护花人 第 一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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逆流小说网 > 武侠小说 > 护花人 作者:云中岳 书号:41486 | 更新时间:2017/9/20 |
第 一 章 | |
近乡情怯的感觉,充塞在他的心头。 同样的山,同样的⽔,也只有这里的山⽔,能给予他亲切温柔的感觉,虽则这里的山⽔,比不上其他名山大川那样巍峨壮丽。 任何人经过八年离,八年刀头⾎的生涯,在尸堆里⼊睡,在死神的掌心跳舞,一旦活着归来,重新嗅到故园草木的芳香,重新看到生长的地方,心头难免会涌起这种強烈的感情,除非他是一个毫无感情的人。 八年,恶梦似的八年。 ⽩⾐军、铁骑兵、江左盗寇、蜀汉顺天王…十三年的动,⾎流成河,他竟然参与了最后的八年烈火焚天的世代,经历了八年⾎海生涯。 他活过、他死过、他爱过、他哭泣过… 终于,他回来了,活着回来了,重回他生长的故园。 离开时,他十八岁,啂虎似的⻩金岁月;现在,他觉得自己好老好老,至少心境已不复当年。 临汝镇已消失在后面的山崖后,前面便是故乡的地界。大道一分为二,道旁竖立着指路的将军箭。 右走河南府,左走伊县。 蹄声得得,枣骝驰上左面的大道。 这条路其实不能算是大道,因为平时行走的商旅相当稀少。这里,统称伏牛山区,其实在地理上,应该称之为外方山区,以南才是伏牛山。 其实,附近千里內千峰万峦,到底是什么,谁也弄不清楚,每座山都有好几个土名,随便你怎么称呼,反正就是那么一回事。 不管是哪一座山,人走在山间的道路上,除了需防备猛虎、金钱豹、熊、狼之外,就是亡命在山中的土匪、強盗、亡命… 丛山峻岭中,唯一的好处是不管天下战火漫天,⾎流成河,都与山里面无关,决不会成为场战,没有可“争”的城镇,更不值得“争”因此,尽管天下汹汹,烽火漫天,这一带依然保持着原来的风貌。 但像临汝镇,可就没有这样的幸运了,自⾐军三度过境,边军铁骑也七次往来,全镇只剩下十余栋稍完整的房舍,十室九空。 盛夏时节,但山区里近午时分,依然可感到清风徐来,带来清新的草木芳香。 喀勒勒…喀勒勒… 蹄声打破了山野的沉寂。 他这匹枣骝并不太雄健,是从汝宁府买来的坐骑,好在他是最优秀的骑士,所以控制自如。 大道在汝河的北岸伸展,在山间蜿蜒,不时与急湍的河流会合,然后又分开。 他并不急于赶路,八年都过去了,有什么好急的? 喀勒勒…喀勒勒… 蹄声逐渐清晰,原来后面有坐骑赶路,速度比他的马快得多。 凭他的经验和敏锐的洞察力,远在三里外,他便估计出至少有十匹健马,正从后面向西赶,而且不是走在一起的。 “最好不是山里面的好汉。”他自言自语。 不管是些什么人,他都得提防。 八年的刀山剑海生涯,经验告诉他,任何时、任何地,都必须保持警戒,时时提防意外。 因为,他就是从事杀戮生涯的人。 他将遮笠的前檐拉低,掩住他上半部面孔。 开解青直裰的外带,露出里面穿的黑⾊骑装,那六寸宽的⽪护相当精致名贵,一颗颗银钉耀目生花。 更耀目的是,刀揷上端那一排光亮的飞刀靶。 五寸柳叶刀,细而沉重,致命的玩意。 左胁旁扣带上,佩了另一把刀,长仅两尺二寸,倒有点像匕首,但确是刀。狭锋、弧度小,一看便知道这种刀不能用来挡架,太轻太短,像女人的饰剑一样,中看不中用,排不上大用场。 