护花人 第 六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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逆流小说网 > 武侠小说 > 护花人 作者:云中岳 书号:41486 | 更新时间:2017/9/20 |
第 六 章 | |
街西的村尾,有一座山神祠,小小的殿堂,石板制的供桌,里面只能容纳下三两个人膜拜。 飞灾九刀今晚就住在山神庙內,供桌正好作。天气火热,任何地方都可以觉睡,他却选定目标显著的山神祠安顿,显然别有用意。 初更、二更… 兽吼四起,虫声唧唧。 “哎唷…” 狂叫声打破沉寂。 有人从祠后悄然接近,在五六丈外,被安设在短草中的一具木夹,把走在前面的一个黑影夹断了胫骨,而且弹拖出八尺外,难怪鬼叫连天。 后面的五个黑影吃了一惊,两面一分严阵戒备,不敢冒失地上前救人。 一⾝黑的飞灾九刀,出现在五黑影的面前,像是突然幻现的鬼魂。 无双秀士的人已经撤至临汝镇,那么,⼊侵的该是蔵剑山庄的人了。 “杀人可恕,情理难容。”他语气奇冷:“既然你们送上门来找死,我飞灾九刀就慈悲你们。上吧!你们。” 一声刀昑,刀⾝反出闪烁的星光,森森刀气彻骨奇寒,浓浓的杀气澎湃涌腾。 蔵剑山庄里有些什么人物,请来的人有多少分量,他已经一清二楚,只派五六个人来对付他,路庄主也太小看他了。 一声低啸,他信心百倍地挥刀抢攻,刀气陡然迸发,人与刀浑如一体,无畏地向前疾。 五六丈空间,眨眼即至。 五黑影不约而同左手一伸,右手大袖齐挥。 五丛耀目生花的青⽩⾊流星汇合如火树银花。 五道奇寒彻骨腥味刺鼻的风,发出奇异的殷雷隐隐震鸣,随在火树银花之后刮到、聚合,将他完全笼罩住了。 应该说,是他疾撞而⼊的。 他挥刀冲来的速度太快,双方的速度相加,任何超人的反应,也来不及改变了,行动一开始就成了定局。 太过自信的人,早晚要注定失败的。 他总算见多识广,反应更是超人中的超人,⾝形突然猬缩成小小的一团,百忙中神意內聚,冲力完全消失,任由外力布摆。 火树银花形成的青⽩⾊小流星,沾附在他的⾐衫上,发生毕剥的烧灼异响,沾附处立即出现暗红⾊的星星火花,热流灼人。 风狂卷之下,只见一团怪异的光球,被刮出三丈外,然后坠地滚出两丈。 五黑影发出刺耳的笑,飞掠而上。 光球突然破空而飞,从山神祠侧方化虹逸走,眨眼间便消失在村尾的洼地里。 “咦!这小辈还能支撑?快追!”五黑影之一惊呼,发令。 “救我!我的…脚…”被木夹弄断脚的人狂叫。 五黑影不见了,迫的速度骇人听闻。 百⽇后,南府城。 大官道贯通城南北,因此南关与北关最为繁荣。东关则是单纯的住宅区,仅东门外的大街有店铺,算是唯一的城外小市街。 南府城很小,地虽当往来冲要,市面并不繁荣,所以是非也少。 西北的山区,土匪強盗还真多。 有些強盗其实也是山区的居民,五⾕丰收,就天下太平,他们都是良民;天灾人祸一起,他们就是強盗、暴民。 十四年大动,南是动区,至江汉的一段大平原里,十室九空。 所以,山区里仍然強盗横行。此地民风颇为強悍,可能是地理所使然,人们一逃⼊山,便不受天理国法所左右,谁強悍谁就能活下去。 江湖道上,有不少英雄人物是南人。 城西南六七里的诸葛乡卧龙冈,却是产生文人的地方。 绕出东寺的小横街,那座颇有名气的宗宅,便是江湖上名号响亮的雷电手宗一方的宅院。 宗家是南的大族,什么人才都有。 雷电手宗一方则是南的名武师,早些年曾是京师威远镖局的名镖头,见过世面的英雄人物。 沿街往北百十步,对街的纪家,则是在本乡小有名气,曾经在丁城惠民局担任正医士,专攻大方脉的郞中纪志远,退休后安居纳福的宅院。 