锋镝情潮 第十五章 祸兮福兮
逆流小说网
逆流小说网 玄幻小说 武侠小说 仙侠小说 都市小说 言情小说 校园小说 历史小说 军事小说 网游小说 竞技小说 穿越小说 耽美小说 灵异小说 同人小说
全本的小说 天堕武林 夺命柔情 滛虐江湖 催眠传奇 露水姻缘 社团奇遇 佛洛伊德 综合其它 热门小说 总裁小说 乡村小说 科幻小说 架空小说 重生小说
小说排行榜 紫烟蒾情 宝贝记事 蔷薇妖娆 失纵蒾卻 时空浪族 段家女将 剑荡天下 成田离婚 悖伦孽恋 女校老师 短篇文学 推理小说 官场小说 经典名著
逆流小说网 > 武侠小说 > 锋镝情潮  作者:云中岳 书号:41491 更新时间:2017/9/20 
第十五章 祸兮福兮
  银剑⽩龙看了看崖壁间的小径,再看看那八个大字,淡淡一笑,泰然牵牛走上小径。

  这条路怎算得险?宽的四尺,右有崖壁可倚,左面虽是百丈深⾕,但由于草木甚⾼下面景物被草木所掩,看不见⾕底,令人心中大定,即使是患了恐⾼症的朋友,看不到下面的景物,恐⾼症自会消失,本用不着害怕嘛!

  人敢走,牛也敢走,被拖曳着的君珂,已经昏昏沉沉,不敢也得敢。

  他已陷⼊半昏沉的境地,眼前模糊,像死人般被拖曳着,拖上了小径。

  崖上不时有⽔珠向下飘,飘落在他的⾝上,⾝上似乎愈来愈冷,他朦胧地想。“我要死了,我要死了。”

  “哗啦”一声,他被拖过一窝子冷⽔潭,只觉全⾝一震,心中的呼唤声似巨雷般狂响:

  “我不能死,我不能死。我有大事在⾝,爹给我的重任没有完成,我怎能死?我不能死!”

  他想挣扎着站起,脚一动,只觉脊骨一阵奇痛,痛得他浑⾝颤抖,⾝上每一颗细胞都似乎要‮裂分‬,每一神经都像要炸毁。

  十一节脊骨下脊中⽳里,⼊的细针被触动,那滋味真不好受,简直非人类所能忍受得了的彻骨奇痛,还有那令人酸⿇虚软的奇异感觉,皆是难以忍受的‮磨折‬。

  本来,针扎⼊⽳道,如果不移动针,些少酸痛算不了一回事,如果动了针,那就大为不同啦,神经跳动、肌⾁菗搐、脸⾊铁青、冷汗直流…真够瞧的。

  他咬紧牙关,哼也没哼一声,尽管他心中在狂叫呼号,但表面上仍然忍住了,任由牛儿向前拖曳,绝望地在等候一刻到来。

  这条崖壁的小径,长约三里左右,走了里余,对面又出现了人影。

  前面不远处,近崖一丛茂草中,一条一节青一节红小蛇,正将三角形的小头,伸出草隙之中,它那森鬼眼般的眼睛。凝住着小径,黑⾊的长信,正有规律地伸缩不定,向四周探索。

  前面的人影,披着一件敞大褂,露出排骨嶙峋的灰⽩⾊膛,⾝材⾼瘦,脑袋像是一层皱⽪包着一个骷髅,手中点着一⽩光蒙蒙的枯骨杖,披着一头⽩发,乖乖!长相之恶,无以复加。这人正像个幽灵,随风飘掠而至,好快好俊的轻功。

  “怪物魔君全来了,这条路真像是⻩泉路。金岭这场热闹,定然非同小可。”银剑⽩龙眼看面而来的人影,轻声自言自语。

  路宽仅四尺,一条大⽔牛几乎已将路全部堵死了,谁让路?即使让,也没有多宽可让人通行,走外缘的人,必须冒被挤下百丈深⾕的危险。

  对面的怪物,正是四大魔君之首,⽩骨行尸吴剑飞,一个‮忍残‬得没有人的魔君,老远地,他向这儿厉叫:“让路!带着牛走这条险道,你小子不是在玩命吗?”

  银剑⽩龙认得⽩骨行尸,在这绝崖之上,他心中凛凛,自问斗不过这位凶残恶毒的魔头,便忍下一口气,将牛向崖壁下一带,倚壁等候。

  ⽩骨行尸在丈外站住了,鬼眼连翻,用他那独特而不带人气的嗓音怪叫道:“什么?你小子无礼。”

  银剑⽩龙心个暗暗叫苦,祸来了躲都躲不掉,定下心神,恭⾝道:“禀老前辈,晚辈不敢。”

  “不敢,哼!你让在內侧,只留下不⾜一尺险地让我老不死的行走,岂不是想将我挤下崖去吗?”

  “老前辈明鉴,牛不敢避到外侧…”

  ⽩骨行尸怒叫着抢者说:“你的牛值钱呢?抑或是我的命值钱?呸!”

  银剑⽩龙心中有所畏惧,陪笑奉承地说:“前辈功臻化境,宇內称雄,何不由顶上跃过?”

  “废话!咦!你知道我老不死的名号?”

  “看前辈的穿章打扮,定然是⽩骨行尸吴老前辈。”

  “唔!你倒有点眼力。你用牛拖曳一个⾎人走这条小径,为什么?⼲什么?”

  银剑⽩龙行走江湖,心怀大志,自然对武林人物的好恶,有独到的了解,下了不少工夫,躬⾝道:“这人借侠义之名,行奷恶之实,欺世盗名,可恶之至,他做了见不得人之事,却嫁祸在晚辈头上,恰好被晚辈撞着,他却向晚辈突然下毒手暗袭。晚辈恭请老前辈卓裁,看这人是否罪该万死?老前辈辈⾼望尊,宇內无双,言出九鼎,晚辈恭聆吩咐。”

  ⽩骨行尸不喜戴⾼帽子,但戴得恰当,戴得了无痕迹,仍然欣然接受,咧着嘴说:“该死,自然该死,你可以任意处治他,哦!你小子姓什么,叫什么?”

  “晚辈姓冷,名真。”

  “师事何人?”

  “家师人称两仪神郑公。”这家伙不再说青城炼气士,因为如果说了,他的辈份即与⽩骨行尸差不多,怕引起⽩骨行尸生疑,甚至引起反感。他将师祖暂说成师⽗,其中有也道理,因为两仪神也不是个好东西,同恶相济,同臭相投,自然会博得行尸的好感。

  ⽩骨行尸桀桀笑道:“不错,你是两仪神的好徒儿,自认奷恶,不欺世盗名。桀桀…其实那些自命侠义的人,比谁都奷恶,却用侠义外⾐掩起本来面目,可恶之至。你,很好。你给我‮下趴‬。”

  银剑⽩龙大惊,这行尸喜怒无常,怎样生气了?何处触怒他了?讶然问:“老前辈要晚辈‮下趴‬?”

  ⽩骨行尸脸⾊一沉,厉声说:“你不‮下趴‬,等我行尸走过或从上飞越之际,突然来上一记,我行尸岂不真要与鬼为伴?”

  银剑⽩龙松了一口气说:“晚辈不敢。”

  “哼!我行尸为恶一主,仇人如恒河沙数,有杀人之心,也有防人之心,谁也不信任。

  ‮下趴‬了。”

  银剑⽩龙忍下一口气,不忍不行,这行尸名列四大魔君之首,功力比六大怪物还⾼,动起手来准倒霉,尤其是在这种绝地,像是鼠斗于窟,施展不开,力大者胜,犯不着冒险。他权衡利害,尤其是在这儿,心中暗恨,心说:“等太爷练就五六成罡气,第一个要杀的就是你这行尸。”

  他心中发恨,却向崖壁一伏。

  ⽩骨行尸像一个幽灵,飘然而过,落在伏在地下息的君河⾝旁,咧着嘴说:“冷真,你小子这一手真绝,与你师⽗相较,真是青出于蓝,而胜于蓝。”

  他俯下⾝,伸手在君珂脊中⽳一接一昅,在満⾝鲜⾎中,⽳中现出一星青⾊针影,他一时好奇,用力将针昅出,就⽇光下审视。

  针长两寸,两头尖,青芒闪闪,不沾⾎迹,细如牛⽑,弹极佳。

  银剑⽩龙心中暗暗叫苦,因为这种针乃是千手如来的独门暗器,他刚才自称是两仪神的门人,怎会有千手如来的暗器?

  他站至路中,一拉牛绳,牛向前急走,将君珂拖久了丈余。

  银剑⽩龙跨一步便有四尺,刚从小蛇‮端顶‬跨越,小蛇未动分毫,仍泰然伸头吐信。

  笨牛有四条腿,正向小蛇匿伏处走去。

  果然,⽩骨行尸发作了,回⾝大吼道:“你小子骗我,你小子是千手如来的门人,岂有此理,站住!”

  最后一声大喝,如同石洞里响起一声焦雷。

  银剑⽩龙猛地一带牛绳,便待急溜。

  牛被吼声所惊,向崖壁一靠,四蹄踏,前脚恰好踏在蛇⾝上。小蛇受惊,猛地一口咬在牛颈骨上。

  蛇毒一⼊人畜体內,循⾎流动,传流得极快,牛立起反应,突然发起疯来。

  ⽩骨行尸正要掠过牛旁,牛突然脑袋一歪,一角挑出,凶猛地倏然转⾝,红着眼,挟紧了尾巴,‮狂疯‬地猛攻⽩骨行尸。

  ⽩骨行尸没料到牛会突然发疯,那一角几乎挑中他的肚⽪,来得太突然,危极险极。

  他反应够快,突然后撤。没等他站稳,疯牛已狂野地冲到,蹄声如雷,千斤力道撞中,那还了得?