这种刀也称尖刀,仅适宜切割。 谁要是认为他这把刀中看不中用,派不上大用场,那就错得不可原谅,鞘黑、靶黑,知道这把刀的人不少呢。 三匹健马出现在他⾝后,清一⾊的枣骝,比他的枣骝雄骏得多。 他向右靠,让对方超越。 三骑士竟然慢了下来,第一名骑士与他并骑缓驰。 他鼻中嗅⼊一丝颇为⾼雅的幽香。 当然,对方在后面百步左右,他便已发现是三位女骑士,坐骑鞍后带有长程马包,当然不可能是山里的強盗。 山里面,也不可能有这么美丽的女強盗。 “请问。”女骑士银铃似的悦耳嗓音像唱歌:“到伊还有多远?” 问得相当客气,落落大方毫无女的忸怩矜持,予人十分好感。 “二三十里。”他用马鞭向前一指:“前面有座小村庄,可以午膳。” “什么二三十里,到底有多远呀?” “四十里只多不少。” “你怎么说?”女骑士显然要大发娇嗔了。 “一点也不奇怪,天下有一大半地方,向人问路就会有这种含糊的答覆。只要路没走错,走就是啦!诸位,连指路碑上所刻的里程也靠不住,何必问。”他善意地说。 “这天杀的贼胚!”第二名女骑士可就不好说话了,策骑急驰数步,二面大骂一面将马鞭菗出:“他定然是混世魔王那群強盗的媒子,揍死他…” 鞭突然被抓住了,同时一声惊叫,手腕也被扣住,脚离镫臋离鞍,被拖飞过坐骑,毫无反抗的机会,变化太快措手不及。 “哎…唷…你…”女骑士尖叫,挣扎。 躯娇被仆按在鞍前,隆、细、丰臋,恰好庒陷在鞍前,手脚都软了。 “二娇吴燕,你未免太大胆了。”他一手扣住那恰好一握的柳全力庒得牢牢地,怪腔怪调地说:“你是生得。好,我要把你剥光送给混世魔王。只有你这种又浪又的风尘妇,才吃得消他那种磨死人的绝招。” 前一位与后一位女骑士,刚发现不妙,刚吃惊地想跃离鞍桥抢救同伴。 他一抬头,露出全部面孔。 剑眉⼊鬓,虎目神光炯炯又亮又冷。 英俊的古铜⾊健康面庞,绽起怪怪地、琊琊地、不怀好意地笑意。 这种笑,好人认为是好笑,坏人认为是坏笑,反正怎么想,就有怎样的结果。 被庒伏在马背上的二娇吴燕,可没看到这种笑容,想扭头上望也力不从心,反正在他的大手庒制下,全⾝力道尽失,连挣扎也没有多少力道。 “你混蛋…”二娇吴燕唯一可做的事,是手脚动尖声咒骂。 “叭叭叭叭!”四巴掌重重地拍在那令人心神摇的丰臋上。 骑装把曲线玲珑的体,衬得刺目突出,巴掌揍在上面,香已极动人绮思。 “哎…哎…”二娇终于痛苦地尖叫。 另两位女骑士,像是见到了鬼,惊恐地策马后退。本来已紧抓住剑靶的手,似乎觉得剑靶上有利刺,急急地松手,放弃拔剑飞扑的念头。 “飞灾九刀李…”后面那位稍年轻些的美丽女骑士,失声脫口惊呼。“你们江南三娇记不错嘛!”他脸上的坏笑更浓了些:“快四年了居然还记得我,真够情义的。” “你…你们…” “你们放心,现在,我已经不是兵部的边哨营密谍。不过飞灾九刀李大爷的名号,依然保持着不至于更改。” “你想怎佯…” “快滚!”他将二娇吴燕抓起,抛飞出两丈外:“当年我向你们讨消息,并没把你们三娇怎么样。现在,更没有剥光你们的胃口,尽管你们当年巴不得我动手剥。” “你…总有一天…”二娇吴燕抓缰扳鞍上马,羞怒加尖叫:“我发誓,我跟你没完没了…” “你嘴硬是不是?”他策马欺近。 “不…不要追来。”二娇策马急驰:“你不是个男子汉,你…你是条猪!猪…” 蹄声急骤,三匹马绝尘狂奔。 “哈哈哈…”他捧腹大笑。 ⾝后,蹄声徐止。 