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荒龙蛇 第 八 章 柴哲拜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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逆流小说网 > 武侠小说 > 八荒龙蛇 作者:云中岳 书号:41501 | 更新时间:2017/9/20 |
第 八 章 柴哲拜寨 | |
“灵老,小侄也是迫不得已…” “我知道,这可以看出你的为人。唉!可惜。” “可惜什么?” “可借你…唉!别说了。我无法举步,得⿇烦你了。” “灵老放心,等会儿小侄会照料你的。” “赶走三魔的老人是谁?” “不知道,只知是个⽩髯老人,三魔见了他就溜,小侄没有机会向老人道谢哩!” “我们该走了。” “请稍候,小臣要救醒那两位姑娘。” 柴哲将古灵安顿在树下,首先将最近的毓青姑娘抱在树下放平。毓青胁下中掌,伤势不轻,他探手人姑娘的⽪祆內,用推拿术疏导淤⾎,取出一颗丹药塞⼊姑娘口中,一扣牙关丹丸人腹。 推拿片刻,毓青吁出一口长气“哎”一声尖叫,浑⾝痛得打抖,醒来了。 “姑娘不可妄动,请稍待片刻。”柴哲低叫,掌上力道渐减,道:“掌力震损內腑,姑娘今后得好好调养了。” 他的掌隔着一层內⾐,推动中幽香阵阵,他毫不在意,姑娘的体温和腻滑的感觉传到手上,他似乎并无异样的感受。他毕竟还是个未成年的少年,在救人中心无旁骛,无暇去想男女的事。 毓青想拒绝推拿也力不从心,事实上她发觉柴哲的推拿术极为⾼明,疏经活⾎的手法十分纯老练,她正需要及时疏经活⾎,以免⽇后留下后患。 她闭上双目,羞态涌上苍⽩的脸颊,说道:“那个陌生人好霸道的掌力,我的肋骨断了么?” “姑娘请放心,肋骨未断,只是內腑受震,体內淤⾎,必须用疏经培本的物药调治,万勿疏忽,我已给你眼下一颗培本丹,两个时辰之內,伤势不至恶化。” “谢谢你,你贵姓。” “小姓柴,名哲。” “你…你是梭宗家请来的…” “小可与五位同伴来自四川D,自古尔板昆多仑西行,昨⽇在梭宗家借宿,途经贵地而已。” “那…那为何追踪我们?” “小可希望与裴大寨主商量要事,并无恶意。” “哦!倒是我家姐小误会了。” 柴哲停手,替她掩好⽪袄,系好带,扶她倚坐在树下,笑道:“姑娘必定对练气极有成就,不然老魔这一掌,最少也得骨折防裂。如果可能,姑娘且试用真气疗伤术试试,将大有神益。” “我…我不会真气疗伤术,修为太浅。” “那就好好调息,小可去看看裴寨主。” 他走向二姐小,毓青讶然叫:“柴壮士,你认识我家姐小?” “不认识。”柴哲答,扶起二姐小,先察看双目。 “我家姐小被点中鸠尾⽳。”毓青叫。 鸠尾⽳在正中下方近蔽骨处,最险保的是用真气导经解⽳术。柴哲的修为未至炉火纯青,还不能用真气解⽳术解重要大⽳。对一位陌生姑娘,即使会用也不宜使用,他只好用封⽳震解术。 他扶起二姐小,默运神功力聚掌心。看准背脊部位,慎重地一掌拍下。 姐小浑⾝一震,肌⾁一阵菗搐。 柴哲的手移向脑门徐按,捏住了人中。 糟了,之过急,二姐小醒得快,人仍在惊惶中,眼中人影⼊目,不暇思索地一掌登出。 柴哲一手挽持住她,侧⾝相向几乎贴⾝蹲着,掌发得大突然,反应再快也躲不掉“噗”一声正中右,仰面便倒,猛地倒翻一匝。 二姐小飞跃而起,脚下因初醒不稳,⾝形一晃,仍向柴哲冲到。 “二姐小,住手!”毓青惶然大叫。 二姐小已拔剑出鞘,霜华剑冷电四,剑尖指向柴哲的心坎,闻声住手,但并未收剑,扭头向毓青看去,神智一清,问:“毓青,那三个人呢?” “他…他是救我们的人。”统青指着柴哲,挣扎着站起道:“小婢受了伤,这位柴壮士和同伴及时赶到,救了我们。” 柴哲吃力地站起,脸⾊泛灰,深深昅⼊一口气,盯视着指向口的剑尖说:“在下柴哲,昨晚是梭宗家的客人,路见不平,助他们击退巴罕岭的匪盗,擒蓝鹃旗旗主的女儿哈布尔,挟人质要与蒙人谈判。本来在下要在校宗家等候贵山的人前来,以便三方相商梭宗地区的和平要事,希望彼此保持和平,共谋生计。大寨主过⾕而不人,在下心急了些,借同伴赶来,希能与寨主开诚恳谈,别无他意。击伤你们的人,是中原大名鼎鼎的⻩山三魔,不是在下的同伴,寨主幸勿误会。在下来时,三魔正要向那位姑娘下毒手,在下与同伴只好⾝而出,拔刀相助,贵同伴双胁挨了一剑一掌,受伤甚重…哇!” 他吐出一口鲜⾎,吃力地退后两步。 二姐小丢掉到,急急伸手抢上相扶。 柴哲又退两步,拒绝道:“在下得住,寨主的这一掌好重。” 二姐小凤目发酸,颤声说:“柴壮士,我…我该死,请原谅,我…” “错不在寨主…” “我带有上好的丹药…” “在下也有,不要紧。此非善地,三魔可能卷土重来,且先离开此地再说。” 远处隐隐传来马蹄踏雪声,二姐小说:“不要紧,灵驹一笏墨业已带着本山的人赶来了。” “在下的同伴受伤甚重,亟需调治,必须赶回梭宗家。寨主是乌蓝芒奈山的主事人,在下有一不情之请,尚请寨主俯允。” “这…”“在下只是途经贵地的人,人微言轻,本来不该多管闲事。只是,在下仍不揣冒昧向寨主晋言。西番本是我天朝的国土,早晚得划归我天朝版图,今后前来开拓边疆的汉人,势将⽇渐增多。先来的人如果太信武力,以侵占残杀劫掠为能事,与番人结下誓不两立的仇垠,那么,后来的人必须为先来的人付出惨重的代价,或者裹⾜不前,非我汉人之福,在下不久将返回中原,无意在西番创业,按理这些事与在下无关,在下只是于心不忍揷手管事而已。尚请寨主伸出仁慈之手,放弃奴役梭宗家…” 他感到气⾎翻腾,人有点晕,说不下去了,強忍住向间涌的鲜⾎,沉着地调息。 二姐小不住点头,说道:“其实,我们并不残杀劫掠,只取番人不需要的一些偏远牧地而已,人弃我取,并不过份。我们也无意奴役梭宗家的番人,只因为梭宗头人大权旁落,他的堂弟梭宗僧格是实际的主事人,他自作主张招引蓝鹃旗的蒙人前来,志在驱逐本山的拓荒者,目前先请来蓝鹃旗的喇嘛僧坐镇,不惜作蒙人的奴才,以求将本山的人赶走。