  地下的君珂,在⽩骨行尸替他取下牛⽑针之前,神智仍在,已将两人的问答听了个字字⼊耳,可是却无法出声分辩。

  其实他也不想分辩,在徽州破庙中解婉容被制⽳道之时,他已和行尸朝过相。他用借力打力的招法击倒了庙柱,庙倒了,把百毒真君和⽩骨行尸弄了个灰头土脸,两个魔头把他恨死了,要捉他菗筋剥⽪消气,他怎敢在这时露脸分辩?所以伏着不动。

  ⽩骨行尸无意中替他昅出⽳道的牛⽑针,他只感到背背痛苦渐渐消失,精神来啦!赶忙运功调息。

  岂知牛突然发疯,他还未转念头,危机已至。

  牛冲过他⾝侧,幸而未踹中他虚弱的⾝躯,他心中大惊,突觉⾝体一滑,心往下沉,⾎往上浮。

  “完了!粉⾝碎骨。”这是他第一个念头。

  念头刚兴,⾎⾁之一涌“砰”一声闷响,人撞在一颗树⼲上,立时昏厥。

  在昏厥前的刹那间,他知道牛正带着他向百丈深⾕里疾沉,本能地知道,这次真完了。

  原来⽩骨行尸见牛冲到,无暇多想,⽩骨杖一挥,一声厉吼,击中牛头,立即⾎⾁飞溅。牛向侧一滚,庒垮了路旁草木,带着君珂掉下百丈深⾕去了。

  银剑⽩龙抢救不及,咬牙切齿地转⾝,展开轻功拼全力如飞而去。

  ⽩骨行尸一声厉叫,急起直追。可惜,他被牛耽搁了一些时光,起步在十余丈后,看样子追之不上了。

  不知经过多久,君珂从昏中醒来,只感到⾝躯悠悠,双腕奇痛彻骨,有东西在他⾝上拂扫,耳听吱吱之声⼊耳清晰。

  他睁开双目,吃了一惊。斜余晕照在他⾝上,⾝畔的藤蔓在微风中拂着他的⾝躯,天!活着哩。

  确是活着,被吊在距⾕底三十余丈绝壁之处。他抬头一看,暗叫侥幸不已。

  由下往上看,可以看出牛跌下之时,砸毁了不少林木,最后庒折了十余棵巨树,恰好拦在一株千年古松的枝树上,被夹住了,整条牛已不成牛形,⾎⾁模糊,⽪骨剥落,五脏外流,怪!牛⾎不是紫黑,而是灰黑⾊,显然,牛是被最霸道的毒药所毒毙的。

  他绑在牛上的绳子未断,吊在下面,⾝畔有从松枝下挂落的藤萝,在枝叶间,不少猴子在吱吱叫,不时伸出⽑手⽑脚推拉吊住他的绳索,所以他感到像处⾝在云端里一般,悠扬轻落不已。

  “我没死,确是没有死。”他喃喃地自语。

  他开始运气,可是內腑伤势太重,外伤亦烈,虽则⽳中牛⽑针已除,仍然无法恢复精力,他吊在那儿,上不沾天,下不着地,绝望的感觉又爬上心头。

  但他不能绝望,他必须活下去,必须设法脫困,怎能在这儿等死?”

  他看清了处境,希望又生,⾝畔的藤萝耝大,只要过五六尺,便可用脚挟住,以便慢慢设法。

  他忍受着无边的痛苦,小心地行动,终于,丹田下真气在他坚忍顽強的斗志驱策下,开始凝聚了。

  真气开始在体內运行,经脉中淤积,逐渐被驱动外排,这痛苦真非人类所能忍受,但忍受下来了。

  ⽇落前,他已恢复了一成体力,开始向里了十余次,终于‮腿双‬一勾,勾住了巨藤。天,有救了。

  他忍痛逐腿上盘,爬上了五尺。双腕被捆,但手掌仍可活动,手脚齐用,又被他上升丈余,到了古松枝枝上了。

  长在山崖上的古松,⼲不大,但十分坚韧,他趴伏在横枝上,剧烈地息,暂时歇息以恢复体力。

  不久,他重新振作而起,慢慢运动,用缩骨功挣脫了腕上的绳索。

  “我自由了,我又活了!我将重返江湖,我将会找到你,银剑⽩龙。”他仰天狂叫,语声甚厉。

  ⾝上痛苦仍在,而且‮渴饥‬加,由于失⾎过多,浑⾝虚软无力。但他必须降下⾕底寻找食物果腹,无论如何他得克服这困难。困难是什么?是这三十余丈⾼崖。

  他开始用指甲用牙齿搜集巨藤,一段段接上,逐尺向下垂放,贴着崖壁下挂。

  还没放抵⾕下,天⾊已经黑了,⾕中兽吼此起彼落,吼声震耳。他是生长在丛莽中的人,一听便知⾕下有虎豹一类猛兽,大事不好,下去不得。目下他手下只有百十斤力道,怎么能和猛兽拚搏?

  “唉!今晚只好挨饥忍渴了。”他自言自语。

  还好,这株石有的松果特别‮大硕‬,有许多都透啦!他无法可想,只好收集松果,将死牛推下⾕底,坐在横枝上剥松子充饥。

  这‮夜一‬在他说来,太漫长了,三天的寿命,眼看过了将近两天,他怎不焦急?他感到內腑的伤势愈来愈沉重,真气逐渐焕散了。

  “假使不是⽩骨行尸替我取下⽳道上的针,又假使我不能及时脫出捆绑,我岂不要被吊死在这儿?唉!生死恐怕确是数有前定的,我已再世为人,不必去想死期了。”他苦笑着自语。

  不想是假,脑中极了,前情往事纷至沓来,似乎—一在眼前显现。

  银剑⽩龙说他不知事的含义,鬼话!他曾爱过人,也曾被人所爱,也曾荒唐过,他这一生没有空⽩,银剑⽩龙这些话是什么意思?他想不通。难道说,要像那狗东西強奷杀人才算得是事吗?

  想起事,第一个他想起的是银⾐仙子,他感到歉然,也有点惘。时至今⽇,他与她已有合体之亲,可是除了知道她叫银⾐仙子汤绮之外,一无所知,⽇后该如何善后?他无法替自己回答。他十分了解,他对她毫无情爱可言,第一次是被迫,第二次是冲动,她三天⾐不解带服侍他的一点恩情,培养出些小好感,这点子好感并非等于爱情,他感到自疚而且惘。

  是的,他曾爱过,对象是庄婉容,她也死心塌地爱他,可是,爱幻灭了,她是对头浊世神龙的女儿。这无情的打击,与残酷的事实,几乎令他心碎,那是多么荒谬而绝望的爱情哪!上一代的仇恨,祸贻子孙,他们如何向上一代的长辈们代?那是不可能的。武林中人恩怨分明,一恩一怨皆刻骨铭心,想化解绝不是他和她们两人可以办得到的,想起来更感到前途茫茫。

  当然啦!想化解不是不可能,必须双方家长面面相对,以谅解和宽容衷诚商量,也许会有转机。可是,浊世神龙不再出山,他爹爹天涯过客也要老死林泉,天南地北,像是相距万里的两座山,山与山不会碰头啦!

  “别想她了,徒人意。”他长吁一口气说。

  蓦地,一个秀丽超尘的少女影像,在他脑海中冉冉映现,那是他只看了一眼便感到印象永难磨灭的姑娘,在安鸿住处所看到的女娇娃。

  人是非常奇怪的动物,有点不可思议。男女之间,有些一见钟情,对第一印象永难磨灭,挚爱不移。有些男女,即使才貌相当,但将他们拴在一张上,也永不会产生爱情。

  “想来,她定然是彭凯良所说的如珠侄女。”他没头没脑地自语。

  安鸿既然是彭胜安,那令人心动的小姑娘,自然是他的女儿如珠。

  “叭”一声,他一掌击在自己的脑袋上,躁急地说:“你该死,林君河,你竟然想到这种卑鄙鬼念头,你不惭愧?”

  他自己责备自己,声音⾼了些,蓦地,下面三两丈崖壁內,冲出一条‮大巨‬的⾝影,带起轻微的风声“啊”一声突然穿出藤蔓。冲天而起。

  “天!这是什么东西?”他骇然自问。

  他自力超人,看出有点像鸟类,但那有这么大的鸟?沿海一带山区,确有翼展六尺的兀鹰,晚间不会飞出觅食,但分明是鸟哩!

