亡命客 第二十一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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逆流小说网 > 武侠小说 > 亡命客  作者:云中岳 书号:41509 更新时间:2017/9/20 
第二十一章
  ⽇⾊近午,他到了渡头,渡船有两艘,一来一往十分方便。由于初舂⽔枯,这段江流虽然加上了洞庭的湖⽔,也不见得急,而且下游还有一个大沙州将江⽔分开,渡船往来毫无凶险,渡船上,已经客満,舟子正在解揽。

  嘉鱼方向,三个人健步如飞向码头上奔来,一穿黑两穿青。码头在官道旁,其实他们并非过江之人。

  文吕正在渡口检查所验路引,且未留意来人是谁。

  查验官兵将路引还向他说:“你的路引书明是到武昌府,怎能过江到沔州?不行!”

  “小可顺道到沔州探望一位远亲,三两天使取道赴府城,将爷请行了方便…”

  “不行,快走。”官兵斩钉截铁的答,态度极不友好。

  文昌归心似箭,必须赶在舂泛之前割取⽟髓龙角芝,非走不可,紧了紧包裹扭头向码头上走。

  哨上中有四名官兵,抢出一名大吼道:“狂徒斗胆!你往那儿走?”气势汹汹,劈面拦住了。

  文昌无名火起,虎目一翻,冷笑道:“上渡船过江。你不尽放行印戳,我同样要走,腿是生在我⾝上的。”

  站內另一个官兵受不了,叱道:“拿下他,这家伙定是非法之徒,逃丁逸夫…”

  拦路的兵勇不等声落,伸手便抓住文昌的⾐领。

  文昌忍无可忍,铁拳中兵勇的下头,兵勇“哎”一声狂叫,飞跌丈外手脚朝天,爬不起来了。

  站着的三名官兵同声怒吼,大叫“反了!”拔佩刀出,要动手捉人,三把佩刀齐向前冲。

  文昌手按剑鞘,怪叫道:“一不做二不休,狗东西,要你们好看。”

  “铮铮铮”三声暴响,三把刀飞散两丈外。碧芒连抖,剑左急拍,他用剑脊而不用剑锋,似乎在同一瞬间,三名官兵全被打翻在地,鬼叫连天。

  路过的三名客人看倒了,在外围一站,中间的黑⾐人叫“打得好!何不毙了?”

  文昌不加思索,收剑抬头叫:“尊驾少管闲事…咦!”

  “咦”黑⾐人也同声讶然叫。

  文昌也大吃一惊。老天,是九宮堡三大⾼手的‮二老‬、黑孤令孤超,在绝⾕湖的瀑布上,这家伙会与银剑孤星隔岸观看,他怎么会不认识?

  “是你?”文昌竟然没死?黑孤也骇然叫。

  以一比一,文昌知道差劲,而且对方有三个人,拼不得。识时务者为俊杰,走为上策,展开轻功向未解脫离岸的渡船奔去。

  “亡命客,你走得了吗?”黑孤大叫,接着狂笑不已,但见黑影一闪,全力追扑而上。

  双方相距不⾜两丈,怎跑得了?黑孤的功力如果不行,怎配得称九宮堡三大⾼手之一?

  他末抵达江河,⾝后的黑影已到,两个青影也随后而至。

  跑不了,只好放手拼。文昌一咬牙,突然‮狂疯‬回头反扑。止步、回⾝、拔剑、出招,一气呵成,扑⼊人影中,魔幻三剑出手,事急的他必须用绝招自救,在这种急迫的形势下,也正是用魔幻三剑的最佳时机。

  太快,谁也看不清他们是如何接触的,生死一发,全凭经验和本能出招,一击之下石破天惊没有任何转念取巧的机会。

  人影四分,动的人影突然静止。

  “当当!当当”令人心⾎下沉的错剑刺耳锐鸣震耳,在人影后退际方行传出。

  一方黑⾊⾐袂,在尘埃滚滚和剑气散逸的啸鸣中,飘然落地。

  地面下,溅了几星殷红的鲜⾎。

  “嗯…”左面的青⾐人,发出一声轻叫,⾝,形一晃,再吁出一口长气,突然向前一栽,砰然倒地然后向上翻,口角⾎泡突现。他腹下近带处,鲜⾎从创口涌出,挣扎片刻,方寂然不动。

  右首青⾐人掩住右肩,鲜⾎染红了他的手,手不住抖索,脸⾊死灰,额角的青筋和脸⾁不住菗搐,瞪大圆眼,死死的盯着文昌,右手的长剑徐徐下降,呼昅似乎停止了,想谈话却没有任何声音发出。

  黑狐的⾐秧掉了一幅,右肩外侧也出现了一条五寸长的剑,连裂两层⾐衫,几乎伤了肌肤,他额上出现冷汗,右手的外门兵器飞锤前端,出现了一道剑痕,他也用难以置信的眼神,屏息着死盯着文昌。

  文昌的左肩外侧被飞锤擦过,布料出现了擦伤线的痕迹。左手掌背,被青⾐人长剑创破了一线⽪肤,⾎珠沁出。呼昅似乎停止了,俊面泛⽩,持剑的手,出现了轻微的振颤。突然,他昅⼊一口气,发话了。

  “九宮堡三大超人⾼手,如此而已,请记住,总有一天,蔡某要埋葬你们,这一天已为期不远。”

  声落人闪,人化蓝电向后飞

  “那儿走!”黑孤大叫。

  “打”文昌吼声传到,三把小刀璇舞而出。

  文昌的暗器名震江湖,连七幻道和碧眼青狮也有顾忌,赛过阎王帖于,黑狐怎能不怕?

  只好不挡不接,向侧急闪,绕道狂追,未免慢了些儿。

  渡船已离岸四五丈,正向对岸急驶,女昌收剑全力的跃出,在四丈外落向⽔面“哗啦”’两声⽔响,他双脚飞出⽔面,轻轻的落⼊船梢,经过刚才电耀雷击似的生死一搏,再用绝学踏⽔上船,他几乎濒临力尽之境,上得船只感到脑袋晕眩,手脚发软,冷汗直冒。

  这一记雷霆一击,他的信心大增,豪气飞扬,一年多光全没有浪费掉,能一举接下三名⾼手全力一击,大出他意料之外,在心理上,他获益非浅。

  等黑狐起到⽔旁,渡船已经离岸十余丈了。黑狐扭头便走,向呆立在那儿的青⾐同伴急急地说:“你这儿善后,我去禀报令主。这家伙既然过江北走,定然是返回故乡龙驹寨,得赶先一步等他,他活不了。”说完,丢下同伴向嘉鱼飞而去。

  江湖大震,黑⽩两道好汉纷纷取道⼊陕,⽇夜兼程急如星火,武昌黑⽩群雄大会风消云散,无限期放置。

  文昌却不能⽇夜兼程,渡口惩戒了守渡官兵,官府画影图形捉他,他只好昼伏夜行,过了襄府人烟渐少,官府行文也未到达,他方敢⽩天赶路。他不知路黑道⽩道群雄已兼程赶来,不然他会易容上路的。

  行行重行行,时光飞逝,眼看中旬将过,他已到了襄府地境。这时间,他昼伏夜行,孤家寡人一个,急于赶路,所以没向江湖朋友打听江湖事,当然不知江湖上已经风风雨雨,更不知大祸将要临头。

  他走陆路⼊陕,必须从襄府渡河,经河南地境取道邦州⼊峡,到了襄,他心中大定,决定明天⽩天赶路,不会有官兵找⿇烦了。

  汉⽔这一带,也叫襄河,渡口在北关,对岸原是焚城关巡检司。由于襄以上的山区开放不⾜百年,官府对往来山区的人盘检极紧,没有路引的一律抓住充军,各处渡口查得更紧。

  从襄渡河,不但在南岸查,北面也查,焚城关巡检司虽在不久前卷到柳树镇,但又派有手眼⾼明的官兵驻扎在这儿。他来不及在府城找路引,决定偷渡汉江。

  黑⽩道⾼手早到了两天,已知文昌还未到襄,眼线四布,危机重重。他们当然知道文昌不敢公然从官渡过河,上下流可以偷渡的所在都派了监视的⾼手。

  明⽇⽩天赶路,晚间必须过河,他不在府城歇息,从城南望楚山向西北岔出,沿江岸西行,到了距府城八里的汉皋山下,想先找一间农舍歇脚。汉皋山,也叫万山,故老传说古代近江一面,可以看到仙女弄珠云云。这大概和襄渡口早年有蛟龙,襄太守邓假下⽔诛蛟,同样是无稽的神话,但这儿确是偷渡的好所在五更正的更鼓在城中传出,他已绕城西疾奔汉皋山下。夜间没有人赶夜路,他的行踪便落在眼线的监视中了。但等到⾼手赶来,他已到了汉皋山北麓临江的一面。

  一条小舟从渡口向上悄然滑行,天空刚现鱼肚⽩,小舟已沿江悄然划抵汉皋山下,缓缓向上游移动。船头,个渔家少女靠坐在船舱旁,向舱內低声叫:“朱叔叔,他真能依时赶来?”

  “二‮姐小‬,没错儿,他一到承天府,便落在咱们的眼下了,按他的脚程,该在五更前赶到。”朱叔叔在舱內答。

  “他真会从汉皋山偷渡?”

  “会的,这儿是江湖人最理想的偷渡所在地,他自然知道会来的,所以我派秦、尤两位贤弟,昨天就将所可以偷渡的舟艇,请武昌的翻江虎鲨谭当家费神全起跑了。”

  翻江虎鲨谭英,正是早年赶走汉江秃蛟退出郧府以下⽔上买卖的人,这家伙恰好在襄,⽔陆英雄大会师。

  “爹赶来了么?”少女又问。

  “来了,老爷子已和你姨夫在一块儿,监视着闻风赶来的黑⽩⾼手。老爷子已和他取得协议,岸上咱们不管,⽔上的事是咱们的,据我估计。黑旗令主可能控制了翻江虎鲨,要包揽⽔上的事,咱们确是无法和黑旗令主相抗的。唉!但愿蔡文昌今晚来,明晚黑旗令主必定叫我们走了。”

  “我不管,我可不在乎黑旗令主,君山夏家也不一定会受人威赫。”少女微愠说。

  少女是⽩⾐龙女,她也赶来了。朱叔叔朱立咸,正是洞庭八卫的老大,后梢浆的人,是一个渔夫装扮的中年大汉,是老八张彪,洞庭八卫中,张彪的⽔最⾼明。

  “二‮姐小‬,可不能这般说,咱们怎能和他们争短长?算啦!”朱立威无可奈何的劝解。

  文昌当然知道汉皋山是江湖人偷渡的地方,沿江崖急走,远远地,便看到一星灯光在前面出现,他脚下加紧,向灯光奔去。他要找个地方歇脚,然后找船只。

  他却不知后面半里地有大批⾼手赶来,更不知⽔上有人等他,他没料到黑夜中前面的灯,是人⼊伏的钓饵。

  江岸旁枯柳密布,內侧古林森森,他从两者之间急行,前面的灯光渐近。怪,枯丛中怎么不见有船?”

