翠蝶紫虹 第一章
逆流小说网
逆流小说网 玄幻小说 武侠小说 仙侠小说 都市小说 言情小说 校园小说 历史小说 军事小说 网游小说 竞技小说 穿越小说 耽美小说 灵异小说 同人小说
全本的小说 天堕武林 夺命柔情 滛虐江湖 催眠传奇 露水姻缘 社团奇遇 佛洛伊德 综合其它 热门小说 总裁小说 乡村小说 科幻小说 架空小说 重生小说
小说排行榜 紫烟蒾情 宝贝记事 蔷薇妖娆 失纵蒾卻 时空浪族 段家女将 剑荡天下 成田离婚 悖伦孽恋 女校老师 短篇文学 推理小说 官场小说 经典名著
逆流小说网 > 武侠小说 > 翠蝶紫虹  作者:忆文 书号:41412 更新时间:2017/9/20 
第一章
  黎明的曙光,驱尽了大地上的黑暗,继而东边天际,升起了万道金光,照亮了整个宇宙。

  阼夜‮狂疯‬的暴雨与黑暗带来的恐怖,完全消逝了,留下的,仅是漫山的泥泞,潺潺的流⽔!

  一座荒凉的山⾕里,一堆灰烬的残垣前,一个十四五岁的男孩,正用他的两只手,堆筑着一座砾砂石块合成的新坟。

  他俊美的面庞上,毫无⾎⾊,原是两颗黑⽩分明的眸子,这时却怖満了红丝!

  他的十指,正向外渗着鲜⾎,鲜⾎染红了他手上的泥土。他忘了痛,也忘了苦,因为他內心的痛苦,远比他⽪⾁的痛苦更为剧烈。

  这时,他正用那两只因挖土而流⾎的手,去搬动一块近百斤的方石。

  当他将方石移到坟前时,已累得额角冒汗,气吁吁了!

  ⾝上的那件蓝衫,已沾満了泥⽔,他举起右臂,擦了一下额角上的汗珠,缓慢的双膝跪在坟前。

  他突然从怀里取出一柄银光耀眼的匕首,振臂在那方石上铮铮的刻着,火星四,碎石纷飞。

  片刻,那块方石上显出了这样的几个字:“先严廉守义之墓,不孝子廉慕雪泣立。”

  原来这个男孩,正是驰名江湖的金刀大侠廉守义的唯一爱子廉慕雪。

  廉慕雪一口气刻完了方石上的两行字,已是泪流満面顺腮而下了。

  疲乏,‮渴饥‬,齐向他袭来,他倦极了!他需要休息,他需要睡眠,他也需要饮食。

  但是他不敢,因为他必须尽速离开这座荒⾕,这个随时有生命危险的家。

  他收起那柄匕首,缓慢无力的站起⾝来,抬头望着那丽的朝,他有点茫然了。

  那慈祥亲切而带颤抖的声音,又在他的耳鼓里响起:“雪儿,快离开这里,你听那啸声越来越近了,快!带着这柄削铁如泥的匕首,去找你的常叔叔,只有他才可以助你复仇。他有两件武林至宝,你见到他,他会给你,孩子!只要你在住宿的地方,用刀刻上一柄匕首的暗记,你常叔叔自会去找你。唉!再有两天他就来了,想不到这魔头会先他而到,这是天数,我怕不能再见到你常叔叔了…这儿有一些碎银,带在⾝上,快!孩子,不要难过了你要勇敢的活下去!记住!要快快乐乐的生,轰轰烈烈的死,行道江湖,扶助弱小,造福武林…去吧!”

  雪儿的眼泪又顺腮流了下来,悲愤的神⾊,重重地显示在他的脸上,他的牙咬得紧紧的

  他看了一眼⾝边的那堆新土,那里面埋葬着他唯一的亲人,今后再也听不到那亲切慈祥的声音了,因为他永远不再言语了!

  天涯海角,芸芸众生,何处可栖⾝?现在他成了一个‮儿孤‬,一个无家可归的流浪‮儿孤‬!

  他就要离开这堆已变为灰烬的家,这座亲切的荒⾕,在这荒⾕茅舍里,他曾渡过了坚苦的六年。

  六年前,他慈爱的妈妈突然离开了他,为什么?没人告诉过他,到那儿去了?他也不知道!

  他只记得,从那时起,便随着⽗亲

  金刀大侠廉守义,来到这座荒凉的山⾕,住进那间孤独的茅舍里。

  当他还在襁褓中的时候,他的⽗⺟便为他的武功奠基,他还清楚的记着,他开始读书的时候,已经是一个五岁的孩子了。

  来到这荒⾕的六年中,常叔叔又授他剑术轻功,打坐吐呐,因此,他变的⾝轻如燕,健步如飞!

