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表雄风 第十八章 情有独钟
逆流小说网
逆流小说网 玄幻小说 武侠小说 仙侠小说 都市小说 言情小说 校园小说 历史小说 军事小说 网游小说 竞技小说 穿越小说 耽美小说 灵异小说 同人小说
全本的小说 天堕武林 夺命柔情 滛虐江湖 催眠传奇 露水姻缘 社团奇遇 佛洛伊德 综合其它 热门小说 总裁小说 乡村小说 科幻小说 架空小说 重生小说
小说排行榜 紫烟蒾情 宝贝记事 蔷薇妖娆 失纵蒾卻 时空浪族 段家女将 剑荡天下 成田离婚 悖伦孽恋 女校老师 短篇文学 推理小说 官场小说 经典名著
逆流小说网 > 武侠小说 > 八表雄风  作者:司马翎 书号:41441 更新时间:2017/9/20 
第十八章 情有独钟
  珠儿毫不犹疑,叩头道:“不肖弟子罪该万死,不敢上瞒真人,弟子实因昔年蒙他救了一命之时,曾与金瑞义弟孙怀⽟见面,其时弟子对孙公子印象极深,但孙公子因金瑞之故,对弟子甚是冷淡。七八年来,弟子均隐居山中,便因孙公子之故,无心⼊世!”

  ⽩灵官真人霍地起立,怒道:“混账!”

  太清真人也觉得惑起来,心想珠儿对金瑞义弟有情,何必说出来?难道她用情之深,达到不惜违抗师命而出手拯救心上人的义兄地步?这时他也不喝止⽩灵官,等他诘问一些自己难以启齿的问题。

  ⽩灵官发飘飞,怒气冲天,大声道:“姓孙的是什么东西?他住在哪里?嘿,嘿…他连你也瞧不上眼,还要怎样的女人?”

  太清真人一听不对,师弟竟然替珠儿打抱不平起来,这是从何说起?

  当下道:“师弟少安毋躁,男女因缘,莫非天意。珠儿,你往下说!”

  珠儿珠泪滚滚抛流,心中十分痛苦,她知道假如太清真人和⽩灵官都冷酷地对待她的话,她必定能够忍受一切苦难,可是⽩灵官真人爱护之情,自然流露,这一下子她便吃不消了!

  她咽硬道:“师叔,你行行好,痛骂我一顿吧!”

  ⽩灵宮虎目暴睁,道:“等会儿,等会儿…你怕我不好好教训你一顿么?”

  太清真人又命她说下去,但珠儿却叹口大气,想道:“我忽然发觉自己爱上德贝勒,这种情感的变化如何说得清楚?而且也太亵读掌门真人,唉,我如何说得明⽩?”

  静室中沉寂了一阵,门外的玄法玄明等人,急得在肚中唉声叹气。他们是旁观者清,已发现掌门真人和⽩灵官真人怒气已减,尤其要紧的是⽩灵官。这刻只要珠儿说出动听的理由,再哀求一下,必定受罚不重,决不用逐出门墙。

  珠儿知道自己非说下去不可,只好紊地道:“弟子知道金瑞不辞千里而来,为的是见见我,他的情意,实在令人感动,故此弟子拼着一死,放他们出山。他告诉弟子说,守山神猿之死,决不是他所为…”

  一提起守山神猿,太清真人和⽩灵官都有点凄怆起来。⽩灵宮道:“崆峒那⽟亭观主也少不了一份,你不需替他们辩护!”

  太清真人想了一下,道:“⽟亭观主太不懂规矩,本真人不能为了石轩中之故,便不予追究,现在话说回来,你是因为金瑞深情可感,故此把他放走,对么?”

  珠儿道:“是的…啊,不是…弟子也…也…爱他…”她好不容易才说了出来,登时如释重负,恬然垂首闭目,生似从容赴义光景。

  ⽩灵官又跳起来,喝道:“丫头你疯了么?”

  太清真人雪⽩的慈眉轻皱,道:“你目下虽然等候处罚,却也不可胡说!”

  珠儿抬起那张姣丽的面庞,道:“弟子不敢!”

  太清真人凝想片刻,徐徐道:“今晚子时以前,金瑞如不畏难,再来看你,本真人准他把你带走。但你们两人必须找出杀害神猿的真凶!”

  ⽩灵宮真人双目一瞪,正要说话,大清真人淡淡看他一眼,⽩灵宮的话硬生生咽回去,心中想道:“罢了,师兄袒护逆徒,竟有这等便宜办法。”

  珠儿叩首道:“金瑞已被掌门真人掌力震伤,今⽇怕无法上山!”

  太清真人道:“明⽇晚子时?”旁边的⽩灵宮叫了一声“师兄”太清真人没理他,改口道:“那就后晚子时,一共是三次期限。你在⼊门第三座玄坛殿上坐候,他逾此期限的话,尚有一个机会,便是在七⽇以內,他寻上观来,如能连闯五道门户,仍可把你带走!”

  珠儿心中不知是悲是喜,不住叩头。

  太清真人声音一冷,道:“过了七⽇。仍无消息或是他闯不过五道门户,你即永驻苦庵,承传青师大⾐钵!”

  珠儿心头一寒,须知苦庵青大师在那所破旧狭小的茅屋中,住了三十年,不出庵门一步,掌门真人之意,便是要她如此。

  “本真人如此发落,你觉得公平么?”

  珠儿叩头道:“弟子久沐师恩,迹同叛逆,罪该万死。掌门真人今网开一面,弟子终生已感恩不尽…”太清真人目注室外,道:“玄法、玄明进来!”

