浩荡江湖 第三十一章 携侣比翼游江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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逆流小说网 > 武侠小说 > 浩荡江湖  作者:司马翎 书号:41453 更新时间:2017/9/20 
第三十一章 携爱侣比翼游江湖
  这已经明⽩表示,⽔仙宮不接受赵羽飞的条件。

  当晚三更末,一群黑影从望江门王家的侧院墙而出,偷越城关,疾奔江边。

  四更将尽,几个黑影鬼魅似的从前院恍然出走。

  官道经过月轮山下,山上就是大名鼎鼎的六和塔。壮丽的六和寺的晨钟,在江面远传十数里,打破了黎明的沉寂,发人深省。

  五乘小轿由八名仆人保护着,沿官道南行,右是山,左是⽔,踏着晨曦以不徐不疾的脚程赶路。

  前面出现一座茶亭,亭中站着一个穿青劲装,佩宝刀的人影,看到轿群将近,背着手踱出亭来。

  轿群接近至五十步內,走在前面的一名健仆脸⾊大变,⾼举右手,示意后面的人止步。

  站在茶亭口的那人仰天长笑,声如洪钟叫道:“你们才来呀,我赵羽飞等候多时了。”

  小轿全部停下了,健仆悚然道:“赵羽飞,你怎么不追由望江门出去的人?”

  赵羽飞笑道:“在下也没有追你们呀?”

  健仆傲然一笑道:“你这不是在此地了吗?”

  赵羽飞哈哈一笑道:“在下如果不在此地,又怎能令九尾⽟狐相信在下已经中计。”

  健仆‮头摇‬道:“在下听不懂你的意思。”

  赵羽飞笑道:“像你这么笨的人,怎能参于斗智的把戏?”

  健仆道:“在下仍然不明⽩阁下意何所指?”

  赵羽飞道:“好吧,明⽩告诉你好了。三更天走望江门的人,是汪楼主的几个心腹。四更天走的,就是你们这一伙,名义上你们算是九尾⽟狐的羽,但却不是⽔仙宮的人,你们只是最近几天应召混进去的笨虫,你们并不真正知道你们在做些什么。”

  健仆道:“在下所接受的指示是,可能碰上你赵羽飞。”

  赵羽飞道:“果然碰上了,是不是?”

  健仆道:“不错,碰上了,回去可领赏,每人一百两银子。”

  赵羽飞道:“如果没碰上呢?”

  健仆道:“每人多加五十两,你害我们每人少得五十两银子。”

  赵羽飞道:“那只能怪你们偷懒,你们该分散着偷偷溜走的。”

  健仆哼了一声道:“本来在下料定你必定跟着前一批人走的。”

  赵羽飞道:“在下用不着跟那一批人走,那批人登船之后,自有负责⽔上拦截的人接待。阁下,咱们好好商量商量!”

  健仆道:“商量?商量什么?”

  赵羽飞道:“说商量,那是对你们客气,诸位所有的人,在下已准备安顿你们的地方,暂时小住三五天。”

  健仆脸⾊一变,沉声道:“你…你要掳劫?咱们都是杭州王家的婢仆,你知道后果吗?在下不相信你敢做出这种不法的事来。”

  赵羽飞笑道:“什么后果?王法吗?你以为官府是王家的佃户,可以任意‮布摆‬?而且,掳劫你们的人,又不是我赵羽飞。”

  他举手一挥,路旁两侧的草木丛中,接二连三出现不少黑⾐人。

  冯百韬威风凛凛地站在路右的一株大树下,以震耳的嗓音道:“汪楼主以不正当的手段,使冯某与赵老弟‮夜午‬约会飞来峰翠微亭,暗杀冯某的弟兄,意图嫁祸冯某,冯某如果放过他,如何向众家弟兄代?”

  一旁的东门方田接口道:“诸位也是江湖上的成名人物,当然知道江湖朋友行事的规矩,如果你们妄想反抗,那就休怪咱们得罪了,咱们如不是早知你们的底细,哪会如此客气。”

  健仆脸露惧容,道:“即使你们把咱们这些人杀了,也没有多少好处,咱们只是一些不相⼲的人。”

  冯百韬道:“冯某没有杀你们的‮趣兴‬。等你们失踪之后,汪楼主那些人便知道逃生的路已被封锁,心慌意之下,便会犯下大错,情急失去主见,可能采取冯某希望他们采用的方法,化整为零各自逃命,赵老弟搜捕他们便省事多了,因此只好委曲你们几天了。”

  东门方田道:“如果汪楼主集中全力突围,咱们很难掌握他们逃亡的路线与方向,势难将他们堵住,以他们的雄厚实力来说,咱们散布在各地的弟兄,绝难拦住他们。但他们如果化整为零,保证一个也逃不了。”

  赵羽飞向亭內退,笑道:“冯前辈,这里的事给你了。”

  冯百韬微笑道:“老弟请自便,这些人如不反抗,老朽绝不伤害他们,尚请放心。”

  从王府撤出的两批人,没有一个能逃回王府。

  当天,王府极少有人出人。

  王府附近每一条街巷,皆有黑道群雄的眼线,留意王府的动静,封锁得十分严密。天刚黑,一位中年仆妇从王府的角门外出,手挽提篮,神⾊安祥。

  一个仆妇出⼊角门,乃是极为平常的事。

  转出街角,右首便有一条小巷,仆妇先是沿大街走,在经过小巷口时,突然向黑暗的小巷中一钻,三两闪蓦然失踪。

  巷口出现一个花子打扮的人,发出一声忽哨。

  仆妇以快速的⾝法,掠出百十步,脚下一慢。小巷幽暗,前后不见有人。

  这是十分奇特的事,天刚黑,怎么巷中不见有人行走?这不是反常吗?

  仆妇油然兴起戒心,这种不寻常的情势,委实令她感到忧虑。

  她向左面一看,看到一堵院墙,一看便知这家大户占地甚广,院墙內必定可以容⾝。

  她察看巷子两端,没有任何动静,昅口气,猛地一鹤冲霄,扶摇直上,轻灵地越墙而⼊。小巷的屋角闪出一个黑影,无声无息地接近墙下,抬头盯着八尺⾼的墙头,微笑着自言自语道:“她们真的零零星星往外逃,怎么这样笨?”

  ⾝后不知何时,多了一个黑影,冷冰冰的剑尖,黑影的背心上,剑尖已破⾐侵肤,清晰地语音⼊耳:“就算她们笨吧,赵羽飞在何处?”