  于是,他成了一个会武功的孩子。可是他的武功太浅了!不然,昨晚他⽗亲怎会他事先离开?

  他又想到昨夜风雨中的一幕,⾎淋淋的一幕,那面带刀疤的老者,那一掌劈死他⽗亲的老者,他的眼中又冒出了愤怒复仇的烈火!

  “…去!去找你的常叔叔,只有他才可以助你复仇…记住,快快乐乐的生,轰轰烈烈的死…”

  那亲切的声音,又再度在他的耳边响起。

  雪儿猛的伸直了,又对那堆新土,那片残灰,那荒凉的山⾕,作了最后的一瞥,毅然向着⾕口飞步奔去。

  他一阵疾奔,已来到一座熙熙攘攘的小镇上,商店林立,酒肆比邻饥饿,疲倦,使他举步无力了。

  他迫切的需要进食,迫切的需要休息!

  于是步履匆匆的在人群里挤着,毫不理会人们对他投过来的厌恶一瞥。

  片刻来到一个客栈门前,他毫不犹豫的走了进去。

  忽听⾝侧有人大喝道:“喂,小叫化,你要作什么?”

  话声甫落,已有一个店伙装束的汉子,挡在他的面前,用一种不屑的眼光,注视着他満是泥土汗垢的脸,和⼲泥斑斑已有数处破洞的蓝衫。

  雪儿何曾受过人家这样无理的呵斥,再看看店伙那付嘴脸,不由得心理有气,一想,何必理他,便沉声说:“谁是小叫化,你长眼睛吗?小爷要住店!”

  “哼,住店?拿钱来呀!”

  那店伙刻薄的说着,卑视的向着雪儿伸出手来。

  雪儿着了,不由得怒火倏起,心想:天下有住店先付钱的吗?他很想掴这店伙两记耳光,但是,他忍下了

  于是恨恨的在怀里掏出一块碎银,向着那店伙伸过来的手里猛的一拍道:“好,你拿去!”

  说着,闪⾝往店里便走。

  就在他闪⾝的刹那,蓦地一声嗥叫,使雪儿吓了一跳,回头一看,那店伙正右手握着左手,鲜红的⾎,在他的指间正汨汨的流出来,一滴一滴的落在地上。

  雪儿看了,不觉一怔,当他知道是怎么一回事时,也不觉有点歉然了!

  他忘了他是一个会武功的孩子,他也本不知道他曾经随着学艺的常叔叔便是武林三奇之一的人物,他也从没梦想到他将来会成为武林中的一朵奇葩!

  他仅仅知道他会武功,他会飞,他能用剑,他也会打坐吐纳,至于这些功夫是些什么名称,他从没有听常叔叔对他说过。

  他和那店伙没仇,没恨,当然也无心伤害他。

  但是他习的神功,却是随着他的意念而发动的。

  当他发怒的时候,神功已自动的凝聚了,因此他忿然一拍,那块龙眼大小的碎银,竟深深的嵌⼊那店伙的手心中。

  随着那声杀猪般的嗥叫,一个虬髯黑面大汉,已由里面走了出来。

  他先望了一眼満面痛苦的店伙,接着又看了看伫立那儿表情茫然的雪儿,他心里似乎明⽩了

  他是一个久历江湖的人,他深深知道江湖上那几种人物最难惹,那就是:“妇女小孩僧道尼;蓬头乞丐文书生。”

  这虬髯大汉误会了,他误会面前这个満脸泥污的小孩,不但⾝怀绝艺,而且是受人唆使前来寻事的,不是吗?他不但打伤了店伙,还露了一手惊人的武功“迫金⼊石”

  不过他仍揣摩不出他何时得罪过这一路的朋友,他不敢冒然动手,他必须先摸清楚小孩的底细。

  于是他叱退了那店伙,又转⾝换了一付笑脸,向着雪儿一抱拳,朗声说:“小兄弟,你是要住店,还是要吃饭?请尽管说出来,如果有需我赛李逵吴琪坤效劳的地方,只要吴某能力所友,无不尽力,至于…”说至此处略微一顿,但仍缓和的说:“如果你是有为而来,吴某也并非怕事之人,小兄弟,只要你划出道来,吴某无不接着。”

  雪儿觉得这虬髯満面⾝材魁悟的大汉,像貌虽长的有点怕人,但对人的态度却甚和气,说话的嗓门也够响亮。

  不过他不了解这大汉为何对他说了那么冗长的一段话,而这些话,使他听来又觉得非常陌生。

  他仅听到“吃饭,住店”和那个奇特的名字。

  他对这奇特的名字,发生了浓厚的‮趣兴‬,因此他问:“你叫赛李逵吴琪坤?”