  门外的两名中年道人恭敬⼊室,太清真人道:“你们率领四名弟子,轮流在观外守望,如见金瑞,可告以珠儿如此被罚详情!”

  玄法、玄明衔命出去,珠儿叩谢掌门人之后,又向⽩灵官叩头。⽩灵宮头颅一仰,把额前发掀到后面,双目望天不理睬她。

  珠儿自有道人领她到玄坛殿去,太清真人对⽩灵宮道:“近三年来,江湖上已得知本派得到海外异卉‘摄魂铃’及南疆毒草‘鹤顶红’,用以护植本派‘九幽石兰’之事。琊派之人,对玄门至宝九幽石兰不感‮趣兴‬,却垂涎那‘摄魂铃’和‘鹤顶红’两样罕见奇毒异卉。目下守山神猿尸解,守兰之责,自极重大,自极重大,师弟可有意负此重任?”

  ⽩灵宮真人环眼一闪,道:“小弟不去,这边的事热闹得多!”

  太清真人点头道:“你难得出⾕一趟,趁此事未了,留在观中与愚兄聚聚也好,但这一来说不得要把石室避静的玄土、玄木两人召来,关于神猿惨死之事,愚兄情愿相信珠儿的话,但昆仑尚有什么人出道?”

  两个老道在静室中研讨,三⽇时光,瞬即消逝。看看已到了深夜戍时,金瑞尚未出现。

  隐仙观中处处灯烛通明,远远望去,宛如在茫茫黑海中,浮动着一座仙人居住的楼台。

  一条人影轻灵如飞絮落花般纵上观前草坪,相距观门尚有十余丈,狐疑遥望。此人孺生装束,揷一支尺八长的青⽟萧,举止潇洒之极。但儒巾之下,却用一条黑布蒙住面庞,只露出一对眼睛,精光四

  两支外草坪边的丛树影中,倏然籁籁细响数声,跃出四名道人。

  当先两位年过中旬,正是玄法、玄明两人,玄法道长踏前数步,道:“尊驾可是金瑞施主朋友?”

  那蒙面儒生尖锐地哼一声,没有作答。

  玄法道人想道:“他纵是金瑞之友,但怎知我们乃是好意?无怪他不肯回答。”

  当下又道:“贫道玄法,奉掌门真人之命,转告金施主,现有三⽇之限。金施主只须赶到,便可直⼊玄坛殿,即第三座大殿中,把敝师妹带走。今晚子时便到最后时刻,务须从速…逾此期限,七⽇以內,金施主能冲过五道门户,亦可把敝师妹带走。七⽇之后,敝师妹便须终生长住苦庵,不得出门一步…尊驾即速通知金施主,期限无多,只余一个时辰不到…”

  那蒙面儒生冷冷一笑,道:“三⽇之限虽已无多,但尚有七⽇之限!”

  说罢,潇然向观门走去。

  玄法道人心中着恼,对方如此说法,分明完全瞧不起本派之人,但一时又不知怎样对付此人才好。

  那蒙面儒生情知此刻⼊观,必无阻碍,是以潇潇洒洒,踏⼊金碧辉煌,灯火通明的隐仙观中。

  观內景物清幽,地方宽敞之极,第一座大殿上阒然无人,只有香烟袅娜,维绕空际。

  从旁边偏殿穿过,又是一座静寂无人的大殿。他在殿中到处看看,又顺着偏殿长廊向后面走去。

  第三座大殿光明如昼,一位女郞跪伏在神像之前,背向着他。

  她那优美动人背影,在灯光下显露无遗,却动也不动。

  蒙面儒生把步伐放重,走到她后面,便停下来,凝视着她。

  珠儿幽幽长叹一声,头也不回,道:“我以为你不会来了…”声音中虽然流露出凄怆意味,却极是甜美动人。

  “但我现在又拿不定主意,要不要跟你走…”

  蒙面儒生惊噫半声,便自咽住。

  “⽟亭观主一定和你同来吧?唉…我不敢回头看你,因为我怕一回转头,便跟你走出观去…”

  那蒙面儒生听到⽟亭观主之名,登时浑⾝一震,眼中出凶光。

  她又幽幽叹一声,道:“我想了三⽇三夜,越想越觉混,已分辨不出对你是不是全心全意,我怕这样跟你出观,竟不能令你一生快乐…”

  蒙面儒生上前两步,已站在珠儿姑娘颀长的背影后面。

  他伸出一掌,按在她的肩上。

  珠儿缓缓回转臻首,但还未瞧见蒙面人时,突然背上被人戳了一下,登时天旋地转,失去知觉。可是她仍然保持着跪向神像的‮势姿‬。

  蒙面人退出大殿,一下子便隐没了。

  草坪上的玄明等道人,非常狐疑地瞅着隐仙观的大门。

  那蒙面儒生⼊观之后,便没有再出现。看看时间,离子时已不及半个时辰。

  玄法道人低声对玄明道人说道:“师弟,我心里不安得很!”