  正在想“刷”一声,又飞出一头。这次他可看清了,确是鸟,偌大的鸟,飞行时声音轻微,微风凛凛,却没有啸风之声,怪事。

  不久,下面突然响起野兽争食声,他想倚树假寐,但却惊争食声吵醒。他想:“可能有野兽争食死牛,明天有得瞧了,那牛被⽩骨行尸用奇毒毒毙,吃了不死才怪。”

  这‮夜一‬。⾕中兽吼起伏,枭啼凄厉,鬼火磷磷飘浮,异啸啾啾。想不到在这距城市不远之处,竟然有这种恐怖所在。君珂这‮夜一‬中,思嘲起伏目不睫,⾝上的隐痛,也令他心急如焚。

  人如果不留恋自己的生命,他必定是曾受过重大打击的人,可能是一生坎坷缭倒的厌世者,也可能是⽩痴。君珂个內刚外柔,坚忍強韧,对生死看得开,但仍然对自己的生命留恋,到了这种只有一天生命的最后关头,他仍然不放弃希望。

  希望过后,人便会坐立不安,他这‮夜一‬中思嘲起伏,拖得他疲劳万分。

  百转丹只可给他三天时间,但这仅指正常情形而论。可是他这一天已透支了无穷精力,而且受非人的‮磨折‬,贼去楼空,药力早已发挥净尽。如果换了旁人,早已⾝死多时,尸体可能已开始喂蛆虫了。

  四更时分,他感到腹之內,开始了阵痛,愈来愈烈,痛得他手脚发冷,头脑昏沉。

  “完了,我受‮磨折‬过甚,三宝已虚,百转丹已支持不到明天了。”他在昏沉中想。

  死亡的影掩盖过来了,他感到浑⾝奇冷,力道全失,手一软,差点儿掉下枝去。

  “我不能死!”他心中在狂叫,将自己搁在树枝上,以免失⾜下坠,这可不是开玩笑,粉⾝碎骨划不来。

  天快亮了,他却行将走完人生的旅程,到了生命的尽头,生命之火行将熄灭了。

  他⾝上发冷,手⾜快僵了,眼前模糊,思想也开始迟钝,⾝上痛的地方仍痛,不痛之处却又⿇木不仁。“完了,我的末⽇到了。”他模糊地说。

  他不甘心,狠狠地昅⼊一口气,再不昅,不久之后想昅也不可能啦!

  他感到冷空气一⼊肺部,浑⾝一震,痛苦难当,⾝子一颤一菗,便向外跌去。

  下面深有三十余丈,跌下去还了得?真完了。

  银剑⽩龙拚全力狂奔逃命,后面的⽩骨行尸紧追不舍,怒叫如雷,快如星飞电,直追至叉路口。

  这儿是小径分道处,右走银岭至汤溪,左走⽩石岭出龙游,是一处稍为平坦的山脚下平原,古林蔽天,野草⾼与人齐。

  银剑⽩龙被追得火起,看了这一带隐蔽地带,心说:“这老行尸可恶,且斗他一斗,斗不下再逃,谅他也追我不上,林密草深最易匿伏,怕什么?”

  他心中一壮,雄心大起,猛地回⾝撤剑,立下门户叫:“行尸,你欺人太甚,咱们拚了。”

  ⽩骨行尸相距五六丈,真要追,还得十余里方追及,心中正在焦躁,立即无名火起,近至丈余止步,伸⽩骨杖厉叫道:“你,该死。既是千手如来的门人,为何欺骗老夫?老夫平生最恨扯谎的人,不杀你不像话。哼!看你所摆的架子,倒蛮像回事,接着!”

  他一面说,一面举杖近。银剑⽩龙‮合六‬如一,严阵以待,冷冷地说:“接你三五百招,小事一件。你这魔君浪得虚名,如此而已。”他要怒老魔,扰对方的心神。

  面对強敌,他心中确有点紧张,一面说,一面运罡气护体,银剑发出阵阵龙昑,但剑未动分毫,明眼行家一看便知,这不是振剑发啸。而是罡气由剑⾝发出,动气流而发出的振呜。

  ⽩骨行尸一怔,脸⾊一沉,说:“哼!你练了罡气,将臻三成火候,不是千手如来的弟子,那假秃驴老奷贼练的是乾无真气。你,七八糟,定然是到处偷艺的武林蟊贼,可恶可杀。打!”

  喝声中,猱⾝前扑,⽩骨杖风雷乍起,先一记“毒龙出洞”再化“猛虎‮头摇‬”一声怒吼再变“狂龙戏⽔”⽩芒从吐字诀起手,再左右幻化十数道杖影,然后猛攻下盘,三招一气呵成,进了丈五六,换了一次方位,可惜,三招都徒劳无功,对方不接招,步步后撤,银芒飘摇,奇快地在生死一发中脫出杖影笼罩。

  银剑⽩龙鬼精灵,在未摸清对方实力之前,不愿冒险接招,先看看再说,一面运剑防⾝,一面用剑气在对方兵刃侧方作试探的接触。

  唔!厉害,剑气一触到对方的潜劲,感到剑势立现迟滞之象,剑气有怈散的光景,罡气被迫得无法反震,反而有回头迫体的感应,这老魔君果然厉害,不愧称四大魔君之首。

  他心生警惕,悚然而惊,忖道:“且避实就虚,攻他的偏门试试,不接他的兵刃,谅也无妨吧。”

  他立即向左飘掠,一声暴喝,从侧方欺上,攻出一招“灵蛇绕柱”绕对方⾝后进击,天罡剑法专攻偏方走奇门的几记绝招出手,立还颜⾊。

  两人放手抢攻,由于银剑⽩龙专走奇门,所以两人都快,盘旋折,捷逾电闪,人影依稀难辨,⽩虹银芒満天飞旋而舞,罡风撕裂声令人闻之气⾎下沉,沙石碎草飞扬,四周气流旋舞啸,但却无兵刃相接的响声发出,像在游斗。两人的招式千变万化,一沾即变,没有机会使老,变化之快,骇人听闻。

  片刻间,出招化招斗了六照面七盘旋,各变二十招以上,仍未真正欺近攻拼命。

  银剑⽩龙愈斗愈心寒,他无法抢到最佳的出剑时机,对方经验丰富,反应奇快。兵刃是一寸长一寸強,他的剑短了一倍有奇,而且功力比对方差上两三分,剑法虽神奇,又有何用?他心中在忖量:“我得走,这老魔历害,目下接他不下,以后再说。”

  走,怎样撤?唯一的办法,是借力飞退,不然跑不了,必须争取三丈以上的距离才行。

  “接着!”他大吼“⽩蛇吐信”突然吐出银剑。

  “你死定了。”⽩骨行尸叫,反手挥拨,乘势进。

  银剑⽩龙已料定他要硬碰,果然料中,招变“推山赶⽇”剑尖上扬,突然振腕旋⾝,沉腕推剑,⾜尖猛点。

  “铮”一声清越龙昑乍响,剑⾝击中⽩骨杖,溜起一阵火星,‮大巨‬浑雄的反震力,将银剑⽩龙震得向后飞退。他再加上自己⾜尖的力量,奇急地飞四丈外,他叫:“后会有期。”

  叫声中,手脚齐挥,但见无数青⽩灰金各种⾊彩的暗器,一齐出笼。⽩骨行尸刚站稳,也刚起步,想追近出招,暗器已到,漫天彻地而至,笼罩住三丈方圆,向任何方向冲,都有被击中的可能。他知道千手如来的暗器霸道,专破內家气功,稍一大意,说不定会在沟里翻船,冒险不得。

  他一声怒叫,双⾜一登,不进反退,退出了三丈外。

  银剑⽩龙一声狂笑,人向密林中一窜,霎时不见,只有他的语音在空间里振:“老行尸,你记住了,我银剑⽩龙有一天会取你的老命,这一天为期不远了。”

  ⽩骨行尸向旁一绕,怒叫如雷地追去,怒叫道:“你小子上天,我要追上灵霄殿,你⼊地,我行尸要追你到森罗殿枉死城,你走不了。”

  当天申牌初,银剑⽩龙大摇大摆地到了龙游南郊.泰然自若地走出山区,沿灵山巡检司至县城的小道,飘然向县城走去。⽩骨行尸没有他精灵,还在崇山峻岭中狂搜。

  目前,他要做的事是先走走江湖,然后上青城找师⽗苦练绝学,希望能在短期间将罡气练至六七成,便可在江湖大举。他计划艺成下山之时,无论如何也得到极乐⾕将华山紫凤弄到手,再谈其他。

  林君珂已经只有半条命,被牛带得跌下猿啼绝崖百丈深⾕,恐怕已经⾁散骨碎了,真可惜,彭胜安的消息已无从打听啦!

  他对彭胜安的事并不热心,即使见面也无法分辨,天下之大,大得令人跑断腿,人海茫茫,到何处去找?管他娘,先办自己的事再说,让千手如来去找昏头,何必替他卖命?

  远远地,看到了⽔果门。这是东门与大南门之间的城门,小路就由这儿进城,有一座木桥架在灵溪之上。

  正走间,后面⾐袂飘风之声大起,有人用轻功赶路,脚程快着哩。

  他不想管来人是谁,可是来人到了⾝后,正要从他⾝侧超越,一阵品流极⾼的幽香,直往鼻孔里钻。

  他乃是⾊中饿鬼,对女人最敏感,像一头猎⽝嗅到了猎物的气息,猛地扭头看去。他不看倒还罢了,看了心中一

  那是两个千娇百媚,但黛眉深锁的两朵娇花。她们也正扭头向他瞧,巧极了。

  “咦!天哪!妙极。”他狂放地叫。

  “咦!是你这畜生。”最美的娇花也叫,倏然站住了。

  两位姑娘正是崔小妹和庄婉容,刚才就是庄婉容发话,她和酒⾁和尚从石埭追银剑⽩龙到彭家村山区,所以一看便认出是他。

  她们后面半里地,四明怪客正洒开大步往前跟。老人家也愁眉苦脸,一反往⽇嘻嘻哈哈的神态。

  崔小妹也看清了来人,在彭家村山区曾朝过相嘛,她伸手拔剑,叫:“是银剑⽩龙,先擒下他。”

  银剑⽩龙一声狂笑,也‮子套‬银剑说:“小娘子们,在下正要擒你们呢?你们…”他的话咽回了腹中,扭头向后面如飞来的灰影看去。

  他不看倒不打紧,看了大吃一惊,绮念早抛到九霄云外去了,突向庄婉容叫:“丫头,上次在石弓村山区,你救走了林君珂。假使你仍想他,快死了这条心,可到猿啼绝崖下收他的碎骨。哈哈!咱们后会有期,你们两朵娇花妙极,我会采你们的,再见了。”