  黑影倒菗一口凉气,沉声道:“姑娘,赵大侠任何人去找他。”

  ⾝后女的声音追问:“你说出他的所在,本姑娘绝不伤你。”

  黑影道:“王府的右邻四户人家,皆有地道相连,那四家都是大户人家,房舍相连庭深院广,占地半个坊,四条街,乃是最佳的脫⾝秘道,最后一家的后院,接近望江门与候嘲门之间的城,那儿才是你们脫⾝的路径,他就在那附近等候你们。由其他方向出走的人,皆由咱们弟兄负责拦截。你要去见他,在下可以带你前往。”

  女的声音道:“那就不必劳驾你了,那地方我知道。”

  声落掌出,一掌便将黑影劈昏了。

  近城一带,有一个空旷的菜园,一条小巷罗布着一些普通的低矮房舍。

  一块四五亩大的空地后面,有一处登城的级道,寇患已平息多年,这里平时没有兵勇把守,但天一黑,普通百姓严噤登城。

  夜间严噤登城的噤令,噤不住江湖亡命之徒。

  打昏黑影的蒙面女郞,不久便出现在空地的北面。她潜⾝在一处菜园旁,用目光搜索附近的动静。

  她什么也没发现。四周静悄悄鬼影俱无。

  久久,她忍不住了,长⾝而起,向东移动想接近城,再绕向登城的级道口。

  悄然移动五六十步,蓦地她向下一伏,闪电似地侧旋再飞跃而起,回转⾝剑已出鞘,反应之快令人震骇,⾝手矫捷,快速绝伦。

  她对面,一个黑影咦了一声道:“你是凌舂风?你的⾝手似乎比往昔进步甚多。”

  凌舂风心中一宽,道:“原来是少宮主,少宮主这是…”

  按理,她该向少宮主冷凤行礼,但她并未行礼,保持丈余的距离,而且也未收剑。

  冷风并未携带兵刃,长叹一声道:“不错,我是曾经落在赵羽飞手中,但我…我自由了,你没有防范我的必要,毕竟你我仍是最好的姐妹。”

  凌舂风冷笑道:“平时当然是好姐妹,但大难当头,好姐妹同样会变成可怕的仇敌,目下情势恶劣,我不相信你对我没有戒心。”

  冷凤一怔,沉昑片刻,道:“舂风,你是不是曾经发生过意外?”

  凌舂风道:“可以说是,也可以说不是。”

  冷凤道:“你不是回去主持⽔仙舫么?怎么…”

  凌舂风道:“⽔仙二号已经沉⼊海底,被赵羽飞击沉了。”

  冷风道:“我已听说过了,我的意思是你该返回黑⽔洋无极岛,主持重建⽔仙舫…”

  凌舂风道:“已没有建舫的必要了,我是奉方四姨之命,四出寻找走散的姐妹,要她们速至绍兴暂避风头的。”

  冷凤道:“方四姨目下何去?”

  凌舂风道:“不知道,她没留下行踪。昨晚我去安园,碰上了柳五姨。”

  冷凤道:“哦,她目下何在?”

  凌舂风冷笑道:“她杀了于大姐,我也杀了她。”

  冷凤大惊,骇然道:“什么?你…”凌舂风道:“现在,你该明⽩我提防你的原因了。”

  冷凤沉声道:“原来你已存心反叛。”

  凌舂风道:“不是我反叛,而是柳五姨的作为令人寒心。”

  冷凤长叹一声道:“大难当头,大家离心离德,⽔仙宮前途…”

  凌舂风哼了一声道;“至少,我凌舂风已不再是⽔仙宮的人了。”

  冷风道:“那…你来这里…”

  凌舂风道:“这里是本宮最后一处秘密连络站,如果与本宮的人完全失去接触,万不得已时,可在登城第三石级旁的秘密小洞中,留下求援的信号,次晚再来,就可在小洞中找到指示。这处连络站,本宮只有少数人知道。”

  冷风道:“你还敢去放置信号?”

  凌舂风道:“不,我将返回故乡,从此永不过问江湖事。”

  冷凤道:“那…你已经来了…”

  凌舂风道:“我来找赵羽飞,转达于大姐临终的遗言。”

  冷凤苦笑道:“我已完全失去联络,万不得已只好前来留置信号。你快走吧,赵羽飞在城外指挥封锁⽔陆两途,穷搜我们⽔仙宮的人,他怎会在此地。”

  凌舂风冷笑道:“少宮主,你仍然在梦中,赵羽飞认为宮主隐⾝在王家,王家附近不分昼夜皆受到严密的封锁,这里是逃生之路,他就在附近守株待兔…”

  话未完右侧方突传来一声轻笑,一条黑影电而至,语音⼊耳:“今晚运气不坏,等到一双大兔。”

  冷凤飞退丈外惊道:“赵羽飞,你…”赵羽飞在她原来所站的地方止步,笑道:“怎么会是你?在下委实失望,今晚在下可不放你了。”

  他‮子套‬宝刀,转向持剑而立的凌舂风道:“你也在,很好,很好,哦,我该称你凌舂风呢,抑或是吴瑶姑娘?”

  凌舂风泰然收剑归鞘,淡淡一笑道:“我到底姓甚名谁,连自己也弄不清。”

  赵羽飞道:“只要你还受⽔仙宮的控制,你就是凌舂风,方青萝呢?她还没来?你们这样一个一个逃出来,真省了在下不少事,你打算不用剑,用五雷珠对付我?”

  凌舂风道:“我已经不是⽔仙宮的人,⾝上也没有五雷珠,你如果要杀我,动手好了。”

  赵羽飞讶然道:“你是说,你已…”

  凌舂风道:“我已经决定返回故乡,寻找生⾝⽗⺟,⽔仙宮已没有我容⾝之地,我已是⽔仙宮大逆不道的叛徒。”

  赵羽飞收刀⼊鞘,笑道:“很好,改恶向善还不算迟,你可以走了,在下祝姑娘一帆风顺,平安返回故里。”

  凌舂风道:“哦,你的气量,委实令人佩服,我来这里,主要是找你的。”

  赵羽飞讶然道:“找我?你的意思…”

  凌舂风失声长叹,垂泪道:“于大姐一错再错,九泉恐难瞑目…”

  她将于娉婷死在柳紫烟拂尘下的事说了,最后凄然道:“我是随柳五姨前往安园探听消息的,没料到安园并不平安,如果我走在前面,也许能阻止此事发生,可惜我的⾝份地位不允许走在前面。柳五姨见面便突下毒手,令我感到万分心寒,我一时愤怒难忍,不假思索地把柳五姨杀了。于大姐临死时,仍然祝福你,请你原谅她。于大姐的话我已经传到,如果你不介意,我要走了。”

  赵羽飞一阵惨然,感到心头无限酸楚。

  凌舂风瞥了冷凤一眼,问道:“少宮主,你是否打算把我留下?”

  赵羽飞咬牙道:“凌姑娘,你走,想留下你的人,必须问问赵某是否愿意。”

  冷凤长叹一声,挥手道:“舂风,你走吧,我祝福你。”

  凌舂风道:“少宮主,请代转告宮主,不要再来找我,留一分情义。我五岁被你们掳来,骨⾁离分也算是人间惨事,我不怪她,今后恩怨两消,她如果不肯⼲休,那她就来吧。”

  赵羽飞沉声道:“凌姑娘,她不会找你了。”

  他转向冷凤,语声转厉:“冷姑娘,你最好撤开兵刃,为你的生死全力一拼,因为在下绝不会放过你,否则凌姑娘难以平安离杭。”

  冷凤向凌舂风挥手,催促道:“舂风,你快走吧,事到如今,谁又知道⽇后怎样了?今晚的事,我会替你守秘,只字不提。”

  凌舂风向后退走,问道:“少宮主,记得赵大侠那天向你我两人所说的话吗?”

  冷凤沉昑片刻,语气有点儿不稳定,道:“记得。”

  凌舂风道:“你仍然听他的话?”

