得,透了气,药就失效了。” 争执之下,那瓦罐倒了下来,跌破了,流了一地的汤⽔,把炉火也浇熄了。 喧闹的声音将前舱的人都引来了,那小丫头急道: “你怎么这样耝心,船上只有这一帖成药,而且快到服药的时间了,马上靠岸赶配都来不及” 魏搏生等人虽不便出言相责,脸上显然也有埋怨之⾊。 慕容平却沉着声音道:“你们原来是君山上的人吗?” 那小丫头道: “不!林姐小上山后,我们才被⾼寨主买上山去侍候林姐小的,林姐小用不到我们,所以又打发我们下来。” 慕容平仍是沉声问道:“你们喜留在君山上吗?” 那小丫头连忙道:“不!不喜,那里的人凶死了!” 慕容平神⾊一厉道:“那你们就要倒楣了,我准备送你们回君山去。” 两个小丫头都吓呆,同时跪了下来道:“不!我们不回去!” 慕容平怒声道:“为什么,难道山上有人要杀你们?” 两个小丫头懔懔对视,不敢说话。 慕容平以更厉的声音道:“山上有人会杀你们,我也可以杀你们。” 说时菗出间长剑,胡大刚见状不忍道: “小平!你何必去吓两个可怜的孩子?” 慕容平不理他,用剑比着她们道: “你们是愿意现在死,还是等送回君山被人杀死?” 一个小丫头吓得咕咚一声,倒在舱板上,另一个胆气较壮,可也吓得脸无人⾊,只是连连磕头求饶。 胡大刚又道:“小平!药罐弄翻了,你也有责任,怎么可以迁怒到她们两人头上,你也未免太没出息了。” 慕容平当的一声,将剑归回鞘里冷笑道:“好吧!我不为难你们,回到君山后,我相信会有人整你们的,那时你们的活罪将更难受!” 那个小丫头急得哭了起来叫道: “大爷!求求您,千万别送我们回去,您杀了我们吧!” 这时其他人也感到事态不寻常了,金北固首先问道: “为什么你们宁死也不要回去?” 那小丫头菗噎着道:“我们若是回到君山,不但自己活不了,连我们的家人都活不成了,各位老爷,请你们行行好。” 金北固连忙问道:“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慕容平冷笑道:“有人换了药方。” 众人脸⾊都是一变,慕容平又冷笑道: “不但换了药方,而且还迫这两个小鬼在药里另施手脚,不信的话,可以叫她们把地上的药渣吃下试试。” 那小丫头伸手抓了一把药渣就想往口中塞,金北固一把捏住了她的手,慕容平却冷冷地道: “让她吃好了,就是她毒死了,我也要把她们的尸体送回君山去,叫那个暗中主使的人看看。” 那小丫头丢开手中药渣,嚎啕大哭起来。 慕容平脸⾊一沉道: “金大哥!你不必管她们了,出去把⽔手的头目叫进来,通知舵上的船夫,回头返航君山。” 那小丫头哭着叫道:“没有用的,大爷,他们都不是君山的人,跟我一样,全是被征集来的⽔手,他们也是宁死不敢回头的!” 金北固神⾊一变道:“⾼猛竟敢如此鱼⾁乡人。” 那小丫头连忙道:“这不是⾼寨主的意思!” 金北固大声:“那么是谁的意思?” 那小丫头低声道:“我实在不敢说,说了之后,我的全家都会没命!” 慕容平沉声道:“难道我们这么多的人还保护不了你?” 小丫头慑然道: “我不是轻视各位老爷,而是各位来不及保护我们,那人还说过要派一只小船跟在后面监视着,只要发现这只船有回航的情形,立刻就拿我们的家人开刀,所以我求求各位老爷,千万不可回航。” 慕容平沉思片刻才冷笑道: “这个人的安排倒是够狠毒的,可是你不想想,万一你们下毒的事情被我发现了,你们还活得成吗?” 那小丫头看了一下佝偻在旁边的同伴道: “刚才是她太沉不住气了,其实药中的毒物很难被人发现,即使病人全被毒死了,也不会怀疑到我们。” 