  他急急地说完,飞掠至路右侧稻田中,向龙游县城东面狂掠。

  两位姑娘大惊,还不知是真是假,崔小妹尖叫:“快!擒下他…”

  两人像一阵狂风,衔尾急追。

  后面的四明怪客突然大叫道:“丫头,不必尾追,先赶到河边堵住,守住桥头。”

  其实她俩两人目下的功力,相去太远,怎能追上?愈拉愈远,等她们回到路上,银剑⽩龙已经远出三二十丈外了。

  四明怪客⾝法如惊电,不片刻赶上了两位姑娘,庄婉容尖叫道:“师祖爷,那畜生知道君珂哥的消息,快捉住他。”

  可是已来不及了,银剑⽩龙先二十余丈到了河边,他不走木桥,在河边一站,转⾝观看。

  他心中大惊,脸上变⾊,天!不到两里地,四明怪客竟以比他快两倍的⾝法追到了,委实令人难信,可怕极了。他也听到了婉容的呼叫,听清了她对四明怪客的称呼,心说:“这两朵娇花扎手,但仍要设法摘下她们。”

  他狂笑一声,大叫道:“消息我知道,他死了,粉⾝碎骨跌下猿啼绝崖百丈深⾕,是被⽩骨行尸击落崖下的。哈哈,再见。”

  声落,他到了河边,扭头向将冲到四明怪客叫:“老怪物,我不相信你能在⽔里擒我这条龙。”

  “噗通”一声,他用极美妙的⾝法飞跃⼊⽔。灵溪在城东北会合信安江,这一段⽔最深,上游的木桥附近最浅,他曾路过县城,知道底细,所以越路右而走,早就打定主意⼊⽔逃生,明知斗四明怪客不啻以卵击石,只好借⽔逃命。他绰号叫“龙”⽔自不必说,但见一道⽩影向江心急,渐向下沉,终于形影俱杳。

  四明怪客大概⽔上能耐差劲,站在溪岸上发怔。看了银剑⽩龙那超人的⽔,他暗暗点头,人⼊⽔像条鱼,只看到⽩影如虹,飞江心,确是了得。

  等两位姑娘赶到,他老眉深锁地说:“丫头们,往回走,找人打听猿啼绝崖。”

  两位姑娘心如⿇,齐声催促,扭头撒腿就跑。

  猿啼绝崖,乃是一般江湖人有意无意地叫出来的地名,不曾走过这条路的人,本不知有这么一处小地方。而灵山巡检司小道中的村民,更是莫名其妙。三个人顺着至遂昌的小道南下,沿途询问,想得到必定是毫无结果的。

  当天晚上,他们在灵山巡检司住宿,这儿是一座山区里的小镇,民风纯朴而闭塞保守,问不出所以然。

  第二无,他们继续南下。有消息了,在许家左右几座村落中,沸沸扬扬传说着许波全家三十口的灭门⾎案。由于事先有银剑⽩龙恶意张扬,村民们皆异口同声说是林君珂所为,遂昌县已派人来现场侦勘⾎案发生之地。

  四明怪客和两位姑娘,恰好到了银剑⽩龙強夺牛只的村子,问明了经过,心中一凉。听村民所说,君珂显然早已⾝受重伤,再被用牛一拖,岂不完了?两位姑娘惊得珠泪如雨,心胆俱裂。

  四明怪客心中有数,君珂被老怪以摧枯大真力全力一击,受伤乃是意料中事。他老人家近百载修为,全力接下也不轻松,君珂一个年轻小子,怎受得了?这也就是他老人家不愿再和老怪斗的原因,要先抢救君珂,没想到君珂已经躲起,却落在银剑⽩龙手中。

  他老人家已在婉容口中,问清了银剑⽩龙在石埭县做案时情景,那次有酒⾁和尚在,不会有假。那么,许家灭门奷杀的事,定然是银剑⽩龙所为,移祸江东,用心太过歹毒,因为君珂自保不暇,怎能再做这种丧尽天良的事?

  他老人家神⾊凛然,沉声说:“丫头,不是哭的时候,看来林君珂凶多吉少,但我们不能让他⾝后落了个贼凶手之名,亟待洗雪,免得为武林所弃,遗臭万年。且听我安排,事急矣!顾不了许多。”

  庄婉容芳心如碎,六神无主地问:“师祖爷,该怎么办呢?”

  “待我吓吓这些村民,免得他们胡说八道,颠倒黑⽩。”老人家说,领两人重新走⼊村中。

  村中人正在沸沸扬扬,等候官府前来查问。甲首是个花甲老人,看四明怪客带着两位姑娘去而复来,讶然上,颔首为礼问:“老伯去而复来,未知有何见教?”

  四明怪客面⾊沉,用当地土腔问:“老朽再请问老弟一事。”

  “老伯请说,敝下知无不言。”

  “那姓冷的少年人,可是自称将人犯官府法办?”

  “他是这般说的。”

  “那么,贵地归何处管辖?”

  “遂昌,这儿乃是马步巡检司的藩地。”

  “老弟,那小伙子为何不将人带往遂昌,却带往龙游?”

  “这…这倒…”

  “不必这,老朽从灵山巡检司来,却未听说有人用牛将凶犯拖到灵山官府处治。”

  甲首愁眉苦脸说:“老伯,这事敝下不知內情,只是听…”

  四明怪客脸⾊一沉,抢着说:“老弟,你只听姓冷的一面之词,怎能妄下定论?等会儿在官府之前,你这种只凭风闻而作证,官司你打定了。姓冷的小畜生做下了这种事,却随便找一个人抵罪,故意说给你们听,他却在后来杀人灭口。一走了之,留官司给你们打,看你如何善后。”

  “老伯,我…我们又该如何说法?”

  “姓冷的強行索食,牵了一头牛,可是真的?”

  “千真万确,他还拔剑行凶威吓。”

  “那就是了,⾜以证明他就是凶手。等会儿见官,你可将实情禀明。将姓冷的在这儿拔剑威吓的事从实说了就成,甚至可断定说他就是凶手,不然必将受到牵连,不可再咬定是林君珂所为,言尽于此,老朽告辞。”

  说完,率两位姑娘向灵山方向走了。沿途,他留意牛蹄迹,可是已隔了一天,牛蹄迹已早消失不见了。

  他们又回到灵山,仍问不出所以然,最后老人家说:“银剑⽩龙既然只⾝出现在龙游,显然他定然将林君珂在猿啼绝崖杀了,这时即使找到了猿啼绝崖,也嫌太晚啦。目下唯一可做的事,便是找到银剑⽩龙小畜生,他躲不掉的,找他去。”

  两位姑娘芳心大,也知道事已绝望,只好让老人家安排,奔向龙游。

  许波三十余口灭门惨祸经官之后,并未牵涉君珂。因为君珂那天投宿在上游⻩家村,也就是许波的儿女亲家的村落。君珂投宿时,伤势虽被百转丹庒下,但病容明显,晚间呻昑之声户外可闻,天破晓时方行上路,乃是⻩家村的人有目共睹的事实。而许家的⾎案,尸体经验定是早一天死亡的。而且在⻩昏前,银剑⽩龙经过⻩家村,也曾为村民所见,这強有力的证据,洗雪了君珂的冤屈。

  银剑⽩龙弄巧反拙,在遂昌县的海捕文书中,主犯的姓名面貌,赫然是他阁下冷真

  但银剑⽩龙的收获也不少,至少怪物和魔君们,除了⽩骨行尸之外,全都被他的话所惑,先⼊为主,认定许家⾎案是君珂所为,消息慢慢外传,加上银剑⽩龙有计划的推动,众口烁金,死了的林君珂成了贼,他银剑⽩龙却成了行侠仗义的英雄豪杰。

  四明怪客到了龙游,立即传信给江湖好友,迫寻银剑⽩龙的消息,准备擒人。

  可是,银剑⽩龙失了踪,音讯香然。

  银剑⽩龙跳⽔逃命,不敢在附近登岸,向下游江口会合处急泳,当需要换气时,他便仰面朝天将嘴伸出⽔面,昅満了气继续下潜,在⽔面,还被人误认为是一条大鱼哩。

  他正全速潜泳,突觉左方⽔势凶猛,他知道,已经到了信安江啦!

  全程六七里,他轻而易举地进⼊信安江,知道危机已过,该上岸了。

  蓦地,他发现⽔上有一条小船,正顺江飘下,不时可听到缓缓的浆声。

  “好啊!先上船再说。”他想。

  他到了船旁,突然飞出⽔,手一搭船舷,奇快地跃⼊船头舱板上,小船竟然毫无晃动之象。

  “好!了得,鱼鹰出⽔⾝法,⾼明。”一个苍劲的嗓音,在艄尾响起。

  “过奖过奖。呵呵!在下有幸,遇上了识货的。”他抹掉脸上的⽔珠,傲然地答。这是一艘小乌篷,小小地,左右舱以及舱中家具,有凌落的修补痕迹。船尾,安坐着一个老艄公,浆已收好,只用一柄短浆作舵,顺流而下。赫然是被君珂几乎捣烂了船的要命龙王。

  银剑⽩龙不认识这个做⽔上买卖的独行⽔贼,但一听对方揭穿他的出⽔⾝法,便知是个江湖人。他的⽔超尘拔俗,毫无所惧,穿舱而⼊,泰然走向后艄。

  银剑⽩龙泰然走向后艄,船小而轻,他行走其间,毫无晃动之象。

  要命龙王在对方出⽔上船,落船轻如无物时,心中已经有点凛然,这时心中更惊,心说:“这小子好⾼明的⽔,好⾼明的轻功,莫不是存心找我龙王爷的晦气来了?倒是我一大劲敌。多年来⽔中未逢敌手。这次我的确受到了考验了。”

  他安坐不动,笑着说:“小⽑孩,你上了我的船,真是有缘,你知道船放何处?”

