纤手驭龙 第十三章 神火炼魂
逆流小说网
逆流小说网 玄幻小说 武侠小说 仙侠小说 都市小说 言情小说 校园小说 历史小说 军事小说 网游小说 竞技小说 穿越小说 耽美小说 灵异小说 同人小说
全本的小说 天堕武林 夺命柔情 滛虐江湖 催眠传奇 露水姻缘 社团奇遇 佛洛伊德 综合其它 热门小说 总裁小说 乡村小说 科幻小说 架空小说 重生小说
小说排行榜 紫烟蒾情 宝贝记事 蔷薇妖娆 失纵蒾卻 时空浪族 段家女将 剑荡天下 成田离婚 悖伦孽恋 女校老师 短篇文学 推理小说 官场小说 经典名著
逆流小说网 > 武侠小说 > 纤手驭龙  作者:司马翎 书号:41444 更新时间:2017/9/20 
第十三章 神火炼魂
  那大喇嘛举出后人非难墨子的言论,指责墨子认为音乐无用的主张不对。墨子一生都苦行救世,有所偏,认为音乐一费钱财,二不能救百姓的贫苦,三不能保护‮家国‬,四使人变成奢侈的习惯,所以有非乐的主张。札特喇嘛所举的后人理论,则说音乐可以使人松弛工作后紧张的情绪,所以不能说音乐无用。

  裴淳面⾊十分严肃,背负起双手,流露出一派悠然深思的姿态,缓缓道:“大喇嘛说得有理,但墨子生当战国之际,急于救世救人,故此对于儒家的繁文缛礼,以及无补时世的音乐,极是不喜,乃有非乐之说,这一点大喇嘛想必也明⽩的。”

  札特见他气度渊深,言语从容,立论之时,沉稳实在,步步为营,不觉大吃一惊,忖道:

  “洒家平生见识过无数硕儒名士,但谈论之际,却没有一人具有他这等气度,更无一人能如他一般,能使洒家怦然心动的。”

  裴淳又徐徐道:“墨子坚主兼爱,认为天人之相爱相利,不人之相恶相贼。佛门弟子自然赞同此说,这倒不消说得,连庄子也称赞说:墨子真天下之好也。收求之而不可得也,虽枯槁不舍也,才士也夫。孟子评曰:黑子兼爱,摩顶放踵利天下,为之。这些想必大师也明⽩的!”

  札特摆摆手,道:“咱们不须再谈墨子啦,洒家一向极是佩服这位古圣,刚才虽是举出后人言论,其实不是真心低估他的学说。”

  裴淳大喜道:“大师这等见地,适⾜显见⾼明,在下衷心佩服!”他顿时恢复了平时淳朴的样子,教人瞧了真不能相信,他就是早先谠论佛议的那个人。

  札特自然不晓得,他负手深思的态度,乃是学自他师⽗赵云坡,而裴淳一生读书不多!

  涉猎不广,单单研攻过古代儒、道、墨等数家的思想学说,加以之所近,因此基反而十分扎实。一旦论及这些思想学说的问题,那就正好合他胃口,反之,若是论及诗、词、歌、赋,或是经济之学,他就毫无揷口余地了。

  至于札特喇嘛自行认错,表露真心之举,也不是常人可及。大凡稍有聪明才学之士,一旦辩论起来,往往自知说错了,也不肯承认,多半強辩到底。札特虽不是大智大慧之人,但他精通密宗“对扎之学”受过极严格的辩论方法训练,任何论题只要三言两语,便知胜败,所以养成了能够认输的精神,裴淳最佩服的正是这一点。

  金元山突然声一笑,说道:“大喇嘛何必跟这等村野小子多费导⾆,失了⾝份。裴淳,你既是见过步、马两位,他们现下在什么地方?”

  裴淳想起少林病僧和胡二⿇子都在洞內,若是说了出来,第一个胡二⿇子就得死在这些人手底,第二是少林病僧只怕也不大妥当。他平生不会打诳,便摇‮头摇‬,不言不语。金元山喝道:“你说不说?”声音甚是森冷,大有裴淳若是敢说个不字,便取他命之意。

  裴淳仍然‮头摇‬,金元山双袖在⾝上一拂,已经用极巧妙的手法,取出四五种独门火器,他一则手法巧妙,二则有双袖掩护,故此除深悉底蕴之人,绝难瞧出他已经伺机而动,随时可施辣手。

  金元山的火器天下无双,若是突施毒手,纵是一流⾼手,也不易逃得命,裴淳则更不用说了,因此他再度‮头摇‬不语之际,便是关之时,金元山冷森森地哼了一声,双肩微耸,运是功力,正要出手。

  忽听札特大喇嘛问道:“裴施主敢是不晓得他们下落,故此‮头摇‬?”金元山听了一怔,心想这话有理,他若是不知,怎生回答得出,当即散去运聚的功力。

  裴淳默然半响,才道:“在下知道他们两位现下在什么地方,但恕我不能奉告!”

  金元山恼得一跺脚,立即提功聚力。札特见他双肩微耸,便知他作何打算,这札特大喇嘛甚是看重裴淳,刚刚已经暗中救了他,这一回见金元山又要发难,浓黑长眉一挑,再度暗助裴淳。

  裴淳一点也不知道祸迫眉睫,却见札特大喇嘛陡然间大袖一扬,一阵潜力涌到,登时把他震退三步。金元山慢了一线出手,眼见裴淳已被札特震退,便又散去功力,中止出手之念。

  札特大喇嘛沉声道:“若不是国舅爷要你去办的事尚未差,洒家这一袖就要了你的命!”

  金元山听了这话,不觉暗笑自己糊涂,幸而札特早了一点出手,否则裴淳烧死当场,岂不误了朴国舅的大事?

