剑傲武林 第十二章 驱狼喂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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逆流小说网 > 武侠小说 > 剑傲武林 作者:忆文 书号:41414 | 更新时间:2017/9/20 |
第十二章 驱狼喂虎 | |
这当儿,岳文琴惊道:“哥,你三挡飞魔,九战人妖的事,他俩如何知道?” 庞泽点头笑道:“据他兄弟两人说,他俩本就未离去,一直隐在暗处,为二位掠阵,同时并看出姑娘⾝法,乃出自圣尼门下,请问姑娘,可就是令天龙教人亡魂丧胆的无影童子么?” 岳腾点点头道:“不瞒庞兄,这是胞妹文琴,也就是盛传的无影童子,不过,为了⽇前须要,还希庞兄勿将在下兄妹⾝份透露他人,以免招来无端困扰。” “那是当然,那是当然。”庞泽哈哈笑道:“贤兄妹均是仙露明珠,人间龙凤,不论怀、气度、胆识,在在令兄心折。” 岳腾又复拱手笑道:“过奖,过奖,你我一见如故,何必这么客气。” 略声,又道:“倒是那两位兄弟,既与庞兄谈过,庞兄可知他两人的来历么?” 东海一钩庞泽微微一惊,反问道:“难道岳兄从他们的武功路数中,没有看出来么?” 岳腾点点头道:“那劲装少年所施展的——大演神功、乾元指,以及八十一路舂秋笔,据说都是二圣之一,箫圣东方老前辈的不传之秘,而那位文生相公所使的是一条锦云兜,乃是四奇之一,翠云仙子的绝技,莫非他兄弟两人真是出自雁翠云宮,那两位神仙眷侣的传人。” 东海一钩庞泽点头笑道:“其实,不只是传人,本就是那对神仙侠侣,两位老前辈的公子,据他俩自己介绍,年长的文生名叫,俊书生东方飞凤,年幼的那位名叫,俏哪叱东方大鹏。” 岳腾点点头道:“俊书生东方飞凤,俏哪叱东方大鹏,真是人如其名,这名字倒是雅得很啊,既是两位老前辈的爱子,那就难怪有那么好的武功了。” 岳腾嘴里一面这么说着,而脑海里却一面幻起,那天晚上,那文生少年用绵云兜裹着恶罗汉的巨鼎,抛向自己的那份轻挑,那份顽⽪,以及那份潇洒劲儿。 这时,无影童子岳文琴,也将俏哪叱东方大鹏,这名字默默的念了几遍,每念一遍,就像一柄精巧巧的利刀,将这名字深深刻在內心的深处。 蓦然—— 一声脆笑,划破了美好的寂静。 三人侧头望去,只见庞天鳌穿得整整齐齐,有点略带羞怯的慢慢走来,笑着问道:“姑姑,大叔,鳌儿这样,可好看吗?” 岳文琴点头笑道:“嗯,鳌儿这样,很是漂亮,快到这边来坐,吃糖。” 岳腾侧头一看,略有所感,随又回头望着庞泽说道:“令侄天生异禀,人间鲜有之材,如能善加培植,将来定可为武林中放一异彩。” 庞泽双目一亮,笑道:“兄弟这次进⼊中原,虽则是应千变拳王⻩凤起,与多臂神翁濮大海之约,但也是在寻找机缘,为小侄觅一良师,岳兄如果尚觉此子可教,就请岳兄收归门下,那该是小侄天大的造化了,想来岳兄不会推辞。”庞泽正喊鳌儿过来拜师,却听岳腾说道:“庞兄请慢,兄弟刚出师下山,岂敢即为人师,如果庞兄执意所托,兄弟当可代为引荐。” 庞泽微微皱眉道:“当今之世,除了岳兄,还有何人…” 岳腾接口说道:“八荒神丐,或是在下师兄,都可能会为令侄之师。” 庞泽问道:“今师兄何人?” 岳腾含笑答道:“在下师兄即是:东岳狂生凌霄剑客。” “啊!”庞泽微吃一惊道:“原来震惊寰宇,名驰八表的四奇之首,竟是岳兄师兄,那就更加令人敬佩了。” “不敢,不敢,”岳腾拱拱手道:“庞兄太谦了。” 庞泽仰首哈哈一笑道:“八荒神丐,凌霄剑客,两位老前辈,只得一人为师,就⾜够此子一生受益无穷了,不知岳兄此话当真?”“当然是真的啦,”岳腾颔首笑道:“也许他两人皆可为令侄之师哩。”庞泽怔了一怔问道:“岳兄此话怎讲?”岳腾点头笑道:“因为在下师兄八荒神丐称莫逆,两人早已约定,要共觅一徒,使其能兼得两人之长,为武林中放一异彩。”庞泽道:“果真如此,那真是这小子的造化了。” 旋即站起⾝来,对着岳腾一揖到地,又道:“还希岳兄多多⽟成,庞某替小侄万分感。” 岳腾也站起来答礼道:“兄弟既然话已出口,自当全力以赴,所幸他二人对在下宠爱有加,想必不会使兄弟过份难堪,不过,此事也不可太急,反正令侄年纪尚幼,待这件夺宝之事一了,兄弟即为令侄进行就是。” 自然,庞泽又再三致谢,及衷心感之意。 转眼,天⾊已渐渐昏暗下来,尤其两岸⾼峰揷云,因而天⾊黑得更早、更快,船家已将晚膳备妥,四人就在船头露天之下,小酌浅饮起来,倒也则俱风味。 饭罢,仍在船头品茗乘凉谈天,江风徐徐,流萤袅袅,滚滚涛声,隐隐猿啼,时而也有夜鹰划空飞过,构成一幅安详美好的画面。 俄儿,月华如炼,泻落江面,将那片片树影,点点渔火,直向罩上一层轻纱,更增一份朦胧如梦之美。 仰首望去,蓝空如洗,満天星斗,在一个不知名的远方,尽情跳跃,恣意的笑,使文琴与鳌儿两人,看得如痴如醉,多么希望它们的笑、跳跃,一不小心,而掉一颗下来,该多好。 岳腾与庞泽两人,愈谈愈是投机,夜!也逐渐深了。翌⽇午后,船更驶⼊巫峡的湍流之中。 这里乃是长江流域,江面最为狭窄之处,由于这条大河,可以说是我国一大大动脉,纵然是最窄之处,但也有数十丈宽。 江面一窄,自然,江⽔也就流得更急,而涛声亦因而更大,滔滔滚滚,直以万马奔腾一般。 在这种气壮山河,宛若雷鸣的涛声中,前途隐隐传来数声清啸,又是若有若无,后来因距离渐渐接近,啸声也就听得更为清楚。 岳腾一听这啸声,就已判断出两种情形,一是啸声甚急,显示战况相当烈;二是啸声清越、⾼亢、单纯,显示发啸之人,不但功力⾼不可测,而且还是年轻之人。 渐渐地,并有喝叱之声,隐隐传来。 几人注目向前望去,只见前途数十丈处,有许多人在进行殴斗,有的在船上,有的在⽔中,喝吼连声,⽔花四溅,但由于浪⾼⽔急,涛声又大,既右不清是些什么人物,也听不清他们到底在吆些什么。 岳腾等人所乘之船,虽是逆⽔行舟,进展甚缓,但毕竟还是在继续向前推进,与前途打斗之处,慢慢接近。 蓦然,岳腾忽见前面那只大船上,突然窜起一人,手握一只大笔,玄光飞撒,连杀两人,旋又被人群包围。 接着,但见那只大船渐渐下沉,许是被人已经凿穿。 由于岳腾自己不会游泳,一见前面大船渐渐下沉,就不噤微微皱眉,暗暗想到:在这种⽔上作战,的确是不方便,一旦沉船那可是件相当⿇烦的事。 陡地,忽闻一声长啸,起自那堆人群之中。 啸声起处,先前那人窜起很⾼,直向一只小舟泻落。 这人甚是威猛,宛若天神一般,一踏上小舟,笔锋斗转,杀手频施,眨眼之间,已经连杀数人。 接着,又是一声清啸,从那大船上倏然又窜起一人。 这人是一⾝文士打扮,一袭⽩⾐,手握折扇,当他一窜起⾝形,凌空斜纵,⽩⾐飘飘,头巾飞扬,甚是轻盈飘逸,瞬间也泻落在那只小舟之上。 岳腾等人侧头望去,只见那条大船业已沉⼊⽔中,只剩一节光秃秃桅杆,露出⽔面,却仍在逐渐下沉。 这时,约有二三十位⾚膊大汉,手掌刀剑,又向那小舟蜂涌游去,而小舟上的战况,亦其凶险烈。 先后两人涌上小舟,不但岳腾兄妹已经看清,就连鳌儿亦已认出是那两位东方兄弟,故大声说道。 “啊!那是两位大叔,我们快去帮助他们…” 说话之间,就跳下⽔去,却被庞泽一把拉住道:“这里风浪正大,浪⾼⽔急,不能下去;再说,以他二人武功,对付这些小贼,还没多大问题。不过,我们可以吩咐船家,渐渐向那边靠近,以便接应他两人过来。” 无影童子岳文琴,似是最为心急,立刻向船家吩咐。 就在这说话当儿,那只小舟又已倾斜,眼看要翻,但闻他兄弟两人同时一声清啸,又跳落在另一只小舟上。幸喜在那附近有七八只小丹,其中有一两只,与岳腾等人大船相距,仅只十丈左右,岳腾见他兄弟二人,一面与对方厮杀,一面由这只跳到那只,每跳上一只小舟,不久就即翻覆,显然都是被对方于船底暗算,于是仰首一声长肃,示意他俩利用这边两只小舟,向此船逃来。 岳腾这声长啸,直同响雷划空,⾼吭⼊云,直可阻遏然前云,显示出深厚无比的內力,致把⾝旁的鳌儿和船家骇一大跳,就连东海一钩庞泽,也为之突然动容。 但见那位年幼的劲装少年,一面厮杀,一而向这边望了两眼,意向这边跳来,可是,却被那年长的文生少年,伸手一拉,反向那边一双小舟上跳去。 当两人刚一踏上小舟,舟內早已埋伏着五个劲装大汉,刀剑齐出,直逊两人腿双,这一下猝然发难,致将无影童子岳文琴,惊出一声冷汗。 幸喜那文生少年相当机智而又机警,左手折扇一展,向侧虚空一扇,波的一声,带着乃弟腿不屈、肩不幌,业已横飘七丈,向一只小舟落上去。 仅凭这一份轻功,就己令人看得叹为观止,岳腾、庞泽、岳琴、庞天鳌,以及船家等人,都不噤⾼声喝采,热烈的鼓起掌来。 迟时,那兄弟两人,与对方已停止了厮杀,只是施展出绝世神功,在各小舟上纵跳如飞,引得那些⾚膊带刀大汉东追西逐,疲于奔命。 约有盏茶工夫,那些⾚膊大汉,似已累得精疲力尽,忽然有人大喝一声,道:“兄弟们?把所有的小舟都弄翻,看这两个⻳儿子,再往那里跑,今天非要活捉他们两个八王蛋不可。” 如果真把所有的小舟弄翻,那兄弟两人的确是再难逃生,所以岳腾与乃妹岳文琴,都急得又响起两声长啸。 