  银剑⽩龙在舱板上坐下,打开有防⽔油绸包好的百宝囊,检视着里面的瓶瓶罐罐,一面信口答:“老家伙,你真俗。”

  “我俗?有理由吗?”要命龙王讶然问。

  “是的,俗不可耐,既然上得船来,何用问放往何处?江湖人流浪天涯,四海飘零,飘至何处皆无两样。”

  “哈哈!好说,好说,我多问了。可是,你可知道老夫愿不愿载你?又载往何处?”

  “呵呵,你又多问了。愿与不愿,乃是你我两人的事,不必问你个人愿与不愿。哦!信安江下游是兰江。过了处州称桐江,以下称富舂江,到杭州称钱塘江,我,要走南京由大江⼊川,但你如果载我到杭州花花世界一游,我绝不反对。”

  “如果我老人家不同意你的想法呢?”

  “老丈,你的不同意不值半文钱。”

  “哈哈!小⽑孩,你是说,你要做主人?”

  银剑⽩龙将百宝囊包好挂上说:“你这次可说对了。”

  蓦地,小船左右一晃,左右舷⽔声如雷,浪花飞溅。接着船首上升“嘭”一声向下掼落,要命龙王在卖弄绝学了,凭一支短浆,便将船拨弄得像个小玩具,一面说:“小⽑孩,这船如果不同意别人的话,便会发疯,瞧!它不⾼兴了!”

  银剑⽩龙淡淡一笑,在⽔花飞舞中站起说:“假如这船知道我银剑⽩龙的名号,便不会发疯了。”果然不错,他刚站直⾝躯,小船不再跳,船⾝发出格支格支的响声,两人斗上了內力。

  要命龙王心中一懔,也然大怒,站起叫:“好啊!好小子,这几天我要命龙王大概是走了霉运,先是遇上一个林君珂,又遇上一个小⽩龙,都要毁我这条用来做老本的小船,不像话,是可忍孰不可忍。”

  银剑⽩龙心中一动,大喜过望,心说:“这老鬼一生独来独往,位⾼辈尊,在东南⽔上豪杰中,潜在影响力极为庞大,如果能将他收服,对⽇后称霸江湖的大计,帮助甚大,我何不对他用些手段?看来,林君珂也曾和他捣过蛋,正好利用。”

  他心里暗中打算,该如何下手。要折服武林朋友,第一是结之以恩,或者服之以力,但对那些格不定,行径古怪恶毒的人,这两种都用不上,他煞费思量。最后,他想到动之以利,加之以威。

  他举步走近,淡淡一笑说:“你说林君珂也要捣你的船,可是指那银河钓翁的门人林君珂?”

  “正是那小‮八王‬,你的师门也可以透露透露。”

  “我,姓冷,名真,敝恩师人称青城炼气士。”

  要命龙王大吃一惊,哼了一声说:“滚你的!从未听说那牛鼻子有门人。”

  银剑⽩龙已运起罡气,蓦地翻掌向⽔中吐去,风雷乍起“嘭”一声⽔花急溅,小船横飘丈余,他冷笑道:“青城绝学罡气,阁下定不陌生,在下如果不是青城门人,怎敢和银河钓翁作对,你所说的林君珂,已被我用牛拖死,跌下猿啼绝崖百丈深⾕,粉⾝碎骨了。”

  要命龙王识货,看出对方的罡气火候仅有两三城,心中大定。以他一甲子的內力修为,还可和功候较浅的罡气一拚,便说:“林君珂被你杀了,省了我不少事,很好。你的罡气火候尚浅,仅有二三成道行,吓不了我要命龙王。小⽑孩,老夫一生行径古怪,不沾惹任何人。本来不论任何人上了我的船,便得留下命,冲青城炼气士份上,姑且饶你一遭,尊驾如何上船,也如何下船,快滚!”

  银剑⽩龙不怀好意地笑说:“在下一生的行径,也十分古怪,上来了,就不想下去啦!在下有些不知进退的话,尊驾何不静心听听?”

  “老夫从不听任何人的废话,你滚是不滚?”

  “滚,乃是早晚的事,但不是现在,事办完再滚不迟。在下的废话,尊驾必须听,这对你有切⾝的利害,非听不可。好啊!来得好!好!”原来要命龙王不耐烦,愈听愈火,突然一桨头拍下,脚一勾舱板,要取兵刃。

  银剑⽩龙早就计算好他要动手,先发制人,猱⾝扑上,暴喝声中,用奇快的手法撤下银剑,天罡剑法立即攻出“噗”一声击中短桨,左手乘虚疾伸。

  要命龙王还未捞出兵刃,更没想到青城炼气士的门人,竟会卑鄙得使用暗器,五种暗器一闪即至,他如何抵挡?加上银剑⽩龙已经全力以赴,暗器已用全力打出,存心速战速决,自无让对方门让的机会。”

  “哎…”要命龙王向旁一闪,双掌齐出,将袭向上中部位的暗器击飞,却未能将袭向下盘的牛⽑针躲掉,狂叫出声,砰然坐倒。

  银剑⽩龙人随剑进,剑尖点在对方的脸上,冷笑道:“阁下认命,想不到吧?这叫做沟里翻船,老奷巨滑⾝经百战的要命龙王,竟会栽在我这年轻人之手,异数哩!”

  要命龙王真是哑子吃⻩连,苦在心头。论功力,他并不怕对方两三成火候的罡气,真正拼命还不知鹿死谁手。论经验,银剑⽩龙相去太远,按理绝不能栽在对方手下的。可是,他太大意,认为既然是字內第一⾼人的门徒,罡气亦已炼成,用不着以暗器乘隙下手?而且他正俯⾝取兵刃,地方窄小,双方相距近在飓尺,对万又全力相图,想闪避不可能,幸而他功力深厚,百忙中仍能将上中两路暗器击飞,不然老命难保。

  他双脚共挨了六七枚牛⽑针,想不倒怎行?坐在舱板上直咬牙,恨声道:“你这告卑鄙小狗,老夫估错你了,青城炼气士一生中,没使过暗器,这是他教你的吗?”

  银剑⽩龙扣指疾弹,一缕罡风击中要命龙王的鸠尾⽳,他收了剑,在百宝囊中取出一颗灰⾊丹丸,硬塞⼊要命龙王的口中,一捏牙关,用江⽔替他溶⼊腹中,说:“我已给你服下奇药,一月之內,必须呑服我的解毒药丸,方能保住命。好了,咱们来平心静气谈谈。”

  “我要命龙王不想和你谈,要命,拿去就是。”

  “你要谈的,老龙王。先将我的来龙去脉一说,家师乃是青城炼气士,这我已经告诉你了,我爹爹人称寒风掌,你也该有耳闻,我爹的师⽗两仪神郑公,你也该知道。”

  “哼!全是些无名小卒。”要命龙王不屑地揷口。

  “好,告诉你一个有名有姓的人,千手如来李宁,一手五暗器天下闻名,早年荆襄好汉李胡子的兄弟,啸聚山林南面称王,这人你认为如何?”

  “哼!一个不成材的草寇。”

  “好说,比你这⽔上小贼如何?如果不是被人出卖,大明江山已改了大汉皇朝,成王败寇,怪不得你说是草寇。目下,千手如来又将大举,四出招揽英雄豪杰。区区银剑⽩龙不甘菲薄,受命行道江湖,广结武林英杰,也自求发展,准备称霸武林。”

  “呸!凭你这不要脸的卑鄙小人,怎成气候!”

  “将相本无种,别小看了冷某人。目下你必须有所抉择,死活悉从尊便。⽇后成事,东南半壁武林归你管辖,大秤分金银,共享富贵,用不着委屈你再冒风险做这种没本钱的买卖。要死那太简单啦,一月之期不短,够你思量。要活,二十五天之后,相烦阁下到河南布政司南府南召县县北丹霞山一走,家⽗将给你一颗解药。此后,你必须每月讨一次解药,直到你无反叛的表现,在下方给你治的解药。你中的牛⽑针未淬毒药,可用磁石昅出,或者用內力拔除。再见了,好自为之。”

  说完,拍开他的⽳道,飘然⼊⽔,向江岸踏⽔走了。这家伙⽔之佳,令人骇然?⽔平线竟在丹田之下,以奇快的速度

  自此,银剑⽩龙一面苦练罡气,一面暗中收买人心,恩威并施,却不公然出面,先从江湖中黑道草寇下手,大有所成。

  他从杭州府途经南京应天府,再沿江北上,途中接到青城炼气士命他的⽗亲传来手谕,要他速至湖广归州会合。他便火速西上,找他的人失去了他的踪迹,四明怪客和老怪,仍在杭州摸索,接近了应天府。

  暴风雨将至,青城炼气士宣布重出江湖了。

  千手如来不甘寂寞,也公然出现江湖。

  黑龙帮的天玄道长扩展天玄教,广罗羽翼,暗中秘密活动多年的⽩莲会,有些会众已加⼊了天玄教黑龙帮,帮务发展迅速,从长江发展至大河两岸,势同燎原,成了最具有力量的秘密帮会了。

  这一年秋龄来,一年过去了。

  八月凉秋,皇帝老爷龙体不豫。甲申,皇太子摄事。己丑,龙驾归天。九月乙卯,上尊谥,庙号宪宗。

  九月壬寅,皇太子登极,大赦天下,改明年为弘治元年,这位受够了委屈的皇太子,他的⺟亲姓纪,封淑妃,生下他便不见天⽇。那时,万贵妃专宠宮中,其他的妃子生了儿子,不死才怪,⺟子俩人的处境,确是够悲惨。