  当下厉声接口道:“老夫自有手段,教你非说不可!”

  裴淳听了这话,好生不服,自念话在我肚子中,我若不说,你有什么法子?但只是微微一笑,不去驳他。

  札特大喇嘛又道:“十⽇之限,裴施主当必记得,万勿误了此限,以致累人累己。”

  裴淳道:“在下已经会过步、马两位,把梁药王碍于向魔影子辛元痕老前辈立过重誓,所以不敢出手救人之事说出…”

  札特‮头摇‬道:“此限是你与朴国舅两人所立,须得当面去说才能算数。”

  裴淳一怔,道:“原来步大哥骗我的。”

  札特道:“裴施主可知洒家,以及金老师、步、马两位等赶到此地,有何图谋么?”

  裴淳想起胡二⿇子,便点头道:“在下晓得你们合力对付一个人。”

  金元山纵声怪笑,道:“你居然晓得,真是怪事!”

  原来他们此行,乃是专门对付裴淳而来,那朴国舅料定裴淳老实可欺,只要他们略施手段,便可诈出他是否已探出梁药王不敢救人之故,若是他未探出,自然不必理会,无须拦阻,若是己经探出,则不管是否哄骗得他说出內情,也出手对付他,最好使他超过十⽇之限,那时裴淳便左右为难,不是自家一死可以解决得了,朴国舅一心一意要大大地捉弄过裴淳,出了中一口恶气之后,才肯杀死他。

  至于他吩咐手下诸将,在得知裴淳已探出药王隐秘的话,即可下手,不管是否能使裴淳透露这一隐秘,却是朴国舅认为裴淳既然探听得出,则他也有法子可想。最怕是无门无路,本无从打听而已。

  现下裴淳不但探得药王隐秘,而且毫不隐讳地说了出来。金元山便大觉奇怪,只因以常理来推度,裴淳既然晓得这一⼲人是对付他的,自然不该把隐秘说出,以便借此隐秘要挟他们。

  札特大喇嘛也觉得奇怪,不噤评论道:“裴施主勇则有余,智则未⾜,于此可见!”

  裴淳道:“在下虽是鲁钝之人,却有一宗长处,那便是能够守口如瓶!”

  这时他们双方心中所想之事,完全不对头路,对答之间,正是牛头不对马嘴,原来裴淳话中的意思是,我虽是有勇无谋,但只要不说出胡二⿇子的下落,你们也莫奈何,再聪明也终归无用。

  札特皱皱眉头,道:“裴施主如此即是守口如瓶,真是天下少见,闲话休提,洒家就领教中原绝学,待分出⾼下強弱,再作理论。”

  金元山道:“大师亲自出手,未免太瞧得起这小子了。”

  札特微笑道:“洒家久慕中原二老的惊世绝学,裴施主既是赵老施主⾼⾜,只怕十招八招之內难以取胜呢!”

  他口气之大,连裴淳听了也觉得刺耳,殊不知在札特来说,不言三招两式,而说十招八招,已经是万分谦虚的了。裴淳这人向来淳厚老实,最怕生事打架。可是对方一提起中原二老,他便勇气横生,完全忘掉了害怕恐惧,道:“尝闻大师擅长金刚密手,在下斗胆要见识这一门密宗绝艺!”

  金元山喝道:“废话,大师不是已经说过要出手了么!”

  裴淳道:“在下只要见识金刚密手,所以特别讲明!”

  札特颔首道:“论起来如你一般年纪之人,只怕唯有见识洒家的降魔大法!”他大袖一拂,顿时间四方八面都有喑风翻转,使人泛起不知这阵风力从何而生之感。

  裴淳左手托住右手手肘,运⾜內力,一掌拍了出去。他练的是上乘功夫,不须叱喝助威,兼且他尚未练到绝顶地步,开口出声反倒怕怈了真气。这一掌掌力无声无息地涌出去,蓦地四周的暗风潜力都平息消失。

  札特见他內力之強,竟能抵消了金刚密手的力道,顿时浓眉斜轩,说道:“果是名家⾼弟,出手不凡,洒家这一次当真发招啦!”裴淳不敢开口,只点一点头。札特长袖无风自掀,露出一只黑⽑茸茸的大手,缓缓向外推去。

  一阵劲厉啸声应手而生,但见裴淳立⾜之处,四方八面,砂飞石走,风转飙翻,全⾝⾐衫都翻。看上去极似是站在旋风中心,⾐衫飘拂之势各各不同。

  裴淳右掌迅即拍去,击对方面推来的这股刚猛力道,两股力道一触之下,发出“蓬”

  的一声。裴淳只震得上半⾝剧烈一晃,却见他左手已在掌力吐出之际骈指点去,指势森锐如剑,指力脫手而出,发出“嘶”的一响破空之声。

  札特的金刚密手最厉害的是刚掌力之內,暗蔵一股隐密的力道,能够伤人于无形。此时那股隐密力道,不但被裴淳一指破去,还觉得这一缕指力袭到掌心,极是劲锐沉实,识得是李星桥所擅的天机指,心头一凛,一招“罗汉拂花”兜住这一缕坚锐指力横送开去。

  金元山皱起双眉,讶然道:“这小子瞧起来果是⾼明得很!”

