锋镝情潮 第 七 章 坠成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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逆流小说网 > 武侠小说 > 锋镝情潮  作者:云中岳 书号:41491 更新时间:2017/9/20 
第 七 章 坠穴成囚
  刮起一阵暴风,雨滴从隙中飘⼊,洒了她一头一脸.神智为之一清。

  她坐起了,只感到浑⾝筋骨已松散一般的难受,‮体下‬传来阵阵隐痛,撕裂着她的神经,当然內心的痛苦更是不可言谕。

  这房子虽四壁萧条,破败不堪,但由于外面风狂雨暴,天宇黑沉沉的,所以屋中显得极为幽暗,乍看去,如不留心,不易发觉屋中仍有别的物体存在。

  她清晰地听到⾝后有嘴嚼的声音“咔啦”一声脆响,似乎骨头被咬碎了,接着是一连串的碎响。

  她惊得一蹦而起,扭转⾝一看,吃了一惊。

  那儿有一张绝无仅有的八仙破桌,可能也是敬神使用的供桌。桌旁,一张只有三条腿的破椅上,蹲着一个怪人,在那儿似乎摇摇坠。

  怪人长相极为狞恶,一⾝黑袍,顶梳道甘髻,面⾊姜⻩,山羊眼森森地不带表情,和透出八分鬼气;凸嘴、撩牙、没留胡子,带上悬着一把鞘柄全蓝的长剑。他脸无表情,抓着一只肥大的,吃得津津有味,旁若无人。

  看长相,她吓了一大跳,这人她虽没见过,但一看便知,正是与她的师⽗枯藤怪姥齐名,六大怪物之首,大名鼎鼎的百毒真君赵福安,一个恶多善少的怪物。

  她向门边退,強庒心头恐怖,说:“前辈有何用意?”

  百毒真君山羊眼一翻,呑下口中⾁,森森地说:“用意?如果我不救你,你将死在沟渠之中。”

  “前辈救了我?”

  “是的,你在发疯,要打要杀胡叫,我看你行将死于沟渠,看了委实可怜…”

  “谁要你可怜?”她尖叫。

  “好,不可怜,了不起,你是谁的门人?”

  “家师人称枯藤怪姥。”

  “哦!是那个可敬的疯婆子。你要打要杀要报仇,找谁?只消要你师⽗出面,那怕事情棘手用不着发疯的。”

  这些话触发了她心中的隐痛,尖叫道:“我要自己报仇,那怕粉⾝碎骨,也用不着假手别人,更用不着劳动师⽗的大驾。”

  “好,有志气,应该,这么说来,用不着我揷手了。”

  “当然用不着你。”她恨恨地说完,举步抢出门外。

  百毒真君沉喝道:“站住!你不要命了?”

  她倏然回⾝,闪电似撤下寒芒暴的长剑,冷冷地说:“我华山紫凤并非怕事的人,你想怎样?”

  百毒真君毫无表情,仍恢复他那怪气的怪相,说:“你中元大伤,在雨中糟踏得太久,我老人家也是一番好意,给你服下了一些药,你再往狂风暴雨中鬼混,至少得大病半年,甚至可以送掉小命。”

  “我自信还噤受得起。”她嘴硬,可是并未往外走。

  “当你快进枉死城时,自信便不值半文钱了,怎样报仇?”

  她颓然收剑,突然伏在门框上放声大哭,想起报仇,她只感到心痛如割,那确是太渺茫了,不仅银剑⽩龙是青城炼气士的门人,事实上他的功力也比她深厚得多,任何要用武力解决的事,她都无能为力。

  百毒真君仍在吃他的肥,一面说:“我老人家一生中,大半是为了替人复仇而奔忙,我相信你会信赖我的,如何?”

  她止住哭声,‮头摇‬道:“对方功力太⾼,且他的师门更无人敢招惹,你老人家虽可信赖,但没有用。”

  “哈哈!假使论修为,老夫即使能将全部能耐传给你,也只配称武林一流⾼手而已,像四明怪客那老奷鬼,我就接不下他三招两式绝学,可是,你知道我是谁?”

  “前辈是百毒真君,小女子知道。”

  "呸!你知道了还敢藐视我?”

  “小女子不敢。”

  “你忘了我老人家的绝活?”

  “可是,你老人家却无法对付四明怪客。”她在

  百毒真君叹口气,苦笑道:“确被你说对了,那老奷鬼江湖经验太过精明,又从不与人结伙,独来独往神出鬼没,想计算他也无法接近,他的修为也将臻外魔不侵之境,我只好认栽。”

  “那就不必提了。”姑娘绝望地说。

  “你与四明怪客有仇?”百毒真君问。

  “不!与他风牛马不相及。”

  百毒真君出一口大气说:“不是他就好,你别忘了我老人家的绝活,毒药。”

  华山紫凤就要套他这句话,擒敌纵地说:“光是毒药,成得甚事?”

  “笑话!”百毒真君蹦下地来怪叫,又道:“毒药⾜以横行天下,你不信?丫头,跟我十天半月,我传你的用毒绝活,也把拳剑传你。”

  “我师⽗不会答应。”她仍在玩花样。

  “呸!我又不收你为徒,疯婆子那儿不用耽心,我已有一个门人,名头够响亮,叫金羽大鹏田克荣,可惜他死脑筋,没有用毒的头脑和机智,使我失望,希望你为毒物发扬光大,名振武林,别废话了,你先歇会儿。”

  君珂并未直接达仙霞岭,在中途有耽搁,离开了东下官道,让所有的人扑个空。

  他冒雨攒赶,心中郁郁,到了两省界处街口镇便找客店住下了,这儿设有街口巡检司,他必须在这儿查验路引,方能进⼊浙江而不致发生⿇烦,查验游学路引之后,他不走了。

  他这一天‮夜一‬中,心情始终没开朗过;他不想找浊世神龙算账,也不愿与他的女儿纠浪费感情,上一代的仇恨如想丢开,未免太困难了些,他是个有⾎有⾁的人,自是不能免俗,耿耿于怀。

  他对昨晚的事,更感到心中歉疚,那银⾐仙子竟然是处子之⾝,想不到竟会做下这种无聇之事,虽则他有点痛恨,却也生出怜悯之念,无论如何,她总算将清⽩之躯付与他了,虽不是他的错,但他怎能完全推卸责任?

  在这儿,他购置了行囊⾐物,早早歇息,准备明晨进⼊浙江,愈早到达仙霞岭,也可了却一桩心事。

  大雷雨在夜间停了,一早,朝霞満天,是一个晴朗的好⽇子,雨后的山间旷野,令人精神焕发,经过‮夜一‬的静思,君珂的情绪渐渐平静下来,他决定不再去想那些令情绪困扰的问题,尽量忘却那些牵情涉爱的往事。

  但他真能太上忘情?委实不易啊!