我们无意使用武力,但招引蒙人南下,我们却不能容忍。目下我们先安內,驱逐为非作歹盘据巴罕岭多年的盗匪,以表示我们与番人和平相处的诚意。 后一步是让梭宗家的人尝尝做蒙人奴才的滋味,再一举将蒙人歼灭。因此,今天我们决定不派大批人马到梭宗家,坐观其变等候机会。我们不主动向蒙人寻衅,他们自会先动手,那时师出有名,错不在我们了。三两百蒙人铁骑,不在乌蓝芒奈山的眼下。 柴壮士悲天悯人,我们不忍辜负你的心意。请转告蓝鹃旗的人,限他们在三天內退出梭宗地界北行,不然他们将全军覆没。梭宗家如有和平的诚意,今后不许与蒙人勾结,速派人至本山协商划界事宜,我们将不践踏梭宗家的一草一木。” 柴哲淡淡一笑说:“梭宗僧格已经转态变度,他确有和平相处的诚意。希望寨主言而有信,在下感不尽。告辞。” “且慢,柴壮士已不宜长途跋涉,到梭宗家有三十里,到敝山却不⾜十里地,请移⽟趾⼊山调养。小女子恩将仇报,误伤壮士于心难安…” “不行,目下梭宗家正处于⽔深火热之中,明天在下还得到蓝鹃旗应约,未克久留。在下的伤不要紧,还得住,不劳挂心,就此别过,后会有期。” 不管二姐小肯是不肯,抱拳一礼扭头便走,抱起了古灵,举步⼊林。 “柴壮士请稍候。”二姐小叫。 “寨主…”他扭头接口。 “我不是寨主。” “你…”“我叫裴云笙,家姐叫裴云琴,家姐是大寨主。” 柴哲一怔,笑道:“在下听说贵山的大寨主是女的,便以为是姑娘了。” “⻩山三魔是冲着家⽗而来的,十余年前家⽗游⻩山,双方一言不合,逞意气在接引松上较技,家⽗剑败三魔,结下了梁子,那时我刚出世不久,想不到三魔消息灵通,居然能找到西番来,家⽗到西番创业,天下间知者极少哩!” “令尊能剑败三魔,必是武林中名震宇內的人物了。” “柴壮士不是也能将他们赶走么?” “我?我只能斗天魔田成二三十招。” “那…” “有一个手持竹箫的怪老人,将他们吓走的。”“咦!那怪老人呢?” “追他们去了。” “他的名号…” “在下不知道。” “哦!大概就是那位吹箫的人。” 柴哲见她无意说出乃⽗,不敢多问,说声再见,抱着古灵走了。 他俩的坐骑系在山坡的下方,柴哲将马匹牵上,抱着古灵上马,奔向梭宗家。马儿刚起步,大批人马在神驹一笏墨的引导下,到达二姐小裴云笙附近了。 古灵闭目沉思,喃喃地说:“能剑败三魔,这人岂同小可?姓裴?武林中…晤,会不会是…満天飞瑞阂天虹的得意门人,绰号称千幻剑的裴岳?” “就是他。”柴哲答。 “你怎么知道?” “在我们接近时,似乎听到天魔说出裴岳三个字。” “那就难怪了,満天飞瑞剑术通玄,享誉武林五十余年。千幻剑二十岁闯江湖,三十年来少逢敌手。他是⽩道中响当当的英雄,怎会突然逸隐西番?怪事。” 柴哲呵呵笑说:“所谓英雄豪侠,有几个不与王法对立的?当权的官吏,又有几个不枉法的?说不定他无意中犯了法,躲到西番开拓新天地了。俗语说:君不正,臣投外国。⽩道英雄不为当道所容,只好亡命,既不忍在国內为非作歹,便只好出国另图发展啦!” “你有道理。幸亏你我没冒昧跟上乌蓝芒奈山,不然,咱们恐怕有去无回,集咱们六人之力,也难在千幻剑手下讨好,危险极了,想不到三魔竟然无意中帮了咱们一次大忙。”古灵犹有余悸地说。 自从他俩离⾕追赶二姐小之后,⾕口曾经展开了一次小规模的冲突,蓝鹃旗的人向巴罕岭的好汉发动攻击,三十骑蒙人直冲敌阵,箭如飞蝗,声势汹汹。 巴罕岭的好汉听⽩犀说山寨在今晨沦⼊金蛇剑之手,斗志全消,不敢战,嘲⽔般撤走了,大批人马赶赴三百里外的巴罕岭。不再理会被擒的二寨主黑虎林魁,山寨要紧,黑虎的死活已无⾜轻重了。 回到山⾕,天⾊已是不早。端木长风见两人都受了伤,心中焦虑万分。 他们在黑虎口中,问不出谢、金两人的行踪,只知两个⽩莲教徒确是亡命西宁卫附近,并未到达巴罕岭。 同时,巴罕岭远离要道,即使谢、金两人经过此地。也不会到巴罕岭拜会的。 ⼊暮时分,乌蓝芒奈山来了三名使者,送来一封由大寨主裴云琴具名的情词并茂的谢函,并附奉三颗疗伤九转丹。函中重申乃妹云笙的诺言,附来一份拟划地界的草图,请转头人梭宗达什过目。 使者诚恳地致意,希望至乌蓝芒奈山小住一些时⽇,目前山寨正难备对付蓝鹃旗的蒙人,寨主分不开⾝,待事情告一段落,将亲自过。 柴哲没想到事情演变得这般顺利,大喜过望。 梭宗达什兄弟俩看了草图,也喜悦万分,所划的地界,以南一带南北十余里,东北近三十里的丘陵草原肥沃草原,原已被乌蓝芒奈山所占领攫取,现改划归梭宗家,这份慷慨归还的情义,显然是冲柴哲的情面而赐予。 至于献纳牛羊的事,图上已说明划界之后,彼此已无主从之别,不再献纳,条件出乎意料的优厚。 当夜,梭宗部落的人,陷⼊狂之中。 柴哲藉口养伤,早早歇息。 梭宗达什已为他们准备了一座清洁的帐篷,派了八名妇人伺候他们的起居。哈布尔四个人质,也安置在帐內。 柴哲的伤并不严重,晚间藉口侦察敌情,悄然出⾕,奔向约会地赴约。 三更初,他到达树下,安老人闲云已经先到,叩见毕,安闲云将他扶至树下落座,笑道:“⾝为江湖人,敌人并不可怕,危机四伏,处处凶险,有时朋友比敌人更为危险。小丫头那一掌,滋味如何?” “老前辈看见了?”柴哲讶然问。 安闲云呵呵笑说:“我就住在附近,当然看见啦!⼲幻剑的疗伤九转丹为武林一绝,他送了你三颗,大方着哩!” “乌蓝芒奈山确有千幻剑其人?” “我进过两次山寨,他岂能瞒我?千幻剑正当盛年,为何要到西番创业,我还得查一查。他与今祖一样,盛年退隐,事不等闲,实为武林一大损失。” 柴哲摇头摇,不以为然地说:“晚辈认为,中原武林局面,并非佳兆。武林人一⾝傲骨,而大多数人又不甘寂寞,既不屑为官府效力,又不愿为国效命沙场立功异域。 不甘寂寞的人,为了扬名立万,不惜攘臂而争,称雄道霸不务正业,好勇斗狠睚毗必报,搞得纷纷嚷嚷、乌烟瘴气。晚辈认为,具有才能之士,不该在中原为私利浮名而自相残杀,大丈夫该立功异域,开拓边疆振我大汉雄风。” “你的话有语病。”安闲云直率地说。 “老前辈清指正。” “立功异域开拓边疆,振我大汉雄风,岂不要杀人放火,铲除非我族类么?那你为何要主张…” “晚辈主张和平相处,以德服人,威只可逞快意于一时,德却是万载永存的至理。 西番本是我大汉疆上,番人也是我汉家子民,虽则朝廷无意重整边墙,一统江山,但番人仍知大汉天威,晚辈在苗疆生活六载,苗人与番人并无不同,苗人既可治理,番人为何不能?立功不在杀人,开拓志在生养,老前辈以为然否?” 安闲云捋髯大笑说:“你这话流于空言,等于是坐并观天。有道是事非经过不知难,空口说⽩话不切实际,等你在西番多混一些时⽇,便知其中甘苦了。闲言表过,言归正传。你留神听着。五天的工夫,为期甚暂,要说传你多少绝学,那是欺人之谈。 我先看看你的气功拳剑,看你筑基是否稳固深厚。然后指示你练气的秘诀,授你几招全⾝保命拳剑绝学,⽇后是否有成,还得看你是否有大恒心大毅力苦练了。” 四更正,柴哲辞告。安闲云叮咛道:“世间没有速成的武学,也没有所谓万灵无往而不利的绝招。武学深如瀚海,必须不断磨炼,不断参研,去芜存青,别辟蹊径,精益求精,多见多闻,能另创绝学方算有成,能发扬光大方算成功。凭武技不算英雄,心存天道方是豪杰。无是非善恶之心,将行如禽兽,心术不正,武技⾜以助纣为,为祸江湖。你基深厚,秉赋奇⾼,我将倾囊相接,是否有成。得看你⽇后是否尽了心力。假使你挟技在江湖为恶,即使老夫不找你,你也难逃天谴。你走吧,明晚原地见。” 返回帐幕,天⾊已将破晓。 大雪之后,将有三五天放晴的好天气。朝带来了暖意,罡风已止。雪光耀目生花,大晴天反而令人有昏眩的感觉,目力不易集中。外出的人,⽪帽戴得更低。帽檐紧掩住眼上端,显得更为臃肿。 一早,他餐一顿,仍然穿了番人的装束,带了兵刃暗器,与梭宗家的人押着四名人质,退奔⾕口。 所有的男女老少番人全部动员,把守各处隘口,如临大敌,准备击进犯的蒙人。 登上了望哨台,⾕口蒙人的鸵城安静如恒。 梭宗达什吁出一口长气,合掌叹息着说道:“他们并未准备进攻,佛爷保佑。” 哈布尔姑娘冷笑道:“蓝鹃旗的勇士不是懦夫,早晚会破你们的美梦。” 柴哲冷哼一声,森森地说:“除非贵族的人想全军覆没,不然你最好叫他们早早退走。午间我带你的一名手下去见令尊,你如果够聪明,好好对手下晓以利害。” “你准备带谁去?” “带责总管鄂济尔。” “你如果聪明,最好让我随你前往走一趟。” “你以为我不敢带你去?” “只怕你不敢。” “好,在下就带你走一趟。” 哈布尔笑了,问:“你不怕我乘机走掉?” “在下只怕你揷翅难飞。” “你要点我的⽳道?” “正相反,在下没打算为难你。” “你似乎怀有谋哩。”哈布尔惑然地说。 “你说得多难听?在下已经算过了,贵旗来了三百余人,与梭宗家的人一战,死掉三分之一,再受到乌蓝芒奈山的人收拾,大概能逃回北方的人不太多,沿途亦可能受到袭击,巴罕岭的人更可能占了你们北方的牧地。最后,恐怕贵旗便会在世间消失,在下用不着再和你为难。”柴哲沉静地说完,转向梭宗达什说:“把鄂济尔和两名蓝鹃勇士先行释放,赶他们走。” 他再将形势对端木长风说了,押着哈布尔返回帐篷,养神等候午牌到来。 裴云琴送来的丹丸确是疗伤圣品,间的痛楚已完全消失,仅运气时略感不便而已。鞭伤的淤⾎已经散尽,痛苦全消。 近午时分,两匹马驰出⾕口。 驼城今天又是一番光景,战旗已换上了一面代表和平的绿旗。城门两侧,十六名骑士全⾝披甲,擎着精光闪亮的八尺斩马刀,坐骑是青一⾊的雄健枣骝,也披了甲。 显然,特穆津在炫耀武力。 每名骑士的盾,皆绘着蓝鹃徽,甲前也有蓝鹃图案。 大帐前,燃起一堆篝火,浓烟冲霄,火焰熊熊。 通向城门的走道,雪已经清除,两侧分列着八十名戎装勇士,左持盾,右擎刀,没穿甲,一个个雄赳赳气昂昂,威风凛凛。 旗主蒙人称为王爷,生得⾝⾼八尺,豹头环眼,疏髭如戟,脸⾊红润,怪眼炯炯,不怒而威。戴豹⽪帽,穿貂裘,佩一把狭锋宝刀。 王爷有三位儿子,概称台吉。王娘虽年已半百,仍然健朗,带了四名女番奴,随在王爷⾝后,她居然带了刀。 鄂济尔垂头丧气,带了二十名全副武装的蓝鹃勇士。在王爷左右拱卫。 两匹健马驰近驼城门,有人传呼道:“客人偕哈布尔公主驾到。” 王爷带着人出帐,直趋大旗下的豹⽪椅,叫道:“带他们进来。” 柴哲与哈布尔在城门前下马,有人接过坐骑,王爷的两位台吉带着八名从人上。 柴哲抱拳一礼,向来的人用蒙语笑道:“在下柴哲,只来了一个人,你们如临大敌,岂不可笑?” 一名台吉冷笑一声说:“这是本旗贵宾之礼,并不可笑。请进,家⽗已久候多时。” 柴哲不再客气,大踏步向里走。二十丈外大帐前的旗杆下,王爷已排下仪仗等候。 号声长鸣中,王爷离座上。 柴哲在勇士们的敌意注视下,大踏步从容而进。双方在篝火前相遇,他抱拳行礼朗声说:“在下柴哲,专程前来谒见特穆津,并送回哈布尔姑娘。” 特穆津大环眼熠熠生光,须眉皆动,大叫道:“好小子,你是威示来的?” “在下为和平而来,单人独骑如何威示?” “昨晚摘走本王爷的战旗,你目中还有我特穆津在?” 柴哲心中暗喜,他猜想必是乌蓝芒奈山的人昨晚做了手脚,摘走了战旗,笑道:“摘走战旗,以免阁下进退失据,没摘下尊驾的脑袋,已是天大的人情了。” “你好大的胆子。” “胆子不大,怎敢到西番?” “昨晚来的人是你?” “不一定是我,我们中原六剑客,摘一面战旗算得了什么?你们的驼城虽戒备森严,在我们来说,如⼊无人之境,取尊驾的项上人头,如同探囊取物。” “本王爷受此挫辱,决不甘休。” 柴哲冷笑一声,沉下脸说:“你听着,在下为和平而来,阁下既然没有和平的诚意,在下便不必多费⾆了。今天,我已送回你的四个人,你已经没有顾忌,是和是战,就看你的态度。我曾告你,两天之內,你们如果不撒兵退出梭宗地界,必将全军覆没。当你的人马开始向梭宗发动攻击时,就是宣告和平已告绝望,也等于是宣判你们的死期,我中原六剑客在西番作客,不忍见你们奴役番人,如果你们坚持战争,中原六剑客将与你们周旋到底。给你们一些时辰权衡利害,仔细思量后果。