悲歌 第十六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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逆流小说网 > 武侠小说 > 悲歌 作者:司马紫烟 书号:41517 | 更新时间:2017/9/20 |
第十六章 | |
经过两边伫立的行列,赵国的军士们执戈致敬,河东的⽗老弟子们也再度跪下,虔诚的致上他们的哀敬之意。 预让进了店酒,襄子仍然是步行由门口经过,走出很远才上马,河东的⽗老们也远远的绕开了。 只有王飞虎一个人悄悄的走过来。他看见预让把文姜放在炕上,然后站在一边发呆。 虽然他尽量放轻脚步,但预让仍是听见了,没有回头,但声音相当平静:“飞虎,很多事都要⿇烦你了。” 王飞虎忙道:“大哥,这是小弟应该尽力的。” “襄子回营去了?” “是的。他把军卒也集中到大营中去了,一个都不放出来,而且直到后天凌晨决斗时,也不让他们出来。他会当着部下的将领们,颁给我一方军令,要我负责这两天的逻守任务,只要现在有赵国的军卒出营,可以立予格杀。” “他这么做是为了什么呢?” “他说是不愿意引起冲突或误会,因为他知道自己的部属们对他如此纵容大哥十分不満,也许会借机会前来扰生事,不利于大哥。” 预让轻径一叹:“这个人的魄力实在很够。” “是的,大哥。小弟说句放肆的话,他的一切,实在比智伯強。” 预让想了一下道:“差不多,只是他的运气好一点,成了胜利者而已,成功的人,总是容易表现大方的。” 王飞虎点点头,言又止,预让笑笑道:“飞虎,有话尽管说出来,在我这儿,什么好拘束的。” “有件事要大哥替小弟作主。” “什么事?是不是襄子封你什么官职?” 王飞虎微微一震:“大哥已经知道了?” “我不知道,但是可以想像得到的。现在河东已经是他领地了,而智伯无后,他必须要找个人来管辖这片土地,除了你之外,没有别的更适合的人了。” 王飞虎道:“他要委小弟为河东守,领河东地,岁食千钟。他说这是他所能给予最⾼的食禄了,万钟以上的禄采是爵禄,要由天子来颁赐的,他答应我⼲几年后,由他呈请镐都天子,再进升加我的爵位。” “这是好事。兄弟,由剑士而晋封爵位的,你是第一人,也为我们江湖游侠们争点光。” “大哥,小弟志不在此,这也完全是大哥大嫂的提拔,否则小弟一介武夫” “不。兄弟,你的才具很适合这份工作,⼲游侠倒是埋没你了。再说,这也是你自己的能力挣来的,我们并没有帮助你什么。” “小弟本来不想⼲的。”王飞虎道:“但是赵侯取出了一封简缄,说是出于大嫂的请求。” “啊?”预让道:“文姜还会⼲这种事?” “简缄上的确是大嫂的亲笔,而且也有大嫂的钤记,她是为了河东的未来计,才向赵侯提出这个要求。” 预让笑笑道:“文姜总是把一切都想得很周到的,不,也只有让你来管理河东,才能平安无事,若是赵侯另外派人来,不会像你这么体恤老百姓的,而百姓们也不会服从他,那样,天下又将多事了。” “大哥不反对小弟接长此职?” “当然。我怎么会反对呢?你能有正当的出⾝,我只有⾼兴,而且为河东的⽗老计,我也替他们⾼兴。” 王飞虎迟疑良久,才委婉的道:“大哥!既然您不反对小弟接长此职,那小弟就要斗胆提一个请求。” “是有关后天决斗的事?” “是的,大哥。我不是请你取消决斗,只是请求在剑下饶赵侯一死。因为现在杀了他,实非河东之福。这不是小弟为恋栈富贵才作此请,河东的⽗老们也有同样的想法,他们只是很难为此进言而已。” 预让笑笑道:“何以见得一定是我杀死他呢?他的剑技很精,我已有两次失败的前例了。” “那只是意外使然,若是你们面对面决斗,大哥绝对有把握能杀死他的。” 预让苦笑道:“你对我倒是颇有信心的。” “是的!大哥,小弟也是学剑的,对剑术的优势很清楚,宮廷中贵族的剑法重在修⾝养志,绝对无法与江湖上的剑客相较。他们的剑华而不实,气势有余,辛厉不⾜,重守而不重攻,自保尚可,攻击则逊⾊多了!” 预让道:“兄弟。你若是以这种看法去评测赵侯的剑法可就错得厉害了。他绝不是你想像中那种浮夸的剑手,气势磅礴,变化精微,劲強势锐,是我平生仅见的一位⾼手,我或许能刺杀他,但绝无可能胜过他!” 王飞虎不噤默然,片刻后才道:“大哥决心要杀他?” 预让想了一下道:“这很难回答。我人私没有半点要杀他的理由,只是答应了智伯,必须要完成这件工作!” 王飞虎想了一下才道:“大哥,智伯与赵侯并无私仇。以前是为了要并呑赵国的权势而杀他,现在那个原因已经不存在了,但为了河东,却不能要他死。” “是的,我明⽩。只是,我欠了智伯的情,却没有欠河东的情,所以我只能报智伯而不必报河东。” 王飞虎又想了片刻才道:“大哥!如果你-定要杀赵侯,兄弟就另作打算了。” 预让道:“哦?还能另作什么打算?” “我帮助大哥来完成这件事。” “为什么呢?你并没有欠智伯的。” “怎么不欠呢?智伯也是兄弟的故主,我也一样该为智伯尽心。” “兄弟,你错了。我们虽然都受过智伯的恩惠,但是所受的待遇不同,他把河东的弟子给你,好好的率领他们,教导他们,保护他们,这才是你的责任,其他的事你都不必管了。” “可是大哥…” “行刺的事我一肩承担,不必你揷手。受命任河东守,是你自己的能力与条件均够,倒不必太感赵侯,因为除了你之外,没有别人能胜任此职,所以你大可放心,即使后天凌晨我杀赵侯,也改变不了这个事实。” “大哥,你这么说就太令小弟伤心了。小弟绝不是为了贪图富贵才担任此职的。” “这个我知道。但既然有这个机会,能正正当当的发挥所长,谋求前程,也不该放弃。” 王飞虎苦笑道:“大哥,兄弟不知要如何才能使你明⽩兄弟的心意。” 预让笑道:“我完全明⽩。但是我告诉你,我的决心不会更改,也不要你的帮助,你管你自己的事,后天决斗我成功的机会极少,因为我说过了,出其不意一击而溅⾎五步,我杀赵侯的机会很大,如果两个人面对面,规规矩矩的决斗,我胜不了他。” “不,大哥的剑技优于他。” “我难道还不比你清楚吗?” 王飞虎无言以对。 预让又是一声长叹,道:“你不会明⽩的,剑势在于气势,气势成于决心,猝然一击,我的决心在,故而成功的希望尚大,面对面的决斗时,我全无斗志。” “那怎么会呢?今天在墓前,大哥一剑无敌。” “我胜过那些侍卫很轻松,是因为他们想杀我,为了不被杀,我只有起而应战。可是,面对赵侯时,他毫无杀我之意,我的杀手都施展不出了。” “大哥一定要被动时才有斗志?” 