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月飞霜 第八章 忠逆难辨 丢冰败 金枝玉叶 决战争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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逆流小说网 > 武侠小说 > 六月飞霜 作者:司马紫烟 书号:41546 | 更新时间:2017/9/20 |
第八章 忠逆难辨 丢冰宫败 金枝玉叶 决战争端 | |
这一招拚下来的结果是出于双方意料之外的。 梅氏姐妹对这一式已颇有研究,她们赶避化解的动作也十分正确,但是没想到在冷寒月手中施展的这一招会如此凌厉,虽然避得快,还是被刀锋拖过肩头,各削下一片⽪⾁来,鲜⾎盈然。 冷寒月的惊骇更甚,她学会了这一招之后,终⽇浸,已经十分凝炼,刀式虽得自冷秋⽔,但经过官中武师们悉心的指点喂招以及自己下苦功研究,臻于炉火纯青之境,这一招只要能从容出手,对方非死即重伤,即使武功⾼出她很多的人,也难以幸免! 像这样被人躲过去的,还是第一次,这一招不能奏功,她知道自己的武功差人太多,倒是不敢轻进了。 但梅氏姐妹也是一样,她们都已年近三十,在天山习艺,即已成为宇內一等⾼手,出关组玄冰宮,暗植势力,凭她们手下两枝剑,不知折服了多少⾼手,才建下玄冰宮赫赫盛名,像这样一招被人杀伤,是无法想像的事。 伤虽不重,但玄冰宮与绿梅⾕的尊严却太受打击,这可以从跟来的那些人脸上明⽩地看出。 包括姚大朋在內的十几个人,都不由自主地退了一步,表示出他们心中的惧意。 梅氏姐妹看在眼中,心里更不是滋味,深知今天如果不摆平这小子,天府的势力,无形中会减却一半,心中已存杀机,表面上却装作若无其事地道:”表弟!你还真够狠的,对两个老姐姐一见面就是这种杀手!” 冷寒月冷笑道:“大表姐,那要怪你自己不好,小弟对于那些不自爱的亲戚,一向没有好颜⾊的!” 梅冷怒声道:“你说什么,把话讲清楚!” 冷寒月道:“不管是绿梅⾕也好,玄冰宮也好,总还是武林宗派世家,⾝份地位清⾼超然。二位表姐却流为娼,市⾊卖笑,叫人怎么尊敬得起来! 梅氏姐妹为了便于理事,不得已才采取了那种掩护,故而特别矫情,作了许多不合情理的规定而使一般的客人却步,人到那儿是去求乐子的,花了大钱却买来一场冷落,自然而然地就乏人间津了,而她们的自己人却可以公然地登门议事。这种障眼法不能说不好,但是被冷寒月当作笑柄来讥讽,却是她们无法忍受的。 梅冷目中杀机突现,厉声喝道:“小畜生,信口雌⻩,有欠教训,我要代你老子管教一下!” 冷寒月本来也不是她们的亲戚,无所谓长幼之分,更不在乎地道:“欠教训的是梅表叔,听任自己的女儿沦落下流,见了面我还想给他几个耳光呢!” 这番话语涉梅铁恨,梅冷一摆长剑就扑了过来,出手就是凶招,冷寒月连忙架开了,那边的梅冰也使剑攻过来,她们对冷家庄的刀法特有研究,尤其对那一式六月飞霜,更是下过一番工夫,所以先前才能避过、此刻恐怕冷寒月再度使出,更是招招抢尽先机,不让冷寒月有从容布式的机会,杀得冷寒月连连后退! 冷寒月的刀法颇为可观,她当然也不止只会一式六月飞霜,也有许多精招,只是不如那一式凌厉而已。 可是在梅氏姐妹的全力抢攻之下,竟是毫无办法,脚下连连后退,险状百出。 刘志远在⽔文青的示意下,忙一摆长鞭,加人进去,他的招法很精,却也敌不住两姊的凌厉攻势,好在他的鞭沉力猛,多少能影响到对方的剑招变化,但以二敌二,仍是落在下风。 ⽔文青看看不对劲,乃低声对马武和陈元生道:“二位要投⾝冷家庄,毫无寸进之功难以获得重用的,这正是个机会,只要能保得少主的全安,就是大功一件了!” 