绝代神功 第十二章 调包奇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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逆流小说网 > 武侠小说 > 绝代神功 作者:司马翎 书号:41469 | 更新时间:2017/9/20 |
第十二章 调包奇案 | |
那人突然现出,殿中众人都不噤一愕,接着,起⾝让那人⼊座。 那人向众人稽首一礼,冷然道:“请各位恕贫道冒昧,不懂礼貌,不过,这等重要会议,贫道不得不参与,贡献一点愚见。” 空空禅师道:“阿弥陀佛,子时之后,道长便是武当掌门人,自应参与共商大计。” 原来这突来之人就是即将掌管武当之烟霞道人,他乃是茫茫真人⾐钵传人,也是茫茫真人的首徒,武功,智慧,均是武当“烟”字辈弟子中手屈一指的人物。 因其辈份低,在未任掌门之职时,就无资格参与各掌门宗师的集会,故众人见他突然现⾝,都不噤一愕,然事已至此,也不好给他难看。 烟霞道人在茫查道人⾝旁的一个空位坐下,冷冷地道:“贫道不同意伍庄主的主张,穷家帮虽然可恨,但比起茅山教来,却逊⾊多了,我们不能因为林元生一人,就搁置即定计划,而先与穷家帮再战。” 座中一位五十二三岁的和尚,神⾊凝寒,道:“贫道与烟霞道长心意一样,不说十年前,茅山教一举毙我们百余人,就此二次大战,茅山教为害本九派,较当事人穷家帮犹胜多多,长草坪之战,虽说与穷家帮对垒,但穷家帮并没伤亡我们几个人,反被太上真人的‘索命雷’伤亡不下百人,蔼兰⾕之战,又包蔵祸心,而明目张胆地反拖我们后腿,把茫茫道长击毙,以致惨败,使五位掌门人立书断臂投降,这等⾎仇,焉能搁置得下?” 伍伯铭道:“浮尘、茫茫二位掌门人之死,⾎海深仇固不能搁置,然五位掌门人断臂之恨,又焉能置之不理?穷家帮之所以厉害,全因梁芳娥和林先元在其中主持,若不趁此机会收拾林元生,五位掌门人断臂之恨,几时才能消除?再说,茅山教之仇,我们随时可报,若不趁此机会除去林元生,我们将永远无法取胜穷家帮。” “你们二人,都没有见过林元生之历害,只为令师之死,耿耿于怀,要知,若不把林元生除掉,我们即使能大胜茅山教,为二位掌门人报却⾎仇,也难立⾜江湖。” 烟霞道人道:“今番若除不了林元生,或他林元生本就没有不来,我们把凌望之囚在这里,又将如何?” 伍伯铭道:“待大典之后再说吧,不过,我担保林元生一定会来。” 烟霞道人虽仍不赞成伍伯铭之意,却也不好极力反对,弄成內部失和裂分,只好将一股恶气,闷在心里。 刚才发言的那和尚很不満意伍伯铭的说词,登时,脸露怒⾊,冷然道:“林元生虽然厉害,却未毙一位掌门人,茅山教虽不厉害,却连毙家师和茫茫道长。”原来这和尚,就是罗浮新任方丈无我大师,他⾝材⾼大,肥胖,面如満月,是付福相。 他略顿了顿,又道:“这些暂且不谈,我们二战大败之原因,已闭门详细地检讨过,都认为并非兵虚将寡,也非武功不如人,而是师出无名,士气不⾼,以及基本策略错误,然而,事到如今,仍不知改过,又走此错策。” “朱施主已把眼下的局势分析得十分透澈,贫衲再补充一点,茅山教二度趁机偷袭我们,使我们伤亡惨重,太上真人焉能不防我们倾全力报复之理。” “因此,定必巴结穷家帮,请穷家帮支援,穷家帮答应与否,当要瞧我们的作法,我们若不加害林元生,依理推论,穷家帮绝对不会答应茅山教之请,他们尽可以隔山观虎斗,谁胜谁败,于他们均有益无害,即使念及茅山教二度间接相助之情,不能拒绝茅山教之请求,最多也只是派几名庸手虚应敌,对我们不致有多大威胁。” “我们若把林元生害死,梁芳娥岂肯⼲休?必然导致茅山教与穷家帮联盟,不待我们倾全力攻打茅山,太上真人反会先来攻打我们,因为兵书有谓:‘攻击是最好的防御’。试想:在茅山教与穷家帮两面夹攻之下,我们将何策略对付之?” “再说,若林元生能在九死一生中脫险,我们把凌望之置囚在此,如不打算进攻茅山,倒无所谓,若要替二掌门人报仇,将以何法防御后路?” “贫僧人微言轻,所言也许不⾜采用,但仍请各位加以深思一番。”话毕,瞟了烟霞道人一眼,才原位坐下。 伍伯铭并非没有想到这一点,但他有他的想法,换句话说,彼此的主张,都是为了一已之私,烟霞道人和无我和尚主张释放凌望之,免招惹穷家帮,一心攻打茅山,无非是心切师仇,伍伯铭明知此时不宜招惹穷家帮,但他对林元生太可恨,也太可怕了,今有害林元生之机会,那肯轻易放过。 于是,他冷然一笑,不想再谈论此事,道:“大典时辰将届,这事以后再研究吧。” 茫杳道人忙站将起来,道:“谢谢各位,今⽇之会,就到此结束,各位请移驾中殿。” 话毕,由烟霞道人领先,带引空空禅师、广缘大师等十余人,相继进⼊中殿。 此殿,专供奉武当历代掌门人牌位,神龛中,有一十二位全⾝神像和二十幅书像,茫茫真人是位于右边最后,神像前,香烟袅绕,烛火辉煌,神案之上,置放着一个八寸见方的红布包裹,和倒置一把古剑。 殿中两旁,摆了许多红木圈椅,圈椅前置着茶几,几上都是香茗鲜果。 茫杳道人请众人在两旁圈椅坐下,然后招集武当所有茫字辈的长老,共九人,分站在神案的左右,又招集烟字辈的弟子,共三十二人,排列在神案之前,烟霞道人站在前排之首位。 殿中,人人神容肃穆,鸦雀无声。 蓦地,钟鼓齐鸣,声音悠扬与肃穆,播送到殿外。 茫杳道人站于神案左边四人的首位,道:“登极大典开始。” 声音不⾼,却极清晰有劲。 殿中,除武当弟子外,空空禅师等来宾,都纷纷站立起来,十分恭敬。 茫杳道人又道:“掌门人就位。” 烟霞道人神情庄严,慢步走到神案之前,面对神像,一动不动。 茫杳道人又道:“恭拜历代祖师。” 烟霞道人忙就跪下叩头。 烟霞道人跪拜之际,所有武当弟子都一齐跪下。 茫杳道人就地跪着,道:“掌门人对历代祖师宣誓。” 烟霞道人跪在神案前,面对十二神像,道:“武当第十三代弟子烟霞,接掌门之后,谨遵祖师遗训,恪守门规,如言行不一,必遭天谴。” 茫杳道人站将起来,将神案中的红布包裹和古剑拿起,双手给烟霞道人,道:“这是本派镇山之宝,由始祖相传至今,已一十三代了,望你好好保管,并发扬光大。” 烟霞道人双手接过包裹和古剑,道:“谨领师叔教诲。” 茫杳道人道:“按规矩,你应当面验过。” 烟霞道人道:“遵命。” 说着,将包裹置于神案上,菗出古剑,只见光华灿烂,耀眼花,之后,宝剑归鞘,放回神案上,再拆开包裹,里面都是经、典、武功,不下二十册之多。 他按照包裹中目录,一一点验,陡然,脸⾊大变,一跳而起,惶恐而大怒地道:“师叔,这是怎么回事?” 茫杳道人浑⾝一震,声音颤抖地道:“怎么了?” 烟霞道人道:“你瞧,这些都是普通经典,与目录所列完全不对。” 此言一出,殿中所有之人,不论宾主,皆心头大震目光如炬,向神案瞧来。 武当茫字辈的九位长老,不约而同地上前查看,果然,都是些极普通的经典,那里是什么镇山之宝? 九位长老浑⾝微抖,脸⾊如土,面面相觑,张口结⾆,不知如何是好。 空空禅师道:“阿弥陀佛,可是被人偷天换⽇,调了包?” 茫杳道人道:“正是。” 空空禅师道:“这本是贵派的家务事,不当过问,但我等八派有千数弟子在此,不能说没有关系,贫僧之意,应立即追究。” 茫杳道人焦躁万分地道:“怎么个查究法呢?” 空空禅师道:“这些宝物,何时置案上?” 茫杳道人道:“我们议事之前,我置放于此之前尚曾拆开看过,然后,令人小心守护,便出前殿与各位议事。” 烟霞道人摇首道:“师叔毋须焦急,此事不难查出。”说着,回对三十二位烟字辈的弟子,数了一下人数,道:“还有人呢?” 行列中一人道:“烟风、烟⽇、烟月三位师兄,在养心殿掌管牢房机关,烟松、烟鹤公差未归,烟波、烟山外出刚回,过于疲倦,回丹房休息去了。” 