预让默然片刻后才道:“是的。这是我剑法中一个最大的缺点,也是一个最大的秘密。 只要对方不存杀我之心,一个普通的剑手也能击败我。” 王飞虎道:“可是大哥以前对战时,有不少名家都败在大哥剑下。” “是的。那是因为他们的目的不仅在败我,还想杀死我,才引起我的反击。其实,不仅是我,所有学剑有成的剑手,都有这个缺点,只是大家不自觉而已,所以才有人说剑道即仁道,就是这个道理。” 王飞虎头摇苦笑道:“兄弟倒是从所未闻。” 预让笑道:“那是你把剑视作杀人之器,执剑在手,心存杀机,所以每战皆凶。若是你每次都是心存仁念,不怀杀机,就会成为天下无敌的剑手,所谓仁者无敌,也是由剑道引申出来的。” “要除去心中的杀机很难吧?” “是的,很不容易。只是赵侯对我偏偏用上了。我不知道他是有意还是无心,但他已立于不败之境了。” “那大哥后天又何必去接受决斗之约呢?” “有些事是明知毫无意义,又非做不可,有些事是心里不想做,却是推不掉的。” 这是很含混的一个答案,王飞虎难以理解。他看不出预让有什么非做不可的理由,但是他知道这次是⽩来了,可以说是毫无结果。 他也了解不必再说下去了,那也不会有结果的。顿了一顿,他才道:“大哥还有什么吩咐?” “我自己没什么了,你大嫂的后事要你费心。” “这是兄弟应当尽力的,而且河东的⽗老弟子为感念大嫂的恩泽,自动的为她打造一副石椁,而且准备在智伯的墓园之侧,另辟一所墓园。” 预让想了一下道:“我们是平民,于礼不可如此。这是贵族的葬仪,但文姜是个爱排场的人,这也是她自己争取来的,我不能太辜负人家的好意,只是记着:千万不可将我与之合葬。” “大哥!您…” “后天一战,我不一定会死,但也要作万一的打算。假如我被杀了,不必费事,随便刨个坑埋了,不要建坟,不必立碑。” “怎么可以呢?” “我是个江湖的游侠,路死沟埋,这是一般游侠的必然结局,我们是没有,没有归宿的。” 他的声音很平静,但是却描绘出游侠的悲哀。 王飞虎感到一阵鼻酸,虽然他不像预让那样的深刻体验那种悲哀的境界,但是他能意识到预让的绝望。他也知道,尘世间即将失去这位盖世的名侠了。 他静静的退出了店酒,远处有不少人清香俎⾖,遥遥的祭拜着。这些都是预让旧⽇施教过的青年以及一些感怀文姜恩德的河东⽗老。 他们受了王飞虎的劝阻,没有冒昧前来,只好在远处一表心意。王飞虎看了心中又是一阵暗叹,屋中还有一活人预让,但是大家的举措,已是死亡的先兆。 有人走上来着问道:“预先生情形如何了?” “很好,很定安,在准备作后⽇凌晨的一战。” “文姜夫人之死,对他的打击很大吧?” 王飞虎想了很久才道:“看不出来,他们早已彼此互相活在对方的心里,因此,尘世的聚散已经不会影响到他们情绪的悲乐了。” “是的,预先生与文姜夫人都不是常人,不能以常情度之,老汉就想不出夫人今天必须仰药自尽的原因。” 王飞虎道:“她该做的事情都做完了,又见到预先生再度行刺失手,知道不会有第三次了,所以先走一步,在泉下去等预先生。” 那老者想了一下才道:“以老汉的愚见,她会不会是以一死来起预先生第三度的雄心呢?” 王飞虎笑道:“我敢担保不是的。以预先生的为人,他要做的事,不会受任何人的影响,而且文姜夫人也不会愚到想以这种方法去影响他。” “可是夫人以为不会有第三次行刺,预先生有了。” 王飞虎轻叹道:“我不知道该如何说才好,但是我可以告诉你们,对预先生的了解,谁也不会比预夫人更深,她不会做没意义的事的。” 大家-阵默然,片刻后一个青年道:“我们可以进去叩诣一下预先生吗?” “当然可以。但最好不必了,他们夫妇长年分散,前几天就是见了面也没有聚头。现在好容易有点时间,让他们好好的聚一下吧!” “可是文姜夫人已经仙去了,幽明路隔…” “唉!真俗!生离死别,只是你的看法而已,在他们那种超人的心中,生死聚散是另一种境界的。” 这种解释太玄,玄得连说出口的王飞虎也不知如何作进-步的解释,但似乎每个人都懂了。因此没有一个人再要求去打扰预让。 但是预让并没有得到宁静。 夜初间,凉意沁人,预让还是以原先的势姿跪坐在炕前,凝视着文姜。 他没有点燃烛火,但是文姜的肌肤毫发仍是历历可见。服鹤顶红杀自的人有一个特异的现象,它只是夺去了人的知觉行动,没有夺去人的生命,因此文姜的肢体仍柔软如昔,她的嘴依然红润,她的⾝子仍有微温。 预让对着她,在心中流着千言万语。 寂静的大地,只有远处传来的一两声马嘶冲破了寂寥,那是军营中战马不甘寂寞的嘶鸣。 但是预让却轻轻的抓起了⾝旁的剑,伸手摸了一下文姜的脸颊,还吻了一下她冰冷但仍柔润的嘴。 然后,他轻捷的走到门口,突然的打开了房门,两条黑影像猫儿似的惊跳开去。 预让淡淡的道:“不管你们是谁,都给我滚出去,别来烦我!” 两条人影都已经做好了攻击的势姿,准备预让冲出去,那知预让只在屋里说话,他们微微一怔,随即有点愤怒而被歧视的低叫道:“预让,你好大的架子!” 预让冷冷的道:“我只说这一次,滚出去!” 黑影似乎被怒了道:“预让,也不问问我们是谁?来意为何?” “你们是谁都没有关系,我更不想知道你的来意,只知此刻我不想跟任何人打道。” 黑影中的一个道:“我们不是来打道的,我们是来杀人的。” “滚!我现在不杀人。” “哈…预让,你的耳朵有问题是不是?我们是来杀人,不是来看杀人的。” “哦!此地没有别的人,二位是来杀我的了?” “你总算还不太笨,到底明⽩了。” “我不明⽩的是二位何以要拣这个时侯来,我已退出江湖多年,而且再也不会到江湖上去闯争雄,二位若是为了想成名而来找我,大可不必了。” “我们才不会为了一点虚名而找人拼命呢!预让,别以为你是天下第一的大剑客,就自觉神气了,我们要是有意在江湖上争雄,就轮不到你排第一了。” “那很好,我投⾝江湖廿多年,现在才觉得那是最无聊一件事,虚名误人,盛名更误人。” “预让,这倒也不见得,若不是拥有天下第一剑客的盛名,恐怕也活不到此刻了,君侯也不会一而再,再而三的容忍你胡闹。” “哦,原来二位是赵侯门下的武士!” “我们可没那么没出息。” “那么二位又是何方神圣呢?” “我们是晋宮中的剑术教师,君侯的剑术就是跟我们学的。” “失敬!失敬!”预让道:“原来二位是君侯的老师,那可真了不起,我曾经跟君侯对手几次,都是预让落败,有弟子如此,二位想必更⾼明了。” “这个倒不敢说。”一人说道:“想必你也明⽩,剑术⾼低因人而异,看各人的禀赋智慧而定,我们只是教授他击剑之术,不一定能強过他,但总不会差太多就是。” “即使如此,二位也比预让強了。” “那当然,所以我们才会受命来杀你,若是我们也像王琮等那些饭桶,怎么杀得了你?” “啊!