  他上台的第五天,开始动手,奷臣、內戚、太监,—一开⾰。冗官、法王、佛子、国师、禅师、真人等等,一古脑儿赶出了宮廷。

  大明江山稳定下来了,被昏君宪宗搞得乌烟瘴气的朝政,焕然一新,有了中兴的气象。

  弘治元年三月暮舂,江湖中又起风波。

  由于昏君归天,朝政一新,名将马文升从闲官“南京兵部尚书”內调‮京北‬帝阙的“左都御史”开始任用过去的忠臣大将。隐居遁世的彭都指挥胜安,也在这群起复名单之中。

  彭胜安事实上仍与彭家村暗中有连系,圣旨已下,不出来怎成?欺君之罪,⾜以令彭家村⽝不留,他只好硬着头⽪出来接旨。

  他是舂正月进京的,三月返回故乡,领着家小赴任。他这次进京,由于荒疏武事⽇久,并未得意,未能官复原职,降一级起用,官衔是湖广施州卫军民指挥使司指挥使。

  那时,施州卫乃是蛮夷之区,与四川界,三峡之南,那一带山区全是洪荒绝域,领有一个千户所,四个宣抚司,九个安抚司,十三个长官司,五个夷查官司。到了这鬼地方,简直比充军还倒霉。

  施州卫所在地,位于今⽇的湖北省恩施县,这地方,在北周一代始建施州。元朝末改名,属四川夔州路。本朝初撤州,洪武十四年五月又置,向年十二月,方由夔州划归湖广,后来废州存卫,不再称施州,而称施州卫。

  彭胜安也知道,这一去,确是风险,到了蛮荒绝域,与蛮夷打道,更有不少傲啸山林的流民草寇,出没无常,乃是有名的畏途,尤其是三峡南岸一带,简直是萑符遍地,龙蛇出没,那一带山区委实令人头痛。

  他本想不带家小上任,但不行,朝廷皇命叫他就卫,卫所的官兵全是世袭的,也就是说,他的子孙也将是施州卫的指挥使,也就是说,他必须在那儿落藉,永远没有迁回彭家村故居的可能了,不带家眷怎成?要被皇帝老爷查出,不砍他九族人丁的脑袋才是怪事。

  想当年,他官居都指挥,乃是正式武举出⾝的方面大员,管理一省的军政,堂堂二品大员。而目下,成了三品官,是卫之长而已。而且,这个卫又小得可怜,幅员却大,老弱残兵却多。

  池州府的知府大人乃是他的好友,早已替他准备了五艘大官船,有一百二十名护送的官兵,船头上,揷着他彭指挥使的大旗,官衔和姓名绣在旗上,风招展,好不威风?但彭胜安却心中暗暗叫苦。

  还好。早些天南京也驶来六条大船,原来四川重庆府新任知府王大人,正携带家小就任。六条大船到了不少役仆家丁,并有六十名官兵护送。十一条大船走在一块儿,声势更大啦!

  岂知⽑病也出在这位王知府大人⾝上,招来了灾祸。原来这位知府,乃是前朝纸糊三阁老大学士万安的同乡兼羽,同是四川眉州人,一个卑鄙无聇的大贪官。万安垮了台,他转投⼊另一阁老刘吉的膝下。三阁老中,刘吉最奷滑,新皇帝上台,他并未垮台,仍然⼲他的阁老,无所不为。这位王知府,也就得其所哉。

  王知府上任,竟用了六艘大船,可见他的贪污成绩,确是⾼人一等。

  这时,天玄教徒像野火一般燃烧至江、河两岸,教中的黑龙帮众,也如⽔银泻地无孔不⼊,王知府的大船出了南京龙江关,黑龙帮已经替这六条船算了命,准备了龙宮的一角,堆放这六条载金珠宝玩的大船。

  彭胜安的船和王知府走在一块儿,像是飞蛾扑火,危如果卵,险哉!

  这天是三月二十五,大船准备二十六⽇凌晨启航。

  彭胜安一家大小共有七口人,、女如珠、子如虹、一对老仆夫、一个小丫环小云。

  一家子被安置在府衙,预定午后上船。一百二十名护军,早已安顿在船上了。

  辰牌末,池州府码头泊官船的下游百十丈,停泊着百十条大小客货船,有些正在忙着上货卸货。蓦地,小北门城外临江大道中,施施然走来一个⾝材硕健,剑眉星目,齿⽩红的青年人,一头黑油油的长发换成一个结,⾝穿青布直裰,中鼓鼓地,挽着一个小包裹。

  像个落魂的青年人。下穿同⾊土青布灯笼,脚下是抓地虎快靴,看去虽是落魄,但容光照人,气宇超尘拔俗。只是,他眉宇之间,似乎中含隐忧,脸上没有丝毫笑容。

  天!他竟然是跌下猿啼绝崖的林君珂。他没死,活生生地出现在池州府。他脸上仍然呈现着轩昂俊逸的容光,只是眼神出现了成的坚毅光芒,冷静、深沉,甚至近乎冷酷。他确是成多了。

  当他失⾜坠下古松的刹那间,求生的強烈意识,发了他內在的生命潜能,在潜意识中,他以胎息炼聚的先天真气,突然发似山洪,以雷霆万钧之威,从手⾜发出。神迹发生了,⾝躯突然轻如飞絮,举手投⾜间,凶猛的先天真气随手⾜猛振,向外急拍中,⾝躯便向相反的崖壁方向撞。

  在“噗簌簌”声中,他撞⼊下面两丈余的藤蔓中,正是昨晚大鸟冲飞而出之处,人仍向崖壁內侧急飘。

  在朦胧曙光中。他感到自己正向一座五尺圆径的石洞飞撞,洞下石底堆着不少柴草,里面有四个碗大的⽩⾊圆物。同时,有一条银⾊长物,长有丈余,刚由崖壁旁窜人洞中,盘踞在柴草堆上,‮住含‬了一个⽩⾊圆形物。

  银⾊长物见有人飞撞而人,还来不及将⽩⾊圆物吐出,猛地扔长尾一卷,将君珂卷住了。

  是⽩蛇,好家伙!千钧力道一收,要将君珂死。

  君珂的生命潜能刚发至颠峰状态,自卫本能迫得他排全力一搏,突然张臂扣住了蛇头,左臂坚逾金钢,挟住了⽩蛇的七寸,右手硬生生扣⼊⽩蛇双眼中。

  “咱们必须有一个死。”他怒吼。柴草中是四枚巨型鸟蛋,一枚蛋在⽩蛇口中碎裂,另三枚也成齑粉。

  君珂虽则遍体鳞伤,但这时竟然能抵受得住⽩蛇的卷,双手已控制住蛇头,再用口撕咬⽩蛇的颈部。

  一阵翻滚播弄,一人一蛇在舍死忘生的狠拼,君珂的右手三指已从蛇眼中锲⼊⽩蛇脑部,左手挟紧死不放手。可是,他的利齿没有用,咬不进蛇颈,那冷冰冰滑溜无比的蛇⽪,硬倒不硬,但坚韧得令人难以置信,无可奈何,就是咬不破。

  以他目前潜能已发挥至颠峰状态看来,钢铁也可能咬裂,可是竞咬不⼊⽩蛇的颈⽪,岂不可怪?

  幸而⽩蛇的双眼是要害,他便全力运食、中两指,拚命向內戳,直戳人⽩蛇脑中。

  不久,人和蛇的力量渐减,蛇⾝开始松脫,君珂也软倒在蛇⾝上。

  他手一松“噗”一声,蛇脑袋下搭,蛇口中‮大巨‬的管牙,无意中擦过他的右小臂,管牙前本凝结着一星⻩⾊体,立即由伤口渗⼊肌肤中。

  他脫力地倒在蛇⾝上,还不知小臂已被蛇牙擦伤,一面息,要将残余的元气聚纳于丹田。

  蓦地,他感到一阵⿇痹,从右小臂向体內爬,右手不能移动了。

  同时,他好不容易聚凝在的一点点残余元气,竟然像天宇间的轻烟,逐渐消散。

  “天哪!我中毒了。”他吃力地虚脫地叫。

  千紧万紧,命要紧,毒还未传至左手,还来得及,赶忙挣扎着用左手吃力地打开百宝囊,将三包师鱼解毒散呑⼊腹中。药呑下了,他也昏倒了。

  不知经过了多久,他在糊糊中醒来,刚睁开眼。便看到了仍虚在⾝上的⽩蛇尸体。洞外,⽩昼的光芒从藤蔓中透⼊,看⽇⾊,已是午正了。

  ⽩蛇的奇毒,与他早年吃下的师鱼⾎和师鱼涎所制的解毒散中和,发挥了潜能。他感到浑⾝的伤口已经结痴,痛苦已减至最轻微的程度。更令他惊讶的是,精力竟恢复了七成,天!奇迹终于发生了。

  他不相信,赶忙行功一试,不由大喜过望,真气在体內流转如嘲,奔腾澎湃不已。是的,他确是从鬼门关上逃回来了,阎王老爷太大意,枉死城没将他困住。

  內腑已经归位,些小的痛苦他不在乎,收敛下动的心嘲,他在思索昨晚突然产生神力奇迹的前因后果。

  许久许久,他忘了‮渴饥‬,总算将思路整理出一些眉目来了,他记得,自己在失惊之下,猛地以自己所练的內功贯注于手⾜,想以凌空凝气轻功绝学拔起⾝子。岂知他⾝躯已变成头下脚上,再往上拔正好‮速加‬下落,等他发觉不对时,已经晚了。可是,这一惊已令他胆裂魂飞,⾝躯向下急坠,求生的本能,终于发了由胎息绝学所练成的奇怪潜能,突然爆发神奇的力道,由意识所主宰,⾝体似同无物,似乎只有意识而无实体,飘然轻,像是以神驭体,向洞中。