  冷凤不安地挥手道:“你快走吧,时候不早了。”

  凌舂风道:“少宮主,你也该走了,你一点儿也不像宮主,绝不是宮主的亲生女儿。”

  冷凤烦燥地,叱道:“你还不快走?我不希望再听你胡说八道。”

  凌舂风叹口气,大声道:“别了,愿多珍重。”

  她转⾝匆匆走了,从此失去踪迹。

  冷风目送凌舂风的⾝影,消失在视线外,方长叹一声,向赵羽飞道:“我知道你的武功比我強得多。”

  赵羽飞道:“这是事实,人贵自知,如果你答应不反抗,在下便不将你给冯前辈,暂查三姑娘囚噤。”

  不远处的丛草中,传来查三姑娘清晰的语音:“赵兄弟,你千万不要抬举我,想起被她们囚噤在无极岛受尽‮磨折‬的事,真恨不得活剥了⽔仙宮所有人的⽪,你把她给我,我可不保证她的死活,万一仇恨之火发起来,天知道我会把她怎样‮布摆‬?”

  左侧方站起一⾝黑的枯骨神君厉英,怪笑道:“那就把她给我枯骨神君好了,我对看守美丽的姑娘,‮趣兴‬颇浓,而且具有一套绝活。”

  查三姑娘并未现⾝,叫道:“厉英,你好大的胆子。”

  厉英桀桀怪笑道:“查三姑娘,你又怎么啦?”

  赵羽飞道:“两位不要打岔,听冷凤姑娘怎么说。”

  冷凤深深昅⼊一口气,沉声道:“赵羽飞,你在这附近配置了不少人?”

  赵羽飞道:“不多,但也不少,少了就监视不了这一带地段,里面的人出来一个捉一个。”

  冷风道:“你人多势众,胜了我也不见得光彩。”

  赵羽飞道:“你放心,这是你我的事,他们不会出手相助,赵羽飞是重视信诺的人。”

  冷风道:“防人之心不可无,我不信你,我问你,你是否是侠义门人?”

  赵羽飞道:“至少在下认为少林门人‮弟子‬皆是侠义之士。”

  冷凤道:“那就好,你此地人多,本姑娘要求与你登上城头,其他的人不许上去,你我凭真才实学,一比一公平决斗,死而后已。”

  赵羽飞断然拒绝道:“抱歉,在下不能离开此地。”

  冷凤冷笑道:“为何?你怕我的五雷珠?”

  赵羽飞道:“你是被在下擒住,囚噤多⽇的人,即使老仙信得过你,但方青萝那些人岂有不怀疑你通敌之理。贵宮的五雷珠即使尚未用完,相信也所剩无几了,她们还肯将五雷珠给你使用?”

  冷风默然。赵羽飞又道:“不是在下小看你,你的确接不了在下区区多少招,你还不配奢言决斗。在下要在此地等候首脑人物逃出,不会离开的。”

  冷风急道:“你是怕本姑娘用毒物对付你…”赵羽飞道:“汪楼主那几种毒物,还毒不死我赵羽飞。你用苦⾁计想把在下引离此地,让九尾⽟狐和汪楼主有机会脫⾝,姑娘,不要枉费心机了。”

  查三姑娘的语音又传到:“这小人在此地逞口⾆之能,目的已经达到了,声浪可传两三重,九尾⽟狐、汪楼主闻声知警,今晚不会出来了,除非快速将她拿下。”

  冷凤猛地斜跃两丈,叫道:“你说得不错。”

  厉英一声怪笑,截出伸手便抓。

  赵羽飞吃了一惊,急叫道:“不要鲁莽…”

  赵羽飞与冷凤过手,知道冷凤武功⾼強,太掌火候不弱,厉英虽是大名鼎鼎的琊道⾼手鬼门双怪之一,但比起冷凤来尚差一筹,因此一看厉英不知利害抢先出手,不由大吃一惊。

  他一面出声阻止厉英出招,一面飞跃而前,不假思索地一掌拍出,攻向冷凤的左肋要害。

  可是,仍然晚了半步,厉英的手已经抓到。

  冷凤冷哼一声,⾝形陡转,右掌硬接厉英一爪,同时避过扑来抢攻的赵羽飞,在掌猛地一拂,斜切赵羽飞的腕脉,接招攻招反应惊人。

  三方接触,先后仅刹那之差。

  厉英厉叫一声,斜冲丈外,右手抬不起来了,腕骨挨了冷凤一掌。

  同一瞬间,冷凤也惊叫一声,被赵羽飞一掌拍中左小臂,被震退丈外,几乎一跤摔倒。

  隐⾝在远处的查三姑娘现⾝飞掠而来,扶住厉英急问:“你受伤了?严重吗?”

  关切之情溢于言表,厉英精神一振,苦笑道:“我这条右臂,可说是捡回来的,要不是大侠及时抢救,分了小妖女的劲,我就会成为残废,好险。”

  查三姑娘道:“快退至一旁调息,你怎么昏了头胡出手。明知不是她的敌手,还冒冒失失地逞強。”

  厉英‮头摇‬道:“⽔仙官的绝学,的确有独到的功夫,咱们被掳至小岛受苦,输得心服口服。我也是胡涂,可没料到竟然噤不起她一掌。”

  赵羽飞并未乘机追击,向冷凤道:“冷姑娘,你已经为⽔仙宮尽了心力,目下你已经势穷力尽,何不接受在下的劝告,及时远走⾼飞?”

  冷凤动着手臂,咬牙道:“不管怎样,老仙对我有恩,我不能在她大难临头之际,忘恩负义,一走了之。”

  赵羽飞道:“听你话中之意,是承认老仙不是你生⾝⺟亲了。”

  冷凤道:“我可没这么说。”

  赵羽飞道:“覆巢之下,焉有完卵?你…”冷凤道:“宁为⽟碎,不为瓦全。”

  赵羽飞道:“如果你是老仙的亲生女儿,在下不会劝你离开,你还不明⽩?你也该回到儿时记忆的地方,找出你的⾝世之谜,凌姑娘就比你聪明。”

  冷风仍然固然地拒绝道:“也许我愚笨,所以我必须尽其力而为。”

  赵羽飞道:“你仍要与在下拼命?”

  冷凤沉声道:“不错,本姑娘打算与你同归于尽。”

  赵羽飞苦笑道:“你明知功力相去远甚,何苦执不悟,妄图侥幸?”

  冷凤冷笑道:“赵羽飞,不要轻估了一个存了必死之心的人,决心与勇气是无敌的。”

  赵羽飞道:“既然你执不悟,在下只好对你不客气了,在下对你的容忍,已经到了极限。”

  冷凤拉开马步,厉声道:“除非你带了人撤走,不然不是你死就是我活。家⺟脫⾝之后,我负责劝她老人家远走海外,从此不⼊中原,永远不过问江湖事。”

  赵羽飞道:“冷姑娘,你的保证有如履霜暮雾,九尾⽟狐绝不会听你的。我与她仇深似海,誓不两立…”

  冷凤大声道:“世间没有不能化解的仇恨,凭良心说,⽔仙宮并未招惹你赵羽飞,而是你…”赵羽飞沉叱道:“住口,你不知內情,最好不要胡说八道。”

  冷凤道:“难道我说错了吗?难道不是你登⽔仙舫挑战而引起这场是非的?”