  到了,那是江岸边的三五座草棚,是渔夫暂时宿处,没有门没有窗,只有三面苇编成的草壁,里面的⼲草堆上横七竖八躺了五个人,象埋在草堆的死人,只露出脑袋和双手。草棚外竹柱上,挂了一盏气死风,在寒风中摇摇晃晃,整个草棚区森森可怖,四周寂静。

  东方天际出现了曙光,他心中又焦急,时问不多了,他必须将人‮醒唤‬道出来意。

  他大踏步进⼊草棚,到了一个卷睡来草中人⾝旁,想伸手将他摇醒,却有点迟疑,一来是恐怕打扰这些穷苦渔民的安睡,又想先歇歇脚再说。

  小立片刻,他等不及了,心说:“多酬谢他们就是了,打扰他们又有何不可?请他们出去找船我还来得及歇脚。”

  他府下⾝,去路那人的肩膀,外面灯光本就太亮了,里面更是黑暗,看不清那人的脸面,他大意地伸出手。

  突的,那人放在外面的右手,闪电似的急扣他的腕脉,左手一挥,袭向他膝关节,劲如山,而且快急。

  他虽然大意,毫无戒心,但千锤百炼的精深修为,和经过无数风险考验过的超人反应,令他油然而惊,突然⾜尖一点,人向后飞退,一发之差,险些着了道儿。

  ⾝形未着地,⾝后劲风庒体,另一个人同时暴起,一掌向他的脊心劈下来势迅捷。

  他功行左肩,在肩不容发中一扭虎躯,旋⾝猛碰,同一时脚扫。他的左肩下挂了包裹,手臂张得甚宽,一碰之下,肩膀碰在从后下手的膛“叭”一声,那人也劈中他的左肩肿骨。

  “哇”那家伙噴出一口鲜⾎,向后暴退“扑”一声踢中那人右肩,脊骨立折,飞碰出两丈外“碰”一声暴响“哗啦啦啦”倒了一面芦墙,草屋摇摇。

  “什么人?为何向在下下手?”他已退出棚外,出声叱喝,同时将包裹紧在背上。

  四个黑⾐人吃了一惊,被文昌奇快的应变能耐吓了一大跳,不敢立刻扑上,四面合围,一个手按剑把厉声问:“先通名号,⼲什么的?”

  文昌不认识这些人,说:“不必盘问,你们…”

  “哈哈哈哈…”一名黑⾐人用狂笑打断他的话,笑完说:“不用问了,在下认得他,亡命客,你怎么今天才到?”

  轮得文昌吃惊了,讶然问:“哎!你们在等我!咱们似乎少见,无怨无仇…”

  “拿下你你就明⽩了,哥儿们上!”

  这儿距江滨还有十来丈,一旁是树,一例是几座草棚,来的是一个枯草坪,他必须突围而走,能叫出他的名号的人必定不等闲,虽杀一个,这四个末可轻视。

  四人拔刀逐步迫进,有一个家伙发出刺耳的长啸,想必是招呼羽,大事不好,如不速战速决,后果可怕。他大吼一声,拔剑出鞘,⾝形条动,先扑向前方。

  “呵!”他沉喝,碧茫疾闪,剑动风雷俱发“飞星逐月”招下绝情,碧茫疾吐呑,从对方的刀影中条⼊条出,再折向飞“⽩虹贯⽇”再下绝情。他这时深具自信,平安增加三成威力,锐不可当,快、狠、稳、准气呑河山,象一条发威的怒龙,剑凶猛地突⼊对方的刀影,奇准地从空隙中递⼊,‮忍残‬地毫无感情地刺⼊对方的躯体,为了保命必须将敌人杀死,他没有理由怜惜这些恶贼。’

  “杀”他再吼,又滚⼊右方的剑影中,一吐一呑,人化狂风旋到另一面去了。

  “呀”倒了一个,在地上菗搐翻滚。

  “啊!”第二个狂叫着丢刀向草棚里倒去。

  “老天”第三个紧接着叫,丢了剑,双手掩向前,‮烈猛‬的昅气,摇摇晃晃,好半晌方屈⾝倒地。

  人影如电,来得太突然,就在这刹时间,三面皆有黑影闪动,文昌吃了一惊,正想从前面经过,但两侧的黑影已经一闪而过,在前面会合,他陷⼊了包围中了。

  南面山林,⽩影飞,也有人倒了,喝声⼊耳。

  “令主请了,这一回让给秋某。”

  文昌先看到前面出现一个⾝材极雄伟的人,这⾝影似乎不陌生,在长安杜氏废园,黑旗令主的人⼊侵迫走非我人妖,他就在火光中见过这人的背影,一双奇光闪闪的大眼令人望之生寒,披一件紫⾊大氅十分威武,这人左面是银剑孤星,右面是黑狐令狐超。他本能的想:

  完了,黑旗令主来了。

  南面黑影闪开,到了一大群⽩影。最先的⽩影⽩袍飘飘,五绺灰长髯拂。金夺银刀孙长河,紧随⽩袍人⾝右,来势如电,只消一看俩的置位,便知是无尽⾕主到了。

  他不能等必须争取时间,等他们扎稳了脚这条命完定了。他第一个念头,便是火速突围。

  一声不,三支银羽箭俏然出手,左手再夹了三把飞刀,右手碧茫如经天长虹,在众人还未定神的刹那问,向北突围猛冲。

  “啊!哎!”狂叫声中条起,三支银羽箭同时得心应手。

  魔幻三剑再次扬威,在拼命求生之际,威力增倍,剑下飞雪令人惊心动魄。

  这一面挡道的共有八名黑⾐人,他们万没料到会突然拼命猛冲。同时,一个想取人命和保命而拼命的⼊相比较,所发挥的潜在生命本能是不一样的,为保命而拼命的人会在精力下产生奇迹,有超乎常人的力量发出以保全命。

  他全力向⽔际飞,捷如闪电。

  黑旗令主和无尽⾕主秋痕,几乎同时追到,象一⽩一黑两道闪光,在文昌距⽔边还有丈余时追到了。

  “留下”黑旗令主叫,大手伸出,从左后方追进出掌。

  “留活口!”无尽⾕主同时大喝,大袖一挥。

  “轰!”一声暴响,黑旗令主的霹雳雷神掌发威了。

  “呵!”无尽⾕主的袖风,将力可摧山的霹雷掌力震偏了尺余,两人的掌力袖风,骇人听闻。

  文昌也同一瞬间,右旋,出剑,打出飞刀,剑出魔幻三剑,无极气功行雷霆一击。

  他旋得好,霹雷掌力被袖风震偏了尺余,正好经过他的左肩外侧,未被击实。三把飞刀突化为碎片,回头反奔,也从他⾝左经过。无尽⾕主这一袖,功德无量。

  “刷!”⾝后的枯芦苇,如被狂风所摧,全部扑倒,好厉害的霹雷神掌。

  碧⽟屠龙剑似乎光芒一收,剑下传出无极真气,有时候散些掌力,运转不灵,绝招动不了两名绝顶⾼手,魔幻三剑未能发挥威力。

  文昌感到半边⾝如中雷击,护⾝的无极气功似乎有回头反奔之象,劲风以排山倒海的声势,将他的⾝躯凌空震起,飞出两丈外“扑通”一声,英雄落⽔。

  黑旗令主权头大叫:“快捞尸体,这家伙竟敢一举击毙本令主五名金字令旗手必须用他心肝祭奠。”

  无尽⾕主仰天长昅一口气,无限惋惜的说:“可惜,这一人的黑⽩道纠纷何⽇是了期?”

  这一带江岸是陡坡,⽔流湍急,⽔势汹猛,上去捞尸体的人甚至还无法潜至江底,尸体被急流所冲,如何捞法?忙至天⾊大明,下上半里地都有人在⽔中鬼混,一个个冻得发抖,毫无所得,只有先上⽔的人拾到两个包裹。

  第一个先离开的是无尽⾕主,率一群⼊走了。黑旗令主怒叫如雷,但他不能赖在那儿,也带着人走了。

  江崖下,还有三二十名黑⽩道群雄,大家死盯着江面发呆,蓦地,有一灰⾐人问:“诸位,有谁相信亡命客已经死了?”

  这些人,都是闻风赶来看热闹,并不受黑⽩两盟主管辖,他们们都是天快亮时赶到的,只能从同道朋友口中探出烈的情况。

  有一个青⾐大汉哼了一声,接口道:“我不信。”

  “阁下不信黑旗令主的霹雷神掌?”

  “碧眼青狮的大印掌也同样厉害,但亡命客就能下了。咱们不到⻩河心不死,走!到龙驹寨蔡家庄去看个⽔落石出。”

  “走啊!”有人附和。

  他们却不知道,这一来会替文昌带来多少困难。

  文昌受伤并不重,他噤得起打击,霹雷神掌的劲道并末击实,无极气功发挥了‮大巨‬的功能。他只感到左半臂⿇木,气⾎翻腾,⼊⽔之后,他丢掉了包裹收了剑,向对岸潜泳。黑夜中,谁也看不见他,他换气换得很⾼明,仰面出嘴而不必头伸出⽔面。

  到了江岸外二十余丈,他受了轻伤,气⾎未定,有点支持不住,要换气了,便悄然仰面向下,将嘴伸出⽔面。

  糟!脸碰到了船板,他吃了一惊,赶忙下潜下尺,再伸手一摸,摸到船底的龙骨,便知道是怎么回事了。他需要歇息片刻,略一停顿,便用两个指头全力揷⼊船头的舷板內,伸头出⽔调息,任船带着走。

  船是往下划的,蓦地,他吃了一惊,闻听极为悉的嫰嗓子,急急的叫“朱叔叔,快上岸

  “不行!”朱叔叔厉声地说,又道:“黑⽩两盟主同时出手,那恶贼岂会有命?苑君姑娘,轮不到你报仇了,我们得走,他们在捞人,要是疑心我们…”

  船后,洪钟似的声音打断了朱叔叔的话:“老大,不对,船下有东西阻⽔,在船头,你看看。”

  文昌在听到嗓子时,便知道⽩⾐龙女到了,脑中灵光一闪,心说:“我这次返乡,必定已被人猜出了,但此行有进无退,非死不可,而他们也必定不肯甘休,即使我取得了⽟髓龙角芝,之后必须找地方静养,我何不设计令他们断念不再找我的计谋,也可惜机会安心静养?好!就这么办,可以利用这个丫头…?

  恰好桨的张彪发现船下有阻,他吃了一惊,只好打断思路,突然松下双指,伸手扣住船舷,伸头在舷边叫“⽩⾐龙女,要找我不难,十天后酉牌正,蔡家庄虎头峰上一决。”

  他飞快地说完,潜⼊⽔中不见。

  假使他知道黑旗令主已宣判了他的死亡信息,也不会和⽩⾐龙女约定了,真是自找⿇烦。

  “刷”一声轻响,朱立威已下⽔追逐,可是,文昌的⽔了得,而且心思灵巧,不往对岸潜,反而向里靠,天⾊末明,在汹急的⽔流中找人,⽔再好也没有用。

  他等到小舟漂下十余丈,方开始向对岸潜伏,不久到达彼岸,仍是伏夜急行,不走邓州富⽔关,却绕出浙川通荆关走了。这段路远些,所以他约定在十天之后,那天是二月二十八,酉脾正是⼊夜时分,他计算的极精。

  二月二十六,他到了,‮夜午‬祭扫爹娘的坟墓,然后准备一切,都在夜间进行。二十七⽩天里,他发现附近来了许多江湖人,来意不明,但可猜想到必定是为他而来的。晚问,他是昨晚所探出的⽔路,潜⼊黑龙潭中,这儿一石一,他都了如指掌,这时的功力比起小时候不知⾼明了多少倍,轻而易举地割下了一对⽟髓龙芝。当晚,他便大胆呑下肚中,然后练晚功。

  没有人替他助功,他不知是否有效。同时,年来不再有晕眠痛楚症状出现,他不知⾝体內该有何种变化。但服下之后,经脉中阻滞气⾎的情形,似乎已在逐渐减轻,这点他倒是发现了。

  “管他娘,是否有效,以后再说,反正在江湖闯也不易找到千载藤,我得以半年的时间找出结果来,我相信⽟髓龙角芝应该有效的。”

  除了黑⽩道盟主之外,闻风赶来的江湖朋友到了三百人之多。

  暗淡的斜光辉逐渐消逝,虎头峰了寒风呼呼厉啸。文昌一⾝蓝衫,背着挂包,⾼大魁伟的⾝躯雄壮如狮,神奇的出现在双亲的坟墓前,仰天长啸,开始烧纸化钱。

  啸声引来了不少江湖豪客,看着他拜别坟基,耳听他弹剑⾼歌他从前编的亡命之歌,歌罢,在群雄的注视下,在踏脚步向虎头峰走去。

  他⾝后,汉江秃蛟,五丁神,和他们的弟兄与朋友,默默地挪动着沉重的脚步,随着他向山上走。

  怪石丛中的临江峰顶上,⽩⾐龙女一⾝⽩。流⽔行云和四海神龙在旁呆立,除了临江一面,三面共有二百余名先期等候的江湖朋友。洞庭八卫靠近临江一面,象在防范有人跌落五六十丈⾼的黑龙潭。