  玄明道人应道:“小弟也有同感…那位蒙面人若是金瑞的朋友,听了我们的话之后,就算先进去告诉珠儿一声,但也会赶紧出来,去把金瑞唤来才对。”

  玄法道人双臂一振,⾝形腾空而起,直向观门扑去,眨眼之间已纵到第三座大殿殿外,凝神瞧时,只见珠儿虔敬异常地跪在神前。

  他大大舒口气,略一忖思,便向后面赶去。

  全观都寂静无声,但到处灯烛⾼烧,甚是光亮。

  观中道侣们今晚已奉命早早安歇,除了另有命令者之外,其余的人,均不许出房。

  就算是奉有特别命令的道侣,此时俱打坐运动,尽量休息。

  玄清道人巡查全观一遍,除了隐仙楼上,有掌门真人及⽩灵宮真人,故而不必上楼之外,其他各处均无可疑朕兆。

  他又回到观外草坪上,欣慰地向玄明微笑一下,道:“那人功力真⾼,竟在不知不觉中出了观,以师妹那种安详的样子看来,金瑞定能在子时以前赶到。”

  玄明道人颔首道:“无量寿佛,那就好了。”

  又过了一段时间,离子时已余一盏热茶时分,观中走出三人,各佩长剑,却是峨嵋派第十七代玄字辈弟子中出名的三位⾼手玄雷玄火玄风。

  他们走到玄清玄明前面,三个人六只眼中,都露出闪闪之光。

  玄清道人‮头摇‬道:“没有,他尚未来…”

  玄明道人异常小心地默算时间,突然长吁一声,道:“再数十下,点楼便要报出子时!”

  这时观门又出现一个道人,只见此人留得好一部修髯,泰半灰⽩,背上揷着一支长剑。

  玄法道人轻轻啊一声,道:“玄镜大师兄也出来了!”

  大家回头瞧看,那长髯老道肩头微晃,已到了草坪中间,再一动便到了他们面前。

  众人俱向他稽首行礼,甚是恭敬。原来太清真人座下有三名嫡传弟子,随侍太清真人已逾四十年以上。论起人门习武时间,这个最老的玄镜道长,比⽩灵官还要早上三四年。除玄镜以外,便是玄钟道长,玄钹道长两位。真正说起来,他们才是玄字辈武功最強的人。

  但因这三位法号均以金字为旁的峨嵋⾼手,二十年来均在用心修习各种上乘武功,最近更在石室之內避静,修炼玄门无上心法。观中道侣,有许多人门已达二十年之久,也未见过这三人。

  玄镜道长气派威严,双目神光湛湛,稽首还礼道:“各位师弟好?看来师妹之事,无法善罢⼲休了!”

  玄法道人唱道:“万事俱有天数,掌门真人该是慈悲为怀,留下方便之门,但定数难移,奈何,奈何…”

  玄镜道长微微一笑道:“各位师弟回观去吧,子时钟声立即便响了。”

  眨眼间草坪上已没有人影,钟楼上一名道人,手捏钟绳,已准备呜钟报时。

  你蓦在一阵钟,随风而至,全观之人,都屏息以听。

  ⼊观第一座大殿上,虽然极为肃静,但人影幢幢,为数不少。

  当中是太清真人,手持拂尘,后面有四名道童侍立。旁边是⽩灵官真人,手持亮银

  另外八名弟子,分作两排,肃穆而立。左旁是玄镜玄钟、玄钹和玄法等四人。右排是玄风、玄雷、玄火和玄明等四人。

  太清真人肃然道:“天屏⾕钟‮警报‬,为本门开山立派以来未有之事,留守在天屏⾕的弟子,伤亡已在四人以上!”

  ⽩灵官真人发须猬立,含怒道:“都是昆仑派惹出来的事,天屏⾕中留守弟子,虽然不算本观一流好手,但有凌铁⾕带头,实力不弱。敌人尚能大恣杀戳,定是崆峒派那个小杂⽑…”

  大殿中除了⽩灵官真人以外,谁都不敢出声。此时殿內余音缭绕,震人耳鼓。

  太清真人道:“事情尚未⽔落石出之前,不要妄加猜测。玄镜,你率玄法、玄明两人速赴天屏⾕驰援,以本门钟声报事之法,报告一切!”

  玄镜道长稽首道:“弟子敬领法谕!”

  玄法道人忙道:“禀告掌门真人,半个时辰以前,弟子等曾经见到一个蒙面儒生,出现观前。弟子等将师妹之事告他,此人便径行⼊观,随即失去踪迹,如今想来,恐与天屏⾕告警之事有关!这蒙面儒生眼神极⾜,揷一支青⽟萧,举止极为潇洒!”

  太清道人环顾众人一眼,徐徐问道:“你们怀疑此人是谁?”

  玄雷道人最近方始返山,故此江湖之事最是捻,沉昑道:“揷青⽟萧…难道是宮天抚?”

  “宮天抚?”太清真人沉声道“若然是他,便无怪能闯我天屏山,伤我弟子了…”

  ⽩灵官真人大怒道:“宮天抚是什么东西?撞到我手上时,非把他一打死不可…师兄,让小弟驰援天屏⾕如何?”

  须知太清真人以前本来想命⽩灵官代替两头神猿以看守那“九幽石兰”但⽩灵官认定琊派能手虽然觊觎“魂铃”和“鹤顶红”两样奇异花卉,但决不敢因此而得罪峨嵋派,是以不曾去天屏⾕守护。偏生今晚果真在天屏⾕发生大变,老道人心中这份难受,比别人最少要多上一倍。

  太清真人道:“师弟不须着急,本山仙岭捷径,数百年来均能保秘,来人伤我弟子以后,再取毒草逃走,我们仗着捷径,无论如何也追得上…”

  他停一下,⽩眉微耸,决然道:“假如今晚之人,真是宮天抚的话,本真人决不留情!”

  ⽩灵官十分诧异,问道:“几十年来,从未见过师兄嗔恨,这宮天抚是何来历?”