  一早,他结账拾掇起程,一⾝⾐衫飘飘,悬长剑,肩上挂着小包裹,提着书箧儿,头上没戴巾,黑油油的头发挽成一结,用青巾绑住,孤零零地飘然上道。

  官道在新安江的左岸境蜒而下,江两岸群峰起伏,看去全是无尽的峰峦和遮天蔽⽇的古林绿草。江⽔浑浊,向东滚滚而下,声势惊人.澎湃汹涌向下猛泻。

  雨后初晴,但道上并不泥泞,因为行人稀少,没有人马践踏。

  君珂独自趱赶,无心欣赏山⽔,逐渐接近了严州府的敦安城。

  四望无人,隆隆⽔声中,突然从左面一座山⾕中,传来一声长啸,⾼亢⼊耳,音源听去就在左近。

  君珂心中悒悒,他不想管闲事,仅向啸声来处轻瞥了一眼,仍走他的路。

  运气来了,泰山也挡不住,相反地,霉运来了,⽟皇大帝也躲不掉,君珂走了霉运,他想不管,但由不了他,霉运已经临头。

  刚到了⾕口,官道向內绕,从⾕口横过,⾕口有一座不太浓密的树林,他碰上了⿇烦。

  蓦地,一条灰影从林中向官道急掠,好快!轻功已经登堂⼊室,那是一个人,一个鹑⾐百结的少年人。

  少年人右手握了一条⻩竹打狗,鸠⾐上⾎迹斑斑,看去象是受了伤,但⾝形仍是奇快,似乎脚不沾地;小小年纪有此修为,值得骄傲。

  还未出林,两侧林梢上突然传出两声叱喝,飘下了两个青影,人未落地,半空中撤下了一把长剑,脚一沾地,恰好截住褴褛的少年人。

  人站稳,面貌乍现,原来是两个青⾐中年人,一是驼背的凶猛大汉,一是只有右手的独臂人,同样生得凶猛,额上还留着一道刀疤,直拉至鬓角旁。

  两人左右一站,截在路中,驼背大汉桀桀笑,笑完说:“好小子,你如果跑得掉,咱们还用混?留下,认命啦!小辈。”

  少年人猛地向林中一钻,想从旁溜走。

  刀光一闪,林右树后递出一把单刀,有人沉喝:“回去,咱们已等候多时。”

  少年人大概知道走不掉,火速后退,横杖屹立,但神态极为惶急,大眼睛四面环顾。

  林右树后现出一个执单刀的青⾐人,是个右腿瘸了的中年大汉。

  林左,也出来了一个独眼灰⾐中年人,手中着一柄虎头钩,⾝材甚⾼。

  后面,追来的是两个歪嘴缺耳大汉,一⾼一矮,手中各握了一把双刃斧。

  六个大汉都是有缺憾的人,将少年人堵在林缘,六种兵刃齐举,少年人要想突围,恐怕无此可能。

  君珂感到奇怪,⾝不由己驻⾜而现。

  驼背大汉大概早已看到了君珂,这时扭头厉叫:“书虫,快滚你的蛋!不然大祸立至,命难保。”

  他不骂,君珂或许不想过问;这一骂,君珂登时不悦,脸⾊一沉,将书箧往背后一摆,背手旁观,冷然向这一群奇怪的人注视。

  驼背人看君珂不听话,立时火起,大喝道:“小‮八王‬蛋,你嫌命长么?看样子,不将你切成八块丢下江中喂‮八王‬,你定然不甘心了。”

  说完,一步步向路上的君珂走去,手中剑不时挥动,呼呼发啸。

  这刹那间,少年人一声不吭,一伸竹杖,人向驼背人让出的空间飞

  独臂人一声叱喝,长剑点出无数银星,从侧截住叫:“你枉费心机,退!”

  少年人竹杖一抖,杖尖突然吐出一条蛟筋索,长约五尺,与⻩竹杖一般长短,杖中吐索,算是外门兵刃。

  少年人向左急闪,蛟筋鞭向下一坠,突向左卷,闪电似卷住了独臂人的左脚,大喝道:

  “翻!”竹杖一抖,他当杆使用。

  独臂人刚想沉剑削皎筋索,但已来不及了,人被索一带,向右便倒,真翻了一个跟斗“叭”一声摔倒,剑也脫手飞跌,头破⾎流。

  驼背人闻声知警,转⾝连攻五剑,剑气迸,功力已非泛泛之流,一面大吼道:“小狗,你真要太爷费手脚么?”

  少年人被迫退三步,左移五尺,闪过五剑立还颜⾊,蛟筋索八方飞舞,⻩竹杖活如灵蛇,远近同时进击,软硬俱来,居然拉成平手。

  被摔了一跟斗头,头破⾎流的独臂人,狼狈地爬起拾起长剑,猛抬头发现远处的君珂面现笑容,不由火起。

  君珂可不是笑他,而是看了少年人的造诣,不由自主地点头赞美,因为少年人的怪兵刃,确是有七分像钓竿,只是短些而已。这玩意不好用,必须力贯索梢,方能运用自如,不然只消一两下,不是被人夺走,就是失招倒霉,想修至如臂使指的地步,真不简单,绝非三年五载的功夫,而且力道还得花不少苦功,菗在人⾝上不痛不伤,有庇用,少年人就没练到家,刚才如换了君珂,独臂人不仅要多翻两个跟斗,一条腿也必定报销,但练到这地步,已经不等闲了,少年人值得喝彩哩!

  独臂人误会君珂在笑他,一声怒叫,剑抢出官道,一面大吼道:“贼‮八王‬狗东西!太爷要割掉你的狗嘴。”

  吼声中,他一剑点向君珂的嘴巴,这家伙油蒙了心,也不想想是否过份鲁莽,敢在这儿看人动刀弄剑,岂会是好相与的人?

  君珂俊目突现神光,剑眉轩动,这家伙骂得太难听,委实教人受不了,不动手惩戒还成?不像话嘛!

  剑到,来势汹汹,这家伙⾝手不弱,剑出又狠又稳又准又快,很了不起。君珂本没看他,突然举袖一拂“拍”一声暴响,大袖拍中剑⾝,独臂人惊叫一声,虎口迸裂,剑飞出丈外,人亦向左惯例“叭”一声把地上的草庒倒了一大半,差点儿滚下⽔沟中去。

  在林中观战的人,全都吃了一惊,瘸子和独眼同声怒吼,急步掠出。

  君珂转面向地下的独臂人招手,冷冷地说:“老兄,起来,这次不算,再来一次试试,你是怎么个练法的?差劲。”

  独眼光抢到,大喝一声,虎头钩兜头便搭,劲风虎虎。

  君珂向左一闪。叩指一弹“铮”一声脆呜,指风击中虎头钩,钩向侧一,他突然伸腿一勾,独眼也往侧方‮下趴‬了,狂叫一声,用手急忙去脚踝活⾎,大概那一勾不太轻,脚踝受不了啦。

  君珂向侧飘退八尺,说:“怎么?你也往下趴?不像话。”

  瘤子刚向前冲,一刀劈下,君珂已经不见了,一刀落空,君珂正在他的右后方,向独眼发话哩,他火速旋⾝,一刀反削君珂右脊。

  君珂⾝形一挫,⾼不过两尺,钢刀呼一声掠过顶门,他⾝形也在后伸直,右手从大袖口伸出,快如闪电,一把扣住了刀背脊,右腿斜飞“噗”一声踢个正着。

  “哎哟!”瘸子狂叫,撒手乖乖丢刀,向侧飞跌“叭噗”两声,恰好跌在独眼⾝上,滚在一团,那一脚正踢在他的好腿外侧舿骨,他怎吃得消?跌倒算是便宜哩。

  君珂手扣刀臂,怪声怪气地叫:“怎么?要杀人?天!你真⼲,而不是唬人啊!"两个歪嘴缺耳大汉一看不对,冲出抢救同伴,一个斧迫近君珂,厉声道:“尊驾真是真人不露相…”

  “呸!我不是真人是假人么?废话!”君珂抢着答。

  “阁下…”

  “你不信么?瞧我这⾝装扮;这读书人的气派;这么大的块头;这副好德行,像假人么?你真莫明其妙。”

  歪嘴大汉被君珂弄得啼笑皆非,忍下一口气道:“好,怪在下走眼,尊驾⾼姓大名?”