  暮⾊重重中,西牌正,文昌到了,后面有百十名观礼的朋友。

  文昌昂然从让开的隙中踏⼊场中,抱拳向四周行礼,朗声道“亡命客蔡文昌,谢过诸位朋友的盛情厚爱。”

  四海神龙,极有风度地说:“尊驾如果不先向小女叫阵,夏某确想下场领教。”

  ⽩⾐龙女凤目中隐有泪光,一步步踏出切齿道:“恶贼!那天在岳府,我自问并没有对不起你的地方,为何如此对待我?你这禽兽不如的畜牲!今天不是你死就是我死。”

  文昌先是无比惊讶,随又苦笑‮头摇‬,事到如今,他已用不着分辨了,往下首一站,沉静的说:“夏姑娘,一切用不着多说了,说出来未免难堪,在下认命,请姑娘划下道来。”

  ⽩⾐龙女含着満眶泪⽔,一字一吐地说:“你我单人独剑,全力施展,在这儿生死一决,不死不散。目下到场的江湖前辈可以为证。夏苑君如失手⾎溅峰刃,君山夏家在三年內决不向尊驾寻仇报复”

  “多谢姑娘的金诺,在下心领感情,蔡某如果失手,请放心,在下的朋友决不向君山自讨没趣。蔡某先谢过诸位朋友,请记住兄弟今⽇之言。”他向四周再次行礼。

  “你准备好了么?”⽩⾐龙女厉声问。

  文昌淡淡一笑,说:“姑娘请”说完,抱拳示意。

  两人相距两丈,开始缓缓举步踏进,⽩⾐龙女知道文昌的造诣可能比她強,但奇聇大辱怎能不报?她横定了心,把命丢在虎头峰,至少也叫文昌吃苦头,或者拼个两败俱伤。经过洞庭湖之夜,聇辱仇恨刻骨铭心,早年的爱念全化为无边怨恨,一生名节断送在文昌之手,她恨不得生呑了文昌方消心头的怨毒仇恨。丈六,丈二,双方逐渐迫近了。姑娘的风目中,发着怨毒的寒芒,樱微抖。文昌脸上却比她深厚些,自从在龙驹寨铁店前手之后,他虽未曾和她真正狠斗过,以君山夏家名震江湖的天玄摧枯掌来估计,姑娘以右剑左掌进击是必然之事,剑,他不伯,掌却难以招架,所以他有点耽心,万一不到预期的位置便伤在对方的手下,那一切都完了。

  八尺了,正是最佳出剑时机。

  两人几乎同时踏出右腿,几乎同时抓肩上的肩靶。

  碧芒⽩虹齐闪,剑影飞腾,风雷俱发,只刹那间的接触,双剑已换了四剑之多,一触即分,同向左飘退两步,天宇中剑声如龙腾虎啸。

  人影刚止,⽩影突然闪出,⽩虹如电“流星堕地”攻向下盘,再化“灵蛇吐信”转攻文昌前。

  文昌招出“力划鸿沟”对方双招,他也变“⽟门拒虎”“铮”一声双剑相,乘机⼊,⾝向右佛剑,攻向姑娘咽喉,变化奇快。

  ⽩⾐龙女也快,沉肘推剑,招化“推窝望月”上⾝一仰一转的刹那间,剑诀突然变掌,右手着文昌右的⾝躯,招出“袖底蔵花”闪电似的拍向文昌的右肩上。

  果然用掌了,而直迫內府的天玄摧枯掌力发如山洪,一涌而至,双方摧剑斜掠,几乎贴⾝错过,铁手一指,便近⾝拍到了。

  文昌吃了一惊,右⾜一点,突然反退。⽩⾐龙⾐己胜算在握,剑沉深挫,剑花疾吐,中了!

  “哎…”文昌惊叫,退出丈外,右舿出现了⾎迹,⽩虹又至。

  汉襄山夜斗,黑旗令主用霹霹神掌行雷霆一击,认为文昌己被击死坠下汉江,自以为文昌绝挨不起他一掌,且捞不上尸体,却确信文昌、死定了。所以他率领堡中⾼手从襄直放武昌,返回武昌召回在武昌的爪牙,浩浩回伏牛山九宮堡去了。无尽⾕主也上了当,虽然他知道自己那一袖已将掌劲震偏尺余,但文昌被击飞两丈确是事实,一个江湖晚辈修为有限,岂会有命?也不问死活,带着人返回武陵无尽⾕。

  两位盟主不在,虎头峰上的群雄全是想探个究竟而来的人,在文昌末出现之前,谁也不知他的生死下落。这些人中,当然也有加盟黑⽩道的人,在末证实文吕先死之前,自不能提前飞报信息给他们的盟主,等到文昌出现,想报信也来不及了。

  君山夏家的人早来三天,在虎头北峰麓相候,先后赶来的江湖朋友弄不清是怎么回事,本来想走的人也一时好奇,留下啦,果然赶上了这场热闹。

  文昌出现之后,三百余名参战的群雄中,文昌的朋友不多,对头也相当少,至于黑⽩两盟主的爪牙,数量也不会多,他们想阻止这场决斗并非容易,一方面是文昌的声誉令他们也不敢出头,再就是君山夏家的人全来了,四海神龙和流⽔行云自不用说,洞庭八御卫中更是无一庸手,他们怎敢出头阻止得了,所以只好站着袖手旁观,看这一双男女在峰岭各展绝学一决生死。

  ⽩⾐龙女已获君山真传,天玄摧枯掌乃是武林一绝,她的造诣自不等闲,不然也不敢在江油闯生事架梁。在江湖中,她的名号越叫越亮,在武林晚辈中,她是佼佼出群者之一,老一辈的人对她另眼相看,认为君山绝学在她手中必将发扬光大,前途未可限量,事实上,她一个年纪青青的女孩子,便获得了今天的成就,确也值得骄傲,也确是下了一番苦功的结果,绝非侥幸得来。

  论剑术,她确是比文昌差,文昌的魔幻三剑固然神乎其神,但其他散手也已获剑道神髓,出招快,落剑狠,守得稳,部位准,从无数风累中昅取剑道精华,从生死亡中获致教训,远非姑娘所能望其项背。论內力修为,她家学渊源,长辈指导督有方,比文昌自己摸索強练当然強得多,两种因素加起来,两人便拉成平手。但她对文昌的暗器深怀戒心,必须紧迫狂攻不让文昌有取暗器发的机会,才能取得优势。所以在初次照全一合一分的时间,她朗在⾝形未定的一刹那奋起进击。

  第二次接触,双方同时展开快攻,⽩⾐龙女用天玄推枯掌相辅,第四招便抢得了机会,刺了文昌一剑。

  文昌惊叫一声,退出丈外,右跨外侧出现了⾎迹。不等他站稳,⽩影跟踪追到,⽩虹又到。

  “厉害!”四周有人怪叫。

  文昌似乎脚步已,⽩虹到,他只好再退,碧芒飞舞,吐朵朵剑花,将⽩虹阻住了。

  “铮铮铮铮!当当!”剑鸣刺耳,龙昑声动人心魄。

  文昌一面挥剑,一面徐徐后撤,撤的方向是潼江一面,真糟!⽩⾐龙女的剑矢捷如龙,封住三方,他如果不向后退,冲不出三方面⽩虹织成的剑堵。

  ⽩⾐龙女气呑向狱,‮狂疯‬进追,看不清剑影,飞旋扑击声攻势如排山倒海,一步赶一步,一剑连一剑,在片刻间便抢攻了八招二十一剑之多,每一剑皆如获神功,总能从碧芒的空隙中揷⼊,迫文昌撤招自救,回手乏力,一招末开,另一招又到了,形势岌岌可危。

  西南角一个黑⾐人,突向同伴说:“怪事!敢和宇內十三怪物为敌的亡命客,为何如此差劲?为实令人难信。”

  “十天前他挨了黑旗令主一记霹雷神掌,定然內伤末愈。瞧!他脚下本来就不太方便吗!”同伴答。

  “刚才挨那一剑,未免太冤枉,他只消沉剑上拨而退,那丫头毫无机会的。糟!这一剑…”

  在四周群雄讶然惊叫中,文昌已展开反击,抢回了优势,对击七剑之后,第八剑化为一圈碧芒,旋舞而出。

  这是昙花一现的‮烈猛‬攻势,迫得⽩⾐龙女退出五六丈的地盘。⽩⾐龙女突然劈出三掌,剑出“拂云扫雾”因柔而凶猛的摧枯掌力,震偏了文昌袭来的长剑,再被“拂云扫雾”开蜂尖,扭转了危急,一声娇此,⽩虹一揷而⼊,剑峰光临文昌的左

  这一剑来得捷如电闪,够狠够准,四周群雄讶然惊呼,以为文昌必定完蛋大吉,溅⾎剑下了。

  群雄惊叫刚起,文昌突然冒险化招反击,左手以⾁限难辩的奇速向外一震,小臂格开创⾝,碧芒上扬,突又下沉,一闪之下,两人同时后退八尺。

  “嗯”!⽩⾐龙女轻叫,左下出现了⾎迹,雪⽩的劲装有⾎,看去十分明鲜扎眼,虽是暮⾊重重夜暮将下的暗淡⻩昏,仍可看得真切。

  文昌双手有⽪臂套,套上有暗器和幻电剑,所以他敢用手臂去击来的长剑,出手太快,没有⽩⾐龙女偏剑的时间,格中了剑脊而非锋口。

  一剑换一剑,双方都挂了彩,也都不太严重,依然攻势奇猛,双方拼上了。

  文昌仍是退,快退出人丛了。振剑错鸣声不时传出,在寒风呼呼中更为刺耳。两人快速出剑似乎已无力为继,逐渐慢下来了,四十招之后,两人大汗淋淋。

  夜暮深垂,夜来了。

  洞庭八卫往外退,但已无法再退了。

  虎头峰伸出江心,下降五六十丈,虎头尖端嘴部突出,象是张口咆哮,上颌的石中生了不少枯草,下颌在下面十余丈,崖壁中长了不少枯草和奇怪的松树,松树枝杆刚劲而短,象是嘴旁的虎须,人如果爬伏在崖上往下瞧,事实上看不到內凹的崖壁,只可看到松树和枯草外的黑龙潭外侧。

  两侧虎头的两面,也看不到嘴部景况。胆子大的朋友如果敢站在崖顶,可以仰视苍窍,下俯江流,耳听罡风恶号,大自然雄浑的气魄令人动心神摇。

  文昌一声长啸,狂攻三剑。

  ⽩⾐龙女一声娇叱,立还颜⾊,一连九剑‮狂疯‬进击,竟将文昌迫退了五丈余,⾝后距崖口不⾜三丈了。

  “苑君,快退!”四海神龙大叫。

  “文昌,危险!”五丁神情急狂叫。

  洞庭八卫几乎同时大吼:“二姑娘,退!”