但见那年幼的劲装少年,似是向这边指了一指;而那较长的文生少年,却仿佛是摇了头摇, 霎那间,各小舟都在作剧烈的摇,显然不久都即将天翻地覆,如果一旦全部翻覆,兄弟两人即无落脚之处,只有坠落⽔中,任其擒获。 就在各舟即将偏覆之际,只见他兄弟两人,⾝形连闪,直向剪燕掠波般的,飘落在距北岸最近的一叶小舟上。再一跌⾜,已落在北岸一块大石之上。 接着,二三十个⾚膊大汉,一阵吆喝,都从⽔中向岸上追游过去。 岳文琴看得一阵格格娇笑,道:“这些人也真傻,在⽔上都把别人没有办法,这一到了岸上。却是更加没辄了,除了⽩⽩送死以外…” 果然,话没说完,就见那少年手中幻起了一片玄光,只闻哀嚎迭起,惨呼频传,一触之下,就已连杀数人。 那文生少年也是手中折扇一展,暴起片片飞云,接连两扇,已将那些上岸之人,又复翻落⽔中。 明知相距太远,庞天鳌仍然热烈鼓掌,大声喊道:“打得好,打得好,两位大叔加油!加油!…” 他毕竟是孩子心,稚气未脫,双掌鼓得奔奔,两手红红的,简直快要肿了,声音也愈喊愈沙哑,但他兴致仍未稍减,仍然是那么热情,那么⾼兴。 转眼间,那运笔少年已经杀了几近十人,而那些⾚膊大汉,毕竟有些害怕,较前大为气馁,此时都已停下来,只是将那大石远围住,仔细监视。 那兄弟二人也未向众人突击,似在略作调息,养精蓄锐,但对众人戒备之状,仍未稍懈。 双方互相监视、戒备,却又在各思对策。 这时,忽听东海一钩庞泽叹了一口气,道:“唉!这样相持下去,终非了局,如果时间一久,体力不继,饿也要把他两人饿死…” 岳文琴心头一跳,接口说道:“那怎么办?只有我们快去接应他们两人上来。” “别急!”岳腾摇头摇道:“你们看,那位文生少年不是在想办法么?” 大家凝目望去,只见文生少年转过⾝去,仰首向削壁望去,于是各人也向那崖壁望去,只见那壁,⾼耸⼊云,不啻千尺百丈,尤其下面一段,削如刀切,寸草不生,只有二十余丈⾼处,才有一株巨松,枝柯纵横,松叶青翠,再上去则坡势较缓,间有树木石笋… 只要攀上那株巨松,以后的行程,固然仍属困难,但只要武功颇有基,而又能节省体力,尚可勉強而上。 可是,下面这一段二十余丈的削壁,却就再也无法攀越而上,除了神仙以外,任何人都是毫无办法。 东海一钩庞泽,微微皱眉道:“难道他想攀上崖去,那可是一件相当难的事,可以说,本无法办到…” 但闻岳腾接口笑道:“那可不一定,你们等着瞧好了。” 这当儿,蓦闻两声清啸,起自那块石上。 接着人随声起,只见他兄弟二人直同两只大鸟,突然冲霄而起,拨升几近十丈,向那⾼崖掠去。 眼见两人跃升气势将竭,但各人又自展出绝招。 那年幼的劲装少年,手中铁笔往岩石上一点,当的一声,又复窜升五丈,再次一点,复升三丈,距那株巨松,仅只两丈有余。 蓦见他左手一掌,倏然拍在石上,藉那一震的反弹之力,猝然凌空一个筋斗,双臂一张,抓着一松枝,凌空一,业已翻上树去。 如此攀升,不仅需要有相当深厚的功力,而且更要有极大的胆识,真是惊险万分,致使所有的人都看得惊心动魄,咋⾆难收,直待他攀上那株巨松以后,无影童子岳文琴,方透了口大气,展颜一笑。 这少年的威猛,神勇,胆识,豪气,就已令人看得叹为观止了。哪知更好看的还在后面哩。 那文生少年,第一次拔升九丈有余以后,眼见跃升气势将竭,忽见他从怀中掏出一条丈余长的雪⽩丝巾,临风一展,在脚下一阵舞动,宛如片片飞云,层层⽔波,就助那一点点风浪的鼓动之力,人却已冉冉上升,缓缓飘落于巨松之上。 他本就生得丰神如⽟,飘逸若仙,而那份虚清之气,此时更是展露无遗了,尤其那份镇静,那份从容,那份潇洒,以及那份悠然的美姿,更是令人万分崇敬。 只可惜他是位男人,如果他是位女人,就的确可以——仙女散花,凌波仙子,这些语句来形容了。 半晌,方听东海一钩庞泽,回过神来笑道:“兄弟今天又算是开了一次眼界了,居然有人能平地飞腾,跃上这种⾼崖,若非亲眼所见,实难令人相信。” 岳腾颔首一笑道:“也真难为他二人了,在下也是…” 但闻岳文琴接口道:“哥,他手中拿的是什么?是一条⽩⾊丝巾。” 岳腾点点头道:“那是四奇之一——翠云仙子的成名兵刃,名叫绵云兜,也就是你所说的:一条丈余长的雪⽩丝巾。” 无影童子岳文琴,嘴角撇了两撇,有点不肖的道:“一个大男人家,以那种东西为兵器,哼!太不像话,风流成,一定不是什么好人。” 东海一钩庞泽笑道:“以姑娘这么一提,庞某也觉得那俊书生东方飞凤,的确是有点脂粉气…” 话未讲完,忽听一阵大声吆喝,从右侧遥遥传来。 几人倾头望去,原来是先前围杀那对兄弟的一群⾚膊大汉,正在大吼叫,向这船上遥遥招手。 东海一钩庞泽道:“这些人最好不要招惹,吩咐船家,我们快走。” 无影童子岳文琴,道:“那他们怎么办?” 东海一钩庞泽道:“他们既会游泳,又有船,这种小事难不倒他们的。” 岳文琴又道:“难道他们不会追来么?” 庞泽头摇笑道:“⽔势这么急,他们再会游泳也无法逆游而上,如果将翻覆的船弄好以后再行追来,最少也要两个时辰以后,再说,就算他们现在追来,若是讲⽔里工夫,有庞某和鳌儿在此,也不怕他们,不过,最好不要招惹,免得⿇烦。” 岳腾点点头道:“庞兄说的是。”随即回头向船家吩咐。 自然,船家也不愿意惹⿇烦,旋即用力向前划去。 忽闻鳌儿惊呼一声,道:“啊!你们看呀,那是些什么?” 三人侧头望去,只见鳌儿一以黑⽩分明的大眼,仍然在注视着那对兄弟飞升而去的⾼崖之上。 于是三人也向那崖上望去,这一看都不噤大吃一惊,岳文琴更是触目⾊变,惊道:“哎呀!我的天啦!那么多的猴子怪怕人的。” 原来那⾼崖上,忽然聚集着成千上成的山猴,将那对兄弟二人团团围住,江涛虽然很大,但仍能隐隐听到那些山猴的叫骂和嘻笑之声。 几人正看清那对兄弟,如何来应付这些山猴,可是,所乘之船,这时已转⼊另一座⾼崖下,再也看不到兄弟二人的影儿,因而各人只有全凭想像了。 少顷,忽又听鳌儿惊啊一声道:“啊!你们看呀…” 几人再回头望去,虽然看不清那兄弟的人影,却见他兄弟先前立⾝之处,却⾼⾼燃起两只火炬。 这时,却听庞泽哈只笑道:“聪明的人,毕竟是聪明有办法的人,到处都是办法,这两位兄弟,的确不愧是箫圣东方老前辈的公子。”岳腾兄弟点头一笑,似是也很赞成。 不久,已是⻩昏时分。 这一带仍是属于巫峡⽔域,两岸⾼峰揷云,仅只现出一线中天,半空中有几双不名的⽔鸟,往来穿梭,比翼翱翔,那分轻盈,那份忧闲,令人看得悠然神往。 蓦然—— 但闻一声惨呼,从右侧⾼崖上掉下一个人来,扑通一声,落⼊⽔中,再也浮不起来了,几人看得暗暗称奇,纵然是个不会游泳的人,总有几番挣扎,才会死去,显见这人在⾼崖之上,业已⾝负重伤,或是在未落⽔以前,就已经气绝,否则,绝对不会如此轻易死去,落⽔就已不见。 这当儿,又是两声怪嚎传来,从那⾼崖上,又复迅速落下两人,这两人也是一样,一掉⼊⽔中就已不见。 所不同的,因为这次距离较近,岳腾兄妹于半空就将两人看得清楚,只见一个前有个大洞,另外那人只有半边脑袋,而且两人都浑⾝是⾎,鲜红一片。 就在大家微惊之际,突闻扑通两声,又有两人落⽔,只是这两人是落在船后,所以大家都没有看清。 不用猜疑,显然,这⾼崖之上必有一场剧烈的拼斗。 岳腾默运神功,向⾼崖上静静听去… 少顷岳腾方道:“这道崖上有许多人在进行殴斗,而且打得甚是凶险,烈…” 庞天鳌吃了一惊道:“莫非是那两位大叔他们。” “不是!”岳腾摇头摇道:“刚才我静听之下,似乎双方的人数,都是这不少,绝不是东方二人。” 岳文琴心中一动,道:“当真,那我们快点去看看…” 东海一钩庞泽道:“这么⾼的崖,又这般陡绝壁,如何能上得去。” 岳腾皱眉问道:“请问庞兄,这上面是属何地?由这崖上而去大巴山区,可有路径么?” 庞泽看了看两岸⾼峰道:“如今巫峡⽔域将过,前面不远即是奉节县,这上面应该是皇叔托孤的⽩帝城,若要大巴山区,照理说由⽩帝城而往,应是最近的距离,兄弟是按照地图而言,至于是否有路,兄弟却不得而知。” 说到这里,停了一停,又道:“不过,以兄弟想来,路必然是有的只是些羊肠小径而已,并非是通都大道,可是,如此⾼崖,飞鸟难渡,贤兄弟又如何上得去哩。” 岳腾微微一笑道:“既然由这里去大巴山区,是最近的距离,那么在下兄妹二人,与贵叔侄就在此地分手,这里船资兄弟已付到四万县,庞兄她正好在那里与你相约之人会晤,至于令侄之事,兄弟自当谨记在心,好在于大巴山区,我们总会还有机会。” 说话之间,与乃妹两人业已站了起来。 庞泽微微一惊,急着问道:“贤兄妹这就要走么?” 岳腾莞尔一笑,点了点头。 接着抬首一声长啸,左手拉乃妹,早已腾空而起,⾼度业已超过十丈,但见他于半空中,右掌向下空虚一按,得脚下空气波的一声,两人⾝形又暴升数丈。 这时,正巧有两只⽔鸟从两人脚下划空飞过,于是,岳腾兄妹脚尖轻轻一点鸟背,一式天马行空,斜纵而出,向半崖中一档古松扑去,但见岳腾于⾼空中,右手反臂一甩,拧脚踢腿,像游鱼般地,带着乃妹已落于那株古松之上。 只见那株古松枝柯,微一下摇晃,又复平静如故。 而岳腾兄妹秀立于枝柯之上,向下微一拱手,即转⾝与乃妹二人如飞而去,直向两只大鸟一般。 