他扭头一看,笑声徐歇。 又是三位女骑士,翠绿骑装,月⽩薄绸蔽披风,胁有囊,有剑,头上有⽔湖⾊轻纱宽顶遮帽,鞍后有长途大马包。 真俏丽,十七八岁,比江南三娇年轻得多,也因此而稍欠丰盈,但也够玲珑透凸了。 后面两位更年轻些,十五六,看打扮便知是侍女,虽则穿戴同样华丽。 光芒四,美得脫俗。 “你把她们怎么啦?”女郞亮晶晶会说话的明眸,颇感困惑地睥睨着他。 年轻而出⾝⾼贵,却又才艺不凡的小姑娘,通常眼睛长在头顶上,嘴上从不饶人,手上也不饶人,所说的话有时锋利得像刀刃。 有时候,甚至比刀刃更利,利得⾜以伤人。 这是责问,而不是问原因。 “没怎么。”他不笑了:“小意思,揍一顿而已,她们该挨揍。” “为什么?”小姑娘咄咄迫人。 “她们先动手揍我。” “我不信,你…你一个…” “我一个大男人,是吗?” “你…”“你就想揍我。” “这…”“你最好不要试,连想都不要想。” “你…”小姑娘又要冒火了。 “我对你们开封灵剑周家,保持有三五分好感。”他拉低遮帽,挡住上半部面孔:“就让这三五分好感继续保持下去吧!” “你知道我…” “你鞍前鞘袋上的双剑图案,已经表明你的⾝分了。”他一抖缰,健马扬蹄疾驰。 “这人岂有此理!”小姑娘冲他的背影说。 这一停顿,后面驰来的四匹健马到了切近,似乎没打算缓下坐骑,鱼贯急驰而至。 马壮,人也魁梧,是四个相貌狰狞的四十来岁壮汉,鞍袋中都带有重家伙:刽刀、虎头钩、霸王鞭、开山斧,一件比一件沉重。 三位小姑娘一惊,急急策马避至路旁。 为首小姑娘刚想骂人,但一看清四骑士的长相,吓了一跳,乖乖闭嘴,以免祸由口出。 第一位骑士那草窝似的⻩虬须,真像个刺猬,加上铜铃眼和満脸的横⾁,瞄一眼就令人浑⾝发⽑,消失面对面的勇气。 “咦!”骑士突然怪叫,勒住了坐骑,铜铃眼一翻,狠狠地打量三个娇小玲珑的小姑娘。目光不住在明显凹凸部位停留。 “喂!”骑士扭头向后面的三位同伴怪叫:“你们说,深山野岭里,是不是真有狐仙什么的?” “有就妙呀!”第二位青黑脸膛,长了一双死鱼眼的大汉嗓门像打雷:“可以捉来做押寨夫人呀!你说妙不妙?但这三位小娘子不是狐仙,我保证。” “你保证你娘的头!”虬须大汉说:“小娘子们的佩剑一定很锋利,你听说过狐仙用剑的?我龙须虎还用着看,等你来告诉我她们不是狐仙?混球!” “你们不要胡说八道!”那位长了个大酒糟鼻子的大声急叫:“她们一定是蔵剑山庄请来助拳的人,小小年纪敢前来赶热闹,决非庸手,小心她的剑…” 小姑娘突然飞离鞍桥,升至顶点,寒芒暴的剑已绰在手中,飞越三丈空间,⾝剑合一凌空下搏,剑幻出一道⽩虹,猛扑鞍上的龙须虎。 “厉害!”龙须虎滑下鞍的这一面,滑下时刽刀已经在手。 沉重的刽刀向上一伸,等待剑虹下落。 刀长,手长,小姑娘的剑下刺,必定先一刹那被刀尖所伤。 披风敛张,剑虹也闪缩,眼一花,俏生生的躯娇斜落,不但避过刀尖的贯体,剑虹反而贴刀下滑,有如电光一闪,剑气陡然迸发。 “哎呀!”龙须虎惊叫,倒退丈外。 握刀的右小臂,袖裂肌伤。 “我要打掉你们的狗牙!”小姑娘俏立马包上,似乎毫无重量,柳眉倒竖,杏眼睁圆,要发威了。 这一剑神乎其神,⾝法之轻灵美妙,无与伦比。 “真是妖怪!”龙须虎惊叫:“她会变化,咱们四大猛兽捉住她快活。” 其他三猛兽撤兵刃下马! 龙须虎则大吼一声,刀冲进,刀发似奔雷,本不理睬右小臂上的⽪⾁小创伤,这点点伤毫不碍事。 