  可是晚了,⽩⾐龙女感到右臂一⿇,碧芒一闪,剑已⼊体。

  “啊”她全力大吼,掌剑而出。

  “啊”文昌狂叫,剑被掌风震得脫手飞抛,飞出三丈外,不住翻腾,坠⼊江心去了。同一瞬间,姑娘的剑擦左⾝而过,鲜⾎溅出。

  ⽩⾐龙女出剑太猛,⾝剑合一前冲,冲出丈外,她想拔剑,怪剑拔不出,大概力道无尽,右脊创口也令她用不上劲,剑卡在文昌的骨旁。

  文吕脚下已,向后急退,一面嘶哑地说:“夏姑娘你…你该仔细查…查明底细,那…那夜的…的事…唉!你该知道,我一再没和你动…动手,末报龙驹寨一…一掌之…之恨,你知道为…为什么?我是多么喜…喜喜你啊,你在我心目中,永远…”

  话未说完,脚下一恍,右脚踏在崖缘的枯草上,人仰面便倒,向黑龙潭急坠。

  ⽩⾐龙女剑未能‮子套‬,也不住势,文昌的话象在向她倾诉,令她感到天旋地转,想刹住脚步,却被伤口一牵,奇痛渗骨,脚下一软,便被文昌的跌势所带倒,冲向崖缘,上⾝庒住枯草,枯草向下沉,⾝不由己,只觉心往上浮,滑下崖去了。

  洞庭八卫老大朱立威、‮二老‬秦中谋,一左一右突然冒死向前扑例向外沿,伸手去抓⽩⾐龙女向下滑的双⾜。可惜!没抓住,一发之差,只摸到⽩⾐龙女的靴底,两人滑到崖缘,几乎也追随而下,发出一声绝望的叫号,软爬在崖口无力站起了。

  “二…姑…娘…”他两人的叫号声如巫峡猿啼。

  “天哪!孩子…”四海神龙距崖口丈余,便坐倒在地。

  群雄同声惊叫一声,然后一个个呆如木。是风怒号,没有人再发出何声音,久久,才听到四海神龙深长哀伤的绝望叹息。

  有人冒险向峰头往下瞧,一无所见,看不清崖下的景况,一是天⾊已黑,二是崖下象是虎须的草木当住了视线,除了风声和⽔声,一无所有。

  流⽔行云依然一叹,向掩面嘘希的洞庭八卫说:“走吧!到下游守两天,等遗骨浮上。”

  四海神龙神情略为振作,领先便走,颤声说:“她已存了必死之心,但不该和这贼同死唉!冤孽。”

  群雄逐渐散去,只有五丁神和汉江秃蛟一群⽔陆英雄在峰头逗留至初更时分,方凄然下山。他们决定在这儿建造一座招魂碑,以纪念这位亦正亦琊、亦侠亦盗的年青江湖英豪。

  最后走的人,是虬髯客吴信,他等众人走完后,站在崖旁发出一阵狂笑,狞恶地说:

  “小狗,你仍然死在潭中,生有时死有地,任何人难逃避命运的安排。哈哈!是我带你进⼊江湖,也是我最后在这儿替你送终,异数异救!”说完,兴⾼采烈地走了。

  两月后,招魂碑落成,之后,两年中这儿成了江湖人观光的地方,山⾊深雄,江⽔澎湃,确也值得一游。

  招魂牌落成后不久,炼狱⾕的人也到了,同来的有黑铁塔和施姑娘,两位姑娘一⾝⽩、泪洒牌前。黑铁塔和方小山,留在牌前一月,方痛苦地走了。

  之后,炼狱⾕的人不再重现江湖。⾕后新建了一座慈云庙,供着观世菩萨,方小娟长年⽩⾐,洗却铅华,在庙中请来主持香火的五名老尼姑参研禅理。施姑娘每半年来一次,倍伴小娟十天半月,两年,她十七岁了,还未找到婆家。

  偏殿的殿堂中,供着文昌的神主牌,香烟终年不绝,长生灯终年长明、乐从方小娟的脸上消失了,她为了邙山和石门极道的片面诺言而心碎。

  光缓慢,直至两年后七月半鬼节那一天,江湖中响起一声晴天霹雷,震撼了江湖,也震撼了炼狱⾕的慈云庙。

  ⽩⾐龙女并末死去,所以能在两年后的七月中旬,出现在虎头峰上。文昌呢?他也没死。

  他悉虎头峰每一寸土地,也摸清黑龙潭每一寸角落。先一晚已作了妥善安排,他要利用⽩⾐龙女做他隐隐的籍口,当他服下⽟髓龙角芝之后,发觉经脉中迟滞气⾎景象确有减轻的感觉,虽则不知是否可以驱除体內的余毒,但确有七分信心。他想起老人梅壁的话,要打破目下练功的⾼原现象,必须再下三两年苦功,用大恒心大毅力方可突破这令人浅气的⾼原现象,便能再上一层楼进⼊化境。

  有些人化一甲子的岁月苦修,方可进⼊这种境界,他难道三两年也不肯等待?既然⽟髓龙角芝已经有对症的效能。三两年算得什么,他还年青,来得及,他要以武林第一⾼手的新面目出现江湖,要和黑⽩道盟主曾经‮害迫‬他的人算总帐。隐修必须不受打扰,不能让对头冤魂似的住他,正好利用⽩⾐龙女,作为他离尘世的见证,加以来了许多江湖好汉,机会太好了,打灯笼也不易找到哩!太妙了,在崖旁看不到崖下的景物,加上天⾊的掩护,他计算的十分精确,可惜前功尽弃,也几乎陪上小命。

  须定落下之处,设有一可套扣靴子的巨绳,绳长十余丈,恰好可以挂落崖下的虎口中。虎口的下颌上,搁了一块巨石,只消落下虎口,推下巨石代表他跌下黑龙潭,便大功告成了。在崖上,绝对看不到他躲在虎口內的情景,这就是他选择⼊暮时分决斗的用意所在,他对⽩⾐龙女说不上爱,但确也有点喜,所以不想她死,只想利用她做见证便够了。

  假使他不手下留情,魔幻三剑早就出手啦!⽩⾐龙女最后一剑,事实上仅擦伤他的手臂窝,被他用臂夹住了剑⾝不放,让旁人认为他已受到致命一击,连剑也拔不出来了。

  他的脚已伸⼊套索中,向外倒堕,可是,他却末想到,他所说的话对姑娘会有些什么后果。

  ⽩⾐龙女心中,文昌的形影始深嵌在內心深处。从龙驹寨第一次手起,三年来无⽇成忘。她对这个英俊而傲世的大孩子,有说不出的真挚爱念。每一次见面,印象又深刻一分,文昌的所作所为,果然令她伤心,也令她更为思念。最令她难过的是,文昌从未对她假以辞⾊。似乎不动刀剑,便没有任何可以谈的机会,更不必说诉说衷情的可能了。

  她在暗恋着文昌,只是机缘作弄着她,似乎每一次文昌和其他女人有牵连的事,偏偏会让她碰上。

  一个女孩子爱上了她认为值得爱的男人,感情便可能产生两种极端矛盾的现象,一是极端的顺从痴恋,一是故意不加理踩⾼傲态度,她就是后一种人;岂知文昌偏不知她那一套,把她的芳心弄得进退为难凌极,在強烈的爱念中的占有也相对地增加,她无法容忍别的女人揷⼊,也恨文昌是个木头人。

  文昌确是木头人,也不想想看,如果⽩⾐龙女不爱他,为何要管他的闲事?天下贼多的是,她不管旁人却专管他蔡文昌的?

  文昌在夹剑装伤后退时,说出喜她的话,本意是让她有止步丢剑的时间。岂知文昌的话,却令她心中受到极大的震撼,冲势过猛,也刹不住冲势,竟然随着下堕,把文昌吓了一大跳。

  他不能让她死,百忙中右手一推,想将⽩⾐龙女推上崖顶,反而百忙中推中她的下腿,一震之下,人没推上,⽩⾐龙女反而昏厥了。

  不由他思索,一把抓住她的肩脊,人向下急堕。套索是绕在石孔中,绕了两圈,受重之后,便会缓缓松滑。但事先试力倒还不错,增加了一个人,松滑的速度便加快。十余文⾼下的碰击下,令滚下速度加快了许多。

  文昌大吃一谅,伸手抓住了姑娘的带,另一手扣住巨索全力一拉,想拉回內壁。

  糟了!用力太猛,上面的石孔壁突然崩裂,巨索全部下堕。两人的⾝躯一顿,突又向下滚堕。

  没有任何思索的时间,下面有三十余丈,跌下去险情惨重,必须设法减轻落势。

  文昌的右靴仍套在绳端,右手抓紧的巨索,一咬牙,功行右肩,将巨索向崖內黑黝黝的树影振去。

  他当然知道不可能希望产生奇迹,巨索是绝不可能套在树枝上,只希望绕在树上,减少落下的速度。

  他的希望达到了,巨索绕在崖上盘张爪的松枝上,一阵扑簌簌暴响,顿了顿,株叶纷飞,在刹那间便会又降下十来丈,然后阻力再消,重新向下飞堕。

  他的手几乎象折断了一样,掌心如握烙铁,幸而他抓得够牢,不然手掌的⽪⾁必定完蛋。两次停顿,他已降下得二十余丈,再往下飞堕,他不用耽心了,二十余丈⾼的深不可侧的深潭堕落,他自信还不致于跌死。

  他放了巨索,抱紧了⽩⾐龙女“轰隆”一声大震,两人跌下了其冷刺骨的黑龙潭內,⽔柱上冲,声势骇人。他连忙无极气功护⾝,仍感到一阵头晕目眩,呛了两口⽔,直沉下五丈余方行止住堕势。

  ⽩⾐龙女曾被冷冰冰的⽔浸醒,随即再次昏厥。

  流滚滚,文昌奋勇上浮,带着人顺⽔急泳,不久便到了下游山崖的崖壁下。他找到一处巨石爬出⽔面,一摸姑娘的心脉,不错,还没死。

  他将百宝裹打开,将仅有时一颗九转玄丹塞⼊姑娘的樱口,吹口气送⼊咽喉,略一检查姑娘的伤势,心中一宽。

  运气不坏,姑娘除了肌肤出现些少许⾎现象之外,体內未受內伤,剑伤也不算回事,他点了点姑娘的睡⽳,‮头摇‬苦笑一声,径自走了。

  第三天一早,四海神龙,流⽔行云,洞庭八卫,以及他们带来的九名家仆,在黑龙潭中不住翻腾。

  这些⽔中⾼手⽔确是了得,可是仍然无法潜下潭底。忙碌了两个时辰,一无所得,崖上好奇观看的一群江湖⼊,等不及一一‮头摇‬走了,未看到结果。

  近午时分,十九个人只好从下游上层进洞,却意外地发现姑娘在下游的石中睡得极沉,竟然没死。

  四海神龙喜极狂,也不追究原因,救了爱女悄然返回洞庭君山,消息并未外传。

  ⽩⾐龙女一病半年,秋后方有起⾊。岂知流⽔行云无意中光临岳州府码头,遇上了小龙小虎⽗子三人,终于知道那晚扁山下的一切经过,冒失地到君山把这件事的经过道出。刚可下活动的⽩⾐龙女一听之下,几乎气绝,大病几年后几乎成了枉死城的娇客。之后,她变了一个人,经常向天默默自语,象个女疯子。‮夜午‬中,经常可以听到她在恶梦中叫出的尖厉声音,令人耽心的痛苦哭泣。

  文昌离开了⽩⾐龙女,在从前遇见客的上游森林荒野中,建了一座秘密的木屋,开始他的苦练无极气功生涯。从此,江湖中风波渐息,亡命客蔡文昌六个字,依然在江湖中流传。

  他象一颗光亮耀目的流星,出现的突然,消失的也快。在近百年来,象这种震撼江湖的晚辈,象是凤⽑麟角,确是罕见。

  褴褛老人说到这儿,已是第四天的午后。他似乎很疲倦,喝完了酒葫芦的酒,斜靠在碑亭的石柱上,向一群小把戏挥手道:“你们蔡家庄的祸胎、败类、流氓、痞蔡文昌的故事,说完了,去!去!我老人家倦了,要‮觉睡‬。噢…”他打了个呵欠,闭上了眼,果然睡了。

  一个流鼻涕的小娃娃,猛推老人的胳膊,大叫道:

  “老爷子,不要睡…”

  “不!老爷子,你的故事没有完。”

  “当然没有完,”老爷子闭着眼答。

  “你是说,文昌哥没死?”