别以为你摆出百十名勇士的阵势,便可吓倒我姓柴的,就是万千铁骑,柴某也没看在眼下。哈布尔姑娘回给你,告辞。” 他声⾊俱厉,特穆津反而敛威,重重地哼了一声说:“且慢!” “你想怎样?”他冷冷地问。 “鄂济尔已经禀明本王爷,说你们中原六剑客以你为首,你来得好。” “正相反,中原六剑客柴某年岁最小,地位最低,只是在下通晓蒙番语言,所以⾝出面而已。” “鬼话!你就是首领,蛇无头不行。三王爷留下你,梭宗家不敢不降伏。” 柴哲仰天狂笑,笑完说:“你们蒙人最不讲信义,经常扣留天朝的使者,柴某早有防备,所以带剑而来。你们想拦住我,得付出可怕的代价,不信可以试试,柴某走了。” 说完,转⾝便走。 ⾝后,八名勇士大喝一声,拦住去路,拔刀相阻。 他徐徐撤剑,左手挟了三支铁翎箭,冷笑一声,扬剑再次举步,向八勇士间去。 一名鹰目勇士在特穆津⾝后闪出,一跃两丈,到了柴哲⾝后,拔刀大喝道:“转⾝,奇嗒(汉人)。” 柴哲徐徐转⾝,冷然问:“你是蓝鹃勇士?要一个人送死?” “我,浩尔齐(吹部人)哈喇娄(黑龙),试你的剑术。” 又跃出一名蓝鹃勇士,挟盾扬刀叫:“我,锡宾齐(养禽人)乌兰巴尔(红虎),以二比一,你敢不敢?” 柴哲看两人耝壮如牛,不敢大意,点剑叫:“上,两个太少了。” 红虎⽪盾一推,急冲而上,势如奔马,怪叫声刺耳。 黑龙迅即踏进,刀光一闪,从左进击,拦就是一刀。 柴哲早有打算,向左一闪,挫⾝招出“⽟门柜虎”“铮”一声架住钢刀向上抬,斜⾝切⼊,左手疾伸,三支箭尖疾吐、权充匕首使用,不偏不倚,刺⼊黑龙的右胁下方,虎跳而退。 “哎…”黑龙狂叫,蹦退丈余,屈一脸挫倒。箭尖从护⾝甲的下方隙刺⼊,以下没有护甲,一刺便中,⼊腹两寸左右,怎受得了? 红虎抢到,盾一带钢刀倏出,兜头便劈。 柴哲右闪,避开一刀,故意一剑虚点。 红虎大喜,⽪盾一推,全力接剑。 柴哲不上当,⽪盾厚有三层,最內层是铁板,剑或刺⼊时,被⽪⾰所挟,尖锋无法穿透铁板。 持盾人用劲扭盾,不仅令对方急切中拔不出兵刃,而且还可用劲将对方的⾝躯带动,乘势出刀,发无不中。 他用的是虚招,剑尖一触盾面,立即收剑。 红虎果然扭盾斜推,⾝形闪出,乘势一刀横挥,刀风虎虎,力道如山。 只须将刀引出,盾不⾜畏。只怕人蔵盾后,便像是狗咬乌⻳,无从着口,刀出人必离盾,右半⾝便无法遮掩。 红虎上⾝有护甲,头部有盔,手臂有⽪护套,可进击的部位,只剩下右腿以下的部份。 柴哲左手一伸,一支铁翎箭中红虎的右膝,⼊⾁三分。 红虎右腿一震,膝向下沉。 柴暂不等红虎收刀,剑虹一闪,剑尖划过红虎的右掌背,红虎的刀落地,鲜⾎沁出⽪手套,掌背筋断骨折。 他欺上一脚疾飞“蓬”一声踹在⽪盾上,力道万钧。几乎在同一瞬间,他已伸手俯⾝取回了铁翎箭。 红虎狂叫一声,凄厉刺耳,连人带盾摔倒在地。 三人手说来话长,其实为期甚暂,黑龙倒下还未完全着地,红虎便接着躺下了。 所有的蒙人,全都大吃一惊。特穆津脸⾊大变,瞠目结⾆。 柴哲冷笑一声,声⾊俱厉地说:“在下手下留情,下一个拦截的人,他得死!” 声落,倏然转⾝,一声长啸,却又突然反扑。 特穆津大惊,火速拔剑侧闪。 ⾝后的人大,齐发呐喊,十名蓝鹃勇士火速列阵出,三位台吉也拔刀击。 哈布尔突然挡在柴哲⾝前,双手伸张大叫道:“大家不可动手。” 柴哲大喝一声,突然向右突围“铮铮”两声暴响,震开两名蒙人的斩马刀,抢人双⾜连环飞踢,将两蒙人踢翻,折向一跃两丈余,两起落便到了一座蒙古包前,挥剑砍倒一角的支柱,再奔第二座蒙古包。 等大的蒙人赶到,他已到了后面,鸵城的后端有四座弩架,鸵城建在平原上,不除掉弩架,弩架面向外戒备,有四名勇士控制弩架,但仓卒间无法将弩架掉头,守弩架的人还不知城內发生了何种变故,正向里观望,柴哲的⾝影已现,向弩架飞扑。 特穆津率人急急赶来,大叫道:“柴哲,你可以平安离开,不要伤人。你如果留下,本王爷以上宾待你。” “库库扎达(青石),离开弩架不许动手。”哈布尔姑娘也向把守弩架的人发令。 四名把守弩架的勇士向侧一闪,垂手而立,柴哲恰好跃上弩架。 他站住了,回⾝向涌来的人嘲大喝道:“特穆津,取出你的护⾝佛发誓,柴某方能信任你。” 特穆津正犹豫间,平原南面突然传来震天的鼓声,隆隆然山⾕为之震动,风云变⾊。 特穆津吃了一惊,留下数十人监视着柴哲,率领家小疾奔城南,登上雪墙一看,脸⾊大变。 五六里外,三十余具以牵牛拉动的冲车,在旌旗招展中,推雪而进。后面,五路兵马俱进,每一路二十匹骏马,骑士们拥盾挟刀,虽看不清骑士面目,但尖刀刃闪闪生光,声势奇雄。 冲车之上,各架了一具大弩。车没有轮,用的是滑板,每车由六条牵牛拉动,牛在车后不怕弓箭攒。 人強马壮,大旗招展,鼍鼓震天,刀耀⽇。乌蓝芒奈山的兵马,在紧要关头赶到了。 “备战!”特穆津大吼。番笛声长鸣,⾕口涌出番人的轻装骑士,在⾕口列阵,遥相策应。 对付蒙人,唯一可待的是武力,看了对方的阵势,特穆律知道大势去矣! 正慌忙备战,西南角最后一座帐幕中,突然涌出六名穿⽪祆的汉装男女,像是从天而降的神仙或鬼怪。 蒙人骇然失⾊,弄不清自己的帐幕中,为何竟然出现了这几个陌生人。 六个不速之客四男两女,带了沉重的开山大斧,一个带了镔铁齐眉,一个带了托天叉,一个带了浑铁霸王鞭,三长一短,全是重家伙。 两个女的赫然是二姐小裴云笙,和侍女毓碧。两人仍是昨天的装束,只多带了一个暗器囊。 附近的蒙人发出呐喊声,蜂涌而至。 裴云笙向远处弩架上的柴哲叫:“柴壮士,快前来会合。” 十余名蒙人奔到,最快的两人疯虎般扑上,挟盾刀,怪叫如雷,奋勇攻到。 挟齐眉的中年人首先上,开山斧的好汉接着举步。齐眉未出,先是一声狂笑,起处“蓬”一声大震,一名蒙人连人带盾倒退人尺,跌了个滚地葫芦。中年人跟进,一挑,⽪盾飞起,蒙人的手臂来不及脫出盾套,被盾带飞,飞抛两丈外。 使开山斧的好汉本没将蒙人放在眼下,蒙人盾掩⾝冲到,他一声怪叫,开山斧宛如天雷下击“巨灵分地”就是一斧,抢先动手。 该死的蒙人不知闪避,竟敢用盾接斧,盾着巨斧斜推,还想出刀反击。 