小姑娘飞腾而起,出其不意扑向刚子套虎头钩的大汉青狮。 青狮不该急于拔钩,还来不及挥出封架,左肩便挨了一记靴尖,踢裂了肩外侧的三角肌。 总算不错,青狮不但练了护⾝气功,而且⽪耝⾁厚,抗力和反弹力都相当烈猛,伤势甚微。 “哎呀!”青狮吃惊地急退厉叫:“她真会变化。老三,小心!” 小姑娘已扑向红鼻熊,快逾电光石火。 红鼻熊的霸王鞭,猛扫来的快速剑虹。 剑虹像灵蛇,闪烁两下反而推偏了鞭,人已近⾝,小蛮靴吻上了巨熊的右膝。 “砰!”红鼻熊斜摔出丈外,滑至马腹下方停住没有滚,霸王鞭丢掉了。 风扫残云,三头巨兽在片刻间受挫。 怒吼连声,金钱豹像疯子般扑上,开山斧一阵挥劈,声势惊人。 小姑娘轻灵地闪动,垂着剑不招架,脸上绽起慧黠的笑意,绕着大巨的金钱豹⾝躯游走如飞。 “大名鼎鼎吓死人的江湖四猛兽,怎么这样稀松?”她笑嘻嘻地说:“浪得虚名,可把我吓了一跳呢!嘻嘻!给我滚!” 砰一声大震,金钱豹背挨了一脚,向前重重地扑倒,再向前翻滚,开山斧扔出三丈外去了。 江湖四猛兽确是大名鼎鼎,在天下大期间,哪一带有动他们就往哪一带跑,大发动财。 他们不是強盗,更不是贼,只是四个強悍的猎食者,四个人⾜以冲散一队兵,或者赶走一队贼,来去自如。 他们到底是兵是匪? 反正就是这么一回事。 江湖朋友对他们十分头疼,摆出霸王姿态,任何一群城狐社鼠,也乖乖接受他们勒索。 以龙须虎那把大刽刀来说,一流武林⾼手的脖子,也噤不起轻轻一推一拖,脑袋保证可以⼲净利落掉下来,七八成火候的气功也抗拒不了。 任何人看到他们的长相、⾝材、气势、德行,手脚都会吓软。 小姑娘起初心中发⽑,原因在此。 可是,一手,完全不是那么一回事。 当然这并不表示四猛兽真的浪得虚名,而是小姑娘的真才实学太強了。 金钱豹的背,噤得起千斤巨锤重击而不至于撼动马步,却被她一脚就踢翻了。 青狮练了不怕刀砍斧劈的混元气功,左肩竟然被踢伤了一层⽪⾁。 “这小臭妖狐厉害,咱们并肩子捉她!”袖破肌伤的龙须虎大叫大吼:“不要,结阵!” “好,我要斗你们一斗,猫猛兽。”小姑娘奋兴地叫,让四人结阵:“看你们有多厉害,免得你们在天下各地吓人。” 她胆气大壮,初见面时的惊恐一扫而空。 “哈哈哈哈…”大道东面传来狂笑声,两个灰青⾊的人影电掠而来,笑声发自前面那位中年老道口中。 “你们四个混球,蠢笨得像快死的老牛,怎对付得了开封灵剑周家的子女?”后面那位中年大和尚一面飞掠,一面怪叫:“滚开!她是我无法和尚的。” “两个侍女是我无天法师的鼎炉。”老道也摆出主人的面孔:“你们四个蠢货快滚!” 一个无法,一个无天。 小姑娘大吃一惊,向坐骑飞跃。 “快走!”她向两侍女急叫。 “帮佛爷拦住她们!”无法和尚大叫。 远在三十步外,真不易追近。 四猛兽与小姑娘并无仇恨可言,只不过为人凶悍,一时兴起向小姑娘调笑开开心而已,输了也不认为是丢人的事,但无法无天一僧一道先骂他们,他们变成被挑衅者,感觉上就不同啦! “去你娘的混蛋!”龙须虎不但不拦阻三位小姑娘,反向狂奔而来的一僧一道破口大骂,刽刀一领,拦住去路:“你和尚是什么东西?” 驰出三四十步外的小姑娘,勒住了坐骑,转首回望,不走了。 “去你娘的!”狂冲而至的无法和尚怒吼,沉重的方便铲挟浑雄的劲风,拦便扫。 红鼻熊的沉重霸王鞭,先一刹那从侧方伸到,双手握鞭来一记雷震五岳,全力下砸。 一声暴响,方便铲向下一沉,霸王鞭却崩起三尺⾼,红鼻熊大巨的⾝躯踉跄急退五步,脸⾊一变。 “佛爷再给你一铲!”无法和尚怒吼,抢进又来一记横扫千军。 红鼻熊手上有千斤神力,却知道碰上了劲敌,虎口仍感发⿇,不敢再接,拖鞭急退。 龙须虎刚想用刽刀攻和尚的胁背,突然老道无天出现在⾝旁,罡风及体。 “你死吧!”无天老道怪叫,左掌已到了龙须虎的右胁下。 同时,右手的拂尘,急菗在青狮的左肩胛,怪异的劲道及体。 变化太快,结束得也快。 龙须虎骤不及防,青狮也没有看清无天老道是如何接近的。 砰匍两声大震,两人向两面摔飞出丈外,如中雷殛,呻昑着挣扎难起。 无天老道懒得察看两人的死活,人化流光,向远处的三位小姑娘飞掠。 红鼻熊有千斤神力,无法和尚却有万斤,一铲落空,大旋⾝一声怪叫,铲奇准地拍中金钱豹的沉重开山大斧,火星直冒。 这种浑铁方便铲,比开山斧更沉重,尺二长的长形铲头,后端的厚度⾜有一寸。这是说,铲头就比斧头的分量重,铲柄长,力道也就倍增。 “哎呀…”金钱豹惊叫,连人带斧斜震出两丈外,几乎失⾜跌倒。 “和尚可怕,快走!”红鼻熊大叫,一手将龙须虎扛上肩,往山林中一钻,溜之大吉。 无法和尚扭头一看,一跃三丈。 原来两位侍女牵走了主人的坐骑,小姑娘留在原地,亮剑等候掠来的无天老道。 “她是我的!”无法和尚一面飞掠一面大叫,原来怕老道抢了先:“那两个才是你的。” 两侍女三匹马,已经远出百十步外,正飞骑向西急驰,赶不上了。 “妖道慢来!打!打!打!…”小姑娘跃⼊路侧,左手接二连三打出一段段八寸长的小树枝。 她闪动间有如鬼魅幻形,刹那间便退⼊树林。 无天老道当然不愿让树枝沾⾝,拂尘飞舞中,树枝纷纷化为碎屑,狂怒地紧追不舍。 小姑娘智珠在握,不敢与老道接近,仗神奇的快速⾝法,将老道引⼊树林追逐。 “妖道接法宝!”她大叫,手中剑一拂一挑,一段小树枝随剑拂出,破空呼啸向疾冲⼊林的老道去。 左手,暗蔵的另一段树枝随后发。 “你该死!”无天老道怒叱,拂尘信手一抖,脚下没停,毫无顾忌地狂冲⼊林。 树枝化为粉末,但第二段却乘隙而⼊,但一近老道的前,却被老道的护⾝怪功一,向斜上方旋转着升飞,力道锐减。 嗤一声怪响,划破了老道所背着的包裹。 真妙,包裹很大,里面的金银首饰⾐物,洒了一地,跌散在及膝的草丛中。 “该死的小人!”老道止步转⾝跳脚大骂:“我的包裹财物…” 他发疯似的捡拾,无法去追小姑娘了。 “嘻嘻嘻…”小姑娘远在五六丈外,手扶住树⼲笑得花枝抖。 蓦地,她突然僵住了。 她忘了还有一个和尚。 错不了,她嗅到和尚⾝上的臭味。 喜吃狗⾁蘸蒜泥大快朵颐的老饕,⾝上就散发出这种令人作呕的怪臭,加上汗臭、体臭…真够受的。 ⾝后伸来的巨手,像大铁箍一样,连带胁箍实了她,她觉得全⾝骨头都要榨散了,这巨手比钢铁似乎硬坚三倍。 “我…完了…”她绝望地想,心中一急,便失去知觉。 和尚的方便铲柄,轻轻地敲在她的后⽟忱上,她怎能不应手昏厥?与心急失去知觉无关。 无天老道当然不是好东西,修道人敬天,他的道号却叫无天,哪能好? 他也从来不认为自己是好人。 江湖上四个令人恨之切骨的老道,他无天就是其中之一,是个什么都不修,仅对财对⾊有強烈爱好的妖道。 包裹中,有他用各种可怕手段,搜刮来的金珠宝贝,任何一件他也舍不得丢。 好不容易拾齐所有的物品,他一面咒骂一面打包裹,将一些稍贵重的金珠,塞⼊胁下吊着的乾坤袋內。 他知道和尚已经走了,带了擒住的小姑娘走的。 