  那虬髯大汉见问,不由心里一凛,心想,果然是有为而来,微一颔首,沉声道:“正是在下。”

  “哈,哈,你的名字真有趣,我要住店,也要吃饭。”

  “好,随我来!”

  吴琪坤说罢,向着雪儿一招手,转⾝先向店里走去。

  雪儿一看,立即跟在大汉的⾝后走进。

  前进中他看着这个如半截黑塔的背影,这个名字奇特的人赛李逵吴琪坤,他觉得这人的一切都显得慡朗,豪迈!

  穿过数排客房,来到一间上房门前,吴琪坤向门侧一闪⾝,伸出蒲扇般的大手,做了个肃容的手势说:“小兄弟请。”

  “啊!美极了!”

  当雪儿豪不犹疑,也没谦让的走进了这间房子时,他被里面精致的陈设惊呆了,因而心里发出了赞美的呼声。

  的确,这间房子太美了,墙壁上的图画,漆得发亮的桌椅,还有窗前⾼几上的几盆丽的花

  这里的一切都是他那荒⾕茅舍中所没有的,他觉得这房子里的一切都是新鲜的

  虽然在他幼小的记忆里,仍残留着这些东西的模糊影子,那时是否同⺟亲住在一起的时候?他已记不清楚了。

  “小兄弟,请坐。”

  “好,你也请坐。”

  雪儿一直没笑容的泥脸上,这时笑了,笑的是那么愉快!

  现在他对这间房子的一切陈设,有了一种亲切的幻觉,因而对面前的虬髯大汉,也有了亲切的好感,他直觉地认为同这样的一个大人住在一起,一定很有趣。

  但是,虬髯汉子赛李逵吴琪坤的脸,却越来越深沉,越来越难看了,在他那宽大的嘴角上,不时掠过一丝冷冷的微笑!

  此刻另一个店伙装束的人,已送来了一份酒菜,摆在雪儿的面前。

  雪儿的眼瞪大了,过度的饥饿使他忘了应有的礼貌,他像一个从没有吃过饭的乞儿,一阵狼呑虎咽,吃的杯盘‮藉狼‬,酒壶底朝天

  他不会喝酒,他也怕酒的辛辣滋味,但是他喝了,因为他需要⽔份。

  室內显得异常沉静,只有轻微的咀嚼声,由雪儿的嘴里发出来。

  但是,吴琪坤铜铃般的眼睛,这时却正冒着忿怒的火,眉宇之间,已隐现杀机

  他将蓄満功力的右掌,由桌下渐渐的提上来…

  恰在这时,正吃得津津有味的雪儿,突然停筷放碗,他吃

  雪儿抬头望着吴琪坤的脸,満⾜的一笑,笑的是那么天真,憨直。

  倏然,一道惊悸的神⾊,在赛李逵吴琪坤的黑脸上闪过,他认为雪儿已洞烛了他的动机,已看到了他渐渐上提的右掌…

  他急忙换了一付笑脸来掩饰他內心的不安,那渐渐上提的右掌,也悄悄的垂了下去。

  雪儿对吴琪坤这些举措,浑如不觉,似乎连看他一眼也懒得去看吴琪坤又刻意的看了雪儿一眼,这时深信面前的这个小孩,确有一⾝惊人的绝技,否则他怎会有如此镇定的功夫?怎会如此神⾊泰然?

  他此刻非常庆幸他方才没有冒失的劈下那一掌

  吴琪坤对面的小客人雪儿,已两手扶桌站起来,他的⾝体已不能保持平衡,他的头,晕眩,沉重,他迫切的需要睡眠,他再无力睁开他重如千斤的眼睑。

  他踉跄的走向那张置有锦被的大,并含糊的说:“去吧…我…我要睡了!”

  他没有说一句感谢的话。

  他不懂江湖上的这些规矩,也没人告诉他,他不是一个艺成出师的侠士,他只是一个突遭劫变被迫离家的孩子!

  他是一块尚未琢磨的璞⽟,他所具有的是纯真的情感,善良的心。

  吴琪坤,这个长像卤莽,自认心思细密的大汉,他正坐在那儿钻牛角尖。

  他没有动,也没有离开,他正以惊异的目光,注视着这个胆气过人的孩子…

  这个看来仅有十四五岁的孩子;到现在还没摸清底细的孩子…

  他想:“我赛李逵吴琪坤,凭手中的板斧,曾败过不少武林⾼手,也算是个出名的人物,今天这个満脸污垢,混⾝泥疤的小孩,竟没有把我放在眼里,怎不令人气煞!”