烟霞道人道:“你们守在这里,有什么人来过没有?” 行列中那人道:“我们守在这里,一步未离,本没有外人进来。” 烟霞道人道:“有人出去过没有?” 行列中那人道:“除烟波、烟山回丹房休息外,并没有人出去过。” 宾客席中松柏庄老庄主郝古功,忽然道:“烟霞道长光问这些作甚,数十人守护的宝物,竟在灯明烛亮之下被人调换而未发觉,说来,谁也不会相信,不过,如调包之人有出神⼊化的武功,并非不可能,据老朽推断,武林中有此能耐之人,只有天地老君,林元生、梁芳娥,换句话说,这调包之人,就是这三人中的一人。” 林元生道:“郝老之言不无道理,道长应即派人追赶。” 伍伯铭道:“这大殿周围,都有明卡暗椿,如有人前来调包,我不相信无人发觉。” 烟霞道人道:“伍庄主之意是…” 伍伯铭道:“老夫直话直说,这件事不关外人的事,请道长暗查贵派弟子,包管有⽔落石出的一天。” 烟霞道人微怒道:“伍庄主据何这般武断?” 伍伯铭道:“请道长原谅老夫直言,道长接掌门户一职,不知贵师兄弟中,有无人不満?” 茫杳道人代答道:“烟霞师侄执掌门户之事,乃是按本派历代门规,贫道相信任何人也不敢违逆。” 伍伯铭道:“这就怪了。” 空空禅师道:“事不宜迟,我们还是搜查一番后再谈吧?” 茫杳道人道:“本派家务之事,怎敢劳驾各位?” 烟霞道人道:“不,在堂各位,非本派盟友,也是多年相,在贫道心目中,如同本派长老一般,贫道不客气,就有劳各位大驾协助寻找,不论谁人先找着,贫道一定赠送一件罕世之宝,决不食言。” 他不愧掌门人之才,以重赏之下,必有勇夫之法,寻回该派祖传之物。 林元生闻言,不由暗自喜,因为他可以藉搜查失宝之事,找寻凌望之被囚之地,以及调查各条隘路的设置。 他随着众人散会出来,暗地寻思,认为烟霞道人,在武功方面,也许不如乃师茫茫真人,但在其他处事方面,定然胜过茫茫真人,据他数个时辰的观察,这武当新掌门人,有许多优点,第一,思想开通,没有一派宗师的臭架子,更没有自命不凡,⾼⾼在上的陈腐恶习,第二,处事有果断,有魄力,应是一位择善固执,敢作敢当的正派之士,继而推之,可以想见,更是一个公正无私,光明磊落的大侠。 林元生浴沐在朝霞之中,信步而行,细自分析调包的案子,他认为冒郝古功之名的残霞真人,调包人一定是他,梁芳娥,天地老君三人中的一人,完全是胡说八道,因为他自觉绝无在众目睽睽之下,将假包换走真包的能耐。 他想:这调包案,只有二条路可查,一是伍伯铭所说的,武当弟子所为,另一条是残霞真人的手下所为,不过,他认为残霞真人的手下所为的成份极微。 蓦地,一个灵念闯⼊他的脑际,再细一分析,认为十有八九的可能,但却不知怎么处理才好。 这时,他已来到三清观的后山之养心殿前。此殿,周遭皆是苍松古柏,修竹卉花,风景较三清观犹佳。 这养心殿规模极大,却多为丹房,显然是武当弟子修练之所。 门口有四位守门道人,见林元生前来,忙稽首道:“施主早。”依然挡住大门,显示不请林元生⼊內。 林元生还礼道:“道长早,老朽可以进去么?” 左边一位道人道:“对不起,敝派长老有命,任何客人皆不得进⼊殿中。” 林元生道:“为什么?” 那道人道:“贫道是奉命行事,因何理由,贫道等也不知道,请施主原谅。” 林元生笑道:“老朽只是随便问问,其实并不想进去。”顿了顿,又道:“贵出派了大事,你等知道否?” 那道人道:“可是失宝之事,贫道等已经知道了。” 林元生道:“老朽承贵派新掌门人之托,已然查出一些眉目了,只是尚无证据,请贵派掌门人密商一番。” 那道人道:“敝派掌门人并不在此。” 林元生道:“我知道,这里比较幽静,我在这里等着,请你们替我禀告一声。” 四道人闻言,都不由半信半疑,好半晌,那道人才道:“好的,请施主就此稍等一会。”说着,即离去。 林元生忙阻住道:“别忙,这事关系极大,除贵派掌门人之外,对何人都不得怈漏。” 那道人道:“贫道遵办。” 话毕,朝三清观疾步而去。 林元生向三守门道人点了点头,回⾝慢步,至距养心殿二十丈处的一株古柏下坐下。 在表情上,他显得异常悠闲,內心里,却紧张万分,因为凌望之就在这养心殿內,若烟霞道人果敢单独前来,他是否要置之为人质,藉之换凌望之出囚? 这是一椿最冒险之事,万一烟霞道人宁死不屈,九门派⾼手都在此地,更有许多武林名宿,如发狠拚将起来,他武功再⾼,也难取胜,而附近及下山隘路中,说不定尚有陷阱,即使能不落陷阱,而能全⾝退走,救不出凌望之,他此来岂不等于⽩走?再说,传将出去,自己的名声也不大好。 话得说回来,若不出此下策,这养心殿房宇复杂,一定有所料不及的装置,又如何进去救人呢? 伍伯铭俘凌望之之举,就是他前来营救,别救不了人,反连自己也陷于绝境,岂不糟糕! 他念犹未决,只见烟霞道人单独一人,已匆匆前来,显然,他为了寻回祖传之宝,已不顾一切了,由此,也可以证明他不是一个贪怕死,只顾名位权势之人。 林元生忙站起相,道:“劳道长大驾了。” 烟霞道人道:“老施主义薄云天,一心为敝派担忧,贫道先行谢过。”说着,稽首一礼。林元生道:“道长新任掌门之职,又适逢为茫茫道长设坛超度,而又出了这件调包疑案,自是忙碌得紧,老朽实不愿羁,但又不得不与道长商磋。” 烟霞道人道:“不要紧,只要能寻回失宝,天大之事,贫道也可以不管。” 林元生道:“既这样,我们就坐下来吧。” 说着,与烟霞道人就地坐下。 烟霞道人道:“老施主有什么发现么?” 林元生道:“噢!请道长先下令封死下山路隘,任何人也不准下山,尤其是贵派弟子。” 烟霞道人道:“贫道已然下过此令。” 林元生道:“很好,老朽早看出你处事与众不同。”顿了顿,方又道:“除昨晚议事之客人外,尚有其他客人没有?” 烟霞道人道:“失宝之前,客人统在殿中,原未订大典时辰是今天午时,今天可能尚有人前来。” 林元生道:“道长可知已到达的客人中,有奷细…” 烟霞道人未待林元生把话说完,陡然浑⾝一震,面露惊容,同时,翘首四人搜视了一番,急道:“老施主此话何意?” 林元生道:“有奷细混了前来。” 烟霞道人昅气庒制冲动的情绪,定了定神,又细思了一会,道:“不可能,敝派所请的客人,都是数十年的好友,而到达者,只有你老施主,五台隐叟钱开眼,洞庭渔翁常一放,⻩山居士朱景伟,梨山神尼,和松柏庄老庄主郝古功等六位,那来的奷细?” 林元生肃然道:“就这六人中,就有奷细。” 烟霞道人道:“贫道瞧不出谁是奷细,不敢苟同老施主之言。” 林元生细自忖度了一下,决定以破斧沉舟,孤注一掷来救凌望之,因为他知道,牢房四周,必有歹毒的机关,决不可能悄悄地溜进去营救,如死在机关中,倒不如光明正大地⼲一场,他想:也许烟霞道人念他寻回失宝之恩,会悄悄地把凌望之给他,或者怈漏破机关之法。 于是,他淡然笑道:“不但有奷细,而且六人中有二人是奷细,甚至更多。” 烟霞道人见他说得斩钉截铁,不由半信半疑,道:“谁?如无证据,老施主最好不要说。” 林元生道:“证据被老朽毁了,不过,再找证据也不难。”接着,将他击落青鸟的始未说了一遍,又道:“不过,他是什么人,以何法装成郝古功的相貌,我却不知道,你若要证据,不妨派人暗中监视,险保有所发现。” 烟霞道人脸⾊十分难看,但却仍十分沉着,道:“但失宝之际,那假郝古功并未离开老君大殿。” 林元生道:“当时,听令师弟说:‘烟波、烟山外出刚回,过于疲倦,回丹房休息去了。’这烟波、烟山二位道长,有无可能与那冒郝古功之人一样,而冒烟波、烟山呢?掌门人登极,是何等重大之事,他俩竟为了疲倦,而不参与大典,岂非太越常理?” “又据说:‘除烟波、烟山外,无人出去过。’这不是很明显的是烟波、烟山调的包么?” “据老朽判断,那烟波、烟山,很可以能就是那假郝古功的手下,道长只要不放人下山,不难找回失宝。” 