他兄妹二人这种平空拨升,较先前那对兄弟,更要⾼明许多,真是惊世骇俗,叫人看得目瞪口呆。 半晌,方听船家向庞泽问道:“请问这位相公,刚才那对兄妹,究竟是人?是仙?” 东海一钩庞泽摇头摇一笑道:“你问我?我也不知道啊!”再回头望去,哪还有岳腾兄妹的人影,只遗下徐徐晚风,一天星海。 再还有,就是鳌儿仰首望着茫茫的夜空发楞。 岳腾与乃妹文琴,一上⾼崖以后,心急如焚,匆匆忙忙向行前坠人之处奔去,这段路虽然仍属⾼崖的一部分,但有坡度,而且沿途均有树木丛草,较先前削壁断崖,自然容易多了。 两人一阵急奔,来到一个去处,二人游目四顾,只见这是块不大不小的草坪,左临悬崖,崖下即是我国第一大河——长江的巫峡⽔区,右面则是一大片原始森林。 这片草地,似是经过人们无情的摧残,践踏,弄得杂不堪,附近都遗留着打斗的痕迹, 俄儿,一轮明月,自东方遥远的海上升起,満天星辰。像是一群赶集的姑娘,个个清慡明丽,一个比一个打扮得漂亮,徐徐晚风,也乘空溜了出来,四处游。 岳腾兄妹二人,映着月华星辉,在这片草地上四处察看,游目四顾,约有数俱死尸,岳腾将那些死尸一一踢翻过来,幸好却无一人为自己所识。 正在宽心之际,忽听乃妹文琴惊道:“啊!哥,这不是一涤生那小老儿么?怎么死在这里?” 岳腾心头猛的一跳,连忙腾⾝过去观看,只见一俱死尸脸面朝下,匍匐于地,无论⾝形,⾐服,都与一涤生那小老儿一般无二,的确是像。 岳腾的,一颗心卜卜跳,终于脚尖轻轻一勾,将那俱尸体踢翻过来,再行仔细瞧去,只见那人脸面已被人打得稀烂,除了一片模糊的鲜⾁浆以外,再也分不出眼耳口鼻,本就无法认清。 一霎之间,岳腾脑海中已闪过无数个人影,包括一涤生、怈机禅师、黑煞手莫非,因为这两人与一涤生的⾝形相同都是既矮又瘦,像个三寸钉儿。 可是,怈机禅师是个光头,而此人不是。 黑煞手莫非,则练有独门外功,双手漆黑如墨,可是这人双手两臂,均被鲜⾎染遍,时间一久,鲜⾎却已变成紫黑,尤其又是在这夜晚,实难分得出是黑?是紫? 岳腾忽然又想起一人,那就是武当派的十叶道长,因为十叶道长的⾝形与一涤生那老儿也很相似,但十叶道长是手执拂尘,⾝背松纹古剑,而这人⾝上以及附近,均无这两样东西,可见不是十叶道长。 岳腾突又心中一动,道:“妹妹,我们分头在附近找找,看看是否有一涤生老前辈的酒葫芦?” 两人四处寻找,均没发现,这使岳腾放心不少。 可是,这只能说是暂时放心,并非就是完全释疑,因而岳腾仍是愁眉深锁,忧心忡忡,无法⾼兴得起来。 但闻岳文琴道:“哥,你放心,我相信这俱死尸,绝对不是一涤生。” 岳腾睁着两只大眼,望着乃妹,怔怔问道:“你怎么知道?” 文琴微微一笑道:“这儿战端刚刚结束,我们就已跑了上来,倘若真是一涤生那老儿,不要说纯子前辈不会这么快去,就是郑氏兄弟,也绝不会舍老儿的尸体不顾呀。” 岳腾点点头道:“嗯!你这话也有道理…” 蓦闻一声大吼,一条庞大灰影,掠空飞扑而来,而且来势威猛,劲疾,直同山风撼岳,锐不可当。 匆急之间,岳腾连忙侧跨两步,挡在乃妹⾝前,并于动念之际,就已将大般若禅功引満,横掌待发。 但见来人倏然现⾝,隐恻恻的嘿嘿笑道:“想不到在这里又遇上你这两个不知死活的娃娃。” 岳腾兄妹凝目望去,原来此人竟是最爱生食人脑的,九指飞魔西门无忌。 岳腾一见此人,就不由心神一震,暗道一声糟糕,自己兄妹两人怎么这么倒楣,在这种节骨眼上,怎么会遇上这个魔头,尤其见对方说话时,伸⾆舐嘴的那种贪婪馋像,更使自己提醒警觉。 岳腾心中暗暗忖道:“既然与这魔头已经遇上,少不得只有全力一拼,看来今夜定然是凶多吉少…” 思忖未定,突又闻一声长啸,划空而来。 九指飞魔西门无忌,似是闻声一惊,惶然说到:“今夜老夫有大敌在后,就再饶你两个娃儿一次。” 此人真是来得快,去得也快,只闻一阵劲风飒然,就已去无踪无影,轻功练到这种程度,实在是难能可贵。 岳腾方自松了口气,却闻夜空传来一个清朗的声音道:“师弟,你怎么会在这里?” 岳腾心头一阵⾼兴,笑道:“是大师兄么!小弟在此恭侠驾是哩。” 说话之间,来人已在面前现⾝,正是宇內四奇之首的东岳狂生凌霄剑客,也正是岳腾于中条古洞里,所遇见的大师兄。 岳文琴抬头一看,见这四奇之首,并非是一位纠纪武夫,而是一位⾝形修长,像貌清癯的老年文士,尤其是那种飘逸虚清之态,颇有出尘之资,芳心之中,油然兴起一股虔诚敬意,随即上前请安拜见。 经过岳腾一番简短的介绍,凌宵剑客才知此女乃是师弟的胞妹,同时也是二圣手之一——无相神尼的得意⾼⾜。 岳文琴本就秉绝世姿容,再加上人小心纯,天真幼稚,更加可人,何况又是岳腾胞妹,所以,东岳狂生凌霄剑客对她也就愈加宠爱。 三人互相寒暄一番以后,岳文琴四处望了一眼道: “哥,你陪大哥哥谈,我要去找地方方便一下。” 岳腾点点头道:“那你千万不要跑得太远,有什么事就喊我们。” “我知道。”岳文琴说了一声,即向一个暗之处闪去。 师兄弟二人,自中条古洞以后,距今已有半载,自是有许多话说,但一时之间,不知从何道起。 少顷,方听凌宵剑客笑道:“小师弟,恭喜你啦,想不到这么快,你就攻通了任督二脉,较愚师兄当年快得多啦。” “哪时哪里。”岳腾郝然笑道:“这全是大师兄所赐,小弟还不知要如何才能感你哩。” 凌宵剑客抚须一笑道:“你我自己师兄弟,还这么客气⼲嘛,倒是听说你与烈火神君,义结金兰,使愚师兄⾼兴得很啦。” “当真!”岳腾似是蓦然想起道:“大师兄,我求你一件事,请看兄弟薄面,你与烈火神君的嫌怨,就从此化解了吧,以小弟看来,此人只是脾气暴燥了一点…” 凌宵剑客接口哈哈一笑道:“师弟,你这话说到哪里去了,师兄与他哪有什么嫌怨,虽然当上在⻩河渡口曾经拼过一阵,但那只能说是互相印证武功,并未因此结怨,再说,那老儿愚师兄早就知道,虽披魔名,却无魔实,我也正想与此人个朋友哩。” 岳腾甚是⾼兴,笑道:“师兄这么说,小弟却就放心了。” 随即转变话,问道:“师兄可是追赶那九指飞魔西门无忌,而来到这里的。” 东岳狂生郝然一笑道:“说来真是惭愧得很,这老魔脚程的确是快,愚师兄从九岭山境一直追到这里,仍然没有把他追上。” “九岭山麓!”岳腾微微一惊道:“那么师兄可曾见洪叔叔?小弟兄妹二人,为星宿人妖夹⾕妙所困,还幸得洪叔叔赶到,才解了危哩。” 东岳狂生点头道:“愚师兄于两月以前,拜别恩师,与老化子两人联袂下山,一则察看你的行踪,二则看看那些妖魔是否又在蠢动,愚师兄与老化子二人,一到衡,我为一点俗事所扰,所以到九岭山时,愚师兄晚到一步,你兄妹二人刚刚脫困而去,老化子却正在与星宿人妖拼命,打得相当烈。” 岳腾微微吃一惊道:“啊!那后来呢?是谁赢了?” 东岳狂生凌霄剑客叹了叹口气,道:“三十年前,我们四奇,都只是与十魔相斗,对于三妖之人,始终没有机会遇上,哪知这一初次相逢,老化子与星宿人妖,就已恶斗了一天夜一,过了一千余招,老化子半点便宜都没有占到。” 岳腾又是一惊道:“啊!这么说来,洪叔叔既没占到便宜,那就是败了罗,嗨!星宿人妖夹⾕妙,当真这么厉害。” 凌宵剑客摇头摇道:“虽没占到便宜并非就是落败,如果人妖真要降服他老化子,也不是那么容易的事,总之,两人可算是旗鼓相当,难分轩轾。” 岳腾剑眉微皱,问道:“那后来呢?难道他们双方言和不成。” 凌宵剑客挽抚须笑道:“他两人一直打到你们走后的第二天晚上,惊动九指飞魔西门无忌,老魔太狡猾,于旁想捡便宜,居然出手夹攻老化子,愚师兄方站出来,与老魔一较长短。” 岳腾点头一笑,却听师兄继续说道:“九指飞魔西门无忌,一上手只接了愚师兄一十三掌,就已感到后力不继,转⾝而逃,愚师兄一面追赶,一面以千里传音,告诉老化子,要他故意落败,然后由湘南,黔康二省,而将人妖引回星宿海去,如今愚师兄既已到了这里,想必那老化子这时也该到了贵州境內。” 岳腾却又皱眉道:“洪叔叔能跑得过星宿人妖么?” “这!你尽可放心。”东岳狂生微微笑道:“老化子既然名叫八荒神丐,脚下功夫自必超人一等,当然没有问题。” 这当儿,忽然响起一缕箫音,宛如天音爆泻,亦若这月华清辉,撒満大地,响彻人间,而使青山,翠峦流⽔,飞鸟,以及那片片⽩云,颗颗明星,都化为了袅袅音符,在向四处飘落。 这箫音的确悦耳动听,如饮甘泉,沁凉而温润,若饮醇酒,纯清而芳香,有若慈⺟的手臂,慰抚着怀內的婴儿,亦是严冬里的骄,晒得人暖乎乎的… 更像老祖⺟的温惋爱的呼唤,熨贴着人们的心灵。 大概是由于这箫音的美好,岳腾无精打采眨了眨眼,接着又是一个哈欠,似大睡一场才好。 岳腾正在眠似醒之际,突然一只強有力的手掌,握着自己的手腕,一股热流自掌心传来,使他蓦然一震,头脑为之一清,伏首望去,原来是大师兄将自己紧紧握住,并在自己耳边悄声说道:“师弟,别要懈怠,这像是箫圣东方老儿的安魂曲,这附近一定发生了重大之事,我们且循着箫声去看看。” 于是,师兄弟二人手挽手,循声走去。 箫声来自两人⾝后,不远的一处林边,当两人刚一到达,就听到一个清脆的妇人声音,微笑说道:“原来是东门兄,久违了,你这狂生一向可好。” 岳腾闻声抬头望去,只见苍苍林海之滨,有一块屋大的巨石,石上端坐一人,正在指按箫孔就吹奏。 