  札特大喇嘛可有点噤受不住这句话,道:“金老师有意印证一下裴施主的武功?”金元山乃是⾼丽国⾼手,情犷野残酷,不大讲究小节,这时既不知自己的话伤了札特,更不知札特有意用说话套住他,使他不动火器,单以武功招数去跟裴淳拼斗的用心。

  他想了一想,‮头摇‬道:“算啦,还是等大师擒住这小子,待我使点手段迫他说话的好。”

  札特冷冷一哂,目光回到裴淳⾝上,他从裴淳这一掌一指之中,已掂出他的斤两,心念一转,已有制敌致胜之法。

  两人对峙片刻,札特道:“大凡动手相搏,自然不免伤亡,裴施主年纪轻轻,前途远大,不必效法匹夫之勇死拼到底,若是⾝负內伤,不妨停手。”他这番话说得甚是恳切真诚,裴淳觉得大有道理,便点点头。

  札特全⾝红⾐突然间飘拂有声,生似是体內怈出风力,鼓起全⾝红⾐。裴淳见了暗暗佩服,心想札特名烈密宗三大⾼手之列,果然功力深厚无比。当下更加抖擞精神,严阵以待,札特⾝形一晃,已欺近了裴淳,出手劈攻。他⾝⾼手长,甚具威势,兼之这一掌手法奥妙异常,寻常⾼手也难以拆解。

  谁知裴淳反而暗暗喜,施展出师门心法绝学,掌拍指扫,连消带打,后着变化极尽毒辣神奇之能事。

  札特精神一震,霎时间已推想出,裴淳掌法的后着变化,达七八式之多,当即出招攻拆,这一招已把对方后面七八式变化完全堵死。

  裴淳更加喜,左指右掌一齐发出,但见他掌势如虚似实,亦柔亦刚。左手指招却是劲锐绝伦,勇往直前,全无反顾之想。

  札特袖卷掌拍,不但化拆了他这一招,而且又封住了他底下六七式变化。

  如此翻翻滚滚的战了廿余招,双方每一招都极尽精微奥妙之能事,没有一招不是预先化解了对方底下的许多厉害变化,这一来在一旁观看之人,如若不是武功达到这等造诣的话,便只觉他们全是虚作声势,既不真攻,亦不力拼,连换掌斗力的招数都见不到一招。

  裴淳越战越勇,他左手的天机指在这一战中发挥极大威力,使得他武功造诣凭空⾼出一倍,如若不是刚刚练会了天机指,这一仗早就在第十五招以后即认输败北了,原来裴淳浸于师门“天罡九式”多年,练到得不能再,除了这九式衍化的种种手法之外,他便不曾再学其他招数。碰上札特大喇嘛这等一代⾼手,他最多能变化出十五招便无以为继了。

  须知裴淳自出道以来,还是第一次碰上不须顾虑自家招数出手会击伤的敌手。换句话说,他认为札特大喇嘛功力绝世,自己虽是用尽一⾝所学,也难以赢得他。因此他可以放手施展而无虞伤得他。裴淳武功造诣本来极⾼,可是他宅心忠厚仁慈,往往怕招数过于毒辣而使对方伤亡,因此未能放手施为,直到今⽇之战,他才能用尽一⾝所学,是以不但没有畏惧之念,反而暗生喜。

  金元山瞧得惊骇不已,这才明自朴国舅竟要调动这许多⾼手来对付裴淳,并非事出无因。

  札特大喇嘛蓦地大喝一声,出掌拍去。这一喝宛如霹雳横飞,直有摇山震岳之威,裴淳但觉四方八面都没有可逃之路,只好发掌抵御,两人手掌一接,裴淳腾腾连退五六步,內脏间⾎气翻腾,生似是五脏六腑都挪了位,难过无比。

  札特乘胜追击,第二掌又攻到。裴淳左手骈指疾地点去,指力“嗤”一声穿透掌风,刺中札特掌心,札特但觉疼痛如裂,心中大吃一惊,暗忖:“他与洒家力拼负伤之下,功力已经减去几成,但指力仍然这等厉害,险险刺透了洒家掌心…”念头疾转之时,这一股掌力未曾被裴淳指功完全破去,又把裴淳震开六七步。

  金元山大喝道:“裴淳还不束手就缚,更待何时?”左手抬处,只见一道细如线香般的红光出,落在裴淳⾝侧,顿时化为熊熊烈火,火⾆冒起两三尺之⾼,那条红线源源注出火花,转瞬间在裴淳后面及两侧布下一道半圆形的火堤。

  裴淳忘了⾝上的难受,诧怪地瞧看金元山表演火器绝艺。札特大步跨到他⾝边,伸出蒲扇般的大手,抓住裴淳肩膊,內力一发,裴淳顿时感到全⾝筋骨软⿇,虚弱无力,丹田中那一口真气无法提得起,札特另一只手取出一副精钢手铐,扭转他双手到背后,套在腕上。这副手铐打制得极是精巧,每一边內蔵弹簧,能够自动缩小,直至与腕骨一般大小,因此每一个人的手腕耝细虽是不同,但这副手铐一旦加上,决计无法菗得出来。

  札特随即放松了他,也不点他⽳道。原来大凡一个人飞跃奔走之时,必须用双手帮助⾝体平衡,才能放尽速度,裴淳双手既是背铐起来,自难迅快奔走。

  金元山道:“步、马二位现下在什么地方?可是遭遇了危难不测?速速从实招来!”

  裴淳道:“姓马的大哥果是受了重伤,姓步的大哥却平安无事,不过隔了这许久时间,他们怎生情状,我可就不晓得了。”

  金元山道:“哦!原来马延兄已经伤在你手底,无怪你不敢说出他们下落…”

  话犹未毕,裴淳已‮头摇‬道:“不关我事。”

  金元山讶道:“那么是谁?”

  裴淳道:“我不能告诉你们。”

  金元山冷笑道:“你不敢承认是不是?”

  裴淳道:“你不信也没有法子。”

  札特大喇嘛道:“裴施主倒不是怕事抵赖之人,咱们便信了他的话也不妨事。但这么一来会是谁伤了马老师?这人又用什么手段能把他们困住?”他忖想了一阵,毫无所得,金元山自然也推测不出。

  札特又道:“此人放走裴施主,可见得大概是他们同路之人,故此裴施主不肯透露。”

  裴淳道:“不是同路人。”

  札特和金元山都十分诧讶,金元山道:“胡说,既然不是同路之人,他为何肯放你走?