二位是受了赵襄子之命来杀我的?” “不错。别人还没有这么大的面子差得动我们。” “君侯不是已经约好了后天早上与我一决的吗?” “预让,你太天真了。千金之子,坐不垂堂,君侯是何等⾼贵的⾝分,岂会与你这种江湖亡命之徒决斗。” “决斗之说,乃出于君侯之口,预让并未请求。” “那个时候,在河东百姓的围观之下,他为了要拉拢河东人心,不得不表现一点风度。” “其实大可不必,预某已落在他手中,闭目待死,他大可一剑杀了我的。” “预让,那时杀了你,可能会起民心反感。他这次到河东来,主要就是为了拉拢河东的人心,自然不能做刺河东人心的傻事。” “这叫我实在不懂,此刻二位杀了我,难道河东的百姓就会拥护他了吗?” “我们杀了你,会把你的尸体悄悄埋掉,后天早上,君侯照样等侯决斗,你却迟迟不往,大家会以为你畏死逃走,这一来,会对君侯更加敬重了。” 预让笑道:“君侯倒真的是好心计。” “这不是废话吗?他⾝为一国之君,思考眼光总是要比别人⾼上一等的。” “其实君侯凭他自己的技巧,也可以杀死我的。” “不错,但那总是冒险,你是亡命之徒,他却不是,他犯不着跟你动手拼命。” 预让想了一下才笑道:“我大致上算是明⽩了,只有一点疑问,就是二位前来,万一被人发现了…” “哈…我们既然资格做宮廷剑术教师,自然得有两下子,王飞虎限令百丈之內,不得有人前来,因此,我们来时,没惊动一个人,即使被人发现,我们也可以不承认自己⾝分,因为我们并没有在晋宮廷中待过,没有人能认出我们。” 预让道:“二位没有到过宮廷,又如何教君侯的剑法呢?” “我们一直在山中隐居,君侯都是移樽就教,这次我们也是奉命在暗中保护君侯,没有人认得我们。” “预某却得认你们了。” “认得没有用,因为你已经无法去告诉别人了。” “预某若是被二位杀死,自然是无法告诉别人,可是万一预某由二位剑下逃生呢?” “那也没什么,反正君侯不会承认,也没有人认得我们,最重要的是,君侯⽩天有杀你的机会,他放弃了,绝不会人相信我们是被派来杀你的。” 预让笑道:“君侯既能把一切都安排好,预某今天大概是死定了。二位请出手吧!” “你出来,我们到宽敞一点的地方动手。” 预让道:“我不想出去,拙荆的遗体在屋中,我怕你们会去惊扰她。” “预让,我们只要你的命,跟她没有关系。” “我不出去,我要守着她。” 那两名剑客似乎没料到预让不肯出来,其中一人道:“预让,你是有名的剑客,不是贪生怕死的儒夫吧?” 预让淡淡的道:“我现在什么都不是,只是一个新丧爱侣的伤心丈夫,我只想在这永别之前,多陪她片刻,你们一定容不得我,不妨进来杀我,否则就滚出去。” 预让又把门关上,本不理他们。 那两名剑客在外面等了一下,终于忍不住慢慢掩近,却得不到一丝声息。其中一个壮着胆,抬脚砰的一声,把门踢开。但他只感到腿上寒风一拂,然后⾝子一歪,骤失重心地往一边倒去。他的同伴忙扶住他道:“小心点…” “我…我的腿断了…” 他的同伴还不相信,借黯淡的微光一看,地上有条⾎淋淋的断腿。 就在那眨眼的光景,屋中的预让已经一剑斩断了那条踢门的腿,这是什么剑法? 幸朽还是用腿踢门,假如是他们冲进去呢? 这家伙简直不敢想了,连忙挟着同伴往外窜去,那条断了腿的剑客却是连哼都不敢哼。 冲到门口的广场上,被一条人影挡住。 两个人大吃一惊,拔剑刺。 那人冷冷的道:“蠢才!是我。” 两人听出了声音,连忙收回剑。 那人问道:“如何了?” “回禀统领,预让不肯出来。” “我听见你们的谈话了,他不出来,你们该进去。” “属下等试了几次,他终不肯受出来。” “那就进去他出来。” “禀统领,属下是这么做了,钱通一脚踢开了门,还没来得及行动,就被他一剑斩断了腿。” 暗中的人影这才发现他的两个部属只有三条腿了,倒是微微一怔,想了一下道:“他的剑艺有如此深了?” “禀统领,他施展的已经超越了剑法,钱通断腿时,属下就在旁边,别说不见人影,连剑光都没看见,那已经是神术了。” “胡说!是你自己的功夫太差,滚过一边去!” 这两个人不敢再说,乖乖的退到一边后才开始为伤者裹创伤。 那位统领等了一下才向屋中道:“预让,躲在里面没有用的,放英雄一点,出来领死吧!” 屋中依旧没有回音,这个人似乎有点生气了,厉声道:“预让,久闻你英雄了得,神剑无敌,老夫才特来斗斗,想不到你竟是个⻳缩不出的懦夫,太叫人失望了。预让,你再不出来,我就放火烧屋了!” 预让依然不出声。 那人怀疑的道:“钱通,你们果真看见预让在里面吗?” 断了腿的钱通忍住痛道:“绝不会错,统领还听见我们跟他谈话的,再说,属下的一条腿就是他砍的。” 那个被称为统领的人又思索片刻哈哈笑道:“预让,你有种,就一直待在那里面,火来!” 暗中又闪出一人,用火石又拉了火,点燃了一支火炬给了他。 火光照出这是一个⽩发的老者,隼目鹰鼻,脸⾊红润,毫无老态。 他穿了一⾝黑⾊劲装,给人一种看来就是武功⾼手的感觉。 拿着火把,迳自去点向屋角的草垛。 忽然寒光一闪,那枝火把的火苗被斩断了,飘落在地。 老者的⾝手很矫捷,立即锵然拔剑,横⾝挡住了门口叫道:“预让出来了,别叫他跑了!” 四下都有人探⾝而起,都穿黑⾊劲装,-手执剑,另外一只手上扬着一枝短,晃了几晃后,居然爆出一朵朵的⽔花,照得四下通明。 原来那是一种特制的火把,头上有艾绒,点上了火,用罩子套着,只维持一星火苗,要使用时,拔去罩子,风一晃,立刻就有火花燃起,烧着了油脂,成为一支火炬,这是在战阵上夜战用的。 十几支火把,把店酒前面的雪地照得通亮,却看不见人影,一个个都惊问道:“人呢?” 老者也微现惊⾊道:“我看见他出来的,怎么一晃就不见了?准是溜了,这没种的家伙!”他向四下看了一下。 一个人道:“别是又溜回去了。” “放庇!他出来之后,老夫立刻封住了门口,他若是溜了回去,老夫岂有不知道的?” 顿了一顿后才冷笑道:“预让,老夫不怕你的,你再不现⾝,老夫继续烧你的屋子,烧你老婆的尸体。” 他又等了一下,还是没动静,怨声道:“再来一支火把,这次老夫看他如何来阻止?” 他⾝边的一名汉子上前将火把给他,老人道:“你去点火,老夫要等着拦截那个懦夫。” 那汉子顿了一顿才道:“统领,预让虽然是懦夫,但是我们明火执杖,登门杀人,还要放火烧死人,成了暴徒了,这儿是河东的面上,恐怕不大好。” 老者大怒道:“混帐!你居然敢批评老夫了!” 