  “要是死了,故事岂不完了?”老人仍然闭着眼答。

  “他那把碧⽟屠龙剑呢?”

  “剑从崖上向下飞,飞落在潭外侧,他们的文昌哥连黑龙潭也能下去,潭外侧自然难不倒他。”

  十一二岁的小孩子,突然一把揪住老人的⽩胡子,叫;“不对,老爷子,你怎么知道这么仔细?”

  “有何不对?”老人睁眼问。

  “依你说,文昌叔该在下面上游的怪林中了。”

  “不错。”

  “那么,我们一起去看看,看真是不是。”

  老人大概不耐小娃娃们的扰,站起说:“那怪林中鬼打死人,等着吃人⾁,我老人家可怕死,不敢去,要去你们去。呵呵!今天是七月十三,鬼门关的恶鬼冤魂游了十三天,不怕鬼的可以自己去一硷,我老人家偌大年纪还想活,恕不奉陪。咦!我该走了。”

  老人吁出一口长气,摇摇晃晃地向北走,消失在树林子中,一群小鬼留在碑亭附近吱吱喳喳辩论蔡文昌的事。

  老人到了无人地带,眼光神光重视,脚下突然加快穿林越坡如同流⽔逸电,不久便到了上游怪林之中。

  近潭畔山崖上一半闭的石中,可以看到里面是一座石洞,用草木搭了一间可蔽风雨的木屋,屋中极为简陋,一堆做的⼲草一堆用石架起的炉灶,别无他物。

  老人从石进⼊木屋,开始脫掉褴褛的破⾐,洗净脸面,将⽩胡子一拉,怪!拉掉了。接着,他用一些香油在脸上一眸,不久,再用手洗净手脸。

  怪事出现了,先前的怪老人脸孔变了,变成了一个⽟面朱,剑眉人负的美少年。

  驼背不见了,不知⾼底的脚不见了,脫掉了褴褛,成了一个浑⾝肌⾁如坟如丘的雄伟巨人。

  他在草中掏出一个包裹展开,穿上-官兰缎子劲装上⾐,兰的英雄巾、兰带、兰的速靴、一律兰,都是新品。系上⽪带,佩上一把斑剥古怪的剑,再加一双小臂上扣好⽪护套,护套上揷有飞刀和银羽三梭箭,和一把八寸长长的小剑,一面喃喃自语:“亡命客死去两年多,该复活了,复活了的亡命客,可不是当年任人欺庒的小亡命了。”

  他挂上了兰⾊的防⽔百宝囊,拾起屋角一包纸制香灯,大踏步出了石,扭头注视木屋好长时间,方大踏步走了。

  当天,蔡文昌爹娘的坟上修整一新,有人已经上香扫过坟。

  次⽇一早,张家铁店的狄二伯正在柜內结帐,算盘子答答响,店內风箱铁锤轰响。

  店內蓝影突现,进来了一个⾼大的蓝⾐人。狄二伯猛抬头,楞住了,天!这个好面

  兰⾐人面泛笑容,双拳行礼,笑道:“狄二伯,年来生意可好?”

  今天是七月十四,距七月中元节只隔一天。狄二伯只感到⽑骨悚然,只道是鬼魂字画出现回家了“得”一声脆响,他手中的⽑笔失手掉落地上,张口结⾆害怕地叫“你…

  你…你是…是…”

  来人喝喝一笑,接口道:“怎么,狄二伯?忘了蔡文昌了?”’几名伙计大吃一惊,全停下活计惊疑地向文昌注视。狄二伯狠狠地擦了擦眼睛,昅口凉气结结巴巴地说:“天哪!你果…果然是…是蔡…蔡师傅?”

  文昌双拳拱手,往店外退,笑道:“小可官司未了,不愿让二伯为难,只消看到店中兴旺,于愿⾜矣!后会有期,请代小可向东主请安。”

  说完,扬长而去。店中人目定口呆,好长时间才神魂⼊体。

  龙驹寨相距西安府先四百余里,但此⽇午间,亡命客使出现在府城中。快近五年了,这城河山依旧,了无异样。

  西北镖局这些年来生意不好不坏,路途乎宁了些,镖局主⽗子极少亲自走镖,在局分里坐镇。

  这天是中元节,城里庙里举办盂兰盆会,神杨虎是主事之一,忙了好些天,今天忙里偷闲在会前回家走走。今天不但盂兰会忙,夜里还得到涓河旁主持放焰火哩。

  他第了一袭青长袍,戴四方平顶巾,大袖扬扬,居然甚象长安的绅士。后面,跟了一名健仆,两⼊神态轻松,从客踏⼊牌楼式的店外门坊。

  突地,他感到右肩-紧,搭上了一只大手。江湖人的⾝体,怎容不相识的人碰触?他反应奇快,左手一搭,半分不差扣住了大手的脉门,扭头一看,兰影⼊目,-个英俊的巨人正向他含首一笑。

  他的记忆力确是⾼超,不愧称老英雄,立刻面容大变,倒菗凉气。这几天为了准备盂兰盆会的事,和主事的同伴整⽇口中不离鬼字,鬼故事装満了一脑子,突然发现蔡文昌现在⾝旁,虽是青天⽩⽇,他依然感到⽑骨悚然“啊”一声惊叫,呼昅象是停住了。

  他总算是武林中人,还是一个老江湖,江湖人如果真怕鬼,他不至于在世上为坏作恶。

  他本能地手上用了十成功,向前猛带,拱扭臂想把人扔出。

  可是,他似乎抓得不是人,而是-条钢铁,脉门‮硬坚‬的而劲向外张,有点扣不稳不等他出⾜一成力,大手已用万斤巨力向下庒,他的肩臂象是庒上了一座山,山是背不动的,骨头似要被庒碎,背脊撑受不起,额上青筋动,⾝体向下落,他委实撑不起这只重如山岳的手。

  “放…放手”!他大叫。

  健仆招子极亮,知道不妙,一声怒吼,一掌攻向文昌的肋下,力道奇猛。

  文昌右手一扫,挥掉攻来的大拳头,闪电似地扣住健仆的领于向下拉,飞起一⾜,踢中健仆的庇股蛋;喝声“去你的”!健仆便向右首飞闯“啊”一声怪叫,把揷在坊柱旁的大旗撞倒了,人和旗倒在一起。

  门坊口有变,里面广场的镖伙计同声叫喊一涌而至,店內的飞虹铁爪搭下台阶,急掠而至怪叫道:“什么?好大的胆量…天哪!”还没骂他却怪叫出声。

  文昌放了神杨虎,本不理采冲到的十余名镖师和飞虹铁爪,咧口一笑,说:“杨局主,你是怎么回事?别神气好不?”

  神杨虎如见鬼魅地向后退,靠在门坊柱上猛肩臂,眼珠子瞪得象灯笼,语无论次地问:“你…你是人?你…你死了多…多长时间了?你…”文昌呵呵笑,接口道:“杨局主,定下神,别把胆子吓破了。有对头自远方来,不要警惕?何必惊?该请蔡某吃一顿上席哩!”他又向面容苍⽩的飞虹铁爪说:“少局主,你说对不对?”

  “你…你不是死…死了么?”飞虹铁爪也语无伦次了。

  文昌谈淡一笑,点头道:“你们既然都作此想,就算是吧!你们可以认为在这儿出现了,是亡命客的幽魂。不过,我可以提醒你们,瞧瞧地下的影子,听说鬼是没有影子的。

  喂!两位是打算请鬼⼊店呢,或者是赶鬼走路?”

  飞虹铁爪总算定下了神,也怒从心上起,恶向胆边生,一声怒叫,飞扑而上。

  “正好用你试试手脚。”文昌沉喝。双掌一分,挑分了飞虹铁爪的手“砰”一声当一拳打个正着。

  “哎…”飞虹铁爪狂叫向后冲向人丛,文昌已如影附形跟到,右手出如闪电“叭叭叭叭”连菗四记反拳。

  “扑”一声,飞虹铁爪仰面躺倒,満口是⾎,昏了过去了。

  两人手不过是刹那间的事,大名鼎鼎的西北镖局少局主,被人用最耝俗的手法的眨眼之间打昏,连任何还手的机会也没有抓着,把镖师们吓了个胆裂魂飞,手⾜无措纷纷向后退。

  文昌接头苦笑,打打手向店里走,一面说:“我的天!你他妈的象个纸糊的人,四耳光-拳头便躺下象个死狗,你们这家镖局子怎能为人保镖,趁早关门大吉,免得误人误己。”

  神杨虎悄然从一侧走⼊店门,取来神门堵住大门口,怒吼道:“亡命客,拔剑!”

  文具踏上了台阶,向大门里冲,不消地说:“对付你一个江湖二流⾼手用得着拿剑?你未免太瞧得起你自己了。”

  一面说,一面向头上闯。神杨虎-声虎吼,招出灵蛇出洞,一朵花劈面展出,来势奇快。

  怕‮头摇‬怕点,摇出的花大如海碗,象是无数金同时扎到,控制住文昌的膛,可怕极了。

  文昌⾝形一摇,幻出几个虚影。神杨虎人也没看清,已被人抓实了。接着有东西在眼角一闪,脑袋一摇,耳中轰然作响,眼前发黑,沉重的拳头击中他的左面侧,把他重重地击倒在地,在地上挣扎喊叫。

  镖师们已别无选择,叫喊着一拥而上。

  文昌突然旋⾝出,闪电似地点在冲得最快的一名镖师的中间,冷叫道:“你们真想送死,活得不耐烦?”

  没有再敢上,镇住了所有的人。门里面地下的神杨虎挣扎着坐起,息着说:“大家退,姓蔡的,你要砸杨镖局的招牌么?”

  文昌丢去金,冷冷地说:“砸你的招牌,对蔡爷毫无好处。”

  “阁下的来意,说吧!”

  “贵镖局与黑旗令主狼狈为奷,令郞又是碧眼青狮的寄名弟子,一拳一掌之聇,在下不敢惑忘,其一,为在下推备三百两⻩金做盘。其二,速转告碧眼青狮,在下往东走河南,在江湖上等他,他如果不来,在下会再来寻你,甚至会砸了你的招牌。目下大爷要先到九宮堡,暂且寄下你们的命。”

  亡命客第三次重现江湖的消息,象一声舂雷,震撼着江湖的每一个人。消息象一阵狂风刮向每一角落,掀起了狂风巨浪。

  华县⽩道盟主的好友长拳王政,⽗子三人被打得重伤难起,被劫走了⻩金三百两。

  潼关以南桃寨岭,黑道盟主的忠实爪牙詹大寨主天狂星詹舂,被一剑‮穿贯‬脑袋,山寨成了火海。

  崤山七幻道的一处秘窖,四十二名爪牙全部横死,金银财宝被劫一空,只留下窑前石上四个字:“亡命客留”

  禹王沟黑僵尸的寨主,‮夜一‬之间化为瓦堆场。

  秋风起了,从北方刮来的⼲燥而寒意袭人在金风掠过⻩河,进⼊了伏牛山区,⽩天里虽然还有些闷热,⼊夜时分便得穿上两件夹⾐了。在各处峰头,已经可以发现霜影的天气了。

  伏牛山,也叫天息山,这是一座绵延数百里的山岭,构成了河南山区的绝大部分,占了汝州以南、南以北、庐氏以东、方城以北的广大空间。但真正的伏牛山主峰所在地,是在嵩县西南,分⽔岭便是流域远届一千三百五十余里的汝⽔的源头。

  断肠崖九宮堡并不在伏牛山主峰附近,在西面三十余里,土名儿叫青狼儿。在⻩土岭围绕之中,这座山十分古怪,竟然是花岗岩的堆极险俊奇蜂,间或⻩黑的土岩层,生长着各种松柏古林,山石峥嵘、有些地方看去摇摇坠,险壁危崖星罗奇布。在这一带⻩土山区中,这种怪山委实少见。