这人是一⾝文士打扮,年约五十余岁,像貌古朴,⾝形修长而典雅,一袭青袍,三绺长须,自有一种慈颜善目,使人一看就知是一位学儒士,而令人频生敬仰之心。 这人见了师兄,并未停止吹奏,只是微微点头,算是打了个招呼。岳腾心知此人必是宇內二圣之一的——箫圣东方启明,否则,放眼天下,又有何人吹得这么一口好箫。 但在这人⾝后,却站着一位中年美妇,这美妇年约四十出头,生得面如脸満月,肤⽩如⽟,柳眉凤目,虽是到了中年,但⾝材仍保养得很好,尤其那⾼华气质,雍容风度,更是令人心折,使人一看就不自主的低下头去。 岳腾心头暗自奇怪,总觉得妇有些面善,可是,自己又从来没有见过,后来猛然想起,原来此妇面貌,与那对东方兄弟就有点相同,于是暗道:这中年美妇,大概就是四奇之一的——翠云仙子,那对少年兄弟,当真是他的孩子。 这时忽见师兄向对方拱手道:“原来是贤伉俪,真是失敬,在下这厢有礼了。” 但见翠云仙子颔首笑道:“今夜,狂生何以变得这么客气倒真是怪事。” 东岳狂生哈只笑道:“东门杰再狂,也不敢在贤伉俪面前卖弄…” 岳腾侧头向师兄望了一眼,暗道:原来师兄的俗家姓名是东门杰,这倒是第一次听到哩。 由于他在自思自想,所以对师兄以后的话,就没有再听清楚,直待手腕一紧,方听师兄仍在继续说道:“这是在下的师弟,名叫岳腾,今后还希望贤伉俪多多抬举,提携,和指教。”随又回头望着自己说:“师弟,这是箫圣东方老前辈,和四奇这一的翠云仙子,快些参见两位老前辈。” 岳腾肃容整⾐,向着二老一揖到地,道:“晚辈岳腾参见两位老前辈,并叩向二老金安。” 箫圣东方启明,仍然一面吹奏,只一面点了点头。 翠云仙子却含笑说道:“少侠免礼,对于少侠的一些英勇之事,老⾝曾听两个孩子谈起过,长江的后浪前浪,自古英雄出少年,叫老⾝好生喜。” “仙子谬赞了!”东岳狂生东门杰笑道:“贤伉俪的雅兴的确不浅,来此沉深山月夜,吹奏一首安魂曲,使青山⼊梦,万象皆憩…” 翠云仙子格格一阵娇笑道:“想不到你这狂生,今夜也会看走了眼。” 东岳狂生皱皱眉道:“请问仙子,此话怎讲?” 翠云仙子正容说道:“你不想想,外子若非是正在与人过招斗法,较量功力,见了你这狂生,怎么不会直⾝相的哩。” “啊!”东岳狂生东门杰微微一惊,循着萧圣两眼凝神之处望去,这一望不噤使他大吃一惊,岳腾更是不自主的连退数步,吓得脸⾊大变,惊惶不已。 原来就在两人左侧数丈之处,盘膝坐着一人,这人浑⾝黝黑,⾼大无比,由于此人既黑又大,像在一座巨石,先前师兄弟两人,都误以为那是一座巨石,故未予注意,如今这一看清,方知这一巨石颇俱人形。 在岳腾的脑海里,义兄烈火神君,算是体躯最大之人,其次九指飞魔西门无忌的个子,也算是很大,但以烈火神君、九指飞魔,若与此人相比,真是小巫见大巫,猫与老鼠之相较,实在是相差太远了。 只见此人盘膝坐在地上,其⾼度已有一丈七八,倘若一旦站了起来,岂不有四丈出头,何况这人不仅是⾼,而且体积也大,仅就那颗头颅,就像一间房屋,嘴像大门,两眼像窗户,一张鼻子⾜有一张桌子大。 此人似是没穿⾐服,浑⾝长満厚厚的金⽑,如果说他是人,却浑⾝是⽑,倘若说他不是人,他却又有眼耳口鼻,颇具人像,而且⾝子坐得笔直,毫无半点佝偻之状。 看他那样儿,倒是有些像猿人或猩猩,可是,天下又那里有这么大的猿人,或猩猩呢? 但见东岳狂生抬头问道:“请问仙子,这人是…” 翠云仙子接着说:“这不是人,而是宇內三妖之一的——雪岭兽妖,又叫蛮荒野人,如今它将圣尼爱徒擒住,你们看,无影童子正在它臂弯中觉睡哩。” “啊!”岳腾惊得浑⾝一震,情不自噤的啊了一声,然后注目向它怀中望去,果然乃妹在它怀中睡得正憩。 只是由于它的体躯实在太大,先前没有看清,而且它的一只左掌,已将乃妹的⾝子全部盖没,若非从它的小指中,露出岳文琴的两只脚来,岳腾仍然无法知道。 岳腾这一看清,心急之下,就奔上前示与它拼命,却被东岳狂生一把拉住道:“师弟,别急,更不可冲动,我们慢慢来想办法。” 忽闻翠云仙子说道:“这雪岭兽妖,是三妖之中最強的一个,不但凶猛忍残,燥力大,而且它一⾝筋骨,坚逾钢铁,再加上⽪耝⾁厚,不畏刀剑,的确难以制伏,幸喜我外子一首安魂曲才使它渐渐平静下来。” 东岳狂生东门杰仍然皱眉说道:“如今圣尼爱徒,也就是在下这位师弟的胞妹,无影童子岳文琴,在它手中,要如何才能够救那孩子脫险呢?” 翠云仙子头摇笑道:“不要紧,现在它神智,已经被外子的箫音控制,等这阕安魂曲吹守它自会将怀中的孩子放下,但是,这时千万不要刺于它,一旦将它凶发。那可是一件不堪收拾的事,任何人都难以再控制它了。” 东岳狂生又复问道:“既然它浑⾝都是铜筋铁骨,刀剑不⼊,而又力大无穷,若不将它杀死,难道就任凭它在这世上为害么?” 翠云仙子点点头道:“东门兄说得虽是,可是,又怎么能杀得死它呢?再则,它头脑简单,智慧低劣,善恶难分,好坏莫辨,既不知何为善,又不懂得何者为恶,行事无心,光凭一时喜怒,浑浑噩噩,倒也可怜复可爱。” 凌宵剑客莞尔一笑,道:“若是只为它着想,仙子真是菩萨心肠,但为世上着想,贤伉俪又有什么良方呢?” 翠云仙子点点头道:“待外子将这安魂曲吹奏完了以后,再吹奏一阕接引曲,将他慢慢引回雪岭,它既然来自蛮荒,就只得将它送回蛮荒,不能让它在人间任意流浪,纵然它不害人,将来亦必为人所害,只有那种冰天雪地,人迹罕见的地方,才是它的天地,也才是它的大千世界。” 凌宵剑客微微皱眉道:“此去雪岭,关山远阻,迢迢千里,贤伉俪能有如此的耐心么?何况沿途还要不停的吹奏,乃能达成。” 翠云仙子苦笑道:“那也没有办法的事,因为这种雪山巨兽,如今已临于绝种,这世上最多也只有两三只而已。上天既有好生之德,赐予它的生命,我们人类又为何要剥夺它生存的权利呢,至于是否能够顺利送达,我夫妇从未想过,只有尽人事听天命。” 凌宵剑客听后,肃然起敬道:“佛曰:普渡众生,凡我一切生物,皆可以渡,俱可以成佛,贤伉俪这种心如菩提,怀⽇月,博爱万物之心境,气度,实令凌宵剑客好生敬佩,衷心感。” 说话之间,忽见那雪岭兽妖骇然站了起来,将怀中无影童子,轻轻放在一块柔软的草地上,并用几片很大树叶,覆盖在她⾝上,那种充満无比的关怀和慈爱,像一位⺟亲生怕爱儿受凉一般。 这种关怀慈爱,乃是充沛于天地间,所有生物都能共同领会之至情,虽然人兽有别,但所有的心都是⾎淋淋的,热腾腾,所以各人內心中都为它升起一分尊敬。 这时,萧圣东方老儿的额上,已经在冒热气,略现汗珠,似是到了紧要关头,也凝神肃穆的缓缓站了起来,但间萧音仍未稍歇。 这当儿,蓦闻两声清啸,于前面不远处划空而来。 一听这啸声,翠云仙子就不噤抬起头来大吃一惊。 就连萧圣东方启明,也似是寿眉微皱,略显焦急忧郁,不过,那只⽟萧仍未离嘴,萧音也未因而终止。 接着,又是两声清啸划空而来,显然,发啸之人似是遇到相当紧急困难的事了,在以啸声求援。 岳腾似是对这两声清啸有些耳,但一时又想不起来是谁,何况乃妹尚未脫险,也没心情去顾及别人。 啸声倏然又起,的确是相当急迫… 陡闻翠云仙子促声急道:“愚夫妇两个孩子,于前途遇险,斗胆请东门兄前去救援,这儿自有愚夫妇,请狂生快些前去…” 话声未完,又是两声清啸贯耳传来,这次,却在两声清啸之后,却多了一声大吼。但闻东岳狂生道:“啊!是九指飞魔西门无忌,老魔,敢尔…” 最后两字出口,人已一晃而逝,岳腾耳际间只响起师兄一股清亮的声音道:“小师弟希带着令妹继续前进,勿骄勿馁…” 下面的话杳不可闻,代之而起的却是数声暴喝虎吼。岳腾正在思忖间,大概师兄与老魔打了起来,忽然右手已被一只温婉的⽟腕拉着,耳际间并有人说道:“孩子,快到那边去,离它远一点,比较全安。” 岳腾侧头一看,原来是翠云仙子将自己轻轻拉了过去,这虽是个极细微的动作,却使岳腾大感温暖,慰藉。 不久,东方老人箫音,似乎又换了一阕音调,初时,有若圣旨纶音,雍容庄严,不疾不徐,直同天籁。 渐渐地,转为轻快,宛如幽幽噴泉,晨露晓风,逐渐而为百花绽放,彩凤翱翔,舂汛急泻,进而笙簧齐奏,音鼓急鸣… 从箫声中,仿佛有对对宮娥,姗姗仙女,提灯执拂,列于阶右相。 岳腾暗暗想道:“这大概就是接引曲了,真还像那么一回事,⼲脆,我也跟去看看…” 他正要随音跨步而往,蓦觉一股热流自掌心传⼊,使他头脑一清,精神也为之一震,却闻翠云仙子悄声道:“孩子,别坠魔相,快振作些,老⾝去将令妹抱来。” 岳腾大感惭愧,抬头望去,只见东方老人一面吹奏,一面向密林缓缓走去,奇怪的,那雪岭兽妖着⾼大无比的⾝子,毫无表情的,也跟在后面缓缓而行,他们之间,仿佛有一无形的绳索在牵连着。 而这无形的绳索,就是东方老人吹奏出的一缕箫音,可是,两者之间的形象,直同一个小孩,牵着一只温驯的大象。 岳腾正自注视之际,翠云仙子已将乃妹文琴抱了过来,并在她⾝上一阵推捏后,方轻轻放于石上道:“令妹只是受了惊吓,并无什么伤害,不久就会醒来,老⾝要去为孙子护法,不多陪你俩啦,希多珍重,后会有期。” 岳腾一揖到地,道:“多承老前辈相救,晚辈兄妹感不尽。” 再抬头看时,那还有翠云仙子的人影,惟有一缕箫音从苍茫的林边传出,而且渐渐远去。 