纪家与宗家的人,保持有街坊的淡淡情。 一个武师,一个郞中,多少有些牵连,虽则大方脉与伤科质不同。 午后不久,一位仆仆风尘的旅客,在纪家的院门外下马,缰绳挂上栓马椿,上前叩门。 院门半开,门子探头瞥了来客一眼,眼中有疑云。 “哦!爷台是…”门子惑然问。 “我姓李。”来客说:“纪老爷的朋友,相烦通报一声,说李九求见。” “请稍候。”门子掩上门走了。 他就是飞灾九刀李九如,气⾊不佳,原来古铜⾊的脸膛不见了,成了姜⻩⾊満脸病容。原来⾼大魁梧虎背熊的体魄,也瘦削了许多。 但步履间,依然保持豪迈健朗。 老虎老了,⽪骨仍在。 他当然不老。 在气概上,骠悍之气消除,显得老成持重了些,他成了。 骠悍和傲气到了收敛阶段,就会呈现出稳重平和的成风华和气质,像是脫胎换骨,缺乏震慑人心的气魄,不会被人看成好勇斗狠的匹夫亡命。 飞灾九刀就到达这种阶段,看来,他的飞灾绰号,恐怕维持不了多久啦! 客堂中,主人纪志远疑云重重地接待客人。 “恕我开门见山,不多客套。”飞灾九刀客套毕便谈上正题:“我从山里来,从一个叫夜叉秦超的人口中,知道伏牛山深处一些草莽人士,与纪老伯有往来。 这些人我不便提。总之,请不要追问底,反正老伯与毒魔尚天是师兄弟的消息,是错不了的。” “如果老朽否认,你是不相信的了。”纪志远并不作正面答复。 “是的,老伯。” “老朽改攻大方脉,是因为老朽成家甚早,无意在江湖混口食,更无意称雄道霸。”纪志远等于是承认了:“老朽知道你为何而来。” “老伯是此中行家,看气⾊便可断人生死,小可深信不疑。” “你所中的奇毒,不是本门所炼制的毒药。” “小可心中有数。” “所以,很抱歉。” “老伯,我这人很珍惜自己的命。” “你这话有何用意?”纪志远脸⾊一变。 “老伯,我会用一切手段,来求证老伯是否有替小可除毒拔伤的能耐。我想,老伯该清楚手段两字的用意。可能的话,手段会成为灾祸的代称。” “你威胁我吗?”纪志远沉声问。 “我说的是实情,而且,我有还勉強可以算正当的理由使用手段。” “什么正当的理由?” “令师弟与我有一段不算愉快的牵…”他将与程贞(毒魔的女徒)打道的经过说了,最后说:“就算我为人方正,冤有头债有主,不屑找毒魔的师兄怈愤,但我那些朋友,是否也有这种念头,谁敢保证?老实说,我那些朋友,已经有一半人以上,认为是毒魔派人向我下的毒手。” “你也相信?” “小可不相信,但无法勉強我那些朋友不相信。” 纪志远有家有业,岂能对这种威胁无动于中? “你拖了多久?”纪志远不住察看他的气⾊。 “三个月,我自己曾经用千金九连散长期治疗过一段时⽇。” “唔!林屋山人的千金九连散?” “是的。” “难怪你能拖到现在。我得先作详细的检查,以及用药试验,才能给你正确的答复。” “那是应该的,小可相信老伯的医道。” “老朽要你答应一个条件。” “但愿小可能办得到。” “老朽替你拔除毒物之后,今后你不能向敝师弟寻仇报复,毕竟你并没在大崩香下受到真正的残害。” “那时小可放过他,以后更不会找他。小可一言九鼎,请老伯信任小可。” “好,我信任你,请移⽟药室。” “谢谢。” 同一期间,宗宅的客厅气氛不寻常。 远在一个月以前,宗宅便有了⿇烦。 雷电手宗一方退出江湖,是三年前的事,在本城所设的尚武堂武馆,则早在十年前就罢馆了。 一个退隐的名镖师,名气犹在,多少会有些⿇烦,留有一些后遗症。 雷电手宗一方已经是半百以上年纪,须发已斑的瘦骨嶙峋的老人,外表比实际年龄要苍老得多,这是历风霜忧患的结果。像他这种人,吃镖行饭的确嫌老了些,难怪他早早急流勇退。 接见的来客,却是三个黑凛凛的大汉,和一个⾝材魁梧面目沉,一看便知不但孔武有力,而且沉难测工于心计的中年人。 “不是兄弟得紧,而是你宗老哥有了显明的违约事实,兄弟不得不来提醒你老哥。”中年人的神情晴不定,语气有软有硬:“令师弟在裕州,暗中阻止咱们的人建山门,不会是无中生有吧?” “尹老弟,阁下也该明⽩,宗某不但管不到裕州的事,更管不着敝师弟神鞭太岁宋兴的任何作为。”雷电手一脸委屈像:“这样就认为宗某违约,未免太加之罪,何患无词吧?” “那么,宗老哥不反对咱们向令师弟兴师问罪吧?”姓尹的紧问题核心:“宗老哥是否置⾝事外站在一边?兄弟要明⽩的答复。” “宗某不站到一边凉快去,行吗?”雷电手无可奈何地说:“别说是同门师兄弟,就算是亲兄弟,宗某也无能为力,你们会先一步收拾我,对不对?” “宗老哥何必说得那么严重?”姓尹的笑:“好,有你宗老哥一句话,兄弟就放心了。” “宗某已经表示得够明⽩了。” “谢谢。哦!顺便知会老哥一声。” “什么事?” “南郊安乐乡的汪公浩汪家那些人,昨天晚上已被咱们老大派人请到德安快活去了。他是贵地最后反抗咱们的人,今后贵地定然可以太平无事,皆大喜了。他实在不够聪明,是吗?” “宗某苟且偷安,接受你们布摆,也不见得聪明。”雷电手苦笑:“还没到盖棺论定的时候,老弟。目前你们是胜家,宗某只好听你们的了。” “识时务的人,永远是胜家。”尹老弟放杯而起:“哦!老哥不会派人暗赴裕州通风报信吧?” “我敢吗?” “不敢就好,告辞。” “请便。” 第三天,飞灾九刀首次出现在院子里活动手脚。 纪志远也在不远处活动筋骨,举手投⾜依然轻灵活泼。 “不能再劳动了,小伙子。”纪志远收势向他走近:“记住,速则不达。” “我这人就是静不下来。”他在石阶上坐下:“我觉得气机顺畅了许多,忍不住动的望。” “切记不可之过急。”纪志远也在一旁坐下:“十天半月之內,如果你妄用真力,可不要怪我。” “后果是…” “你这一辈子,注定了要做一个平凡的人。”纪志远语重心长地说:“也许,做一个平凡的人反而幸福些。” “也许。”他笑笑:“如人饮⽔,冷暖自知;每个人有权选择自己的生活方式,走自己想走的道路。” “老弟意何所指?” “猪活得很幸福,不是吗?”他嘲弄地说:“吃了就睡,睡了再吃,无忧无虑,不愁吃食,这是再美妙不过的事了。” 前进屋传来人声,一位仆人匆匆踏⼊院子。 “老爷,宗家的荷姑娘来探望夫人。”仆人上前禀告:“要不要先让她来向老爷请安?” “不必了,把她带往后院就是了。” “遵命。”仆人行礼告退。 这里是东客院,一位大姑娘当然不便前来。 “是宗家的二丫头,家在前街。”纪志远信口说:“老弟曾否听说过雷电手宗一方其人?” “听说过,我本来在京都活动了一段时⽇。”他若有所思:“京都威远镖局的名镖头,一条响当当的汉子,为人老成持重,很够朋友。哦!原来他是贵地的人。” “他回家纳福三年了,没想到…唉!” “他怎么啦?” “有了⿇烦,咱们南的有名气武朋友,都有⿇烦。” “老伯也有?” “还好,老朽只是一个郞中,没有人知道我会武功,我也少与这些人往来。” “是什么⿇烦?” “江汉有一位豪強。” “对,鬼面神蓝天虹,山门设在德安。地盘在大江以北,势力不及河南。” “两个月前,他的脚爪正式向河南伸过来了。这里,是他北进夺获的第一站地盘,要求本地的江湖人士,尊奉他鬼面神的旗号,与河南地区的仁义大爷路武扬划清界限,抗命的人下场很惨。雷电手是本地的名武师,所以他有了⿇烦。” “哦!鬼面神真没浪费时间,迫不及待发动了,这混蛋的野心大得很呢!” “早些时候,听说路大爷与江南岸的南毒,因在襄的一件冲突事故,而不惜大动⼲戈。路大爷⽇防夜防,没想到要防的人不是南毒,竟然是好邻居鬼面神。” “只有邻居才要防呀!老伯。”他正⾊说:“这叫做远近攻,中间隔了一个強人,双方皆有顾忌打不起来。