二人先前听他跟冷寒月的一番谈话,隐约也感到他们的⾝份不简单,尤其是这个⽔文青,不但不是个普通的车夫,地位之隆尤在刘志远之上,甚至于跨越了冷家庆,听他作了这番指示,立刻各摆大刀,也攻了上去。 他们是八卦刀门下⾼弟,技业在一般厂卫中也肩第一流,八卦刀法多属主攻,他们进来。情况就改变了,梅氏姐妹至少要分出一半的力量去应付他们的急攻,竟由上风转下风。 梅冰急叫道:“姚大朋,你们是死人不成!” 姚大朋也喝道:“马武,陈元生,你们不要命了,居然敢反叛帮矽敌人而抗上,你们知道这是什么罪名…” 马武道:“姚大朋,你别大呼小叫的,你是厂卫中的人员,却假传令谕,胡作非为,你自己才是叛徒,告到曹总监那儿你自己先吃不了兜着走!” 姚大朋一听他们的话,知道他们把什么底都掀了,怒了一声道:“老曹早就知道我是另有所倚了,但他就是不相信我! 仍然让我挂着东厂的名义行事,就证明我吃得住他,谅他也不敢对我如何的!” 刘志远冷笑道:“你也许吃得住他,但不是吃定了他,最多是基于利害关系,暂时容忍你而已,却不会支持你,当我们以冷家庄的名义,向他理论时,他还会包庇你吗?” 姚大朋不噤一怔,随即朝马武道:“你们别以为冷家庄能庇护你们了,要知道你们的家人还在我们的控制中!” 马武冷笑道:“我们的家人在京师,也许暗里受你们控制,但明里还是曹总监主其事的,刘兄已经知会冷家庄,叫曹总监对我们的家人着意保护,而且擒下你的的家人为质,你想曹总监会听谁的?” 姚大朋脸⾊大变地道:“大宮主,我们投⾝天府,是希望荣华富贵能更进一步,若是连家人都不保,我们还混什么?” 梅冷叫道:“你再不出手,不等人家杀你,本宮就尽屠你的家人!” 梅冰忙道:“姐!你这样子做法,还会有人听我们的吗? 事情不能这样做的!” 梅冷叫道:“要怎么样做,这批家伙进⾝时,一个个都表现得忠心耿耿,表示任何牺牲都在所不惜,现在用到他们时,却来讲条件了,绿梅⾕不要这种人! 梅冰道:“姐!我们不是在绿梅⾕!” 梅冷叫道:“玄冰宮中也没有这种人!” 梅冰道:“可是爹主持天府,需要大批的人手,就必须用到这些人!绿梅⾕与玄冰官中的人是我们基本的实力,那可不能轻动的,如果我们的基本实力受到折损,天府就不由我们掌握了!” 这番话一说,情形却更糟,挑大朋苦笑一声道:“二位宮主,原来我们在天府,只是用作牺牲的羔羊,只管杀头拚命,对不起,我们的命没这么!” 他一招手,招呼那些同伴道:“你们听见了,跟着这两个在天府中,混不出个名堂的,大家还早回到京师去,老老实实的跟着曹总监去吧!” 一名汉子立刻道:“我们还回得去吗?” 姚大朋道:“没问题,我可以负责,大家回去后,在东厂的地位和职务毫无影响!” 马武立刻问道:“你凭什么作保证?” 姚大朋冷笑道:“这个不须要向你代,我说可以保证,就一定能保证,只是我却为你们保证,你们攀上了冷家庄,飞上了⾼枝,也不会要我保证了!” 在讲话中,冷寒月已经停止了攻击,只是在戒备的状态中,闻盲怒道:“你给我快滚,带句话给老曹,说这四个人冷家庄留下了,他要是敢动他们家人一汗⽑,就算他姓曹的有种!” 姚大朋只是笑笑,带了那十几个人骑了马走了,现场留下的只有梅氏姐妹和两名诗女。 她们对发生这种事,也感到十分惊诧,梅冷朝梅冰冷笑道:“二妞,你会讲话,你一开口,把人都说跑了!” 梅冰咬牙道:“姚大朋这家伙本就是曹正琳派来的卧底的,这样子揭穿了反而是好事,让他留在天府,不知道会造成多大的祸害呢! 梅冷又朝冷寒月道:“表弟!天府之起,只是我们想有一番作为而已,可不是向冷家庄争权!” 冷寒月冷笑道:“可是你们却要杀死我跟姐姐!” 梅冷道:“没有的事,我们要杀冷寒月,是因为她杀了我们不少人,对你可没有存着加害之心,而且也是东厂的这批狗头们唆使着如此⼲的,出了姚大朋的事,我们自然不会上当了,请转告你姐姐和表叔一声,向他们道歉,自己人总是自己人,我们可犯不着自相残杀,让别人拣便宜去,绿梅⾕取代不了冷家庄的地位,表叔大可放心! 