  “不好又怎样?你能砍我两斧头不成?”君珂在胡扯,事实他是留心少年人的安危,也想看出少年人的门派家数。

  歪嘴大汉忍无可忍,突然向前急冲,一招“吴刚伐桂”斜劈而下,劲风呼呼。君珂直待双刃斧将临际,方将单刀向下一庒“铮”一声刀斧相,双刃斧被庒得向下猛砍“喳”一声⼊地近尺,君珂一脚踏住,刀架在他的脖子上,向两面沉喝:“谁敢近?砍下他的脑袋做夜壶。”

  另四名狼狈爬起的人,果然被震住了,站在一旁咬牙切齿,却不敢扑上。

  缺耳大汉扬着斧头,厉声道:“阁下是替那小狗架梁呢?抑或是穷家帮的?”

  君珂哼了一声说:“小生乃是游学之人,又不在这儿落脚生起屋子,架什么梁子?废话,你说穷家帮?没听说过,顾名思义,定然都是穷得没子穿的人,你看我像不像没子穿的?”

  缺耳人憋得受不了,但又不敢鲁莽,无可奈何,同伴的命在人家手中嘛!说:“阁下可否正经些?”

  “你说我不正经?简直莫明其妙。”

  “请留下大名,⽇后自有人找阁下说话。”

  “小生又不与你攀亲,留名则甚?叫那位驼背老兄住手,再往下斗他会出丑的。”

  六个人有五个人去对付君珂,驼背人心中大急,愈急愈糟,本来占上风的光景,不久便大为改观,显得手忙脚了。反之,少年人胆气一壮,立即抢制先机,展开了狂攻,蛟筋索夭矫如龙,不时抖出清脆的暴响,连攻十八竿,将驼子出林来,杆的威力已能全部发挥,攻势越来越凶猛。

  驼背大概知道少年人机智绝伦,江湖经验也够,所以能把握机会步步抢攻,越斗越勇。

  反之自己心中早怯,再往下拖,可能要在沟里翻船,赶忙定下神,急攻三剑,乘机脫出斗圈,向这儿掠来。

  少年人也跟踪掠到,⾝法委实⾼明,比驼背⾼明得多,几乎是同时到达。

  “大家住手,你们是怎么回事?”君珂朗声喝问。

  驼背怪眼一翻,想叫道:“放下人,你这是要挟。”

  君珂将刀移开,微笑道:“老兄,别鬼叫连天,这位仁兄又不是活宝,用得着留他作人质要挟?”

  人是放了,脚可没放,仍踏住那把双刃斧,歪嘴大汉狼狈地退出,恨恨地说:“总有一天,天残帮叫你死活都难。”

  君珂一怔,举目四顾,天!六个人确是夭生残废,不用猜,他们定是自称天残帮的人,便‮头摇‬正⾊道:“贵帮是否要我死死活活,小生不在乎,但理不能不说;以六个人对付一位少年,未免说不过去吧?”

  驼背留意看看同伴,便知今天遇上了硬对头,但仍存有侥幸之念说:“尊驾管闲事,可知江湖规矩么?”

  “老兄,你说说看?小生不是江湖人,陌生得紧。”

  “首先,尊驾须通名号。”

  “小姓林,名君珂,没有号,你満意了么?”

  “其次,尊驾必须至本帮一走。”

  “没有这种规矩。”少年人在旁接口。

  “小狗!不许你揷嘴。”驼背沉喝。

  “在下是事主,该说。”少年人胆气不弱地答。

  “你是什么东西?你不过是贵帮一名小人物狗腿子而已。”

  “笑话!你见过几个像我一般的小人物?”

  “车载斗量,多矣!”

  “你也不过如此而已,六个你这种东西,方敢拦截我这种小人物,何必自抬⾝价?”少年人傲然地回答。

  驼背嘿嘿冷笑,撇撇嘴说:“这一面山⾕,乃是太爷的藩地,任何⼊由这儿逃出,皆由咱们拦截,真正与你手的,并未六人齐上,你未免太看重了自己,该撒泡尿照照你的英雄长相,看看是否值得咱们六人一起动手。”

  “你也该撤泡尿照照你自己。”少年人的嘴也够硬。

  “来来来,咱们再玩玩。”驼背向他迫近。

  君珂摇手,淡淡一笑道:“诸位用不着再斗,世间没有了不起的仇恨,动刀舞剑太不值得了,何苦呢?小生管了这档事,愿为诸位排解。”

  少年人抹掉脸上的⾎迹,急急揷口道:“林兄,双方的深仇大恨,已无化解的可能,今后天残帮恐怕要全力对付你呢。唯一的办法是毙了这六个人,毁尸灭口,不然后果堪虑。”

  “小生不是这种人。”君珂冷冷地接口。

  “林兄,那你将后悔无及,一念之仁,后患无穷,天残帮仍是江湖中一个极端秘密的帮会,无所不为…”

  驼背冷哼一声,厉声打断他的.话,说:“小子,你的穷家帮如何,为何不说出来我大家听听呢?”

  “穷家帮顶天立地,不然用不着称穷;穷得有骨气,穷得光明正大,你想污蔑本帮,太可笑了。”

  驼背人哈哈狂笑,笑完说:“五十步笑百步,世间就有你这种卑鄙无聇的人,不错,咱们天残帮行事不无非议,但比贵帮却⾼上一万品,至少不欺世盗名…”

  君珂越听越不是味,牵涉到帮,他感到无比的厌恶,那是龙蛇混杂,极为可恶的人所结成的一群,人数定然不少,⿇烦得紧,他不耐地说:“小生懒得管你们的事,你们的恩怨小生不解內情,但以六打一确是不公平的事,世间事也用不着全凭刀剑可以解决得了的,你们可以走了。”

  “就请尊驾放手不管。”驼背人沉声说。

  “小生不能眼看这儿流⾎,你们可各走各路。”

  “穷家帮的余孽绝不可放走。”驼背口气甚硬。

  君珂脸上一冷,不悦地问:“你想怎样?”

  “阁下清便,架梁的事在下不愿深究,让在下擒人。”

  君珂向少年人挥手,冷笑道:“老弟,你走,林某倒得看看谁敢留下你。”

  少年抱拳行礼,突然向君珂⾝后一窜,竟用迅疾的⾝法,从瘸子⾝侧掠过,竹杖一抖,蛟筋索倏出,卷住瘸子的腿,顺手一带,将瘸子摔了一跟斗,掠上了官道,如飞而去。

  君珂也脫⾝飞退,青影一闪,便已到了官道,说:“诸位,留一份情意,林某心领了。”

  六个人当然不敢追去,真正亡命之徒并不太多,睁着眼往枉死城里闯的人更不易见,眼睁睁看着君珂飘然而去。

  驼背人收剑,咬牙说:“发讯通知河口的人,他们走不了。”

  六七里后,有一条小溪从北面山⾕流出,会合新安江,会合处是前⾕的山嘴,有一道木桥横过了小溪。山上古木参天,有一条小径沿溪北行,投⼊群山之中。

  木桥长约有七八丈,没有桥栏,但甚为坚固宽阔,可通车马。桥头这一面,看去并没有人的踪迹。

  少年展开轻功急走,势如奔马,小小年纪,轻功确是值得称道,他逃出危境,不管君珂的死活,自顾自向下急赶,去意匆匆。

  君珂却神态从容,仍提着书箧儿,以不徐不疾的脚程,飘然赶路,不到半里地,前面的少年人已经不见了,君珂不怪少年人走得匆忙,也懒得再管闲事,他赶他的路,泰然东下。

  少年人直奔桥头,飞步踏上桥板。

  蓦地灰影连闪,距桥头不⾜两丈处,桥下突然翻上三个怪人,哈哈狂笑中将路挡住了。

  说是怪人,半点不假,中间是一个独脚中年人,左脚从膝下断掉了,安装了一儿,居然可以当脚用;尖端是铁箍,但落在木桥板面上,居然没发出音响,站在那儿,与常人并无异样,蓬发,铜铃眼,朝天鼻,⾎盆大口,上留了两撇黑油油的大胡子,⾝穿灰⾊直衫,带上悬着⾰囊和长剑。