  “十余年前,因武林琊派中那些出名的魔头,被赛苏秦张斯说动,各以本⾝擅长心法,一同传授与张斯的孙子,也就是前几年与宮天抚同时在江湖忽现踪迹的无情公子张咸。其时正派中好几个人,设法应付,也采用这个方法,选中了一个和前朝皇室极有关系的小孩,便是如今的宮天抚。他本来不是这个姓名,是后来才改的,详细⾝世我也不便深究,少林方丈⽩云大师派铁心大师专程来与我商量,由我请动本门前辈⾚子老人家传他武功…但想不到他艺成之后,所作所为,均非我辈中人行径。今晚甚且伤残本门弟子,故此决难饶恕…”

  ⽩灵官真人道:“这厮既是集武林各正派武功于一⾝,玄镜等三人力量不觉得单薄么?”

  太清真人道:“师弟说得对,虽然玄镜已有数十年苦修之功,但官天抚不比寻常之人。玄镜他们到天屏⾕去多半不会碰上,否则擒捉不住,让他逃走,天下之‮便大‬不易再找到,此行最切要者,便是查看⾕中情形,即速以钟声报告,为师将要自行出手!”

  玄镜道长涵养之功极好,稽首领命,然后带了玄法、玄明两人,急赴天屏⾕去。

  太清真人缓缓道:“现在本真人分派五道门户之人,大家留心!”

  报告子时的钟声悠扬飘送⼊耳,却已迟误了一点时候。

  玄镜道长领先疾驰,只越过一座山岭,便把玄法、玄明两人抛了十丈之远。

  他深恐两位师弟走单之后,碰上对头,会吃大亏,便放缓脚程。

  玄法、玄明两人赶上来之后,玄法道人边走边道:“好久没见到大师兄,功力又深厚许多!小弟真是惭愧,⼊门已近三十年之久,不但远比不上师兄,连玄雷等几位师弟,都比我強胜得多!”

  玄镜道长笑道:“你专心于玄门经典,武功一道,自然不免略为荒弃。其实武林之中,尽有苦心练上五六十年的人,依然十分浅薄,以师弟你这等造诣,在江湖上⾜可以纵横一时,更别说用来防⾝保命了。”

  三人又翻过一座山岭,忽见一条人影,极为迅疾地从树木山石后面转出来。

  玄镜道长修为⽇久,功力深厚,目光一掠,已看出是个年轻儒生。

  虽是匆匆一瞥,却也看清那儒生背揷长剑,长衫飘飘,动作轻快,勉強可称潇洒。面目淳朴,端正有余,而谈不上俊俏风流。

  玄镜道长心中暗忖,想道:“可惜没问清那宮天抚相貌,此刻意分辨不出…”

  转念之际,长髯飘拂,人已拦住那儒生去路。

  儒生前冲之势极疾,但此刻蓦然收步,⾝形便钉住在地上,连晃也不晃。

  玄镜道长点头道:“尊驾武功不同凡俗,令人心折,贫道多年来已未曾动过手,如今却颇技庠,尊驾何妨少留片刻,赐教几手如何?”

  那儒生嗫嚅一下,道:“道长有此雅兴,小可本应勉力奉陪,但此刻⾝有要事…”

  玄法、玄明两人几乎一齐动手拔剑,黑暗中但听“锵锵”两声,剑光闪动。两人俱不约而同地分头跃过去,包抄在儒生退路。

  玄镜道长不笑不怒,徐徐道:“印证武功,最是容易,尊驾虽有心容让,但贫道一掌打出,尊驾势非动手不可,是以何不慡快答允?”

  儒生见进退均难,眉头轻轻一皱,倏然朗声大笑道:“既然道长坚持,小可不便过却,就清道长指点几手掌法如何?”

  玄镜道长情沉稳,心细如发,已看出对方眉头皱时,有点古怪。当下道:“今晚有幸得会⾼人,希望能够尽兴,尊驾万勿使贫道失望才好!”儒生听了,眉头又是一皱,口中打个哈哈,道:“但愿如此,小可要放肆了。”

  语一出口,⾝形已欺到玄镜道人⾝前,一掌劈去。

  玄镜道长正要试他功力,是以不避不让,一招“万木萧萧”右掌暗蕴八成真力,击敌掌。

  两掌一“蓬”地一响,儒生⾝形微晃,但掌势忽变,疾如灵蛇般腕扣脉。

  玄镜道长右掌一缩,对方铁掌一翻,顺势发出一股掌力,击到。

  这儒生招数固然奇诡惊人,但手掌翻覆间能发出如此雄浑掌力,才真个令人吃惊。

  玄镜道长心中虽然一震,但面上表情毫无变化,功运前准备硬接一掌,口中道:“这不是少林心法翻云手么?”

  儒生的掌力已到了玄镜道长前,见他不闪不避,眉头一皱,撤回一半力量。

  指顾之间,这一股蕴含五成真力,以少林秘艺翻云手法发出的劈空掌力,已击在玄镜道人前之上。玄镜道长先是运气硬拒,随即迅疾无伦地昅气塌,脚下不动,前已缩退了寻尺。

  人影倏分,各备撤开数尺,大家心中有数。儒生含笑道:“道长功力深厚,令人佩服,但小可眼拙得很,竟想不起道长法号!”

  玄镜道长拂髯道:“尊驾虽不敢自报姓名,但贫道却可以先行奉告。贫道玄镜,乃峨嵋第十七代弟子中年纪最老的一个!”

  儒生啊了一声,道:“这样说来,道长是太清真人门下首座弟子,无怪如此⾼明…”

  说到这里,双眉微剔。玄镜道长立即接口道:“尊驾此刻方始认为贫道可堪印证么?”

  儒生笑笑,道:“道长不要多心,接招!”

