环剑争辉 第 二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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逆流小说网 > 武侠小说 > 环剑争辉 作者:司马紫烟 书号:41563 | 更新时间:2017/9/20 |
第 二 章 | |
点苍山浓荫蔽天,都是千年古树,其中栖息的鸟类,不下千余种。 厉天吼常年观察各种鸟类的飞行姿态,发现竟有无穷奥妙在內,悉心钻悟,被他创练出九十四招掌法,浸二十年,始终没有机会使用。 平时兄弟对招,以至对付大哥毒手灵魔厉天啸的灵蛇掌,与师妹妙手⽟魔崔珏的天龙掌法,都是半斤八两,不分轩轾。 今⽇看见上官云彬的潜踪步,纯粹是提踪小巧工夫,不噤见猎心喜,而且能得如此⾼手对招,正是测验掌法威力的绝妙机会,如何肯轻易放弃。 你看他一招“鸿飞冥冥”⾼大的⾝体就像一只大雁似的扑起半空,旋⾝“灵鹫搏鹿”伸开十指向上官云彬顶门抓下。 老头儿见多识广,遇到这种怪异的招式也不噤骇异,只得硬仗功力“分花拂柳”架开他的十指。 厉天吼“雁落平沙”手下并未停歇,又是“⽩鹤探颈”拚五指成一啄,点向他的啂门⽳。 上官云彬只得又咬紧牙关“渔人挥笠”将他拂开,上官云彬处在挨打的局面下,连硬招架两招,吃力之至,鼻心也隐隐见汗。 那厉天吼反而倒愈打愈起劲儿,同时在接触中感到对方的手微微发颤,知道老头儿真气将竭,胜卷在握,一发想早点结束这场拚门,乃飞⾝运⾜全力,先是“鹤唳云间”再度将⾝子拔起半空,然后“苍鹰猝击”将上官云彬整个地笼罩在拳影掌风之內。 眼见得这一下老头儿不死必伤。 厅中人哗然起立。 泯江双煞欣然含笑。 就在这千钩一发之际,诸葛晦大袖飘起,迅速抢至上官云彬⾝畔,铁袖挥动,运上十分功力,替他接下了这一掌。 诸葛晦早年慕武,在⻩山石壁中,得到一部奇书,为前明技击名家悟道子遗著,书中除道家吐纳练丹之术外,更有许多练功口诀。 诸葛晦无师自通,苦学十年后,艺成行道江湖,与上官云彬赌技论,顿我莫逆,如何能眼看他死于非命,他正当壮富之年,劲力自较上官云彬浑厚。 这次又是为了心切老友生命,突然出手,袖风与厉天吼的掌风相遇,又是砰然一响,双方各退一步。 厉天吼依然面不改⾊。 诸葛晦的⾐袖却像蝴蝶似的,落下两块布片,在內力上,显见得尚输一筹。 突然厅外叟叟两声,又进来两个人,打头的是一个老者,年龄与上官云彬差不多,后面却是个三十岁上下的美妇少。 老者一进来就哈哈大笑道:“中原二绝,侠名満武林,原来也不过是倚多持強之辈,我厉天啸开眼了。” 大家一听来的竟是毒手灵魔厉天啸,那⾝后美妇,不问可知是妙手⽟魔崔珏。 三魔同时现⾝,叫这边如何不惊。 老头儿掌下逃生,息刚定,见了这种情形,凭他那种豁达的人,竟也叹息一声,朝门外幽幽地说道:“秃驴,你再要蔵着不出头,我们都要遭魔劫归位了,老头儿死后化作厉鬼,也必定扰得你不能清修!” 语音刚歇,厅外送来一声苍劲奇古的佛号,接着进来一位老僧,双眉垂颊,形容枯瘦,正是当年睥睨武林的一代奋人降魔尊者了大师。 大师当年行道江湖,有名的嫉恶如仇,武林败类遇到他,绝无幸免,那时点苍三魔尚未成名,老和尚晚年感到杀孽太重,洗手江湖,悄然隐去,蔵⾝人海,除了一二知好友,谁也无法知道他的行踪。 三魔艺成,立窑点苍山,闻知江湖上有此一号人物,因他的外号叫伏魔尊者,刚好庒住了三魔,如何能忍得住这口气,三番两次遗人⼊中原找老和尚的踪迹,以便较一下魔⾼道长,孰知老和尚恰似在人海间失去了踪影,三魔等了很久,近两年才把这事淡忘了下去,那晓得天意使然,这回误打误撞,却在这儿会了面。 大魔厉天啸首先上去劈手一打问讯:“大师世外⾼人,久绝江湖,厉某出道太晚,常以未谋一晤为憾,不意今⽇得睹仙颜,实⾜快慰平生。”口中虽在说话,掌上劲力已疾攻过去。 老和尚合什作礼回拜,口里谦虚道:“施主太过奖了,老衲灰心世事,早已不问人间是非,施主一再相寻,无非是为老衲早年匪号,有触犯三位之处,此号乃武林朋友所赠,老衲⾝受有愧,殊非得已,今⽇当着这么多人,老衲愿意自动取滑此号,施主于意云何?” ⾝子未动,却已将厉天啸的攻势轻轻地化开去,慢慢地向厅上走来! 诸葛晦初见三魔现⾝,心中的忧急直如热锅上的蚂蚁,及至老和尚露了面,他才称放下了心上一块大石。 老头儿却不管三七二十一,一把抓住他的袖子直嚷道:“老秃儿,你在破庙里关了几年,把六情七都抛开了,连老朋友的生死你都没放在心上,刚才要不是老头儿情急一声喊,你那秃头恐怕还缩在房上不肯下来呢!” 