老伯,影响到你吗?” “没有,我不是浪人亡命。” “但愿如此。”他含深意地摇头摇。 他虽然说过与程贞冲突的事故,但并没说出程贞是南毒的女儿,也没将南毒与蔵剑山庄清算过节的事故说出,没料到纪志远也知道南毒与路庄主的冲突。 他在想:南毒是否和鬼面神携手合作了? 如果,程贞的师⽗毒魔尚天,或许知道师兄纪志远的底,如果派人来问好以便保护,岂不发现他在这里疗毒? 那会有些什么结果? 他不再多说,暗中留了心,提⾼警觉,嗅出了危机。 危机来自宗姑娘,来得出乎意料之外。 闭门家中坐,祸自天上来。 雷电手宗一方有两儿两女,除了次女宗荷姑仍待字闺中之外,其他两子一女皆已成家立业。 两个儿子不再舞刀弄剑,在老家西乡耕种百十亩地,很少进城与乃⽗作伴。 要不是雷电手不甘寂寞,认为须在城里与朋友弟子往还,很可能不会引起鬼面神那些爪牙的注意。 城里的宅院,仅住了雷电手夫俩,以及预定年底出阁的荷姑,还有两个仆人三位仆妇使女,如果有事,真照顾不了。 雷电手闯了一辈子江湖,在刀口上玩命,当然知道豪霸们的嘴脸与手段,因此自从发生变故之后,便严噤子媳进城。 家中人手少,表示无决心与鬼面神的人为敌,尽量忍让,打掉牙齿和⾎呑,因为他知道南地面的地方強人,决难与鬼面神那些心狠手辣,无所不为的黑道牛鬼蛇神抗衡。 不与对方抗拒,反正听谁的都是一样,让鬼面神与路家的人双方去解决,应该可以暂保平安。 他却没想到,忍辱屈服,并不能暂保平安。 他的师弟神鞭太岁宋兴,目下在府北的裕州,导领裕州的同道,拒绝承认鬼面神把裕州划为势力范围,仍然与许州路家保持关系,等于是堵住了鬼面神西路人马北进的咽喉,埋下了双方全力一拼的祸苗。 因此,鬼面神的爪牙把他当成目标,乃是十分正常的反应。 宗家的人如果有些小病痛,通常会来纪家买一些膏丹丸散服用。纪夫人也知医,女病患一些平常的妇科小病,就由纪夫人打发。 宗姑娘前来找纪夫人,就是为了讨些膏丹丸散,却来得不是时候。 这条东关小街平时就行人不多,却突然出现几个用青巾裹住兵刃的男女。 宗姑娘进⼊纪宅不久,跟踪的人便沉不住气了。 一男一女作村夫村妇打扮,不上前叩门,迫不及待地一打手式,飞越院墙強行进⼊。 三男一女随后现⾝,接着飞跃而进。 门子站在门房口,突然看到里面突然有人现⾝,吃了一惊。 “喂!你们…”门子抢出叫嚷。 扮村夫的人快速的抢⼊,一掌把门子劈昏了。 前院有两位仆人,看到六个男女疾掠而来,吃惊地大叫大嚷,全宅大。 穿堂⼊室进⼊中院,一名村夫抓住了一名老仆。 “宗荷姑躲在何处?说!不说打死你。”村夫厉声问,把老仆拖倒在地。 “有強盗…”老仆惊惶地狂叫,反应出乎本能,本没听清村夫所问的话。 袭击来得太快太突然,即使宅內的人练了武功,也措手不及,何况纪家的男女老幼,除了纪志远本人之外,本不会武功。 片刻间,全宅五名男女仆人,全被擒住进⼊后厅,后院的纪夫人与宗荷姑,立即陷⼊重围。 纪志远与飞灾九刀,也恰好从东厢客院急急赶到。 “来得好!”一男一女怪叫,一刀一剑面拦住了。 “你们⼲什么?”纪志远骇然惊问。 透过后厅门,看清了厅堂內的情势,纪志远心中叫苦,一门老少全被这些人控制了,大事不好。 “让他们进来!”⾼坐堂上的一名骠悍大汉向外面⾼叫。 “进去。”一男一女挥动着刀剑叱喝。 飞灾九刀的脸⾊难看已极,也感到心底生寒,弄不清这些人是何来路。 糟的是目前他不能妄动真力,想妄动也用不上一两成劲道,除了任人宰割之外,他毫无自保的希望,急得⾝上直冒冷汗。 两人已成了砧上⾁,只好听命踏⼊后堂。 宗荷姑的武功基不差,但⾚手空拳,在一名中年女人的剑有效控制下,不敢有所举动。 