慕容平一怔道:“那有这回事?” 那小丫头赶紧道:“这是那个人说的,大爷不信也没有办法!” 慕容平沉思片刻才道: “金大哥!你知道附近有什么深通医理的大夫吗?” 金北固也沉思片刻才道: “夏口附近我有个老朋友,不但精通医理,武功也相当好,只是不知道能否找到他,因为他也是以船为家。” 慕容平立刻道: “好!我们立刻直放夏口,到时你去找找那个朋友看,假如找不到,你就另外请一个名医,偷偷带上船来。” 许明非立刻道:“这怎么行呢?病人能支持吗?” 慕容平道:“我相信不会有问题。” 魏搏生立刻道:“何必要这么⿇烦呢,我们立刻赶回君山,把那个主使的人找出来问问清楚,不就行了吗?” 慕容平一叹道:“行固然行,可是这五个病人就非死不可,而且还害得全船的可怜虫跟着遭殃,我实在不忍心…” 魏搏生仍是不信,顾清芝却支持他的意见道: “慕容贤侄一定有他的道理,我们还是听他的吧!” 众人这才不说话了,慕容平又道: “这些药渣暂时保留现状,等医生来检验一下。” 魏搏生又奇道:“你既然知道它有毒,何必还要给医生检查呢?” 慕容平微笑道:“我对药理知道得不多,本不知道有毒。” 众人又感到奇怪了,慕容平笑笑继续道:“我发现唯一的疑点是那张药方,因为那上面不是盈盈的笔迹,正因为如此,我才想看看药罐。” 金北固抢着道:“结果那小丫头自己心虚…” 慕容平点头道:“是的,她的动作似真似假,我依然不敢确定,于是又诈了她一下,结果倒被我真的料中了。” 魏搏生叹了一声道:“是谁使下这等卑鄙的毒手呢?不会是⾼猛吧?” 慕容平头摇道:“不!绝不是他,刚才这小丫头也说他不知情。” 金北固冷笑道:“⾼猛若想出此绝手,并不需自己出面。” 慕容平凝重地道: “不!⾼猛绝对不需如此做,他若是陷害我,还有可说,对秋英她们,他只希望能成全我们的婚事。” 这个分析极为有理,为了促成林盈能与他早⽇成婚,⾼猛一定全心全力希望慕容平能有归宿。 魏搏生一皱眉头道:“然则君山上还有谁呢?” 慕容平一叹道: “我心里有两个对象,可是我不能说出来,一定要等我搜集事实,证据齐全后,才能作判断。” 金北固又朝那两个小丫头望一眼道: “我用点手段来给她们尝尝厉害,马上就会有结果了!” 慕容平头摇道: “没有用的,她们所接触的人并不是真正的主使者,这样追索的结果反而会引⼊途,使那个幕后者达到目的。” 金北固奇怪道:“什么目的?” 慕容平叹道:“这主使者的目的就是要我与⾼猛重启战端。” 众人都为之一震,胡大刚失刚叫道:“是小月!” 许明非却同时叫道:“是林盈!” 胡大刚瞪了他一眼道:“不可能,郡主怎么会做出这种事?” 许明非哼了一声道: “这很难说,她对慕容贤侄余情未断,也许想利用这个机会来个一石二鸟之策,把秋英她们与⾼猛同时翦除。” 胡大刚怒声道: “许兄这话太侮辱郡主了,老夫从小看她长大,对她了解颇深,我知道她绝不是这样的人…” 慕容平却一叹道: “胡老伯!许老伯,您二位不必争了,我心目中的对象也正巧是这两个人,因此我才不敢轻易下判断。” 胡大刚一怔道:“小平!你也不相信郡主了?” 慕容平痛苦地道: “但愿我能相信她,可是她近来的行事能令人相信吗?以前她不知道我的⾝世,也不知道自己的⾝世,可是她对爱情的表现如何勇敢?当我是个昆仑奴时,她还死心塌地的爱我,现在反而弃我若蛇蝎,您不觉得她变得厉害吗?” 胡大刚讷讷地道:“那是因为她⽗亲的原故。” 