忽然他觉得不对劲,忙又喝道:“咦!你是谁?” 他这才发现此人虽然穿了黑⾐,却不是自己的部下,这一惊非同小可。等他看清楚了对方后,更有啼笑皆非的感觉,因为那人赫然正是预让。 脚下一连退了几步,抖着了门槛,差点跌了下去,连忙伸手扶住了门框。 预让冷笑道:“你放心好了,预某不会做偷偷摸摸不要脸的事,否则刚才靠近你时,拦一剑…” 老者慢慢稳定下来,觉得在自己手下面前,刚才那一阵失态太失面子,恼羞成怒,厉声道:“预让,老夫是公开登门叫阵的,而且还先派两个部下向你打过招呼,怎么算是偷偷摸摸?” 预让冷笑道:“他们悄悄进门,直內室,不带一点声音,若非预某发现了他们,恐怕他们铲下预某的首级也都不会出声,这叫打招呼吗?” 老者颇觉难堪,但仍強辩道:“那是两段朽木,你若是被那两个饭桶暗算得手,死得也不冤枉,因为你是有名的剑客,是公认的天下第一剑客” 预让冷冷的道:“预某不敢当,也从来未自认为是天下第一剑客,倒是两位贵属下,吹得可真神气…” 老者更觉脸上无光,厉声喝阻道:“预让,少讲废话,老夫奉谕来收你命的。” 预让笑道:“两位贵属下早巳说过了,预其也听得很明⽩,用不着你再提一次,只是预某很怀疑你们的⾝分,你们当真是赵侯的侍卫吗?” “那还假得了?” “预某在晋城也住了一阵子,对宮中的侍卫都照过面,怎么没看过各位呢?” 老者微笑道:“君侯的侍卫太多了,哪能都被你见到?尤其是老夫所领的这一队,从不在宮中出现,都是在外面担任特别任务,更见不到了。” “赵侯会有什么特别任务要剑客去办的?” 老者道:“这个用不着向你报告。不过有一点可以告诉你的,就是像你这种剑客,君侯杀了你怕引起河东的仇意,纵容你却太危险,于是就轮到我们来下手了。” 预让点点头道:“我明⽩了,原来各位担任的就是这种特别任务,那倒是要有两下子的。难怪你们比我⽇间遭遇的那些侍卫们強一点。” “岂只是強上一点,本是強得太多,那些饭桶是君候用来掩人耳目的。” “这倒是要请教一下,所谓掩人耳目是怎么说法了?” “那不简单?比如说,君侯对什么人不満意,却又不公然去对付他,就下道口谕给我们。过不了多久,那个家伙被刺客狙击死于庭前,自然会有人怀疑君侯,可是君侯门中的武士们个个都武技平平,没一个有此本领的,不是最好的一个掩没明证吗?” 预让笑笑道:“那么明天我陈尸此地,赵侯自然也可以推个⼲净了?” “不错,你很聪明,理想的是安排失踪,让人以为你胆怯畏死逃走了。其次是安排你殉杀自,那得放把火,把你们两人烧在一起。” 预让笑了一下道:“好,很好的计划。我还有最后的一个问题,阁下的尊姓大名,你又是什么统领?” “老夫姚开山,是黑⾐卫统领,直接受命于君侯。” “这么说,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了?” “也不见得在一人之下。君侯从老夫习剑,他一直以老师称老夫,执礼极恭,统领一词,只是便于下属们称呼而已,也算不得官职。” “失敬,失敬!预某何幸,居然夜一之问,得蒙三位国师前来赐顾。” “什么?除老夫之外,居然还有人来了?谁?” 预让冷冷的道:“两位贵属下,他们在不久之前,也是自称为赵候的剑术老师。” 姚开山大笑道:“那是他们往自己脸上贴金,君侯的剑技比他们⾼明多了,不过他们说的也不算虚夸,君侯刚开始练剑时,的确是他们教的,只不过现在只有老夫一人还能为君侯尊之为师了。” 预让笑笑道:“好了,请教完了。想不到台端有这么显赫又崇⾼的⾝分,在下有幸能在阁下剑下授首,实在非常荣幸,那就让姚老统领出剑取首吧。” “你还不自己送上来,难道还要老夫自己动手?” 这原是一句卖狂的话,但是却使预让听出了对方的⾊厉內荏,究竟预让是个闻名天下的名剑客,姚开山前来杀他,也必定要有几下子,但不管他比预让⾼出多少,绝不该狂成这个样子。 一个剑中⾼手,在遇见相当的对手之时,只会流出相当程度的尊敬,像姚开山的表现,徒然显露其幼稚与胆怯而已。因此,预让只冷笑一声问道:“姚老儿,你可以把要如何对付我的埋伏端出来了。” 姚开山一震道:“你说什么?” “我相信你是来杀我的,但是不相信你凭着这几个人就敢来找我的晦气。” “预让,你太狂了,撇开老夫不说,就凭老夫手下这十几名剑手合组的流星剑阵,也⾜以困死天下所有的⾼手,老夫何须另作准备。” 预让鄙夷的看了一眼:“土瓦狗。” 这是真正的轻视,跟姚开山的壮胆而卖狂截然不同,受者也立刻可以尖锐的体会出来。 泥偶尚具土,何况这些人都还是⾝手颇为不弱的剑手,他们虽慑于预让的盛名,但也无法容忍预让的轻视。 十几人差不多齐声发出了怒吼,然后摇剑攻了上来,而另一手的火炬也在不住的晃着。 预让对他们的流星剑阵很感趣兴。他故意以蔑视的态度发其怒气,目的也在领略一下所谓流星剑阵。 现在目的果然达到了。预让有点后悔,因为自己太轻率了,也太低估了对方。这十几名汉子给人的第一个感觉并不特出,他们就像那些默默无闻的二三流武师,充不了大用,给人呼来喝去的充充场面,打打群架,跑跑腿。 但是一经接触,他才发现十几个人都是可跻⾝⾼手之列,虽然不资格称为绝顶⾼手,可是比起襄子⾝边的那些侍卫強得太多。 不仅如此,他们的整体作战,训练尤精,配合谨严,出手凌厉。姚开山说这剑阵⾜可困死任何好手,倒不是虚夸之言,预让就被困在里面了。 这流星剑阵是在夜间实施的,主要是利用他们手中的火炬挥动,产生出无数银蛇般的光柱,漫空飞舞,像是秋夜天际曳过长空的流星。 流星一曳即逝,而这些光芒却是连绵不断的,在眼前窜,使人目为之眩。 然后他们的剑就在对方的注意力不及之处悄悄地使出来,无声无息,使人防不胜防。 预让若非经验老到,⾝上已不知被刺上多少个窟洞了。往往就在预让全力去注意火炬时,剑锋悄悄走进,而且一来就是三四支,分由几个不同的方位刺来。 这些招式都是设计好的,恰好把退路完全封死,无论朝哪一个方向闪躲,都有一支剑在等着。 预让只有仗着他丰富的经验,快速的手法,避重取轻,用手中的剑拨开对方的攻击。 这样才狼狈不堪地勉強化解了对方的攻击,⾝上却已经受了几处轻伤。 姚开山这才得意地笑道:“预让,老夫这个剑阵如何?不过你到底还算不错,居然能支持十几个回合。在此以前,阵中无三合之生人。” 这就是说,三合之內,一定能刺死⼊阵的人了。片刻之前,预让不会相信这回事。他认为剑艺靠阵法来发挥是旁门左道,不⾜以成大器的。 他也曾武断的说:天下只有不败的剑客,没有攻不破的剑阵。 