  他想了两个时辰,渐渐恍然大悟。天啊!这正是浑然忘我,以神驭气的至⾼境界,乃是玄门方士梦寐以求的无上造诣。他竟然在无意中,在生死关头获得了这种宝贵的经验,与看到了神奇的事实。

  他想起飞云散人所告诉他的话,说本想传授给他罡气绝学,但却仅传他的胎息,说是用不着了,胎息练成,他便可和罡气一较长短。此中原因。可能是老道已看出他从银河钓翁处所练的內功心法,正与胎息有特殊的因果,久练之后,必然产生一种由两者所凝合的奇功,达到罕有的神奇境界。

  他想再试试这种神奇的境界,便运气行动,岂知却在枉费心力,那种神奇的感觉与事实,没有再行出现。

  他一咬牙说:“我会找出其中因果,必须体会出其中原委,另创心法,不然绝不离开这处山区。”

  他向崖下探头望去,天!在二十余丈下林木与崖界处,铺満落叶的地面,死牛尸体旁,死了十余头虎豹,另有两头奇大无朋的猫头鹰,这些禽兽的尸体,全部变成灰黑⾊,甚至连羽⽑都变了,可见奇毒质之烈,到了何种程度。

  死兽四周,有许多猿猴吱吱怪叫,四处奔腾跳跃,似乎也为这些怪现象所惊。

  他感到‮渴饥‬加。想下去又无从着手,二十余丈⾼崖,他知道不易下去,且先找东西充充饥再说。

  他生长在丛莽,对生兽⾁不陌生,蛇是最美的佳肴,且先将这条几乎要了他命的⽩蛇,填一填肚⽪再说。

  他拖出蛇头,吃了一惊,那是一条银⽩⾊的怪物,头有两枚拇指耝的⾁角,长仅三寸,有一个像牛鼻一般的上颚,鄂吻旁有两条卷⾁须,乍看去,是龙,而不是蛇。

  “哈哈!是⽩龙,不管你是蛇是龙,我必须吃下你充饥,这叫做饥不择食。”他自言自语的说。

  这条⽩龙真倒霉,没遇上好心肠的窦子明,却遇上了饥不择食的林君珂,不但送了命,还得变成他的肚中食物。

  他知道⽩龙的⽪太过坚韧,无法弄开,便从龙口下手,硬将龙⽪剥下了。

  龙骨之中,有一条银⽩⾊耝如拇指的龙筋,愈至尾部愈细,坚韧无比,弹极佳。

  “我可找到趁手的兵刃了。”他想。

  蛇胆最有用,大如鸭卵,他老实不客气,摘出便往口里丢,甚至连肝脏也呑⼊腹中,再大嚼龙⾁。

  还未吃,他感到浑⾝如火,却又昏然睡,脑中一阵昏眩,躺下了。

  这一躺,他躺了三昼夜,⽩龙不是龙,乃是琴蛇的一种,奇毒无比,据说可以化龙。他吃了蛇的体內精华,焉能不倒?这三天,有人在崖下搜索,找不到他。

  等他醒来,已是第三天午后。从此,他在这一带山林间出没,在石洞中苦参,终于体会出融合两种功力、而参出另一种神功的心法。

  这期间,他也苦练用⽩龙筋做线、用木做杆的鞭,练他师⽗教他的钩竿绝招。

  同时,他另创剑法的观念亦已成,⽇夕钻研,他创下七招诡异的剑术,称之为七星散手剑法。这七招散手中,合了保命三招的精华,采撷了无敌剑法天罡剑法的精髓,发时神鬼莫测,并不霸道,只有两个字可以形容,诡异,也可用另两字形容:神奥。

  他将新创的內功心法,取了个怪异的名称:生死门。意思是说,这是一道奇异的门径,可生可死,任君自择。另一意思,是他曾在生死之间得到了窍门,得来非易。乍听去,不像是內功心法的名字。

  他确是体会出其中的奥秘所在,先天真气可以在躯体外布成一道无形的坚韧气墙,与罡气一般,可以反震外力,可以护⾝,并可用指掌形成劲气发出,远届三尺外,无坚不摧。

  他苦练不已,秋去冬来,冬尽新舂又临大地,⾕中生机,草木欣欣向荣。他的七星散手剑法已臻化境,生死门內功也进境惊人,无声无息的浑雄內劲,已可在八尺內摧毁碗大⾖树,五尺內震石如粉。

  怪!生死门內功似乎没有止境,没有极限,经过一次⾼原现象,只要能有大恒心大毅力,克服⾼原现象的困境,便已更深厚一分,他一并经过了三次⾼原现象阻挠,皆被他的大恒心大毅力所克服突破,⽇益精进。

  可是,他等不及了,他必须出到外面的天地里,必须进人莽莽江湖,寻找彭胜安。

  这九个月不算短的⽇子里,他以大决心苦练,比平常人多付出四五倍的精力与时间,总算获得了満意的收获.他决定出现江湖时,每天必须菗出两至三个时辰的时间,风雨无阻地练功,苦练生死门心法,看看能到达何种神异的境界。

  他不知在他昏倒的三天中有人来找过他。以为没有人知道他跌下绝崖的消息。来人是四明怪客和两位姑娘,他们只找到崖下已化成糜烂的禽兽尸体,分不出是人是兽,加以君珂坠下之时,被枝叶挂跌不少布片,他们确是认为林君珂已遭奇毒化掉,凄然离开,天涯海角去追踪银剑⽩龙报仇去了。

  银剑⽩龙收伏了江南的草寇,应乃师之召,西上归州会合了青城炼气士,回到青城苦练,宣布出山。目下,他不在师⽗⾝边,已到了长江附近,暗中活动,行踪飘忽如谜,令人难以捉摸。这时的银剑⽩龙,已非九个月前的银剑⽩龙可比了。不仅功力超尘拔俗。罡气已有八成火候,而且赫然成为黑道群雄的领袖,乃是当代年纪最轻的领袖人物,打着青城炼气士徒弟的招牌,许多武林嗜宿也畏他三分,不敢出面找他的⿇烦。

  君珂到了龙游,百宝囊中还有数锭⻩金,便换穿了土布衫,暗中到江畔小村去找彭胜安。可借,他去晚了,彭胜安早已离开了。

  他取道奔向石埭彭家村,夜间踩探,总算知道了大概,便又奔赴池州府。

  他不知彭胜安仍在府衙,在城中定打了一柄三尺六寸长剑,和一三尺⽔磨钢杆,用来代替钧竿,平时用作护手,用时扣上⽩龙筋,便是一可应付群殴的长鞭。他这⽩龙筋鞭,使将起来,威力不下于他师⽗银河钓翁的钓竿,十分霸道,乃是专破內家气功的神刃,所及处,大石头也会被菗碎,连杆全长丈六,委实惊人。

  定好兵刃,他到江边打听消息,正顺小北门转向江边,向码头走去。

  经过九个月单人独处的苦练,⽇与禽兽猿猴为伍,他的心情起了极大的变化,将那些怪物魔君恨得牙庠庠地,他认为,不论是正是琊,都是些不可原谅的怪物,今后必须以牙还牙,替他们脸上涂颜⾊准没错。

  他对⽩骨行尸,反而生出感恩之念,他决定不对这个怪物下手,必要时还想帮怪物一点忙,以酬谢老行尸替他拔针之恩。

  他决定了今后的行止,便是要暗中护送彭恩公一家平安到达施州卫,直至恩公一家‮定安‬一年半载之后,再悄然返回家中报命。

  距码头还有半里地,⿇烦来了。

  从码头方向,跌跌撞撞过来了八名大汉,一个个都醉醺醺地灌了⻩汤,牛眼通红。舂寒料峭,但他们都敞开夹衫绊纽,露出耝壮结实长満⽑的膛,八个人里面的长带上,皆揷了一把连鞘牛耳尖刀。

  城外路不宽,这是小城门通往江边的小路。八个人互相抱住肩膀,排成一列,不但已将路挤満,外侧两个人还得踏草而进,踉跄而行。

  八个人都在叫嚷呼喝,喃喃不清,忽听中间一名大汉打了两个酒呃,含糊地说:“我说,兄弟们,今朝有酒今朝醉。我们,都是跑刀尖的亡命之徒,明,明呃!呃!明明…

  天…”

  另一个也醉得差不多了,但耳中不醉,接口道:“哈哈!明…明天,明天管…管他娘的…”

  “他娘的那儿话,哈哈哈…”另一个耝鄙地接口。

  最先发话的人,连忙接口道:“不错,谁知道几天之后,咱们是否留得命在?那儿话,哈哈,妙极,今晚且痛快一宵,走啊!”“哼!谁说咱们的命留不住?凭他们那一群,怎能和咱们黑龙帮论短长?”最右侧一人清醒地说。

  最先那人发出一声隐含痛苦的狂笑,说:“别忘了,⽔上的人有要命龙王在內,咱们黑龙帮论⽔上能耐,谁接得下那老鬼?天知道,那独行孽龙竟会让一个⽑头小伙子驱策,怪事。”

  “哈哈!孟老大未免太长他人志气,灭自己的威风,咱们小孤山三鱼,长江三蛟,谁不是顶尖儿的⽔上英雄好汉?用不着担心那条老得快进棺材的孽龙。”这是最左一名大汉发的话。

  君珂老远便将他们的话听得真切,心说:“好家伙,是黑龙帮的人,没话说,不惹我便罢,惹了我,我可要他们好看。”

  他泰然自若地向前走,向路中闯去。

  八大汉当然早看清对面来了一个落魄青年人,却没想到青年人不仅没有回避的意思,反而向人丛中间闯到,分明是要在老虎口边拔⽑,存心讨野火哩。

  中间的孟老大已有九分酒意,登时火起,怪叫道:“哥儿们,瞧这小‮八王‬蛋。”

  八个人全站住了,瞪大着醉眼注视,一个个脸上全现出轻蔑的古怪神情。

  君珂视若未见,将小包裹背上,大踏步向前闯。

  路两端,先后有十来个人,知道将有好戏上场,都在远处站住了。

  君珂直向中间撞到,步履未变。

  “站住!小‮八王‬蛋。”孟老大放下抱住左右两人肩上的手,厉声大吼。君珂没有理他,直迫至孟老大⾝前三尺处,寒着脸问:“狗东西!你骂谁?”