中年女人的剑真力澎湃,锋尖点在荷姑的正中鸠尾要害上,內功的火候比荷姑深厚,任何时候皆可击破荷姑的护体內功。 “宗姑娘,令尊实在太不上道。”为首的骠悍大汉据案狞笑:“他应该知道贵宅所有的人,皆在咱们的有效的监视下,青天⽩⽇,派你潜出弄鬼,把咱们这些行家看成饭桶,未免太瞧不起咱们了吧?” “你们简直是岂有此理!”宗荷姑愤怒地说:“由于你们不分昼夜装神弄鬼不断扰,我家两位仆妇都吓出病来了,我是来向纪伯⺟讨药来的,你们这算什么?” “有何理由,恐怕你得费些⾆,向敝长上丧门一令⽑大爷解释了。”大汉的目光落在纪志远⾝上:“小丫头是想请你窝蔵她呢,抑或是要你派人赶到裕州,向她师叔神鞭太岁通风报信?” “我不知道你们到底在说些什么?”纪志远不胜惊恐,但话说得倒还明晰:“我只是南小有名气的郞中,从不过问别人的事。 宗姑娘是老朽的街坊,她们家这几十年来,家中的人有病痛,都是老朽经手医治的。她今天来向拙荆取药,老朽还不知道病情呢!” “老家伙,你的话我一个字也不相信。” “老天爷!诸位何不向街坊打听打听?全府城的人,谁不知道我纪郞中…” “郞中并非全是安分守己的人,哼!老家伙,你还是乖乖吐实的好。”大汉凶狠地说:“在下奉命处决任何与宗家接触的人,宁可错杀一百,不可纵走一个可能危害咱们计划的人。” “老朽说的是实情…” “先整治他!” 纪志远虽与恶名昭彰,横行天下人见人怕的毒魔,是同门师兄弟,但专攻医学成就裴然,武功底固然不错,但却缺乏与江湖凶枭打道的经验。 不等他弄清是怎么一回事,没有任何反抗的机会,一旁监视他的中年人,已出其不意快速绝伦地,两个指头点上他的背心⽳,再加上一劈掌,把他劈翻在地,浑⾝发僵,失去活动能力。 接着,肋下挨了两脚。 “呃…”他叫了半声,痛昏了。 “天哪!你们…”纪夫人狂叫,抢出。 一个女人一掌拍在她的后脑上,她向前一栽,便失去知觉。 “你一定是裕州神鞭太岁派来的细作了。”大汉的目标,指向飞灾九刀。 “我?我是山里面种山的。”飞灾九刀不得不采取低势姿:“病了三个多月,四天前才来到府城,找纪郞中救命,治了三天才略有起⾊,在府城我不认识任何人。” “你的确像个病鬼。” “病了三个多月…” “但你说谎。” “我生平不说谎…” “你一定是神鞭太岁派来的人。” “谁是神鞭太岁?” “整治他!” 那位扮村妇的女人五官秀丽,二十来岁花样年华,如果穿上衫裙,必定像大户人家的淑女。 现在,却一点也不像淑女,收了剑,笑昑昑地手脚一齐来。先一记霸王肘狠撞在他的脊上,脊像要断了。接着一阵拳打掌劈,把他打倒在地,然后用脚踢,踢得他全⾝像是崩溃了。 最后他大叫一声,痛昏了。 室中一灯如⾖,门外有一名彪形大汉任看守。 纪宅的五个男人,囚噤在这间內房中。每个人都被打得半死,躺在地下发出微弱的痛苦呻昑。 飞灾九刀躺在纪志远的右侧,他的伤势虽然也沉重,但他受得了。以往,更沉重的伤害他经历过好几次,算不了什么。 纪志远可就灾情惨重,几乎像是瘫痪了。 彪形大汉担任看守,但本不屑留意这五个半死的、普通的凡夫俗子,所以弄来一张椅,坐得远远地不时伏在椅背上假寐。 “他们该已查明我们的⾝分,与宗家毫无关系。”纪志远虚弱地低声向飞灾九刀说:“任何人皆可证明,我纪郞中与宗家只是普通的街坊。他们会释放我们吗?” “不会。”飞灾九刀肯定地说。 “我想,会的。” “不会。”飞灾九刀长叹一声:“他们不会浪费工夫去查,甚至不会问任何一个邻居。” “那…我们…” “等他们主事人一到,就是杀掉所有的人,灭口的时辰到了。” “这…不会吧?为什么?”纪志远战栗着问。 “会的,纪老伯。这叫做杀儆猴。你少与这些黑道豪霸接触,所以不知道他们的狠毒。你想想看,杀掉任何一个与宗家有接触的人,以后还有谁敢与宗家的人接触? 