慕容平头摇道:“我不这样想,也不承认这是理由,在青城山中,她只知林如晦是她的⽗亲,为什么还是那样爱我呢?” 胡大刚一呆,半晌才道:“我总以为小月的可能大一点。” 慕容平道:“不错!小月深爱着⾼猛,她自然不希望⾼猛与盈盈结合,可是这样做她并不能得到⾼猛。” 胡大刚不信道: “她把嫌疑归到⾼猛头上,你去拼命,使你死在⾼猛手上,盈盈自然不会再嫁给⾼猛了。” 慕容平头摇叹道:“我与⾼猛拼起来,是他被杀的机会多些,小月若是真爱⾼猛,她不会行使这种冒险的计划。” 胡大刚一怔道:“那你认为郡主的嫌疑大一点了?” 慕容平神⾊一黯道: “我的确有这种想法,盈盈对⾼猛的生死并不关心!” 胡大刚倒菗一口冷气,忽然定到那一对小丫头前面,一手一个,紧抓住她们二人的肩膀叫道:“快说!谁是那个主使的人?” 他下手极重,两个小丫头痛得张口直叫。 胡大刚又厉声叫道: “快说出来,否则我捏碎你们的骨头,还叫你们不得好死,而且我照样可以要你们全家死得一个不剩…” 慕容平立刻道: “胡老伯,您放手吧,她们供出的人一定是⾼猛的亲信,在君山中具有相当势力,否则不会把她们吓成这样。” 一个小丫头痛得昏过去了,另一个小丫头咬紧牙关,努力地要迸出几个字,但也痛昏了过去。 胡大刚放开手,慕容平猜测得一点不错,那小丫头供出的名字是金公寨主吕慕天,君山的巡山总监。 这个人当然不是真正的主谋者,所以这个答案对事实的真相毫无帮助,胡大刚暴躁地叫道:“我们到君山去把这个姓吕的抓出来。” 慕容平一叹道: “老伯!您爱信不信,那个吕慕天此刻恐伯已经不在人世了,那个主谋者不会留下一个活口来对供的。” 胡大刚将信将疑地道:“那你要从何去发现真相呢?” 慕容平低声道:“从旁边找证据慢慢地把真相剖明。” 胡大刚不放心地道:“你不会弄错吗?” 慕容平道: “不会的,我找齐证据后,再到君山去对证,慢慢地用方法套出真相,叫那个人自行招供出来。” 胡大刚不噤又有点担心地问道:“万一你发现是郡主…” 慕容平神⾊一正道: “假如是小月,我还可以原谅她,因为她的动机令人同情,但假如是盈盈,我就不能饶她了!” 胡大刚怔然道:“为什么?她的动机不也是为着爱你吗?” 慕容平沉声道: “我不相信她的心中还有爱,这种行为简直与她那个混帐⽗亲周志宏是一个模子里捏出来的。” 胡大刚默然无语,顾清芝这才道: “事情真相未明,你们心中千万不可预有成见!” 慕容平连忙道:“没有!我只是据所知加以推测。” 顾清芝轻叹道:“可是你们两个人都把盈盈姐小列为最大的嫌疑者,虽然你们都希望不是她,却又深信是她。” 慕容平黯然地道:“顾老伯,您的看法呢?” 顾清芝想想才道: “我只相信事实,绝不加猜测,不过我觉得盈盈姐小是个良善的女孩子,她如存心害死我们的女儿,本就不必替她们治伤,让这笔帐记在周志宏⾝上好了,又何必费这么多的手脚呢?” 慕容平与胡大刚都呆住了,不过他们的脸⾊都开朗了一点,顾清芝的解释重新唤起他们对林盈的信任。 只有金北固笑笑道: “慕容老弟,假如这件事真出于那位林姐小主谋,我倒是替你⾼兴,这证明她对你的爱仍然存在。” 慕容平神⾊庄严地道: “我宁可被她所恨,也不愿她是个暴戾的女子。” 金北固也不敢再开玩笑了,舱中变得很沉寂,因为事情并没有解决,只有顾清芝依然很正经地道: “慕容贤侄,我始终认为这不是林姐小主谋,假如她要争取你,芳莲她们本就没有机会,所以她不必杀死她们!” 