  的确,雪儿的傲慢无礼,使他愤怒,使他难堪,雪儿的胆气镇定,却又使他心折,使他震惊。

  当雪儿经过他的面前时,他有些怀疑了

  那污垢下面的小脸上,有着细腻的⽪肤,斜飞的长眉,英的鼻子,朗朗的眼睛。

  尤其那向下微微弯曲的朱,更显示着他无比的傲气。

  “他不像一个乞儿!”吴琪坤的心里惊呼着:“他没有打狗,也没有讨饭的钵子,…我为何如此糊涂?仅凭一张不洁的脸,一袭破烂泥污的蓝衫,就认定他是震慑大江南北的丐帮花子呢?”

  他愤怒了,他觉得自己太过小心了。

  一股被欺骗,被愚弄的怒火,在他心底里油然而起

  他倏然由椅上站起⾝来,缓步走向前…

  这时,和⾐倒在上的雪儿,已是呼昅均匀,鼻翅煽合的睡了,睡的是那么甜!

  吴琪坤的脸上,倏忽间,神⾊数变,眉带煞气,那蓄満功力的右掌再度举起,只见他钢牙一挫,猛地向雪儿的后脑劈下

  看看劈及雪儿

  “不!”一个念头,在他的脑际闪电掠过:“这种不光明,不磊落的事,岂是我赛李逵吴琪坤所为?”

  那蒲扇般的右掌,又再度轻轻的收回!

  终于,他倏然转⾝,走了出去…

  雪儿一觉醒来,已是酉末掌灯时分了。

  不知何时,桌上已送来了一架五支烛光的烛台,照得室內明亮异常。

  他猛一⾝跃下来,头,仍有些晕眩,口,⼲燥如割

  他急忙走到茶几前,捧起已温的一壶茶⽔,仰头一阵牛饮,啊!好痛快!

  突然,他想起了一件重要的事,遂即闪⾝走出房外。

  这时,月⾊朦胧,凉风徐徐,雪儿经这徐徐的夜风一吹,⾝上立觉轻松了许多。

  两侧房內,灯光如昼,弹琴轻唱,调笑嘻骂之声,不断传出来。

  雪儿无心注意这些,一面向店外走去。

  前店正是热闹时候,座无虚席,猜拳行令⾼谈阔论之声,不绝于耳。

  雪儿来至店外,这时街上行人已渐稀少,他见左右无人注意,极小心的在怀里掏出那柄削铁如泥的匕首。

  他轻轻的将它‮子套‬鞘外,在朦胧的月光下,立见银光闪闪,耀眼生辉。

  而这时的黑暗中,却正有几个人在窃窃私议着,数只贪婪的眼睛,紧盯着雪儿手中的匕首,那柄光芒四的匕首。

  雪儿在墙上极小心的刻了一个暗记,刻毕仍将匕首纳⼊怀里。

  他伫立在墙前,呆呆的注视着那个暗记,那个他⽗亲闯江湖时专用的记号

  他的眼模糊了!昨晚暴风雨中的一幕,⾎淋淋的一幕,又浮上了他的脑际。

  一股复仇的怒火,立时袭上了他的心头。

  他钢牙一咬,倏然转⾝,蓦地一条人影,就在前面的花树间一闪而逝…

  “谁?”雪儿心念间,已向花树间扑去

  雪儿这一扑之势,奇快无比。

  就在雪儿这一扑的同时,一声极轻微的惊“咦”声,也从另一个黑暗处传来,但一般內力修为不够精湛的人,是绝难听出的。

  雪儿扑⾝来至近前,那里还有那人的影子?心中不由喊了一声怪!

  他又向四外环视了一眼,仍未见有任何动静。

  他怀着一颗忐忑的心,走进了他自己的房间

  他坐在椅上,心情一直不能‮定安‬下来,他对刚才花树间一闪而逝的人影,仍念念不忘,他想:“那人是谁?是昨夜的恶人吗?既然看到我,为何又跑呢!虽道是我看错了?”

  这一连串的问题,在他的脑海里,绕来绕去,使他越发不能‮定安‬下来!

  雪儿正在沉思,门外却传来一阵慡朗悉的声音道:“小兄弟醒来了吗?”

  “啊!请进!请进!”

  雪儿连忙站了起来。

  说话间,吴琪坤已満面笑容的走了进来,这笑,是真-的,诚恳的,是发乎內心的

  两人又坐在各人最初坐着的椅子上。

  吴琪坤铜铃般的眼睛,注视在雪儿的脸上,并烁烁的闪着光,这光,是柔和的,是亲切的雪儿对这个像貌凶猛,对人和善的大朋友的突然前来,虽然有点奇怪,但并不觉得害怕,相反的对他有了亲切之感。

  吴琪坤对雪儿注视有倾,才含笑温和的问:“小兄弟,你由那儿来?”