说完转⾝要走,冷寒月自然不甘心,可是⽔文青一再用眼⾊示意,她才忍下子,看着她们离去了。” 等她们走远后,冷寒月愤然道:“文青!你为什么要放她们走!” ⽔文青一笑道:“她们并不是天府主脑,放走她们有益无害,因为从她们⾝上,可以找梅铁恨在什么地方,也可以找出背后的控制者来!” 冷寒月道:“那必须要有人踩住她们才行!’说完了她自己也笑了起来道:“你们都是老于此道的了,自然安排妥当,那里用得到我来提醒呢!’⽔文青笑笑道:“不过这次你却没有料准,我不会派人去踩他们的脚跟,那样子太危险,这批人并不简单,武功也⾼盯在他们后面,很难避过她们的耳目,所以我不打算派人踩在后面!” “那要怎么才能找到她们呢?’“找人一问就行了!” “找谁去问呢,有人知道吗?知道了又肯告诉你吗?” “我相信有个人一定知道,我找上他,他也非说不可,否则他就是跟自己过不去了!” .他没说出是谁,分明是考考冷寒月的意思,冷寒月略一思索后才欣然笑道:“我晓得了,一定是姚大朋,他跟玄冰宮闹翻,回去重新投靠曹正琳,自然对这批人的行踪不敢保密。”:“姚大朋不是重新回到东厂,本他就是老曹派在天府的奷细,老曹是个很谨慎的人,人家在他的手里挖人,他岂会不闻不问,一定广作安排,光问姚大朋,不一定有结果,因为姚大朋的地位还不够重要,所以我们要问,只有去问老曹去!” 冷寒月点头道:“对了,问老曹去,这老太监也够奷的出了这么大的事,他居然一声不响,我要找他问问,他是什么意思?他这些厂卫是⼲什么的!” ⽔文青道:“这倒不能怪他失职,事实上他对天府的內情早有所知,而且也遣人打人內部,以作防患!” ‘他阻遏得了吗?假如对方势力坐大,到他无法控制的时候又怎么办!” ‘“他认为他能控制就行了,如何控制的计划在他肚子里,他不必告诉谁的!” “但至少也该向我⽗亲票报一声!” “你⽗亲对他已有猜忌之心,他才不会做这种傻事,往上一报,你⽗亲正好要求他全力对付天府,借以削弱他的实力,你总听过养敌以重这句话,自古以来,官军剿寇,边师征夷,从不会全功而凯的,他们必须留下一些祸患来维持自己的地位,把敌人都消灭了,他们就没有存在的价值,拦之⾼阁,不再掌权了,这是他们无法接受的;” “这批混帐,居然拿家国大计,宗庙前途来作维持人私权势的工具!” ⽔文青轻叹道:“这种情形积习已久,也不是现在才开始的,你倒不必去责怪那一个!” 冷寒月也长叹不语,事实上这种情形,她何尝不明⽩,顿了一顿才道:“既是如此。你去问他,他肯说吗?” ⽔文青道:“以冷家庄的⾝份去问他是不行的,份量不够重,冷家庄的地位与他平行,职权却不够重要,像这种事本来就是他的职责范围,冷家庄揷进去,已经是越权了,更不能要求他的帮助了。” “那要怎么办?他的厂卫是立独的,行动不受节制,他如不肯说,谁也本能勉強他;” ⽔文青道:“怎么会没人能节制他呢,你就能!” “我?除非我回到京师,摆出我真正的⾝份,当面问他,光凭冷寒月三个字是庒不住他的!” “自然是要你回去,你的伤也好了,可以回去了!” “那不行,你别想赶我一个人回去,说什么我也不⼲,文青,⼲脆咱们都别管了,把事情往京里一报,由我⽗亲找老曹,责成他理办去!” “那没有用的,老曹不会尽心尽力,原因我说过了,我们不想抓权,这件事只有我们才会全力去做,你放心,我跟你一起回去见老曹,我自己也要深⼊了解一下,才能决定下一步的行动!” 冷寒月这才笑道:“只要你肯一起走,到那儿我都会跟着,文青,我实在不愿意离开你!” 这个平⽇冷若冰霜的女郞,只有在⽔文青面前,才完全她摆脫她的矜持,毫无掩饰地显示她的感情!_⽔文青只有摇头摇,作了个无可奈何的苦笑。,,他们的回程是很迅速的,连客栈都没回,一脚直到江边,启程登船,放舟江中,经过金陵,他们也没有登岸,一直到江都,才舍舟换马北行,直奔京师。 ⽔文青在姑苏时,得到了消息,他的手下虽然没有盯住那些人,却有他们的行踪报告。 _梅氏姐妹率了一些人,匆促往西而去,离开了姑苏不久就失去了踪迹,证明他们行踪很秘密,也很小心,姚大朋那一批人倒是时有所闻,也跟他们一样,北赴京师,他们是利用沿途的绎马赶路,行程超前不少。 听说梅氏姐妹西行,⽔文青研判了一下,失⾊道:“我知道天府是谁在后面作怪了,宁王宸濠!” “什么!会是我七叔?” “大概不会错,宗室诸王中,只有他最不安份,雄心不但连络了几个宗室,自成势力,而且还明目张胆地扩充兵马,我应该早想到他的!” 冷寒月道:“我⽗亲也知道他不安份,但没有想到如此他胆大妄为!文青,那该怎么办,是不是要上南昌去?’⽔文青摇头摇道:“不必,梅氏姐妹如果是赶往江西,那就不是我们的力量能应付的,那边整个是宁邸的势力,朝廷的令渝在那边都行不通…” “那还成话,他只有一块封地,天下还是朝廷的!” ⽔文青叹道:“你对外面的情形不清楚,朝廷虽有天下,只是名义上一统而已,事实上有三分之一的地方,都受宗室藩王节制,连朝廷所派的刺史,都要他们同意,若是他们不喜,不须任何理由就可以请朝廷调换,所以派上任的官,都得仰承他们的鼻息!” “那样子不是天下大了吗?” “这只好怪你的老祖宗子孙太多,而且赋予宗室的权力太大,更有私心想保万年江山!” “这是每一个居朝的人共同的心理,谁也不希望自己手创的基业、落人别人手中!” “天下乃人人之天下,唯有德者居之,你的老祖宗却只顾培植子孙,使宗室望大,他以为将来天下宝座纵有变化,却不出朱氏子孙之手、宗庙可以不易,却不知苦了做皇帝的子孙,弄得有权难申,想有心为老百姓造福,也困难重重了!” 冷寒月默然片刻才道:“我不想为老祖宗辩⽩,但至少我⽗亲不是失德之君,看在天下众生份上,你我多尽点心吧,⽗亲实在是有心求好,可是他內制于权臣,外受宗室约束,处境也苦得很!” ⽔文青也只有头摇苦笑了天府也因为连受挫折,又出了姚大朋的变故,无力再来管他们,所以这一路倒是十分平安地到了京师。 行到了冷家庄,把一行人安顿了下来,对外,冷寒月是冷家庄大姐小的⾝份活动,但冷寒月却另有其人,而与冷寒月有几分相像!不常见的人尚可一混,两个人站在一起,就可以分出来了。 在秘室中见到冷氏⽗女,冷寒月恢复了她公主的⾝份,把此行的经历先说了一遍,冷秋⽔骇然道:“我这个表兄是最不安份的,他一直想把弟子塞到冷家庄来,微臣因为怕他们倚势而生是非,始终没答应,五年前他来京师,跟微臣闹得很不愉快,临行放出了话,说他自己也要弄出一番局面来,微臣以为他只是说说而已,想不到他真的胡闹起来了,万请公主恕罪!” “这怎么能怪你呢?’” “微臣未能防患于未然,有失察之罪! ⽔文青道:“他投⾝宁邸,利用宁邸的势力,也不是你能管得了的,倒是这次,寒月用你女儿的⾝份,在外面杀了不少人,多半是江湖上赫赫盛名之辈…-、-” 冷泌芳笑笑道:“寒月姐姐是在给小妹扬名立功了,我们在京中接到消息几乎难以相信,那些人都是成名多年的江湖名家,寒月姐的刀法竟能凌厉至此!” 冷寒月道:“一大半是文青出力帮的忙,却记在我的头上,我跟你一样,都是坐享其成而已!” 冷泌芳道:“寒月姐多少还出了点力,真正坐享其成的是小妹,一点力气都没出,却使冷家庄之名震于四海,不过二位也给小妹找来了大⿇烦! 她取出一张柬帖,却是东厂邀她前往决斗的请柬。由曹正琳亲自具名。 ⽔文青看后一怔道:“岂有此理,老曹不是胡闹吗?” 冷泌芳道:“来人说小妹一柄寒月宝刀,杀尽他们的威风,他们想进一步领教一下!’” 冷寒月愤然道:“这分明是天府的人在捣鬼,老曹这混帐,我帮了他多少忙,他却来上这一手! ⽔文青却道:“姚大朋早我们两天回到京师,不知道烧了什么火,事情很蹊跷,我们不能躁急从事,必须静以得变,暂时不先去见老曹,答应他的决斗再说!” “答应他的决斗?” “是的,我要看看这次他们变出什么戏法来! 