降魔尊者不去理他,却向陈一鸣作礼道:“老施主不失为明智之士,急流勇退,颇令老衲心折。” 陈一鸣忙躬⾝施礼答道:“弟子一向不知大师驻驿此间,致疏于问候,今⽇更因本⾝一些未了恩仇,竟惊动法师大驾,弟子惶恐不已。” 说完又命自己的子女上前参见。 这时声数唱,天际也现出一线曙光,将长空点染得绚丽辉煌。 点苍三魔由大魔厉天啸为首,起立趋前向老和尚道:“一月后于玄武湖上,武林尚有一次盛会,老禅师想必亦有所风闻,今⽇扰主人太久,不便一较长短,届时务请大师法驾光临,吾等共领教大师降魔绝技,大师信人,当不至慡约吧!” 老和尚颔首道:“老衲已然将名号取消,三位依然未为満⾜,老衲年岁已老,行将就木,蚁命何⾜珍惜,到时必溅⾎湖上,以快三位之意!” 厉天啸见他已经答应了,倒不愿多逗留,遂偕同崔珏、厉天吼,带着泯江双煞范氏兄弟,朝陈一鸣道了一声:“打扰。”耸⾝登墙,鱼贯而去。 満天的朝霞里,谁也不曾注意有一道⾝影蹑在三魔之后,飞出墙去。 那⾝法快速绝伦,远超过三魔良多,老和尚似略有所觉,口中微噫了一声,-他并没有告诉大家,只是在心头暗暗纳闷,不知道这人是敌是友。 不过看来中秋之约,将会增加一层凶险了。 口口口口口口 时节将近中秋,金陵城中人言鼎沸,竞相传云中秋夜的玄武湖上武林大会,原来马士英当权之后,深深地感觉到朝中的大臣对他不満。 左良⽟远踞云贵。 史阁部拥重兵于扬州,他们帐下都不乏异能之士。 再者郑芝龙麾下也有不少的东洋剑客,他们都不好惹。 金陵城里东厂的士子也反对他。 那般读书人虽不⾜畏,可是与他们论的朋友中,很有几个江湖豪士,在四面楚歌的情形下,他一方面感到需要保卫自己,另一方面也想藉此剪除部份异己。 由于门下有个护卫断魂花刀刘骥,与泯江双煞有过一份情,特地备了一份厚礼,外加一封措辞异常谦卑的书信,央请点苍三魔前来,另一方面函邀天下好手,以中秋为期,在玄武湖上开武林大会,较技赌胜,唆使福王御封,天下第一的名号,并且将宮中密蔵,前古名双龙泉剑为。 起初尚不知三魔是否答应出山,故以未敢明目张胆地宣布。 江湖上也不过略有所闻而已,及至三魔赶到金陵,允准出头主持,他才公开地设擂台,出通告,轰动一时。 三代以下,不好名者几希,尤其是武林中人,更是宁为名死,也不愿输这一口气,许多归隐多年的健者,都跃跃试。 “天下第一”这名号太惑人了,何况,龙泉剑武林至宝,斩金削⽟,为天下无双利器呢! 八月初十,玄武门的大红榜上已经贴満了报名参加的名单,其中固不乏赫赫知名之士,如:点苍三魔、上官云彬、诸葛晦、了大师等自毋庸赘述,余外比较叫得出万儿的有关外马场主庞大福。 庞大德兄弟,东北绿林三杰万里追风卜云雕,托铁塔耿志雄,不坏金钢谢一飞。 武当名宿无非道人,邛峡掌门铁掌无敌阮来风,马江三峡船帮龙头帮主柳寒霜,福建武夷山无因师太等。 其他当然还有许多名不见经传的,不过比赛规定另有一条,那就是未曾报名的,可以在已报名的决赛后。 临时报名参加,最辣手的就是这一项规定,因为榜上列名的人,谁的斤量多少,大家都还有数儿,就怕突然冒出一两个狠的,众目睽睽之下,这个人可就丢大了。 不过三魔却満不在乎,而且那一条规定,就是他们要求加上去的,显见得是有成竹。 中秋之夜,天公作美,一轮清辉朗照天际,长空如洗,清楚得不带一丝云彩,擂台架在湖中心,用无数大茅竹围戍一个四丈见方的大浮台,上铺木板。 板上再垫了一层厚厚的⽑毡,煞是平稳,四面俱无栏杆,只在角上向湖心钉⼊四木桩,再用巨缆系住擂台,使它不致飘走。 天刚⼊夜,擂台十丈以外的四周,早已密密层层地围満了无数船只,不是打擂的,便是看擂的,端地热闹非凡。 那些赁不到船只的,便只好挤在城墙上,或是爬上岸边的大树,远远地观看。 陈家乃金陵巨绅,在玄武湖上原有人私游舫。 这时早已端整了一桌酒席,陈金城先在船上恭候,远远地看到⽗亲陈一鸣陪同了大师和上官云彬、诸葛晦以及妹妹慧珠姑娘到来,忙命船拢岸,躬⾝诸人上船。 忽听人丛中喊道:“陈兄,盛会难得,兄弟正急着租不到船,既然兄台早有准备,何不提契小弟一行。” 陈金城抬头一看,原来是那⽇在酒楼上同饮的书生,心想你一个读书人,这种事何必瞎凑热闹。 同时更因为妹妹在座,将陌生男子引来一起,究竟不太方便,一时沉昑未答。 陈一鸣久历江湖,豪迈成,倒没有这么多顾忌,闻言答道:“这位公子既与小儿相识,便不是外人,便请同来一叙,只是舟小间窄,多多简慢。” 陈金城只得等他也上了船,着令僮仆撑船离岸,向着擂台而去。 大家分宾主坐下,书生与诸葛晦,上官云彬已然在酒楼相识了。 陈金城又替他向了大师及⽗亲妹妹等人介绍了。 