  “由前面那座山里。”

  “啊!是九宮山吗?”

  “我不知道。”

  “噢…小兄弟你贵姓?”

  “姓廉。”

  吴琪坤的⾝体,突然震动了一下,他的脸⾊也有些动了!他又急切的问:“外面墙上的‘金刀暗记’可是你刻上的?”

  雪儿见问,不由心里一凛,暗忖:“他如何知道?”

  他突然想起花树间的那条人影:“莫非是他?”

  一个可怕的意念在雪儿的脑际闪过,心说:“他在暗中盯我,为什么?莫非他是昨夜那些恶人的同?”

  雪儿心念及此,立即凝气行功,力贯双掌,蓄势待发,两只黑⽩分明的大眼睛,紧盯在吴琪坤的虬髯黑脸上,似是要看穿他的心。

  吴琪坤见雪儿久久不答,而且两眼突然精光电,眉间带煞,心里不由一惊,暗忖:

  “这小娃儿,怎的恁小年纪,便有如此纯厚的內功修为?”

  赛李达这个耝中有细的汉子,在思忖间,已猜透了雪儿的心意。

  他先松弛了一下自己紧张的心情,才和声问:“小兄弟,请不必多疑,我只问你‘金刀暗记’可是你刻的?”

  “是又怎样?”

  “如果是的话,我想向你问一位我心里念念不忘的人。”

  “谁?”

  “金刀大侠。”

  “金刀大侠?”

  “怎么,你不知道?”

  “我不知道!”

  雪儿的头,摇的像个波浪鼓。

  赛李达吴琪坤的脸上,也显示出一种颇为不解的神情。

  俄倾,他又似有所悟的继续问:“小兄弟,这个暗记是谁教你的?”

  “是我⽗亲。”

  “那柄‘⽩金匕首’是谁送你的?”

  “也是我⽗亲!”

  这时吴琪坤的⾝体已渐渐由椅上站起来,脸⾊动,声调颤抖:“令尊大人的台甫是…”

  雪儿见吴琪坤动的情绪,渐渐上升的⾝体,已然起了疑心,今又见他问起⽗亲的名字,更认为所料不差,不由怒火中烧,猛地由椅上立起来,同时大声怒喝道:“廉守义!”

  “咚”的一声,雪儿眼前的半截黑塔不见了

  吴琪坤已笔直的跪在雪儿的面前,同时颤声道:“果是我救命恩人的公子到了,廉小侠请受在下吴琪坤一拜。”

  雪儿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惊呆了,他不知该如何应付?该说些什么才好?

  他本能的拉着吴琪坤耝而结实的右臂,不让他拜下去,并焦急的说:“请快快起来,我真让你把我闹糊涂了。”

  吴琪坤立起⾝来,垂着头,恭谨的说:“金刀大侠廉老前辈,待我有救命之恩,久图思报,苦无机会。”说着一叹:“今⽇小侠前来,反而使我险些铸成大错,造成万死莫赎之罪!”

  雪儿听了,更是不解,心说:“真怪,为什么我来了反而让他险些造成万死莫赎之罪呢?他说的金刀大侠,真是我⽗亲吗?”

  心念间,不由又注视了眼前的这位大朋友一眼。

  却见他面⾊苍⽩,神情动,额角上⾖大的汗珠,正簌簌的滚下来!

  其实雪儿怎会知道,他这位相貌凶猛,心地善良的大朋友,正想到中午对他两次举掌,几乎劈下的一幕呢?!试问,他的心里,怎不惶恐?怎不惊悸?

  雪儿看了,不由关切的说:“你有什么事,请坐下来说吧!”说罢,不由又惑的问:

  “你说我⽗亲是金刀大侠吗?”

  “是的,金刀大侠正是令尊大人。”

  吴琪坤说着,缓缓坐在椅上,抬头望着雪儿,继续道:“廉小侠…”

  “不,我不喜你这样称呼我?”

  “那么,我还是称呼你小兄弟吧!”

  “我也愿意喊你吴大哥。”

  “那我太⾼兴了!”

  吴琪坤裂着大嘴笑了,那笑,充分显示出他的內心,有着无比的‮奋兴‬,快慰!

  他举起蒲扇般的右手,轻轻的去拭他额角上的汗珠,并愉快的笑着说:“小兄弟,廉老前辈这些年来可好?”

  雪儿见问起⽗亲,不由悲从心起“哇”的一声,伏在桌上哭了呆了,吴琪坤被雪儿的哭给惊呆了!

  他拭汗的大手,也因此停在空中一个不祥的预兆,像电一样的闪过了他的心头,他渐渐上升的⾝体,不住的颤抖着…

  他急切的问:“小兄弟,廉老前辈,他…他…他到底怎样了?”