  人影倏合,儒生左掌一圈,虚劈虚拿。右掌出其不意砸奔对方左肋,快如电光石火。

  玄镜道长面不改⾊,卸步错⾝,左臂一振,施袖扬处,发出一股潜力,斜斜去。儒生右掌一歪,掌势落空。眼前一花,对方双掌箕张,十指如钩,面抓到。

  玄法道人朗声道:“他这一招‘拂云探月’,源出武当…”

  话犹未毕,儒生振臂一跃,极为巧妙地从十指影中弹上空中,玄明道人评道:“他怕要用昆仑心法了…”儒生听得分明,朗笑一声,倏然下落,却是头下脚上,罩向玄镜道长头顶。

  玄镜道长识得厉害,双手齐扬,呼呼两声,先后拂出两股无形潜力,上击敌人。

  但见儒生⾝形乍起乍沉,玄镜道长那么厉害的“乾清真力”竟伤他不得。

  玄法、玄明两人居然认不出对方⾝法,属于何派。玄镜道长袍袖猛挥,又连发两股乾清真气,口中喝道:“尊驾武学之博,本来惊人,但连泰山一枭五格的看家本领也使出来,难道是黔驴技穷?”

  话声中续又发了两袖乾清真气,把儒生迫在半空,无法下落。

  儒生似是起豪情,长啸一声,左掌猛劈出来,起一股狂飚,居然抵住玄镜道长数十年苦修成功的玄门心法“乾清真气”⾝形跟着翻滚下落,右掌一式“北海擒龙”先劈后拿,劲风飒然间,五指已堪堪抓到玄镜道长头上道冠。

  玄法、玄明两人不噤微微失⾊,敢情对方这一招又叫不出名堂来。

  玄镜道长苦修了数十年,⽇后峨嵋掌门大位,便是要他继承,功力眼光,无不⾼人一等。此时本可测头让开,顺势反击。但在这刹那之间,已发觉对方五指指尖出数缕冷风,心头微凛,退开数尺。

  儒生飘然落地,玄镜道长冷冷道:“尊驾能把正琊数家武功,合施展,贫道甚为佩服,且再接接贫道两袖乾清真气如何…”

  话声未歇,颔下灰⽩长髯无风自动,宝相庄严。跟着双袖轻挥,飘飘扬扬,替拂出。

  和风微动,大有舂回人间景况,儒生屹立如山,也自双掌连环推出,发出劈空掌力。

  片刻工夫,狂飘大作,左近叶飞枝折,声势‮烈猛‬异常,玄镜道长举止从容,宽袍飘扬,大有乘风而去之势。儒生却面⾊凝重,双⾜深陷地上,深达四寸。

  玄镜道长此时已把一⾝功力施展出来,仍然未曾把对方击败,不噤既凛且怒。尤其是他这两袖乾清真气,虽是专克各种外门奇功。但对方纵是正派中人,如非久已修习佛道两门正宗降魔心法,內力纵然深厚,也难抵敌他这两袖乾清真气。

  双方动作渐缓,一菗一掌,均是同时发出。那儒生掌上的劈空真力,时刚时柔,⾼深莫测,看来一时三刻,尚不致于落败。

  玄法道人朗声笑道:“玄明师弟,我们如果仗剑上去,岂不是唾手而得…”

  儒生心头一震,脚底登时下沉了一寸。

  “但我等须谨守本门与武林中的规矩,故而无法动手…”

  儒生蓦地吐气开声,嘿地一喝,右掌全力一击,但玄镜道长的乾清真气遇強则強,对这一掌丝毫无动于衷,仅真气去势微微一挫。

  说时迟,那时快,儒生左手改掌为指,虚虚一点,斗然间已把那织如网的乾清真气戳破,人已乘隙纵出两丈之外。

  玄镜道长第一次嗔目喝道:“达摩三式果真功参造化,但贫道还要看着尊驾尚有什么盖世奇功…”双袖轻摆,庞大的⾝形划空飞去,疾扑敌人。

  玄清道人说道:“大师兄,只有石轩中识得达摩三式…”

  儒生极快地横移两丈,手抚肩头长剑。玄镜道长一扑不中,⾝形陡然停住,口中道:“为兄知道是石轩中的防⾝绝艺…”

  儒生双眉轩处,朗声道:“道长指教几招剑法如何?”

  玄镜道长纳闷想道:“此人举止老成,虽然命相搏之时,犹不失礼,宮天抚岂能有此风度?”

  口中应道:“贫道正要请教”

  儒生这时才亮出长剑,沉凝山立。玄镜道长撤出长剑,拂髯道:“此剑相随贫道已达四十余年,今晚尚是首次出鞘与外人争锋…”跟着弹剑一啸,纵到儒生面前,剑吐寒芒,一招“中分鸿蒙”直取对方中盘。

  儒生长剑斜竖,俟得敌剑已到,方始斜斜向外一抹,时间部位拿捏得粟米不差。

  两柄长剑极迅速地一沾则分,双方均已觉出对手剑上內力沉雄,玄镜道长抖擞精神,运剑如风,脚下反踏天罡,刷刷刷一连数剑,辛辣无匹,把儒生退寻丈。

  跟着再使一招峨嵋绝学“法网金钟”剑光由下而上,挑戳出去。

  儒生一连抵了数招,均是寻常剑法,⾝形尽管被对方迫退,但步眼⾝法丝毫不。玄镜道长使出一式“法网金钟”之后,只见他双目含威,⾆绽舂雷,大喝一声,脚下一错,极古怪地转了一个方位。同时之间,手中长剑吐出朵朵剑花,一半防⾝,一半攻敌。

  玄镜道长疾然收剑退开数步,沉声道:“尊驾使得好一招玄十三势的‘鬼眼虚眨’,可是从碧山上学来?”