  断肠崖,在奇狼山的北面,是一座经常碎石滚坠,只有荒草葛条而无树林的三十余丈⾼绝崖,象一座屏风,绵延十几里,曲折重叠⽝牙错,崖下猿猴不敢留,只消踏在一块基部松动的岩石上,便会坠下危崖种骨粉⾝,所以叫做断肠崖。

  断肠崖是青狼山的山麓,上面是怪石森列的山蜂,崖上山腹之间,建了一座江湖中大名赫赫的九宮堡,是绿林盟主黑旗令主的基业所在地。背靠奇峰,下有委延曲折半环形围绕的断肠崖,只有两侧的路可通,路上建了险要的隘堡,除了飞鸟,不可能不经隘堡而进⼊九宮堡中,一代绿林霸主的基业,果然胜似金城银池。

  九宮堡,顾名思意,便知是九座奇怪建筑构成的堡寨,更由于依山而筑⾼下参差,一眼看出是道家九宮而非明堂九宮,必定是暗含生克机关密布的虎⽳龙潭。外围三丈六尺⾼的堡墙全是巨石所垒造,墙头更建了短路和暗堡,短墙的标准长度是三丈⾼一丈,暗堡更⾼些,远远望去,比古代的城堡更雄伟更神气。

  除了两端建了堡门各一座之外,离断肠崖一面,建了一座故楼式的⾼大建筑,堡墙下方辟了一个小洞,小洞前是一片宽约五亩大小的石草堆,两侧被堡墙所截断,而这一段堡墙却⾼有五丈,打磨得光滑如镜。这片荒草石墙,便是处决人犯的刑场,将人剥光从小洞中推出,让十余只大青狼追逐死囚,死囚那爬不上堡墙,除了跌下崖粉⾝碎骨之外,便是做了大青狼的食物,即使能击退狼群,也会活活地饿死。三十年来,这里处决了上千名江湖好汉,包括黑⽩道的英雄豪杰,从未有人活着离去过,那座故楼,便是观刑楼,也称赏景楼,坐在楼上,不但可以看到右左堡门的进路,也可看到二十里外的起伏山峦。人马向这里接近,无所遁影,黑旗令主建筑这座九宮堡,花去了十年岁月,对这处绝地极为自豪満意,自认为是媲美⽩头山炼狱⾕的得意杰作。这座山之所以叫做断肠崖,原因在此,几乎没有一天闲着,甚至一天中先后处决了十名江湖好汉和⾁票。

  由于黑旗令主不在附近做案,而且沿途是没有人烟的荒山野岭,古森林中虎狼成群,官府的政令难及,山区外因,又有不少名明是良民暗是爪牙的村寨关卫,官府本不知道有这么一度大名鼎赫的小城堡存在,即使知道,也不敢前来在虎口边取⽑。

  南往九宮堡,有两条路可达,一是从汝州嵩县⼊山,称为东道。另一条走洛河河⾕,经永宁县⼊山,称北道。往西,是外方山和熊耳山,没有通行的道路,全是无尽的峰峦⾼远古森林,虎狼出没,是禽兽的天下。

  这天,一个穿一⾝蓝的人出永宁南门走⼊山的古径,骑了一匹壮马,另外牵了一匹带行囊。他是新近从陕西打道河南的亡命客蔡文昌,终于直捣黑旗令主的虎⽳了。

  黑旗令主不在堡中,正接到信息从嵩县往上赶,半月来,亡命客重出江湖大为报复的消息,已飞快地向江湖每一角落轰传,黑旗令主在许州接到急报,星夜向回赶,并发出十万火急的绿林箭,调动他的爪牙和召集朋友。

  九宮堡中,三位无敌⾼手只有黑狐令狐超在家。银剑孤星远在湖广,魂韩滔在黑旗令⾝旁。来着不善,善者不来;亡命客在陕西已放出了要到九宮堡的消息,魂韩滔当然不敢大意,一面飞骑召集各在绿林前来助阵,一面加強九宮堡的警备。二十年来,九宮堡第一次如临大敌,也第一次有人公然⼊侵。二十年之前,九宮堡兴起江湖的十年中,黑旗令主以雄才大略君临江湖,以武力做后盾,以和平为面子,声势如⽇中天,恩威并施降伏黑⽩道群雄,登上了黑道盟主的宝座。九宮堡在那段⽇子里,经过了无数次凶险悲惨的考验,依然站立不摇。在群雄的鲜⾎死骨堆积下,更为坚強更为雄伟。经过无数次的热烈⾎战后,黑旗今主的盟主宝座益加稳固,九宮堡正在进⼊平宁的境界,没有人再敢前来送死,名震江湖。

  谁会想到平宁二十年的九宮堡,今天会有胆大包天的人单人独剑前来讨野火?谁又料到来人会先行放出消息再堂而皇之进侵?即使是武林五大门派的掌门联手,也不敢如此狂妄,让人难以置信。

  信不信是一回事,亡命客确是来了。从陕西到河南,所经处⾎星和火随之,他从不隐名埋姓,公然单人只剑昂然而来。

  从宜到永宁途中,不少江湖人连续不断,纷向九宮堡赶,助拳和看热闹的人多得是。

  但这些人谁也不敢招惹亡命客,对亡命客有顾虑。

  进⼊了山区,已经是近午时分,他吃了些⼲粮,继续上路,沿一条小径向南去。这条小径并非秘道,任何一个江湖人皆知道从这儿可以直抵断肠崖九宮堡。假使事前能和山口的接待站联络-下,还可以获得护送及领路的人,九宮堡不是怕事的山林小贼,任何人都敢于接待,只除了官兵和巡检司派来的鹰爪孙。

  文昌一人两骑,泰然南行,在他的脸上,看不出一丝一毫恐惧畏怕的神容。经过两年多的隐修苦炼,无极气功已更上一层楼,突破最艰难的⾼原境界,走⼊⽇渐趋化的境地,这以后,便是求精求绝的很长历程。目下,如果不是神刃,决无法攻破他的无极气功,一般武林中专破內家气功的兵刃暗器,在他⾝上已不发生作用了。当然他也有缺惜的后悔,在未运功护⾝时,或者不幸被人攻中双目,他同样会受伤的,任何奇功也会有这种可惜,唯一可以弥补可惜的,是超人的警觉心和神速的反应力。假使双目能被人打中,大概除了⽩痴之外,是不可能的事。

  这次重出江湖,他不但记有雪聇复仇的心念,也兴起了纵横天下的信念,他必须先建立自己的基业,不希望一辈子做亡命客。从前在西安府,他就试过,几天之內便瓦解冰消,被黑旗令主的爪牙银剑孤星所毁,如果没有蛇魔丹士和黑魅及时赶到,他和黑铁塔早已成了枯骨了,怎会有今天?这次再建基业,黑旗令主的九宮堡最为理想,夺为已有就是顺理成章的事。他也知道九宮堡人才济济⾼手如云,城⾼堡深不易得手,但他并不急在一时,反正他有的是时间,慢慢来,他等得及。

  为了实现他早年打⼊龙驹寨下流社会时的野心,在第二次重现江湖时便进行结朋友,象五丁神,汉江秃蛟,岷江之鳖,翻江虎鲨等等,他都概然结,可知他幼时利用下层社会巩固他⽇后地位的雄心壮志,已经正在放花结果了。在江湖上想出人头地,一家寡人绝成不了大事,没有基础没有人跑腿卖命,一辈子除了被人群起而攻做一个亡命客之外,一切免谈。

  他在做长远的打算,必须用十年二十年,或者需用毕生的精力从事,他深具自信,他决定必须办到。首先,他要广结朋友,恩威并施,然后除去当年和他为难取他的命的宇內⾼手,再夺取黑旗令主的九宮堡,或者武林无尽⾕作为基业,在未达到雄霸江湖横行天下的目标之前,其他皆用不着想,甚至炼狱⾕的方小娟,成都的施姑娘,君山的⽩⾐龙女,他都一一置诸于脑后了。

  从前,他被黑旗令主,七幻道,冷蝎⾼飞等等所谓宇內十三怪物,得旦夕在生死存亡中挣扎,恨重如山,这次如不先处去这些狗东西,怎消得下当年受‮辱凌‬的怨毒恶气?仇恨会让人‮狂疯‬,如果不‮狂疯‬,那是因为无法报复的缘故,一旦有了报复的功力,仇恨之火自会使他‮狂疯‬。目前,机会来了,两年多的苦练,他已有自信,自己已抓住了复仇的刀把,该挥出刀刃了。

  他不知死毒是否已经被排出体外,但目下修为的进境,已使他丝毫不放在心上,经过四年岁月,⾝上己无异状,还用得着担心?

  他泰然策马徐徐赶路,进⼊群峰起落人烟不见的山区腹地了。

  ⾝后,蹄声如雷,二十只壮马在只容一骑的山中小径狂跑,尘土滚滚,山⾕回声震耳。

  不长时间,双方接近了。

  这是一处小山⾕,两侧山坡上丛林漫布,一条小河流在路边轻轻细流。前面,小径向上盘升,升至两山的鞍部然后下降,看不见山那边的情况,山风呼呼,青叶飞舞,野草已经在枯⻩,秋深了。

  文昌不理⾝后的事,两匹马不徐不慢缓缓而行。⾝后,马群到了,蹄声如雷,第一匹壮马上,是一个五十余岁的精壮中年人,青巾头,青劲装,背系长剑,同时系了一支外有红绸旗套的小旗。耝眉大眼,勾鼻薄,山羊胡已泛灰黑,看去強壮而沉。马是野马,骑术更好,以狂风暴风似的声势向前冲,接近至十丈內,并不以前面有马儿阻道而慢下坐骑,反而沉声大叫:“让路,避过一旁。”

  文昌不理他,也懒得转头,裂石穿云的歌声突扬:“铁拳如电,剑上光冷,厉剑海,闯刀山…”

  中年人大吃一惊,举起马鞭大吼叫:“慢!”

  马继续向前冲,冲至文昌后面马匹的后部方刹住蹄。后面二十余骑,也一一勒住坐骑,蹄声渐止,尘埃涛祷。

  “叱咤风云呀,英雄气短…”文昌继续往下唱他的亡命之歌,毫不理会后面的二十余名绿林好汉。

  中年人大概他听见了亡命客的传闻,原先驱马猛跑目中无人的杰傲豪气消失了很多,勒住马大叫道“喂,前面是谁…”

  文昌没回面,大声说:“你管我是谁?废话,你想攀亲家?有大姑娘么?”

  中年人气往上冲,一声厉叫,驱马前冲,马鞭⾼举,要将文昌驮包裹的马迫出路边小河。

  文昌转面冷笑一声,喊道:“你敢!除非你小子不要命。”

  中年人被文昌冷静的神情,以及步步人的话锋所镇住,二十余名⾼手都是了不起的有名人物,对方只有孤家寡人一个,竟敢口出不文之语,可知必定不是无名之辈,不由他不惊,恶焰消去不少,马鞭在半空中停住了,怪眼一翻,问:“阁下尊姓大名?你知道你在对谁说话?”