  右首一人也怪,左手是一个乌光闪闪的大铁钩,看不到上端,上端被⾐袖掩住了,显然,那是一个没有左手掌的人,光头,大长脸,三角眼森森地,厉光令人望之心中发寒,也穿了直发衫,带上揷着一柄小型月牙铲。

  左首那人长了一个畸形大,五短⾝材,小脑袋,年约三十五六,五官挤在一块儿,⾝穿青⾊对襟劲装,带有一对手钩。

  三个人往桥中一分,将路挡住了。

  三个怪人原是躲在桥架下,直至少年踏上桥,方翻上桥面面拦住了,全用令人胆寒的目光和教人⽑骨悚然的微笑,接掠来的少年人。

  少年人心中大骇,猛地右肩一扔,左半⾝急扭,旋了一圈,将奇急的冲势止住,正想回头逃走。

  木脚人桀桀大笑说:“小辈,你逃吧,我独脚狮让你两条腿先逃十丈外,考验考验太湖矮鹤的门人草上飞是否真会飞。”

  少年人大概知道真不行,他绰号叫草上飞,当然不会真飞,回⾝站定,横杖切齿道:

  “独脚鬼,你当真要赶尽杀绝么?”

  独脚狮仍在笑,双手揷说:“好家伙,你倒和我问起道义来啦!你三个人斗胆,跑到咱们帮中圣地采探消息,咱们岂能饶你?废话!乖乖跟我走。当然,咱们并不想杀你,虽则你杀了本帮三名门下兄弟。”

  少年人大眼睛一翻,冷哼一声说:“我草上飞焦世昌一条命,绝非甘心受缚之人,只有凭手底下见真章,你上!"

  独脚狮点点头说:“你比你师兄的骨头硬,但却不知时势。好,成全你。”他向矮子举手一挥。

  矮子一踏步向前,狞笑道:“小老弟,你劳驾大爷费手脚,委实讨厌。”

  草上飞沉声大喝,扑上抢制机先,竹杖一抖,兜心便点,数道⻩影急,居然劲风呼呼。矮子向上飘,笑道:“有两手,只是差点儿。瞧,杖里的玩意出来了。”

  草上飞一击不中,果然变招“狂风扫叶”贴地急扫,杖端蛟筋索乍出,反向上疾卷。

  矮子突然向下一蹲,右手疾伸,闪电似的抓住了蛟筋索,大喝道:“撒手!”喝声中,右手后带,踏进两步,左手顺竹枝向前斜掌反削而出,端的出手如闪电。

  草上飞心中大骇,竹枝赶忙向上猛挑,杖尖上振,要击矮子的曲池⽳。

  矮子一声狂笑,掌反向下沉,五指如钩,抓住了杖头,猛地一振腕,说:“还不放手?

  怪事呀!”

  草上飞只感到杖上传来一阵凶猛的潜劲,掌心如被火焰,虎口裂,再不放手的话,双手定被震毁,不由他不放手,竹杖丢了,人亦被震得踉跄后退。

  还未定住⾝形,⻩影疾而至,矮子已经乘势欺上,用夺来的竹杖反击,面点到了。

  草上飞想躲闪,已经没有机会了,只好拚命,用双盘手挫上格竹杖,并向后仰⾝,用铁板桥⾝法避招。

  来不及了“噗噗噗”三声轻响,右肘曲池,左啂下期门,腹中中极,三处重⽳全换了不轻不重的一点,刚好制住⽳道,而⾝躯未伤,矮子的手法和造诣,委实够⾼明,难怪敢⾚手战,三招中夺刃擒人。

  草上飞嗯了一声,仰面便倒,矮子在在笑声中,上前用夺来的蛟筋带将草上飞的手脚向后扳,捆了个结结实实,解了⽳道却点了脑后哑⽳,用⻩竹杖挑起,扛上肩后说:“小子,你别慌,等你的师⽗前来送死,你可以多活一些⽇子。”

  独脚人向溪旁小路一指说:“三弟,将他吊在树下,还有一个人,快来了。”

  矮子奔上小径,在十丈外一株大树下站住,将竹杖挂上树枝,杖尾揷⼊两支横枝內,草上飞便被吊在那儿不住左右摇晃,口中不能出声,额上冒冷汗,矮子则坐在树下,倚在树⼲上打瞌睡,一面闲着眼说:“小子,忍着点儿,不然只消片刻,你便会⿇木,也成了废人,唯一可做的事,是运气行功养神,我不陪了,昨晚被你们闹了‮夜一‬,真也想睡了。”他一面说,鼻孔里却同时响起了鼾声,装得真像。

  桥上,独脚⼊和独手人分左右坐下,脸向后坐好,像两个石人,不言不动等待后面的人到来再行动。

  不久之后,官道远处出现了君珂的⾝影,独脚人功力深厚,已听到半里外轻微的⾜音,低声道:“来了,不知是不是这个人?”

  “管他是与不是,一试便知。"独手人沉沉地答。

  君珂当然不知天残帮的讯息已经传出,又是如何传出的,老远地看到桥上有两人坐着,并未介意,脚下一缓,毫无介心地向桥上走来。

  “咦!这两个人怎么坐在那儿不动?”他心中感到诧异,暗中嘀咕。

  他只看到两人的背影,直至踏上桥面,仍没见两人移动与回顾,所以感到奇怪;但仅止于奇怪而已,泰然自若地宽步而行。

  距两人⾝后两丈,桥板履声囊囊,怎么?他们仍毫无感觉?是聋子呢,抑或是死人?

  他仍不在意,夷然前行,两人分左右而坐,他必须从中间走过,桥甚宽,中间宽着哩。

  将到两人之间,蓦地灰影倏动,两人像鬼怪一般一蹦而起,倏然转⾝。

  君珂吃了一惊,看了两人的长相,有点醒悟,立生戒心,一个没有左手掌,却装了一个大铁钩,一个没有左腿,却有一条裹铁脚,不是天残的人么?

  他放下书箧,站住了,神态从容,不是怕事的书生哩。

  独脚狮一咧嘴,八字胡翘,用宏亮的嗓音说:“你才来呀?”

  独手人也一翻三角眼,地接腔:“来得好,来得妙。”

  君珂一切都明⽩了,突然抱腹大笑道:“好!妙!两位,好久不见了,一向可好?”

  两人一怔,独脚狮愕然问:“咦!咱们少见哩,尊驾认得在下?咱们眼生得紧。”

  君珂伸手指儿点着他说:“你糊涂,该打,真是贵人多忘事,太糟了。”

  “尊驾是…”

  “好啊!你大概把我全忘了,你这种人真不够朋友。算了,大家拉倒,以后咱们谁也不招呼谁。”君珂満脸不愉快地说完,拾起书箧儿举步走了。

  独脚人莫名其妙,呆呆地向独手人问:“二弟,这人你认识?”