胡大刚立刻道: “是的,郡主连一只蚂蚁都不忍心伤害,怎么会做出这种事,刚才我受了小平的危言耸听,居然怀疑到她⾝上,想起来还觉得惭愧呢!” 慕容平朝舱外看看道: “金兄,此地已接近夏口了,你可以准备动⾝了,记住,一定要偷偷地走,偷偷地把人带回来。” 金北固不解道: “我不明⽩为什么要如此秘密,难道君山上还会派人暗中监视吗?⽔上的行当我很清楚,我敢担保没有人跟踪。” 慕容平道: “⽔面上没有人跟踪,可是这条船上一定有人卧底,目前我不想把那个人找出来,更不想叫人知道我们已经发现了药中的谋。” 金北固沉思片刻,终于推开舱旁的木窗,以一个极为优美的势姿滑进⽔里。 他不愧为⽔道领袖出⾝,不但⼊⽔无声,连⽔花都没有溅起来,除了舱中诸人,谁都没有发现他离去。 片刻之后,大船已驶近夏口。 慕容平忽然出手,将两个小丫头的⽳道制住,拖到前舱,然后出去吩咐⽔手在夏口的码头上拢岸。 大家也弄不清他究竟要⼲什么,可是慕容平仍是很平静的将药方抄了一份,叫人上岸去抓药,还吩咐厨下整治菜肴,上岸沽酒,做出什么都没有的样子—— 司马紫烟《孤剑行》续一册轩辕蔵经 第八章龙门医隐 ⻩昏后不久,大家聚在舱中用晚餐,窗上人影轻闪,金北固伴着一个老年船夫打扮的人进来,向大家介绍道: “这是我的老朋友刘三策,曾被人称为龙门医隐…” 魏搏生首先笑道: “原来是你这条老孽龙,我只道你早已到⽔晶宮归位了,却不想还在人间,我们有二十年没见了吧?” 金北固也笑道:“原来你们是旧识?” 刘三策笑笑道: “我可不像他越混越得意,江湖上人才辈出,我只好躲在渔船上混口饭吃,谁知又被金老弟拉了出来。” 金北固又替其他人介绍了一遍,刘三策拱拱手道: “神州五剑名传逦迩,慕容世兄更是一代俊彦,老朽有生之年,还能与各位见面,真是三生有幸了!” 金北固立刻道: “刘老哥,你总也是龙未驯,所以对江湖上的事如此关心,你那个隐字恐怕只是骗骗小孩子而已!” 刘三策一笑道: “我自己没出息,听着人家⼲得轰轰烈烈,也可以过过⼲瘾,尤其是慕容世兄,简直不得了。” 慕容平抱着拳道:“刘前辈太谦虚了,这次恐怕要⿇烦前辈了。” 刘三策一摆手道: “客气话不必说,老朽听说金老弟能追随世兄创业,心中羡慕已极,有这个机会能接近世兄,正是求之不得,不过老朽能耐有限,恐怕效力的地方下乡,世兄有何驱策,老朽唯尽力以报。” 慕容平立刻道:“请前辈先替那五位姑娘瞧瞧伤势。” 刘三策也不客气,走到锦褥之前,将五人的脉息把了一遍,又翻开五人的眼珠,扳开嘴瞧了一下口腔道: “她们被一种重手法震伤经脉,情况极危,可是照目前的情形看来,她们似乎都好得多了!” 慕容平递出药方道:“前辈看看这张药方是否有效?” 刘三策接过细瞧了一遍,不噤拍案惊道: “⾼明!⾼明!老朽习医多年,居然没想这几种简单的物药合起来,会有如此大的神效。” 慕容平一怔道:“这药方有效?” 刘三策道: “有效!而且绝对有效,若是叫老朽来治,还开不出这么⾼明的方子,调经培元,面面俱顾。” 慕容平怔了片刻,又将地上收集起来的药渣给他道: “前辈再看看这药中可有什么异状?” 刘三策一味味地详细检视,同时还尝了一点,然后庄容问道: “这药服过没有?” 慕容平道:“没有!” 刘三策跌⾜道: “可惜!可惜!这药中此处方上多加了一味,效力尤其神速,假若是服了下去,伤势立刻可以痊愈了…” 众人都怔住了,谁也想不到会有这种答案与结果。 刘三策却感慨无穷地道: “这处方是哪一位⾼明开的?