  文昌冷冷一笑,歪歪口说:“尊人⾼姓大名?你又知道你在对谁说话。

  中年人突然翻手菗出背上的旗子,风一展。那是一只红字令旗,是九宮堡五面红字旗之一,在绿林中地位极⾼,在江湖声威所至,人人听命。红字旗展出,大吼道:“黑令中天,威镇宇內,红字令北字旗主太行山擎天一剑童威。亮万。”

  文昌呵呵大笑,笑完说:“童寨主,速收起那支追苍蝇的旗子,鬼叫什么?大爷耳朵又没聋,叫得那么大声⼲啥?我,亡命客荣文昌。你,来得正好。呵呵呵…”在狂笑中,文昌滑下马背,将牵马绳挂在路边树⼲上,泰然从容向擎天-剑来。

  他报了名号,十余名大汉吃了一惊,不等招呼,纷纷下了马背,菗出鞍边的兵器佩上,向前急进,在两侧雁翼展去,面容都有点紧张。

  擎天一剑先是一楞,略一打量,冷笑一声跃下马背,将坐骑迫去往前来,不屑地说:

  “久闻尊驾的大名,如雷贯耳,只道是什么三头六臂的宇內⾼人,原来是这么一个⽑孩子。

  耳闻不如目见,传闻失实,委实令在下失望。不过,阁下的狂妄之气倒也令在下佩服。小辈,举剑上。令主用十万火急的绿林帖小题大做,不过太重视阁下了。你上吧!童某今天要为令主分优,活捉你示众断肠崖。”

  文昌沉着地向前徐,轻笑道:“听说你是北地武林第一剑,剑上造旨艺庒九宮堡三大⾼手,平时与令主兄弟相称,为九宮堡出尽死力,在下遵命上,看看大名游江湖的擎天-剑是否浪得虚名。”

  两人在八尺外站住了,文昌的剑系在上,擎天-剑的剑系在背上,在背上不妨碍⾝法的移动。

  “举剑!”擎天一剑傲然冷叫。

  文昌谈淡一笑,手徐徐伸向剑把,但一触剑把,却光芒突现,奇快无比,光芒已向擎天一剑的口,一静一动之间,差异太大,出奇地迫近了对方⾝前。

  擎天一剑认为文昌年纪太轻,大意了,手刚接触剑把,彻骨剑气和触目光芒已经要接体。他心向下一沉,大吃一炼,百忙中向后一退,退出丈外方拔剑出鞘,定神一看,心中一凛。

  文昌并没追袭,轻扶着剑把反而一步步向后退,似乎并没进过招,脸上的笑容充満不屑的神容,说;“童大寨主,下次千万不可大意,你菗剑的手法太慢,怎能狂妄地指使别人菗剑?上啦!你还有机会抓回先机找回场面,这次可不能使玩笑,用不着喂我的剑。”

  擎天一剑羞愤加,狂怒掩盖了他的灵智,咬牙切齿剑即进,风雷之声震耳,招出“星逸虹”一长一短两道剑影递出,攻向文昌的口。这一招他用了全力,內力如洪,对方如果举剑化招,决难震出他的剑,如果闪避的后退,他便可以人影附形一举迫⼊得手。

  怎知文昌不化解化的凶猛招式,⾝形一转,刚避过剑尖,碧芒也反迫近他的右肘下,不由他不变相自保,先机失利,急忙左闪沉剑,招化“狂鹰展翼”剑向边张,是化招自保,而非以攻反攻。

  文昌一声长笑,剑化龙腾,连攻七剑之多,迫近了两丈地盘。擎天一剑左挡有错,狂怒的化招,却无法回敬,在一阵碰击声中,満头大汗步步后退,碧芒如无数电虹,在他腹之前突狂舞,每一刻都似乎要贯体而⼊,每一剑都辛辣无争锐不可挡,剑气空前凌厉,迫得他的护⾝內家真气似要脫体而散。

  文昌不容他有息的机会,紧迫抢攻,一面笑道:“童寨主,你的号定是自己取了自吹自捧,太差劲了,着!着着!

  “铮!”一声暴响,擎天一剑的剑被震得向外,中宮大分。接着碧芒两闪,奇速绝伦,⼊影乍分。

  “哎…”!擎天一剑叫,仓促后退,脸容死灰,左近肩井处,鲜⾎流出伤口,他背上的红字旗子,齐肩而折,折断了令旗飘落地面。

  也在同-瞬间,有人看出危机,吼声震耳:“我们上!毙了他!”

  人影急闪,右左的群-拥而上。

  文昌一声长吼,剑涌万道巨虹,左闪右风雷俱发“铮铮”之声震耳聋。三两转之下,似若电光疾,攻进的人反向后退,人影突止。

  三只剑两把刀扑出三丈外“哎”一声狂叫倒了地一个。“哎”一声狂叫接着响,三名大汉手按右肩鲜⾎噴涌,脸无人⾊向边急迟。

  文昌的剑,庒住擎天一剑的长剑迫向外侧,剑尖点在他咽喉前,冷笑道:“叫他们退,蔡爷不喜杀光你们。”

  擎天-剑长叹一声,不再推剑,一字-吐地说:“你下手吧,在下死得心服。你剑术神通,但想和令主争长短,仍难如意,不必枉费心机。”

  “目前大爷不想杀你。”文昌也一字一吐地说。

  “你想怎样?”擎天一创沉着问。

  “有两条路。”

  “别做梦!”

  “做不做梦是我的事,阁下听着就是。第一条路是死路,大爷制住你示众江湖,然后割下你的头留作信物。第二条路是活路,给我带人爬回太行山,不准管大爷和九官堡的恩怨,不准再和黑旗令主老狗往米。你选当然好,不选大爷也会为你好好安排。”

  擎天一剑略一思虑,切齿道:“童爷选第-条,死路。”

  “想透了?”

  “想透了。”

  文昌左手疾仲,三指使卡住了擎天-剑的关⽳,说:“用北地第一剑的命,来助大爷成名,最好不过,大爷成全你就是。”

  “且慢!”左侧有人大吼,

  “你有话说?”文昌向发话的壮汉问。

  “杀人不过头点地,尊爷怎可不顾江湖道义,用我们的寨主示众江湖?无聇!”

  “阁下又有何⾼见?”

  “你不会如意,我们二十余人要全力一⼲。为人在世,要活甚为艰难,要死却是易事。

  我们太行山的英雄,宁可溅⾎在这儿,不会在你手中被‮辱凌‬下而活。弟兄们,准备死的上!”

  “弟兄们退,不可枉送命,⽇后为我报仇。”擎天一剑大吼。文昌突然收剑,回⾝便走,走向马⾝,一面说:“你们走吧,⽇后再找我算帐。你们真要为黑旗令主卖命,请便,后会有期。”

  二十余人全呆在当地,目送他上马,目送他徐徐扬马,歌声展天“铁拳似电,剑上光寒…”

  擎天一剑收剑⼊鞘,沉声地说:“走!慢慢至九宮堡报信。弟兄们,切不可和这人正面手,我们欠他一份情,本寨主输得心服。”

  “寨主是说,我们不和亡命客一决?”一名五短⾝材的壮汉接口问。

  “我是说,假使亡命客和寨主之间,仅是因寨主名位之争或是私仇了结,我们只能看他们公平一决,用不着我们揷手…”

  “哼!寨主有看风驶舱之嫌。”壮汉抢着接口。

  擎天一剑脸⾊一变,正待发作,突又语气一转,说:“本寨主只是不必正面手,并没说撒手不管,李兄弟认为不对么?亡命客向令主叫阵,怎会有我们的揷手之地?李兄弟,你尽可将本寨主的话告知令主,我不怪你。”

  显然,这位李兄弟是黑旗今主的人,擎天一剑以寨主之位,也无法按自己的意向行事,黑旗令主能成为一代黑道霸主,果然有两套,李兄弟在明里自示⾝份,暗中监视的人恐怕还多哩!所以擎天一剑不敢摆出寨主的威风,忍下这口恶气。

  文昌也是野心的人,释放了擎天一剑,他自有用意。江湖中的成名人物,大多恩怨分明重视义气,他放了擎天一剑,无形中也抓住了攀天一剑的心,放之不⾜为害,杀了也没有多大作用,何乐而不为?

  越过⾕底山鞍,前面山坡又是-向上行的山⾕,小径穿过一⾕中土寨。从下面往上看,看不清寨上的任何物事,只可看见用土堆实的两丈⾼寨墙,小径进⼊寨门便消失在寨內,寨边护寨壕边侧,栽了密密⿇⿇的酸枣树,人畜都无法通过。

  文昌早己摸进⼊九宮堡的道路情形,心说:“我何不闹上-场?既然存心生事,⼲脆闹大些。”

  临近土寨,看土寨中不象有人影,寨门紧关,但狗叫声此起又落,心中一动,暗想道:

  “不对,他们早有准备了,以逸待劳,用弓箭击防不胜防,我可不能上当,在这里误事,晚间进不了九官堡啦!我要是从寨外进,他们假使要存心计算我,会出来挡截的。”

  他略一整理,一声叫喊,加上一鞭,两匹俊马向左右疾驰,从右首山坡的密林中冲去,绕寨右而过。

  他不进村寨,果然料对了,这土寨是九宮堡外围的据点,寨民全是九宮堡镇来这儿落业的小贼,监视着出⼊山区的人,决逃不过这一关,小贼们早接到戒备的急报,已经准备好些天了。

  可是文昌不上当,不进土寨进山坡。一声锣响,冲出三十匹批壮马,带刀跟踪便追。

  文昌追马⼊林,立即折了一把八寸长的树⼲在手,在出林的前半刻,蔵马在林中转头往回行,飞纵上树,向三十条匹冲⼊林中的马群去。

  密林并不太密,马可以在树⼲的空间中驰跑。追来的马群毫无顾虑地冲⼊林中,狂风暴雨往上追。突地,一匹壮马一声长叫,仓促前冲,人立而起,再重重地跌倒在株古木上,马和骑士全倒了。

  文昌站在树上,双手右左齐出,树枝接二连三疾飞,人马皆,只片刻间,林中成了活地狱,有一半的人马纷纷冲倒,人喊马叫成一团,没有人再敢穷追。

  文昌从树上飘下,回来蔵马处飞⾝上马,发出一阵震天长笑,出林而去。

  这次他不再误事,紧马加鞭向南急驰。跑了三里地,后面里余有一雄壮的枣红马,风驰电地紧追不舍,越来越拉近了。他目力超人,已看清马上人浑⾝黑⾐。

  “这家伙的骑术相当⾼明,马儿也是马中上品,我得等他。”他在心中自语,逐渐放松马绳。

  近了,他猛地转过马头,放了另一匹马的绳子,菗剑出鞘,一声长吼,剑策马向来骑冲去。双方伏鞍狂冲,看不见面目。他只看见来人披风飘扬,黑头巾似乎特别⾼,脸容⽩嫰而已。

  两人相距三十丈,向前急冲。突地,银铃似的嗓音从对方口中发出,⼊耳清晰无比:

  “文昌,是我,别误会。”

  他吃了一惊,松了绳,直⾝体喊道:“什么人?休得自误。”

  对方的马儿也慢下来,黑⾐骑士坐正⾝体,拉掉头巾笑叫道:“怎么,忘了黑魅⾕真了?”

  文昌大喜,收了剑策马上道:“原来是⾕前辈,”别四年余,前辈丰彩更胜当年,可喜可贺。”一面说,一面下马行礼。

  黑魅⾕真仍是一⾝黑缎子绣云雷乌纹⾐裙,仍是⽟面依旧,达鬼女人确是修有长舂之术,极大年纪仍象个青舂‮妇少‬,毫不显出老态,依样的月貌花容,依样的噴火⾝体,亲呢地下马挽了文昌的臂膀,美笑地向他打量,把他羞到面脸飞红。她美美地即了两声,说:“你才可喜可贺,真的不再是大孩子了,比往昔更英俊啦!而且不象个江湖亡命客了。”

  “前辈取笑了。”他悄悄地说答。对这位他生命史中的第一个女子,他竟有点局促起来。

  “别说我前辈好不?把我叫得成了⽪鹤发的老太婆了,叫大姐姐好了,我问你,你怎能独个儿往九宮堡跑?你认为九宮堡是纸糊的?你呀!真是叫人担心死了。”

  文昌想挣脫她的挽拥,但对方反而挽得更紧。他说:“九宮堡当然不是纸糊的,但天下无难事,只怕有心人,没有攻不破的金城汤池。哼!我要在这儿逐个解决他们,招来宇內凶魔一一加以屠戮。我不相信黑旗令主会蔵⻳不出,也不相信我那些对头不敢闻风赶来。”

  “唷!你倒是雄心哩。”

  “人往⾼走,⽔往低流,我亡命客不是天生的亡命浪子,难道取代黑旗令主的雄心不该有?”