冷寒月暴燥地道:“文青,我觉得不必太去迁就他,我们一起到宮里,当着我爹的面,把老曹叫来,问他关于天府的事,看他如何代!” ⽔文青笑道:“他自然会有一番说词,而且还人情人理,抓不到他一点的错!” “怎么会抓不到错,他明知宁邸在暗中筹设天府,意图不轨,不想办法去摆平,反而添波助澜,帮助他们掀风作浪,难道还有理” “当然有理,若换我是老曹,我也是这个做法,发现一个敌人已十分強大时,正面去对付他固无不可,但必须劳师动众,甚至于还会掀起轩然巨波,影响到举国的安宁,这个代价太大,历史上有许多例子,如晋室八王之,唐代的安史之,都是当朝对藩镇的处置不慎所引起的,最近的本朝,就发生过一次最明显的例子。 冷寒月不作声了,她知道是指永乐的燕王之变,燕王以皇叔的⾝份,发动清君侧,攻陷旧都金陵,得惠帝下落不明,出之海外而代有天下,是为成祖,而成祖是她的祖⽗,这些事迹记忆犹新!虽然一般老百姓噤止谈论,但是在宮庭之中,却时时提出检讨的。 ⽔文青又道:“我相信老曹一定在你爹面前报备过了,所以才敢如此放手行事!否则就是一个失职的罪名,也⾜够砍他的脑袋了!” “你是说爹已经知道天府这回事了!” “我相信是如此,也许他还不知道详情,但是宁邸有不安之状,你爹是充分明⽩的!” “爹为什么要瞒住我们呢,他应该告诉我们呀!” “也许你爹在考验我们的办事能力,也许这是他的策略之一,装糊涂不让我们知道,由得我们闹去,可以安对方之心,如果通知了所有的部门,发动全力来对付天府,反而会引起了宁王的疑忌之心,提早发动了,要知道天府的活动只是宁王的一个试探,既非他的主力,也不是祸患之源,问题是在江西南昌!” “爹不是在利用我们吗?” “人主对臣属之用,但顾全大局之有利,不计其他! “对别人还可说,对我却不该,我是他的女儿!” “寒月,出⾝在帝王之家,不可以常情度之,你们的家不是一个普通的家,而是整个天下,儿女亲情,必须置于国族之下!这倒怪不得你⽗亲!” ‘怎么说也不该叫厂卫的人来找我决斗!” ⽔文青笑道:“你顶的是冷家庄大姐小的⾝份,恐怕连皇帝也不知道冷寒月就是你,否则老曹有天大的胆子,也不敢向你下战书!” 冷寒月想想道:“我不管,我要进宮去找爹谈一下,问问他究竟知道多少,打的什么算盘。” ⽔文青想想道:“你去弄弄清楚也好,老实说,我并不在乎被利用,也不在乎牺牲,但是对老曹的做法不敢寄于十分信任,万一他的办法不够⾼明,我们⽩赔进去是小,误了大事才严重。而且我还有一个私心,我个人可以不计名利,不去争功,我邀来的这些朋友却不能供人平⽩利用,⽩⽩牺牲!” 冷秋⽔也道:“⽔大将军说得有理,我冷氏一族忠心国事,为国捐躯义不容辞,但要我们死得明⽩,要我们去作成东厂,让老曹作为垫脚石,更爬⾼一层,我们就太冤枉了,务请公主给我们一个明⽩!” 冷寒月道:“我会的,怎么样也不能叫冷老吃暗亏,何况这些⿇烦还是我惹出来的!” “这倒不能怪公主,是我那位表兄不甘寂寞,想取我的地位而代之,若非公主这一次真象挑明,我们还一直在糊里糊涂地挨打,连对象都不知道呢!” “冷老这边发生了什么事吗?” “是的,有三个弟子被人杀死了,一名是在八大胡同与人争风打架被杀,一名是在闹市与人细故争执而被杀,另一名则莫名其妙地被人杀死在市郊!” “知道是谁下的手吗?” “不知道,对方都是外地来的陌生人,一言不合,立刻三四个人围上来,刀齐下,杀了人后,呼啸而去!” “在闹市公开杀人,地方上的官人呢?” “我们的弟子出了师,⾝手都不同流俗,能够在几招內杀死他们的,武功必然更⾼,寻常官人怎么能拦得住他们呢!起初老朽以为是过路江湖人所为,现在知道是绿梅⾕居后主持,倒也难怪了!” 