许久,仍有余音,在空际回,耳边缭绕… 俄儿,无影童子岳文琴悠悠的醒了过来,并翻⾝坐起,岳腾连忙蹲了下去,柔声问道:“妹妹,你怎么样?⾝上有什么不舒服吗?” 岳文琴螓首微摇道:“哥,好怕人啊!真吓死我啦。” 说话间缓缓倚在乃兄怀中,岳腾轻轻拍着她的肩道:“别怕!一切都过去了,有哥在此保护你。” 岳文琴抬头四处看了看道:“哥,那怪人呢?是你把它赶跑了么?” “不是!”岳腾摇头摇道:“为兄的那有这种能耐…” 岳文琴接口问道:“那怪人究竟是什么嘛?”似是蓦然想起,又道:“我知道啦,一定是东岳狂生大哥哥,才把那怪人赶跑。” “也不是!”岳腾见乃妹神智已完全清醒,甚为放心的笑道:“告诉你吧,那并非真的是人,而是宇內三妖之一的,雪岭兽妖,也亦是蛮荒野人,是箫圣东方老前辈以一阕安魂曲,慰抚了它,并控制了它的神智,再以一阕接引曲,将它引进那片大森林去,然后翠云仙子方救你脫险的。” 岳文琴回头将那片森林望了一眼,道:“啊!为我还惊动了这么多人,可惜我自己没有看见,但我相信,那一定很好玩儿的。” 岳腾含笑说道:“谁叫你要怕啊,你如果不怕,就自然也看见啦。” 岳文琴一阵格格娇笑道:“哥你真是睁起眼睛说瞎话,谁要怕呀,是我要怕的吗?突然之间见到那么一个又⾼又大的怪人,使人情不自噤的就吓昏过去啦,哼!怕,也有人会要的哩。” 岳腾也自觉刚才话有语病,乃妹责备得甚是,也就不予计较,正想转变话题,蓦闻前面一声长啸,贯耳传来,随即借机说道:“刚才那对东方兄弟,在前面为九指飞魔所困,用啸声求援,他俩的⽗⺟,又正在救你,无法分⾝,改由大师兄前往驰援,想必这时双方还在恶斗,我们快去看看。” 无影童子岳文琴一阵⾼兴,笑道:“好啊!那我们快去。” 边说边自站了起来,两人刚刚展开⾝形,忽闻前途一声大吼,接着又是一声长啸,但听这两声吼啸,较先前啸声相去甚远。岳腾边跑边道:“糟糕!九指飞魔西门无忌又打败了,落荒而逃。” 岳文琴驻⾜回头,又是一阵娇笑道:“哥,你老是说些文不对题的话,既然九指飞魔败了,那也是应该,又怎么会糟糕呢?难道你还希望大哥哥战败不成呀。” 岳腾赧然苦笑道:“我的意思是说,他们已经打完,而又跑了。” 岳文琴两眼一亮道:“那我们还是要追去看看,也许能遇上那对兄弟。” 说罢,转⾝如飞而去。 岳腾一面在后紧紧跟上,一面暗自好笑,心说:只有你说的话都是对的,你这是别具用心,以为哥是傻瓜,不知你心中所想的是什么哇。 只因他太爱这位小妹,也是这世上他唯一的亲人,为恐招惹乃妹生气,所以他既不敢说出口来,也不敢笑出声来。 这样也好,反而觉得心里甜甜的。 两人奔行一阵,约有盏茶工夫,来到一个较为平坦之处,只见草萎萎,枝折树倒,碎石四散,显然是经过一番剧烈的拼战,而遗下这些打斗的痕迹。 可是,尽管两人四处搜望,只见夜空渺渺,繁星莹莹,凉风习习,何处有一个人影,岳文琴不噤有些失望。 但闻岳腾说道:“妹妹,我们在附近仔细看看…” “⼲吗?”文琴接口问道:“如果真的有人,还能逃得出我们的眼去,想必他们早就已经走啦,还留在这里⼲吗?” 岳腾头摇道:“你误会啦,我的意思是看看附近有没有留下⾎迹,因为先前那对兄弟啸声甚急,与老魔鏖战了不少时间,大师兄才受翠云仙子所托赶去的哩。” 岳文琴的一颗心,直往下沉。一面四处仔细察看,一面暗暗想道:以他俩兄弟来说,那小子最是悍勇不过,如果有人受伤流⾎,那就八成是他… 她察看得甚为仔细,简直比乃兄岳腾还要认真。 幸喜,附近都已找遍,却没发现一点⾎迹,这使两人都放心不少。 既然已经放心,情绪也就好了许多,文琴含笑问道: “哥,我们怎么办?再往那里去呢?” 岳腾仰首看看天上星斗,然后说道:“以天上星斗看来,大巴山区,似是在我们现在位置的西北角上,我们只有继续前进,到前面去寻找路径了。” 于是,兄妹二人踏着月辉,耳闻左侧崖下涛涛江⽔,着晨风,向前缓缓行去,渐去渐远,终于不见。 蜀道难,难如上青天… 幸喜兄妹二人都有一⾝武功,尤其轻功见长,纵是峭岩绝壁,也能一跃而上,何况毕竟还有羊肠小径可走。 虽是重山峻岭,而又是深山腹地,好在我国是以农立国,尤其川民,更是赖农地为生,只要有可种杂粮之地,赖必就农户;纵然没有农耕之地而无农户,但也必有猎户暂居其间,所以兄妹二人,沿途并不虑其饮食居息。 不过,话说回来,终⽇跋涉,当然是有些辛苦。 两人一路行来,既未再遇见师兄,和那对东方兄弟,也没有碰到神州二老等人,似乎这世上所有的江湖人物,通通算上,就只有他兄妹两人。 当然不止,事实上这时从四面八方,向大巴山区前进的江湖人物,简直多如过江之鲫不计其数;只是由于该山区幅员甚广,而通往山区的路径,又不只是一条,各人所走的方位不同,自然无法遇上。 纵然是在一条路上,但由于盘山转道,森林溪涧相隔,或前或后,也是难以碰到。 不数⽇,兄妹二人已渐渐接近大巴山区。 这已是七月下旬,中元刚过,距八月十五,尚有二十余⽇,由于传言中的太⽩精气,须于中秋之夜的子时,方能破土外怈,所以在这段时⽇中,武林群雄,江湖俊彦,以及黑道枭首,都纷纷向该山区赶去。 一⽇⻩昏时分,岳腾兄妹二人,已来到一条峡⾕之地,纵然只是⻩昏,但由于是月底之际,本毫无月光,纵然有星,但也是疏疏落落,而且光度不够,显得无精打彩,何况峡⾕两侧都是⾼峰揷云,林海苍茫。 本就是有些昏黯,再加上⻩昏过后,又落下扉扉细雨起来,连那些无精打彩的星子,也⼲脆闭目养神,不忍视人间丑态与罪恶。 四野黝黑一片,阵阵夜风,虽然没有寒意,但使人觉得风惨惨,⽑骨悚然之感,尤其岳文琴,更感到害怕。 岳腾有点抱愧的说道:“唉!真是该死,既错过宿处,又正巧碰上下雨,妹妹,你该不会害怕,也不会怨我这位作哥哥的吧。” 岳文琴低低说道: “哥!怕倒是有一点,我怨你⼲什么?” 岳腾叹了口气道:“唉,别人家的女孩,像你这大点年纪,真是妈、丫环、仆婢,一大群的跟着,可是你跟着哥哥,只有受风霜跋涉之苦,这叫为兄的如何过意得去。” 说着,说着,鼻尖儿一酸,几乎落下泪来。 岳文琴反而安慰乃兄道:“哥!你怎么这样说呢,你要知道我们是武林人物,是江湖儿女,又不是千金姐小,只要是江湖儿女,就注定要吃这些苦,受这些罪,这只能怪妹妹命薄,如何能怪到你呢?何况这样却另有一番乐趣啊。” 岳腾点头笑道: “妹妹,你能这样想愚兄可就放心了,待将来把爸妈的⾎海深仇报了以后,我这作哥哥的再来向你补报,一定要你过最好的生活…” 岳文琴格格一笑道:“那除非你与那位冷姑娘结婚以后。我有了一位嫂子,你的生活才能安静下来,否则,哼…”说到这里,突然注嘴,岳腾急着问道:“否则什么?妹,你快说啊。” 岳文琴一阵娇笑道:“否则呀!你仍然只是光杆一个,不但我没福享,你自己仍然还在受罪,又如何能顾及到我。” 岳腾点点头道:“你这话也不算错,唉!人们一生的际遇,的确是很难预料,也许你将来出了嫁,我还在四处流浪哩。” 岳文琴心头冬的一跳,问道:“我嫁给谁呀?简直是胡说八道。” 岳腾笑道:“就是那位年幼的劲装少年嘛,他名叫:东方大鹏,妹妹,说真的,不论家世、人品、武功,以愚兄看普天之下,也只有他才能与你相配,你就…” 岳文琴既好气,又好笑的接口喝道:“八字都还没有一撇哩,你尽在我耳边聒噪些什么,看你这样子,好像急着要把我卖掉似的。” 岳腾继续笑道:“妹妹,只要你喜,他是非依不可,你若不信,不论他会大演神功、乾元指,以及八十一路舂秋笔,愚兄自信不上百招,定能把他擒获,他若不肯,为兄的就先扭断他一只手臂,免得他害你这么朝思暮想,⽇夜不宁。” 岳文琴听得暗吃一惊,芳心中卜卜跳,这段时期与乃兄相处,深知乃兄个,既说得出,就能作得到,尤其乃兄爱护自己甚深,倘若真的演变到那种局势,自己又将何以自处?如果现在否认,又必为乃兄责为口是心非,同时在自己內心深处,也不忍否认,不愿否认。 所以她将乃兄怔怔的望了半响,方道:“哥,这些都还言之过早,待我们将爸妈的⾎海深仇报了以后再说,也许到了那时,情况又不一样哩。” “也好!”岳腾点点头道:“那么我们以后,都不准再提起这些事情,以免有扰心志,徒人意。” 岳文琴也点头笑道:“好嘛,就依你的。” 那知,于兄妹两人谈话之间,不知何时雨已停止,好在刚才雨势不大,各人⾐服亦未透,而且又是七月下旬天气,纵然有些半微润,反倒觉得凉慡一些。 细雨虽止,但星月无光,四野仍是黝黑一片。 蓦然—— 在前面⾕內,忽然亮起一片火光,接着人声嘈杂,并有话声传来,但听一人大声说道: “妈的巴子,这是什么天气,刚才在山那边还是大雨如注。 到了这山丫地方,反倒没有雨啦,真他妈的怪事。” 但闻另一个较小的声音道:“也好,大家就在这里把⾐服烤⼲了以后再走。” 先前那个声声较大的说道:“还走个什么?依我说就在此休息夜一,明天再…” 那个较小的声音接口说道:“那怎么成?明天一早,傅坛主、金坛主,就已联袂赶到,如果发现我们还只在这里,那还得了。” 那个较大的声音又道:“你怕!怕个锤子,难道还会杀头呀,反正我们派去与⻩⾕主和濮堡主联络的人…” 却听另外又有一人接口说道:“赵香主,小声一点,注意隔林有耳,这种机密大事,一旦被人听去,那可是件大伤脑筋的事。” 