尤其是最后加进去的那一味红砒,简直有点铁石成金之妙,这人简直是医中之圣!” 慕容平怔怔地问道:“刘前辈!你不会弄错吧?” 刘三策奋兴地道: “不会错!这张方单加上红砒,放在别的医生眼中,一定会认为是催命的毒剂,可是老朽经数十年之研究,对药理之认识自信已超出常理之外,所以才能看出那位处方者用剂之精微,红砒的毒都被其他的药中和了,而它刺经脉的效用却大为增強,对于这种严重的內伤尤有异效,真是妙啊!妙啊!刘某人真想一识斯人。” 金北固怔然道:“砒霜也能治伤?” 刘三策笑道: “砒霜原是药,并不是为了毒人而制的,你们⽔鬼在寒天下⽔时,不是都要吃上一点儿,用以活络经⾎吗?” 胡大刚拍拍脑袋道: “这就使人难懂了,既然这药方中没有问题,何以那两个小丫头要装得如此神秘,寻死觅活的?” 慕容平神⾊忽地一动,走到后舱但见一个小丫头陈尸⾎泊,另一个却踪迹全无,慕容平顿⾜叹道: “不好!我们都叫她骗了,我得马上赶到君山去,再迟一步,恐怕盈盈就会遭到危险了。” 大家也赶了过来,刘三策首先检查了一下那个小丫头的尸体,然后才沉重地摇头摇叹息着道:“她是被人用內功戳穿喉管而死的,而且就在不久之前。” 胡大刚诧然道: “另一个小丫头也被人劫走了,这全奇怪,看情形一定是个⾼手所为,可是谁能无声无息地偷上我们的船呢?” 慕容平一叹道: “胡伯伯,您真想不透,杀人的分明就是另一个小丫头,她的武功分明极有底,却装模作样瞒过了我们。” 胡大刚不信地道: “瞎说,要是真如你所想,那被杀的应该是另一个小丫头才对,失踪的那一个胆子极小,又被我捏碎肩骨。” 慕容平叹道:“就因为她装得像,我们才没有注意到,逃走的那一个动不动就吓昏过去,所以我点她⽳道时也没有用劲,所以她能自行解⽳,杀人灭口后溜走,倒是被杀的这一个,胆气较壮,说话也多,我本来也怀疑卧底的人一定在这两个小鬼中间,却没有想到竟然会是最不受注意的那一个。” 胡大刚回忆一下前情,也开始相信了,但是仍不解道: “她为什么要杀人后逃走呢?” 慕容平道:“自然是回去通风报信。” 胡大刚问道:“向谁通风报信?” 慕容平道:“目前我只有一个构想,那主使人很可能是小月!” 胡大刚更糊涂了,道:“既然药方是真的,其中并无谋,我们以前的猜测都被推翻了,那还有什么主使人呢?” 慕容平道: “谋还是存在的,只是盈盈洞悉其奷,预先了防备,使她的谋适得其反而已,所以我必须赶回君山去。” 许明非忍不住问道:“贤侄你能说得明⽩一点吗?” 慕容平想了一下才道: “小月恋⾼猛之事,盈盈必然有所知道,所以付药方时,唯恐她在中间弄鬼,挑起祸端,所以…” 金北固也明⽩了叫道: “不错,林姐小原方上一定还有一味药,那当然不是红砒,却与红砒十分相似,故意引使人上当。” 刘三策点点头道: “嗯,赭硝与红砒外形并无分别,作用却差多了,因为赭硝不含毒,虽也有活⾎之用,却十分缓慢。” 慕容平道: “这就对了,盈盈在原方上一定用的是赭硝,一样可以治好伤势,不过稍费时⽇,可是她将药方给小月时,一定对她特别声明叫她别跟红砒混错了!” 胡大刚不以为以然地道:“她如有防备之心,何必又要提醒小月呢?” 慕容平叹息道: “假如她不作声明,恐怕小月作主张,换上别的药,反而误了大事,点明她一句,正是引她⼊彀,好在赭硝也有作用,即使小月不捣鬼,也碍不了事,她如存心捣鬼,就不会想到别的地方去了!” 胡大刚点点头道: “那小月为什么要重抄一张药方,而且将赭砂剔除呢?