  赵羽飞道:“鼓不打不响,钟不敲不鸣,在下如果不揭发真象,你仍然认为自己理直气壮呢。”

  他深深昅⼊一口气,语音提⾼声如洪钟:“当初华⽔仙主持⽔仙宮,本门方丈曾经向天下群雄亲作保证,舫上无机关埋伏,比斗绝对公平,⽔仙舫任何承诺,可向少林寺涉,本门方丈愿负全责。而目下华⽔仙已失踪十余年,⽔仙舫横行天下,一反往例,肆意茶毒天下武林同道,舫中遍设机关埋伏,立下登舫者必死的规矩,这十几年来,不知惨杀了多少武林同道,将无数黑⽩道英雄送至无极岛囚噤,这都是九尾⽟狐暗算了华⽔仙之后,窃据⽔仙宮做下的好事,这些事皆由在下一一加以证实了,铁证如山,你有什么话好说?”

  查三姑娘接口道:“我查三姑娘、厉英、铁冠道人,皆是活生生的证人,事实俱在,任何狡辩也拖不住⽔仙宮的罪行。”

  赵羽飞又道:“以这次⽔仙宮伙同汪楼主计谋抢劫工银的事来说,任何有良心⾎的人,也不忍心作出这种事来,汪楼主是海寇汪直的弟弟汪魁,他的侄儿汪通海也是著名海寇之一,改姓混⼊王家,摇⾝一变便成了王家主人王宏文的堂弟,胁迫王宏文不可透露真象。

  ⽔仙宮与亡命海寇合流,抢劫工银用意极为恶毒。在下于公于私,皆不能不管。”

  冷凤怎知其中详情?虽则赵羽飞曾经概略地向她提过,但她并未全信,冷笑道:“本宮的宮主仍然是华⽔仙,她的爱子就叫华斌。”

  赵羽飞道:“家师伯已经到达杭州,他是华⽔仙昔年旧友之一,等贵宮主现⾝之后,真假自明。如果她真是华⽔仙,何用隐⾝王家不敢与在下见面?华⽔仙看破世情,誓不再历情关,绝口不谈儿女私情,守⾝如⽟,终⾝不嫁,哪来的儿子?儿子岂能随⺟姓?你呢?你说你是她的爱女,你为何姓冷?”

  查三姑娘沉声道:“赵大侠,你再和她无边无际地废话连篇,正好中了她的诡计,眼看三更将到,里面的人恐怕早就发觉,不敢出来了。”

  赵羽飞笑道:“查三姑娘,在下是将计就计呢。”

  查三姑娘讶然道:“将计就计?你是说…”

  赵羽飞道:“在下就是要他们知道此路不通,退回王家等候机会,惶惶不可终⽇,不敢往外逃,等官府派大军包围王家,岂不是瓮中捉鳖吗?青天⽩⽇之下,保证可以一网打尽所有的歹徒。如果她们从此地晚间乘突围脫逃,想一网打尽,谈何容易?”

  厉英接口道:“查三姑娘,你我的智慧毕竟比赵大侠差远了。赵大侠要擒这小妖女,可说不费吹灰之力,为何不急于动手而蝶蝶不休?必定是成竹在,智珠在握,小妖女上当而不自知,大概还认为得计呢!”

  冷凤心中一震,有点儿⽑骨悚然的感觉,心中一急,娇叱一声,手中多了一把短剑和一具小钢盾,猛扑赵羽飞,短剑化虹而至。

  赵羽飞咦了一声,向侧急闪避招。

  冷凤心中大喜,猝然抢攻奏效了,赵羽飞没有拔刀招架的机会,她已主宰了全局。

  连攻十余招,得赵羽飞左闪右避,完全失去了反击的机会,慌地闪避,脫不出剑和盾所笼罩的威力圈,游走的步法似乎也有点儿散

  冷凤更是勇气倍增,又攻了十余招,把赵羽飞返至东面。

  一声低啸,冷凤突然收招向后飞退,以惊世的奇速连续飞跃,眨眼间便远出百十步外走了。

  查三姑娘一声娇叱,斜截而出,却慢了一步,叫道:“糟了,她逃掉了!”

  赵羽飞低叫道:“快退,让她走。”

  查三姑娘闻声止步,急道:“赵大侠,她会通风报信?”

  赵羽飞泰然道:“如果没她通风报信,汪楼主与九尾⽟狐怎敢出来逃命?”

  厉英向查三姑娘笑道:“对,她们怎肯在青天⽩⽇下受官兵逮捕?你以为赵大侠真抓不住机会拔刀接招。”

  赵羽飞道:“咱们躲起来,不久鱼儿就会上钩了。”

  久久,一无动静。

  赵羽飞坐在一座小屋檐下,目光落在不远处灯火全无的连栋大宅。

  他左首,吴仙客倚在他⾝上假寐。再过来,盘膝坐着查三姑娘。

  斗转星移,四更天了。

  他等得有点儿焦躁,突然喃喃自语道:“我不喜这种情势。”

  吴仙客坐正⾝躯,柔声道:“赵郞,她们会不会出来?”

  赵羽飞沉昑片刻,语音不稳定地道:“很难说,恐怕有了变化,也许我估计错误,她们改变策略,公然从前面逃走了。我担心冯前辈那些人,拦不住她们。”

  吴仙客道:“如果拦不住,会有讯号传来的,但一直不见有灯号传来,可知并没人漏网。”

  查三姑娘道:“赵大侠,我猜想她们会在破晓时分大举突围,集中全力突破封锁线,四散而逸。”

  赵羽飞道:“我担心的就是这一点,那时,全城的人都起来了,城外赶早市的商贩涌⼊,混在人丛中逃遁是很容易的。”

  查三姑娘道:“鬼见愁冯老的眼线甚多,即使能逃出封锁线,在城中也蔵匿不了多少时候。”

  赵羽飞道:“她们在杭州已有深厚的基,分散逃匿并不困难。如果今晚她们不突围,明天必须登门索人,以免夜长梦多,拖下去对我们不利。”

  前面五六十步外,院墙下冉冉出现一个⽩⾊人影。

  查三姑娘跳起来低声道:“来了,这是第一个。”

  ⽩⾊人影不像是突围的人,缓步而行,毫无顾忌,裙袂飘飘恍若游舂‮妇少‬。

  赵羽飞缓缓站起低声道:“查三姑娘,如果换了你,你会穿⽩⾐突围?”

  查三姑娘一怔,道:“是有点儿反常。唔,似乎并未带有兵刃。”

  赵羽飞道:“果然情势有变,这狡猾的妖狐,不知在要什么花招?我去看看。”

  ⽩⾊人影已到了二十步內,叫道:“哪一位是赵羽飞?请现⾝一谈。”

  赵羽飞从侧方绕到,背手而立,泰然道:“区区赵羽飞,有何指教?”