  你又怎肯为他隐瞒?”

  裴淳微微一笑,没有回答,金元山狠声道:“好!好!且瞧你骨头有多硬?”

  当下询问似的望一望札特,大喇嘛点点头,金元山一扬手,发出一大团烟雾,笼罩住裴淳。这阵烟雾似是能够透过⾐服,使他全⾝⽪肤都泛起冰凉之感。顷刻间烟雾消散,金元山喝道:“这是老天独门恶刑,称为‘神火炼魂’,你若熬受不住,可从实供出步、马两位下落,老夫才能饶你。”

  裴淳摇‮头摇‬,道:“在下既然决意不说,纵是此⾝化作飞灰,也不会屈服!”

  札特大喇嘛接口道:“善哉!善哉!裴施主意志坚定,勇毅过人,这是不消说得,但金老师这一门施刑手法,古今罕见,可比炼狱之火,裴施主何不再加考虑,与其熬受不住之后吐露实情,不如现在慡快说出,免得空受一场苦难,这叫做识时务者为俊杰,強施主三思斯言。”

  裴淳毫不迟疑,‮头摇‬道:“在下一生只有这一点得到我师赞许,那就是能择善固执,只要认定做法是对的,就毫不后悔地坚持下去。也就是孟子所谓‘自反而缩,虽千万人吾往矣’的意思。”

  札特合十赞道:“施主有此襟见识,洒家甚是佩服,既是如此,洒家也不便多言了。”

  当下退开一旁。要知裴淳所举孟子的话,意思是说“自己认为这件事合乎仁义,虽然有千万人阻挠杀,仍然勇往直赴”这顶仁义的大帽子一庒下来,札特只好不再劝说。

  金元山道:“老夫虽不懂得孟子说的话是什么意思,但想必大有道理,因此,老夫倒要瞧瞧这些道理,能不能抵御得住神火炼魂的痛苦威力?”

  他取出一条细如米粒的银链炼,穿过他双胁,在背后打个结,剩下的一端长达三丈。金元山推裴淳走到一颗⾼大古树之下,把裴淳吊起,离地寻丈。

  裴淳怀疑地望望那条细长银链,道:“这条链子承载得住我的体重么?”

  金元山道:“这是海底冰银锤炼而成的,莫说一个人的重量,便吊起万斤大石也不妨事!”他说着纵落地上,在他脚下走了一匝,连连扬手,每一扬手就有一些粉末中裴淳⾝躯。

  如此片刻间,裴淳全⾝上下几乎都沾有这些粉末。金元山取来数段木头,放在他脚下,然后丢了一粒红⾊弹丸在木头堆中“轰”的一声,火焰冒起,火⾆直冲上两丈之⾼,裴淳全⾝都被火焰呑没。

  火⾆迅即低落,只剩下三四尺⾼。札特目力极是锐利,此时已遥见裴淳头面上都冒出汗珠,似是炎热无比。

  底下的火势虽然‮烈猛‬,但不闻劈啪之声,再瞧那几段木头,也不过上面少许着火,并非全部燃烧。札特道:“似这等烧法,这几段木头烧上十天八天还未烧完。金老师若肯把此术传世,普天下每⽇用的煤炭柴木,不知能节省多少出来呢?”

  金元山笑道:“大师这话虽是,但配制这种火弹极是困难,倒不如伐柴挖煤的好。”

  他们在下面悠闲地扯谈,吊在半空中的裴淳,却热得像鱼离⽔一般张大嘴巴,气不已,他觉得自己好像是处⾝在一个大熔炉之內一般,山风吹拂之下,不但不略感清凉,反而觉得热度更加,好比用炉子生火之时用扇子扇风一般,火势益发旺盛,他便烤得更为燠热。

  蓦地火⾆直冒出来,把他全⾝淹没,这时便不是烤得燠热难耐之感,而是真真切切的被火烧烙着⽪⾁那种剧痛。不过从四肢露风之处,却瞧得出⽪⾁全无伤痕,因而才晓得这一门恶刑,为何有“炼魂”之称,敢情是不伤⾁体,只教人尝遍“火”的烤炙烧⾝各种痛苦而已。

  他热得満头大汗,这是从来未有过的现象。自从他內功已有相当火候之后,便寒不觉冷,暑不觉热,极少有流汗之事,当即暗暗运功抵御,却才略为觉得好了一点。

  他原已被札特的金刚密手震伤,真气不甚通畅,若是平⽇,决计不敢运功用力,只可小心运气调息,将养內伤,目下迫不得已,也顾不了这么多。

  火⾆时长时短,长的时候淹没他全⾝,宛如全⾝被炽红的炭火烧炙⽪⾁一般的剧疼攻心,火⾆短的时候,则是闷热难当,另有一种苦味。

  过了不久,裴淳已经渐觉这等奇惨奇苦的况味,使得心情暴烦急,不时泛起宁可痛快死掉的想法。他虽不晓得这就是意志行将崩溃的征兆,但斗地发觉这种想法,与自己平⽇为人大不相同,不觉一凛,极力行起佛家止观法门,镇住心中浮妄杂念,一面全力运功御热,于是又略觉改善,似乎又能忍受千般痛苦…

  金元山枯瘦的面上露出森森杀机,低声对札特道:“这厮心志之坚毅,世所罕有,若是别的人,这刻早就⾼呼号哭,満口求饶了,他若是练有功夫能够抵御,不觉其苦,这也罢了,明明咬牙熬受,居然到现在,真是骇人听闻之事!”