既然那两样东西差不多,她大可鱼目混珠!” 慕容平道: “就因为那两样东西外形相似,小月怕我们见到药方后,不放心重新检验一次,她的计划岂非落空了,所以她⼲脆剔除那味药,却偷偷地换成了红砒,更著令那两个小丫头背人放进去,还编了那套鬼话!” 许明非刚继续问道:“这两个小丫头又个什么人呢?” 慕容平想想道: “被杀死的那一个可能是真是买来的,逃走的那一个则一定是小月在君山结识的心腹,从武功底看来,她可能是君山哪一个寨主的女儿…” 金北固立刻道: “不错,那小丫头曾经说起金钓寨主吕慕天,据我所知,君山上只有他一个人有家室儿女!” 慕容平道: “吕慕天一定与小月串通了,那个被杀死的小丫头透露出他的名字,自然要招来杀⾝之祸。” 金北固有点不信道: “吕慕天是君山第二把⾼手,小月不过是林姐小的一个丫头,为什么要听受她的布摆呢?” 慕容平一叹道: “这个我就不清楚了,不过⾼猛为了取悦盈盈,对小月也十分容纵,那妮子却人小鬼大,什么鬼主意都想得出!” 胡大刚道: “说了半天,我仍是不明⽩那小丫头为什么要逃走,郡主又会有什么危险,难道小月会加害郡主吗?” 慕容平正⾊道: “这可很难说,小月偷换药方,原是十分秘密的事,假如秋英她们真被毒死了,我们也会责怪到盈盈头上,所以所小丫头起先并不担心,后来刘前辈加以分析后,她才知道盈盈早有所觉,自然要逃回去谋求应付之策了!” 金北固道: “有道理,那小丫头一定是吕慕天的女儿,即使小月不想加害林姐小,她为了自己⽗女本⾝的全安,也要采取万全之策,尤其是被⾼猛知道了,她们可担不起。” 慕容平凝重地道:“还有一点,她们怕我向⾼猛揭发,也必须先害死盈盈,一旦弄得无可对证,⾼猛就不会相信我的话了!” 胡大刚急道:“那你还不快点动⾝?” 魏搏生立刻道: “林姐小如此设想,对我们可谓恩深义重,我们都应该去一趟,报答她的恩情,请你监督⽔手返航!” 金北固却道: “不行!人去多了反而误事,同时这只大船目标太明显,吕慕天等人一定会阻挠我们进⼊君山。” 魏搏生急了道:“那怎么办呢?寻常船只又进不了君山⽔寨!” 金北固笑笑道: “刘老哥有条快艇,加上我领路,可以神不知鬼不觉地到达君山,这次必须要秘密进行,才能出其不意,揭穿那些人的谋!” 慕容平也道: “对!这只大船必须照常行,船上若是再有他们的耳目,也不致见疑而怈漏了风声,同时船上的病人也拖不得。” 刘三策道: “这才是万全之策,事不宜迟,慕容世兄与老朽等立刻前往君山,各位则继续前进,我们办完事后,还来得及追上,至于五位姑娘,则依照原方各上一钱红砒,依时服药,两三天后,就可以恢复正常了!” 许明非等人自然也无异议,慕容平稍加结束,就与金北固、刘三策二人由窗口悄俏地走了。 口口口 刘三策的船是一条小快艇,制作极精,即使是逆风抢驶,速度也相当惊人,可是慕容平仍然嫌慢,连声催促。 刘三策却笑着安慰他道:“世兄请放心好了,那小丫头走了没多久,她除非是条鱼,否则绝不会走得比我们更快!” 金北固叹道: “那位林姐小也是的,明知道小月心怀异志,为什么不加制止,还容纵她如此胡作非为?” 慕容平叹息着道: “她并不爱⾼猛,更不想嫁给他,自然不会与小月去争风吃醋,而且小月是她最贴⾝的侍女,正如胡老伯所说,她连一只蚂蚁都不忍心踩死,又怎么会去伤害小月呢?她只想委屈求全,使事情平平稳稳地过去,不再另生枝节。” 金北固道:“人无害虎心,虎有伤人意,她应该有所警惕!” 