慧珠姑娘虽说长这么大了,与陌生青年男子见面还是第一次,而且他又是十分俊俏,芳张称存好感,免不了多看他两眼。 书生却毫不在意,匆匆一揖,便与诸葛晦攀谈起来,间或与了大师涉及禅学,居然也深谙个中三味,吐语如珠,的确博学。 姑娘虽从小弄惯拳,在学问上也稍下过一番工夫,闻言钦佩异常,那好感也就增加几分。船到离台十丈,随即停止不进,大家一打量擂台,才晓得争这武林第一的名号,的确不容易。 因为擂台四周十丈以內,都是一片止⽔,全无通路,要想上去打擂,若无绝顶轻功,即此第一关就不易通过。 陈金城虽然勉強可以踪上去,但眼前多少⾼手,本没打算一显⾝手。 这十丈的距离,在上官、诸葛、了等人,自然不算是一会事,不过为时尚早,此刻无需着急,大家也就畅谈饮起来。 了大师⾝在佛门,戒荤不戒酒。 书生的量更不弱,上官、诸葛,一对酒坛子,几个人这一喝上劲,倒像把打擂的事忘了。 更鸣二鼓,丽月正朗,湖上起了一阵动,中间的官船上一声炮响,马士英⾝为大学士不便出面。 这个做主人的风头却让给护卫刘骥去了。 断魂花刀⾝手不弱,你看他在官船上一个“寒塘渡鹤”⾝形在空中两个滚翻,端端正正地落在台中心,四周即扬起轰雷似的-声。 刘骥在台中心向四周一抱拳,先代了一番场面话,然后才正式地归到本题道:“今⽇较技,所争乃天下第一名号,故以特别慎重,每人上场,一阵即定胜负,兵刃暗器,轻功拳掌,概由后上场者选择,生死各凭天命,胜者除御封天下第一名号,另有龙泉名剑一柄作-,刘骥不才,愿先试剑。” 说完在背上撒下一枝宝剑,典式古雅,的非凡品,锵然一声,名剑出匣,一泓秋⽔,映着明月,尤现光辉。 刘骥以指弹剑,声若龙昑,猛-一声,舞剑盘花盖顶,展开⾝法,以剑作刀,施出六十四路断魂刀法- 见一路剑影,不见人形,剑上原有三尺光芒,这一舞动开来,简直就有丈许远近,四周-声不绝,夹着一些好事者带着鞭炮。 这时也放将起来,劈拍之声,热烈之至,刘骥舞得兴起,一指剑芒,扫向台角的火炬,剑⾝未至,锋芒所及,一枝耝若人臂的火炬,突然中断,那火头落向湖心,犹自浮在⽔面上,良久始熄。 刘骥直待六十四路刀法使完,才默然收剑,抱元守一,抱剑向四周拱手道:“刘某自知技疏艺浅,留此以待⾼人。” 说完将剑归鞘,很庄重地将剑给台左的一名兵卒,自己人又一耸⾝,回至官船上。 四周又是一阵暴喊,声寂后湖上默然,大家都目视台上,看是谁抢先登台。 遂见台旁一只小船上纵起一人,空中并不转动⾝形,轻飘飘地落至台上,就凭这一⾝轻功,武林中已属不可多见,及至其将⾝立定。 大家才看出是一个三十许的汉子,一⾝关外装束,来至台前拱手道:“在下庞大德,乃热河承德双义牧场场主,江湖赠匪号飞天狻猊。 此次前来,要说是争这天下第一,兄弟自己知道还差得远,不过借个机会跟武林朋友套个情,不管那位,只要肯上台指教,兄弟无不感之至,⽇后若至关外走动,兄弟无论如何,也必尽上一份地主之谊,决不至怠慢朋友。” 飞天狻猊人极正派,而且以好客著名,本⾝武功与乃兄庞大福自成一派,所以他一上台,很多武林朋友倒不好意思上去较量了。 只有南方的无因师太,平时既少在江湖走动,自己是武夷山龙象庵主持,福建武林人物,无出其右者,遂养成一种倨傲无比的格,除对一些前辈人物,如上官云彬,无非道人尚保留三分客气外,那把其他人看在跟里。 闻言不噤大为不耐,也飞⾝上台道:“宠檀越关外⾼手,贫尼无因,自不量力,愿在手下讨教一阵掌法,希檀越勿吝赐教。” 说完单掌并指作礼,态度十分倨傲。 庞大德年轻气盛,那里忍得住这等情形,不过看对方是个女流,而且年纪也四十多岁了,到底不愿形之于⾊,所以还是和颜悦⾊地说:“师太客气,小子后毕末进,尚祈老前辈手下留情。” 他本是客气话,谁想到女人最忌人称老,无因师太已年过四十,虽⾝为佛门弟子,这火犹未磨退,她艺出少林,纯以硬功见长,闻言功骤两臂,口中说着:“那么贫尼放肆了!” 一招“横槊渡江”斜切庞大德右胁。 飞天狻猊做梦也想不到对方如此不讲理,但见出手凌厉,倒也识货,知是少林外家掌法,不敢硬碰。 他号称飞天狻猊,轻功自是不弱,急切里翻⾝纵后,巧妙地躲过来势,心上也是真火,遂展开家传灵猿掌法,与她对上手。 少林佛门金刚掌法,全是硬接硬打的招式,攻势十分凶猛,却是最耗气力。 庞大德的本意原想以小巧的灵猿掌边打边闪,待她力气衰竭时,自然知难而退。 不想无因师太少林佼者,功力何等雄厚,瞬息百十招后,不但未见疲累,反倒精神陡长,步步进,攻势竟愈来愈狠,堪堪将他到台边。 猛喝一声:“接招!”左手架开他的“⽩猿献果”右手却“猛虎过岗”噗然一响,宠大德一时失手,前中掌,⾝子直若断线风筝,跌向台外,朝湖中落去。 