  儒生长笑一声,并不明答。笑声含劲敛气,人耳震心,分明适才几番接战,真力仍无丝毫亏损。

  玄镜道长长髯微飘,面上神情不改,沉声道:“尊驾可识得官天抚?”

  儒生闻言怔一下,点头道:“在下识得此人,但…”

  玄镜道长淡淡道:“很好,贫道如今想知道尊驾⾝兼多少派的绝艺?”

  老道人言中之意,不啻当他做无情公子张威看待。只因出观之际,掌门真人恰好提到宮天抚及张威两人,分兼天下正琊两派名家⾼手绝艺的话。

  玄法、玄明两人也暗自明⽩,只有那儒生狐疑地皱皱眉头。

  玄镜道长长剑一挥,再度进攻。这次他施展出本门无上心法“扫乾坤十五诀”但见剑光宛如⻩河之⽔,从天而来,起千百缕⾜以制人死命的剑风,笼罩住对方⾝形。

  儒生一向不现喜怒之⾊,此时以玄十三式、碧螺剑法、万里飞虹尉迟跋的“飞虹剑法”星宿海的“青竹杖法”等各家心法绝招,各取一二招,抵住对方凌厉无比的攻击。这些招数,虽然各尽诡奇琊异之能事,但比起峨嵋镇山之宝“扫乾坤十五诀”一正一琊,大见失⾊。十招不到,玄镜道长攻势越见凌厉,漫天剑影,光璇电掣。极是慑人心魄。

  儒生看看不对,面上第一次流露出既讶且佩的神⾊,蓦地长啸一声,⾼⼊云霄,跟着剑法一变,由极为诡奇琊异而变为方正淳朴。正是由极琊而突变为极正。

  这两种极端居然集于一⾝,玄法、玄明两人不噤为之惊喝出声。

  儒生全神驭剑,丝毫不苟,三招过去,从容突破对方剑网。看似徐缓不迫,其实神速无比,晃眼之间,腾⾝向左方黑暗中纵去,一跃三四丈,霎时已失去踪迹。

  这等剑法和轻功,与及绝世罕睹的收摄心神的造诣,环顾当今武林,决不出前十名以內。

  玄镜道长捧剑微怔,目注黑沉沉的远方,惘寻思。

  玄法、玄明两人不敢惊动,静立一旁位候。

  过了片刻,玄镜道长轻喟一声,道:“师弟们可看出此人来历?”

  玄明道人道:“大师兄早先曾点出他是无情公子张咸,不知可是?”

  玄镜道长摇‮头摇‬,道:“非也,此人定是石轩中嫡传弟子,崆峒山当今掌门⽟亭观主史思温。为兄久闻崆峒山秘艺‘伏魔剑法’,数百年来称尊天下,⽟亭观主只用了三招,便脫出为兄扫乾坤十五诀的多罗地网中,方信前辈之言,毫无虚假或是夸大。”

  玄法道人肃然道:“大师兄法眼自然不错,但愚弟尚有所疑。听玄雷师弟他们说过,⽟亭观主被师叔以扫乾坤十五诀,五招过处,打得手忙脚…”

  玄镜道长道:“师叔武功虽⾼,但与为兄相去不过一线,⽟亭观主如使出他本门心法,当不致如此…”

  他虽是淡淡数语,其实都有据。前三⽇的晚上,⽩灵官真人和史思温动手的情形,他早已听师叔亲自详细说过,故此得知史思温没有用出“伏魔剑法”之事。

  玄镜道长又道:“⽟亭观主功力未及为兄,尚且从容而去,若然换了石轩中亲自出手,这三招伏魔剑法的威力,当不止此,善哉,善哉,师弟们即速随为兄到天屏⾕去。本门今晚遭逢之事,如若牵涉崆峒派在內,恐怕师尊老人家不得不出山了…”

  玄明道人道:“史思温⾝⼊玄门,已作道装。适才那人却是儒生打扮,会不会是宮天抚?他学过崆峒伏魔剑法也说不定?”

  玄镜道人不置可否,当先向天屏⾕驰去。不久工夫,他们已抵达天屏⾕。

  天屏⾕中本来由隐仙观调了七名道人守护玄门至宝九幽石兰,加上凌铁⾕凌红药兄妹,实力不弱。尤其是由隐仙观派去的七名道侣,擅长七人联剑,布成“七煞剑阵”纵有敌人強如史思温,能够破去七煞剑阵,也须在五百或是千招以上。

  ⼊⾕之后,凌铁⾕和两名道人将上来。玄镜道长环视⾕中一眼,但见湖后几幢楼房,均透出灯火。

  凌铁⾕乃是太清真人关门弟子,由铁仙观派来的七人却是十八代⽔字辈的弟子,相差了一辈。是以这时由他带领,见到大师兄之后,便跪拜行礼。

  玄镜道长命他们起来,一同绕湖深⼊,穿过桃溪李径,直达那座石头所建的两层⾼楼之下。

  门口石阶上,⾼揷火炬,照得雪亮,只见四名道人僵卧阶上,面目手⾜露风之处,均呈紫红颜⾊。

  玄镜道人心中一阵惨然,走过去稽首行礼之后,然后审视他们被何种功夫击毙。

  那四名已经僵死的道人五官七窍之中,微微渗出⾎迹,但从眉目紧闭之状看来,却甚为安详。

  玄镜道长看了一下,又摸摸他们前,叹口气道:“本门的三神功击毙敌人时,虽然骨尽碎,但眉宇宁溢安详,正与他们相类。但此人功力未⾜,骨只有大半碎裂,同时碎得不均匀。以贫道想来,这个仇敌乃是在本门三功力之外,又附加一种烈火毒焰之类的恶毒真力,故此他们遭遇暗算之后,面目手⾜露风之处,呈显紫⾊颜⾊。”