冷寒月不安地道:“’这都是我惹的祸,我在外面杀了天府几个人,他们才对冷家庄采取报复,冷老放心好了,我一定要叫那几个人死得瞑目的!” 冷秋⽔黯道:“我们既以此⾝许国,无所谓仇不仇,但这么不明不⽩地⾝死,实在令人心有不甘,如何为死者雪冤,我们自己会有办法的,但求公主能把我们这片微忱,上达于天听就感不尽了! 冷寒月道:“我一定会转告的,但冷老每天都可以接触到我爹,自己提出报告不是更好吗?”二冷秋⽔道:“不!老朽烙守臣分,冷家庄的职分是护卫天。 驾,我们只有受命行事,从不敢在圣上面前多说一句分外的话” “那是冷老太客气了!” “不是客气,是本分,冷氏一门三代都是担任这个工作备受异数,其原因所在,就是因为我们守本份! 冷寒月十分感动,也有点惭愧。冷家庄的人一片忠心,默默地力自己家中所作的贡献太多了,相反的,自己⽗亲给予他,们的却太少,但此时却也不便说什么,只有向⽔文青道“文青,你要不要跟我一起进宮去! “不了。你们⽗女间谈话方便些,多了我反而不好! “爹可没有把你当外人!” “我知道,但有些地方我还是不在的好,你们是⽗女之亲,关上门怎么说都行,但有我在,他就要顾全到尊严,不能够太随便了! 冷寒月笑道:“我知道了,你是要我在爹面前撒娇耍赖,磨得他非答应我的要求不可!” ⽔文青一笑道:“皇帝是很难享受到亲情的,你若是明⽩这一点,最好不要把他当皇帝,只认为他是你的⽗亲,你又是他最小的女儿,这样子才不会把事情闹僵,别跟他讲道理,即使你有理,也别使他认错、皇帝是不会错的!” 冷寒月笑道:“文青,你这个人心机也很重!” ⽔文青轻叹道:“在这个圈子里不能没有心机,只要是出于善意,即使是自己亲人之间,也不妨略使心机!” “可是心机深的人。整起人来就不得了!” “不错!所以你看人必须清楚,了解一个人,不能看他的心机,而要看他的心术,一个心机太深而又心术不正的人,才是真正的可怕人物,至于我是怎么的一个人,则留待你自己去观察了” 冷寒月是笑昑昑地离开的,可见她对⽔文青的心术是十分満意的,她很⾼兴他能有心机,否则那将是一个十分乏味的人,一个毫无心计的老实人,并不是一个女人的理想对象,尤其是对一个聪明的女人而言。 冷寒月进宮并没有能阻止那场决斗的进行,只不过将决斗的时间挪后了几天,使得双方都有时间作充分准备。 这在京师是件大事,冷家庄与厂卫不和是众所周知的事。 一个是执掌国全机密的密探。对一方重镇将帅,都有生杀于夺之权,但冷家庄却是天子的近卫,兼任皇帝的耳目工件,是密探中的密探! 这两个衙门表面上看是互相不隶属,谁也不管谁,但工作却是重复而冲突的,相互倾轧在所难免,谁都知道他们必然会有公开冲突的一天。 这一天终于来到了,在人心上,大家是偏向于冷家庄的人多,但也未必尽然,东厂设立多年,之后又有西厂和內厂,工作还是一致的,由一个人统率全局,这个人目前是大內司礼监曹正琳,多少京官以及外地的藩镇,为了自己的前程,多半向曹正琳好,他们是支持厂卫的,曹正琳若垮了台,他们将很受影响。 决斗是公开的,却是属于官方的,一般的老百姓不得兴会。决斗的对象是冷家庄的大姐小冷寒月,她曾以一柄六月飞霜宝刀,杀了厂中几名供奉。 是非曲直是无法在言辞上取决的,各都有一篇理由,只有付之武力解决了。 厂卫方面出面的是东厂的统领司徒平,他是个很有名的江湖人,也是个很有权势的江湖人。 决斗的地点是在御用小校场,那是皇帝校点噤军的地方,称上有个小字,规模却不小,气势上较之大校场还雄伟得多,这次的决斗由皇帝亲任主裁,益见不见。 所以一大早,京师各部会的员官都到齐了,校阅台的两侧都有座位,按照官职的大小安排好坐次,四周有御林军巡守,维持秩序!” 已时正,两队应战人员鱼贯进场,分两列站立在小校场中心,等待皇帝的降临! 