  雪儿这时已泣不成声,断断续续的说:“他…他老人家…昨夜…已经遇害了!”

  久久“拍”的一声,吴琪坤的那只停在空中的大手,猛的击在桌上。

  那座五支烛光的烛台,被震得⾼⾼的跳起数寸烛光不断的摇曳,室內显示着黯淡,充満了忧愁…

  雪儿伏在桌上的头,也被震起老⾼他被吴琪坤这突来的举措楞住了。

  他看到了一付可怕的凶像,这是他从没见过的…

  赛李逵吴琪坤的黑脸铁青,大嘴紧闭,盘曲的虬髯,这时已竖立,那铜铃般的眼睛,怒视着桌上摇曳的烛光,又像怒视着自己…

  雪儿他怕,心里也急,他轻轻的低喊道:“吴大哥,吴大哥…”

  吴琪坤仍是怒目而视,毫无反应雪儿壮着胆子,缓缓走了过去,伸手一试他的鼻息,他不由的失声惊呼了:“啊!他已晕了过去!”

  雪儿的心,剧烈的跳着,慌极,也极…

  他不知道去捏他的“人中”也不知道去拍他的“命门⽳”他所知道的,只是紧握着两个拳头,在他阔而厚的背上,像打鼓一样的一阵捶。

  一声沉重的叹息,吴琪坤苏醒了

  泪,像泉涌一样,在这个从没有流过泪的铁汉眼睛里,流了下来!

  他喃喃的自语,像是对着雪儿,又像是对着自己:“廉老前辈一生,行侠仗义,除暴安良,从没作过伤天害理之事,不想今⽇,竟落得如此下场!”

  雪儿伏在他的背上,又哭了!

  吴琪坤伸出他宽大的手掌,反手轻拍着雪儿的肩头说:“小兄弟,不要哭,人死不能复生,徒悲于事无补,我们应为廉老前辈报仇!”

  雪儿仍伏在他的背上,没有动,也没有停止哭泣,仅轻微的点了点头。

  他觉得没话可说,他又能说什么除了报仇。

  吴琪坤的铁掌,重重的在桌上一击,同时悲愤的说:“如果我知道谁是掌毙廉老前辈的人,我必用我的大斧,把他剁成⾁酱,方消我心头之恨!”

  一个店伙走了进来,他看到伏在他主人背上的雪儿,双肩不住的菗动着,不觉楞了。

  他忘了前来的目的,也忘了要说的话。

  但他笑了,那笑,蕴蔵着胜利的笑,报复的笑,不是吗?他心里正在说:“哼!小叫花,你也不是我家大爷的敌手,你上午打我们伙伴的神气那儿去了?孬种,打不过哭什么?”

  吴琪坤这时正在气头上,一见这店伙进来,呆头呆脑,又楞又笑,不由心里有气,立即怒声问:“你来作什么?”

  “大爷,我…我来看这个小叫…”

  “拍”的一声,吴琪坤的大手再度拍在桌子上:“小什么?今后要喊小侠!”

  “是,是,大爷,小侠还没吃饭!”

  “快去送一桌上好的酒菜来。”

  “是,是!”店伙连声应是,恭谨的退了出去

  那店伙的心像蒙上一层雾,他看了房里的情形,只觉得奇怪,但他不敢问,他所能问的只是他自己,他心里正在说:“怎么啦,大爷的火气今天好似特别大?”

  “站住!”房里又响起了吴琪坤的响亮声音:“到账房里拿银子,给廉小侠买一套新⾐来,要蓝⾊的。”

  “是。”

  那店伙⾼声应着是,怀着一颗莫明的心走了。

  雪儿伏在吴琪坤的背上仍没有动,他也不愿意动,他觉得伏在吴大哥的背上,有一种说不出的‮全安‬感,有一种难以形容的亲切感!

  吴琪坤将雪儿拉至面前,用他宽大的⾐袖,拭着雪儿満是泪痕的脸,并和声的说:“不要哭,坐下来,大哥还有话问你。”

  雪儿又坐回到他原来的椅上。

  吴琪坤问:“你说你是由前面山里来?”

  霎儿没有回答,仅点了点头。

  “你不知道那是九宮山?”

  “不知道。”雪儿垂着头,声音很低微。

  “那里的人很多?”

  “不,只有⽗亲和我,还有一位常叔叔。”

  提到常叔叔,雪儿的眼泪又流了下来。

  “快不要哭!”吴琪坤安慰着,又继续问:“你的常叔叔呢?”

  “他每隔两三个月,必来荒⾕一次,教我一些武功,又走了。”

  “你的武功是向你常叔叔学的吗?”