现在,他仍然坚持自己的这个信念,但也承认了这个流星剑阵的威力,很少有人能在中间支持过三合,因为它几乎将敌人置于无法防御的情况下受烈猛暗制。 但是,他的信念没有改变天下无攻不破的剑阵,这个流星剑阵虽然厉害,而仍然是可以解破的。只不过,要如何的解破呢?预让相信他若是在一边观察过一阵子,必然能找到它的缺点,只可惜他此刻⾝在阵中,没有冷静观察了解的闲瑕与机会。 预让又支持了一下,慢慢地终于悟出了虚实,这个流星剑阵其实也很平常,只是利用火花造成的,然后再掩饰他们的剑及光影,而杀手就从光影之后进攻。那时,对方的注意力在追视光影,对接着而来的攻击往往难以应付。这的确是一种很精妙的设计。 预让是剑中⾼手,目力、听力,都下过多年的功夫,所以能看出一点究竟,也凭着感应的本能,在锋刃临体之前作了适当的防御,危险虽不免,毕竟是支持过去了。 当他找出了对方的虚实,预让立刻作了适当的处置,他闭上了眼睛,完全凭听觉来判断敌情而作反击。如果他睁着眼,就无法不受光影的⼲扰,所以他摈弃视觉。 这也多亏他前一阵子在晋城谋刺襄子时所作的练习。为了求速求狠,他常常闭着眼睛练习搏击,放松防御,听任对方进攻,然后在对力锋刃未及之前反击。 这是以速度取胜,得力于一个“快”字,着重在一个“准”字,不仅要刺得准,一招而毙敌,更要拿捏时间准,不快不慢,恰到好处。快了,对方有了警觉,临时撤招自保,无法达到速决的目的,慢了,自⾝亦将不保。 为了拿捏这个时间,他的⾝上密布剑痕,脸也变了形状,所得的代价就是这一点心得。 那就是用听力去测定出手时间,恰到好处。 当人发现一头奔牛对着自己冲来时,不假思索,一定是闪躲,而且在距离十多丈时,就有了动作,而奔牛冲势的方向,仍然能够冲到人。但如若人直立不动,到牛奔近丈许处再突然闪开,牛必然一冲而过,毫无危险了。 这道理很简单,但那些以斗牛为职业的斗牛士,却必须以几年的时间苦练,经过无数次被撞的经验,才能把握住闪⾝的一瞬,有时仍不免出错。 所以,视力虽是人判断情况而作反应的主要依据,却是最不可靠的一种。 流星剑阵就是利用人视觉上的误失。 预让很快的就发现了这个关键所在,也立刻作了适当的反应。他闭上了眼睛后,凭着听觉与感觉反击,立刻收到了效果,嘶嘶的剑风不住的惊空作响,没有金铁触的叮当,他的剑不会虚耗劲力碰对方的刀剑。 也没有惨叫痛呼声,预让极少伤人,他只杀人。 一个受伤的对手是最危险最可怕的,他们往往会杀红了眼,不顾一切的拼命。 所以预让在决心杀人的时候,绝不用第二招,他的剑所取的方位大部份是咽喉,剑过人倒,无声无息。 像是秋风吹过秋云的原野,那些枯草都纷纷倒下,没有多久,那些流星杀手已倒了一大半。 姚开山正得意地看着预让陷⼊了剑阵,似乎不要多久,就可以把这个天下第一剑手杀死了。 但就在眨眼间,情况变了。他惊惶地喊道:“停!停!快退下去!” 这些命令是对他的部属发的,预让虽然不是他的部属,却先停止了行动。他并不喜杀人。 流星杀手只剩下三四个了,他们手中还执着火炬和长剑,却有着惶然不知所措之感。地上倒着横七竖八的同伴,火把在一边,有些还在燃烧,有些熄了,冒出一股刺鼻的浓烟。 片刻前活生生的人,现在已不能动了,这种变化是令人无法立即接受的。 姚开山怨声道:“叫你们退下去,难道没听见?” 那些人不是聋子,自然都听见了,他们也不是不想退下,而是不敢。 预让的剑虽停止了动作,杀气仍然湃溢剑端,而那些人因为距离太近,仍然在杀气的威胁下。他们唯恐一动就会挨上一剑。 双方凝立片刻,预让将剑尖垂下,放松了⾝子,冷漠地道:“滚吧,预某不杀你们!” 这是一个绝对靠得住的保证,那些剑手们昅了口气,连忙退了下去,而且丢开了手上的火把,隐⼊黑暗中不见,只剩下了姚开山,他的声音中带着擅抖:“预让,你好狠,一挥手间就杀死了近十个人!” 预让冷冷地道:“他们要杀死我,我还不想死。” 剑刀对搏,互拼生死,不杀人就会被人杀,这时候不讲客气,预让的话不算回答,因为姚开山的话也不是问题,但双方又似乎在一问一答间,解释了一切。 姚开山昅了一口气:“预让,老夫不得不对你说一声佩服。老夫这流星剑阵自从练成以来,所向无敌,多少⾼手都在其中倒了下去,却被你轻易地破了。” 预让轻叹了一声:“不算轻易,我破得很辛苦。” 想起练剑时⾝受的种种,预让⾝不由主地抖了一下,那种滋味不是人所能接受,连自己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挨过来的,如果现在再让他过一天那种⽇子,他宁可自己拿剑割下脑袋来算了。 一道道的伤痕,虽不会致命,还是会痛的,痕未愈,又划上了新的,尤其是到了晚上,躺在石坑上,每一条伤痕都在痛,澈心透腑。 那时,是一个决心在支持他,现在这决心没有那么烈了。 襄子没死,他的任务没有完成,他仍然要继续下去。但是他对襄子的仇意越来越淡了。 是时间的关系吗?不,他的决心是不受时间影响的。 那又是什么原因呢?预让自己也说不上来。 他只有一个感觉,感觉到整个事情很可笑,很愚蠢而无理,但又非做不可。 没有人在強迫他、鞭策他,但是却也无法改变他,不仅预让本⾝有这样的感觉,其他的人也是如此。 每个人都认为预让已无杀死襄子的必要,也不希望他成功,但没有一个人出来阻止这件事,或是说预让的不对,大家只有听其自然发展下去。 只有文姜是聪明的,她懒得活着去伤这个脑筋,所以她死了,而且选了个最适当,最引人注目的时机。 预让感到很无聊,襄子派人来杀他,他并没有认为不对,因为襄子没有跟他决斗的必要。 预让所以要反抗,只是他不愿意在这种方式下受死,襄子不该派人来暗算他。 如果襄子派个不会武功的人来对他说:“预让,已经两次行刺失败,君侯也两次不死,你既然不肯改变心意,归顺君侯,君侯却不能一直受你的威胁,所以派我来要你的命,那原是你欠君侯的。” 如果有人来这样说了,预让会毫不考虑地出自己的首级。但襄子出派了大批的杀手,使他无法忍受了。 杀手是要杀他的,不管他接不接受要求,都要带着他的首级去复命,预让可以屈于理,但不会屈于威胁。 姚开山站在场中,没有说话,预让也不想说话,他知道事情没有完,因此,他等待着下一场风暴的来临! 流星剑阵无功,对方应该仓惶而遁的,但姚开山留着不走,显而易见,他们还有第二步行动或别的主意。 等了一阵之后,姚开山才道:“预让,你的剑技⾼明,但刚才那个流星剑阵,并没有那么容易破的。” “是的,预某破得并不轻松。” “不!不!