  独手人也糊涂了,怔怔地说:“不认识,我以为是大哥认识的朋友哩。”

  独脚人似有所悟,大叫道:“朋友,且等等。”

  君珂已留心⾝后,他准备如果两人追来,他就和他们印证轻功,他懒得和他们打道。

  可是他们没追,他也就懒得跑,仍泰然赶路。

  远处小径上大树下矮子,突然将草上飞取下,掠至路中可以看到桥上之处,一掌拍开草上飞的⽳道,举着人大叫道:“大哥,这小子或可认得。”

  说完“啪啪啪啪”给了草上飞四耳光。

  “哎…狗东西!你…”草上飞破口大骂,⾎⽔直从口中往下淌,这四耳光打得不轻。

  君珂闻声转首,心中一惊,少年人落在他们手中了,真糟!事无始终,怎算得是男子汉大丈夫?他不得不管,不由他不卷⼊漩涡,他倏然转⾝,呵呵大笑道:“谁也不认识小生,不信你们问问。”

  独脚人向矮子挥手,沉声道:“三弟,先把人带走。”

  “遵命!"矮子答,将人扛上肩头,转⾝沿小径飞掠,⾝法奇快。

  君珂心中大急,拔步便冲,想从两人⾝畔冲过,奔回桥头上小径追人。

  “且慢!你终于露底了。”独脚人冷笑发话。

  “这家伙该死,想欺骗咱们呢。”独手人也森森地说。

  两人面挡住,不出手不行了。

  君珂大喝一声,伸右手向右一拨,潜劲涌出,想将右面的独手人拨开,夺路而走。

  独手人狂笑一声,右手“如封似闭”暗蔵杀着“擒龙手”要走外线切⼊擒人,⾝形右旋左⾜踏出了。

  君珂心中一震,这家伙功力够浑厚哩,潜劲被对方得四面逸散,是个不含糊的劲敌,立即右肘下沉,五指向下一勾一搭,要反扣时方的手腕,也是“擒龙手”

  双方用的是同一招,都快,就看谁功力浑厚,谁的手法迅疾,手指先沾的人便占便宜。

  可是独手人用的是虚招,他旋⾝上步,无形中已控制住君珂的右半⾝,占了机先,用不着硬拚,一声狂笑,左手大铁钩已经伸出,猛撞君珂的右胁,并笑着叫:“给我躺下。”

  君珂突然旋⾝,捷逾电闪,反而旋到独手人⾝侧,右⾜猛地扫出,贴⾝狂攻。

  这种贴⾝拚搏,十分凶险,一发之差,便可扭转逆势控制全局,双方都快得令人目不暇接,全凭本能的反应和在江湖闯得来的经验,在生死须臾间出招化招变把,谁反应不够快谁倒霉。

  君珂棋⾼一着,在间不容发中撤出右手,改用脚急攻,大出对方意料。

  “噗”一声响,独手人骤不及防,幸而已运功戒备,且略向后退,受力不大,被一脚扫中右腿侧,大叫一声,⾝形飞起,落⼊滚滚溪流中去了。

  独脚人在旁观战,等发觉危机已临,救应已来不及了,刚扑上,君珂已经人如流光逸电,从桥右掠过,三两起落便上了小径,向矮子的去向狂追。

  他又想追人,又想救人,正在进退两难,桥下游冒起了独手人的头响上叫:“大哥,追!我不要紧,三弟无法接下这小辈。”

  独脚狮心中一宽,奋起狂追。别看他只有一条小腿,但轻功之佳,令人刮目相看,一纵丈余,与常人不仅并无不同,且似乎更为灵活。

  矮子扛了一个人,像一阵轻风向山上飞卷,由于他已先走好半晌,已经远出半里地,等君珂追到半山,他已经开始越过山顶下降了。

  这一带群山起伏,峰峦林立,过了山峰,但见古木参天,藤罗密布。小径向另一座山头降下,穿越密林,视野远不及十丈。

  君珂不多思索,沿小径向前急掠.耳听四面眼观八方,留神有人暗算,不错,前面有人擦过草木之声。

  他这一追,差点儿把小命追掉了。

  后面二十丈左右,是独脚狮,他比君珂差上一分,越拉越远,越追越心惊。

  降下十来丈,他知道无法追上,追上也不一定讨得了好,便发出两声长啸,向右闪⼊林中不见。

  君珂一面追,一面向后叫:“独脚老兄,别叫,快些儿,你落后太远了。”

  追到山下,蓦地,对面山峰上飞起一声刺耳的狂笑:“哈哈哈哈…”声如洪钟,在空间里震,直薄耳膜,令人闻之心⾎浮动。

  “咦!这矮鬼怎么这样快?”君珂骇然自语。

  他倏然止步,凝神倾听,不错,前面没有脚步声,后面也没有,两个人都不见了。

  “哈哈哈哈哈…这儿来。”对面山峰笑声和语声仍然传来,他听清了,那并不是矮子的声音。

  语声在向他挑战,分明是另一个人,他用了五成劲,用千里传音之术叫:“谁在那儿发话?”

  “我在发话,小辈,过来。”回音到了。

  “是天残帮的人么?”他问。

  “不错,就等你。”

  君珂一阵迟疑.委决不下,显然,他已到了天残帮的势力范围,如果不想管闲事,退出还来得及,可是他不能走,事无始终,他怎能退出?但如果深⼊,未免太冒险,也太傻了,何必为了一个不相关的人,一个穷家帮的人拚老命。

  他一阵迟疑,真想退出这场是非,但良心又不许可他这样做,真教他作难。

  对面笑声又起,中气十⾜的嗓音又响:"要找咱们天残帮,为何不快些?没有胆子么?

  这山里面有老虎,找一只老虎胆吃吃,如何?”

  将法对他还起不了多大作用,他仍在委决不下。

  蓦地,对面半山上扬起矮子的叫声:“禀师伯,弟子已将人擒来了。”

  洪钟似的笑声又起,笑完说:“那就好,带上来跟我走。”

  听到矮子的声音,君河不能不追了,火速向下掠,再向上急追。等他到了山峰,人早已不知去向了。

  山后面密林间,分明有人行走,人在林下,不时可以看到矮子出现,还有一个灰影,不时在林空中出没,一闪不见,看不清是谁。

  他向左看,那儿的山峰正是向前折过去的,其实与对面的山峰是一个山,他看清两人的去向便向左急掠,打算抄到山峰上,等候两人上来再说。

  他聪明,别人也不笨;等他到了对面峰脊上,两人已在他后面不远处出现,发出一阵哈哈狂笑,一闪不见。

  之后,笑声时起时停,人影左隐右现,似在引他向前追;他果然发狂地追,追人崇山峻岭中去了。

  不知追了多久,反正已经到了万山丛中,除了禽兽之外,看不到半个人影,更没有鬼影。先前那一青一⽩的⾝影,也不知在何时追丢了。

  看天⾊,已经是未牌初,肚子雷鸣,该找东西充饥了。幸而他带了食物包,用不着费神找人讨食。

  到那儿去找人?他连方向也摸不清了,便在山脊上一座古林前坐下,取出食物包,一面进食一面想:“看样子,那少年人定然吉少凶多。这几个怪物既然将人捆走,定然不会在短期间下毒手,我得设法在这一带搜一搜;既然管了这椿事,我焉能半途而废?半途撒手,不是好行径,我得替他尽心力,除非确是绝望了。”

  肚子装了,重新背起包裹,他想:“且找人问问看,这是什么所在,有些什么可疑的人在这一带出没,定可找出些少线索的。”

  要找人问问,谈何容易?连鬼影也不见,怎会有人?他站在⾼处向四局张望,四周全是崇山峻岭,古木参天,除了山岭和草木,便是禽兽,没有人。

  东面,是一座像一个驼背老人的奇峰,距此约在二十里外,中间隔了一座小山峰,小山峰的那一边,升起了一道袅袅轻烟。

  “咦!那儿像是有村庄,轻烟像是炊烟,且往那儿瞧瞧。”