慕容平忽然烦躁地道:“小月若是伤到她一汗⽑,我一定将这小鬼碎尸千段,一个十五六岁的女孩子会恶毒到如此地步。” 金北固微笑道:“这个用不着你紧张,恐怕⾼猛也不会饶她,我们此去只是去看看情况而已,假如林姐小没什么,我们还是悄悄地退走吧!” 慕容平一怔道:“为什么?” 金北固一叹道: “林姐小的用心已经够苦了,她既然洞悉了小月的谋,却用这种巧妙的方法加以消弭,可见她是不愿把事情声张开来,我们何苦去破坏她的安排呢?而且我觉得你们也不宜再见面了,那只有增加她的痛苦。” 慕容平又是一怔,半晌才道:“至少我应该把事情的真相说给她知道,叫她以后多提防着一点,免得以后再受到小月的陷害!” 金北固道: “我想她早就知道了,对于小月的胡闹,她有点默许的成分,因为她并不想与⾼猛结合,可能还希望小月能将她与⾼猛弄拆散了,目前她只是希望你有个美好的归宿,所以她才默默地忍受着,往后还不知她会替自己找个什么了局呢!” 慕容平一呆道:“假如真是如此,我也终⾝不娶了!” 金北固忙道: “那你就太辜负她了,你有了归宿,她的心才能平静,你再这样胡闹,那是得她走上绝路!” 慕容平痛苦地道:“她为什么要这样固执呢?” 金北固叹道: “这是她的伟大处,她如嫁了你,不仅伤了周志宏的心,也伤了另外五个女孩子的心,命运把事情挤成这样子,善良的人只有牺牲自己,乖戾的人才只顾自己,你若是真爱她,就应该老老实实地娶下神州五剑的女儿。” 慕容平不知该说什么才好,可是他的心中却像烧着一盆熊熊的烈火,在熬煎着他的灵魂,烧烤着他的良心。 周志宏的事固然不归他负责,神州五剑的女儿却是他自己造成的错误,假如没有这些错误,盈盈也许会不顾一切与他结合的,因为周志宏的反对毕竟太没有道理了,现在,一切都太迟了。 怨谁?在青城山中,他是被出去的,因此才结识了另外的女子,假如他不出去,这些都不会发生! 怪自己的⽗亲青城山主林如晦?这也不能怪,林如晦并不知道周志宏与李红药的恋情。 他一直认为林盈是他的亲生女儿,为了防止兄妹伦,林如晦的措施并没有错,这只好怨命了。 在杂的思想中,慕容平不知经过了多久,苍茫的曦⾊中,湖上一片浓雾,金北固转舵将船驶进一条小汊。 口口口 走了一阵,船泊在一片芦苇中,金北固轻声道: “从这里涉⽔登岸,就是君山后寨,这条秘密的通路恐怕连⾼猛都不知道,因为我没有告诉过他。” 三个人踏着没膝的浅⽔,七转八折地登上陆地,来到一处悬壁下面,慕容平正愁不知如何攀登上去。 金北固却从草丛中找出一细绳,扯了一下,上面放下一串绳梯,刘三策不噤低声问道: “这上面有人接应吗?” 金北固头摇道: “没有!这个秘密只有我一个人知道,绳梯是秘蔵在一个山洞里一牵动底下的细绳,然会放下来!” 刘三策微笑道:“你留这一手⼲什么用的?” 金北固有点不好意思地道: “以备不时之需,老实说绿林中的首领并不好做,你必须时时提防有人为了争权而暗算你,因此无论在那里都要为自己留一条退路,以作必要时逃命之用,我与焦而化主掌⽔寨时,没有⾼猛这份魄力,那时有很多人对我们不服气,因此在每一处⽔寨中,我都预设了一条退路,而且都蔵在绝路上,准备作绝处求生应用。” 刘三策一叹道:“所以你一直邀我参加⽔道,我却一直不肯答应,因为我知道绿林的生涯必无善果,权盛则招忌,权浅则受气。” 慕容平却不耐烦听他们说废话,扯扯绳梯,见它还结实,便手脚并用向上爬去,金刘二人也跟着上来。 