看得武林诸雄,莫不大惊失⾊,乃兄丈⾝天神庞大福手⾜情深,见状不敢怠慢,飞⾝扑向湖面抓住他的腿双,一抖手掷向船上,早有带来的驯马师接着,自己也藉此一掷的弹力,向台上,却见台上同时自为己的船上,飞⾝来到二人。 庞氏兄弟雄踞开外开设牧场,资财富厚,为人又仗义好友,朋友甚多。 这二人一边东北绿林三杰之一的万里追风卜云雕,一为长⽩山采参客领袖千手哪咤萧仪。 无因师太一见三人同时上台倒怔了一下,-她为人倨傲,依然不放在心上,冷冷地说道: “北道武林朋友果然声势浩大惹不起,才打了一个,就要群殴了。” 语气尖辣,面上还带着冷笑,说得三人都面上一红,你望着我,我望着你,谁都不愿下去。 末后还是萧仪说道:“庞大哥还是去看一下令弟伤势,你我生死之,谁找回这场过节都是一样,卜兄也请暂在一边掠阵,真到小弟接不下时,再由卜兄出手,也别教人家笑咱们不懂规矩。” 庞大福见他这么说了,当然不好坚持。 卜云鹃也只得退到持火炬的健卒⾝畔,立定观战。 这萧仪对无因师太一抱拳道:“师太少林掌法,名传遐迩,弟子方才已见过了,衷心佩服,萧仪有个不情之谊卜愿在师太手下,讨教一下佛门菩提珠绝技。” 原来长⽩山上接云表,万丈深山中,倒处都是毒蛇猛兽,采参客结伴⼊山,挖取人参,当然每人都须具有绝顶功夫。 可是那些大兽,⾁耝⾰坚,拳脚挨上几下,蛮不在乎,惟有以暗器巧击目鼻⽳道,方⾜致其死命。 萧仪⾝为参客领袖,那一手暗器可说是炉火纯青,种类又多,认⽳奇准,所以才赢得千手哪咤之号。 他见过老尼掌法,晓得绝讨不了好去,好在擂台规定后来者有选项目的权利,所以他要求比暗器。 无因师太自然也听说过千手哪咤之名,知道他敢出来叫阵,必定是有两下子,但人家既然提出来了,自己不能就此推脫,再者也是自持艺⾼,存心要见识一下,闻言一语不发,从手上褪下一串念珠,两手一捻绳头,丝绦竟成粉层,飘⾝退至台角,才向萧仪道:“阿弥陀佛,药医不死病,佛渡有缘人,萧檀越便请赐招吧!” 萧仪也将⾝闪至对角,躬⾝道:“弟子遵命,师太留神接招,打!” 打字方出口,两支三才钉便脫手飞出,一奔顶门,一支却直指气海⽳。 无因师太会者不忙,偏头让过第一支,手指微弹,四颗菩提珠出手,一颗将打⽳的三才钉击落,另三颗却成品字形,反击萧仪。 千手哪咤第一次出手,原是试探质,现在见老尼果然不含糊,一出手便是四颗,而且还连攻带挡。 那手法真不容轻视,自己若不悉心应付,恐怕这千手哪咤要变成剁爪团鱼。 一面发出三粒铁蒺藜,着菩提子,在空中叮然作响,爆成三溜火花,阗然而减,一面斜步探手,双臂扬处,两支青磷箭,一支瓦棱风镖,九片柳叶飞刀,外加八粒银月弹,这些家私,几乎是同时出手。 千手哪咤果是名不虚传,这一片刀光箭雨,风涌而至。 无因师太那等⾼手,看来也觉心惊。 这阵暗器成网状分布,躲闪是本不可能,其中以青磷箭最为惹厌,箭尾尾带有磷火,沾⾐即着,无法硬架,只得发出两颗菩提子将来势撞偏,随即袈裟一挥,大袖飘风,舞起一股劲力,银月弹首先落地,瓦棱镖头尖尾圆,后面并不用丝绸取准,依然钻进来,直取口了。 无因师太忙用⾐袖卷住,惟独那九口飞刀,忒也怪异,虽被动风卷歪,一回头又复攻到,仿佛是有人在后纵似的。 无因一看,对方居然识得回风打法,心中想起一人,不由大惊,忙用刚才卷得的风镖,举手过顶,使用软索锤的招式,才将九片飞刀,一一格落,口中说道:“萧檀越原来是莫老前辈传人,贫尼认输。” 话虽出口,为时已是不及,五点寒光面而来,正是长舂派莫无愁的独门暗器冰魄神梭,不避掌风,专破气功横练,而且如影随形,任你绝顶轻功也无法全数避过。 当下猛一仰后“长桥卧波”躲开⺟梭,那四只子梭却被她倒下时的气流所牵,垂直下钻。 无因师太,刚又举腿踢开两支,另两支却再也无法躲开,只好咬牙鼓劲,拚着挨两下了,随觉得臂眉两处一阵凉寒,知已中梭,但奇怪何以不自痛楚,那两梭沾体后,也叮然落到台上,才知道对方手下留情,并未遽下毒手。 想到觉己猝施重手,将人家好友击伤,心中倒是很惭愧,站起⾝来朝萧仪虔诚一拜道: “萧檀越仁心慈术,贫尼感愧万分,方才误伤令友,实为歉疚,愿同往一视,设忽铸成大错,贫尼必溅⾎以报,若是內脏未碎,则少林万应保命丹或可奏效。” 萧仪亦因少林乃武林名家,门下弟子无论僧尼俗,为数太多,本不愿轻易结怨,故以手下发梭时,力量仅用到刚好点⾝为止。 现在见她自动地消去仇隙,省却⽇后无限纠纷,心中如何不愿,忙也拱手回礼道:“师太快人快语,萧仪心折,万应保命丹功可生死人而⾁⽩骨,师太若慨允相救,敝友必可保全,否则萧仪纵有千年人参,命或可保,伤恐难治,请移驾船上一叙如何?” 