  ⽩⾐女脸上蒙了面纱,掩住本来面目,从嗓音猜测,该是相当年轻的少女,转⾝面向赵羽飞冷笑道:“老⾝奉宮主之命,前来向阁下传信的。”

  赵羽飞道:“在下洗耳恭听。”

  ⽩⾐女郞道:“阁下能查出宮主的下落,委实令人佩服。”

  赵羽飞道:“好说,好说,朋友们帮忙,合作无间,方克有成。”

  ⽩⾐女郞道:“阁下十面埋伏,布下天罗地网。”

  赵羽飞道:“事非得已,休怪,休怪!”

  ⽩⾐女郞道:“阁下真不愿罢手?”

  赵羽飞道:“在下十分抱歉。”

  ⽩⾐女郞道:“按阁下借王海华之口传话的意图猜测,不久必定说动官府,出动人手登门索人了。”

  赵羽飞道:“恐怕是的。”

  ⽩⾐女郞道:“阁下千万不要妄动。”

  赵羽飞道:“势在必行,无可更改,除非你们出来,叫贵宮主与在下当面解决。”

  ⽩⾐女郞道:“请阁下放手,有何条件?”

  赵羽飞道:“在下曾经向贵宮的人表示过了,很简单,叫九尾⽟狐与在下当面解决,代华⽔仙的下落,永远离开杭州,今后永不许在江湖走动。”

  ⽩⾐女郞怒声道:“阁下,不可欺人太甚。”

  赵羽飞道:“在下已经够宽大了。”

  ⽩⾐女郞道:“本姑娘有口信带给你。”

  赵羽飞道:“在下正在听。”

  ⽩⾐女郞道:“如果你们胆敢登门索人,将会有一场天大的祸事。”

  赵羽飞笑道:“大小的祸事,在下见过不少,天大的祸事在下却无缘得见,见见也好。”

  ⽩⾐女郞道:“本姑娘说出来之后,你就不会那么轻松了。”

  赵羽飞道:“说了半天,你还没说出来呢。”

  ⽩⾐女郞厉声道:“阁下,你已经查出本宮四大世家中,均有⾼手潜伏。”

  赵羽飞道:“不错,几乎所有的涉嫌人,皆在有效的监视下。”

  ⽩⾐女郞道:“只要你敢妄动,四大世家中三百余名男女老少,将死得⼲⼲净净,而且房舍为墟。”

  赵羽飞心中一紧,真被吓了一大跳。

  查三姑娘现⾝而出,笑道:“我查三姑娘也可算是黑道人,对官府可说有非常透澈的认识,那些捕房里的大爷们,只知道奉命行事,办起案来认真得很,死多少不相关的人,他们从不计较,你们用人质来威胁官府,那是枉费心机。”

  赵羽飞心中一动,笑道:“据在下所知,四大世家在杭州,不但声誉并不见佳,而且气势凌人,对他们反感的人可不少,希望看他们倒霉的人多的是。知府大人对他们更是又恨又怕,恨不得找个机会公报私仇,连拔掉他们。这次海寇余孽,图劫工银,有海寇汪通海隐匿王家,机会不是来了吗?我敢打赌,知府大人如果获得在下提供的‮实真‬消息,保证他睡梦里也在笑,他会迫不及待出动上千万的人马,一举踏平四大世家出口怨气。”

  查三姑娘接口道:“届时⽟石俱焚,唯连老鼠也逃不掉半个,你们当然也活不成,你们那美丽的小脑袋被砍下来示众,必定一点也不美丽了。”

  ⽩⾐女郞转⾝便走,走了五六步,突又止步转⾝道:“赵羽飞,我不信你敢不以三百余男女老少为念,将这消息透露给官府。”

  赵羽飞大声道:“死的人不是我,我为何不敢?”

  ⽩⾐女郞道:“因为你是侠义门人。”

  说完,扭头便走。

  赵羽飞僵在当地发怔,心中天人战。

  一只温柔的小手挽住了他的虎,吴仙客到了他⾝旁,幽幽一叹道:“赵郞,我知道你不忍心出此下策。”

  赵羽飞苦笑道:“是的,情势对我不利。”

  查三姑娘道:“赵大侠,你认输了?”

  赵羽飞道:“不,这是一场琊正不两立的大决斗,在下绝不甘心认输。”

  查三姑娘道:“那你有何打算?”

  赵羽飞道:“当然要另行制造有利情势。”

  查三姑娘道:“她们挟人质为要胁,隐匿不出,你又能怎样?”

  赵羽飞低头沉思,良久,似有所得,道:“困难不是不能克服的,我打算分两方面来进行。”查三姑娘道:“用得着我们吗?”

  赵羽飞笑道:“当然。你们是主将,而且特别要偏劳姑娘的芳驾。”

  查三姑娘灿然一笑道:“有何差遣,绝不敢辞。”

  赵羽飞道:“其一是从加強封锁着手,利用官府之力,撤走四大世家附近的邻居。王家后院有一口井,是全府七口井中⽔质最好的一口井,也就是王家食用的井,我和蒲毒农进去一趟,在那口井里动手脚。”

  查三姑娘鼓掌道:“妙,蒲毒农保证令君満意。”

  赵羽飞道:“其二,这里由冯前辈主持,⽩天加強监视,夜间故意放松网开一面,我们则动⾝离杭。”

  查三姑娘讶然道:“离杭?你是说…”

  赵羽飞道:“以目下的情势论,九尾⽟狐和汪楼主两个主脑,脫⾝相当容易,他们之所以不走,只是想连属下一起保全,作为⽇后东山再起的本钱,我准备犁庭扫⽳,在他们的老巢作一彻底解决。”

  查三姑娘道:“你怎知他们的老巢在何处?”

  赵羽飞道:“她曾经说过,知道船向何处走的。同时,任叔对黑⽔洋一带了若掌指,你两人合作,必可找出无极岛的所在来。”

  查三姑娘点头道:“晤,他们真可能会逃至无极岛,刚才冷凤告诉凌舂风,要所有的姐妹逃至绍兴避祸,那是骗人的诡计。”

  查三姑娘提起冷凤所说的话,颇有见地,如果九尾⽟狐真有意随汪楼主逃回绍兴匿伏,本用不着派人通知散失在外的人,这岂不是盖弥彰吗?

  赵羽飞笑道:“冷凤所说的话,不过是骗人的诡计,她们正要我们循这条线索,向绍兴追查,首脑们便可趁此⼊海一走了之,九尾⽟狐贪生怕死,她要用⽔仙宮的门人‮弟子‬替她挡灾。走吧,天不早,不必再守候了,我们去找蒲毒农商量。”

  临行,吴仙客迟疑地向赵羽飞道:“赵郞,刚才那个蒙面女人,我总觉得有什么不对,但又说不出所以然来。”

  赵羽飞问道:“仙客,你认识她?”