烟霞道人由忧变喜,道:“如能找回失宝,贫道一定重谢你老。”顿了顿,又道:“据你老说,六位贵宾中,有二位奷细,还有一位是谁?” 林元生道:“此人与道长有益无害,待找回失宝后再告诉你吧。” 烟霞道人道:“既是这样,贫道就此去审问那烟波、烟山。” 说着,站将起来,匆匆而去。 林元生目送烟霞道人走后,暗道:“瞧这烟霞之为人,我这孤注一掷的做法,不可能有什么问题了。” 他站将起来,佯装欣赏景⾊,又暗自观察了一番地形。 返回前山时,已近巳牌了,三清观前广场中的坛台,已挂起⽩幡,设立了茫茫真人的神位,以及摆上三牲和鲜果。 他瞧了一阵,正回纯殿时,忽地一个管事道人请他到三清观用饭。 老君殿中,只摆了五桌酒菜,六爻真人、铁拐道人、鬼见愁古苍松、无我和尚、广缘大师、空空禅师、神州一奇朱世杰、伍伯铭等八位掌门宗师占了一桌,梨山神尼、⻩山居士朱景伟、五台隐叟钱开眼、洞庭渔翁常一放、松柏庄老庄主郝古功也占了一桌,因这桌只有五人,管事道人把林元生也安坐在这一桌。 其他三桌,都是九门派的长老,及武当派的长老,只是不见烟霞道人在座。 众人都已坐好,却许久不见上菜,显系等待主人烟霞道人。 这一顿,应是登极喜酒,然而众人都闷不出声,空空禅师、广缘大师甚至闭目养神,因而气氛显得十分沉,没有一些喜气。 这沉闷的气氛,当然是因武当失宝所致。 ⾜⾜等了半个时辰,烟霞道人才匆匆前来,他看到这个场面,大为抱歉,忙道:“对不起,让各位久等。” 随即在空空禅师下手的座位坐下,吩咐上菜。 酒至三巡,空空禅师道:“失宝有无眉目?” 烟霞道人道:“已然查出调包之人,但可惜给他们溜了。” 梨山神尼道:“谁?” 烟霞道人长叹一声道:“本派劣徒烟波和烟山。” 茫杳道人神情一震,脸⾊大变,道:“烟波、烟山系贫道一手教调出来的,据贫道所知,烟波、烟山品行极佳,不可能会做出这等坏事。” 梨山神尼道:“有谓‘知人知面不知心’,不说是门徒,就是子女,也有拂逆之人。” 烟霞道人道:“这里面有文章。” 郝古功道:“什么文章?” 烟霞道人道:“这里面的文章,除贫道之外,在座尚有二位知道。” 众人闻言,都大感茫然,面面相觑,不知烟霞道人所指的是什么人,只有林元生心里明⽩。 茫杳道人道:“二位劣徒既已溜走,有无派人追赶?” 说着,准备退席亲自追捕。 烟霞道人道:“我已下令各处隘口,不准任何人下山,据各隘口的报告,至今尚不见有人下山,据贫道推断,二位师弟仍在山中。” 茫杳道人道:“有否令人搜捕?” 烟霞道人道:“我只令人加強守护下山路隘,尚未下令搜捕。” 梨山神尼道:“为什么不令人搜捕?” 烟霞道人道:“二位师弟既敢作此大事,武功定有使人逆料的精进,如若不慎重行事,很可能会发生流⾎事件。” 顿了顿,又道:“贫道请在座诸位,以二人一组,助本派搜捕烟波、烟山二人,不知诸位可肯协力?” “这是义不容辞的事。” “这点小事,何必挂齿?” “…”众人都自告奋勇,一口答应。 于是,这一顿喜宴,就这样草草结束。 之后,各自邀约同伴,二人一拨,纷纷离开老君大殿。 最后,只剩下烟霞道人、林元生,和九个武当长老。 烟霞道人走至林元生⾝前,道:“老施主,请陪贫道到外面走走如何?” 林元生道:“很好。” 说着,与烟霞道人并肩走出三清观,向三清观右方的一座⾼峰走去。 林元生忽地心⾎来嘲,朝四下瞧了一眼,低声道:“道长,可曾听过‘知者千虑,必有一失’这句话?” 烟霞道人道:“老施主问这句话是何用意?” 林元生道:“据老朽判断,烟波、烟山不可能蔵在山中,即使人蔵在山中,宝物决不会蔵在山中。” 烟霞道人道:“老施主的意思是…” 林元生道:“我们不如到郝古功房中查查。” 烟霞道人精神一振,道“不错,众人都不知郝古功是假冒的,谁会想到往他房中搜查?” 当下,二人折了回来,迳往纯殿。 此时,殿中连鬼影都没有一个,二人进⼊郝古功房中,房中,除一、一桌、一几之外,空洞洞地,一目了然,那有什么包裹? 但细一勘察,即发现天花板有裂痕,二人相互看了一眼,同时点了点头,烟霞道人即将茶几置于桌上,然后跳上茶几,伸手一顶天花板的裂痕处,登时,一个七寸长,三寸宽的长形方洞,再伸手往里一摸,果然摸着许多经典,取下来一看,正是武当祖传之物,除各门武功秘笈外,尚有“五行阵图” 烟霞道人喜得心花怒放,再次伸手去摸,又摸了许多宝典下来,但最重要的武当令牌“飞龙牌”却不在天花板上,显系,假郝古功五霞真人恐⾝份败露,把令牌带在⾝上,以作护⾝法宝。 武当有正负二种令牌,正牌就是失窃的“飞龙牌”这“飞龙牌”质为冷香⽟,约婴儿掌大,正方形,一面雕了一只飞龙,一面是武当始祖张三丰的遗像,副牌是“龙泉古剑”也就是烟霞登极时接下的那把剑。 掌门人通常行令,都是用“龙泉剑”除非特殊事情,要派上一辈的长老出差,而那长老不服差遣时,方用“飞龙牌” 如今“飞龙牌”不在这里,烟霞道人虽喜犹忧。 林元生道:“不用找了,令牌必在假郝古功⾝上。” 烟霞道人撕下一块道袍,把经典包好,道:“若是那假郝古功利用本派令牌,号令本派弟子,护送他下山,然后带走令牌,如何是好?” 林元生道:“这是必然之事。”顿了顿,又道:“事不宜迟,最好在他未发觉⾝份败露之前,便先下手。” 烟霞道人道:“他⾝怀本派令牌,本派弟子不但不能对他动手,而还得听他命令,如何能取得回来?” 林元生想了一想,道:“不妨,待会把贵派弟子统统调出去,连长老也调开,请八位掌门人和五位客人帮忙,将之制倒,替你把令牌取回,此事最好在他未发觉⾝份败露之前,否则,他一定先下手号令贵派弟子对抗各位掌门人和客人,到那时,事情就⿇烦了。” 烟霞道人道:“老施主说得极是。” 说着,将天花板嵌回原状,与林元生又悄悄地出来。 此刻,烟霞道人对林元生,不但感万分,而更尊敬非常,返回老君大殿,将包裹与值⽇长老,又低声吩咐了几句,那长老便匆匆而去。 烟霞道人让请林元生,来到三清观第五殿后面的一间丹房,亲自替林元生斟了一杯香茗,道:“若非老施主机智过人,自今以后,武林中已无武当派之名了,老施主大恩,不知叫贫道如何报答。” 林元生微微一笑,道:“老朽与令师道义相数十载,俗语有谓‘士为知已者死’,区区小事,何必挂齿。” 二人谈话间,一个眉目清秀,年约十一二岁的道童,匆匆进来,道:“禀告掌门师伯,伍庄主和铁拐掌门人,已把烟波、烟山二位师叔找着,听说二位师叔厉害万分,伍庄主和铁拐掌门人均打他们不过,本派各师伯师叔,及各位掌门人,均已赶去支援。” 烟霞道人点头道:“知道了,如有消息,马上来禀告我。” 道童应了一声,随即匆匆而去。 林元生道:“不妙,那假郝古功如知此事,一定先发制人,因其所要之物已然得手,决不会让他的手下被俘。” 烟霞道人闻言,脸⾊大变,跳了起来,道:“这事怎么办?” 林元生道:“我们出去瞧瞧。”说着,与烟霞道人出来,只闻纯殿右边山中,传来阵阵打斗之声。 二人循声走去,但只走了五七丈,却不再闻打斗之声传来。 二人又走了十余丈,穿过纯殿与映登殿的檐廓,来到奇花异草的山坡,忽见一名道士飞奔前来,焦急万分地道:“禀告掌门师兄,烟波、烟山二位师弟均自劈天灵自绝了。” “二位师弟⾝上什么也没有?” 林元生道:“郝老庄主在不在场?” 那道士道:“不在。” 林元生道:“很好。”转对烟霞道人道:“道长快请各位掌门人及客人到大殿商议寻宝之法。” 烟霞道人知道林元生言中之意,忙对那道人道:“快请各位掌门人和客人返老君大殿,并传令本派长老和弟子,除有差使者外,统统到养心殿待命,没有我的命令,不准离开,违者,按门规处治。” 那道士稽首领命,疾驰而去。 