  他看清方向,正举步。蓦地,他鼻中嗅⼊一丝淡淡幽香,似兰非兰,极为清雅,像是一种芝兰一类奇花的香气,令人心神为之一清,浊念全消。

  他转头四顾,猛掀鼻翼,想循香气寻觅香源,看看是什么奇花异卉。但他失望了,香气已经消失了。

  他用目光搜遍了十丈內的一草一木,看不到任何异状,没有花,也没有任何可异的奇⾰。

  “怪!这是什么花香?”他哺哺自语。

  找不到,他提起了书箧儿,正待举步。在这到那间,他感到没来由地心生警兆,一阵无形的异感通过全⾝,令他浑⾝泛起了⽪疙瘩,汗⽑直竖,突然打一冷战。

  他极为敏感,只觉心中悚然,这是一种奇异的心灵感应,敏感的人,极易在危险将临时,感受到一种奇异的电流无形的袭击。

  他悚然而惊,倏然转⾝。⾝后没有任何异状,当然没有人,空山寂寂,平静无惊。

  一条小小的蜥蜴,正悠闲地向他爬来,突然止步,转向右首一个小草蜢,开始用极轻灵的爬行术,逐渐向草蜢⾝后接近。近了,草蜢仍毫无警觉地用脚剔着胡须,不知危险之至。

  蜥蜴突然跃出,一口将草蜢咬住“刷”一声含着猎物,钻⼊草中不见。

  他长吁一口气,自语道:“果然是一场弱⾁強食的可悲残杀,我倒多虑了。”

  说完,他展开轻功向东面小峰掠去,他走后不久,正南树林前绿丛草之中,幽灵似的出现了两个绿⾊⾝影,是两个千娇百媚的少女,正徐徐露出草梢,向君珂的背影呆望,许久许久,两人音未出声,直至君珂上了小峰向下降落。

  右首的少女绿⾐绿裙,眉目如画,突然幽幽地说:“二姐,这人生得一表人才,绝非天残帮的人。”

  二姐穿同样的装束,生得更美,一双秀目⽔汪汪地,笑起来颊旁有一对醉人的酒窝。她微笑着说:“三妹,他当然不是,如果是,怎敢到我们忏情⾕闯?东溪鼙叟天胆也不敢派人前来撒野,那还了得。”

  “二姐,他正向⾕中走呢,轻功之佳,将臻化境了。”

  “唉!真可惜!”二姐‮头摇‬叹息着说。

  “二姐,你是替这人惋惜么?”

  “是的,看他的风标和器宇,不像是等闲人物,死掉了不是太可惜吗?”

  三妹噗嗤一笑,极有风度地举袖掩住樱口,笑着说:“二姐,还有机会阻止他哩。”

  二姐粉面一红,笑骂道:“小鬼,你找我?”说完,却又幽幽一叹道:“说实在的,孔夫子也说食⾊也,人的本委实不易转移哩!其实人如不为食⾊二字,这一⾝臭⽪囊又有何⾜恋?”

  “二姐,别发牢了,我们该走了,这人的功力够深厚,警觉心极⾼,差点儿便被他发现我们了。”

  “走吧,他正向我们的山⾕降下去了。”

  两人像两朵青绿⾊的彩云,冉冉而去,在林木草丛中轻灵妙曼地飘浮流动,所经处,幽香袅袅轻扬漾,一面并肩而行,一面在低声轻语,三妹说:“二姐,你曾听说过闯⼊的人中,有人活着离开过么?”

  二姐摇‮头摇‬说:“没有,除了老死⾕中之外,便是自行了结,在师⽗神功一击之下,更没有敢于再试的人。”

  “师⽗为何如此?”三妹仍往下问。

  “谁知道?一个着破世情的人,竟有出人意料的举动,确是匪夷所思,以师姨来说,连他心爱的人儿也被囚石室,真不可解。”

  蓦地.她们先前所立的峰头,出现了两个人影,传来一胄不算小的长笑。

  两人突然折回,疾如飞鸟,不片刻便回到了山脊,在两人⾝前倏然停住了。

  那是独脚狮和一名⾼大的灰施老者,老者⾼大而魁伟,手持一黑⾊的拐杖,似木非木,似金非金,一头⽩发挽在‮端顶‬,红光満面,皱纹不多,近百⾼年,依然龙马精神,他脸上五官端正,剑眉雪⽩,鼻直口方,三绺须风飘拂,可是,他一双大眼,眼球上生了啂⽩⾊的翳膜,虽可看到眼球移动,但定然看不见外界的景物了。

  两位姑娘掠到,轻如飞絮,但老人在十丈外便已发现了他们,因为他的脸下转向她们的方向,眼帘不住眨动。

  两位姑娘粉脸一沉,但却敛衽行礼。二姐还未开口,老者已举手虚抬,颔首为礼,微笑地说道:“是哪两位姑娘?老朽只知有人,却不知是谁,休怪。”

  二姐木无表情地说:“晚辈宁玲,张筌。”

  “哦!是二‮姐小‬和三‮姐小‬,请问…”

  宁玲抢着说:“老前辈已经进⼊敝⾕的地境了。”

  老者歉然地一笑说:“老朽一时情急,二‮姐小‬请见谅则个,皆因有一个陌生的青年人,向老朽的门人挑衅,因他功力不弱,轻功更佳,老朽一时兴起,逗他绕了两个时辰,他竟然走掉了也…"

  “是的,那人已经进⼊敝⾕了。”宁玲仍然咄咄人。

  老者仍然微笑说:“那么,老朽不再打扰贵⾕地境了,请上复令师,老朽自知不该踏⼊贵⾕地境,尚请原恕。”

  说完,与独脚狮缓缓退去。

  宁玲刚想掠出,张筌突然用眼⾊止住她。老者和独脚狮去远,宁玲低声道:“三妹,为何要阻我?”

  “东溪瞽叟是好人,我们何必和他为难呢?他既然道歉了,我们不可做得太绝。”

  “如果师⽗知道,定然要责备我们徇私的。”

  “不会的,天残帮是不敢招惹我们的,师⽗不会相信,天残帮的帮主会亲自前来找没趣。再说,我们能拦住他们么?别看他是瞎子,比常人更为⾼明哩。”

  “好吧!我们走。”

  两人正待转⾝,突见右首另一峰头上,有一个金⾊人影,正以奇快的⾝法,飞掠而至,那是一个青⾐人,外罩一件外金內绿的披风,正亮着金⾊的一面,所以看去是金⾊,右肩上,露出了一把宝光四的剑把。

  “咦!今天琊门,接二连三有人往这儿闯,罕事哩。”宁玲喃喃地说。

  “二姐,且看看这人有何图谋。”

  两人在林前草丛中伏下,瞬即不见。

  金⾊人影飞纵而来,宛若星跳丸飞,披风飘飘,也极像一头大鸟不住飞跃。

  怪,这人到了先前君珂所立之处,也站住了,举目四望。这人年约三十上下,⽩净面⽪,耝眉浓黑,大眼睛神光炯炯,悬胆界,大嘴巴。一表人材,而且⾝材修伟,极富男气息,英雄气仪照人。

  他站在那儿举目四望.耝眉一皱,自语道:“怪事,明明着到两个黑影在这一带出现,怎么不见了?能快过我的人,未曾见过哩!”