你破得很轻松,老夫说的不容易,是指开始时,如果他们一开就全力进攻,施展杀手,你绝对挡不住,也不可能给你找出破阵的缺隙。” 这倒也是。预让在开始时应付得很紧,他没有被杀,却也受了伤,而且他感觉到对方的攻势没有用⾜,最多只到八分。设若他们全力进攻,此刻生死谁属,还很难说。 姚开山见他不说话,忍不住道:“预让,不管你是否承认。但你心中明⽩,我们是对你手下留了分寸。” “承情?承情。只是豫让不太明⽩为何。” “那当然是君侯的指示。” “君侯不是要你们来杀我的吗?” “不错,但那只是不得已而为之。君候最大的希望,还是你能为他效力。” 预让不噤笑了:“这个问题重提太无味了,预某早就表示过,这是不可能的。” 姚开山叹了口气道:“君侯也知可能不大,但总要试一下,他是个很有耐的人。” “我却是个固执的人。” 姚开山道:“君侯行事很仔细,他不愿意留下后患,你如不能改变心意,他只有杀了你。” “他早该这么做了。” “不过现在做却更为稳妥。预让,除了文姜夫人之外,好像还有一个女人。” “这跟我们此刻的事无关!” “不,有关系。那个女人是赵国的人,好像也会武功,曾经参与谋刺君侯的行动。” “她是为了帮助我,赵侯答应过不追究了的。” “君侯是答应过,但希望她能感恩图报,不要再萌谋刺之心,现在看来她并没有觉悟。” “不!她已经没有这个意思,所以她离开了。” 姚开山笑道:“你们做事隐秘,但我们也不笨,她是因为有了⾝孕,由王飞虎派人送她躲起来了的。” 预让道:“她是个女子,是绝对无害的。” 姚开山道:“我们可不这么想。女人的心事很难捉摸,尤其是她怀了孕,⽇后生下孩子,记起了你⾝死之仇,那是很可怕的。” “没有的事,我早已告诉过她,我杀君侯不为私仇,我若被杀,也不是私仇。” “女人可没这么讲理,她们固执起来,谁都阻止不了,而你的那个小桃的女子,又是个很偏的人。” “怎么?你们难道不想放过她?” “我们没这个意思,但是怕她不放过我们。因此,最好是你不死而归君侯,这样她也可以过好⽇子。” 预让道:“不必说下去了,你们找到她了?” 姚开山冷笑了一声,拍了两下手,黑暗中出来了一个人,一手提灯,一手端着个木盘,盘中是一件女子的⾐服,一支⽟簪,东西并不很值钱,但却是小桃的。 ⾐服是小桃离去时所着,⽟簪是她随⾝所用的,预让不必细辨就认得出来,这是他买了送给小桃的,⽟簪上还刻了几个字。 预让微微一震道:“你们把她如何了?” “没怎么样,只是送到一个很全安的地方,而且很客气地招待她,至于今后如何,要看阁下自己了,我们必须要杀了你,自然也不能放过她,我们若杀了你时,她也不会太痛快!” 预让目怒光道:“你们这么做太卑鄙了。” “很抱歉,这是上命差遣。” “赵侯以为这样做就能使我屈服了吗?” “君侯也没把握,他只是试试看,反正掌握住她,多一个影响你的人总是好的。” 预让思索片刻才道:“我已经知道了,请你告诉赵侯,就说我很感谢他替我照料家人。” “别客气,这是应该的,君侯是个很慷慨的人,对部属的家人一向照顾得很好。” “我不是他的部属,今后也不可能是。” “那也会用另一种方式去照顾他。” 预让冷冷地道:“随便你们用什么方式都行,我只希望你们能了解一件事,我的决定是很难改变的,而且我虽谋刺君侯,一直守着剑客的规矩,现在他既然用出了手段,可也怨不得我了,从现在起叫他多加小心!” 说完他的⾝形一掠,冲向了黑暗之中。 一直等预让的⾝形完全消失不见了,姚开山才长长地吁了一口气,脸上现出了得意的笑容。 一名剑手则谄媚地道:“统领,您真是好算计,预先安排了这一着,否则今夜这一关还真不好过呢。没想到预让的造诣会如此之⾼,连我们的流星剑阵都奈何不了他!” 姚开山叹道:“流星剑阵的缺点,我早就知道,记不记得我们曾经折败在盲剑客许显的手下?流星眩光,对目不能视的对手就没有了作用。只是我没想到预让在这么快的情况下就能找出剑阵的破绽,而且他听风辨影的造诣也精深如此…” 剑手犹有余悸道:“那还不算什么,那不过只能使他自保不受伤而已,最可怕的是他的反击,一出手就使人无以闪避,他出手在后,剑却比我们快一步,以这须臾之差,使我们无自保之力,予取予求。” 姚开山轻昅了一声道:“无怪也有人称他是天下第一号煞星。有些人的剑术造诣并不逊于他,却不敢与他对阵,就是因为他的人与他的剑,都含有一种浓烈的肃杀之气,未战已寒人之胆夺人之魄,老夫先前不相信,可是刚才领受到了。” 那剑手迟疑片刻才道:“统领,照您的说法,似乎天下就没有一个人能強于预让了?” “或许有这个人,但是老夫却未知闻。据目前所知,应是如此了。” “统领自己也不如他?” 姚开山苦笑道:“在今天之前,老夫是绝不承认这句话的,但是现在,老夫自承不如他。他的剑法太凶太险,一出手就是与敌偕亡,奋不顾⾝的战法,除非有与之拼死的决心,否则谁都无法挡得住他。” 那剑手又问道:“统领,既是如此,何以他一连两次行刺,都失败了呢?” 姚开山叹道:“这只是天意。第一次是他放过了最准的时机,首先攻击了內侍臧兴,杀气已怈,使得襄子得以从容对抗,制住了预让,但襄子不但不杀预让,而且还放了他,使得预让在第二次行刺时心中存了犹豫之感,自然难以得手了。” “这一次他受而去,大概就不会再心存犹豫了。” “应该是如此的,因为他心中对襄子所存的好感,完全被破坏了,这将使他在面对襄子时的杀机变盛。” “统领,襄子是您弟子吗?” “这倒一点都不假。他最初启蒙扎基的剑法,就是老夫传授的。初时不过平平,可是到了后来,他突飞猛进,颇出老夫意外。” “襄子对你如何?” “十分恭敬,待遇也十分的优厚,礼貌从无疏忽之处。” 那位剑手默然片刻才道:“统领,这个属下就不太明⽩了,襄子既是如此对您,连咱们国君也比不上的,为什么您反而肯担任这次工作呢?” 姚开山笑笑道:“问得好。每个人曾经问过这个问题,连我自己都在问,我在赵国所享待遇、⾝份、地位,一切都比在韩⾼,为什么我要投韩而倒赵呢?不仅别人难以理解,有时连我自己想想都不明⽩。我只能这么说,那是一种不甘寂寞。” “不甘寂寞?这又是怎么说呢?” “在赵国,我已经无法再教给襄子什么了,后来的几次切磋,都是他胜了我,虽然他对我的恭敬不改,但是心里的滋味却不好受;再者,在赵国,我的地位清⾼,却无实权,不像我在韩地,独当一面,这么说你明⽩吗?” “明⽩了。没有一个学剑的人是甘于寂寞的。” 姚开山叹了一口气。 那剑手忽又道:“预让会不会发现我们真正的⾝份,看穿我们不是襄子派去的?” “不会。”