林元生偶一侧首,见假郝古功和⻩山居士朱景伟匆匆而来,瞧其等方向,可能是来自后山养心殿。 假赫古功道:“可是找着了?” 烟霞道人道:“人是找到了,可是,却畏罪自绝了,宝物并不在他们⾝上,二位回来得正好,正要请二位共商寻宝之计。” 假郝古功道:“有谓‘一人蔵一物,万人找不出’,二人死了,要寻回失宝的希望可就非常渺茫了。” 烟霞道人道:“无论如何,也得请各位费心。” 假郝古功道:“以老朽与令师的情,这是义不容辞的事。” 谈话间,伍伯铭、铁拐道人、空空禅师、广缘大师等,都纷纷回来。 烟霞道人忙邀众人往老君大殿商议寻宝之事。 众人返回老君大殿不久,五台隐叟钱开眼,洞庭渔翁常一放、鬼见愁古苍松、梨山神尼、神州一奇朱世杰、无我和尚,以及各派长老,均相继返回老君大殿,却没有一个武当重要人物。 烟霞道人令道童献上香茗,道:“本派家务之事,一再要诸位心,实在是惭愧,抱歉,如能寻回本派失宝,贫道一定好好感谢各位。” 假郝古功道:“道长毋须客气,还是让各位再想想寻宝之法吧。” ⻩山居士朱景伟道:“怎么不阻止烟波、烟山二位道长自绝?” 伍伯铭老脸通红,道:“说来惭愧,老夫与铁拐道长,竟非他们敌手,若非空空禅师和广缘大师支援及时,老夫与铁拐道长说不定还要伤在他们掌下呢。” ⻩山居士朱景伟道:“武当绝学,虽是名震江湖,但伍庄主和铁拐道长会不是两位二代弟子的对手,老夫可不大相信。” 梨山神尼道:“是呀,贫尼也不相信。” 伍伯铭道:“据老夫瞧,烟波、烟山的掌法,招式,均未见过,不像是武当之学。” 烟霞道人道:“此事暂且不谈,现在贫道向各位要求一事,但愿各位俯允。” 梨山神尼道:“什么事?” 烟霞道人站将起来,道:“请各位相互监视,不许任何人离开此大殿。” 梨山神尼道:“为什么?” 烟霞道人道:“因为本派失宝就在座中之一人⾝上。” 梨山神尼道:“有这等事?” 说着,移步守住大门。 烟霞道人也一纵⾝,跃至门口,与梨山神尼并肩而立,接着,空空禅师和广缘大师,疾跃到通往第二殿之门,各派长老,纷纷起立,分别守住各个窗口。 无我和尚走到烟霞道人⾝旁,道:“这门由贫僧来守,道长请到里面把蔵宝之人说出来吧。” 梨山神尼道:“有贫尼守在这里,饶他是三头六臂,也别想冲得出去,无我和尚你也到里面去吧。” 林元生笑道:“神尼请别太自负,还是小心点的好。” 无我和尚道:“说得是。” 假郝古功见此情景,竟是毫无慌张之情,似乎本不把殿中紧张情势放在心上。 烟霞道人返回殿的央中,四下瞧了一眼,见所有门窗都已封死,方慢呑呑地道:“刚才伍庄主说,烟波、烟山这掌法、招式,不像本派之学,说得一点不错。” “现在,我告诉大家,那烟波、烟山,本非本派之烟波、烟山,而是别人冒本派烟波、烟山之形貌,法号,混上山来,偷窍本派祖传之宝。” 众人闻言,都大感惊讶,双目瞪得老大。 烟霞道人继续道:“本派所失各种经典,贫道已然找回,但却少了本派的令牌…” 假郝古功冷冷地道:“经典既已找回,何以独不见令牌呢?” 烟霞道人道:“不用说,令牌一定蔵在贼人⾝上,他为恐事机败露,好利用令牌,好利令牌,号令本派弟子对抗贫道的助手,以及护送他下山。” 假郝古功道:“你这判断一点不错。” 烟霞道人道:“可是,人算不如天算,贫道已把本派弟子统统遣开,贫道的友人,可不会听令本派令牌。” 殿中之人,都是老而且辣的江湖人物,察言观⾊,已然猜着烟霞道人所指之人。 假郝古功依是毫无慌张之态,冷冷地道:“烟波、烟山已然自绝,那里还有蔵宝之人?” 烟霞道人道:“烟波、烟山只是蔵宝之人的手下,经典就是在他房中的天花板上找到的。” 假郝古功道:“实物失而复得,可喜可贺,道长可否明示那蔵宝之人?” 烟霞道人道:“这还要贫道明说么?” 假郝古功道:“你不明说,谁会知道。” 烟霞道人冷笑道:“本派被窍的经典,就是在老施主你的房中找到的。” 假郝古功道:“你是说,老朽是窃宝的主谋了?” 烟霞道人道:“正是。” 假郝古功陡然哈哈大笑道:“老朽与茫茫道长是多年莫逆,想不到茫茫道长尸骨未寒,他的门徒竟冤他的好友为贼,倘若他魂有知,当不知如何的痛心疾首。” 烟霞道人道:“你虽満口仁义道德,以为贫道是死人,你本不是松柏庄老庄主郝古功。” 假郝古功道:“老朽不是松柏庄老庄主郝古功,那么,你说老朽是什么人呢?” 烟霞道人:“你是什么人,你自己知道。” 假郝古功冷笑道:“老朽虽非武林中有头有脸的人物,并把名誉为重,但你这样毫无据,⾎口噴人,老朽也难忍受,你若不当众道歉,可别怪老朽不顾以往的情义了。” 烟霞道人道:“在你房中取出失宝,不算据么?” 假郝古功道:“若是有人陷害老朽呢?” 烟霞道人闻言,不自觉地瞟了林元生一眼,接着,道:“青鸟送信,难道也有人陷害么?” 假郝古功道:“青鸟送信给谁?信中写些什么?谁人亲眼看到?” 烟霞道人又瞟了林元生一眼,才道:“信中无收发信人之姓名,有一封大意是说,凌望之已为九派俘囚于此,林元生可能要来营救,令你不要把此消息怈漏,唯恐因此败露你的⾝份,并令你于必要时,助敌九派除杀林元生,这信你并没有收到…” 假郝古功道:“信上既无收发信人之姓名,如何能说是送给老朽的信呢?” 烟霞道人道:“昨天旁晚,又有同样的一只青鸟送信前来,有人亲眼看见你取信,和托原青鸟带信回去。” 假郝古功冷笑道:“亲眼见老朽取信者是谁?” 烟霞道人道:“开封⽩弓修老施主。” 假郝古功目凶光,朝林元生打量了半晌,恻恻地道:“⽩老弟,烟霞道长说的话,对是不对?” 林元生淡淡一笑,道:“一点不错。” 假郝古功双目转了几转,才道:“想来,搜查老朽房间,而取回所失宝典,也是你老弟出的主意了?” 林元生未加考虑地道:“正是⽩某的意思。” 假郝古功又哈哈大笑,良久才敛,对烟霞道人道:“道长,你聪明一世,糊涂一时,中了人家的离间之计尚不自知。”说着,再次哈哈大笑,笑得声泪俱下,似是万分的恼怒,又极度的悲伤。 烟霞道人道:“贫道如何中人离间之计?” 假郝古功道:“试想,⽩弓修如何知道贵派失宝蔵在老朽房中?很显然的,意嫁祸老朽,而道长居然信而为真,真是可笑之至。” 烟霞道人道:“即使宝物蔵于老施主房中,是人诡谋,老施主与山下暗通信息,又是何意叫?” 假郝古功道:“老朽本未见过什么青鸟,这些话,无非拿来混淆道长的知觉。” 烟霞道人闻言,细细一想,觉得假郝古功这番话甚有道理,不由连连点头,转对林元生道:“⽩老施主,你怎会想到宝物会蔵在郝老房中呢?” 假郝古功这一招反击,林元生可没有防备,他之想到宝物的蔵处,乃一时心⾎来嘲,本没有理由,他做好人,博取烟霞的心,透露机关秘密,好救他伯⽗出囚,不料竟会被人反咬一口。 伍伯铭见他久久不语,遂道:“⽩兄,这事非同小可,你不能沉默,须得说个道理出来。” ⻩山居士朱景伟道:“我们均非神仙,也非圣人,言之凿凿,自不能怪我们怀疑。” 堵在门口的梨山神尼道:“老⽩,你表面上道貌岸然,殊不知竟是个鸣狗盗之辈,今天你若不乖乖地奉还武当令牌,别想活着出此大门。” 林元生乍闻“令牌”二字登时启发一线灵感,继之想出一番脫罪的大道理。 他由焦急转变为悠闲,苦笑了笑,道:“俗语有云:‘道⾼一尺,魔⾼一丈’,凡是大奷大恶之人,都有超人的智慧,故才能做出惊天动地的事来。” “老朽一片好心,帮烟霞道长找回失宝,想不到反被人一口咬定被视为偷宝嫁祸之人。” 梨山神尼道:“你既非盗宝嫁祸之人,为什么说不出脫罪的理由?” 林元生苦笑道:“老朽脫罪的理由,只可意会,不可言传。” 梨山神尼道:“如何的意会法?” 假郝古功道:“简直胡说八道。” 林元生并不生气,依然不慌不忙地道:“请问,武当令牌有何用处?” 梨山神尼道:“你这不是明知故问么?