  黑魅轻摇首,叹口气说“文昌,你变了,不再是天真纯朴的少年了。”

  “是的,我变了。”文昌轻声答。

  “江湖名位之争。不知坑了多少武林佳‮弟子‬,你不是热中名位的人,何苦去争那自欺欺人的盟主名位,我忠心地希望你能摆脫名位的枷锁,无拘无束,在江湖傲游,傲笑风尘之间,不比整⽇在险恶人心中纠好得多么?”

  “等我登上盟主宝座之后,再摆脫并没有为晚。”

  “唉!你错了,真要过到那时候,你想摆脫将势比登天还难,不可能的。”

  “在我并非难事。”文昌断然地答。

  黑魅‮头摇‬笑,无可奈何地说:“也可能你⼊魔已深,那也是无法之事。如果我想法不差,你这些年来,必定没找见明师好好指导,以至于艺成之后便热中于名利。瞧你,満脸傲世者的神情,那一匹马上,定然带了夺自崤山七幻道秘窟的金银珠宝。哎!别说了,说了你会不快,你⾝上的死毒排…”

  “我也不知道是否排出了,正想找梅林公予前辈问问,可惜至今仍不知道他的行踪。”

  “他也算是你的知,可能己向这儿追来了。说说看,你真有把握能胜黑旗令主么?”

  “还没试过,但我有胜他的自信”

  “各地⾼手正云集九宮堡,你双拳难敌四手,可否稍等十半月?”

  “为何要等?”

  “我为你召集一些朋友前来助拳,并火速催请非我人妖。”

  文昌略一思量,说:“谢谢你,我想,这几⽇我还不想和他们生死一决,先试试他们的斤两,也等候七幻道无尽⾕主等人到来。大姐,请注意,以半月为期,半月中,朋友们不可进⼊九宮堡十里之內。以免误会误伤。半分后是八月中秋,我们在断肠崖下会合。

  “你仍想单刀独剑来?”

  “请放心,他们无奈我何。马儿请你带走。那些金银请为我用济朋友的急难。”

  他将两马牵来,只带了一个大包裹,说:“中秋⽇见,大姐。”

  声落,人去如星飞电电,飘飘去远。黑魅目定口呆,冲他飘飘而逝的背影讶然道:

  “天哪!我料错了,假使他没找到明师指点,怎会有如此超凡⼊圣的轻功造诣?”

  她又料错了,文昌这两年本没和任何武林人物往来,完全是自己努力的成果。她牵了两匹马,回头急驰。

  文昌出现在西安府的第一天,便折辱了西北镖局杨局主⽗子,公然向飞虹铁爪的师⽗碧眼青狮叫阵,消息如野火燎原,在江湖中飞快地传向四面八方,以后扬话要找九宮堡黑旗令主的神气,更为轰动武林。由陕西进⼊河南,沿途大杀黑⽩道的好汉,便招来了江湖的狂风暴雨,四面八方的武林成名人物,皆纷向九宮堡来,要看看这位早年多灾多难屡受‮害迫‬的亡命客,如何在老虎嘴边菗⽑。

  由于黑魅⾕真及时追到,他就隐去行踪,要先期试探九宮堡的实力,也想利用这期间等待闻来追来的对头。同时,他对黑魅⾕真的话确是起了共鸣作用,他确是不喜过束的生活,海阔凌空自由自在岂不甚好?傲笑江湖浪迹天崖,才是他冀求的希望。

  这念头来得太坏了,平⽇送掉许多无辜生命。既然不想坐上盟.主宝座,他用不着手下留情,更用不着收买人心,只求自己快意,岂不太糟?

  当⽇晚间,九宮附近,出现了许多警示,用剑刻在剥了树⽪的大树上,刻得是:“进⼊十里之內,格杀勿论。亡命客示。”

  谁也不知亡命客蔵在何处,附近似乎不见⾝穿兰缎子劲装的青年人。而各种奇怪的人影,在附近出没如风,怪!这些人都自称是亡命客,⾎案丛生,九宮接风声鹤唳。

  第二⽇二更时分,九官堡红字令红字旗主,兰州赛霸王江宇,率领九名手下急急来到,由堡中‮出派‬的四名爪牙领路,从北道下山,到了距离堡下五里地的一庙古林中。由又经穿林而过,一行十四人驱坐骑走着茫茫夜⾕。浩浩来到青狼山下。

  事先,领路的小贼已将亡命客的告示道出,但赛霸王一笑置之,他可不怕甚么亡命客,一个江湖亡命小辈。何⾜道提?他紧了紧鞍后放着的六十二斤浑铁霸王鞭,眼观四面耳听八方,意气飞扬,他想到亡命客能及时出现,好试试他的霸王鞭是否是沉重。

  正走间,前面突然火光一现,一堆枯枝冒出熊熊火光,只消一看便知,那是用烟硝燃起的火,不然不会有爆发的声音,也不会有突然升起的熊熊火⾆。

  接着,火堆后出现了一个魁伟的⽩发老人,脸如金纸,満脸皱纹,一双眼睛寒电四

  ⾝穿灰袍,大袖飘扬,带上系着一把古剑,站在那儿象个幽灵。

  “唉!什么人?”领路的小贼惊叫。

  “亡命客蔡文昌。”老人用尖厉刺耳的声音发笑,不象是人的声音,倒象是狼叫鬼啸。

  赛霸主一声狂啸,菗鞭飞跃下马,他不认识亡命客,反正对方报了名号,这就对了,管他是老人或是青年?

  老人的声音又变了,变得厉而残酷无情:“妄敢进⼊噤区,格杀勿论,拿命来。”

  十四个人右左包抄,赛霸王功力到家,扑得最快,首先抢近火堆。

  突地,老人飞起一脚,火花猛,无数刚燃着的枯木,如被狂风所刮,向赛霸王去。

  “唉!”赛霸王怒吼,霸王鞭一挥,巨风怒起,火星被得向两侧飞散。

  林中漆黑,月初没有月亮,火焰熄灭,林中伸手不见五指,接着“啊”一声惨叫突起,一名贼⼊砰然倒地。

  赛霸王感觉剑气庒体,右方有淡淡黑影扑来,不由他考虑,狂怒地一鞭砸出。

  “扑”一声得手,打碎了来人的脑袋,他⾼兴地大叫:“亮火折子,得手…啊…”他以为打破了亡命客的头,岂知来人突然一化为二,等他发觉糟了时,冷冰冰的剑尖已贯⼊他的右肋,他打死了同伴,而不是亡命客,亡命客用他的同伙让道,给了他一剑,得意地呼,临死前的惨厉嚎叫已经接口而出。

  地下共有十三具尸体,其他的人找不到人影,各自蔵⾝树后伏下戒备。一个小贼听了片刻,林中一片无声,他感到奇怪,平⽇赛霸王最为火暴,和人动手时吐气说话声鬼叫连天,怎么今晚怪叫一声便不再出声了?他心中一寒感到汗⽑直立,失声喊道:“寨主,寨…”

  “叫什么?”⾝后响起雷鸣似的喝声。

  他吃了一惊,大旋⾝正想一剑挥出,一只巨手已扣住了他的咽喉,喝声灌耳“你得死!”死字⼊耳,他便失去知觉。

  第二天,九宮堡的巡逻小贼,发现了十具尸骨,另四名接引小贼,被倒吊在树上,居然末死,在绿林巨寇中,红字令旗只有五名,都是万中挑一的武林⾼手,论真才实学,比起九宮堡的几名有数⾼手差不了多少,不然也不至于管辖一方,独当一面。可是,以剑术名震江湖的北地之雄败在文昌剑下,败得毫无还手余地,一面倒。红旗之霸以神力威镇边荒,莫名其妙便一命呜呼,十名悍寇一个也没逃出劫数,可怕极了。

  消息外传,赴九宮堡的各路英雄人心惶惶。

  令主还未赶到,主持大局的黑狐开始⽑发,也怒火冲天,第二天大举搜山,刮除树上的留示,闹了个乌烟瘴气。

  当天午间,‮出派‬搜山的死了三十余名悍贼。受重伤的几名悍贼说,是一个叫亡命客的⾼大老女人所为。这一来,更令九官堡的贼人吃惊,亡命客到底有多少帮手?谁是真的亡命客?不但在晚间杀人,竟敢在⽩天大举搜山时动手大肆杀戮,太可怕了。

  大举搜山,事实上九宮堡人手不够,数十里方园之內,山峦起伏,古森林参天,断肠崖下洞窑石隙星罗棋布,想找一个人不啻在大海里捞针,谈何容易?即使是最⾼明的追踪名手,也难以办到。

  第四天,⽩道盟主派来观战人员,到远东面距九宮堡八里的一座小山上扎营,不顾告示的警告。上午派到九宮堡联络的一名武师,午间在九宮堡两名悍贼返回禀报致意下,回到了扎营地,发觉十六名⽩道英雄,只有一名幸存,被吊在一株大树上,其余十五人前皆有致命创伤,光天化⽇之下,竟然全部被毙命而不为人所知。两里外有一群江期人设帐候机的⾼手,都说毫不知情。被吊的那名武师心胆俱裂地说出经过,那是一个形如厉鬼,自称是亡命客的怪人所下的毒手,一枝碧芒闪闪的怪剑凶猛如狮,只片刻间便消灭了十五名⽩道⾼手,说起来独有余悸,他象是做了一场恶梦。

  第六天,最先赶回的是银剑孤星孙长河。黑旗令主在午后抵达。之后,陆续到了许多江湖悍寇,九宮堡⾼手云集,三山五岳的英雄豪杰一批批全力赶到,最近二十年来空前的黑道悍寇大结合,盛况空前。

  四周十里外,不受黑⽩道盟主驱策的人,在外因设下帐幕,要看看这次空前的盛大决斗场面。

  无尽⾕主到了,在东面先前十五名⾼手⾎洒小山的地方,建了十余座大帐幕,上百名⽩道知名人士,咬牙切齿磨拳擦掌,要为死去的朋友报仇。

  北面⼊堡小径旁一片草坪中,也建了十来座帐幕,是一群红⾐老道,七幻道鹤道人的羽也陆续赶来了,暂时不出面,也不进⼊噤区称英雄。

  小径右侧有几座古森林,一些功力奇⾼的人物,只带了睡⾐,在这儿飘忽不定,来意不明。

  赶来的人⽇渐增多,反而增加了九宮堡搜山的困难。黑旗令主在第一步棋便输了一着,处处被动。

  到八月初十那天为止,附近已有一百六十余人横尸荒山野林中,亡命客决不赶尽杀绝,每次总会留下一两个功力差劲的活口,不论⽩天黑⽪,神出鬼没见人就杀,进⼊噤区的人越来越少。每次有助拳的人物到来,九宮堡必须‮出派‬声势浩大的接引队,方可平安⼊堡,把黑旗令主怒得象头疯狗,但找不到蔡文昌蔵⾝之处,无可奈何。

  十一那天,九宮堡在林野中撒了十余封要求公开决斗的书信,宛若石沉大海,没有任何回音。

  亡命客即不⼊堡,又不示知意何为,亦不答复决斗⽇期,仅不分昼夜到处扰,闹得九宮堡⽝不宁,疲于奔命。

  搜山队逐渐加強活动,每一队都带了几条猎⽝,可是,山中野兽甚多,一头狼或一只野兔,也令搜山队紧张好半天,到头来仍是⽩忙一场。

  文昌用易容术闹了十来天,开始已真面目出现了。

  这天晚间,一队搜山队从东面走,十名悍贼五把刀五把剑,其中一名使刀的悍贼,背上另带了一把象剑的兵器。打扮穿⾐十分平常,看去是普通的搜山队,其实却大为不同,九个人是大江南北的著名恶寇,另一个带两把兵器的人,是九宮堡三大⾼手的老三魄韩滔。这一队十名恶寇无一庸手,实力空前雄厚。

  四条猎⽝在前引路,十个人分为四组,前一个人领猎⽝,后面三人一组,每组相距丈余鱼贯而行,象十个幽灵,从一座山丘降下一座密林,悄然搜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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