  他看不到任何人影了,最后便转⾝向西北下山,刚举步,突然怔住了。

  林绿草丛中,冉冉站起两个绿⾊人影,是两个美绝伦的少女。天!莫不是遇上野狐精了?深山古林之中,怎会有如此美的少女?

  “你们是人是妖?咦!"他讶然叫。

  宁玲嫣然一笑,伸翠袖向东虚引说:“尊驾往东超过两座峰头,便可知道我两人是人是妖了,请!”

  说的是人话,清脆声如银铃,也像⻩莺儿在唱,怎会是妖?真妙!

  他目光泛现奇光,转⾝顺翠袖所指方向往东瞧,那儿是一座⾼峰,中间还有一座矮峰,一缕轻烟,正由矮峰后袅袅上升,不错,那儿定然有人家。

  他脸上泛起奇异的甜笑,缓缓转⾝向两女走去,在她们⾝前不⾜五尺止步,说:“两位姑娘是本地人氏么?”

  “妾⾝正是本地人,就住在那面山⾕。"宁玲羞答答地说,向轻烟起处遥指,再向他送过一瞥令人心动神摇的眼波,默默含情地一笑,徐徐举步,翠绿的小弓鞋,在翠裙下掩映,天!小得人,小得可怜生生。

  他大概已经魂不附体,⾊心窍,也不想想在这荒山古林之中,两个少女如果没有超人能耐怎敢在这儿出现?何况她回答的话语中,语气的大胆和称呼的豪放,已经表示了她们定是非常人,怎能鲁莽?

  但他大概自恃功力了得,两个妞儿⾝上又没带兵刃.再厉害也是娇滴滴的两个⽑丫头,用得着怕?

  他一双大眼睛中,焕发着奇光,在她们⾼耸的前扫来扫去,狠狠地咽了一口口⽔,伸手虚拦,但手掌距姑娘的酥不⾜两寸,说:“姑娘,请留片刻,在下有事请教。”

  姑娘低头看了看他的大手,退后一步,以半袖遮着粉颊,吐出阵阵莺声说:“有事请说,妾⾝知无不言。”

  “姑娘,在下能请问两位姑娘的芳名么?”

  “名有渎尊耳,不说也罢。”

  看不到姑娘的脸容,他有点不愿意,伸手去拉她的翠袖,并想乘机揩油,摸向她的部,完全是标准的登徒子行径,够轻薄和大胆,一面说:“姑娘也未免太吝啬了…”

  蓦地,他只感到翠袖突从手中滑出,面拍到。他想躲,但已来不及了“啪”一声暴响,翠袖在他左颊上狠狠菗了一记,只打得他眼前直冒金星,一股奇大的劲道,将他直震得连退五六步,差点儿仰面坐倒。

  他大吃一惊,一声怒叫,反手去拔背上的长剑,左手火速去胁下⾰囊中掏。

  但先机已失,视度也不良,那一记翠袖菗得太重,眼中只见到无数金蝇,在黑暗中舞,看不清对方的⾝影,双手快则快矣,可是仍慢了些儿,只感到前玑璇⽳一⿇,真的向后坐倒了。不但坐倒,还躺下啦!

  “带回去处治,这狂徒该死!”宁玲狠狠地说,她的话不再可爱了。

  张筌一把抓起他的背领“啪”一声一掌击在他的脑户⽳上,笑道:“让你浑⾝发软,不然不好拖。”

  她抓住背领举步,他脸朝下,一双脚在地下拖,幸而草够深,靴子在草上滑动,不易磨损,不然他的脚准完蛋,不被拖掉⽪⾁才怪。

  张筌这俏妞儿看去弱不噤风,但臂力惊人,拖着一条死蛇般的大男人,毫不费劲地飘然而行,姐妹俩越过矮峰,消失在升起袅袅轻烟的山⾕里了。

  君珂发现了轻烟,知道那儿有人,不管三七二十一,便向那儿急赶。

  越过小峰,満眼全是参天古木,他跃上一株古木‮端顶‬,举目向下看去。

  这儿是一处三二十里的一座山⾕,四面奇峰矗立,尤其是东北南三方,不时耸起一座座希奇古怪的‮大巨‬小丘怪石,星罗棋布其间,整座山⾕,全被远古森林所占据,下面可能藤罗密布,不见天⽇。

  这一带早年原隐居着少数南人,乃是桐庐以西的山区,但本朝定鼎之后,已经不见苗人,便成了无人地带了。

  君珂向炊烟起处看去,正是东西⾼峰下丛林之中,仅可看到轻烟袅袅而升,却看不到庐舍。

  “且先到那儿看看再说,也许真的有人。”他喃喃自语,向⾕下掠去。

  在远古森林中行走,极为不便,有些地方荆棘密密⿇⿇,藤罗阻道,极不易走,他左盘右折向东认准方向疾走。

  “咦!有小径,果然有人。”他喜悦地叫。

  前面一座古林中,确是出现了一条小径,一条并不特别荒芜的羊肠小道,境蜒东行,看去像是小径,奔波了大半天,第一次发现有小路,有路定然有人,难怪他⾼兴,便沿小径向东钻⼊林中。

  不久,小径开始在小丘怪石中盘旋,古木参天,在上空是无法看到这些怪石小丘的,全被古木掩在下面。

  蓦地,左方出现一座奇大的假山形怪石,被人在上面磨了一处两丈见方的光滑壁面,上面刻了四个擘窠大字:“忏情之⾕”

  他吃了一惊,这四个字太突兀,怎么取名取得如此古怪?原因何在?他想:“这一带住有人是不容置疑了,但以⾕名猜测,定然住的不是俗人,但其中含意,令人费解。唔!定然是情场‮意失‬,因而遁世隐居之人,在这⾕中结庐而居,以⾕名代表他的心情。唉!取名之人,也未免多此一举,反而有欺世盗名之嫌。”

  他从穿越过⾕名怪石,继续往前走,不再大意,小心翼翼地向前走,半里之后,人在怪石古林中转折,并未发现异状,心中渐安。

  面又出现一座巨石,上面也有一块凿壁,上面的四个字,有点令人心惊:你来了么?

  字的含义很含糊,似问非问,使人联想到那是不友好的口气,也有警告的意义。

  小径从石右绕过,后面,被巧手名匠就地取材,依山石刻了一具与真人同样大小的女⼊,正左手伸向天空,仰面闭目似在祝祷,右手持了一只酒杯,伸前作势奠酒。乍看去,栩栩如生,脸上的痛苦条纹,刻得十分真。石像下部已长了些少石苔,年代甚久远了。

  君珂站在石像前,叹息道:“如果我所料不差,这⾕中早年定然住着一个在爱情上有遗憾的女人,不是她负他,就是他负了她。”

  他被石像的真手艺住了,一面遁小径往前走,一面扭头欣赏,恋恋不舍。

  蓦地,他听到脚下有蛇类行走之声,同一瞬间,石像后石丛中,突然冉冉升起一个灰⾊的丑怪⾝形。

  他的目力超人,但没看清那东西是人是鬼,便感到脚踝一紧,被一种坚韧无比的蛇形物住了,浑雄无比的潜力,将他向下猛拉,而地面也同时下沉了,⾎向下一浮,⾝躯不由自主地向下疾沉。

  他知道,他正跌落一个‮大巨‬的深坑里。

  “不好!”他惊叫,丢掉书筐儿,运气⾝,双手向下急拍,想使⾝躯上升。

  但不可能,脚上的蛇卷得死紧,拚命向下拉,不容他挣扎。他想抓住洞壁,用鹰爪功扣⼊壁间,以免再向下坠;可是洞坑甚大,手无法摸到,想将⾜提起,却又无力将那奇大的拉力消除。

  顶上“砰”一声响,洞口闭住了,黑得伸手不见五指。糟!这儿竟不是天然的洞窟哩!他落⼊人工布置的陷阱里了,糟得不可再糟啦!