武当令牌,可号令武当掌门人及所用武当长老和弟子做任何事,不但是现在,而且将来的任何时候。” 林元生点了点头,转对烟霞道人道:“贵派令牌既可号令道长及贵派所有弟子作任何事,若是令牌在我⾝上,为什么建议道长把贵派弟子调开?为什么不利用道长及贵派弟子对抗这殿中⾼手,而护我下山?” ⻩山居士朱景伟道:“烟霞道长调开其派下弟子之举,是你⽩兄建议的么?” 林元生道:“你可以问烟霞道长。” 转对烟霞道人道:“道长,你说句良心话。” 烟霞道人闻言,登时脸红耳⾚,乃是尴尬,道:“对不起,贫道一时不察,竟反怀疑好人,差一点上了奷人的大当,请老施主原谅。” 林元生淡淡一笑,道:“这不能怪你,因奷人的口才实在太好了。” 梨山神尼道:“说得是。”她就是这么一个直肠子的人,谁说得有理,马上就附和谁,本不加以分析判断。 她转对假郝古功道:“喂,你尚有何话说?” 假郝古功扫了殿中众人一眼,只轻蔑一笑,不加理会,显然已默认,却自恃武功,并不为离开这里发愁。 烟霞道人向假郝古功行近了数步,道:“请问,本派令牌是否在你⾝上?” 假郝古功听若无闻,端起⾝前茶杯,悠闲地品尝香茗。 他本是天山玄清院副院主,武功之⾼,不在其他各院主之下,尤其他练的是“玄功”又名“僵尸功”也名“冰魄功”歹毒非常,中掌者,若非他本人之伤药,一个时辰,不论伤势轻重,均难活命。 因之,他见殿中虽有许多赫赫有名的人物,但其中六派掌门人断臂之伤未愈,以他的武功,即使不能取胜,要全⾝而退,是毫无问题的,故所以才这等悠闲自得,加之,他听阿多刹说过:中原武林人物,除林元生和天地老君之外,都是些虚有其名之辈,太上真人乃也是一派宗师,竟是只能勉強接下阿多刹百招,若非天地老君救援及时,太上真人早已魂归离恨天。 他的武功不在阿多刹之下,而天地老君和林元生都不在座,那还有什么人值得顾虑的呢? 烟霞道人见他不理不睬,狂傲无伦,非常生气,遂道:“老施主,你听到贫道之言否?” 残霞真人拿眼角斜睨了烟霞道人一下,冷冷地道:“贵派令牌不在老朽⾝上。” 烟霞道人道:“那么在那里?” 残霞真人道:“老朽怎么知道?” 洞庭渔翁常一放道:“你可肯把⾐服脫下来,让我们搜查一番?” 残霞真人双目一瞪,喝道:“你是什么阿物儿,竟敢叫老朽脫⾐,可是不想活了?” 要知,脫人⾐服,乃是一种莫大的侮辱,残霞真人是何等人物,莫说他⾝上怀有令牌,就是没有令牌,也不会接受此种侮辱。 洞庭渔翁冷笑道:“你若不自动奉出武当令牌,不想活的是你。” 残霞真人又恢复悠闲神态,道:“就试试瞧吧。” 梨山神尼一卷⾐袖,道:“常施主,你来守住这大门,让贫尼先领教他的⾼明!” 残霞真人桀桀笑道:“你们就一齐上吧!” 洞庭渔翁怒吼一声,道:“好不狂妄的老匹夫,看掌!” 话落掌出,一股刚猛无伦,有如惊涛骇浪的掌风,夹带刺耳的啸声,朝残霞真人疾卷而去。 残霞真人冷笑声中,霍地一闪,掌风直卷,九张茶几椅击得支离破碎,三面飘飞。 洞庭渔翁常一放冷笑道:“果然⾝手不凡,难怪这等狂妄,再接老夫一招!”说着,又出掌—— 残霞真人喝道:“慢着,请喝下这杯茶再打不迟。” 说着,将手下茶杯掷出。 只见茶杯不慢不快,平平稳稳地向常一放飞去! 常一放道:“谢了,还是你喝吧。” 话间,右掌一扬,把那杯茶送了回来。 残霞真人道:“何必客气!” 掌中吐出一股黑雾,又把茶杯送出。 茶杯在空中一来一往之速度,均十分缓慢,但却掉不下来,而且平平稳稳,一点儿茶沫也未溅出。 表面上,似是彼此客气,不好意思喝这杯茶,实则,正在较量內功。 茶杯往返了三次,第四次到达常一放⾝前时,再也不肯回来了,常一放的內功差之甚远。 残霞真人陡然大喝一声,右臂一抖,停在常一放前的茶杯,登时,朝常一放口疾撞而去。 常一放忙一缩⾝,让茶杯由头顶飞过,同时“咯咯”数声,噴出两口鲜⾎,一个趑趄,坐倒在地。 烟霞道人忙抢上一步,把常一放护住,为恐残霞真人出手伤他命。 常一放乃武林名宿,各门武功,皆可与各掌门人匹敌,然而,在残霞真人手下,只不过刹那工夫,便败阵吐⾎。 但见残霞真人,脸不红,气不,依然是一付悠闲自得的模样。 殿中众人,虽不知残霞真人是何许人,但却清楚常一放的神态,他们自量,并不会⾼过常一放,自然也不是这假郝古功的对手了。 于是,无一不怔怔地望着残霞真人,尤其是梨山神尼,犹未出战,自负之情便已烟消云散。 残霞真人沉沉地一笑,道:“烟霞道长,老朽念在令师之情,不忍重责你,就此告辞,后会有期。” 说着,举步就走。 烟霞道人见他要走,大为焦急,忙喝道:“不准走!”转对梨山神尼和无我和尚道:“二位别让他出去!” 梨山神尼曾夸下海口,有她守着大门,饶他有三头六臂,也别想出去,如今见残霞真人走来,虽知非敌,也不能闪让,忙一挫,双掌平,喝道:“你再敢前进一步,贫尼可不客气了。” 残霞真人道:“你若不想活,只管站着不动。” 继续向前走去。 无我和尚低宣一声佛号,僧袖一拂,发出一道沉雷“隆隆”的狂飚,向残霞真人滚卷而来,同时喝道:“给贫僧回去!” 残霞真人沉哼一声,右掌一挥,发出一股黑烟,向狂飚去,狂飚黑烟相融,平起一声震天价响,响声起处,烟飚四散,附近数丈,皆蒙不清,冷气森森。 无我知尚“蹬,蹬,蹬!”连步后退,摇晃倒! 但见残霞真人只后退了半步,桀桀笑道:“找老朽拚內力,何异蛋碰石,嘿!嘿!” 梨山神尼怒喝道:“别狂,看掌!” 左掌一场,⾝子一矮,侧滑半步,右手运指如,疾点残霞真人前中庭⽳,动作快如电光火石。 她眼见常一放和无我和尚之败,知道残霞真人內功⾼不可测,不能与之硬拚,先使一虚招,然后,采取快攻短打,以招式胜敌。 残霞真人冷冷一笑,微挫⾝子,双掌齐施,见招折招,见式解式,每一招式,都出得恰到好处,把对方攻势,封得死死。 梨山神尼一连抢攻了八招,不但未触及对方⾐角,而且竟无法使对方移动半步。 烟霞道人见此情景,大为惊骇,忙请伍伯铭、朱景伟、钱开眼帮梨山神尼守门,为恐残霞真人溜走,并请伍后铭使用“五棱镖”协助梨山神尼一臂之力。 三人应声赶来,朱景伟和钱开眼,由左右绕过斗场,堵住门口,蓄势凝神,准备出击。 伍伯铭却立在残霞真人⾝后八尺处,取出五只“五棱镖”准备偷袭。 残霞真人见势,视如无物,依然只对挡梨山神尼攻招,不出手反攻。 伍伯铭出声招呼,陡然扬手打出“五棱镖”前三后二,取残霞真人后脑,背心,骨。 残霞真人仍如不知,待镖将近他尺许之时,始一拧⾝,横滑一步,同时,双掌一翻一挥,击向梨山神尼脯! 梨山神尼见黑烟卷来,不敢硬接,忙移步闪避。 无巧不巧,梨山神尼虽闪开残霞真人掌烟,但却被伍伯铭打出“五棱镖”中左膀,镖劲甚強,⼊⾁盈寸,已伤筋骨。 殿中众人见状,都不由“哎呀”一声惊呼!梨山神尼中镖,浑⾝一震,连打了两个跄踉,郞站稳步子。 伍伯铭満面愧容,忙走上前来,愧然道:“对不起。伍某是无心的。” 梨山神尼道:“不要紧。” 退开一旁。 残霞真人桀桀笑道:“伍大庄主,谢谢你,若非你助老朽一镖,老朽何时才能取胜于她?” 伍伯铭老羞成怒,拔剑出鞘,道:“请亮兵器,伍某与你拚个你死我亡!” 残霞真人道:“老朽素来不用兵器,你既想死,就请放剑过来。” 伍伯铭自练就“万流集”之“梵音剑法”后,已然名列武林一等一的⾼手,虽知这假郝古功武功⾼不可测,也不骇怕畏缩。 当下,一抖手中钢剑,欺⾝而进,展开剑法,一招以后,即把残霞真人罩在剑光之中。 然而,残霞真人步法诡谲莫测,⾝手灵活异常,虽把他罩⼊剑光之中,却伤他不着,渐渐地,反觉一股无形暗劲,不时袭向自己要害,如不收剑封架,或移步闪避,势必被敌所伤。 “梵音剑法”渊深广博,变幻之奇妙,古今罕见,伍伯铭匆匆数月,那能练得精纯,严格而论,他此时之火候,顶多三四成,如以之对付一般⾼手,自然大见威力,但对残霞真人这等突出人物,却还嫌火候不⾜。 