皇帝是在两个人的陪同下来一勺,一个是曹正琳,依然作客装太监打扮,一个是冷家庄主冷秋⽔,锦装长剑,精神矍铄,这是双方的当事人,更后面则是大将军常⽟琳,一⾝戎麦,威风凛凛,他是皇帝的外甥,兼领噤军,手底下还有一个密探组织,对皇帝直接负责,这个组织实际上是⽔文青在导领负责的,而且他与⽔文青二人实际上还要受朱若兰(冷寒月)的节制,不过那是绝对的机密,没有几个人知道,连曹正琳都不清楚,因为那个提骑尉组织是挂名在噤军营下的,所以这位年轻的大将军才是当朝炙手可热的大红人。 主裁席设在校台上,摆了四张椅子,正中一张是皇帝的,旁边略偏是常⽟琳,曹正琳和冷秋⽔各据一边。 在校场中不似朝廷,这个场合也不似朝议,群臣不必行三呼跪拜的大礼,仅只是肃立候皇帝坐下后就各自落坐了,常⽟琳代表皇帝宣布竞技目的规则。 目的是一篇堂皇的话,谁都会知道不是那么回事,只是听听而已,但是从规则上却可以看出严重。 一般官式较技是噤止杀伤人命的,这次却是在竞技时死伤不计,只有落台者作负,胜方不得追杀,在台上认输,也应立即停止,仲裁席上发出罢斗的,而后,竞技立应中止,不服从者,立杀无赦! 在仲裁席下,站了十名噤军中的穿杨好手,每人手张一具劲弩,箭已控弦待发,十具劲弩对准一个人时,神仙也逃不过。 常⽟琳曾经先示范过十名监场管手的技,第一次招上一架靶子来,相距三十丈摆好,一声令下,十弩齐发,十枝箭都中在红心上,证明他们的准! 第二次抬上一面大铜锣,厚达半寸,是军中用来作示警所用,还是相距三十丈,次第发弩,箭及锣穿,证明了这弩箭的劲利。 第三次更为惊人了,由笼中放出了十只飞鸽,绕场飞翔,然后常⽟琳做个手势,那些好手纷纷举弩封鸽,嗖嗖响中,将工十只飞翔中的鸽子在眨眼间全部落了下来。 这说明了他们的手眼快准到什么程度,因此这十名弩手担任处置违规者,具有绝对的制裁力。 示范完毕后,竞技就开始了,东厂方面的人脸上有着不之⾊,这些噤制明着是为他们而设的,因为常⽟琳跟冷家庄好是众所周知的事实,他的缇骑尉中人员,跟冷家庄多有连系。 冷家庄这边是冷寒月领队,后面坐着十几个年轻的好手,没有一个超过三十岁。⽔文青坐在她旁边,两人不住地低声谈,状至亲呢。东厂方面的司徒平则神⾊平静,嘴角微微带着笑容,他后面的人则老少男女都有。 第一场,东厂方面出派了一名道装全真,仲裁席上报名是梵净山,练气士萧贤,东厂客座供奉。 萧贤使的是剑,飞⾝登台打了个稽首道:“贫道是为向冷寒月索报兄仇而来,先兄萧圣,死于冷寒月之手。” 常⽟琳立刻喝道:“萧道长,现在是两个部门的较技,可不是报私仇的场合与时候,你要守规矩!” 萧贤道:“家兄也是东厂供奉,在执行公务时被冷寒月所杀,贫道不是在报私仇! 常⽟琳道:“冷大姐小把她在外所杀的几个人都具报了,是非曲直颇难核定,你们为公,她也是为公,所以才给你们一个公决的机会,却不准谈及私务,否则本席就要代圣上取消你的代表资格了!” 萧贤一咬牙道:“好!贫道就代表东厂向冷寒月索战,请求在台上付之一决!” “那当然可以,不过要照秩序,冷大姐小在冷家庄送呈的名单上排名第五,你必须击败前面四名才轮到她!” 萧圣道:“那贫道也等第五个出场!” “那可不行,双方名单是预定先呈的,报备在案,不得更改,你是第一个,就得第一个出场,除非你认输!” 萧贤想想道:“贫道就认输好了。贫道的对象只有冷寒月一人,可没趣兴跟别人过手!” “认输下台,就不准再上台了,以后也不准再找冷大姐小,否则本席就将采取制裁行动!这是协议好了的!” 萧贤怒叫道:“这是谁作的协议?” 曹正琳开口道:“是咱们。萧贤,令兄为公捐躯,厂中自有追恤,但不能成为私仇,咱家好不容易才争到这一场竞技的举行,不可以因公及私,你要是不守规定,横生枝节,咱家也没办法了?” 司徒平也在台下道:“萧道长,现在是以公对公,一切都有规矩,可不能由着你⾼兴,你若有本事,大可以连胜四场后,自然可以轮到冷寒月,否则你就下来,别耽误别人的时间!” 