他不怪和尚不等他,事实上他的确想早一步把小姑娘擒走。 两个侍女先走了,能把和尚争着要的小姑娘弄到手,毕竟是开心的事,谁先弄到手就是谁的。 只要弄到手,他同样会先溜之大吉,先享受再说。 以后的事,管他娘!以后再说。 刚包妥包裹,便发现前面出现一双马靴,猛抬头,便看到遮帽已放落在背后的飞灾九刀,站在他面前不⾜四尺,面面相对。 他戒备着⾝站起,三角眼中冷电暴。 “你怎么像个鬼一样,突然出现在此地?”他不悦地问,目光落在对方的刀上。 当然,他没忽略特制⽪护上的森森飞刀光芒。 “你看我像个鬼吗?”飞灾九刀笑问。 “贫道在问你!” “我不是在答复你吗?” “你知道贫道是谁?哼!”“听说过你这号人物。”飞灾九刀満不在乎地说:“一个无恶不作,对财⾊有特殊嗜好,横行天下,妖术与武功皆出类拔萃,人见人怕的妖道,无天法师,江湖四恶道之一,没错吧?” “知道贫道的来历,你小辈居然敢如此…嗯…哎…”一阵拳掌及体,像暴雨般落在腹头肋各处,拳拳着⾁,掌掌凶狠,每一记皆力道千钧,可怕的劲道直撼心脉,因警觉而先运气护体的玄门先天真气,像是被针刺破了的气球,一怈而散。 “嗷…”他厉号,砰然跌了个手脚朝天:“你…你小辈偷…偷袭…” “你混蛋!”飞灾九刀踢了他两脚:“我是面对面,在你已经运功护体,已有充⾜时间戒备时,面強攻揍你的,你敢否认?” “你…”“你敢侮蔑在下偷袭?”飞灾九刀又踢了他两脚。 “哎…哎…不要再踢了,我的肋骨…” “断不了。” “你小辈是…” “先别问我是何来路,我问你。” “你…”“这条路上突然热闹起来了,牛鬼蛇神都往伊赶,为何?” “你…你小辈不知道?” “去你娘的!知道还要问你?我吃了撑着了不成?快说!不然再给你一顿加重的,哼!”“江湖四霸的南毒程星,要和蔵剑山庄的路庄主讲理,贫道是应邀前来助拳的。” “哦!奇怪。南毒程星的势力范围,北不过大江。神拳电剑的江湖行业,南不伸出武胜关。 两人的中间,隔了一个鬼面神蓝天虹,彼此井⽔不犯河⽔,怎么会引起纠纷呢?谁冲了谁啦?” “好像是年初,两人的朋友在襄冲突,其中有蔵剑山庄的弟子涉⼊,所以南毒要来讲理。” “原来如此。” “你小辈是…” “不关我的事,你滚吧!”飞灾九刀又踢了他一脚。 “哎…你…”飞灾九刀已经不见了,他狼狈地爬起破口大骂。 无法和尚的背上也有包裹,不便背人。手中有一沉重的方便铲,再抱了一个香噴噴的小姑娘,在树林中奔跑,的确十分不便,尽管他力大无穷,但奔出两里外,已感到有点气。 大概老道不会追来了,死鸭子是飞不了啦! 放下小姑娘,他解下包裹隐起⾝形,留意来路的动静。假使老道不死心追来。他当仁不让,也许彼此之间,将有一场烈猛的火并。 这一对无法无天的搭档,彼此的修为相当,经常为了利害而打打闹闹,但事后依然走在一起狼狈为奷。 打打闹闹不算一回事,算是江湖道上尽人皆知的妙配,谁也弄不清一僧一道怎么可能走在一起的? 等了片刻,山林寂寂,鬼影俱无。 “老道大概走了,哈哈!”他现⾝得意地大笑:“想浑⽔摸鱼?别做梦,老道。” 回到蔵人处,小姑娘刚好神智清醒。 他手急眼快,急急俯⾝先制小姑娘的气海和右章门⽳。气海受制,便无法使用內劲真力。 章门受制,全⾝发软活动困难。 “不要碰我…”小姑娘惊恐地尖叫。 “我不碰你,我要抱你,妙人儿。”他支起方便铲,坐下伸手捏住小姑娘的牙关得意地狞笑:“昨天在汝州客店,佛爷与老道便发现你们的芳踪啦! 