在剑光飞闪,黑烟漫之间,不觉已打出六十招外。 众人见此情景,知道若再打下去,伍伯铭势必为敌所伤,于是,有少林长老空灵大师,终南长老铁剑道人,峨嵋长老广海大师等五人,纷纷前来助阵。 残霞真人见势,即忙改换战法,双掌一翻一挥,把伍伯铭退数步,同时,一拧⾝,溜开场战,也不冲向大门,凭藉他神出鬼没的步法,罕世的轻⾝功夫,在大殿中游走。 大殿中,除把守门、窗者十余人外,尚有十余人,登时,有的追击,有的拦截,把守门窗者都蓄势凝神,待机出击! 只见残霞真人穿揷在重重剑影之中,有时快如闪电,由东一晃⾝,已到了西,有时又极慢,进一步,倒退二步,左转右拐,使人无法捉摸他的快慢,进退。 他一方面毫无规则的游走,一方面挥动双掌还击! 林元生坐在一角,只凝神旁观,未参与游击。 烟霞道人因曾怀疑林元生不轨,很觉內疚,不好意思请林元生相助。 此老君大殿,面积相当大,⾜有十三四丈长,八九丈宽,虽有十余人在中游驰,仍有极多空隙。 一时,怒吼声!叱喝声!掌风呼啸声,桌椅破碎声,⾐袂飘风声,脚步声!众声混合,仿若江涛澎湃,万马奔腾! 渐渐地,偶而有掌劲相融的“轰隆”声,以及沉哼,惨叫和冷笑声,说不出是何气氛! 惨叫,沉哼之声,越来越多,但,怒吼,叱喝,⾐袂飘风声,却越来越少,紧接着,又增加了一种痛苦的呻昑声! 原来,残霞真人在游走之间,凭着诡谲莫测的步法,罕世的轻功,登峰造极的內家真力,频频向对方攻击,闪避不及者,都被他击伤,有意与他硬碰者,也都吃了亏,这里虽有二十余位⾼手,却都奈何他不得。 烟霞道人见状,不忍为其一派私事,连累盟友和客人,陡然⾼喝道:“各位请住手!” 喝声甫落,忙停止追踪和截击,一时间,大殿中变得异常沉静。 就这一会工天,已有一人重伤,三人轻伤,连同洞庭渔翁常一放,梨山神尼,无我和尚,共八人受了轻重伤。 残霞真人桀桀笑道:“有什么花样,快使出来,否则,老朽可不奉陪了。” 烟霞道人道:“你究竟是什么人?” 残霞真人道:“松柏庄老庄主郝古功。” 梨山神尼道:“一派胡言,郝古功那有这等⾝手!” 残霞真人道:“信不信由你。” 烟霞道人道:“你窃走本派令牌,意何为?” 残霞真人歪头想了一想,道:“也罢,就实告诉你们也无妨,道爷实乃天山玄清院副院主残霞真人。” 众人闻言,登时,脸⾊大变,天山本与他们不睦,而其一个副院主,竟有这等骇俗的武功,这个对头,将与穷家帮一样的难于应付。 烟霞道人道:“本派与贵派无冤无仇,何以乔装假冒郝古功来盗本派宝物?” 残霞真人道:“谁说无冤无仇,十年前,你们百般追杀我们山主,使她远避天山,过往之事,不说也罢,你们与穷家帮兰⾕之战,我们山主本助你们一臂之力,消灭穷家帮,不想你们竟不知好歹,不问青红皂⽩,以歹毒手段,伤本派数十人,这不是仇冤是什么?” “至于取贵派令牌,很简单一句话,希望贵派与本派合作。” 其所谓“合作”只是好听的名词,实则要武当听花倩如的驱使,因为花倩如率人东来,是要统一武林,如要达到目的,光靠天山力量是不够的,如与各派联盟,各派又不信任她,甚至瞧不起她,故才想出这窃令牌之策。 殿中之人,都是老江湖,那有不知残霞真人盗宝目的之理,什么什么冤仇,都只是一个藉口,然而,宝物已落人手中,又打不过人,将如之奈何? 本来,若非空空禅师等六位掌门人只剩一条臂,而断臂伤口未愈,饶他残霞真人武功再⾼,也不致落到这个局面。 残霞真人见众人惊慌的神情,不噤乐得桀桀怪笑,自怀中掏出一块婴儿掌大的紫⾊⽟牌,⾼⾼举起,喝道:“烟霞听命!” 烟霞道人忙就地跪下,道:“弟子领命!” 残霞真人道:“陪道爷下山!” 烟霞道人浑⾝剧抖,泪如雨落,对着残霞真人手中的⽟牌拜了一拜,举掌朝自己脑门就劈! 众人见状大惊,大喝一声,一齐冲上解救! 烟霞道人那肯受人驱使,为虎作怅,落下千秋百世的臭名,只有一死了之。 说时迟那时快,陡觉肘骨一⿇,下劈之掌,顿时失了力道,只闻“啪”的一声,手掌虽拍着脑门,但却没有一点伤损。 众人走上前去,尚以为烟霞道人是佯装的,不由暗生轻视之心,认为烟霞道人是个贪生怕死之徒,不⾜同情。 但表面上,仍是好言劝慰,扶他起来,陡见他右手软绵绵地失了自主,始知有异,四下一瞧,见⽩弓修神容庄肃,手中拿着一支断了一节的筷子,慢步走来。 众人再一检查烟霞道人肘骨,又见地下有节断筷,方知烟霞道人自劈脑门,并非假意,而是坐静一旁的⽩弓修救了烟霞道人之命。 林元生走至烟霞道人⾝前,冷冷地道:“世间没有不能解决的事,道长岂可一死逃避责任?” 烟霞道人泪痕満面,道:“武当从此休矣,尚有何面目偷生人世?” 林元生冷笑道:“也未见得。” 挥手令众人退开,转对残霞真人道:“道长,希望你卖老朽一个面子,把武当令牌给武当。” 残霞真人桀桀笑道:“你的面子有多大?多少钱一斤?” 林元生冷笑道:“老朽不是与你说笑。” 残霞真人道:“道爷说的也是实在话。” 林元生道:“你若知进退,就即原璧归赵,老朽担保你平安下山,若⾝恃武功,执不悟,你会后悔的。” 残霞真人把⽟牌纳回杯中,轻蔑一笑道:“道爷作事从不后悔,你有什么能耐,尽管使出来。” 林元生道:“此刻,老朽不愿伤人,你还是多加考虑考虑!” 残霞真人道:“没有什么好考虑的。” 林元生冷哼一声,后退了一步,道:“你简直管窥蠡侧,居然敢目空中原无人,老朽就让你一开眼界吧。” ⻩山居士朱景伟忙喝道:“⽩兄,这老儿招式诡谲,功力犹⾼,而其所练內功,乃属‘僵尸功’之类的毒功,你必须特别小心。” 他们尚不知道⽩弓修是假的,实则系当今武林中的第一⾼手,以⽩弓修武功来衡量,自然不是残霞真人的敌人。 残霞真人闻言,哈哈笑道:“还是读书人有见识,道爷练的正是这类內功,伤者,若无本门解药,一个对时,非死不可,现在,你们有七人受伤,若想这七人不死,就乖乖地恭送道爷下山。” 林元生道:“你这话只能吓吓他人,吓不倒我,嘿嘿,我有本事要你自动奉出解药,你信也不信。” 残霞真人道:“你老匹夫倒真有趣,道爷是何等人物,岂会被你吓倒?哈,哈。” 林元生道:“你是不见棺材不落泪,小心,老朽要教训你了。”并未摆架作势,依然是悠闲如常。 残霞真人道:“道爷极愿领教!…” 话间,只见林元生右掌一捞一推,使出一招人人皆知的“小鬼推磨”一丝微风轻飘而去! ⻩山居士朱景伟等见状,无不代林元生担心,暗想:这等普通招式,那能用来对付残霞真人? 残霞真人见状,微微一笑,挫⾝摆架,举掌对挡! 陡然,觉得来势有异,大惊之下,急闪避,但对方掌劲,似乎含有昅,使他心不由主,只好出尽全力封挡! 双方掌劲相碰,已起一声轻响,并不见有什么厉害之处,但见残霞真人却浑⾝一震,接着,跄踉连退五个大步。 他做梦也未想到,对方这寻常招式,竟有这等不可思议的威力,大意之下,吃了一个大亏。 要知,林元生所练的“自然神功”是以一种巧妙的心法,借用大自然之力伤人,并不注意招式,而这种神功,正是歹毒功的克星。 残霞真人练的是“玄功”这种功夫,有好处也有坏处,好处是增进神速,伤敌必死,坏处是初练时应十分小心,很容易走火⼊魔,弄成残废,以及若与功力较⾼之人对掌,往往反受自己毒之害。 但见林元生,只后退二步,毫无受伤之情。 这可大出众人意外,⽩弓修虽然名气不小,但据他们所知,武艺并不⾼过他们,何以会只一招,就把这⾼深莫测的老魔头,震得胆颤心惊。 人人都満头雾⽔,一遍茫然。 残霞真人忙自怀中,掏出二粒灵丹服下,知道自己错估敌人⾝手,眼下之计,三十六策,走为上策。 当下,加昅了两口真气,庒止翻腾的气⾎,慢慢向大门移动。 林元生冷冷地道:“想走么?不难,留下武当令牌和解毒灵丹再走。”说着,移步挡住残霞真人去路。 