  札特颔首道:“不错,他这刻如处轮回之上,虽是瞬息光,在他却如历千劫,洒家亦是平生仅见这等倔強坚毅之人!”

  金元山作个手势,表示杀死裴淳,札特沉昑一下,道:“他意志虽是強毅逾世,但武功还是有限,目前尚不能为患,咱们还是依照国舅指示去做的好。”

  他们只谈论了几句话,裴淳却像是挨过了千百年那么长久,而且觉得真气不调,渐有难以运功拒热的趋势,他晓得这是负伤勉強运功的缘故,虽然没有大碍,但一旦驭制不住真气,便无法抗御热毒侵迫。

  他这一惊非同小可,暗念自己也是个有⾎有⾁会哭会笑的人,若是全然无力御热,时间一久,终不免要屈服。这个念头顿时发起他体能的潜力和智慧,一方面运⾜全力抗热,一方面寻思自救之法。

  不久已经疲惫之极,浑⾝无力,不时发出呻昑之声。金元山冷笑道:“任你如何強顽,终不免衰颓疲软,屈膝乞命…”札特点点头,心中却暗觉可惜,可惜裴淳这等坚毅好义之人,屈服于恶刑之下,恐怕从此再难振作。

  他们又等了一阵,忽然都奇怪起来,金元山道:“这就奇了,那厮明明已熬受不住,发出呻昑之声,怎的现下反而静默无声,瞧来又不似已经死掉!”

  札特道:“不错,他还未死,洒家瞧见他脉搏跳动,他不但停止呻昑,连汗也不再沁流,这倒是难以臆测的现象。”

  再过了一会,裴淳略略抬起头,虽是闭上双眼,可是显然不似早先疲惫。札特潜心推究其中之故,动也不动。他⾝量甚是⾼大,远远望去,极具庄严气象。

  金元山取出一枚火弹,丢在火堆之中,只见那堆柴火,顿时变为炽⽩⾊,火⾆像刀剑一般劲急上冒,虽是只有六七尺⾼,可是那阵炙热之感,远远传到三丈外的札特⾝上,犹自感到燠热难当。可见得这一阵火势,热度何等強猛。

  裴淳恰当火势上腾之点,其热可知,但他全⾝⾐服⽑发,都没有丝毫烧焦现象,反倒是他上面大半左右的树⼲,瞬息之间便现出许多裂纹。

  转眼间那一节树⼲完全烤焦,幼细的银链宛如快刀般从当中勒断,裴淳⾝躯迅急的向火堆坠下。一大截树⼲连枝带叶飞坠下来,声势惊人。

  裴淳向那堆‮热炽‬的火堆急坠下去,不噤大吃一惊,暗想这番我命休矣。眨眼间己落在火堆中,登时嗅闻到⽑发烧焦的气味,然而此外别无所苦,也不觉得有火燃烧,跳起⾝一瞧,地上哪里还有火堆,只有一摊⽩灰,⾝上也沾満了灰烬。

  他怔了一怔,道:“奇了,火呢?”

  金元山道:“老夫的‘催燃弹’极是霸道,那一堆木头眨眼间就变成一堆⽩灰,与通常木头燃烧后尚有炭火的情形不同,你若是早了一刹那掉下来,登时化为飞灰…”

  裴淳这才知道,他的催燃弹能够发出如此⾼热,敢情是把火力发挥到极限,所以木堆转眼便化作飞灰。他佩服地道:“金老师的火器天下罕见,在下万分佩服!”

  金元山恼道:“你佩服有个庇用,哼!老夫若是要烧死你,一出手包管五丈以內満地皆是烈火,你本领再大也难逃一死!”

  裴淳牢牢记住他这话,札特接口道:“裴施主要何种条件,才肯说出步、马两位的下落?

  你若不说,他们可有命之险?”

  裴淳道:“当然有啦,不过若不是你们生事,我早就去营救他们了!”

  札特哦了一声,道:“原来你也是逃出来的,有劳施主暂候片刻,洒家要跟金老师略作商议。”他和金元山走开一边,低声密语。

  裴淳想起刚才的经过,一方面感到惊心,一方面又暗暗‮奋兴‬。原来他正当无法支持之时,突然间触忆起早先在黑暗地狱內,被奇寒酷冷侵袭的经历,这刻他已经是面临崩溃之时,实是无计可施,姑且使用御寒之时的运功心法,真气流转一周,顿时觉得好过得多。

  他万万料不到这一种內功心法,既能御寒,又能御热,连忙潜心施展,越来越觉真气精纯浑厚,⾝上热气全消,体力也渐渐恢复。

  除此之外,內伤也好像痊愈了大半,他暗想若不是金元山向他施用“神火炼魂”之刑,决不会知道这一门內功心法,这等神奇奥妙。于是想起俗语说:“塞翁失马,焉知非福。”

  这句话果是大有至理。

  札特大喇嘛独自走过来,面上神情十分严肃,道:“裴施主,现下有生死两途,任你自择!”

  裴淳凛然道:“大喇嘛不必说了,古人说:义死不避斧钺之罪,义穷不受轩冕之服。无义而生,不仁而富,不如烹…”

  金元山瞠目道:“札特大师,这小子拚命掉书袋,说的什么!”

  裴淳已接着道:“因是之故,大师若是要在下行不义之事,俾得苟活人间,在下决计舍生而就死!”

  札特微微一笑,转头详细地解释给金元山听。金元山虽是残酷无情之人,但这等道理仍然使他十分膺服,不噤翘起大姆指,连说“要得”

  札特大喇嘛‮头摇‬道:“越是假仁假义之人,就越是讲得好听,所谓口不应心,为之奈何?”

  裴淳道:“大师若是不信在下,也是没有法子。”

  金元山道:“对!对!安知他不是光在嘴巴上说说而已,咱们可不能上这个当!”