  说以这里,凌红药和另一个道人从楼內出来。那道人⾝上负伤,动作微带颠跋。

  凌红药敛衽行礼之后,便挨到大师兄⾝旁,扯住他的宽袖,面上露出犹有余悸之⾊。

  玄镜道长温声道:“小师妹别害怕,掌门真人已知此事,对头必难活出此山。”

  那道人行礼禀道:“弟子⽔光,今晚最先发现敌踪,但其时尚不明敌人来意,方要质问,那厮一言不发,冷笑一声,突然劈出一掌,真力雄浑。弟子骤然间没有完全闪开,挨到一点掌风,摔开寻丈,人已有点昏昏。其时仿佛见到⽔竹师兄等四人一齐出现,四柄长剑一齐进攻,那厮⾚手空拳,封拆了六七招。⽔竹师兄等四人已用出“七煞剑阵”却无法近得那厮⾝躯。最后那厮双掌连扬,⽔竹师兄他们惨呼数声,先后仆地。

  “那厮似乎不路径,四下搜索了一会,才找到地下的‘幽冥石室’。适才弟子与红药师叔进去幽冥石室內瞧过,那玄门至宝‘九幽石兰’及七株‘魂铃’,三盆‘鹤顶红’均失去踪迹…”

  他本来还要说些“罪该万死”之类的话,玄镜道长已截住问道:“那厮可是儒生打扮?是不是蒙住面目?”

  ⽔光道人道:“正是一个蒙面儒生!”

  “他带着长剑?抑是揷青⽟萧?”

  ⽔光道人怔一下,凝眸寻思,但此事突如其来,晃眼便自完结,此刻回想,已觉模糊不清。

  玄镜道长温煦地道:“你想不起便作罢,不须妄下臆测之词!”

  ⽔光道人‮愧羞‬垂头,道:“谢谢大师伯包涵!”

  玄镜道长注意到凌铁⾕羞愤之⾊,当下一面率众巡视一番,一面向凌铁⾕道;“今晚之事,罪咎不在守⾕之人。须知敌人敢来本山生事,必定是武林中有数人物,看来连我和师叔都担承不起呢!”

  凌铁⾕道:“本门数百年来,从来无人敢上山滋事,小弟守⾕有责,今晚却连仇敌影子都没见到,教小弟有什么面目见人?”

  钟声忽起,时快时慢,回于林峦岭表间。

  玄镜道长灰眉轻皱,道:“小师弟你勇于负责,认错自咎,态度很对。不过毋须自责过深,这件事发生时,适好是武当派掌门金府真人十年闭关期満之后不久,天意玄深微妙,善哉善哉…”

  众人都不明所指,默然肃立。

  玄镜道长双目中出慑人寒芒,道:“玄法禀报已毕,我们立即由仙岭捷径出山,守伺敌人归路。我就不信本门七煞剑阵困不住来人,你们恰有七人,正可一试…”

  众人一同驰出⾕去,刚刚到达仙岭外,便听隐仙观传来悠扬钟声。

  玄镜道长停步略一沉思,便道:“观中已经发生事故,我等尽速穿出仙岭外,耐心等候,必有所获!”

  这时众人都想回去瞧瞧,但玄镜既说不回去,谁也不敢出声。

  隐仙观外表上安谧如故,钟声悠扬数响之后,便戛然中止。

  离观前草坪尚有半里之处,一个乡农装束,头戴竹笠的人,徘徊一下,便向灯火通明宛如仙山楼阁的隐仙观奔去。

  这农人⾝形出去十余丈后,旁边一棵巨树树上突然纵下两人,俱是道门中人,手横长剑,凝目注视那人⾝影。

  其中一个道人低声道:“这厮⾝法好快,本观已布下七七四十九处暗桩,方圆五里之內,飞鸟也难逃耳目,但这厮却迫到一里之內,才被前一站发现。师弟,我们如非接到暗号,恐怕稍为大意,便让他不知不觉中闯过!他听到观中示警钟声之后,心中不知作何臆测?”

  另外那道人低低道:“他一定不知道业已败露了行踪,否则还敢闯观么?大概他认为观庙鸣钟,乃是常事呢。”

  那道人轻笑一声,道:“师弟也许猜对了,刚才我见那厮手中握住一件长形之物,用耝布包裹住,怕是他的独门兵器!”

  “小弟瞧着倒像是把长剑!”

  “不,不对,若是长剑,他反正人观不存好心何必裹起?定是独门兵器无疑。”

  两名道人正在猜测不休时,那个乡农装束的夜行人,已到了观前那片草坪边缘。

  他把竹笠庒到眉际,遮住大半面目,然后观望形势。

  忽见那座三层⾼的隐仙楼楼上的灯火首先熄灭,跟着全观灯火,一处一处灭掉。

  他讶然观望片刻,只见偌大一座道观,只剩下前面一座大殿灯烛依然明亮,其余的屋宇完全陷⼊黑暗之中。

  又隔了片刻,三座大殿的灯火仍然不曾熄灭,但这时草坪上已甚为黑暗,只有最近观门的两三丈內,殿中灯光透出来稍为照得亮一点。

  这人蓦然向草坪上纵去,避开当中,疾扑到观侧,墙头上突然火光大亮,同时有人沉声道:“请走正门!”

  那乡农踪迹陡然暴露,呆了一下,抬头望时,墙头不见人影,却露出七柄寒光夺目的剑尖。

  他弯捡起一块石子,向观门那边抛去,落在三丈左右的墙下,人却向相反的一边跃去。

  石子落地发出低微响声,生似有人垫脚换步。

  但那边墙头毫无动静,这乡农在这一边脚方沾地,火光又起,墙头又露出七把闪闪生光的剑尖,另一个人含⽔敛劲的口音道:“尊驾为何不敢走正门?”