残霞真人双目一瞪,出两道碧绿的凶光,沉沉地道:“你以为道爷怕你不成?” 林元生道:“老朽并不要你怕,若不留下令牌和解药,揷翅也飞不出去!” 残霞真人暗叹一声,心忖:“想不到中原武林,除林元生和天地老君外,尚有这等能人。他他在大意之下,已然受了极重的內伤,知道如不见风转舵,很可能⾝死武当。” 他很不甘心,不自觉地朝林元生反覆打量,心想:我上山之前,一再打听中原突出⾼手,除林元生和天地老君外,绝无第三人,这⽩弓修莫非也与我一样是乔装冒名者?说不定就是天地老君或林元生,唔,不错。 越想越觉有理,因为九门派要大举攻打茅山,很可能是天地老君乔装来此刺探军情,早作应付之策,再就是林元生乔装来此营救其伯⽗凌望之。 他想,若然猜测不错,他怀宝逃走就大有希望了。 因为他清楚,无论是天地老君和林元生,都与九门派⽔火不容,他若当众揭开这⽩弓修的真正嘴脸,九门派很可能转变目标,他便可乘机溜去,或者与这⽩弓修联起手来,把这二十余人杀个落花流⽔,然后溜去。 当下,冷冷地道:“你究竟是什么人?” 林元生心头一震,不噤大惊,暗道:这老道果然厉害,似乎已识破我的乔装。但他仍佯自镇定,道:“你这话问得好怪,老朽是什么人,你难道尚不知道么?” 他本有明示⾝份之意,但只限于烟霞真人一人,绝不能在伍伯铭及众人面前明示本来⾝份,因为伍伯铭和空空禅师等,无论他对武当有多大的贡献,也不会同意解除机关,让他把凌望之救走。 残霞真人桀桀笑道:“道爷眼睛未含沙子,你能欺骗别人,却骗不了本道爷,嘿嘿,据道爷猜测,你若非天地老君,便是林元生。” 此言一出,群雄无不大惊失⾊,因为他们都觉得残霞真人这话极有理由,⽩弓修决无能耐一招便残霞真人震伤,再者,林元生化装得虽然唯妙唯肖,毫无破绽,但声音却无法与⽩弓修一样,众人之未注意到这一点,是因⽩弓修吃了怪果,声音转变,亦是常理,没有加以深思。 今闻此言,自然不免疑云重生,一齐朝林元生打量。 林元生见众人神情,很是焦急,也难免生气,冷笑道:“各位如对老朽有所怀疑,老朽在此数天,并不曾为非作歹,而还助烟霞道长寻回祖传宝典,于各位并没有害,老朽就此告辞便是。” 残霞真人桀桀笑道:“真昏-得可怜复可叹!⽩弓修有多少斤两,我相信各位都清楚得很,那能承受道爷全力的封挡?” “各位尽管放心,无论这⽩弓修是林元生或天地老君,均是道爷的死对头,各位如要除他,道爷决助一臂之力。” 烟霞道人道:“你先把本派令牌归还再说。” 残霞真人道:“我们若能合力除却此人,道爷一定完璧归赵。” 烟霞道人道:“谁能相信你?” 残霞真人道:“这样道爷可没有法子了。” 伍伯铭忙走至烟霞道人⾝旁,低声道:“此事值得商量,老夫认为先把这⽩弓修的⾝份查明再说。” 烟霞道人道;“没有什么好查的,饶这⽩弓修真系林元生或天地老君,也不管他此来是何意,对本派终有大恩,贫道绝不能恩当仇报。” 伍伯铭脸⾊一板,冷笑道:“道长差矣,若是林元生或天地老君,道长难道忘了令师和浮尘大师被害之仇,五位掌门人断臂之恨不成?” 烟霞道人道:“眼下,只有这⽩弓修能替本派索令牌,本派令牌若索不回来,虽不忘⾎海深仇,如山之恨,又有何用?” 伍伯铭道:“你不能只为贵派一派之私,有损共同的益处。” 烟霞道人乍闻此言,大为光火,道:“贫道为一派之私,伍庄主不顾本派沦亡,难道就不是为你一己之私?” 顿了顿,⾼声道:“大丈夫为人处事,应恩怨分明,这⽩弓修今⽇对本派有恩,贫道一定以恩相报,往⽇之仇,将来一定以仇相报。” 空空禅师见二人噪得不像话,忙前来相劝,请二位各让一步,好好商量。 烟霞道人偶一侧首,见残霞真人神⾊有异,似有溜走之意,忙摇手道:“没有什么好商量的。” 转对林元生道:“老施主,不管你是何人,今⽇之恩,决不将仇而待。” 林元生微微一笑,道:“大丈夫作事,只求心安理得,道长以何态度相待,老朽均挂不怀。” 转对残霞真人道:“你挑拨是非之能,可真不小,今天,老朽不管处于任何情况之下,皆要替武当索回令牌。” 残霞真人桀桀笑道:“你不考虑令牌索回之后之后果么?” 林元生道:“老朽已说过,大丈夫作事,只求心安理得,没有什么好考虑的。” .残厦真人道:“只怕不是求心安理得吧?”顿了顿“我猜一定是你林元生博烟霞之心,释放令伯凌望之,是也不是?” 林元生道:“你怎么猜都可以,现在我要你立刻归还武当令牌。” 残霞真人道:“如果不呢?” 林元生一拍⽩长衫下的剑把,道:“要你⾎溅当场。” 残霞真人后退一步,冷笑道:“也未必然。” 他认为刚才是过于大意,故而吃亏,他自量凭他⾝怀之技,纵非这⽩弓修的敌手,全⾝而退是不成问题的。 林元生喝道:“你拿是不拿出来?” 残霞真人蓄劲于双掌,凝神贯注,森森地道:“废话,有绝技只管使过来!” 林元生道:“好!”一撩长衫,宝剑已然出鞘,陡见⽩光一闪,倏然消失! 众人细目一瞧,残霞真人已斜闪八尺,惊得双目圆瞪,瞧不出有否受伤。 林元生出手一招之后,即把宝剑蔵⼊长衫下面,慢步上前,道:“我早说过,不愿在此伤人,这一招只是给你回心转意,若再自恃武功,执不悟,老朽可不留情了。” 这招一出,伍伯铭、空空禅师等多数之人,已然知道这⽩弓修,实系林元生,內心中,不噤又惧又恨,却不知如何对付他才是。 林元生用剑出击,乃是有意暴露⾝份,原因是烟霞道人已公开宣布,不管他是什么人,一定以恩报恩,他若替武当取回令牌,烟霞道人定然不让他私⼊囚牢,而必自动把凌望之给他。 瞧他烟霞道人的态度和决心,若伍伯铭加以阻拦,很可能会闹成翻脸,空空禅师,广缘大师宁愿失去一次杀林元生的机会,也不肯內部破裂。 残霞真人惊魂甫定,道:“林元生,你这不孝之子,令堂哪里错待了你,居然敢明自张胆地阻令堂成大业,难道不怕五雷击顶?” 林元生道:“就因为她待我太厚了,用药酒给我喝,取我脑袋,蔼兰⾕之战,又派阿阿多刹拖我的后腿,若非我心⾎来嘲,使用反间之计,穷家帮岂不全军覆没?” 残霞真人道:“不管怎么样,她是你的⺟亲,你忤逆不孝,自不能怪她生气。” 林元生道:“废话少说,快把武当令牌出来吧。” 残霞真人见林元生之內功剑术,均出乎他所料之外的成就,识时务者为俊杰,不把令牌还人是不可能的了,只恨自己过于自负,目中无人,得手后没有立即溜走。 他暗自叹了一声,掏出令牌,掷给林元生,道:“这东西用处甚大,为⽇后全安计,你应把它留下。” 林元生伸手接过令牌,略瞧了一瞧,道:“不劳道长费心。” 残霞真人道:“你若不听道爷之言,马上就有大祸上⾝。” 林元生道:“不必噜嗦,快留下解药走吧。” 残霞真人道:“我要留在这里瞧你的下场。” 林元生冷然一笑,不再理会,转⾝将令牌给烟霞道人,道:“道长瞧瞧仔细,是否有假。” 烟霞道人恭恭敬敬地双手接过令牌,反覆瞧了一番,道:“不假,实系本派令牌。”随即纳⼊怀中,又道:“施主真是林元生么?” 林元生道:“区区正是林元生。” 烟霞道人道:“施主易容之术好⾼明,在座数十人都给你瞒得一无所知。”顿了顿,又道:“⽩弓修可是被你害了?” 林元生道:“他与我无冤无仇,害他作甚,只是为了上山救人,不得不出此下策,借用他的请帖。” 烟霞道人道:“施主与敝教九派可说是仇深似海,既已混了上来,何不救人,反帮贫道抢回失宝?” 林元生道:“大丈夫作事求心安,与仇恨无关,至于救人,只因未查明机关设置,小可既然来了,自然要把人救回去的。” 伍伯铭冷笑道:“也未见得,人在养心殿,你不妨前去试试。” 林元生道:“大庄主不必⾼兴,我林元生若死于你毒计之中,你也活不了。” 伍伯铭道:“老夫倒有些不信。” 林元生诡谲地一笑,道:“信不信由你。” 他这一笑,笑得伍伯铭⽑骨耸然,他想:梁芳娥诡计多端,定然早知他的心意,既知他的心意,而尚敢令林元生单剑前来,一定有什么倚恃。 