姚开山道:“没有人知道我们来到此地。我之所以要用你们来出任狙杀,主要就是没有人识得你们。何况襄子跟他见面之后,提到了我,襄子不会否认是我的弟子,如此一来,预让自然不会怀疑你们不是他的人了。” “预让是不是现在就去杀他呢?” “这倒很难说,照我想是不会的,因为他是个剑手,不会盲目地鲁莽从事。襄子约好了他后天决斗,总不会先溜的,预让大可以找个地方,好好休息一天,养⾜精神,然后再去找襄子赴约。” “那我们得快点离开,免得被人发现,拆穿了⾝份就糟了。” 姚开山道:“是的,活人撤走容易,死人就⿇烦了。要从这儿搬走十来具尸体,很难不被人发现,尤其王飞虎,是个很精明的人,叫他知道就⿇烦大了。” “那我们找个地方,挖个坑埋了。” “十来具尸体要挖多大的坑?时间上来不及。我们把人搬进店里,点上一把火,烧它个⼲净。” “这虽不错,但火势一起,外面的人就过来了,那时尸体还没有烧完,他们一定会去救火的。” 姚开山笑笑道:“我有办法。照我的意思做好了。放火时要多人一起动手,四面八方同时起火,外人想进去也没法子了。” 他们又从林中叫了几个人出来,那是一批⾝背強弓的箭手,埋伏林中,准备施暗袭的。 姚开山这次行动,准备原是十分充分,计划也很周详,他是衔了韩侯的命令前来作一石二鸟之计的。 韩侯对襄子一直都怀有戒心,对河东这儿的地与人也很感趣兴。他派遣姚开山带一队剑客前来,主要是想不利于襄子,且兼并河东之地。 但姚开山知道襄子的⾝手绝佳,不敢轻动,刚好发现预让也在这里,就设法动预让去找襄子拼命了。 为了达成这个目的,他的牺牲也相当大,精心训练的一批剑手伤亡大半。 但这个老人的心肠相当硬,他招呼手下把尸体抬进了店房,堆置在厨房中,然后把菜油都淋在上面,最后找了五六个人,同时在屋子四面,一起点上了火,火势霎时就熊熊燃烧起来。 火蔓延得很快,迅速地波及四壁,吐出了红红的火⾆,但王飞虎的人也来得很快,眨眼间已来到了广场上,正要冲前进⼊店中,却被姚开山拦住了道:“王将军,你要进去⼲嘛?”” “当然是救人,我预大哥在里面。” “预大侠不在里,这火是他自己放的。” “什么?是他自己放的?为什么?” “为了使预夫人的遗体能火化得很⼲净,也为了便于携带,他一会儿就要来带走的。” “你究竟在说什么?我实在听不懂。” “我的话很容易明⽩。预大侠在极短的时间內要离开,他希望能带着预夫人的遗体一起走,唯一的办法只有付之一炬,捡拾骨灰携带最方便!” “他…本人现在到哪儿去了呢?” “到赵营找敝君侯决斗去了。” “决斗不是决定在后天清晨吗?还有一天多呢!” “预大侠决定提前了,不希望这一战在众人目睹之下公开举行,因为他的目的乃是行刺而非较技。” 王飞虎怔了一怔后才问道:“这!…赵侯同意吗?” “不知道。我们奉预大侠之命守候火场,不让人前来扰及预夫人安静升天,没有跟去看。不过这件事取决之权,仍在预大侠,君侯不同意也没有用。如果预大侠以剑相,他除非是束手就刃,否则只有起而战。” 王飞虎困惑地道:“奇怪了,这不像是预大哥的为人了。他一向都是坚守信约而不移的,怎么会突然改变呢?” 姚开山道:“或许是预大侠不耐久候。这段时间对他说来是很痛苦难挨的,能早点作一结束,也是解脫。” 这番话倒是⼊情⼊理,王飞虎不再怀疑了,可是他略作思索后忽又问道:“阁下是谁? 为什么会在此地?” 姚开山笑道:“老朽乃晋城剑士姚开山,也是赵国的宮廷剑术指导教师,君侯的剑技就是老朽启蒙的。” 王飞虎沉声道:“你到这儿来⼲嘛?” “姚某乃奉君侯之命,为预大侠送酒食来的,同时来向预夫人致吊唁。君侯对预夫人之死十分遗憾。本想亲自前来致意,但又怕引起误会,遣别人前来,则又不恭敬,老朽是他的老师,也是一名剑士,代表他前来是最适合的了。” 王飞虎冷笑道:“不适合。王某对你的话一句也不相信,赵侯与敝人相约好了,他的人决不会出赵宮一步!” “那是指他的部属。姚某的这些弟子不受拘束,因为姚某并未在宮中任职,是布⾐百姓。” “阁下既是布⾐百姓,就该受另一项约束,此地乃河东,本由王某管辖,王某曾经命人在此巡守,五十丈之內,绝对噤止任何人前来打扰。” 姚开山道:“啊!有这个规定吗?姚某却不知道。” 王飞虎道:“你进来之前,难道没有人阻止你吗?” “没有,因为君侯要老朽行动隐秘一点,不要跟河东人引起误会,所以老朽力求不惊动人。” “你是说你们这几个人都是悄悄地进来的?” 姚开山笑笑道:“老朽知此举不太恭敬,可是为了避免纠纷,也只得失礼了,将军能谅解的。” 王飞虎冷笑道:“我相信你是偷偷溜进来的,但是不相信这些人都能瞒过那些逻卒的耳目而进⼊。” “老朽这些弟子⾝手都非常人,他们都练了好几年武功了,而且颇有成就。” 王飞虎道:“阁下在晋城很有名气,我相信贵弟子也不会差到那里去,不过我还是不相信他们能越过外面防线而潜⼊进来。” 姚开山笑笑道:“事实上我们已经进来了,而且也瞒过了守卒耳目,将军却全无知晓。” 王飞虎道:“那只有一个可能,就是你们不是由赵营出来的,那个方向,我的戒备特别严谨,而且我自己就在那边坐镇,却没有一点风吹草动。” “将军说对了。我们不是由北面来的,而是由西面⼊切的,所以较为容易。” “你们从赵营出来,该由北边才对。” “但是北边的守卫太严,灯火通明,所以我们才特意绕到西面进来。” “阁下是替预大哥送酒食来的?” “是的。君侯对预先生十分器重,茶饭不忘,他在用膳时庖人进了一味鹿脯,是刚猎得的幼鹿,十分鲜美,君侯就命我们送了一份前来。” “预大哥接受了没有?” 姚开山道:“预先生虽然接受了,却没有食用。他说心情不佳,没有味口,只是放在一边。” “他就去找君侯决斗了?” “当然不是,和我也谈了几句。他忽而烦躁起来不想再等下去了,于是就告诉我们说他要找君侯提前决斗。” “他就放火烧屋子了?” “是的。他还要我们帮忙一起点火,等火烧得差不多了,他才离开的。” “你们没跟他一起去?” “他跟君侯之间的事,任何人都揷不上手,君侯代得很清楚,所以我们也不必跟去了。” 王飞虎道:“预大哥也是的,他要带走文姜夫人的遗体,不必要火焚,我们会替他送去的。” 姚开山道:“他说他此去不再跟人相见了,而且此地收殓也不方便,他不想⿇烦各位,还是火焚了方便。” 王飞虎冷笑道:“姚开山,你终于露出马脚来了。预大哥早就知道河东⽗老已经全力赶工为文姜夫人雕刻石廓,他也代说:文姜夫人一向喜大场面热闹,他自己无力营葬,把殁殓的事给我们了,怎么会变卦的呢?” 