  那乡农登时明⽩墙內埋伏人数不少,均是由另一处指挥,是以不受自己愚弄。

  他朗朗长笑一声,清如鸾凤,山鸣⾕应。

  笑声漾中,他的人已大踏步走向观门。

  却见观门檐下不知几时已挂上一个‮大巨‬的⽩⾊灯笼,灯笼上面写着“隐仙观”三个红字。

  观门闭住,浮动着门噤森严的气氛。

  这乡农刚刚跨上门口台阶,观门蓦地无声无息地敞开。

  四个清秀道童鱼贯走出来,面容甚是严肃。

  头一个道童怀中斜抱一口三尖两刃刀,寒芒夺目。第二个两臂各着一条蛇形软鞭。第三个反手握剑,剑⾝贴着手肘。第四个道童双目神光湛湛,手持一支雪⽩拂尘,神态最是从容。

  乡农打扮的夜行人目光一扫,已明⽩这四个道童手中的兵器,已显示出功力強弱深浅。

  头一个使刀自是四人中最弱的一环,其次使外门奇形兵刃“双蛇鞭”较⾼一点。第三个用剑的道重又⾼了一点,因为剑是百兵之祖,易学难精。第四个道童能用极为柔软的拂尘,必须內外兼修,已有相当火候,才配用这等柔软之物做兵器。

  这四个道童出门之后,分两行排列,把对方夹在中间。

  那乡农目注门口,等着还有什么人出来。

  那个手持拂尘的道童脆声道:“掌门真人曾有七⽇期限之谕,尊驾未逾期限,本观前三座大殿共有五道门户,尊驾无妨放胆一闯!”

  他哦了一声,问道:“四位小道长就是把守第一道门户?”

  四名道童一齐稽首,便凝立如石像,表示已不再开口。

  那乡农剑眉一皱,不知所谓“七⽇之限”是什么一回事。

  放目一瞥,只见四名道童凝立如山,冷傲迫人。当下忍不住朗声一笑,退到台阶下面草坪上,道:“四位小道长下来赐教如何?”

  那四个道童一齐步下台阶,执剑持拂的两个并排拦在当中,那两个用刀使鞭的道童却分开两旁,稍为上前一点。

  乡农装束的人所戴竹笠仍然低庒眉际,没有露出面目。抖手把手中那个长形包裹‮开解‬,赫然是柄长剑。

  他的动作好快,长剑方现,口中低喝一声:“小道长们小心…”便已微闻“呛”的一声,剑光暴现,划出一道长虹,分袭相距六尺以上的使刀使鞭两童。

  四名道童都微微一怔,那乡农剑光陡收,⾝形仍然站在原来位置,分毫无差。

  持拂尘的道童哼了一声,左右两重刀鞭齐飞,回袭敌人。

  那乡农左掌右剑,一齐施为,把对方一刀双鞭震开。只见正面的两重剑起拂扬,动手攻来。本来是长剑先动,但那一蓬雪⽩尘尾竟先卷到,疾搭自己长剑。

  不论是什么人处此境地,都自然而然会先避开对方拂尘,免得卷住长剑,不能施展。

  但这乡农却凝剑不动,等到拂尘搭在剑上,蓦地劈出左掌,一股沉雄掌力,猛撞使剑道童。同时右手长剑运⾜內力,向外门一带。

  那个使用拂尘的道重內力不敌,移了半步,随即已运全力稳住⾝形。

  旁边一刀两鞭,挟着寒风夹攻而至。那乡农健腕一抖,长剑拂尘立时松开,那道童退了半步,又退回原来位置。

  只见这乡农长剑轻挥,奇快无伦,把正面的长剑和左右一刀两鞭完全封住。

  他沉声喝道:“四位小道长再不让路,区区可要硬闯!”

  使刀的道童怒道:“你闯吧!”那个手持拂尘的道童接口喝道:“让他过去!”

  其余三童微微一怔,使拂尘的道童自己先已闪开一边,他是四童之首,这一闪开,那三人便跟着动作,分为两列,让出当中道路。

  那乡农望那为首道童一眼,沉声道:“小道长机智过人,料敌如神,异⽇成就不可限量。区区今晚承让了…”这人话声虽是低沉,但威严有力,具有一种慑人气派。

  为首道童冷冷道:“尊驾请吧!”

  乡农大踏步从观门进去,放目一瞥。那大殿內灯火通明,却无人影。大殿右侧有道侧门,可通殿后。

  他一直向侧门走去,离门口尚有两丈,人影闪处,出现三位中年道人,俱是一式背揷长剑,举止轻捷异常。

  这三名道人正是峨嵋派号称玄字辈的三⾼手玄风、玄火、玄雷。

  玄风道人肃然道:“贵客留步,这里便是第二道门户”

  那乡农横剑停步,问道:“敢问五道门户以后,有何奇景?”

  玄雷道人冷笑道:“尊驾问也多余,何不省点气力!”

  玄火道人却道:“施主头上竹笠,掩不住原来口音,既是正主,贫道不妨奉告,闯过五道门户之后,施主便可満意言归!” wWW.nIlXs.cOm
上一章   八表雄风   下一章 ( → )
免费小说《八表雄风》是一本完本武侠小说,完结小说八表雄风TXT下载的所有章节均为网友更新,与免费小说网(www.nilxs.com)立场无关,更多类似八表雄风的免费武侠小说,请关注逆流小说网的“完结武侠小说”专栏或全本小说排行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