  札特沉昑一下,说道:“可惜钦昌大师不在此地,若是他在的话,就有法子试得出裴施主的真假了。”

  裴淳前此访问梁药王时,听朴国舅提起这个人名字,其时大家都找不到梁药王居处,朴国舅预早遣人⼊京问计,钦昌喇嘛献以一策,果然容容易易就找到梁药王住处。这印象甚是深刻,岂能忘记,当下点头道:“闻得钦昌大师智慧如海,广大无垠,想来当有法子试出在下存心真假。”

  札特大喇嘛心下甚是踌躇,暗想释放裴淳的话,便误了朴国舅的大计,不释放他的话,步、马两人命岌岌可危。正在拿不定主意之际,斗然间听到一阵笛声,遥遥传来,当即说道:“此事容洒家再加考虑,裴施主,你且蔵在上面树荫之中,未得洒家允许,不准声张,你答应不答应!”

  裴淳和金元山都没有听到笛声,全然不知他此意有何用意,裴淳心想此举没有伤仁害义之处,当然可以答应,于是由金元山助他纵上树荫蔵好。

  札特大喇嘛结跏跌坐树下,金元山独自走到崖边眺望,过了片刻,一阵山风载着笛声吹送过来,虽是若有若无,但金、裴二人都听见了,笛声越来越近,甚是短促急剧,丝毫没有空山吹笛那种⾼情逸致。

  札特发出昑啸之声相应,约摸过了一盏茶时光,两道人影宛如奔雷掣电般从山岭间疾驰而至。这两道人影一前一后,显然是追逐而来,非是同路之人。

  此时相距这危崖空地尚有数箭之遥,前面的人影蓦地加快了速度,星飞风坠般向危崖驰到,一下子就把双方距离拉长了许多,可见得前面的人轻功⾼于后者,若是长途奔驰,须得较量內劲长力,便不敢判定孰胜孰败,若仅在数十丈以內奔跃,前者稳胜券无疑。

  前面的人影落在崖上空地中,现出⾝形,却是个⾝长⽟立,仪容丰盛的男子,年纪约在廿七八岁左右,手中拿着一支金笛。此人丰神虽是出众,可惜眉目之间流露出一股鸷之气,使人微感不安。

  裴淳认出此人正是助他闯过李不净、病僧二人的金笛书生彭逸,心中突然感到一阵痛苦,忖道:“原来他也是朴国舅罗致了去的⾼手之一!”

  眨眼间后面的人影泻落空地之上,却是个肮脏的道人,长剑在手,面泛嗔怒之⾊,正是崆峒派剑客李不净道人。他环顾四周一眼,纵声狂笑道:“姓彭的原来找得如此靠山,所以胆败横行忌。”

  金笛书生彭逸摇晃一下手中金笛,冷笑道:“李道长毋须自⾼⾝价,彭某虽是不才,却也不须依恃靠山之力,才敢在江湖走动。”

  李不净道:“既是如此,可敢与贫道决一死战?”

  彭逸道:“彭某终必要向道长好好领教一趟,不过今⽇彭某受札特大师之嘱,请道长前来相见的。”

  李不净向树下打坐的红⾐番僧望去,只见他坐着仍不比常人矮多少,头如笆斗,自有一种威武庄严气象,密宗三大⾼手在武林中声名甚盛,李不净焉敢小觑,急急收摄心神,稽首道:“原来是大和尚召唤,便请见教。”

  札特合十还礼,道:“洒家久慕崆峒派驭剑之术,道兄乃是贵派中出⾊当行之士,是以大胆请道兄前来一晤。”

  李不净道:“大和尚⼲脆得很,咱们也不必兜圈绕弯,贫道想见识密宗奇功,请吧!”

  札特笑道:“慡快!慡快!洒家先为道兄引见一个朋友…”

  李不净‮头摇‬道:“贫道乃是福薄之人,少认识朋友为妙!”

  札特道:“古谚云:‘祸福无门,唯人自召’,道兄既是不愿结识天下英雄,洒家不便勉強。”

  李不净虽是觉得这红⾐喇嘛话中,似乎含有深意,但懒得多想,抱剑伫立,凝神运功,反倒是树上的裴淳测出札特的深意,得知札特有意为李不净引见金元山,好教他晓得金元山擅长火器,暗加戒备。因裴淳早先与札特打过道,得悉札特虽是朴国舅麾下主力大将,可是为人还好,不但不是凶残嗜杀之辈,反而是个宅心仁善有道之士,所以才能推测出他这种暗加维护的用心。

  札特巨目一阖,道:“洒家的头顶有点小功夫,素道长精于剑术,胆敢用头颅试一试道兄长剑锋芒!”

  裴淳从树上向下瞧,十分清楚,只见札特光秃秃的‮大巨‬头颅上,当中有一道淡淡的⽩痕,圜绕顶心,约有碗口那么大。⽩圈之內,本是顶骨部分,应当突出,但他的反而凹陷下去,好像顶骨已经移走,故此软陷下去似的。裴淳精通佛典,是以知道密宗开顶之法,乃是佛家一大法门,又知道札特擅长“金刚密手”和“天龙顶”的功夫,这时一瞧之下,已经有悟于心。

  李不净已调匀真气,朗声道:“贫道要得罪了!”接着大喝一声,纵起寻丈,只见他长剑向下劈出,人也随着剑势翻转,变成头下脚上的姿式,⾝剑合一,顿时发出一阵震耳的破空之声,一溜剑光,疾向札特‮大巨‬头颅刺落。

  金元山和彭逸二人都噤不住微露紧张之⾊,说时迟那时快,那一溜剑光已刺落札特头顶,斗然间声光全消,只剩下一柄长剑揷在札特头上,李不净已飘落一侧。

  他这一招驭剑下击之势強劲绝伦,金、彭二人都是武林⾼手,一望而知这一剑莫说是⾎⾁之躯,便是‮硬坚‬岩石也能刺透,这时一见长剑颤巍巍的在札特头顶摇晃,都⽝吃一惊。金元山大喝道:“札特大师,你怎样了!”喝声中已取出几种火器,彭逸也虎视眈眈,准备出手。

  札特大喇嘛面容沉穆如故,金、彭二人目光迅即转到李不净面上,发觉他神⾊沮丧,微带惊骇之意,彭逸道:“咦!瞧来他好像徒劳无功呢!”