  “不。”雪儿说着抬起头来又说:“自来到这座荒⾕里,常叔叔才来教我。”

  “以前呢?”

  “是我⽗亲和我娘教的。”

  “你都学了些什么武功?”

  “我不知道,⽗亲和常叔叔都没对我讲过。”

  吴琪坤的脸上,不觉有些茫然,但他终于笑了。

  这时,两个店伙已将酒菜送来,摆在桌上。

  吴琪坤一挥手,他们走了。

  他拿起酒壶,先给雪儿斟満了一杯酒,说:“我想廉老前辈和你常叔叔,不愿告诉你他们的出⾝和你学的武功,这其中一定有原因。”

  “…”雪儿也在为此事沉思。

  吴琪坤又问:“令尊大人是金刀大侠你真的不知?”

  “是的,我确实不知。”

  “那么你的常叔叔是谁,你也不知道了?”

  雪儿又摇了‮头摇‬。吴琪坤见雪儿同他一样的一脸茫然之⾊,因此确信雪儿并没说谎。

  “…”吴琪坤言又止。

  他似是有很多话要说,但他没有说,他为什么不说?因为他在想,如何使这一席酒菜吃的愉快!

  他不愿在饭前使雪儿想起了伤心的事,因此他说:“好,小兄弟,我们来喝酒吧!”

  说着,举杯一饮而尽。

  雪儿不会喝酒,但他却想喝,因为他知道,酒是又香又甜的,不是吗?中午他已喝了一壶。

  因此,他也举杯一饮而尽一股‮辣火‬辣的热流,直下‮腹小‬,他不由得眨了眨眼,摇了‮头摇‬,他惊呆了,怎么?这杯酒竟变得又辣?又苦?

  吴琪坤看了,慡朗的笑了…

  雪儿也跟着笑了…

  买⾐物的店伙,匆匆的走进来,当他获得主人的満意颔首后,放下⾐物,又匆匆的走了!

  吴琪坤与雪儿的谈话,更为投机,更为密切了!

  他们谈,他们笑,他们一杯继一杯。

  两人的对酌,就在这愉快的谈笑声里结束

  雪儿的头,晕眩,雪儿的心情,‮奋兴‬,雪儿満布泥污的小脸,红红的。

  吴琪坤的头不晕,脸也不红,但他的心却在沉…沉…

  他想起了他的救命恩人金刀大侠廉守义,他想起了当年九宮山黑龙帮向他寻衅的一幕,他想起了如非金刀大侠相救,他必不能再在这个古福镇上开这家客栈。

  因此他迫切的需要知道他恩人遇害的经过。

  他抬起头来,他不愿直接询问雪儿,所以轻声问:“小兄弟,昨晚你是怎样脫过了这场凶劫?”

  立时,室內愉快的气氛,又趋于黯然,寂静…

  雪儿的脸⾊在变,嘴在抖,眼睛里闪着泪光!

  雪儿没有说。

  吴琪坤也没再问。

  但他俩却怀着同一沉痛的心情。

  室內越发显得沉静,静的可以听到两人跳动的心声!

  只有桌上五支寸长的烛光,在轻微的不断摇动…

  久久,那惨绝的景象,那⾎淋淋的恐怖一幕,终于在雪儿的口里描绘出来…

  ‮狂疯‬的雷雨…

  凄厉的啸声…

  绝望的怒吼…

  火光中的大汉!

  那面带刀疤的老者…

  那倒在泥⽔中的尸体…

  …

  哭了,两人都伏在桌上哭了,这哭,使铁石人听了也为之心伤!泪落!

  吴琪坤缓缓的抬起头来,双目圆睁,钢牙咬的格格价响,他恨恨的说:“我要走遍天涯海角,去找那个面带刀疤的老鬼,用我的板斧,把他剁成⾁酱,放在廉老前辈的墓前…。”

  雪儿听了,突然立起⾝来,右拳猛的一击桌面,同时愤然道:“亲仇似海,岂能凭借他人之手,雪儿定要手刃仇人,以慰先⽗在天之灵!”

  说罢,两眼神光闪闪,一脸悲愤之⾊,充満了杀气

  吴琪坤看了,心里不由一惊,暗道:“这位小兄弟,好重的煞气!”

  又听雪儿说:“吴大哥的心意,我当永铭不忘,但希望你不要让雪儿成为一个不孝之人。”

  吴琪坤听了,深为感动,也缓而有力的说:“好,有志气,不愧是…”

  是字方自出口,蓦然一声冷笑,迳由窗外传来!

  烛光闪处,面前已不见了吴琪坤的影子。

  “啊!”雪儿失声惊呼了!

  他确没想到,这位看来⾝材⾼大,行动似甚迟钝的吴大哥,竟有如此精湛的轻功!