怪响声震耳,斧下盾裂,盾后的手应斧而折,双层⽪⾰加铁叶的⽪盾,几乎裂成两半。 “啊…”蒙人狂叫着丢刀逃命,左手齐小臂而断。 “不怕死的快上!”中年人扬斧用蒙语大喝,声如乍雷。 特穆渐带着勇士向这儿赶,人群大。 附近的蒙古包有妇孺,被两位中年人的神勇吓得四面奔窜。 蒙人的勇士愈来愈多,却不敢再行冲上。 二姐小的四位手下在帐前一字排开,四般重兵刃精光闪亮,有若天神下降,目无余子,昂然无惧。 柴哲已乘奔到,向二姐小行礼焦急地叫:“裴姑娘,不是说给他们三天时辰么? 今天…” 裴云笙嫣然一笑,说:“柴壮士别来无恙,伤势怎样了?妾⾝是前来传信,兵马虽发,并不打算即时进攻,三⽇之约本山必定遵守,但蒙人如果想胡来,那又当别论。” 在三百余蒙人男女的重重包围下,她似乎毫不介意,神⾊泰然,将这些骁勇剽悍的蒙人,视若无物。 特穆津到了,哈布尔姑娘首先大叫:“柴哲,你说乌蓝芒奈山限我们三天退出梭宗地境,但他们却食言领人马杀来了,是何道理?” “你们是什么人?”特穆津怒吼。裴云笙莲步轻移,独自上前,用流利的蒙语威风凛凛地说:“我,乌蓝芒条山的使者。 你,大概就是火里刺特穆津了。” “你是使者?谁请你来的?” “没有人请我来,特地前来向你讨回信。” “什么回信?” “柴壮士已将本山的话待四个人质转达,你难道没有收到口信么?” “本王爷不和你们打道。” “那么,你是不要和而要战了?好,还给你的战旗。”裴云笙八面威风地叫,举手一挥。 毓碧闪⼊帐內,片刻取出昨晚从旗杆上摘下的战旗,一声娇叱,挥臂掷出。飞越人丛“唰”一声揷⼊五丈外另一座蒙古包的包项,穿透⽪幕,留半截在外。 战旗并未卷在四尺长的小旗杆上,掷出时旗风招展,阻力甚大,她居然能掷出五丈外,贵人坚韧的⽪帐,臂力委实惊人。 裴云笙冷哼一声,接着说:“你们蒙人不讲信义,反复无常,狠狡诈,凶暴忍残,西番地境决不许你们在此横行。柴壮士抱有悲天悯人情怀,致力于本地区的和平,送还人质,独自前来以诚意相劝,你竟敢向他动手相迫,无信无义,可杀!本姑娘奉敞山寨主金谕,前来传信,为了遵守对柴壮士的语言,三天的限期不加更改,后⽇午正,你们如果仍未退出梭宗地境,休怪本山的英雄,将你们赶尽杀绝。你们既然要战争,我们决不会让你失望的。信已传到,本姑娘走了。如果你们胆敢动手阻拦,休怪乌蓝芒奈山的英雄违约,兵马立即进攻,鸵城决噤不住三十二座冲车的冲击,你们将提前死亡,无一生还。让路!柴壮士,我们走。” 四位中年人立即移动。和斧领先行,托天叉与霸王鞭断后,裴云笙、毓碧、柴哲在中,大踏步向蒙人丛中间去,如人无人之境。 特穆津怒火焚心,动得顿忘利害,拔刀怒吼道:“本王爷肝脑涂地,也要砍下你们的头…” “你敢?”裴云笙娇叱。 声落,人如飞燕展翅掠出,剑虹如匹练,眨眼间便飞越三丈距离,超越先头的人,再次纵起,落向特穆津所立处。 八名蓝鹃勇士同声大喝,截出相阻,八柄钢刀指出,峻然如林。 裴云笙人如怒鹰,霜华剑恍若大鹏张翼,千百道逸电一拂之下,光华倏止,人影重现,八勇士纷纷辟易,向后涌退,人人变⾊。 在叮当响声震鸣中,八勇士的八把刀,有六把断了尺余刀⾝,霜华剑以摧枯拉朽的声势,震慑了所有的蒙人。 裴云签用剑指向退在远处的特穆津厉⾊说:“你如果再狂,下次我必定杀你。” 美丽的女孩子使小儿,发发姐小脾气,固然别有趣情,但真要发起成来,确也够瞧的,虽不到山动地摇风云变⾊的程度,但也⾜以令男人心中发⽑,加上她手中有利器,发起雌威来,凶悍如虎贪残如狼的特穆渐,竟也心中骇然,脸⾊大变。 他心中虽惊,却又忍不下这口恶气,一声怪叫,徐徐拔刀。 一般说来,蒙人虽对所佩的刀珍逾命,但刀的质料并不佳,一天不磨锋刃就不利,一天不上油就会生锈。因大漠不产铁,钢铁皆来自中原。 蒙人⼊关劫掠,第一是抢刀剑,其次是抢女人,第三方是金银器物。本朝严噤铁器出境资敌,蒙人抢铁器如蝇见⾎,连饭锅也带出境外。 蒙人时叛时服,势穷便派人求和进贡请封,通市要求铁器。大明皇朝别事好商量,要铁器,不行。曾经有几次,蒙人改弦易辙,不要求铁器,要求大锅,锅是民生必需品,朝廷总不能不给。 可是,大明皇朝也有一套,运给他们耝劣的生锅,俗称洛锅。以往给广锅,广锅十斤可炼铁五斤,洛锅仅可炼三斤。因此,蒙人的兵器大都不登大雅之堂。 近来,他们侵⼊西番,发觉番刀比他们的刀好得多,便向番人劫掠,改用番刀取代他们传统的蒙刀了。 特穆津这把刀来自中原,刀出鞘光华闪闪,明亮如一起秋⽔,好一把价值连城的宝刀。 他拔刀出鞘,喝退左右的蓝鹃勇士;向裴云座吼道:“你凭剑利,本王爷也有宝刀,看看谁本领⾼強。” 柴哲知道裴云笙的底细,特穆津怎接得住姑娘的可怕剑术?杀了一个蒙人的王爷不要紧,眼前便会⾎流成河,数百名家人的生命,到底不是好玩的。他心中大急,上前亮声叫: “特穆津,你不为全族的老少着想么?难道说,为了逞匹夫之勇,你竟忍心令全族老少⾎溅冰雪荒原?未免太愚蠢了,你不配做全族之主。” 这些话如在旁人听来,不啻火上加油。但特穆津总算是一族之主,这些话便等于是当头喝,神智一清,动的情绪渐渐平静下来,反而进退维⾕。 柴哲抓住机会,接着说:“我们无意你走绝路,只怪你自己不知自量。梭宗家距乌蓝芒奈山不⾜四十里,距你蓝鹃旗的牧地已在八十里以上,乌蓝芒奈山不驱逐梭宗家,你们却想要梭宗家的人做奴才,情理上是否有亏?如果你仍然执不悟,必将自食其果。贵族的人以剽悍自傲,以骁勇自豪。阁下如能平心静气,在不伤和气之下,与裴姑娘较量,睹一次公平的东道。你胜了,乌蓝芒奈山不再管梭宗家的事。你输了,收兵北返。事实上,以今天的情势看来,这次东道对你已是天大的便宜事,你意下如何?” 特穆津意动,立即召集族中首脑商议。 裴云笙向柴哲集然一笑,用汉语说:“柴壮士。你以为我能必胜么?” “当然。”柴哲肯定地微笑答。 “如果不胜,你…”“千幻剑裴大侠的女公子,剑道通玄,连⻩山三魔也说过讨不了好去,何况区区一个莽蒙目?” 裴云笙脸⾊一变,不友好地问:“你知道家⽗的事?