另一个虬髯壮汉也叫道:“老萧,⼲就⼲,冷家庄上都是些后生小子,难道你就怕了不成,咱们每个人都要找冷寒月,你不行还有别人,穷嗜苏个什么劲儿! 萧贤无可奈何地道:“好吧!贫道候教!” 常⽟琳宣布道:“冷家庄方面,第一名代表刘志远!” 刘志远登台,萧贤道:“刘志远,你是风雷鞭门下,不是冷家庄的人,凑什么热闹!” 刘志远笑道:“萧道长,你的消息太不灵道,刘某是冷家庄派驻在姑苏地方的连络人,绿梅⾕的两位梅姐小早就在刘某⾝上做工作了,你居然说刘某是局外人?” “冷家庄不过是担任皇宮近卫,要在外地派什么人?” 司徒乎道:“萧道长,官场编制你不清楚就不要说话,刘志远代表冷家庄出场,就是冷家庄的人。” 萧贤道:“贫道不过问问而已,风雷鞭与贫道有些情,贫道怕伤了他的弟子不好意思!” 刘志远笑道:“在下只是跟秦老爷子学过鞭法,却算不得风雷门下,道长不必担心,你跟秦老爷子有情,也算不得是刘某长辈,刘某对你也不客气! 萧贤怒喝道:“小辈,就是风雷鞭本人在此,本师也不含糊他,你竟敢如此放肆!” 刘志远道:“在下只是告诉道长,在这较技台上不论情渊源,手底下拿得出来的才是真本事!” “本师就劈了你这狂徒! 摇剑就待进击,刘志远退了一步道:“慢来!咱们是否施以兵刃手,这要先讲明⽩的!” ‘这也有噜苏吗?” “常大将军宣布规则,手时可以不限一种手段,但必须在事先声明,我们究竟是比武,不是无赖拼命!” 萧贤道:“本师所为难道你不清楚! “不知道,刘某连道长大名,今⽇也是初闻!” 萧贤成名多年,被列名江湖上十大凶人之一,居然受到如此奚落,目中凶光顿发,厉声道:小辈,你听好了,本师除了手中这一柄剑神奇莫测外,袖子尚有两柄子⺟飞剑,中有一袋落星追魂砂,更擅呑云吐雾法术,着着俱⾜以致命,你小子是死定了!” 刘志远哈哈一笑道:“不过是一些暗器与下五门手法而已,刘某就凭手中这枝铜鞭就⾜够应付了” 萧贤咬牙道:“小子!你狂好了,回头本师若不叫你粉⾝碎骨,誓不为人!” 刘志远却笑道:“道长,手底下分生死,掉了脑袋都没话说,不过兵刃无限,谁生谁死还很难讲,刘某也该把自己的底细,抖给道长明⽩,刘某艺出风雷鞭门中,道长当知风雷二字的由来,那是说他鞭发有风雷之威! 萧贤冷笑道:“在本师眼中却不值一顾!” 刘志远仍是笑道:“道长也许不放在心上,在下却仍须说明,鞭发有风雷之威是一点不错的,但威力并非来于鞭式,而是鞭上有一些特殊的构造,道长千万要小心!” 萧贤微微一呆道:“那是诡计手段,太不光明了!” 刘志远坦然道:“冷家庄的使命护卫圣驾的全安,非逞个人之勇,所以刘某的本事也只在击杀来犯的暴客,不是在江湖中争胜,道长如果觉得不值一战,可以退下去!” “那不是要向你认输了!” “刘某与人动手,不计胜负,只有生死,鞭势一发,风雷继之,一向不留人生路!” ‘胡说!你以前也不是没跟人动过手,你在姑苏以保嫖掩护,也常跟人手,贫道怎么没听说过!” 那是因为没到拚命的时候,今天情形不同,刘某为代表冷家庄,显示我们护驾的威力,势将无所保留!” 萧贤心中的确有点发⽑,他知道冷家庄的技业,并不是完全靠武功招式,另有许多奇特的杀人手法和神兵利器,如冷寒月的六月飞霜宝刀就是其一,因此刘志远吹得凶,他倒宁可信其有。 但是如此被他吓了下去,心中实在不甘,因此眼珠一转道:“本师偏不信琊,接招!” 声发剑至,招式极凶,而且他的杀手还不至于此,曲袖中的子⺟飞剑,另一手探囊,洒出了一片落星追魂砂。 他是存心在一出手,就把刘志远放倒了下来,完全超出了一般比武常规的战法了—— wWW.nIlXs.cOm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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