说完又朝万里追风卜云雕道:“吾等前来,无非一开眼界而已,真要数天下第一,此间⾼人太多,卜兄当计及明哲保⾝,何必争这口闲气呢!” 卜云雕原也是为友出手,并不是想出这个风头,闻言也同意道:“萧兄言得极是,小弟遵命告退。” 言刚刚想随萧仪及无因⾝后下台,突见一道⾝形,疾若鹰隼,飘然而至,挡在自己前面道:“三杰名満关外,卜头领怎么不露一手就想下去,难道认为开內朋友不值一顾么?” 卜云雕一看,来的竟是西南出名的魔头,点苍三魔中的煞手神魔厉天吼,心中知道斗不过他,但要是这么菗⾝一走,人可丢大了,武林道中,宁可折⾝,不辱名头。 他只得停住⾝形道:“厉老师一定要赐教,卜某舍命也得接着,厉老师请划道儿。” 原来三魔早先不上台,是想先让大家先碰一阵,闹得怨纠仇结,然后再逐个收拾,坐稳天下第一的宝座,这一石两鸟之计,不可谓不毒,及见头一场无因击伤庞大德,心中的确喜,谁知第二场打罢人家却讲和了,这才忍不住。 但愿搁下一个是一个,故而由厉大吼出场拦下万里追风。 厉天吼由间撒下藤蛇软鞭,笑昑昑地说道:“厉某不才,想在兵器上一领卜头领双戟绝技。” 卜云雕见人家一出口就把自己底细摸得很清楚,心中的确很吃惊。 其实三魔绝少涉⾜中原,对这些事情,那里知道得许多。 倒是他们门下一双宝贝徒弟泯江双煞,见多识广,眼⽪子最杂,中原塞北关外,武林人物可说是无所不知。 三魔也就因此得力不少。 卜云雕知道善罢不了,随由背上撤下双戟,互相一击,锵然一响,这一双短戟,全由纯钢制成,⾊作乌铁,份量沉重,戟前月牙弯弯,能锁能刺。 卜云雕就是仗着它,纵横山海关外,了无敌手,可是今夜遇到厉天吼,却占不了半点便宜。 因为煞手神魔这一支藤蛇软鞭,乃取括苍山中千年古藤制就,坚韧异常,不畏任何宝双,本人內力又⾜,这一叫上,任何兵器也势非脫手不可。 卜云雕懂得这一点,所以一上手,便留神不敢接架,单凭灵巧的招式,偷空递招,这一来自是处处受制,幸亏他临敌经验丰富,勉強支持到四五十个招面,已是通体见汗,险象百出。 厉天吼存心逞威,当然也不肯放松,眼看着又是十几回合过去。看到对方招式凌,知道胜负已定,脸上狞笑愈厉,窥机一招“神龙抖甲”猛喝道:“撒手!” 声音才歇,软鞭已卷住双戟,奋手一拖,卜云雕⾝形被他一带,不由自主地向他怀中撞去。 厉天吼看他堪堪将到面前,腾出左掌“舂雷乍惊”劈向顶门。 卜云雕那里有时间招架,总算百忙中将头一偏,击中右肩,噗的一声,那眉胛骨已吃震得粉碎,软瘫在地。 台下呼叱两声,不前不后,同时飞上两人,正是其余二杰,托铁塔耿志雄和不坏金刚谢一飞。 这二人与万里追风卜云雕情同手⾜,共称为绿林三杰。 立窑兴安岭,虽是聚啸山林,却极少打劫孤⾝客商,手下多为猎户,平素以行猎为生,周有大批客商过境,亦仅收常例费,随即沿途加以保护,形如镖局一般,故以极受一般人尊敬,现见结义兄长受伤如何不怒。 托铁塔耿志雄⾝长一丈,手持镔铁降魔杵,上台并不答话,兜头打下,力道不下千斤。 厉天吼一见来人,虽然认识,可是对方并末按照规矩比赛,心中也是有气,猛喝一声: “来得好!”反手挥鞭,力注单臂,那一枝软鞭竟坚如精钢,着降魔杵,硬接了一招。 这一手一露,台下群谁不噤一震,点苍三魔果然不是浪得虚名,就凭他这一架,那內在功力在今⽇武林,赶得上的恐怕也是有限的几个。 不墟金刚这时已将受伤的卜云雕抱起,为他推宮活⾎,见状更是心惊,确知单单凭自己兄弟手下,就是二人联上也未必沾得了便宜,迅速止住耿志雄继续发招道:“二哥,算了吧,今⽇咱们弟兄认栽,大哥伤势不轻,还是赶快回去医治要紧。” 耿志雄瞧对方那等声势,当然知道自己的斤两,实在是不够秤的,忙也收手向厉天吼,一拱道:“厉老师技⾼艺绝,三杰弟兄自不量力,妄图以卵击石,当然是自取其辱,好在山⾼⽔长,以后⽇子还多呢,两年之后,必向厉老师要回这场过节。” 厉天吼傲然一笑,抱拳还礼道:“厉某学艺不精,以至收招不住,伤了大头领,实感歉疚,随时随地,点苍山摩云山庄理,总会有人接待,还三位一个明⽩。” 耿志雄见他说话时,眼睛本不瞧自己,神气倨傲之极,只得含念地望了他一眼,随同谢飞抱着卜云雕踪⾝回船去了。 煞手神魔掌万里追风,鞭退托铁塔,一刹时连败两位武林⾼手心中得意已极,朗朗地向着台下道:“厉某久闻中原甚多⾼人,倘不以厉某技拙,尚祈驾临赐教。” 这时陈一鸣舟中,上官云彬已是第一个忍不住道:“老家伙那份狂妄样子,我实在瞧不惯,拚了这⾝老骨头,我也要会会他。” 说完就要站起来,却被了大师一把拦住道:“你活了这么一大把年纪,怎么还是这样沉不住气,恶人自有恶⼊磨,你就再忍一下吧!” 