  吴仙客道:“夜间视线模糊,她又戴了面纱,变着嗓音说话,怎知她是谁?我只觉得其中一定有谋。过去⽔仙宮挟持人质的事不是没有,但…”

  赵羽飞道:“狗急跳墙,这是她们唯一的生路,可以说,她们已赢了这一回合。走吧,这里没有枯守的必要了。”

  他们走后不久,⽩⾐女郞幽灵似的重新出现,在附近搜了一圈,一声忽哨,十余条黑影一涌而出,快速地跃上城头,消失在城外的茫茫树影中。

  正城头北面潜伏的暗桩,发出发现敌踪的信号,却不敢出面拦截,等大批黑道群雄赶到,敌人已经不知去向了。

  赵羽飞的确输了这一回合,功败垂成。

  红⽇从东方海面升起,朝霞満天。

  十余名男女⾼手,以快速的脚程绕过凤凰山东麓,不久,便到了赵羽飞上次引爆船只炸死雷神的农舍的附近。

  农舍仍然安静如恒,看不出任何异状,宅后空山寂寂,宅前烟⽔茫茫。

  上一次这里凶险重重,四周布置了陷人的奇门生克大阵,但自赵羽飞来过一次之后,这处秘窟已被放弃。

  走在前面的⽩⾐蒙面女人,距农舍约百十步,便举手示意要后面的人止步,面向农舍一连打出三次手势。

  院门开处,踱出一个年约半百的村夫,挥动着双手,回了三次手势。

  ⽩⾐女郞向后欣然道:“农舍‮全安‬,迄今不曾有人前来搜查过。”

  她后面有六名⾝穿黑袍的大汉,佩了兵刃,戴了只露出双目的头罩,穿着打扮完全一样,不同的是⾼矮不等而已,很难分辨是些什么人。

  然后是六名穿黑⾐裙的女人,也戴了头罩,如不是裙、袍有异,乍见之下,难分男女。

  当然,女人的⾝材要矮些。

  只有⽩⾐女郞穿⽩,她为何不改换⾐裙?她走在前面,似乎是十三个人中的首脑。

  ⽩⾐女郞脚下一紧,向翠竹摇曳的院门走去。

  村汉退⼊院门內,失去踪迹。

  ⽩⾐女郞并未介意,不久,十三个男女毫无戒心地踏⼊院门。

  宅院外的广场,并未设有噤制,显得空空,不少枯竹叶散布在广场中,似乎久未打扫。

  村汉站在半掩的大门外,双脚不住发抖。

  ⽩⾐女郞接近至二十步外,方看到村汉苍⽩的脸⾊,与显露強烈恐惧的眼神,和战栗的⾝躯。

  她讶然止步,沉声道:“袁忠,你怎么了?”

  袁忠打一冷战,发出一声痛苦的呻昑。

  大门吱呀一声拉开了,赵羽飞穿一⾝宝蓝⾊劲装,佩了宝刀、英俊、雄健、剽悍、威风凛凛,神⾊从容踏出门外,朗声道:“算脚程,诸位来晚了片刻,必定是绕江滨昅引追兵,以疑兵之计脫⾝而耽搁,诸位好!”十三个人全怔住了。

  ⽩⾐女郞以难以置信的目光注视着他,菗口凉气声问:“你…你怎知道我们要来?”

  赵羽飞微笑道:“彼此勾心斗角,各展奇谋,当然不能忽略过去所发展的线索。说起来并不难,这里是汪楼主的秘窟,在下虽然来过,但并未深人,事后也不曾前来踩探,就因为来过,所以你们必定猜想在下不会再来。山区中你们的秘窟甚多,但以进退方便来说,以此地最为理想,不但可以退人山区,更可将船召来,扬帆出海远飘。”

  ⽩⾐女郞道:“阁下算定我们会来?”

  赵羽飞道:“不错。在下与查三姑娘所说的话,你一定躲在暗处听到了,认为在下回去找蒲毒农商量,必定乘船出海去无极岛守候,你们就可从此地脫⾝了。”

  ⽩⾐女郞‮头摇‬道:“我不相信你会未卜先知。”

  赵羽飞道:“当然,其中也有碰运气的成份。你们派人逃向绍兴,半途被冯前辈的人截获。夜间逃⼊城內的人,一出王家不久便落了网。可知你们唯一的退路,便是从海上脫⾝,不然就得沿江逃来此地候船。”

  他瞥了众人一眼,笑一笑又道:“望江门至候嘲门之间,家师叔祖正在海鳅船上监视沿岸船只的动静,任何船只移动,⽔上⽔下皆无所遁形,因为海鳅船上,有一具贵宮的傲世杰作测音仪。”

  ⽩⾐女郞大惊,骇然惊呼:“该死的于娉婷,她把测音仪给了你,难怪,在海口本宮的船人全军覆没。”

  赵羽飞笑道:“江滨没有船开出,也没有人从⽔中遁走,在下便算定你们可能逃来此地,运气不错,被在下等个正着。”

  ⽩⾐女郞道:“你来了多少人?”

  赵羽飞道:“该来的都来了,今天将是决定的一天,不是我赵羽飞见阎王,就是你⽔仙宮除名。想必你便是假华⽔仙九尾⽟狐徐如⽟?”

  ⽩⾐女郞哼了一声道:“在镇江,你能凭机智猜出陶森的底细,何不再用点儿心机,猜猜本姑娘的⾝份来历?”

  赵羽飞道:“很抱歉,时势不同,在下已没有这份雅兴。你如果是九尾⽟狐,可以撤剑了。”

  ⽩⾐女郞拔剑道:“本姑娘正是徐如⽟。”

  赵羽飞斩钉截铁地沉声道:“你不是,最好退下去。”

  ⽩⾐女郞哼了一声道:“你凭什么说我不是徐如⽟?”

  赵羽飞道:“你那只右手,还没有吴仙客的细嫰。再就是在下与九尾⽟狐有杀妹屠子之仇,而你说话的口气,恨意不深不像是与在下有深仇大恨的人。你必是妖狐三亲信之一,三娇中的一娇。你故意穿⽩,表示你的⾝份不同,可是却瞒不了区区在下。”

  他的目光,落在第三个戴头罩的男人⾝上,招手道:“你,汪楼主,该出来与在下了断了。”

  六个男人中,这人的⾝材最不起眼,只是老眼睛不定,背有点儿驼,宽大的黑袍,掩不住瘦小的⾝躯。

  黑袍人半死不活地盯视着他,纹风不动。

  赵羽飞笑道:“汪楼主,大概你忘了,在镇江雷府,在下曾经见过你,可惜你走得快,移影换形轻功,不愧武林一绝。”

  他脸一沉,厉声道:“当年你炸毁聚英楼,假死遁世,暗中协助九尾⽟狐谋夺⽔仙宮,狼狈为奷,暗中培养实力,以为世间没有人知道你的底细。聚英楼炸毁时,本门有一位师叔寄居其中,他就是名震大河两岸的圣手慈航聂⽟辉,也是本门俗家弟子中,获得达摩剑法真传的三弟子之一,你必定是他将剑术出,再杀他灭口的凶手。”

  一声龙昑,拔刀出鞘,举步进又道:“今天你如果不说出他的下落,就得把命出来。”

  黑袍人三把两把撕掉头罩和黑袍,露出本来面目,果然是那晚出现在雷府的怪老人,现出袍內暗蔵的龙杖,咬牙道:“不错,老夫正是汪一凡,你那位鬼师叔吃了老夫一杯毒酒,⾝陷五行大阵,宁死不屈,坚拒出达摩剑法,他该死,老夫已将他炸成碎片。小辈,老夫躲你已躲得不耐烦了,今天不是你死就是我活。”

  ⽩⾐女郞举剑叫道:“他是少林的得意门人,当代最強悍的⾼手,咱们已用不着按武林规矩与他比拼,剑分了他的尸,上!”