如此不但可以彻底孤立宗家,更可以震慑南所有的江湖人士,谁还敢不尊奉鬼面神的号令?” “不…不会的,老弟,不…不要吓唬我…”纪志远胆寒地说。 “老伯,我不会危言耸听吓唬你。你知道把我打得⾁裂筋松的美丽女人是谁?” “我…我怎么可能知道?” “那是汉府女霸,江湖五大女煞星之一,飞花魔女计翠翠,她穿起贵妇的罗衫翠裙,的确美丽大方;杀起人来,却比男人更凶更狠。 我对这些豪霸人物了解甚深,不要寄望奇迹发生。这些人决不会对任何人慈悲,不但为达目的可以杀掉任何有关或无关的人,甚至毫无感情地处决自己的人。所以,目下唯一可做的事,是如何自保自救,而且要快。” “天啊…”“不要叫天,老伯,天老爷最势利,决不会站在弱小的一方。” “你…你可有打算?” “我在等机会。” “什么机会?” “逃的机会,目前…唉!似乎机会不多。” “我…” “我希望能把你们一起救出去。” “我…我不行了。老弟,记得药室那只朱漆小葫芦吗?挂在药橱右上方那只。” “记得。” “那里面有九十颗清虚丹,每天三次服九颗,须在饭前食用。九十颗服完,你⾝上的余毒不但全清,而且內腑更为強健,我是特地为你配制的。 如果你能逃出,务必设法将丹丸取走,不然,你这一辈子永远受到余毒痛苦的纠,生不如死。” “这…”“如果我遭到不幸,告诉我师弟。” “我一定…” “替我报仇,要我师弟替我报仇。”纪志远凄厉地说:“我一生救人,从没做过伤天害理的事,我反对暴力,我…天哪!我该是至死方悟,这世间一点也不可爱,我为什么要遭到这种灾祸?我…” “老伯…”飞灾九刀酸楚地说:“我也不知道为什么,我自己…唉!以往,我重视天理国法人情。 但八年杀戮生涯,我觉得没有所谓天理,国法也只能庒抑善良无告的人,人情也只是自私的骗人玩意。所以,我自己也慢慢地变成具有兽的人。” 脚步声渐近,灯笼的光芒乍现。 四盏灯笼,导引着九名男女接近室门,领路的是为首的大汉,和脸有笑容的美丽女煞星飞花魔女计翠翠。 但这时她已不作村妇打扮,换穿了翠绿⾊劲装,隆细十分人。 众人拥着的首脑⾼大魁梧,年已半百出头、脸⾊黧黑,巨眼勾鼻嘴獠牙,満脸横⾁,真像城隍庙內泥塑的鬼王,丑陋凶猛十分吓人。 正是大名鼎鼎的鬼面神蓝天虹,雄霸大江北岸的黑道大豪。 谁也不会相信,这丑恶如鬼王的人,与英俊潇洒的无双秀士是堂兄弟,也就难怪无双秀士在江湖闯十余年,居然没有人知道他是鬼面神的堂弟,像貌相差太远了,怎么看也无法把他们两个人联想在一起。 “尹兄弟。”鬼面神向⾝侧的大汉说:“我们不需要派不上用场,提不动刀舞不动剑的人。” “是的,大爷。”姓尹的欠⾝应喏。 这家伙,正是胁迫雷电手的人。 “尽快处理掉。” “是的,大爷。” “明天我要赶往信,这里的事,有劳⽑兄弟和你们了。” “是的,大爷。” 飞灾九刀心中一动,挣扎着起上⾝。 “大爷们明鉴。”他嘎声说:“纪老爷医术十分精深,可生死人⾁⽩骨,请让他替小可把…把病治好,小可没齿难忘。” 他的用意是提醒这些歹徒恶,纪郞中的医术⾼明,留为所用,希望能保全纪郞中。 “你是什么人?”鬼面神问。 “回大爷的话,他叫李九。”姓尹的抢着表示自己能⼲:“是山里面的种山人,在纪郞中这里就医,住了四天了,病好像相当沉重。” “你听清了。”鬼面神居然对一个山里人破格说话:“我们不需要普通的医士,只要最好的金创科郞中。太爷明⽩你的意思,纪郞中能活,你就有活的机会,是吗?你打错主意了。” “大爷…” 鬼面神转⾝出室,飞花魔女一脚把飞灾九刀的话踢回腹中了。 室內重归原状,负责看守的大汉,换了一个⾝材矮胖的中年人。 飞灾九刀心中叫苦,他知道“尽快处理掉”这句话的含义。他必须尽全力求生,化痛苦为力量。 “我要冒险!”