万里迢迢远至西番,是冲家⽗而来的?说!” 柴哲心中一紧,但从容地说:“姑娘请别误会,在下只是在⻩山三魔的口中,猜出令尊的底细而已。至于在下西番之行,与今尊风牛马不相及,姑娘幸勿多心。” “你知道家⽗多少事?” “除了听说过今尊的师⽗満天飞瑞老前辈之外,此外便是有关令尊盛年归隐的事,其他一无所知。” “我不喜说谎的人。”姑娘沉声说。 “在下如有一字虚言,神明不…” “不许发誓。”姑娘含笑低喝,脸上乌云散尽,雨过天晴。 柴哲长吁一口气,苦笑道:“不瞒姑娘说,在下对令尊确是一无所知。在下年仅十六岁,从未在江湖行走,在遇见三魔之前,庒就没有听人说起令尊的名号!” “我相信你的话。” “谢谢,只是姑娘不是有点太过轻信人言了么?” “你眸正神清,脸呈忠厚,而且宅心仁慈,我只觉得你的话可信,是一个值得信赖的人。我也十六岁,相信你比我小。” “我的生⽇是五月端。” “糟!我比你小,生⽇在重。”她不胜惋惜地笑着叫。 柴哲笑道:“不论男女,年轻时皆希望快长快大,说小了不胜遗憾。等到上了年纪,却又怕人说老啦!比我小你就叫糟,可知你仍然稚气未褪,叫糟也没有用,你小定了。如果不嫌在下⾼攀,叫你一声小妹妹,如何?” 不等姑娘有所表示,特穆津已在杨刀大叫道:“裴寨主,本王爷答应了柴哲的条件,你敢不敢和我一比一全力一搏?” 裴云笙轻拂着霜华剑,向前走。 柴哲低声道:“老蒙目动了杀机,请小心在意,据我所知,他的女儿哈布尔武艺不弱,他自然也不含糊。” “你是不是关心那位蒙女?”她含笑问。 “我关心此地的和平,不希望流⾎。”他不假思索地答。 “你会如愿以偿的,你知道么?火里刺一族人的生命,是你一念之慈救下的。如果你不来西番,昨天,这冰雪荒原上,火里刺特穆律全族,将没有一人生还。三十二部冲车,百骑勇将八方齐进,人畜无了遗。你是他们的福星,他们不该敬菩萨而该敬你。”裴云笙沉静地说完,向特穆津走去。 哈布尔突然抢出,在裴云笙⾝前拜倒,用汉语说:“你们的话我听到了,你的话确是实情,昨晚你带人潜⼊驼城,占据一座帐幕,直至午刻家⽗仍未能发现,可知你们取家⽗的命易如反掌。” “你有何用意?”裴云笙间。 “特请姐姐手下留情,放过家⽗。” “我答应了柴兄,自然也答应你。” “谢谢姐姐金言。”哈布尔说,喜悦地退去。 裴云笙在特穆津⾝前止步,用蒙语说:“接得下我十招,我让你全族平安离开。 接不下十招,把你的女儿留下和我做伴,你上吧!” 特穆津一声暴叱,急步欺上拦就是一刀,刀风厉啸,奇快无比。 裴云笙斜退一步,刀光间不容发地掠过她的下,看去奇险无比。她并未回手,淡淡一笑。 特穆津一刀落空,跟上乘势反挥,变招极为迅速,刀法也十分凶猛而精纯,令对方无法近⾝反击。 刀尖掠过裴云笙前的刹那间,她的剑一振“叮”一声脆响,龙昑起处,剑虹震得掠过的宝刀掠得更快,她已从刀后切⼊,剑虹一闪一人影突然分开。 特穆津疾退三步,倒菗一口凉气。刚才他看到剑芒刺目,鼻尖前幻出数颗耀目的星星,冷风令他的脸部肌⾁发⿇,他不得不本能地急退,宝刀上拂护⾝。 裴云笙站在原地,淡淡的微笑,挂在她那美好的樱口上,神定气闲,点尘不惊。 特穆津并不糊涂,他知道,刚才他的一条腿已踏⼊了鬼门关,差点儿就回不来了。 但他不甘心,不明不⽩地被退,连对方如何出剑也没看清,怎能甘心?一声虎吼,他咬牙切齿狂疯前冲,连攻三刀,要拼老命了。 裴云笙卓立原地,左封右架,从容化解攻来的三刀,兵刃接触龙昑震耳。特穆津自诩有万斤神力,可是裴云笙完全用的是柔劲,将他的力引开,因此,每接一刀,他便得顺引出的刀势向侧移动,马步虚浮,所以攻势虽猛,却不能连续出招。” 裴云笙只攻了一招,手下留情未下毒手,希望对方知难而退,免得脸上难看。见对方不领情,居然变本加厉用上了拼老命的打法,接了三刀,便有点按捺不住,引开了第三刀,娇叱道:“接我两招,着!” 剑动光华耀目,幻出朵朵剑花,排开刀影,排山倒海似的向对方罩去,⾝形疾进。 特穆津侧跳八尺,避开一招,一声怒吼,势如疯虎疾冲而上,刀出“八方风雨”奋勇进。 裴云笙突然挫⾝形下沉,矮不过三尺,竟然从刀光下切⼊,剑已吐出,一道虹影向特穆津的下盘。 特穆律知道厉害,刀向下沉,急跃而退。他以为姑娘不敢和他比力,只是斗小巧功夫而已。对方虽攻得奇,但他相信自己留了神,必可守得密,料亦无妨。 岂知姑娘剑向上崩“铮”一声暴响,宝刀突然上扬,空门大开,剑影如浪嘲般涌到。 啸风之声划过顶门,他感到头顶一凉,⽪帽被剑穿透,奇寒彻骨。 他心胆俱裂,⾝躯跃退丈余,眼前的人影仍然不变,剑虹依然在目。 他⾝形刚定,倒菗一口凉气,扬起的刀似已无法移动,僵在当地。 裴云笙仍保持相距五尺的距离,剑尖点在他的正中,脸⾊冷然,一字一吐地说:“要杀你易如反掌,要取你的脑袋有如探囊取物。在马上冲锋陷阵,你或可称雄一时,但在乌蓝芒奈山的英雄们眼中,你只是个匹夫而已。如果你想多活几年,最好领着你的族人远离梭宗地境,愈远愈好,愈往北走愈全安,不然总有一夭,你会死在本山的英雄们手中。” 说完,收剑退后两步,向哈布尔笑问:“火里刺公主。要不要跟我走?” “我…我不知道你的用意。”哈布尔姑娘惑然地说。 “用意极为显明,我要你看着乌蓝芒奈山的实力。贵族的人虽不再南下,但其他从库库搭尔逐⽔草而来的蒙人,极可能不知死活冒险而来,你可以警告他们,以免枉送命。告诉你,以梭宗地境北面为界,不许有蒙人的⾜迹,你必须将这些话传出。” 柴哲赶忙上前用汉语说:“裴姑娘,特穆律不是个冷静而明辨利害的人,留下哈布尔姑娘,可能会他而走险,不顾一切以死相拼,岂不多事?尚请…” “好,依你,我不留她。”裴云笙微笑着抢着接口。 “谢谢姑娘。”柴哲恳切地说,又加上一句:“在下深感盛情。” “我们走!”裴云笙下令。 蒙人们让开去路,呆呆地目送他们一行七人离开。 出了驼城门,远远地,神驹一笏墨率领着六匹坐骑,踏雪急驰而来,驾铃声清越悦耳。 