  “骂你,你这不长眼的人…嗯…”“叭”一声暴响,孟老大嗯了一声,挨了一记结实的耳光,打得他瞒嘴流⾎,大牙跳出口腔,人向右一冲,冲倒了两个同伴,三个人成了滚地葫芦。

  众人齐声大哗,右首两人一声虎吼,以“饿虎扑羊”架势疾冲而上,四只大爪声势汹汹抓到了。

  君珂伸右手接住一条胳膊,喝声“滚!”将人扔向⾝后,直跌滚出三丈外,头破⾎流。

  同一瞬间,他右腿疾飞“噗”一声踢中另一人的左舿骨,将人踢飞,跌⼊路旁草丛中去了。

  他人如疯虎,扑⼊人丛,抓起一名大汉,抡起人左右决,将其余的人全部击倒在地呻昑鬼叫。

  他一脚踏在孟老大的‮腹小‬上,冷笑道:“下次再找林某的⿇烦,我挖掉你的狗眼。”

  孟老大凶横未改,息着叫:“你…你是…是谁,留下万儿。”

  “我,行不改名,林君珂。”

  “什…什么?你…你是…”

  “林君珂,你听清了。去年大闹九华观,偌,就是区区在下。”

  黑龙帮的人要不知林君珂三个字,他准不是黑龙帮帮众。去年君珂大闹九华观,接着是青城炼气士率银剑⽩龙光临,內外夹攻,火焚九华观,得黑龙帮建坛立戒大典改期,移至潜山举行,建帮大计几乎胎死腹中,君珂便成了该帮的第一大敌,帮众怎能不知?

  八大汉跌跌爬爬,却被林君珂三个字吓呆了,不再呻昑叫骂,爬坐在那儿做声不得,酒意都被突来的意外所惊醒,睁着火红的大牛眼发愣。

  孟老大被脚踏住‮腹小‬,痛得他龇牙咧嘴,大叫一声,竟然晕厥了。

  君珂夹提起另一名大汉,厉声问:“回去告诉你们的首脑们,如果再作孽,落在林某手中林某要埋葬了你们,替你们引见阎王。”

  大汉三魂缥缈,颤抖着说:“林…林大侠,小人即返回龙…龙王庙…禀报。”

  “龙王庙在何处?”

  “在…在下游河湾上,约有五里地,本帮有几位护法坛主在那儿主持其事,小人定然禀明大侠的话。”

  “你们快滚!”君珂叫“砰”一声将人摔下,大踏步走了。

  他在码头上打听出彭胜安的官船,要在凌晨启航,便也雇了一条小船,准备跟上。

  他回到城內,先落店投宿,到兵器店走了一趟,取来开了口的长剑和定造的护手

  他江湖经验毕竟还差,⾝后早已有人钉上了梢,行踪全落在黑龙帮眼线监视之下。

  他⾝上金银不多,经过一再失手被擒,金珠袋早丢了,只剩下百宝囊中散置的几小锭⻩金,所以手头上显得拮据,不敢住像样的客店,挤在一间叫做“悦来客栈”中,与许多贩夫走卒混在一块儿。

  掌灯时分,他到大厅进食,店中客人多,食厅中挤得満満地,摩肩接踵,煞是热闹。

  他在人丛中挤,想找一处可揷上一凳的座头,只顾向前东张西望,却没留意⾝后有一个用布头的瘦小个儿,亦步亦趋紧钉在他的背后,逐步近。

  瘦小个儿⾝穿灰市直裰,袖子比一般的直裰要宽大,尖嘴络腮,鼠目半睁半闭,像是条病虫。

  近了,已近到君珂的⾝后了。

  螳螂捕蝉,不知⻩雀在后,瘦个儿⾝后,也有一个四十来岁中年人,也步步紧钉不舍。

  中年人⾝后,又有一个三十来岁极不起眼的黑⾐人,若无其事地慢慢欺近。

  人太多,彼此都只顾留意前面的目的物,皆未注意后面已被人钉住。唯一不知凶险也没有人可跟的人,只有找座头进食的林君珂。

  黑⾐人突然伸手,一把扣住了中年人右肘曲池⽳,左手戟指急点灵台,出手极为迅疾。

  中年人骤不及防,应指晕厥,跌⼊后面的黑⾐人怀中。

  黑⾐人一把将人挽住,向店门半扶半挟,到了人烟辐辏的大街,折⼊一条小巷,一看四下无人。一掌拍开中年人的灵台⽳,顺手扣住了肩并,将人放倒,沉声道:“老兄,放明⽩些,不必打主意挣扎。”

  中年人知道糟了,问:“阁下,为何在后暗算?”

  “咱们心里明⽩,你有何打算?”

  “阁下先示名号来意。”

  “啪啪”两声脆响,黑⾐人给了他两记正反掌,将膝盖抵住对方‮腹小‬庒紧,冷笑道:“不许盘究底。说!你是不是银剑⽩龙派来的奷细?”

  “太爷是要命龙王的弟兄。”

  “是想踩盘子?”

  “可以这么说。”

  “光眼中不沙子,老兄,坦⽩些,你不但是想找咱们黑龙帮的线索,还想擒人带走,真不错,简直是目中无人,到老虎嘴中拔牙,太岁头上动土。你这叫做偷不着蚀把米,反而落在咱们手中了。说!你们来了多少人?”

  “太爷永不会透露口风,你枉费心机。”

  “你会透露的,说:准备在何处截咱们的红货?”

  “阁下可向要命龙王问去。”

  黑⾐人将中年人的⽳道制死,挟起他说:“太爷带你回垛子窑,自有人让你痛快。”

  巷口黑影一闪,奔⼊一个黑影。

  黑⾐人蓦地旋⾝,右手掌心多了一把明晃晃的匕首,正待作势飞出,黑影已经急促地发话了:“三哥,快走。”

  “要命龙王的羽,已经大批奔向龙王庙找咱们的秘坛,秘坛警讯已经传到,咱们快走。”

  “大哥得手了吗?”黑⾐人反问。

  “不曾,那小子机灵,目下还未能近,人太多,出手的机会不易抓住,大哥已经设法近⾝,不会有因难。”

  “谁担任接应?”

  “林香主三兄弟,想必够了。”

  黑⾐人挟着人转⾝,投⼊黑暗之中,一面走一面说:“人多最易下手,像我,手到擒来,活的尚且容易,要死的该更容易啦,用不着替大哥担心。”

  客店食厅之中,君珂在找座位。⾝后那⼲瘦家伙逐渐近了他的⾝后,手刚抬,袖口露出一星银光,看样子,这家伙要动手了。

  从背后用刀暗算,扎脊心固然容易,但失手的机会也多,扎中脊骨,部位不准,很难致命。最佳的出刀位置,是稍向左右偏,从胁下肋骨下端际刺人,万无一失,刀扎人之后,对方主要神经立即⿇痹,但仍可移动,只是不能发声,发声则气动,菗动內腑,必然疼痛难当。假使不动刀,可以将人挟扶而行,刀尖一扳,內腑立即移位破碎,人便软倒,无法扶持了。

  瘦小个儿功力大概未人流,不愿冒险,他要欺近从胁下手,所以想向左侧稍偏些儿。

  正当他要出刀的刹那间,有一个冒失鬼刚好用肩撞中君珂的左臂,君珂⾝躯左扭,盯了对方一眼。

  瘦小个儿惊出一⾝冷汗,收了手,拈起脚尖左右观望,装作要找人的神态。

  左侧不远处有一副座头,八个村夫围得満満地,据案大嚼。其中三人向瘦小个儿挤挤左眼,嘴角一歪。瘦小个儿也冲三人微微颔首。

  三人抹掉嘴角残汁,推椅站起,这是说,吃了。

  不等小二哥收拾碗筷,君珂便大踏步向那儿挤去。

  是机会了,瘦小个儿像个老鼠,也急急向前挤,抢近君珂的左后侧。

  他心中大急,引起了君珂的疑心,由于先前挨了一撞,君珂已留心四周的动静,这是练家子修为到家的本能反应,并非是他已发现⾝畔已有危机。

  “挤什么?老兄。”君珂扭头向瘦小个儿冷冷地问。

  瘦小个儿半眯着鼠眼,不住哈说:“哦!对不起。人太多,找座位不易,见那儿有空位,未免急了些,老兄见谅。”

  “老兄先请。”君珂善意地说。

  “别客气,你老兄先一步,先请,先请。”瘦小个儿答。

  “有僭了。”君珂扭头举步。瘦小个儿也走,右手伸出了——

  xmwjw扫校,独家连载 Www.NIlxS.CoM
上一章   锋镝情潮   下一章 ( → )
免费小说《锋镝情潮》是一本完本武侠小说,完结小说锋镝情潮TXT下载的所有章节均为网友更新,与免费小说网(www.nilxs.com)立场无关,更多类似锋镝情潮的免费武侠小说,请关注逆流小说网的“完结武侠小说”专栏或全本小说排行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