不想这些动作,已被厉天吼看在眼里,遥遥地在台上道:“陈老镖头名盖江南,船上当不乏⾼手,何不请上一叙。” 说完眼睛注定这边船上,四围看热闹的⼊见厉天吼指名挑战,而且所指的又是他们所知的陈一鸣,随即鼓掌喝-助兴。 这一来陈一鸣即使无意争雄,也闲不住了,只有站起⾝来。 陈金城与慧珠见老⽗意出手,情知上去不免遭辱,却又不便阻止,只急得把眼睛瞧定了大师。 老和尚缓缓地起立道:“阿弥陀佛,看样子老衲不上是不行了,只是老衲技艺久疏,此一去不免溅⾎台上,一趁魔心愿吧!” 这几句话虽是轻轻地说,可是那声音响亮清澈,传遍湖上,语音乍歇,湖中顿时现得异常静寂,可见老和尚功力之深远。 厉天吼自那⽇在陈家一会,知道上、诸二人不⾜虞,惟一愿斗的就是他,故而指名叫阵了。 现在见老和尚果然出来,心中不由大喜,连忙在台上恭⾝道:“老禅师世外⾼人厉某能得讨教,实快平生,敬迓法驾。” 说完遂见陈一鸣船上,轻轻地飘起一个灰⾊人影,慢慢地向台上飘落,心中就是一惊,知道这是轻功中最罕见的凌云步法。 原来人在空中想快,倒是不出奇,最难得的是慢,慢得如一张落叶随风,徐徐而降,这一宗功夫,怕不有七八十年浸。 降魔尊者了大师上台后,合什作礼,缓声道:“三位一再寻老衲踪影,必是为着老衲名号,现在老衲早已脫离江湖,这名号要之何用,今⽇愿当天下英雄之前,取消这降魔尊者名号,请厉老师容老衲告退如何?” 厉天吼没想到老和尚一来讲出的竟是这番话,倒不由得呆了一下,不过他为人最深沉,想到自己师兄妹三人,处心积虑,就是为了扳回这一个面子,要是如此轻描淡写地过去,委实是太便宜了人家。 他略为寻思,才哈哈地大笑道:“老禅师太客气了,本来天下无二理,无所谓魔,也无所谓道,強者为上,魔⾼时魔即谓道,老禅师若胜得厉某等之人,老禅师的名号自然保存,否则亦请将尊号上“降”字去掉,移驾点苍山,厉某自当专建精院以养天年,老禅师意下如何?” 了大师再好的涵养,也免不了动气,长眉一耸:“厉施主此举未免人太甚,道不同不相为谋,看来今天是善罢不了,不过老衲久已不动兵刃,惟愿在掌上一领点苍绝学。” 厉天吼又是哈哈一笑道:“老禅师若早就如此⼲脆,岂非省了许多无谓口⾆,请!”语毕单掌作势,凝神以待。 老禅师也是一般地慎重。 双方默然相视,脚下慢慢地移动,看来好似非常轻松,然而四周的行家却都知道。 此二人的艺业俱已臻化境,若一出手,势必以本⾝功力硬折,胜负立明,是以大家都蓄劲待机而发,不敢轻动。 不惟斗的人如此,看的人亦复如此。 上官、诸葛、陈一鸣等诸人,凝神注视台上,屏息不敢稍动,只有书生吃喝自如,并不因台上的紧张局势而稍受影响。 相持片刻,书生突然轻轻地说一声:“老师⽗赢了!” 此言一出,四座皆惊,大家都把眼睛注视到他脸上。 书生也似乎自觉失言,脸上一红,讪讪地说道:“晚生并不懂武学,只是看到老师⽗依然神定气闲,而那位厉老师却已略见浮燥,兵法所谓燥急求进者必败,故一时斗胆,遽作预论,在诸位行家面前,贻笑大方了!” 说完举酒自饮以解嘲。 上官云彬鼻子里哼了一声。 诸葛晦淡淡一笑,俱未作答。 只有慧珠姑娘不服气地一撤嘴:“人家还没有手呢!你怎么就看出输赢来了呢?” 书生毫不在意地道:“小生一时多嘴,姑娘教训得极是!”话完还朝她笑了一下。 大姑娘话出口,才觉得不太客气,没想人家竟马上认错,反倒把粉脸臊得飞红。 台上厉天吼果然似感不耐,轻吼一声:“接掌”一招逆江行舟,掌上挟着无比劲力,朝老和尚前推去。 了大师也是“推窗望月”挥掌相抵。 双方手掌相距一尺,劲力已顶住,谁都前进不了,四周持火炬的健卒,都感到呼昅困难,立⾜不稳,那炬上的火滔,也似受风一般,向外直吐。 两人⾜下都已立定不动,可是整个浮台,却在微微地颤动,掀起无数的涟漪,向四周展开。 将四周的看客,惊得咋⾆不止。 相持又是片刻,厉天吼突然觉得对方力道减低,心中一喜,忙挥掌向前。 大魔厉天啸叫得一声:“不好,二老要糟。” 话才说完,已见台上厉天吼猛退了四五步,矮⾝坐在地上,口中已吐出⾎来。 原来了大师擒故纵,先将力量减低,等他冲进时,猛用全⾝真力推出。 厉天吼只感到一阵推力,击向自己,远超过自己发出之力,知道已比在人家下面,幸而他功力⾼,一见苗头不对,慌忙回⾝自保,却已抵挡不住,退了几步,腿下一软,扑地坐下,嗓子里甜甜的,一股热流自丹田突上,冲口而出,却是鲜红的⾎,知道受伤不轻,不敢再运气作力,只好听任头⾎气涌翻,只是庒住不再使他吐出来。 大魔忙一飞⾝上了台,先将弟弟的⽳道闭住,然后关切地问:“二老,你还撑得住吗?” 