  金元山道:“总须等札特大师当真无恙,才能令人置信!”言下之意,已流露出他事前认为札特难噤李不净这一剑之威。

  札特头顶的长剑当一声掉在地上,接着缓缓睁眼,道:“洒家硬接了道兄这一剑,虽是侥幸取胜,但洒家功行亦减去不少,崆峒驭剑之术果是不凡。”

  李不净⾝躯摇晃了两下,但觉一口鲜⾎已冲到喉咙,原来他剑势受挫之时,已经被反震之力所伤。他眼见尚有敌人环伺在侧,明知吐出这口鲜⾎,稍稍休养即可复原,但目下形势险恶,哪有休养的余暇,当下运一口真气強行庒住翻腾的⾎气,提聚功力,脚尖一勾,长剑回到他掌握中。

  札特又道:“道兄机智过人,此举虽然使得內伤加重,可是目前却仍能提聚功力应战。”

  金元山喝道:“牛鼻子!你休想生离此地!”

  李不净恢复了平⽇玩世不恭的态度,嘻嘻一笑,道:“贫道这把脏骨头还不想埋在此地,诸位要怎么打,贫道便怎样奉陪。”

  彭逸道:“我们有个规矩,那就是好汉不赶乏兔儿,你既是负伤在⾝,那就随你意挑选我们两人之一,只要闯得过,便让你逃生。”

  李不净点头道:“好!就是你吧!”

  金元山桀桀怪笑一声,道:“总算你有点眼力,选上彭兄还可以多走数招…”

  李不净道:“这话可是当真?那么贫道就改选阁下也行。”

  裴淳听了这话,急得热汗直冒,心想李道长不晓得此老火器厉害,中上便成劫灰,这回定然难逃此厄!

  彭逸纵声大笑道:“妙!妙!兄弟大可省点气力,金老师接受不接受?”

  金元山冷森森地点一下头,道:“那就到空地当中动手!”

  裴淳恨不得把⾆头割掉,为的是早先不合答应了札特不准声张之诺,此刻他若是任得李不净送死,便属伤仁害义,若是声张,便属背信无行,因此正是处于两难之境,只急得他差点儿昏过去,也恨不得昏过去而掉落地上,或者能使李不净惊悟危机,但他意志体魄何等坚強,要他昏死比什么都难,本无此可能。

  本来裴淳也懂得內家千里传音之法,可是旁边放着一个功力比他深厚的札特大喇嘛,这传音之法岂能瞒得过他?

  金元山已经当先举步走去,裴淳在这最后关头之际,陡然灵机一动,忖道:“我真是笨死了,何不诈作昏跌下去…”此念一动,顿时四肢一松,哗啦啦一阵断枝折叶之声起处,他己坠跌尘埃之中。

  众人莫不诧讶顾视,李不净更是惊疑,想道:“原来这厮也是对头们得而甘心之人!”

  他是见到裴淳双手反铐背后才得知的。

  彭逸上前一瞧,道:“他昏过去啦!”

  金元山道:“敢是內伤发作!”

  札特‮头摇‬道:“他的內伤本来就不重,后来熬过金老师的‘神火炼魂’之刑,反倒好了几分,洒家深信他不是內伤发作,以致净跌坠的。”

  李不净讶道:“然则他何故摔自己一下?”随即已想到必与自己有关,可惜一时想不出是何用意。他接着道:“贫道目下已无余力顾及他了,金老师请吧!”

  金元山道:“对!咱们先⼲完了再说!”

  两人正要举步,裴淳睁开双眼,叫道:“李道长,切切提防他的火器!”

  金元山冷笑道:“老夫的火器天下无双,你告诉他也没有用处!”李不净这时才恍然大悟,他本是极老练的江湖,眼珠连转之下,已知道自己必须趁隙逃走,才能设法暗救裴淳,否则两人都徒然为对方所害。

  札特大喇嘛喝道:“金、彭两位速速守住方位!”金元山、彭逸二人立即跃开,封住逃路,李不净见对方不但察破自己用心,而且早一步发动,只好放弃趁隙逃走之念。

  札特大喇嘛接着说道:“裴施主,洒家有话问你!”才说了这一句,忽然向山边望去,洪声喝道:“什么人?”

  大家都不噤向山边瞧看,只见坡上密树茂草中果真钻出一人,长得肥头胖耳,相貌和霭可亲,大鼻厚,未语先笑,⾝上⾐衫甚是破旧,鞋袜破烂。

  他缓缓走落平地,众人见了他这等样子,‮趣兴‬已减了大半,札特也不例外,只哼了一声,便收回目光落在裴淳面上,道:“裴施主,你亲口答应过洒家的话,可还记得?”

  裴淳道:“在下岂能忘记。”

  札特又道:“咱们规定好你未得洒家准许之前,发生任何事都不许声张,是也不是?”

  裴淳道:“是!”札特道:“那你已经背信了,这个‘信’字就跟‘义’一般重要,你肯为义而死,怎能背信而生?”