倒挟着托天叉的大汉,走近柴哲⾝侧,低声笑道:“我们的二姐小什么都好,只是到底年轻,有点任,很少接纳别人的意见,连大寨主对她也感到头痛。今天她居然对你言听计从,异数哩!” “裴姑娘不像是个固执任的人嘛。”柴哲也低声说。 “处久了,你便知道啦。” “人非圣贤,孰能无过?她…” “老弟,我并没说他有什么过错…” “在下也不想听,老兄贵姓?” “在下姓马,绰号叫打虎将,在江湖上,我打虎将冯寰不是无名小卒,在乌蓝芒奈山,在下是头领。” “头领?贵山的人真是…是…” “你以为咱们是占山为王的強盗?你错了,咱们男耕女织,放牧辟田,初落脚百废待举,谁还有心去打家劫合?” “但…但你们有寨主,有头领…” “在西番地境,汉人仍将中原的生活习惯带来了,那就是努力开辟田亩和建屋而居,安顿下来,便作生落叶的长远打算。因此,凡是有汉人的地区,便有两种东西出现。” “哪两种东西?” “田地和村寨。” “番人也有田地…” “不,他们只在山坡上随意撤下青梨稞,随其自生自灭,了便有收成,不只怪老天爷不保佑,仍然是刀耕火种的人,秋天烧掉草原,来年雪化,牧草便更为蓝盛,他们靠口牲过活,所以需要从中原获取茶叶,没有茶叶便活不下去。他们之所以怕蒙人,因为蒙人已控制了茶市。…你只需看到有田地,便可找得到村寨,有村寨必定有汉人。我们的塞,不是山寨。沿用寨主的名称,只为了名实相符而已。所谓头领,也就是司事的人。在下司狩猎,所以也叫狩猎头领。” “哦!原来如此。” 说说间,一笏墨到了。裴云笙将一匹马骓的缰绳送到柴哲手中,笑道:“到我们的营中走走,好不?” 柴哲点点头,笑道:“在下正要谒见令尊,求之不得哩!” 裴云笙一跃上马,说声“走”!七匹健马缓缓向前小驰。驼城的蒙人,一个个目定口呆,目送他们去远。 ⾕口,梭宗达什看到柴哲已经乎安离开,放下了心,也带着人返回山⾕。 三十二部冲车围绕成阵,內面也建了十座黑羊⽪大帐,只立了一旗杆,悬升了两面大旗。上端一面绿底金字,绣的金字是:乌蓝山寨。下一面是⻩底红字三角旗,红字只有一个:汉。 百十名穿裘罩甲,擎斩马刀背弓箭的勇士,策马在营门前雁翅排开,整齐、肃静、从容,只有马儿的嗅鼻声。 中间,三男五女和五匹神骏的乌骓,目接近的人。 渐来渐近,裴云笙与柴哲并骑而进,她说。“中间佩剑支蛇矛的人是我爹,他是个顶了不起的人。” 千幻剑年仅半百,但看脸容显得年轻,像是三十余岁的壮年人。蛋形脸,显得和蔼可亲,五官清秀,不像是练武的人,只是⾝材雄伟而已,难怪有一个如此美丽的女儿。 他⾝旁的女骑士一是毓青,一是脸貌与裴云笙极为相像的姑娘,只是稚气已除,显得老成持重,一双充満智慧的大眼,似可看透对方的心,看来精明机警,不同凡俗。 右首的两位骑士皆年约四十上下,一个佩剑,另一位佩厚背紫金刀,都长得⾝材魁梧,一表人才。 来至切近,裴云笙跃下马背,喜悦地叫:“爹,女儿三招击败了特穆津,当然女儿曾经手下留情。你猜准来了?” 柴哲扳鞍下马,抢着抱拳行礼道:“晚辈柴哲,特专诚前来拜谒裴前辈。” 千幻剑与同伴扳鞍下马,将马战用的长兵刃给⾝旁的骑士,抢上回礼笑道:“老弟台,裴某未能远,恕罪恕罪。在下裴岳。小女被三魔暗算,多蒙…” “前辈提这件事,晚辈无地自容,如不是一个持箫的老人及时接手,晚辈已不在人世了,岂敢居功?久仰前辈大名。一代豪侠…” “哈哈!老弟台别骂人了。咱们都别客套,来,我给你引见两位兄弟和小女。” 佩剑的人是二寨主无情剑熊应龙。佩紫金刀的是负责巡哨的头领,金刀伏庞卫鹏。 他的长女大寨主裴云琴,年已十九龄,小小年纪,竟然荣膺大寨主的重任。至于毓青毓碧两人,是两女的侍女,两位姑娘并不把两位侍女当奴仆看待,四女感情深厚,情同姐妹。 引见毕,千幻剑挽了柴哲向里走,笑道:“三两百骑蒙人,不成气候,要不是笙丫头关心你的安危,我还不想劳师动众呢。走,到帐中小坐,我这儿带了些好酒和下酒菜,咱们好好喝两杯挡挡寒。” 大寨主裴云琴向金刀伏魔笑道:“卫叔,请下令命兄弟们歇息,出派警哨便可,谅那些蒙人也不敢前来送死,乐得好好歇息,养精蓄锐,防备万一的挑衅。” “尊命,我这就吩咐下去。”金刀伏魔欠⾝恭谨地说。 帐中没生火,但这些人并不怕冷。千幻剑所住的帐篷,⾜以容纳下三四十个人。 几个壮年人在⽪褥上摆了一方木板,摆上四个火炉,炭火熊熊,四只大型瓦罐中,煮着热腾腾香噴噴的⾁类,不是羊⾁,而是野牛、野兔、髦牛等等兽⾁。这一带野牛甚多,大雪山一带还产野生的髦牛,髦牛也就是犁牛。 久未尝到中原的烹调菜肴,闻到香味,已令人唾涎滴,柴哲感到精神一振,倦意全消。 主客席地而坐,千幻剑是主人,两位姑娘在左首,右面是无情剑,金刀伏魔,打虎将,主客是柴哲,七个人围坐在四周。 酒具杯碗是从中原带来的,在西番极为罕见。蒙人和番人随⾝带着自用的木碗,平时放在怀中,他们可不用这种易破的瓷制品。 酒过三巡,客套一番,千幻剑少不了用话探索,笑问:“老弟台此次到达西番,西番冬舂雨季,不宜旅游,⼊地生疏,冰天雪地,寸步难行,想必是有极为重要的大事,是么?” 柴哲早料到对方必定有所疑惑,盘问自所难免,心中已打定主意,不愿对这位大名鼎鼎的武林豪侠隐瞒,当然也不敢隐瞒,乌蓝芒奈山数百条好汉,全是武林人物江湖豪客,来自中原为期甚暂,龙蛇混杂人才济济,其中自不乏通晓江湖事的老江湖,隐瞒反⾜以招疑。他淡淡一笑,泰然地问:“在未道出来意之前,晚辈斗胆,请教前辈对闻香教的看法如何?” “你是说⽩莲教?”大姐小云琴问。 “是的。” “你认为如何?”千幻剑若无其事地反问。 “晚辈不能说。” “那么,我告诉你,那是一些利熏心,不惜妖言惑众,野心,无所不为的浪人痞。” “前辈骂得好,难道他们一无是处?” “有,我不否认其中也蔵有不少怀才不遇,与受官府迫的仁人志士。” “此话怎讲?” “他们代表了一些反抗当道的无力小民的心声,向朝廷作长期的反抗,给予无力小民精神上的鼓舞,让他们有祈求名利幸福的希望。他们认为士大夫都是不可靠的朝廷走狗奴才,因此宁可罗致亡命痞,不屑与士大夫往来,注定了失败的命运,也注定了琊魔外道的本质。”