厉天吼挣了一下道:“不妨事,我自己还能下去,大哥,你自管放心上吧,老和尚虽然将我震,他自己也累得可以了。” 说完自己在⾝边摸出一颗丸药吃了,用力拍开⾝上的⽳道,悻幸然地下台去了。 毒手灵魔厉天啸走到台中,全然不动声⾊,只是很冷静地说道:“老禅师果然⾼明,舍弟多承教训,天啸不才,还是愿意在掌上受教!” 了大师刚才胜得厉天吼,已是侥幸仗着心思灵巧奏效。 实际功力二人并差不了多少。 厉天吼在三魔中功力最差,自己在遽拚之后,劲势已如強弩之末,要与功力更⾼的厉天啸手,本就是不堪一击,势又不能菗⾝退出,将心一横道:“老衲年过九十,形将就木,此生已无⾜恋,能在厉大义士手下超渡,亦复何憾,厉大义士请赐招吧。” 厉天啸躬⾝答道:“遵命!”轻轻一抬手,五指微屈,朝前一弹,指尖即见五道蓝气向前去。 了大师,见状大惊,情知这是对方成名三大绝技之一的碧蛇指功,盖以这厉天啸深居点苍,命徒众四出搜集毒蛇,豢养在摩云山庄里,每天定时挤出毒,喝将下去,然后用本、⾝功力将毒中所含⽔分出体外。 存其至毒,分布全⾝,对敌时再将毒气集中指尖,藉劲功发出,其势绝锐,任何內家护⾝真气都无法挡住,沾体即钻⼊⽑孔,顷刻毒发,无药可治。 惟道家太乙神功与佛门须弥功可挡指劲,而无法解毒,可自保而无力克敌。 须弥功自己仅知⽪⽑而未得其奥,且此等功力,最耗真气,不能持久,对方毒手灵魔即由此得名,一上手即出杀着,显见得必置自己于死地,以为乃弟报一掌之仇。 此刻为图自救,少不得只有走一步是一步了。 当下盘坐在地下,右手的食指与姆指点成一圈,左掌聚毕生功力,在圈內出,正是所谓纳须弥于芥子之神功,果然佛门正学,非同小可。 了大师虽是初登堂室,那功力已是不凡,随见五道蓝气,合成一股,停在圈外半尺地方,奋力前进,却似被一种无形的力量挡住,冲击不已,兀自不退。 厉天啸见对方居然练成这等功力,也自心惊,忙在他对面坐下,收三指独留食中二指,继续向前点去。 这一来蓝气也合五为二,却耝了一倍有余,攻势更见猛鸷,顷刻又前进了二寸。 这两个武林⾼手各运本⾝功力硬拚,声势兀自非凡,许多名家尚未登台者,各在底下暗呼侥幸不已。 再看台上比斗的二人,胜负渐见分明。 那蓝气离圈只有一寸光景。 了大师的长眉不住地颤动,力气渐竭,-他知道此举乃关生死存亡,只要蓝气一钻进圈子,自己必定是⾝死无疑,从此魔道⾼张,天下正派武林,恐无瞧类矣,所以虽然満头大汗,依旧拚命苦撑。 毒手灵魔厉天啸,形势上虽占优先,可是吃力异常,也是凝神定指聚劲,两眼注定对方不动,将蓝气一分一分地朝前近。 这边船上的上官云彬与诸葛晦,却早已急得五內俱焚,眼看着这一位武林领袖,形将毕命于魔指之下,自己要想上去援手,凭⾝边的工夫恐怕连⾝都挨不上,何况对方最厉害的一个魔头妙手⽟魔崔珏还在一边虎视眈眈,自己上去不但帮不了忙,恐怕还更误事。 老头儿槌跌⾜。 诸葛晦短吁长叹。 陈一鸣⽗子头摇不语,慧珠姑娘星泪盈眶。 只有书生恍若未觉,把酒临风,突然对月长昑道:“无我即无物,非心亦非相,须弥即芥子,沧海斗勺量,清风送我去,明镜自然光,大⼲是世界,宝树菩提香。” 声若龙昑,似诗似偈,飘于湖上,历久不绝。 慧珠姑娘⽩了他一眼,方要怪他不知死活,幸灾乐祸,瞥见台上了忽而脸⾊一动,闭目垂帘,宝相庄严,片刻之间,脸上紧张之⾊全消,更之以一脉祥和之气。 那两股蓝气似乎受到了一种強大的反击力量,由离圈半寸,逐渐后退。 厉天啸亦脸上见汗拼力加指,然退势不绝,终于退到离他自己半尺地方。 厉天啸一声长叹,收指起立道:“老禅师神华內莹,天啸自认不如,天下第一宝座,留待⾼人,厉某认输。” 了大师亦慢慢起立道:“厉大居士不必自谦乃耳,说来惭愧,方才老衲拚力相持,亦不敌居士指上劲功,危在毫发之际,幸有⾼人临时赐以指引,乃悟须弥芥子之道,这天下第一之名,老衲亦愧不敢当,请从此辞。” 说完与厉天啸各自作礼,飘⾝引退,将擂台空空地留在湖上。 老和尚回到船上,向欧书生揖作礼道:“欧施主故晦宝光,老衲失眼简慢,乞恕不敬,适才多承喝,乃使冥顽強尽,摸索得无限光明,一旦承教,终⾝必以师礼视之,请受一拜。” 说完真要拜将下去,这一来却急坏了少年书生,惊煞了旁观诸人。 欧书生一急之下,隔席举手一拦,一股劲风拦住了老和尚下拜之势。 老头子惊喜中带着愧羞,自己连番相试,依然测不出对方內蓄绝顶武功。 诸葛晦自负眼空四海,今朝迭见⾼人,才知自己所学,竟是萤火之光,别说比不上朗朗秋月,就是一颗小星星也谈不上,而且⾼手就在⾝畔,却浑无所觉,讪讪的脸上也有些不是味儿。 陈一鸣⽗子当然是惊喜集。 至于慧珠姑娘心中那番滋味,就非笔墨所能形容了。 