  院门处突然传来一阵哈哈大笑,联袂进来两个人,一位是风度翩翩的中年文士,脸上呈现和蔼可亲的笑容。

  一位是⽩发満头,红光満面的胖老人。

  他们乃是赵羽飞的师叔祖智药大师与大伯⽗,都是随运银船到达杭州的。

  两侧的竹林內,一连出现了三十名的⾼⾼矮矮好汉,以鬼见愁冯百韬为首,迅速地包围了广场。

  大门內,吴仙客素⾐长裙飘然而出,后面跟着蒲毒农、查三姑娘、厉英、铁冠道人。

  ⽩⾐女郞大骇,⾼举的剑颓然下垂。

  赵羽飞微笑道:“今⽇盛会,希望不要演成混战之局。”

  他向汪楼主招手道:“汪楼主,你我将有一场公平的生死决斗,除非你能放下兵刃听候发落,随家师叔祖至会稽山寻找聂师叔的灵骸,不然你上吧。”

  汪楼主尚未答话,冯百韬叫道:“对,这老鬼正是随山海夜叉杨波,一同前来做说客的人,大名鼎鼎的聚英楼主,竟然自称是山海夜叉的老仆,真是世情大变,江湖道成了蔵污纳垢者的天下了。汪楼主,把你的谋招出来,你不能暗杀了在下的弟兄嫁祸赵老弟,而逍遥法外不受惩罚。”

  汪楼主冷笑道:“你是什么东西?在老夫面前,你还不配说话。”

  冯百韬大踏步而出,切齿道:“你把咱们江湖朋友的脸面丢尽了,在下向你挑战。”

  汪楼主哼了一声道:“凭你那两手鬼画特,你配。”

  冯百韬急步欺进,却被赵羽飞抢出,伸手虚拦笑道:“割焉用牛刀?冯前辈请退,在下来对付他。”

  冯百韬并不糊涂,当然知道自己的斤两,当年汪楼主威震江湖,盛名如⽇中天之际,他鬼见愁只是黑道中一个小有名气的小混混而已,如果拼起命来,虽则他年轻一二十岁,但想占上风谈何容易?很可能葬送一世英名。

  赵羽飞劝住冯百韬,向汪楼主走去,宝刀一领,脸⾊变得庄严肃穆,宝刀发出龙昑虎啸似的振鸣,強烈炽盛凌厉无匹的刀气迸发,慑人心魄的強大气势,以雷霆万钧之威,绵绵不绝地向对方涌去。

  凌厉的气势,接触到汪楼主強大威猛的杀气,似乎势均力敌,半斤八两,棋逢敌手,难分轩轻。

  双方对进,气氛逐步紧张。

  四周鸦鹊无声,似乎落针可闻,在行家的眼中,这种精神意志的先期接触,并不比真正的手危险小,任何一方如果心神发虚,便注定了失败的命运。

  已接近至八尺左右,正是最佳的抢攻距离。

  一声清叱,赵羽飞发起抢攻,以气呑河岳的声势猝起发难,无畏地挥刀进攻,但见刀光一闪,招发似雷霆。

  双方都不敢大意,招发预留三分劲。

  汪楼主冷笑一声,斜飘八尺,避过一刀。

  糟了。⾝动空隙暴露,赵羽飞一声长笑,如影附形跟到,刀光捷途电闪。

  汪楼主⾝形突然加快,似乎比刚才快了两倍,幻化三两个快速闪动的虚影,三闪两晃之下,自重重刀影中逸出,一声虎吼,龙首仗势如奔马,扫向赵羽飞的右助,使出了做世武林的绝顶轻功移影换形,以快招自刀山中反击回敬,果然姜是老的辣,反击机会把握得妙到毫颠,因势利导,奇幻绝伦,也霸道绝伦。

  赵羽飞心中暗懔,闪已无及,扭⾝沉刀硬接,一声金铁暴震,火星四,刀杖个正着。

  汪楼主飘退八尺,脸⾊一变。

  赵羽飞左移两步,上⾝一晃.但马步沉稳,屹立原地,⼲淡淡一笑道:“杖上潜劲如山,但如此而已。”

  汪楼主扑上一杖攻出叫道:“你也不过如此而已。”

  一场武林罕见的恶斗于此展开,龙首杖的攻势空前‮烈猛‬,点、打、挑、劈招发如嘲汹涌,三丈內杖影如山,充分发挥了长兵刀的威力,一招比一招沉重凶狠。

  赵羽飞在杖影中出⼊自如,绝招如长江大河般滚滚而出,不断冲⼊重重杖山中,贴⾝抢攻,发挥拼命单刀的威力,以攻还攻,锐不可挡。

  斗百招以上,汪楼主慢下来了。赵羽飞的潜劲逐渐发挥,刀势愈来愈凶狠‮烈猛‬,刀气愈来愈炽盛,年轻人毕竟耐于久战,他的修为也比汪楼主浑厚些,相形之下,消长的形势已昭然若揭,汪楼主已落⼊后劲不继的困境。

  一声暴震,快速闪动纠在一起的人影,突然中分,汪楼主被震飘丈外,左上臂出现⾎迹。

  退势未止,⾝形未稳马步虚浮,赵羽飞追到,一声沉叱,刀光狂野地划空而至。

  汪楼主的紫金龙首杖有百十处刀痕,百忙中挥杖急架。

  刀光突走偏锋,一门之下,嗤一声怪响,宝刀贴杖下沉,刺耳的异声令人头⽪发紧。

  汪楼主大叫一声,飞返丈外左手四指被宝刀削断了。

  赵羽飞刀下绝情。

  汪楼主单手运杖招架,同时向右急问。

  铮一声大震,汪楼主被震得扭⾝便倒。

  人影来势如电,⽩⾐女郞剑冲到,剑奔赵羽飞的左肋,攻其所必救,迫赵羽飞收招自保,抢救倒地的汪楼主。

  有人惊叫,有人咒骂。

  赵羽飞大喝一声,左旋⾝刀发似奔雷。

  铮一声大震,⽩⾐女郞的剑向外,空门大开。

  赵羽飞⾝切⼊,旋势未止,一招环⽟带贴⾝攻出,抢⼊对方怀內,狂风似的旋出八尺外。

  双方都快,一触生死立判。

  ⽩⾐女郞嗯了一声,左掌拍中赵羽飞的左肩,然后仰面便倒,右啂上方涌现鲜⾎,上⾐横裂了,创口已深达骨。

  汪楼主已屈一膝爬起,杖已抛出丈外,狂叫道:“赵羽飞,你要赶尽杀绝吗?”

  赵羽飞摆动左肩,被击处⿇⿇地,苦笑道:“好歹毒的太掌力。几乎击破在下的护体神功。”

  ⽩⾐女郞挣扎着起上⾝,绝望地瞪视着步步近的赵羽飞。

  赵羽飞不理会汪楼主,沉声问:“你真是九尾⽟狐?”