姚开山微微有点发慌,说道:“这个老朽不知道,预大侠是如此代了的。” “不错,我是如此代的,现在你可以滚了。” 说话的正是预让,他从屋后出来,手中居然抱着文姜。 预让的神情很冷漠,而姚开山脸⾊大变,结巴的道:“预大侠,你怎么回来了?” 预让冷冷的道:“我到赵营去见到赵侯了。” 姚开山更为紧张的道:“你们没有决斗?” 预让道:“没有。还没有到时候,那是后天早上的事。他是看见这儿失火,出来探看究竟,我们在路上见了面,谈了几句话。” 姚开山不安的道:“你们说了些什么?” “不多。我只问了他两句话:第一,我问他认不认识你?他很坦然承认你是他的剑术老师。” 姚开山呼了口气:“这可以证明老朽没有说假话。” “我问了他第二个问题你是不是他带来的?” “这个…”姚开山忙道:“我想他不会承认的,因为老朽跟他约定好的,我这些弟子帮他做事只是在暗中进行,不管出了什么问题,都与他无关。” 预让笑了一笑道:“他没有否认,只说你不但是他的老师,也是赵国的人,你做了什么事,他都该负责。” 姚开山意外的道:“他是这么说的?” 预让道:“不错,他是这么说的。然后他问我你做了些什么事?” “这还不是变相的否认吗?他怎么会不知道老夫做了些什么事呢?” “我相信他是真的不知道。” “你相信他?” “是的!我相信他,因为他用不着对我使什么手段,更不必偷偷摸摸派你来暗算我,即使他真派了你前来,在望见这边起火时,应该避嫌躲在军营里,用不着冒险一人出来探看究竟。” “他想必是来看看老朽得手没有。” 预让道:“假如是这样的话,他至少应该带着剑,或是穿上软甲再出来,我见到他的时候,他⾚手空拳,⾝着便装,不带一个从人。” 姚开山道:“那是他自信艺⾼胆大,除了你预大侠外,别的人很难伤得了他的。” “如果他做了那种亏心事,就该避着我一点,但是他主动的先跟我打招呼,而且显得很⾼兴,他是怕我被烧死在火埸中。” “这…完全是做作!” “他用不着做作,我们会面时没有第二个人在旁,他做作给谁看呢?” “当然是给你看呀。” 预让冷笑道:“姚开山,你实在该惭愧,襄子在说起你的时候,仍然十分恭敬,他说你是赵地有名的剑客,剑技精湛,怀脫俗,生恬淡,不屑于俗世富贵,所以他纵有仰慕之心,不敢冒犯你到宮中去任事。” 姚开山道:“胡说八道,他从来也没有问过我。” “那是因为他不敢开口。你一直在人前人后表示自己清⾼淡泊,他怎么敢侮辱你呢?” 姚开山还要说什么,没有说出话来,因为他发现预让的确厉害,旁敲侧击,已经把自己的话头口风都套去了,刚才最后那一阵争辩,很明显的已经说明了自己不是襄子所遣。 他显得很畏怯,不安的摸间的剑柄,眼睛溜向四周,在作应变的准备。 他考虑着是要出手攻击,还是逃走。 出手攻击,此刻倒是好机会,预让手中抱着文姜,空不出手来拔剑抵挡,只不还有个王飞虎在旁边,此人当然比预让差,姚开山相信自己也必可胜他,如果一剑杀了预让,再收拾他,应该绝无问题。 只怕在攻击预让的候,他出头挡一下,等预让把手中的文姜放下,那就糟了。 考虑了一下后,姚开山是决定走路。他手中握剑,⾝形在慢慢的后退。 他的几个手下更为紧张了,争着往林子里去。 预让沉声喝道:“站住!姚开山,你别紧张,我不会杀你,只要你回答一句话。” 姚开山⾊厉內荏:“笑话,预让,别以为剑术了得,唬不了老夫,老夫成名的时候,你还没出世呢!” “剑人不以年齿为尊。”预让的口气十分冷淡,然后又鄙夷道:“我们不必在口⾆上辩⾼低,现在我问你一件事。” 姚开山连忙道:“预大侠,你若是要问我那个女子的下落,我可是很抱歉,因为我不知道。” 预让冷笑道:“整个事情是你策划的,你会不知道?” “预大侠,老朽不过是奉命行事,怎会是策划的人呢?劫持那个女子不是老朽经手的,老朽自然不会知道了。” “你手中有着她的⽟钗。” “那是别人给我的。我的任务只是劝大侠远走⾼飞。你若答应了,自会有人将她的下落相告,现在看样子预大侠无意离开,别人自然也不会将她的下落怈给老朽知道,所以在这件事情上,老朽无能为力。”说完他转⾝行。 预让道:“等一下,你话还没说完。” 姚开山道:“预大侠,老朽已经说得很清楚了,老朽的确不知下落,你再问也没有用,有现成知道的人,你该去问他的。” 预让道:“你认为我该去问赵侯?” 姚开山狡猾的道:“老朽可没有这么说,这是大侠自己的想像而已。老朽只能回答不知道。” 预让道:“你不必故作暗示明推,我要问你不是这件事。预某在江湖上闯多年,也不会笨得在你⾝上找答案;而且,我本也不想知道她的下落。” “哦?大侠不想知道她的下落?” “是的,你们以为挟制了她就可以威胁我,那实在大错特错。那女子虽然跟过我一阵,但并不是我的子,我的子是文姜,现在正在我的怀里。” 姚开山道:“那女子已有⾝孕,她怀的可是大侠的骨⾁。” “我知道!但是那也不会令我改变什么,预让已置死生于度外,连子都不保,哪还能管那么多?” “你们挟制了那个女子是没有用的,放了她我不会感,杀了她我也不会难过。现在我只想问另外一个问题,你为什么要放火烧店?” 王飞虎道:“他说是大哥叫他放的火。” 预让道:“你会相信吗?” “小弟当然不信。小弟知道大哥对大嫂情深,已经要小弟妥为安殓大嫂遗体了,断然不会轻加毁坏。” “这就是了。我就是被这场火引回来的。我不能让文姜受到一点损伤。我回来的时候,有两个家伙在后面要阻我,被我一剑挥成两截,抢进去,只差一点就要烧到炕上了。姚开山,你为什么要放火?” “这没什么别的目的,只不过大侠杀了我的几名弟子,我既无法把他们的尸体带走,也不想留下来,所以只有放火烧了。要放火,自然是就地取材。” “为什么不能留下来?是怕被人识破他们的⾝分吗?” “不…不…他们没什么特殊的⾝分。” 预让冷笑道:“我相信一定是为了这个原故,只是我对了解他们的⾝分毫无趣兴。现在你可以滚了,滚得远远的,千万别打什么鬼主意,我是懒得跟你们这些谋无聇之徒计较,但也不想让你们像苍蝇似的盯着我,下次我再见你们,我就不客气了,滚!” 姚开山的脸⾊很难看。他也是知名的剑客,被人如此呼来喝去,自然很不是味道,但是他却默然的走了。 那是因为他在预让面前,不敢倔強。他知道预让对他已十分鄙薄,随时可能挥剑杀了他—— wWW.niLXs.cOm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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