他心中狂叫:“刻不容缓。” 雷电手已第四次来到纪家,查问爱女的下落。 天黑了,他还赖在客厅不走,向那位自称纪家新仆的人严词盘诘,坚持非要见到纪志远夫妇不可,见不到他决不离开。 仆人坚称主人纪志远夫妇,被人请到城里作客,何时返回无法估计,何况天一黑城门已闭,东关算是城外,主人夫妇今晚不可能返家,再等也没有用。 当然,一个仆人不能将有⾝分地位的客人赶走,雷电手就是有⾝分地位的人,而且是街坊,有名的武师,仆人怎敢赶人? 就这样双方僵住了。 正在僵持不下,內堂终于出来了一批陌生而又不算太陌生的人。 不陌生的人,正是那位带人胁迫他的魂勾鬼手尹四海,鬼面神手下的大将,黑道朋友中的风云人物。 看到众人拥簇而出的鬼面神蓝天虹,这位名武师心中一凉。 “你…你们…”雷电手嗓音全变了:“原来你们在这里,我的女儿呢?你们太过分了。” “宗兄,你应该知道咱们这种人,办事的规矩,是吗?”鬼面神丑恶的面孔上,绽开丑恶的狞笑:“这应该怪你自己,风雨飘摇中,你叫令媛在外面闯,能怪咱们不起疑吗?” “我的女儿是来…” “现在说任何理由,都不合实际,各说各话,说不出什么结果来的。”鬼面神脸⾊一沉:“在蓝某改变主意之前,你最好冷静地安份些,哼!”“你们到底想怎样?” “为了表示你的诚意,以及蓝某对你的宽大。你听着,在蓝某与蔵剑山庄路家的事摆平之前,我把令媛带到德安,暂时作蓝某的贵宾,你反对吗?” “在下当然反对…” “反对?你希望令媛死在纪家?” “姓蓝的,你…”雷电手像要炸爆了,但随即像怈了气的⽪球:“罢了,我雷电手到了今天的地步,算是栽在阁下手中,灾祸临头,悔不当初,我认了。” 他大踏步出厅,在厅门外转首,狠盯了众人一眼,眼中有怨毒的火花,一咬牙,终于垂头丧气走了。 鬼面神发出一阵琊恶的怪笑,向魂勾鬼手満意地点点头表示嘉许。 “我这就走。”鬼面神向外举步:“须防宗老儿前来踩探,赶快处理好快速撤离,让他善后。 他会妥善地湮灭痕迹,以免引起官府的注意,决不敢声张的,他不敢拿他女儿的命来冒险。” “属下将立即办妥,向大爷呈报结果。”魂勾鬼手恭敬地说:“大爷请放心,误不了事。” “不要送了,你办事吧!” “属下遵命,大爷。” 鬼面神带了一众爪牙走了。 魂勾鬼手带了一名大汉,回头扑奔內堂。 矮胖的中年人看守警觉心不够,很少留意房內的动静。 五个半死的人,还用得着留意?即使是武功超绝的人,被打成这鬼样子,也没有任何威胁了,没有费心留意的必要。 飞灾九刀在默默地活动,从靴底菗出一半寸宽,六寸长,两分厚,一端磨成斜锋的铁片。 假使他能运功,能使用真力,这铁片,将是可怕的致命武器。 这是他备用的武器和可作多用途的救命工具。 有些人喜在靴底塞⼊一枚飞钱,有些人则喜用针钉一类小玩意,危急时用来救命,常可发挥预期的作用。 而这铁片,已可算是大型的救命工具了。 生死关头,他已顾不了许多。 幽暗的走道里,匆匆奔来另一名大汉。 “老七。”奔来的大汉向看守急急地说:“尹爷在后院等候,要你我把这五个人送上路,要快。” “好的。”矮胖的看守说,拔刀抢⼊室门。 铁片一闪即至,灯光幽暗,即使心中已有所戒备,也无法看清,力道虽然有限,但⾜以贯⼊柔软的腹小。 飞灾九刀掷出铁片,同时扳倒了放置菜油灯的木桌。 “哎…”矮胖看守叫了一声,向前一栽。 桌倒,灯熄。 化痛苦为力量,求生意志坚強的人成功了。 后面跟⼊的大汉没看到室內的变故,吃了一惊。 “老七,怎么啦…”大汉惊问,急抢而⼊,蹲下摸索向前倒的同伴。 飞灾九刀拼余力挣扎爬出,恰好拾起矮胖看守抛下的单刀,黑暗中,他的目力并未失去,仍然锐利无比,估计得也十分准确。 双手握刀向前猛扎,刺⼊大汉的左肋。 “哎唷…”大汉狂叫,反手本能地一挥,挥中单刀,加大了创口。 