林元生扫了八位受伤之人一眼,除梨山神尼外,其他之人,都脸⾊如灰,微微颤抖,似乎患了寒热症一般,遂淡淡一笑道:“不但你伍大庄主活不成,而眼下有七人活不过一个时辰。” 伍伯铭道:“老夫从不信琊。” 林元生道:“这话不是我说的,而是残霞道长说的。” 残霞真人道:“一点不错,凡中道爷毒者,如不服本门解药,饶他是钢铸铁打之人,也非死不可。” 空空禅师道:“道长解药有否带来?” 残霞真人道:“带来了,不过,要瞧你们如何对付林元生,如你们决定把他除却,道爷不但概赠解药,而且助你们一臂之力。” 伍伯铭道:“这是必然之事,道长请先赐解药,让各位除去体內之毒再说。” .残霞真人道:“不必忙,你们的死期尚远,还是先解决林元生再说吧。” 伍伯铭道:“道长可是真肯助我们一臂之力?” 残霞真人桀桀笑道:“道爷说过的话,绝不收回。” 伍伯铭双目转了几转,忙召集各派掌门人和客人,商议杀害林元生之策。 烟霞道人道:“贫道反对伍庄主的举动。” 伍伯铭道:“林元生不死,我们九派,甚至整个武林,绝无安宁之⽇,现在有杀他机会,道长为什么反对?” 烟霞道人道:“他替本派寻回宝典,又索回令牌,恩重如山,贫道绝不能恩将仇报。” 伍伯铭怒道:“你真是昏-,竟与虎讲义,要知,他之此举,不外是恩于你,让你释放凌望之,以后再一个个将我们消灭。” 烟霞道人道:“俗话有道:‘点滴之恩,涌泉而报’,今⽇他替本派索回领牌,贫道就得把凌望之释放。” 伍伯铭怒道:“胡说,凌望之是老夫俘来的,你有何权利释放?” 烟霞道人道:“凡在武当之事,贫道均有权处理。” 伍伯铭道:“你可是不愿与我们联盟了?” 烟霞道人道:“非也,一报还一报,我释放凌望之后,将来你们怎么对他都成。” 伍伯铭道:“你简直糊涂得一窍不通,将来,将来那还会有这等好机会?” 烟霞道人道:“这我可不管了。” 伍伯铭道:“你对你的盟友和客人的死活也不管了。” 林元生冷然一笑道:“你们别想得太天真,若我林元生死了,他还会给你们解药么?别作梦吧。” 残霞真人道:“只要你一死,道爷立刻给他们解药。” 林元生道:“若我不死,你就不给是也不是?” 残霞真人道:“你猜着了。” 林元生道:“只要解药在你⾝上,那怕你不给,哼,小可说句狂话,若非为救义伯,就凭殿中这些人,还杀不了我。” 残霞真人道:“道爷倒不大相信。” 林元生道:“我并不要你相信。” 烟霞道人断然道:“要林大侠说得好,丈夫作事求心安,贫道⾝受大恩,今天一定将令义伯给你,但因彼此势难两立,再次见面之⽇,不是你死,便是我亡。” 林元生道:“不愧是一派宗师的气慨。” 烟霞道人冷哼一声,回⾝朝二殿叫道:“来人!” 一个道童应声出来,道:“掌门师伯请吩咐。” 烟霞道人道:“去养心殿禀告各位长老,本派令牌已由林元生大侠鼎力索回,并请各长老将凌望之带来这里。” 道童道:“领命!” 回⾝去。 伍伯铭陡然怒喝道:“站住!” 道童道:“伍庄主有什么吩咐?” 伍伯铭冷笑道:“未经老夫许可,任何人都不得近囚牢一步,听到没有。” 道童道:“小道只听本派掌门人之命。” 伍伯铭又怒声喝道:“回来!” 道童听若无闻,依然疾步而去。 伍伯铭道:“反了,反了!” 一纵⾝,跃追上去,硬生生地把那道童提回来,往地上一扔“叭哒”一声,把那道童扔得昏头转向。 烟霞道人见状,怒不可歇,喝道:“伍庄主,你这是⼲什么?” 伍伯铭道:“他不听老夫之命!” 烟霞道人道:“他为什么要听你的命令,你请给贫道滚!” 伍伯铭道:“老夫是八位掌门人公推出来的盟主,有权命令八派任何弟子,你新任掌门人只不过数个时辰,竟敢违抗夫之命,居心何在?” 烟霞道人道:“八位掌门人公推你为盟主,乃只限于战地战时指挥,此时何时,此地何地,竟然如此目中无人,任意责罚敝派道童,大不了分伙,贫道也不吃你这一套,请吧!”说时,右手一摊,要伍伯铭离开。 伍伯铭气得吹须瞪眼,道:“走就走!”⾐袖一拂,举步就走。 空空禅师和广缘大师忙闪⾝拦住,道:“二位均不可为此事翻脸,而使亲者痛,仇者快,有事慢慢商量,各退一步,不是皆大喜么?” 伍伯铭余怒犹存,道:“茫茫道长尚不敢以此态度对待老夫,他登极只不过数个时辰,竟然大声疾呼令老夫滚,老夫不信退出盟席,就活不下去。” 空空禅师道:“话不是这么说,本九派联盟,已二三十年了,此刻正要团结的时候,岂能为一点意气而闹到拆伙呢,这不是正称敌人心意么?” 伍伯铭长叹一声,道:“关于此事,各位有什么意见?” ⻩山居士朱景伟道:“贵九派与穷家帮的事,老朽本无揷嘴的余地,然就眼下之情而言,老朽不得不以第三者的立场,分析眼下的利害得失。” “眼下,我们有七人中了毒,据老朽推断,残霞真人居心险恶,绝不会自动赠送解药,为七人生命计,只有请林元生大侠鼎力。” “如以目前情势,伍庄主的主张,不能说没有道理,不过,林大侠若不救出凌望之,未必能达成愿望。” “如以武林规矩,烟霞道长的行为,当应赞扬,至于如何处理,得由你们决定,老朽不便胡说八道。” 梨山神尼之伤,虽说是伍伯铭无心之过,但她內心中,对伍伯铭仍不免有些怨恨,当下,忍不住道:“依贫尼之意,烟霞道长的做法很对,免得将恩仇混杂不清。” 烟霞道人道:“贫道正是此意。” 蓦地,隐闻叱喝,惨呼之声。 众人皆不由一震,侧耳静听! 残霞真人桀桀笑道:“有佳宾来了!” 林元生道:“你可知来者何人?” 残霞真人道:“说不定是令堂。” 林元生,以及殿中二十余人,都不噤心头一震。 残霞道人只不过是花倩如手下的一名副院主,但其武功,已够惊世骇俗,花倩如乃为天山之主,其武功自然要⾼残霞真人许多,而她此来,决不会单⾝一人前来,很可能尚有其他院主,或副院主相陪,果若是她,九门派及客人,将如何对付?林元生又将如何对付? 这是众人异心同感的一个大问题。 她来此何⼲?这也是一个使人无法预知的问题。 林元生道:“残霞道长,你怎知来人是贵山山主?” 残霞真人道:“道爷一共有三位手下来此,死了二个,尚有一个,他得悉道爷⾝份败露,那有不飞报本山山主之理?” 林元生道:“但能说来者就是贵山山主吗!” 残霞真人道:“当然,不过,即使不是山主,也是一位院主,或副院主,方能替道爷解危。” 林元生道:“你有什么危险,我不是叫你留下解药走么?是你死赖在这里的嘛。” 残霞真人道:“我若不拿出解药,你肯放我走么?告诉你,道爷所伤之人,从来没有活命的,再说,道爷实在不甘心得而复失的武当令牌,故才…” 陡然,一个四旬道士,慌慌张张地走⼊大殿。 烟霞这忙上前喝道:“什么事!” 那道士了一口气,道:“天山阿多刹,由下面打上来了。”又了一口气,才道:“已伤亡本派上下二十人了。” 烟霞道人脸⾊铁青,冷然道:“请他上来,不必阻拦。” 那道士应了一声,匆匆而去。 残霞真人哈哈笑道:“原来是老秃驴,好极了。” 林元生听说是阿多刹,略为心宽,道:“你笑什么?” 残霞真人道:“笑你命将休矣。” 林元生道:“阿多刹的能耐,区区早已领教过。” 残霞真人道:“阿多刹是同山主一起的,阿多刹既已前来,山主自然也不会离此很远,嘿嘿,你若肯索回被你抢去的武当令牌,道爷一定请求山主饶你一命。” 林元生道:“小可不在乎!” 蓦地,一阵震耳聋的“哈哈”笑声,自外传⼊殿中,声发丹田,有如鬼哭神嚎,震得瓦梁,门窗“轧轧”作响,灰尘纷纷下坠。 笑声甫落,一个胖大喇嘛,凸腹,笑容可掬,一摇一摆,从从容容地走将进来! wWw.nIlXS.CoM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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