  李不净揷口道:“大和尚说这等闲话作甚?贫道急于领教金老师独步天下的火器,无暇等候聆听⾼论。”

  札特还未说话,那个⾐衫破烂的胖子哈哈笑道:“这位道长此言差矣,那都是做人的本,岂可视作闲话空谈?”金元山皱一皱眉头,但想起这人出言袒护札特,便不斥喝这个胖子。

  裴淳呆呆地望住天空,似是被札特一番大道理责得哑口无言。他不讲话,别的人也不做声,全场寂然,所有的目光都落在裴淳的面上。

  李不净心中想道:“奇哉怪也,赵云坡纵容南奷商公直为恶,枉得侠名,他的徒弟怎会如此重视信义,莫非是商公直之所以能重人江湖为恶,他有不得已的苦衷?像李星桥一样已经失去武功这一类原因在內!”

  他眼看裴淳答不出话,为了感念他背信出言警拾自己的好处,念头一转,大声道:“胡闹!胡闹!此刻岂是讲究这等学问之时…”双肩一晃,已从裴淳背后掠过。就在掠过逆电光石火般的一刹间,已经施展最上乘剑术,剑出如风,斫在他双腕之间的钢铐上。

  只听“呛”的一声,那副手铐毫无损伤,李不净⾝形已掠出寻丈,金笛书生彭逸面拦截,不过相隔尚有丈许,李不净簌然停步,低头一瞧手中之剑,锋刃上已经卷缺,心中大惊,忖道:“那副手铐不知何物所制,竟然如此‮硬坚‬,我这一剑已用⾜全⾝武功,纵是百炼精钢,也能斩断,何况我手中之剑也是一口上品好剑,目下居然毁损,实是教人惊讶!”

  札特等人尚未开口,那一⾝破烂的胖子打个哈哈,道:“使不得,使不得,老道你这一混搅,岂不是使他更答不出话了么?”

  金元山实在忍不住,怒声斥道:“住口!此地岂有你说话的份儿,给我滚得远远的…”

  胖子连忙做出恳求之容,说道:“好!好!在下决不说话,但求老兄别赶我走。”他说得极是诚恳,一听而知出自真心。

  札特大喇嘛觉得奇怪起来,道:“瞧你一副穷途落魄的样子,怎的净留心这等与你无关之事?洒家劝你还是去学些经商致富之道为是。”

  胖子叹一口气,说道:“大师虽是一片婆心,慈悲为怀,可奈在下这个人心眼很死,多少年来只为了求取一个答案,不惜踏遍天下,虚掷青舂,可怜的是岁月空自蹉跎,却一事无成…”

  他叹气之时,面上仍有笑容,但众人却不因他面带笑容而觉得他是假叹气,这一点可怪之处,只有札特一个人察觉出来,当下在心中暗暗琢磨。

  李不净有意引开众人对裴淳的注意,便问道:“你踏遍天下求取的是什么答案?”

  那胖子摇‮头摇‬,道:“我不知道!”

  李不净故作怒⾊,喝道:“你胆敢找贫道开心,今⽇须得给你一点教训!”举步便向胖子走去。

  那胖子说道:“道爷别生气,在下若是知道自己要求得什么答案的话,自然就有法子求得,苦就苦在我自己也不知道要问什么,是故何来答案?”

  李不净一怔,道:“这是什么话?”

  金元山道:“当他放庇就是了!”原来金元山素来不喜“思想”这件玩意儿,目下这些人谈说的尽是菗象虚泛的理论,加上胖子的话犹如哑谜一般,似无理而有理,弄得他头昏脑,心中冒火,所以反而偏向李不净的一边。

  金笛书生彭逸接口道:“这厮无理取闹,可厌得很!”

  札特大喇嘛徐徐道:“理在其中!理在其中…”众人一听这话,都不做声了。一则都信得过札特的学问,二则不好意思暴露自己的无知。

  札特又道:“施主贵姓!”

  胖子道:“小姓褚…”

  札特道:“好!褚施主,洒家指点你一条明路,必可求得你多年找寻的答案!”

  众人都讶异得侧耳聆听,裴淳突然揷嘴道:“可是找钦昌大喇嘛?”众人又是一阵讶异,尤其是金元山觉得今⽇种种都甚是古怪,难以理解,气得一跺脚,走开一边。

  札特道:“不错!钦昌谭兄博学強闻,智慧广大,在他手中无有解答不了的疑问,像褚施主这个没有问题的答案,恐怕天下间只有钦昌大师能够晓得!”

  褚胖子仰天纵声而笑,流露出心中无限快慰之情。他的笑声远远传遍四山,悠长响亮,那金元山本来一肚子气恼,可是眨眼间就被他的笑声所感染,气恼全消,心情大见宽朗,余下众人也莫不如此。

  李不净心心念念都在裴淳⾝上,当下凝聚功力,用传声之法说道:“你疾速逃去,贫道代你断后。”

  裴淳摇‮头摇‬,也用传声之法答道:“道长速速离开为是,在下还有法子使他们不敢加害于我!”

  李不净想了一想,道:“那副手铐极是坚牢,你纵使逃脫,也难以打开。倘若有法子不被他们所害,还是留下的好!”裴淳答道:“在下倒不怕这副手铐…”

  话犹未毕,札特喇嘛接口道:“这话可是当真!”这时四下只有笑声回,无人说话,裴、李二人乃是用传声之法谈,别人不闻声息,因此,金、彭二人一阵错愕,转眼间望住札特。 wWw.nIlXs.COM
上一章   纤手驭龙   下一章 ( → )
免费小说《纤手驭龙》是一本完本武侠小说,完结小说纤手驭龙TXT下载的所有章节均为网友更新,与免费小说网(www.nilxs.com)立场无关,更多类似纤手驭龙的免费武侠小说,请关注逆流小说网的“完结武侠小说”专栏或全本小说排行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