“晚辈对他们的认识,只限于传闻,不敢妄论是非。” “你不是⽩莲教友么?” “不。” “那你…你为何要…要投靠谢龙韬金宏达?” “前辈…” “巴罕岭的好汉中,有咱们的眼线。” 柴哲恍然,避重就轻地说:“晚辈要追取他们的命,如此而已。” 千幻剑呵呵笑说:“我料定你不会是⽩莲教匪。追杀他们两人,难道他们与你有深仇大恨么?” “他们与晚辈无仇无恨,而是因晚辈会蒙番语言,受朋友之托,帮助同来的五个人,领他们前来追捕而已。至于他们为何要追杀谢金两人,晚辈不知內情,即使知道也不能说。” 千幻剑是江湖人,江湖噤忌甚多,盘究底极为犯忌,只须知道来意,便不宜再问了。 他略一沉昑,问道:“你可知他们确是到了西番?” “是的,他们是年初到的。” “他们的行踪…” “目下尚无确实的线索。” “很难,你们不知道他走哪一条路,万里穷荒,等于是在大海捞针。两个人何处不可容⾝?你如果要查遍每一角落,大概得花上数年光;不可能的。” “并不难,汉人在西番很容易查出来的。” 千幻剑呵呵笑说:“你以为蓝鹃旗里有八个汉人,只消一问便可问出底细么?不错,番人跟蒙人与汉人不同,很容易查出,但这只限于在国境附近,番人与汉人经常接触的地方,彼此因利害冲突,仇恨在所难免,因此。彼此皆以非我放类相视,容易查问,陌生人容⾝不得。但愈往西走。“情形又不同了。那儿的番人八辈子也没见过汉人,仇恨无法产生,彼此相貌相差无几,因此,即使不以同类相视,也会视同远方过路的旅客。假使谢金两人通晓番语,而又不打算侵占牧地劫掠口牲,那么,到何处安⾝,也没有人会多管闲事,你们如何去查?” “那…” “我看,你们还是知难而退的好。” 柴哲摇头摇说:“恐怕在一年半载之內,我们不能回去,既然来了,必须尽人事。 再说,谢金两人另外还有四个同伴,他们决不不通晓番语。到西番必须谋生,他们不可能与番人毫无往来…” “你是说,他们共有六个人?”二寨主无情剑揷口问。 “是的。共有六个。”柴哲答,将六人的相貌说了。 无情剑转向千幻到道:“岳老,可记得在两月以前,经过咱们山寨,以二十两银子请购一匹坐骑的六个人么?” 千幻剑沉昑着说:“我正在想这六个番装打扮的人,他们跌坏了一匹坐骑,购了马向西行,…晤!有点像,可惜那时未能看清他们的真面目,只看到他们的一双眼睛。” “他们说过往何处去么?”柴哲急问。 “隐起⾝份逃避的人,是不会说真话的。” 无情剑接口道:“那位自称姓巴的人,说得一口好番语,说是要远走天竺礼佛。” “是他们了。”柴哲说。 “怎见得?” “金宏达⾝材⾼瘦,有蒙人⾎统、蒙名叫巴颜鲁,番名叫和硕丹津,他的番语带有浓重的唐古特口音。到天竺是假,可能是投奔乌斯蔵或朵一木。依八王苟全。” 西蔵,虽不是大明皇朝的政令到达地区,但仍是大明皇朝的属地。西蔵分为前蔵后蔵,还是成化年间朝廷正式划分的。 洪武六年,置乌斯蔵(乌思蔵),朵卡本两指挥司,还是宣慰司、招讨司、万户府千户所。封摄帝师哺加巴蔵卜为炽盛佛宝国师,以元国公南哥思丹人亦监蔵为总领。 永乐年间,封八名喇嘛为大宝法王、大乘法王、大慈法王。阐教王、阐化王、辅教王、赞善王、护教王。喇嘛佛经常往来京师与西蔵之间,行走的路线是经柴达木、西宁卫、⼊兰州至京师。直至成化以后,帝朝国力衰弱,朝廷的官兵方逐渐撤回国內。 正德年间,宗喀巴改⾰喇嘛教,两位弟子一叫赖达,一叫班禅。目下已传至第二世,叫敦嘉穆错,正与红教的八位法王们作生死斗,蔵境大,正是蔵⾝创业的好地方。八王曾派人招引蒙人和中原具有奇才异能之士前往相助,谢金两人前往应召极有可能。 红教也实在不像话,无法与⻩教抗衡,召来了蒙人,蒙人反而鸣鼓而攻。后来蒙人不但控制了西蔵,更推出一位宗喀巴的第三位弟子,那就是有名的哲布尊丹巴。但哲布尊丹巴不住在西蔵,而进⼊大漠传教。后来落脚在库伦。赖达在前蔵,班禅在后蔵,三人各有地盘。 从中原前往应八王召请的的汉人太少,蒙人便得逞所了。 柴哲对他自己的估计进行了分析说明。 “咦!你对西番的情势十分了然呢?”千幻剑讶然说。 “只知些少⽪⽑。谈不上了然。”柴哲谦虚地说。 “你打算追?” “恐怕追不上了。”柴哲无叫奈何地说:“两个月,恐怕他们早已⼊蔵啦!那儿我们不能去,太远了。” 千幻剑不以为然,笑道:“如果他们要人蔵,绝过不了星宿海,没有人能在冬天翻越那一带的冰天雪地。” 柴哲一掌拍在膝上,笑道:“几乎上当,有眉目了。” “怎么了?” “他们如果要⼊蔵,为何不从西宁到呼鲁罗鄂模?断没有舍近求远之理。显然,他们将西行不远。” “我派人助你追踪。” 柴哲不敢作主,在未获得古灵或端木长风同意之前,他岂敢擅专?笑道:“谢谢前辈好意,天寒地冻,雪地冰天,晚辈的事,受苦受难没有话说,岂能带累贵寨的弟兄?晚辈只好心领了。” “你这人不够朋友。”无情剑笑道。 “晚辈宁可受指责,也不愿领情。” 千幻剑含笑打圆场说“应龙,不要责难地,他有他的困难。柴哥儿,我有些话不知该说不该说,该问不该问?” “前辈清指教。” “你不必叫我前辈,我已脫离了武林与江湖,称我一声大叔是矣!请问。你在中原是否犯了案?” “在茂州杀了官役,出境时与官兵纠不清。 “那…你还打算回中原?” “小可必须回去。” “你不怕官府缉查?” “世间该怕的事多着呢。” “你说过的,大丈夫应该立功异域、西番地境已非皇上,为何不在此振我大汉声威?中原江湖道乌烟瘴气,斤斤于名利、仇杀、混⽇子,招摇撞骗、胡作非为,每个人都想不劳而获,利熏心。无所不用其极。你,満脸正气,⾝怀奇才,似非该道中人,何不…” “裴大叔,不是小可愚昧,只是小可⾝不由己。这…”“为人立⾝行事处事,该有自己的主见,⾝不由己,那是托词。” “这…”柴哲接不上话来—— 扫描,bbmmOC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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