岳腾一听这声音,似觉有些耳,但一时却又想不起来,正猜想间,忽听先前那个较大的声音又道:“常香主,你也未免太小心了,这么乌天黑地,有谁来偷听我们说话,如果因此而发生任何事端,与你二位无关,自有我赵威一人承担就是。” 岳腾微微一笑,心说:原来是震江湖常一鸣,和开山掌赵威两人,那么另外那人,就必是追魂判孙斌了。 这当儿,蓦见自己来路的⾝后山,一道花花冲霄而起,在天空中突又炸爆开来,撒出五颜六⾊的无数星火,使四野顿时明亮起来。 但这种明亮,为时甚短,却又一幌即灭。 忽听震江湖常一鸣惊道:“啊!那是两位坛主他们,真是来得好快,我们快些准备接。”接着仰首发出一声长啸。 但闻开山掌赵威道:“咦!不是事先约好,他们明⽇清晨才到达这里的么,怎么现在就来啦?” 这次他的话声较先前低了许多,显然是心存敬畏。 却听震江湖常一鸣道:“谁不知道我们傅坛主一向行事莫测⾼深,在他老手下办事,真是要加倍小心,一不注意,还不知自己脑袋,是如何搬家的哩。” 随又改口继续说道:“他们已经来了,我们快些准备接,孙香主,请你将火再燃大点,也许他们⾐服和我们一样,通通都透了,也需要就火烤烤哩。” 岳腾回头望去,只见从⾝后林中,转出四五只火炬,将各人都看得清清楚楚,除了皓首苍猿庞公毅,飞龙剑冉子清,以及关东四恶以外,另外尚有两位气势不凡之人。 一位是⾝穿⻩⾊长褂,年约四十余岁,⾝⾼体大,一眼望去甚为威猛,一张紫脸,大眼浓眉,狮鼻阔嘴,腮下生満寸长短须,使人一看,就知此人心直慡,不善心机,但却是位武功极⾼,颇为剽悍之人。 岳腾心知此人大概就是——天龙教第二坛主,⻩龙坛主混世孽龙金鼎全了。 岳腾一见此人,立即想起义兄烈火神君,以及烈火神君待自己的话,并要自己转告其徒——也就是这位金鼎全,劝他立刻返回祁连为师护法。 另外一人,则是位⽩面文士,也有四十出头,一袭⽩⾊长衫,斯斯文文,一触眼就知是一位军师型的人物,有点像木偶戏里的刘伯温。 此人非别,正是天龙教第四坛——⽩龙坛主矫天⽟龙傅铨,也就是这次天龙教人领军的实权人物。 岳腾与乃妹两人,隐在一座大石后面,正在向天龙教人仔细打量,忽闻矫天⽟龙傅铨,鼻中一声冷哼—— 猝然扬腕,向左侧⾼树枝叶密茂之处,撒出一大把细小的夺命神针,蓦闻两声长啸,起自那⾼树之上。 接着,从那树上倏然飞起两条人影。 这两人⾝形好快,踏枝蹬叶,倏起倏落,闪幌之间,已上了右侧山脚,使天龙教人个个大吃一惊。 但闻皓首苍猿庞公毅道: “我们快追…” 矫天⽟龙傅铨喝道:“且慢!已经来不及了,咦!放眼当今,何人竟有这⾼轻功,本座今夜算是又开了一次眼界。” 忽见混世孽龙金鼎全回头说道:“看他两人,好像还是两个年轻孩子。” “是啊!”傅铨怔怔说道:“那会是谁呢?” 突听皓首苍猿庞公毅惊道:“啊!莫非岳腾那小子,和无影童子两人。” 此言一出,除了两位坛主以外,其余众人都是大吃一惊,愕然停步。 但见混世孽龙金鼎全摇头摇道:“不会吧!听说岳腾小子,都是爱穿劲装,而刚才后面那人,则是一袭⽩⾊长衫,而且手中还握了一柄折扇,分明是一个俊俏书生。” 当这两人刚一现⾝,岳腾兄妹就已看清,但一看清两人⾝形,岳文琴就几乎惊叫失声,幸得岳腾手快,将她小嘴儿扪住,才未叫出声来。 原来这两条人影,就是那对东方兄弟, 岳腾甚感惭槐,兄妹二人在此隐蔵这久,均未发观对方,显然,刚才兄妹两人的一番谈话,全被对方听去,这,这,这真是不好意思。 那知,这矫天⽟龙傅铨一来,就知那树上隐的有人,并得对方现出⾝来,使其划空飞去,由此可见,这位坛主,当真⾼明⼲练得紧。 岳腾心知并非自己功力不及那位坛主,而是江湖经验,的确还太嫰,与别人相较,实在差得太远。 抬头望去,只见天龙教人,都围着一堆大火,在烤着⾝上的⾐服,当然,也有人在昅烟、喝酒。 为了看得更清楚些,听得更仔细点,岳腾拉着乃妹,悄悄向前又近丈余,兄妹二人都知那位傅坛主的确精得要命,所以二人都是摒息凝神,小心翼翼。 如此又近三丈有余,距对方只有五丈左右,方在一块大石后面停住⾝形。 但闻矫天⽟龙傅铨问道:“常香主,你们三人,怎么还只在这里?” 震江湖常一鸣躬⾝说道:“启禀坛主,因先前雨势甚大,将前头之人所留记号,全都冲洗⼲净,再加上天⾊又黑,伸手难见五指,属下等恐怕走错路程,所以才在此恭候二位坛主,听从指示以后,再行上路。” 岳腾映着火光,偷偷望去,只见傅铨点点头道:“难为你跟随本座多年,深知本座个,凡事有不懂得的,或有不清楚的,只要多多请示,发问,就不为过,本座对属下最忌的是独断专行,曲解本座命令。” 震江湖常一鸣躬⾝应道:“是!属下等人不敢!” 这时,忽闻遥远一声长啸,划空传来。 岳腾兄妹正暗吃一惊,却听矫天⽟龙傅铨道:“这是傅香主的声音,庞堂主,放起一道烟火,通知他,要他快来见我。” 皓首苍猿庞公毅,躬⾝应是以后,随即转⾝—— 忽然一道火烟冲霄而起,在半空中炸爆以后,又飞溅出五颜六⾊的火花,不久又即熄灭。 约只盏热茶工夫,突见两条人影疯奔疾驰而来。 岳腾兄妹因功力深厚,虽是映着微弱火光,但对这两人,也是看得甚为清楚。 但见前面那人,是一位⾝形⾼大的劲装猛汉,年约三十五六,虎额豹眼,浑⾝肌⾁结实,甚为英武。 而后面那人,则是一袭青绸长衫,手握折扇,长得甚是英俊,行走之间,步履从容,儒衫飘逸,颇为潇洒。 岳腾触⽇一见,几乎惊叫失声。 原来,后面那人,竟是银扇书生⻩琦。 岳腾一见⻩琦,先是一阵惊喜,接着又是一阵好奇,暗道:“他怎么与天龙教人搭上关系的,莫非…” 正猜想间,却见他二人已来到天龙教人跟前,并见那位劲装猛汉,对着两位坛主躬⾝一揖道:“属下幸不辱命,承⻩⾕主、濮堡主等人,顾念旧情,答应愿与本教合作,并自愿住岭南一派,为了表示诚意,特遣⻩少⾕主前来回礼。” 接着,便为双方引荐一番。 但见银扇书生⻩琦,对着两位坛主拱拱手道:“在下⻩琦,奉家⽗与濮伯⽗之命,特来向两位坛主表示诚意,于这次夺宝期间,愿与贵教衷诚合作,我方愿以全力住岭南派,将来贵我双方,无论那方得宝,贵我双方都得利益均分,不得食言背信。” 矫天⽟龙傅铨微微一笑道: “听令尊与濮堡主两人口气,你我双方合作的期限,只限于这次夺宝,此事完了以后,你我双方就再不合作了么?⻩少⾕主之言,可是这个意思?” ⻩琦点点头道:“家⽗与濮伯⽗两人,确有此意,但也不是绝对如此,那要看将来的情况而定,如果情况需要,彼此仍可合作,否则,就只有作罢了。” 矫天⽟龙傅铨,脸⾊略沉,微微有些不悦。 突闻开山掌赵威喝道:“小子,见了咱们坛主,不作大礼参拜,已经是罪无可恕了,还敢这么大模大样,更是罪加一等。” 此人声音本来就大,如今想在坛主面前讨好,表现一番,自然更加声宏音大,有些气势凌人。 那知⻩琦毫不动容,冷笑一声道:“赵香主,⻩某现在与贵教的首脑人物论,这里那有你说话的份…” 开山掌赵威,侧头看看两位坛主,见并无阻止之意,于是越发仗势胆大,接口喝道:“前次在回马坡时,你小子以牛⽑毒刺,也杀害了本教不少兄弟,赵某等人正要找你小子算帐哩。” ⻩琦手中招扇一展,朗朗笑道:“彼一时,此一时,情势有别,敌友相易,岂可同⽇而语,赵香主此话,岂不说得太笨了些么?” 赵威侧头又将两位坛主看了一眼,只见两人端坐如故,脸上微带笑意,因而为求表现,怒喝一声道:“小子,找死?” 话声刚了,就呼的一掌,向⻩琦面劈去。 他既有开山掌之号,而又是天龙教下一席香主,尤其,想在两位坛主面前讨好,这一掌自然用上了全力,立刻狂飙急卷,力浪如嘲,威势端的惊人。 岳腾看得暗吃一惊,为⻩琦甚是耽心。 凝神望去,只见⻩琦于朗笑声中,⾝形微闪,一步“玄雾飞花”早已闪让于侧,同时手中折扇顺势轻轻一敲,正好庒在赵威手腕脉⽳之上,并朗朗笑道:“目前你我双方正在合作期间,⻩某不想有伤阁下,赵香主,请你还是自重一些吧。何必这般凶狠哩。” 他这闪⾝出扇,一气呵成,而且轻描淡写,显得极是轻松潇洒,致使天龙教人,个个看得大吃一惊,就连两位坛主,也不噤有些微微动容。 岳鹏则在暗中看得点头一笑,似有赞许之意。 岳文琴却小嘴儿连撇,角微翘,意有不肖。 想不到天龙教下,一位赫赫有名的香主,居然一招之间,就已落败,受尽对方奚落,开山掌赵威,只有愧羞得低下头去,再也抬不起来。 其实,赵威无用如此气馁,⻩琦只不过学了岳腾所教的三步⾝法,再加上暗中使了点巧劲,所以,看上去才显得那么轻松从容,如果认真拼斗起来,⻩琦那里会是赵威的对手,只因这步“玄雾飞花”太过神奇,天龙教人不察,而赵威又轻敌过甚,所以才被⻩琦逞了能去。 天龙教的两位坛主,倒也宽宏大量,既没有责备赵威,也未立刻喝止,只向属下各人看了一眼,微微一笑。 这微微一笑,甚为含蓄,皓首苍猿庞公毅,震江湖常一鸣,以及关东四恶等人,个个都是久走江湖,而又是老成了精的人物,那有不知坛主这微笑的心意——分明是在暗示大家再试试看。 主子既有如此心意,作属下的只有拳拳服膺,所以天龙教人,个个都向⻩琦围去。 岳腾隐于暗中,看得剑眉微皱,心说:糟糕!