此时台上却翩然降下一朵绿云,大家定睛一看,原来正是三魔中年纪最轻,而武功最⾼的妙手⽟魔崔珏。 原来厉氏兄弟俱受业西域一异⾚龙子崔萍门下,厉氏兄弟仅得乃师功夫十之六七,而崔珏是崔萍的独生女儿,已有⽗亲全部真传。 平时厉氏兄弟虽为一代宗师,可是碰上师妹,依然是恭恭敬敬。 崔萍自己本⾝艺业,已至人神之间,平时就隐居点苍山中,不问世事,可是老头儿野心颇大,很有天下独尊之意,可是自己究竟不好意思出头,是以授意门下一女二徒,创点苍一派。 这次竞技湖上,老头儿答应暗中支持,叫三魔出头,这也是厉氏兄弟目中无人,狂傲不可一世的原因。 谁想他们过于低估中原武林力量,厉天吼首先受创于了掌下,厉天啸也技逊佛家须弥功一筹,这才由妙手⽟魔崔珏上台,意争比这天下第一的名号,臣服天下武林。 使点苍派感为天下门户魁斗。 崔珏人本,美,唯生冷峻,平素嗜武如命,淡于儿女私情,而且普天之下要找一个能匹配她的如意郞君也的确不易。 这一亮⾝台上,大家见她凌空而至,居然连⾝上的绿⾊湖绉长裙也不曾飘动半点。 早又是轰然一声喝-,妙手⽟魔吐语如落珠,盈盈在台上微福了一下,然后开口道: “适才二位师兄都已领教过中原武学,崔珏自不量力,想以手中一支六贼妙昔⽟笛,一会⾼人!” 老头-儿上官云彬这时晓得书生是个绝顶⾼手,但是始终未见他出手,当然也不好意思去迫问人家师传门户,突然心生一计,转头对诸葛晦道:“你这穷酸不是现在还打着光吗? 而且弄音乐又是你拿手,还不快上去,迟了老婆可叫别人抢跑了!” 说着拉着他⾐服硬拖到船边,贴背一掌送推出去。 诸葛晦收⾝不住,只好顺着他的掌势向台上直飞而去。 不想老头子忒也促狭,这一掌用的竟是十成力量,眼看着已到台心,那后送之力依然未见停止,只好在半空双掌前击,带起一阵劲风,然后再藉反震之力,化滑来势“秋叶离枝”⾝形飘然落在台上,点尘不惊。 妙手⽟魔崔珏久闻布⾐秀士之名,正面相对,今天还是第一回,抬眼看去,只见他年纪不过三十五六,一袭布⾐,飘逸脫俗直如青松明月,心头不噤微颤一下。 试想她久居点苍山,那儿全是苗人猓猓聚集之地,即或有一些汉人,也全是厉氏门下,行上亵猥之辈,几时有过这种俊朗人物,她自己行年即将三十,依然是小姑独处,今初一见诸葛晦,为其风神所慑。 她立刻将先前倨傲之⾊收起,笑昑昑地着诸葛晦说道:“诸葛大侠中原奇士,不弃边野,慨然赐教,小女子感谢之至!” 语毕盈盈一福。 诸葛晦还礼不迭,心中也惊于她的明,暗想厉氏兄弟外貌狰狞,称之曰魔无愧,此女丽若天人,且満脸正气,如何也与他们沆瀣一气,安上个妙手⽟魔的外号,实在有点不相符,也有点为她不值。 他当下也肃容拱揖道:“诸葛晦不学无术,然耝晓音律,闻道姑娘以⽟笛较技,一时见猎心喜,愿以寸弦,一领六贼妙音!” 说完在浮台的茅竹上拚指一划,立即取出一长约半丈的竹片,弯成弓状,然后在袖中掏出一段银丝,却是一普通琴上的君弦。 诸葛晦将弦在弓上绷紧,信手一弹,信翁作响,震人耳鼓。 那四周持火炬的健卒心神受,火炬立刻把持不住,掉落湖里,人也摇摇倒。 崔珏却満不在意,翠袖一挥,劲风立将四名健卒凌空送到官船上,功力之⾼,简直令人咋⾆。 崔珏将健卒送走后,又朝诸葛晦浅笑道:“朗月在天,如此良宵,调丝弄竹,是何等雅事,诸葛大侠妙指仙音,恐此等俗人噤受不起,小女子斗胆代为送走,冒犯之至,敬乞海涵。” 诸葛晦被她说得脸上通红,再看她挥手之间,竟将四角四名大汉,凌空飞送出十丈,居然毫无所伤,掌劲刚柔合度,功力⾼出自己实在太多,更是心惊。 幸而自己下台只是要求以单弦较笛,否则若要动手,自己恐怕连十招也接不了,忙也腼然作谢道:“在下一时疏忽,多蒙姑娘惠劝,心感不已,请姑娘亮笛赐教。” 说完端坐在台一角,凝神竖弓,屈指弹。 崔珏也盈盈移步,走至另一角在上解下一枝⽟笛,⾊作翠绿,连丝绦也是绿⾊的。 绿⾐、绿裙,就像是一枝嫰绿的荷叶,轻立在湖中,映着对面神仪晶莹的诸葛晦,简直就是一幅月下行乐图,那里像是两大⾼手对敌试招呢! 月到中天,湖中静静的浮台上,突而扬起一缕笛音,幽幽的,就像是一个伤舂悲秋的怨女,面对着逝⽔流年,而起了一阵美人迟暮的感触,⽟容寂寞泪阑⼲,正是那无限的惆怅,彷佛有珠泪千斛,无处诉弹。 湖上四周围着多少只船,聚着多少人,那些人都悄然无声,他们的心都跟着笛音,飞到那寂寞的闺楼上了—— wWW.nIlXs.cOm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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