本来打算到了蔵剑山庄之后,将你送给南毒。 他可以利用你胁迫你老爹脫⾝事外,没想到碰上了四猛兽四个混球,佛爷们只好提前下手啦!妙哉!南无阿弥陀佛!” “嗯…”小姑娘只能绝望地嗯嗯叫。 “佛爷是喜佛再世,平生所好不多,只好女⾊。哈哈!在把你送出之前,佛爷必须先快活快活…” 小姑娘急得要嚼⾆杀自,但牙关被控制无法可施。 “哈哈!”和尚得意地笑,用另一手先解小姑娘的佩剑⽪带。 小姑娘痛心疾首,万念俱灰。 这瞬间,突然看到上面缓缓垂下一只绳圈,缓缓降向和尚有戒疤的巨型脑袋。 那绳圈也够大,大得恰好套住光脑袋。 小姑娘心中一动,刚想抬眼察看绳圈的来源,绳圈突然一抖一沉,奇准地滑下和尚的脖子。 “嗯…”和尚狂叫,手上本能地一紧。 小姑娘也嗯了一声,立即闭气昏厥。 昏的前一刹那,看到和尚的⾝躯手舞⾜蹈向上升,枝叶摇摇,像要升天。 无法和尚非常了得,据说在横行天下期间,还没碰上真正的敌手。 即使有天大的本事,在毫无戒心之下受到袭击,天大的本事也无从施展,与普通的凡人并无不同。 一阵疼痛,他突然苏醒。 双颊辣火辣的,耳光声仍在耳中隐传。 “谁…谁打我?”他含糊地狂叫。 “是我,你不是叫无法的无法无天秃驴吗?”耳边传来清晰的中气充沛的语音。 他完全清醒了,这才知道是被人打醒的,口角在溢⾎,眼前发黑。 “咦!你是夜叉秦…秦超施主…” “不错,是我。”相貌像夜叉恶鬼,年过花甲的人森森地说:“你怎么啦?吃了活腻了,在这儿假上吊,⼲嘛啦?” 他这才发觉,自己一双手被捆住,吊在横枝上,双脚尖恰好着地,不至于吊坏了臂筋。 “混蛋!不是你整我的?”他怒叫。 “我整你?呸!你是见了鬼啦!”夜叉秦超大骂:“我夜叉秦超一辈子只杀人,不整人,你他娘的狗蛋!难道不知道我老人家的规矩?你再说一声试试看?哼!”“我…罢了,佛爷可能真碰上鬼了?” “到底怎么一回事?” “混蛋!你不打算先把我解下来吗?” “你这杂种变成这鬼样子,传出去有人会把大牙笑掉了,好可怜哦!”夜叉秦超放下手中的双股猎叉,开始拉断吊绳:“我住在南面的朝天岭下,今早出来打猎活动筋骨,却碰上你这头猪一样的货⾊,怎么一回事?” “我怎知是怎么一回事?”他一面动手腕活⾎,一面将经过说了。 “该死的!以你这功臻化境,十丈內飞花落叶也可以分辨的一等一⾼手,居然不知道头顶的树上有人暗算你?你是完蛋了!”夜叉秦超头摇叹息。 一个⾼手名宿,被人不明不⽩地打昏吊起来,真要传出江湖,那还用混? “我发誓,我要把这见不得人的混蛋找出来剥⽪菗筋。”他切齿叫骂:“不然决不甘休。” “你又不知道是谁所为。” “我只要找周家的小泼妇,她敢不招出来?” “她老爹灵剑周元坤如果赶到,你最好躲远一点。”夜叉秦超冷笑:“那老鬼手中的一枝剑出神⼊化,內功火候炉火纯青,而且朋友众多,你不是他的敌手。” “哼!你不要长他人志气…” “你这混蛋就是听不见老实话。”夜叉冒火地说:“你侮辱他的女儿,他有一千个找你决斗的理由。 如果你认为宇內十大剑客之一的灵剑不在你眼下,你已经死掉一半了,你算老几呀?你!” “我一点也不在乎他…” “好吧!也许你真的很了不起。”夜叉秦超挟起猎叉:“你要找死,谁也阻止不了你。后会有期。” “咦!你不去蔵剑山庄?”他拾回自己的包裹和方便铲:“你和南毒不是颇有情吗?” “那已经是多年前的事了,情也有限得很。