⻩琦今夜可能要吃大亏,我是否要出手救他呢? 思忖之间,耳边忽然响起乃妹文琴的声音道:“哥,等一下⻩琦遭人围攻时,你可不能出去救他啊,倘若你要去救他,哼!那我就一辈子也不理你啦。” 岳腾显然感到有些为难,但仍然点头一笑。 这当儿,忽听有人说道:“老夫且先问你,岳腾那小子现在何处?” 岳腾注目望去,原来这问话之人是皓首苍猿庞公毅。 但见银扇书生⻩琦,摇头摇道:“在下不知道…” 庞公毅接口喝道:“自山西太原起,你小子就与那小子在一块儿,时常都是焦不离孟,到处与本教之人作对,如今你小子为何不知?你到底说是不说?” 但闻⻩琦朗朗一笑,道:“我那岳兄弟乃是瑶池仙品,人中龙凤,他既然是龙,就自然神龙见首不见尾啦;他既然是凤,就自然翱翔天宇,充盈于天地之间,无处不有,无所不在,至于这一刻么…哈哈…哈哈…”追魂判孙斌喝道:“说啊!你小子尽管笑些什么?” ⻩琦笑声突止,肃容说道:“你们要问我那岳兄弟的行踪么,这时,也许他还在千里之外,但以在下想来,他很可能就在诸位附近。” 真是语惊四座,此话一出,天龙教人个个惊得一跳,每人都是下意识的向四周仔细环视一眼。 不但天龙教人一惊,就选隐于暗处的岳腾兄妹,也是暗中一怔,以为自己两人的⾝形已经被他发现。 岳腾对⻩琦本就心生好感,印象甚佳,但自两月前于客栈中,听了怈机禅师一番分析,鄂东双杰一番劝解,以及一涤生的一番微辞以后,才对⻩琦的一番热情与友爱,方逐渐淡了下来。 刚才听⻩琦与自己背后,向人前夸耀,又不噤对⻩琦大生好感,心说:倘若⻩琦真是坏人,或是肖小之人,那他应该在背后骂我,或是说我坏话才对啊!怎么还会如此夸赞于我,由此可见,此人倒的确是一位君子,他们都误会他了。 这样一想,对⻩琦又兴起几分继续往之心。 可是,转而一想,暗道:也许他的确是发现了我们兄妹,他才如此故意称赞于我,以俾深得我心,如果真是这样,那他又的确是有心之人了。 两方面都有理由成立,岳腾想去想来,却想不出究竟是那方面较为正确。 蓦然—— 忽听皓首苍猿庞公毅冷笑一声,道:“你小子这点鬼伎俩,也能在老夫面前卖弄…” ⻩琦含笑问道:“刚才在下卖弄了什么哪?” 庞公毅仍然冷笑道:“你小子故意说岳腾那小子就在这附近,这纯属子虚,其实,你小子的用意,一则是为你自己壮胆,二则是想以岳腾那小子来恐吓我们,好使我们对你小子不敢下手,你说!你小子是否是这个意思?” 震江湖常一鸣道:“对!庞堂主,这小子就是你说的那种意思,别看这小子长得俊秀,一副斯文样儿,其实呀!听说这小子一向城府极深,时时刻刻都在与人大动心眼,表面说得好听,真是口密腹剑,一肚子的坏主意…” 岳文琴听到这里,心中大为⾼兴,不噤回过头来,望着乃兄岳腾点头一笑,悄声说道:“哥,我知道,你刚才差点又上他的当啦。” 岳腾不置可否的,只有淡淡一笑而罢。 这时,忽听⻩琦⾼声说道:“你们这么想法,就未免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其实,我⻩某就未必怕了你们,还动那些心眼⼲吗。” 蓦闻皓首苍猿一声沉喝,道: “大胆!居然敢在老夫面前卖狂…” 呼的一掌,疾劈而出。 皓首苍猿庞公毅,原乃点苍名宿,而又是天龙教下一位堂主⾝份,曾雄霸一方,独挡一面,岳腾大破太原分堂时,即与此人对过招,过手,虽非自己敌手,但一般说来,在天龙教众多堂主、香主之,间,也算是佼佼人物。 尤其这一掌,乃是挟怒出手,自然更是威力无俦。 岳腾正在为⻩琦耽心之际,忽见⻩琦脚下一滑,一步“分光错影”业已闪了开去。 庞公毅只觉两眼一花,人影顿失,不噤为之一呆。 ⻩琦虽是闪过一击,但却闪到了常一鸣的面前。 但闻常一鸣怒吼一声:“回去!” 倏然一掌,信手挥出。 别看他这一掌只是信手挥出,盖因他既有震江湖之名,自必有些惊人绝艺,就连岳腾对他也不曾低估—— 顿时狂飙急涌,既急且猛,简直快若电击。 勿急之间,⻩琦被迫无奈,只有翻腕硬接一掌。 只闻啪的一声巨响,⻩琦被震得接连几个踉跄,腹之间,⾎翻气涌,口內一甜,几乎震岔了气。 最糟糕的,就是正在踉跄不稳之际,关东四恶人人一声大吼,个个闪⾝扑进,而且掌飞指点,全部出手抢攻。 ⻩琦于间不容发之中,赶紧一步“虚空设幻”猝然闪出四恶战圈,现⾝于三丈之外,致使关东四恶全都扑空。 此人的确不愧是机智卓越之人,心机超人一等,当他一闪出四恶围攻以后,強将嘴內一口鲜⾎,呑⼊肚內,接着折扇一展,摇曳生风,神采飞扬的笑道:“想不到天龙教是如此待客之道,真是叫人头失望得紧。” 那样儿既轻松,又潇洒,言辞间又略带几分轻狂与刻薄,真令人羡慕得紧,而天龙教人除了两位坛主以外,个个都是横眉怒目的注视着地,恨不得将他一口生噬下去。 略顷,关东四恶又复一步一步的向他慢慢走去。 ⻩琦心知事态严重,恐怕难以善了,抬头向对面山上望了一望,正长啸求援,却听矫天⽟龙傅铨喝道:“住手!” 随又站起⾝来望着⻩琦哈哈笑道:“好豪气!好胆识!好风采!本座今夜算是又开了一次眼界,见到了武林中一代新秀,久闻江湖传言,⻩少⾕主的胆识、豪气,两皆超人一等,今夜一见,果然不差,来来来,请这边来坐,勿以刚才相试为念,你我共商今后合作大计要紧。” ⻩琦拱手笑道:“好说,好说,原来坛主刚才对⻩某只是一番试探,我还以为贵教真的是如此待客哩,那倒是⻩某误会了。” 边说边向傅铨⾝边走去,那样儿当真潇洒得紧。 傅铨拉他坐在⾝边以后,笑道:“本座为刚才之事,深致歉意,请少⾕主千万勿再介意,尤不可影响你我间的合作大计才好。” “那倒不会。”⻩琦笑道:“请傅坛主也别挂在心上。” 接着双方一阵寒喧,并互相称赞起来。 岳腾兄妹隐于暗中,见⻩琦应对之间,镇静、从容、潇洒自若,而且总是不亢不卑,勿骄勿馁,不由暗暗称赞,心说,此人的胆识、豪气,的确可嘉,明知⾝陷重围,落于险地,仍然有如此镇静,而又绝不屈全,实在难得。 突听傅铨问道:“刚才听少⾕主的口气,说岳腾那小子就在这附近,可是真的么?” ⻩琦微微一笑道:“那只是在下一种猜想,并无实据,自回马坡与贵教一战以后,在下因被家⽗所召,就与他分别,迄今已有三月,目前不知他究竟⾝在何处?大概与神州二个老鬼在一块儿吧,坛主为何不派人前去打听一番。” 混世孽龙金鼎全问道:“⻩少⾕主又是据什么?猜想他小子会在附近呢?” ⻩琦抬头笑道:“是据一般人们的心理…” 震江湖常一鸣问道:“什么心理?请⻩少⾕主说明⽩些好吗?” ⻩琦点点头道:“恕在下直言,岳腾之所以下山,是由于贵教这几年来,将神州两个老鬼得消声隐迹,毫无立⾝之地,所以他和无影童子两人下山的目的,就是要协助两个老鬼,与贵教作对,因而他对贵教之人,都是恨之⼊骨。” 说到这里,略停又道:“他对贵数既然如此深恶痛恨,自必紧摄于贵教之后,以了解贵教行踪,然后再筹思对策,如果我是岳腾,或者换了别人是岳腾,都会如此作的。” 矫天⽟龙傅铨道:“⻩少⾕主说的虽是很合情合理,但本座一路行来,而且眼线四布,均未发现那小子与无影童子两人的行踪,好像这两人突然消逝,因风化了一般。” ⻩琦皱眉想了一想道:“那他很可能与神州两个老鬼在一块了。” “也没有啊!”傅铨道:“为了应付辽东、岭南,两股強大的实力,本座也曾派人去与神州二老联络,并得二老首肯,愿与本教合作,可是,据派去的人回来报告,并未见到岳腾那小子,和无影童子两人。” ⻩琦微微一惊,道:“啊!贵教与那两个老鬼,也合作啦。” 傅铨点头一笑道:“如今神州二老,华山双怪,鄂东两霸、鲁南三狼,以及少林寺的无忧大师,和武当山的十叶道长等人,共同组织一派,本座见这般实力也不算小,⾜资利用,所以,才派人前去联络,好在该派已表明态度,并非前往夺宝,只是去观光一番而已。” 略顿,又道:“承神州二老答应,虽非通力合作,但能尽力而为就是,最低限度,该派之人不会扯你我后腿。” ⻩琦摇头摇道:“过去贵教将神州两个老鬼,追得无处容⾝,他俩将贵教恨得⼊骨,如今纵然答应合作,恐怕也不会长久。” 傅铨点头一笑道:“这个,本座也知道,不过,也正如你刚才所说,彼一时也,此一时也,他们为了目前情况需要,也只有与本教合作一途,同时本教之与他等合作,不瞒⻩少⾕主,也只是暂时的安抚作用而已。” 岳腾听得暗吃一惊,心说:这位傅坛主的确是雄才大略,颇具计谋,真如怈机禅师所料,如今还只刚到大巴山区的外沿地带,就已完成了他的统战计划,较一般想像,更见⾼明,此人的确不可轻视。 但听⻩琦对神州二老的称呼,甚是不敬,又不噤有些暗暗生气。 忽听⻩琦朗朗笑道:“⾼明,⾼明,由这安抚二字,就不难窥其坛主心意,以及隐蔵于后的霍霍磨刀之声,实令在下佩服得紧。” 傅铨微笑以后,随又正容说道:“本教与神州二老合作,的确只是权宜之计,但与贵派合作,则是衷诚所需,请⻩少⾕主回去转告令尊,本座竭诚愿与西⾕、北堡结盟,并愿长期与共,还希少⾕主与于令尊面前美言几句。”⻩琦点点头道:“在下回去自当照实凛明家⽗,不过…” 停了一停,又皱眉问道:“不过,倘若贵我双方长期合作,又是如何一个合作法?请问坛主是否已有腹案?可否说来听听?” 