蹲伏的飞灾九刀,也被震得翻滚了一匝。 “有…人暗…算…”矮胖看守嘎声叫,想⾝爬起,却力不从心,起一半重新伏倒挣扎,这次再也不起来了。 “啊…”大汉发出濒死的警号。 “老伯,快…快逃…”飞灾九刀爬近纪志远,拼命拉拖纪志远的手臂。 可是,他绝望了,纪志远呼出一口长气,⾝躯一阵菗搐,拉不起拖不动,毫无反应。 凭他的经验,他知道完了,纪志远听到对方说把这五个人送上路,便精神崩溃断了生机。 一个没有求生意志的人,精神崩溃是意料中事,任何人也无能为力。 “老伯…”他凄然大叫。 他顾不了其他三位仆人了。 三位仆人的伤势,比纪志远更沉重,囚噤期间一直就说不出一句话,只能偶或发出一两声微弱的痛苦呻昑。 手脚并用向外爬,消失在黑暗的房舍深处。 半月后,夜午。 雷电手在纪家的中院巡走,神⾊凄惶。 他秘密替纪家的十余名男女善后,对外声称纪志远一家已经迁到开封去了。 我虽不杀伯仁,伯仁为我而死;在他內心深处,自疚自责的痛苦十分沉重。 每天夜间,他都会在这座失去主人的大宅院徘徊、哀悼,也満怀希冀。 希冀什么呢? 对方会大发兹悲,把他的爱女送回此地来?目下的纪家庭广院深,正是对方建立秘密中枢的理想处所,也许他们会卷土重来呢! 他本不知道纪家出事那晚的情形,只知道他带了两位得力门徒重临纪家踩探时,纪家一门男女都死了,对方撤走得匆忙,没留下善后的人。 当然他不知道纪家留了一个治病的山里人李九,更不知道李九杀死了两个凶徒逃走了。 院东,是东厢客院。 一个黑影,突然出现在东厢的院口。 他吃了一惊,警觉地将剑挪至趁手处。 他的一双手比剑厉害,与人手很少动剑,除非碰上对方的兵刃比他的双手更厉害。 黑影正在扣上⽪护,将刀揷在⽪护的斜刀套內,举动沉静,不介意他的存在。 “谁?”他沉声问,感到心跳加快。 “李九。”黑影爱理不理地说:“取回收蔵在此地的物品,蔵得很隐密,所以没被搜走。你阁下是…” “你是蓝老兄的人?” “不是。” “那你…”“你不知道我李九?” “我该知道吗?”他有点生气。 “那你一定是不相⼲的人,贵姓?” “老夫姓宗。” “哦!雷电手宗一方?纪老伯呢?” “死了,一家子…老天!这世间哪还有天理?”他掩面痛苦地叫号:“纪老哥一生行医救世…” “别说了!”李九突然大叫:“宗前辈,这是你们南群雄各人自扫门前雪的结果。令师弟呢?” “死了,在裕州受到可怕⾼手的狙击,裕州群雄死伤殆尽,这也是不甘屈服的结果。”他悻悻地说。 “至少,令师弟死得够英雄,保持了武朋友的风骨。你知道纪老伯的底细吗?” “不知道,只知他是本城的良医。” “至少,你可以为他做一件事。” “什么事?” “将消息传出,鬼面神将食寝难安。” “什么消息?” “纪老伯是毒魔尚天的师兄。宗前辈,传消息的技巧你该会吧。” “老天!这…这是真的?”他大吃一惊。 毒魔尚天,天下用毒的宗师,也是可怕的恶魔之一,鬼面神却杀屠了毒魔的师兄一门老少,有⿇烦了。 “千真万确。” “你…你是…” “飞灾九刀李大爷。” “哎呀…” 黑影一闪即逝,他惊得⽑骨悚然,张口结⾆,感到浑⾝汗⽑直竖。 人怎么可能比眼睛快?他以为自己真的碰上鬼了。 飞灾九刀!这四个字同样令他⽑骨悚然。 他在京师威远镖局任镖头,对有关飞灾九刀的事迹与传闻不陌生,真不敢相信飞灾九刀会出现在数千里外的南,可能是飞灾九刀的魂出现了。 他急急逃出纪宅,再也不敢来了—— wWw.NIlXS.CoM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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