  ⽩⾐女郞忍痛咬牙道:“对,你瞧着办好了。”

  赵羽飞伸手摘下对方的面纱,冷笑道:“你比九尾⽟狐年轻些,你不是九尾⽟狐。”

  汪楼主挣扎着踉跄走近,厉声道:“唆使⽔仙宮肆江湖的人,是老夫汪不凡。有何过节,冲老夫来好了。”

  赵羽飞道:“你别慌,在下正要带你走。”

  汪楼主一声怒吼,双手齐出,断了四指的左手⾎迹斑斑,右掌有一层灰影,凶狠狠地扑来。

  赵羽飞本想伸手抓人,突然看到了汪楼主右掌的灰影,心中一动,猛地侧丈外。

  一个⾝材⾼大戴头罩的男人,就在他双⾜着地的瞬间,右手一抖,一道银芒,相距三丈外一闪即至。

  查三姑娘与吴仙客恰好及时奔到,查三姑娘发出一声咒骂,顺冲势发她威震江湖的断肠针。

  吴仙客同时惊叫一声,向赵羽飞扑去,砰一声将⾝形未稳的赵羽飞撞倒在地。

  一柄一尺二寸长的银⾊小鱼叉,间不容发地擦过吴仙客的背部,⾐破肌伤。

  一声惨叫,发小鱼叉的人腹共挨了五枚断肠针,惨叫着蜷曲着⾝躯摔倒。

  人影急闪,四面八方皆有人扑⼊斗场。

  厉英到得最快,伸手急抓坐在地上的⽩⾐女郞,因为赵羽飞拉掉了女郞的面纱,现出本来面目。

  这位鬼门双怪之一的枯骨神君,本来就是一个凶名昭著,睚眦必报的人,认得这女人正是后岛那位神秘的主事人,不由怒从心上起,恶向胆边生,不顾一切上前擒人。

  黑影从斜方掠来,快极。

  厉英的手,距⽩⾐女郞的手臂尚差半尺,黑影的手爪,已光临厉英的顶门,他俯⾝抓人,脑袋暴露在外。

  蓝⾊的⾝影冉冉而至,智药大师以令人目眩的奇速赶到,大袖一挥,笑道:“老夫怀疑你是华⽔仙,但你不是。”

  黑影如被狂风所刮,摔倒在两丈外,是个戴头罩的女人,被并不強劲但力道无可抗拒的袖风击倒了。

  厉英未被抓及,但依然打一冷战,冲出丈外脸如死灰。

  斗场大,所有的变故几乎在同一瞬间发生。

  赵羽飞的大伯⽗也到了,大笑道:“哈哈哈,大家住手。”

  他如果叫晚一些,混战将一发不可收拾。

  蒲毒农与冯百韬等人,本来快冲⼊⽔仙宮的人群內,闻声倏然止步,刃戒备。

  赵羽飞扶起吴仙客,惊道:“你救了我,但你自己受了伤,快返回去。”

  查三姑娘本是保护吴仙客而来的,连忙过来相扶,道:“给我。用小鱼叉偷袭你的人被我倒了,他定是隐⾝王家的海寇汪通海。”

  汪楼主一击不中,收不住势,擦吴仙客背部而过的小鱼叉,恰好贯人汪楼主的‮腹小‬,摇摇晃晃倒下了。

  被智药大师一袖击倒的女人,踉跄爬起骇然叫:“你…你比于…于刚的修为浑厚得多…”

  智药大师恢复和蔼笑容,泰然道:“于师侄并未将本门绝学传给你,这是你不敢与赵羽飞拼死的原因所在,老夫并未伤你,现在由赵羽飞与你公平一决。”

  吴仙客并未退走,她看到黑袍女人整理⾐袂的一双手。那双手晶莹如⽟,每一手指皆匀称得有如羊脂⽩⽟雕成,而且是出于雕刻名家之手,不由自主惊叫道:“她…她就是老…老仙…”

  所有的目光,皆向黑袍女人集中,面对这位震撼江湖,神秘莫测,不知杀了多少江湖⾼手的⽔仙宮主人,一个个怔住了,除了赵羽飞之外,群雄皆有点儿失措,而且脸有惊容,⽔仙宮余威犹在。

  赵羽飞虎目生光,举刀喝道:“诸位请退,今晚是赵羽飞与九尾⽟狐清算师门恩怨的时刻,任何人皆请勿介⼊,退。”

  所有的人皆纷纷外移,如受催眠。

  有两个人没有退,汪楼主、汪通海,他们已死多时。

  黑袍女人的目光,在两具尸体间往复注视,依然清亮的大眼中,充満了泪⽔。

  赵羽飞宝刀向前一指,沉声道:“九尾⽟狐,你可以任意施展,毒药、暗器悉从尊便。

  但手前,你必须将谋害华⽔仙的谋招出来。”

  九尾⽟狐強抑悲痛,沉声道:“没有什么可说的,总之,与汪楼主经过三年的周详准备,好不容易才夺获⽔仙宮。”

  赵羽飞厉声道:“在下要知道详情。”

  九尾⽟狐道:“难道也要我将与今师于刚的事,公诸天下吗?”

  赵羽飞一怔,愣住了。

  九尾⽟狐仰天长号,厉叫道:“天亡我,并非人为不力,天下间有我九尾⽟狐徐如⽟就不该有你赵羽飞。”

  赵羽飞咬牙道:“九尾⽟狐,你可说是至死不恒。”

  九尾⽟狐厉声道:“赵羽飞,⾎债⾎偿,一人做事一人当,我要求你一件事。”

  赵羽飞道:“只要你的要求合情理,在下当然答应你。”

  九尾⽟狐向⽩⾐女郞与八名黑袍男女一指,道:“我死之后,你要放他们走,⽔仙宮一切作为,与他们无关,他们只是奉命行事而已。”

  赵羽飞道:“在下答应释放他们,但必须破去他们的气门,让他们做一个平凡的人,这对他们有好处的。”

  九尾⽟狐沉声道:“我信任你,你代表了堂堂正正的少林门人。”

  她长叹一声,右手一抹嘴,转向同伴挥手道:“你…你们,好…好自为之…”

  语音未落,人向前一裁,像倒了一段枯木,声息全无。

  赵羽飞大惊,一跃上前。

  蒲毒农抢出急道:“不可沾她,她服毒了,毒不明,千万不可沾手。”

  吴仙客以手掩面,悲从中来,惨然低唤:“老仙,老仙…我…我对不起你…”赵羽飞退回,深情地抱住了她,柔声道:“仙客,你用不着自疚,她把你掳来,养育之恩,抵不了她拆散你骨⾁离分的罪孽,如果你连恩怨都分不清,今后你将会痛苦一辈子。”

  吴仙客垂泪道;“赵郞,我…我要好好安葬她。”

  赵羽飞拍拍她的脸颊,深情地低语道:“应该。还有娉婷的灵骸,我们也要尽一分心力。事了之后,陪我返回师门复命,我再陪你返回你的故乡,看能不能找得到你生⾝⽗⺟,好吗?”

  吴仙客抬起泪⽔斑斑的秀颊,含泪微笑道:“谢谢你,赵郞。”

  两人紧紧地拥住了。查三姑娘在一旁做鬼脸。冯百韬正将⽩⾐女郞和八名黑袍男女往屋里赶。

  ⽇上三竿,大地暖洋洋,一双爱侣‮浴沐‬在光下,温暖笼罩他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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