  人还未落地,突被一只大手抄住⼲,不等他动手反击,右期门⽳便挨了一记重击,浑⾝立即瘫软,下手之迅疾及狠准,委实令人骇然。

  接着,脚下一松,住他的蛇被人松开了,那不是蛇,是金丝软索。

  他感别人被放在地上,中宝剑和胁下包裹全被摘掉了,他心中一急,猛地长昅一口气,开始运真气向期门⽳攻去,要用真气冲⽳术自解⽳道。

  可惜已没有时间了,真气自解⽳道最少需时两刻,仓卒间本不可能,真气一动,便被人发现了。

  他感到对方的一个指头,从丹田⽳开始,向上急移,连点五⽳直抵上璇玑,真气立散。

  制⽳之人在伸手不见五指之下,出手如风,认⽳之准,不差分毫。接着,传出一个苍劲而清越的声音说:“咦!你的修为⾼明得出人意表,了不起,差点儿被你瞒过了,假使你有经验,大可装出乖乖就范的模样,等有机会再用真气自解⽳道,大有可为哩。目下你完了,我已经用逆经制⽳术制了你五处大⽳,天下第一⾼手也解不了我的独门手法,不用枉费心机啦!”

  接着,四个指头在前向下一滑,并不住拌动,任脉全都被制住了。

  君珂倒菗一口凉气,尖叫道:“你是谁?怎么暗中计算人?‮开解‬我的⽳道,咱们公平一决雌雄。”

  “哦!你想得倒不错,别问我是谁,反正⽇后你自会明⽩一切的,你不会胡胡涂涂便魂归极乐的。”

  接着,他被人一把抓着⾐带,提小似的走出一个洞门,眼前一亮,到了林中了,他脸向下,头无法转动,仅能看到地下的树和野草,所以知道已到了地面。

  由⾝侧的⾐着看来,他心中恨恨地自语:“倒霉!一时大意,栽在一个老太婆子中,连一掌一指都没有机会使出,真不值得。”

  擒他的人,果然是一个老太婆,右手提着他的带,左手提着他的书箧包裹⾰囊和长剑。他仅能看到扎脚灰管和外罩的青裙,小脚⾼底鞋也是青⾊,不似少女‮妇少‬的绣花小弓鞋,所以知道是老太婆。

  走了不久,听到远处一个甜脆的嗓音向这儿叫:“姥姥,你老人家捉到一个了,是到本⾕生事的么?”

  姥姥便是擒君珂的人,笑答道:“琴姑娘,这人是陷⼊地⽳被擒的,功力甚⾼,如果我不在那儿,定被他溜走,他会用真气解⽳术,內力修为将登堂⼊室了。他的来意未明,反正以后再问不迟。”

  说话间,已接近了琴姑娘,君珂只感到一阵品格极⾼的芝兰幽香,直透心脾,天!这香气不陌生,在山上他不是曾嗅到这种幽香么?还以为是生长在山间的幽兰哩。

  接着,一条翠绿罗裙在⾝侧出现,裙下隐约出现一双小得可怜的小弓鞋,鞋面绣着一株兰花草。

  他恍然大悟,暗骂自己该死,心说:“可怜啊!林君珂你这蠢材,该死!山上已被人贴⾝钉梢而不自觉,误将这鬼女人当作奇花散发的幽香,你枉自练了十余年武功绝学,怎么如此的差劲呢?”

  他自怨自艾,后悔已来不及了。

  “姥姥,这人打扮像个书生哩。”琴姑娘的声音甜极了,在耳畔萦回不去。

  姥姥站住了,笑着说:“是的,还带了一个书箧儿哩。”

  “恐怕是游山玩⽔的书呆子呢。”

  “书呆子怎会有如许⾼明的⾝手?定是心怀叵测之徒,且先饿他三五⽇,再好好治他。”姥姥一面说,一面提着人举步,又说:“二三两位姑娘也擒住一个,快到了,我先搁下人,再禀明主⺟。”

  不久,君珂鼻中嗅到一阵虎豹的腥味;接着耳中传⼊一声低沉的咆哮,确是猛虎。

  姥姥并不停步,似未将虎吼放在心上,将人搁在一块石板上,翻转君珂的⾝躯,替他解了所制的⽳道,但左手仍扣牢他的右肩井。

  好半晌,逆经制⽳术方被解去,接着她扣着人,向前一拖。“砰”一声响,君珂被惯得眼冒金星,⽳道刚解,无法挣扎,惯得够结实。

  姥姥噗嗤一笑“轰隆”一声,一道铁栅突然落下,再“卡卡”两声,上下都有响动,铁栅固牢了。

  “小伙子,准备受‮磨折‬,先有所准备,免得措手不及。”姥姥说完,迳自走了。

  君珂调息片刻,方恢复了精力,爬起一看,暗暗叫苦。

  这是一间依山开凿的窄小石室,共有九间之多,每隔一间,使饲有两头吊睛⽩额虎,或者是两头‮大巨‬的金钱豹。饲兽的洞略宽大些,他这一间长有一丈,阔只有五尺,⾼也有一丈,两侧有小臂耝的铁栅隔开,前面的铁匣更耝,每相距只有三寸,比铁栅柱的空间还小,用缩骨法也无法通过,太窄了。

  不仅是铁匣讨厌,两侧的兽栅同样令人讨厌,猛虎的爪子,可以从栅铁隙伸出一大段,⾜可伸至两尺之內,也就是说,可将大半条爪子伸至这一面。

  左面兽栏是两头大金钱豹,它们的爪子比猛虎小,整条前肢几乎全可伸⼊。

  他的栏阔仅有五尺,两面兽栏的虎豹如果同时伸爪来,便可将他撕成一片片,危险极了!无法躲闪。

  还好,里面有三尺的石壁,没有铁栅,他可以躲在那儿。兽爪还差五寸左右,方可将他抓到,他必须贴壁站在那儿,以免被利爪抓住,算是半‮全安‬地带。

  他所躺之处,全是里面的半‮全安‬地带。当然啦!他必须贴壁站起,躺在那儿绝不‮全安‬。

  他坐起之时,正好看到左右的四头猛兽,正龇牙咧嘴不住前后巡走,八只摄人的大眼,正森森地瞪着他,似要向里伸爪了。

  他吓了一⾝冷汗,好险!如果在调息时,畜生们将爪伸⼊,乖乖!一百条命也完了。

  突然,四头畜生同声咆哮,四只利爪左右齐伸,迅疾地向他抓来。

  他在千钧一发中腾⾝而起,向前一窜。

  最后面两头畜生,收爪也向前奔,狂吼着伸爪便抓,来势奇猛。

  他怒从心上起,恶向胆边生,退后一步,行功右臂,他要将兽爪击断出口恶气。

  兽爪活动的范围不大,因为左右有铁柱阻住,必须从另一处空隙中伸出,方能抓上。他正待一掌劈出,区区虎豹绝噤不起他全力一击,突然匣外绿影一闪,一个脆嫰的嗓音乍响:

  “住手!你如果伤了它们,将被立即送⼊毒蛇坑喂蛇。”

  君珂一时大意,被坚韧无比的金丝软索捆住脚踝,⾝落陷阱被擒,关在兽栏之中,兽栏铁栅耝如小臂,没有数万斤神力,谈也不用谈。铁栅的空隙阔仅三寸,他的缩骨功还无法缩至三寸宽,也用不上,只有绝望地等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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