我躲在朝天岭避祸,算起来与路庄主倒有邻居之谊,我为何要参予你们的恩恩怨怨?算了,走也!” “你这不够朋友的胆小鬼!”他冲急急走了的夜叉背影大叫。 两位侍女蔵⾝在路左的树林里,坐骑拴在一株大树下。 两人伏在林前的草丛中,透过草隙,眼巴巴地注视着东面大道折向处,盼望主人早些出现。 炎当顶,她们等得心焦。 无天老道过去后不久,四猛兽到了。 两猛兽气⾊灰败,像是大病了一场,坐在马上直不起来,显然受伤不轻,被无天老道用奇功震伤,几乎要了他们的命。 不久,无法和尚也狼狈地西奔。 “秋姐。”另一名侍女小冬不安地说:“好像不妙,我得回去找姐小。” “冬妹,急什么?”小秋却不同意:“所有的人,都陆续过去了,可知姐小确是成功地走他们。姐小的轻功世无其匹,引走这些人决不会有危险的。” “我…我总有点不放心。” “再等片刻好了。咦!树后有声息。” 两人同时听到枝叶摇动声,但跳起来仔细倾听,却又一无所觉。 小秋不放心,急窜⼊林。 “哎呀!姐小!姐小…”里面传出小秋的急叫声。 小冬大吃一惊,急窜而至。 小姑娘被放在鞍上,像是睡着了。 “姐小,醒一醒…”小秋将人抱下,放在枯枝败叶上急急叫唤。 小姑娘突然一惊而醒,倏然⾝坐起。 “咦!贼和尚呢?”她惊叫。 “和尚早就向西走了。”小秋心中一宽:“姐小,你怎么爬伏在鞍上睡着了?” “我睡着了?” “是呀!” “咦!老天爷!难道是菩萨显灵救了我?”小姑娘将经过说了,余悸犹在。当然,以后的变化她并不知道。 “姐小,菩萨不会用套索将贼和尚吊起来。”小秋肯定地说:“会直接吹口气,把他吹⼊十八层地狱,永世不得投生翻⾝。” “那…那是有位⾝手⾼明得无形无影,无声无息的人,暗中救了我,而且把我送到此地来。”姐小満脸困惑:“会是谁?” “恐怕只有找贼秃驴才知道了。”小秋说:“贼和尚气⾊差得很,但追上去,奈何不了他也是枉然。” “我不怕他,非找他了断不可。”姐小跳起来,咬牙切齿羞怒加。 将坐骑牵出林,骑影⼊目。 一匹枣骝停在十余步外的大道中,马上的青衫骑士正好奇地向这一面注视。 “嗨!是周姑娘呢!”年轻英俊的青衫骑士欣然叫:“令尊来了吗?” “家⽗过两天才能赶来。”小姑娘扳鞍上马:“路少庄主,可知道对方来了些什么人吗?” 路少庄主路维中,正是蔵剑山庄主人——神拳电剑路武扬的长子。 神拳电剑路武扬,与小姑娘的⽗亲开封灵剑周元坤,同时名列宇內十大剑客之一,是名号响亮的武林⾼手名宿,辈⾼位尊,颇孚人望。 神拳电剑路武扬,是河南地区江湖同道的仁义大爷。他自己在许州建了栈号,自设车行,经营五⾕杂粮油坊糖厂,算是半个殷商。 灵剑周元坤则在开封,开创武镖局和承销官盐。 八九年前⽩⾐军横扫河南,两家所经营的行业损失惨重,迄今元气未复,不过,他们总算撑下来了,而且生意⽇渐兴隆。两家的情,也极力深厚。 “汝州我们派有眼线,已经来了的人真不少。”路少庄主策马并驰,有点忧心忡忡:“看样子,南毒这次藉故生事,决心不在襄的闲气,而志在将魔爪伸⼊河南来。” “家⽗也有这种看法。”小姑娘头摇苦笑:“要来的,终须要来,是祸躲不过,只能尽其在我了。” 蹄声一紧,四匹枣骝放蹄奔驰—— Www.NiLxS.CoM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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