绳梯的末端是一个小石台,都平凹进山壁中,台缘杂树丛生,若非得绳梯之引,从上到下,都不会知道有着这么一个地方,金北固将绳梯重拉了上来,郑重地蔵好,然后才得意地笑道: “⾼猛回君山之后,刻意修建,以为是金汤铁壁,再无漏洞,却想不到我在这儿早伏了一条通道。” 慕容平皱眉道:“这里也仅是上了一大半,我们如何上去呢?” 金北固笑着扯开一团蔓藤,只见一个大铜环安扣在石壁上,他再握着铜环一拔,顿时现出一个大洞。 他又指着大洞道: “这里一直通向后寨花园中的一口石井,那口井是引泉⽔灌注的,出口就在⽔面上尺许之处,所以不会引人起疑!” 刘三策笑着头道:“金老弟,你这番布置当真神不知鬼不觉…” 金北固十分得意,领先在前面走着,慕容平变成落在最后,三人摸索前进越登越⾼,渐渐听见潺潺⽔声。 金北固才推开一方石块,抬头已可看见天空,伸手也可以够到井栏,他一探臂,将⾝形吊了上去。 刘三策居次,当慕容平也缘伸上去,站在井栏上时,金北固忽地神⾊微变,低声对二人道:“我觉得情形不太对!” 刘三策四面望了一下道:“有什么不对,静得连鬼影都没有!” 金北固凝重地道: “正因为太静了,我才觉得不对劲,现在是秋天,尤其是早上,这花园里应该是虫声嘈鸣才对!” 慕容平也一怔道: “不错,秋虫不鸣,一定是受了惊吓,在这花园里它有什么可惊吓的?除非是有人埋伏在四周!” 金北固思了一声道: “而且埋伏的人不在少数,所以把整个园子里的虫鸣都吓停了,老弟,看样子我们得防备一下。” 一言方毕,远处草丛中站起一条人影冷笑道: “不必防备,我算准你们逃不了!” 跟着那人用手一挥,四周草丛中站起一圈的人,每人都是強弓长箭,控弦待发,将⽔井围在垓心。 慕容平见到那指挥的人是⾼猛自己,心中倒是一定,连忙跨前几步,伸手连摇,表示没有敌意道: “⾼兄,我们重回君山,是为了一件重要的事。” ⾼猛脸上沉下一层杀意,厉声道: “我相信这件事很重要,所以早作恭候。” 慕容平一怔道:“你早知道我们要来?” ⾼猛怒笑道: “不但知道你们要来,而且还知道你们一定从这条路上来,更知道你们为什么而来,慕容平,你真以为⾼某人是死人?” 慕容平更为震惊道:“你知道我们为什么而来?” ⾼猛冷笑道:“不错!你们为着盈盈!” 慕容平怔然道:“是的!盈盈现在怎么样?” ⾼猛冷地道:“她恐怕无法跟你一起走了!” 慕容平不噤一惊道:“谁说她要跟我们一起走的?” ⾼猛依然沉沉地道: “先前我见她在井边徘徊,心里已经有了个底子,现在见到你从井里出来,就更可以确定了。” 慕容平把他的话仔细琢磨了一遍,心头已约略有点明⽩了,他们落⼊一个圈套,是个很完美的圈套中。 自己把事情推测得很完备了,可是那设谋的人比他想得更完备,完备得叫他自动地投到这个圈套中。 有什么方法能破坏⾼猛与盈盈的结合?只有一个可能,那就是叫自己死在⾼猛手中,现在那目的已快达到了。 因为⾼猛将手举起,只要往下一落,万箭齐发,纵有通天本领,恐怕也难逃一死…这个圈套太成功了。 慕容平知道现在一定要沉着,一定要利用自己的智慧说服⾼猛,使他相信自己此来的真正目的。 可是用什么方法使⾼猛相信呢? 假如把小月的毒谋说出来,⾼猛不但不会相信,甚至于还会笑掉大牙,一个十五六的女孩子,一个小丫头…—— wWW.nIlXs.cOm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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