傅铨想了一想,道:“原本没有,不过,今夜自见⻩少⾕主以后,触动本座灵机,一切计划,业已全部想妥,但不知少⾕主是否有此兴致?愿否答应?” ⻩琦微微一惊道:“怎么会与在下有关呢?请坛主不妨说说看。” 傅铨抚须笑道:“本座以前只听老弟之名,不曾亲见其人,今夜一见,方知江湖传言,子诚不虚,不但老弟的胆识、豪气,令人佩服,尤其机智、才华,更是超人一等,如果傅某所料不错,老弟将来终非池中之物,倘若老弟愿与我等兄弟,共谋进退,自必创出一番惊天动地的事业来。” ⻩琦心头微动,但表面仍然自谦道:“坛主过奖了,在下愧不敢当。” “真的啊!”傅铨接口说道“本座实话实说,决无半点虚伪,老弟也勿用太过自谦,就凭今夜的表现,⾜可为证。” ⻩琦继续试探问道:“那么依坛主之意,准备如何合作呢?” 傅铨考虑了一下道:“本教所属分堂,遍布国全各地,共计七十来处,都由总坛直接镑督遵,实难做到,更无法顾到全局,所以本座常想于分堂与总坛之间,另设一机构,名为支堂,最好能设五所支堂,以其地域划分,每一支堂之下,分别所辖十余所分堂,如此组织,则就严密多了,也就容易管理啦。” ⻩琦点点头道:“坛主这办法是好,可是,这五所支堂却不易找。” 傅铨莞尔一笑,道:“这就要看你⻩老弟的罗。” ⻩琦微吃一惊,茫然问道:“看我?怎么是看在下呢?” 傅铨微微一笑,道:“请恕本座直说了吧,以本座之意,是想以贵西⾕,与北堡二处,最先成立支堂着手,然后再以武力降服南庄、东屿,以及少林,迫其接受…” 不待傅铨说完,⻩琦已愤然站起,冷笑说道:“这简直是在并呑我们嘛,那里是在合作啦…” 傅铨接口笑道:“⻩少⾕主请坐,待本座把话说完以后,如果你还认为不合情理时,你再生气不迟,何必这么冲动哩。” “好吧!”⻩琦重又缓缓坐下道:“在下洗耳恭听吧。” 傅铨点了点头,又道:“其实你们西⾕还是西⾕,晋北濮家堡还是濮家堡,只是以本教支堂名义,代为管辖和督导十多处分堂而已,对于贵⾕与北堡,实际不但毫无半点损失,而且还平添了十多处分堂的实力,难道这不合算么。” ⻩琦听得有些动心,但心中却道:“倘若在下西⾕,一旦成了贵教支堂,那么家⽗是否就是支堂主?或是贵教另派支堂主其人?” 傅铨点头说道:“支堂主一职,已然是令尊啦,老实说:纵然本教总坛另派人选,前去充任堂主,也势必对贵⾕之人无法统御。” “这就是罗。”⻩琦又是冷笑一声,道:“那样一来,家⽗就要听命于你们了,家⽗既然都要听你们的,那么又将在下置于何地?傅坛主聪明过人,才智超群,可知道有一句:‘宁为首,勿为牛后’的古话么?” 傅铨忽然仰首哈哈一笑,道:“⻩少⾕主果有大将之才,鸿鹄之志,骡⾜千都,长空展翼,真令人万分钦服。不错,人生于世,形⾊不同,才智各异,的确是有首牛后之分,但既然能为首,则为何不更进一步,兢其为牛首牛耳耶。” ⻩琦听他话中有话,心头一动,问道:“恕在下愚昧,听不懂坛主此话,是何意思?” 但见傅铨面⾊一整,正容说道:“⻩老弟若能劝动令尊,与晋北濮家堡两处,能兼掌本教两大支堂,那么本教将聘老弟为本教总巡监之职,并以大总管虚缺以待,老弟意下如何?” ⻩琦容⾊大动,意犹有些不信,又问道:“总巡监究竟是何职?是则相当于香主、堂主?是否有其实权?还请坛主明示。” 傅铨又打了个哈哈道:“哼!香主、堂主,⻩老弟何以小视该职如斯,总巡监一职,相当于本教护法,如果兼主刑法,则就较护法还⾼,出巡之期,不论是本教香主、堂主、如遇有违规逾矩者,视其情节轻重,尽可先斩后奏,有生杀之大权。” ⻩琦愈听愈是惊奇,两眼也逐渐增大,甚为向往。 耳际间,却听傅栓仍在继续说道:“⻩老弟于总巡监任期只要半年,本教就已将南庄和少林屈服,又增两处支堂,那时只要老弟没有什么大的差错,本座负责晋升老弟为本教大总管之职,即可与本座兄弟五人平起平坐了。” ⻩琦听得更是猛然一惊,心头既想又疑,卜卜跳。 但他毕竟是城府极深,而又素来冷静之人,总觉得天下没有这么的事,因而抬头问道:“仅只为了争取西⾕、北堡两地,坛主难道不觉得于在下⾝上,投资得太大了么?在下仅是一介庸俗之辈,何值贵教化这么大的代价。” 傅铨抚须笑道:“并非本座卖狂,你们西⾕显仗流云天险,但仍未在本教中人眼中,若以武力硬取,本座自信七⽇可破,至于北堡那更不在话下。可是,本座一生爱才,今夜见你老弟不论胆识、机智、豪气,俱皆超人,才以此与老弟相商。” 略顿,又道:“说得更明显一点,老弟于今才二十余岁,还只堑露头角,放眼天下,数年以后,真能与本教为敌者,可能只有你老弟了,与其那时你我⽔火相拼,何不现在就你我结为知已,共同创出一番事业哩。” 此人的确是雄才大略,威利,软硬兼施,话中之话,大有——与其将来让你与我为敌,何不现在就把你⼲掉,这句话,傅铨虽未明说,但话中含意,却昭然若揭。 ⻩琦本是绝顶聪明之人,而且心机深沉,狡若蛇蝎,那会听不出对方话中之意,心知今夜一个应付不当,就可能立刻招来杀⾝之祸。 老实说,他对天龙教下的大总管,或总巡监,这两种职务,他都很向往,也很迫切需要,但不能立刻答应,因为,别一说就立刻应,一则未免使别人看轻了自己;再则,也怕⼊了对方圈套,万一对方所言,而将来不予兑现,自己岂不是得不偿失。 倘若不答应呢?马上就得丧命,想到这里,不由暗自一震。 耳际间,却又想起傅铨的声音说道: “⻩老弟,少⾕主,本座的确是出于一片爱才之心,也真诚愿你合作,你想想,⾝膺本教总巡监,或大总管以后,是何等的荣耀,除了我等兄弟五人以外,你就是千万人之上了,十年二十年后,天下武林,岂不唯你独尊么,这种千载一时之机,你可千万不能错过啊。” 但见他停了一停,又道: “人生于世,莫不想出人头地,甚而⾼⾼在上,如果你想以你们西⾕为起点,要爬到统御天下武林,领袖群伦,那该是一件何等艰难之事,反之,你若以本教为起点,则就容易多了,希望你能再三思之。” 一直都未说话的⻩龙坛坛主,混世孽龙金鼎全也道: “⻩少⾕主,观长相,看气度,你应该是一位很聪明的人嘛,我四弟这办法当真不借,对你也只有好处,你为什么总是犹豫不决啊?” ⻩琦忽然抬起头来,俊目闪光,毅然说道:“好!咱们就这样言定,既蒙两位坛主厚爱,在下就勉力一试,如果力有不逮之处,还希二位坛主多多指点。” 傅铨甚为⾼兴,向⾝旁震江湖一指道“这位常香主,是本坛主⽩龙坛下的首席香主,也是本座⾝边的得力助手,今后我就派他专门与⻩老弟联络。” ⻩琦与常一鸣两人,都躬⾝应了声:“是!”看⻩琦那种恭谨肃容的样子,仿佛已经默认是天龙教下的一员了。 岳腾于暗中看得大为失望,低低叹了口气。 岳文琴却回过头来调⽪一笑,悄声说到:“哥,那不就是你的好朋友,你口口声声的⻩兄么,看样子,为了贪作天龙教下的什么总巡监,将来连他亲⾝的老子,也会被他出卖哩。” 岳腾暗中打定注意,准备将来再见⻩琦时,一定要好好劝他一劝,以免他误⼊歧途,而愈陷愈深。 这时,忽听⻩琦笑道:“数月前,在下曾于豫鄂官道上,遇见令师——烈火神君老前辈,并为金坛主带有口信:…” 混世孽龙金鼎全一惊道:“啊!那家师怎么说?他老人家还好吧。” “还好!”⻩琦点了点头,随又望了傅铨及天龙教人一眼,方道:“令师口信,是属于机密大事,金坛主,我们是否可以借一步说话?” 金鼎全微笑点头道:“好啊!”即转⾝向一旁走去,⻩琦亦随后跟去。 只见两人于十余丈远处,停下⾝来,就在那里相对而谈,由于距离太远,两人说话声音太低,所以大家都不知道他们谈些什么。 不过,岳腾心中却早已有数,暗道:⻩兄一定是劝金鼎全立刻返山,为他的师⽗护法。这样也好,由⻩琦劝他,比由自己劝他也许更为有效。由此看来,⻩琦仍然良心未灭,也许他刚才答应傅铨的条件,可能是权宜之计,否则,像他那么精明⼲练的人,怎会如此糊涂。 思忖之间,只见金鼎全与⻩琦两人,重又走了回来。 但闻金鼎全边走边道:“谢谢⻩老弟带来家师口信,这件事,本座记下了就是,也自有本座前去理办。” ⻩琦侧头笑道:“那就好…”由于两人已来到天龙教人一块,傅铨却接口笑道:“现在时已不早,⻩老弟如果再不回去,可能会使西倾五虎于前途等松心急,今后如有事故,就与常香主联络,再还有,一⽇发现岳腾那小子,就立刻告之本座。” “是!”⻩琦躬⾝应了一声,随又赧然笑道:“傅坛主不愧是⾼明人士,算知在下来时,属下五虎定会跟踪而来,仅凭这点,已令在下佩服得五体投地了。” 傅铨微笑的扬了扬手,示意他快些离去。 银扇书生⻩琦向众人拱了拱手,转⾝一跃而去。 约仅走出二十余丈,即仰首一声长啸,接着对面山也传来数声长啸,显然,那必是接应⻩琦的五虎等人。 岳腾暗吃一惊,心说:这江湖中当真是尔虞我诈,波云诡谲,各逞心机,的确是凶险得紧。 这当儿,忽听矫天⽟龙傅铨道:“如今天⾊已经快亮,我们还是继续上路吧。” 接着一阵吆喝,天龙教人已走得一⼲二净,只遗下岳腾兄妹,蹲在一座大石后面,静待黎明… wWw.nIlXS.CoM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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