  雪儿略一定神,也闪⾝飞出房外。

  他的速度尤为惊人,如果他的眼睛能够看到他自己,他同样的会为自己的奇快速度而发出惊呼。这时院中,月华如洗,四周一片寂静。

  远处,传来了两记沙哑的绑声,和隐约的叱喝声…

  他听出那是吴大哥的声音。

  他正待飞⾝上房,一声不屑的冷笑却破空传来!

  雪儿闻声抬头,只见左侧房脊上,一条人影一闪而逝,看⾝形,正是方才花树间的那人。

  倔強,任,心中的怒火,使他顿忘利害。

  肚里的酒精,使他勇气倍增。

  正所谓:“初生之犊不畏虎”

  雪儿微“哼”一声,脚尖一点,业已飞⾝纵上房面。

  上得房来,那人已远在二三十丈外,正向他招手雪儿看了,不由生气,心说:“我到要看看你是何等人物,如果是那些恶人的同,哼!不一掌将你击毙才怪!”

  心念之间,一展⾝形,疾向那人扑去

  就在雪儿腾⾝上房的同时,另一条娇小⾝形,也由左房窗內闪电飞出,就在空中一个美妙的折⾝,已登上屋面,紧跟着雪儿⾝后追去。

  在这皎洁的眉光下,房屋栉比的瓦面上,前后三条黑影,正风驰电掣般,向着镇外驰去。

  雪儿一阵疾追,片刻已追出二三里地,与前面那人已相距不⾜十丈了!

  那人不住的频频回头,显得无比的紧张,焦急,因为那人正是以轻功精绝出名的自负人物。

  那人见雪儿愈追愈近,脚下也正逐渐加

  雪儿又追过一座小丘,呈现面前的是一片黑庒庒的广大松林。

  前面那人,头也不回,迳向松林前奔去

  雪儿又是微哼一声,心说:“莫说你要逃⼊松林,就是飞上青天,我也要追你到灵霄殿里去!”

  他忘了“遇林莫⼊”的江湖噤忌,因为他本不懂这些。

  看看那人就要进⼊松林,不料他突然在林前停住了!

  就在那人停⾝的同时,远处松林的荫暗处,又有两条人影窜出,立时和那人站在一起。

  雪儿见了又是微哼一声,心想:“人多又能唬住谁?难道小爷还怕了你们?”

  心念之间,亦刹住⾝势,缓步来至近前。

  他藉着月光,细看这三个劲装夜行人!

  中间一个,双微张,前不住的微微起伏,似是在运气调息。

  那颗鼠眼猴腮的头,正左右顾盼着他的同伴,似在对他们说:“这娃儿的脚下不弱!”

  其余两人的脸上,同时掠过一丝惊异神⾊!

  雪儿见这三人,并不是昨晚那些恶人的同伙,不觉有些失望,但见他们三人俱是一脸琊恶之气,定也不是什么好人。心想:“既然双方都不相识,这三人为何引我到这儿来?”

  雪儿心里越想越气,不由沉声问:“你我之间,素不相识,你们为何叫我到此地,究竟要怎样?”

  三人见问并不答话,却个个目露凶光,面现冷笑,缓步向他来!

  雪儿见三人面现狰狞,一齐向他来,心头不觉一惊!

  他有些慌,也有些,他不知道该如何对付这三个大汉。

  他从没同人打过架,也不知如何打法?他这时不由的想起了⺟亲教的掌招,⽗亲教的刀法,常叔叔教的剑术与坐功!

  这些,在他的脑海里像电光似的一闪而过

  虽然,他把学过的武功想到了,但他仍没有信心,对能否打过面前的这三个大人,也毫无把握,因为他不知道在那些玄奥的武功中,先用那一招才好!

  他不由胆怯的大声喝问道:“怎么,你们想打架吗?”

  问话间,已凝神提气,功贯双掌,蓄势以待

  他深深体会到,他是处于极端不利的地位。

  他突然想到了“先下手为強”他心里说:“对,我必须骤然下手,先毁掉他们一个…”

  三个劲装大汉,走至距雪儿十步之处,立定步,六只贼眼,抖露着凶光,不说,不问,也不出手攻击…

  被风徐次!

  松枝轻舞!

  如洗的月光下,立着四条长短不等的人影。

  在这四条人影间,却充満了杀机

  终于,中间那人,面含不屑的说了:“小叫化,快报出你的名字来历来…”

  雪儿一听,又有人叫他“小叫化”不觉顿时大怒,不等那人说完,怒声大喝道:“住嘴!谁是小叫化?”

  他这一声怒喝,虽不如平地舂雷,但也在这寂静的夜空里飘甚久。

  三个大汉被雪儿这一喝,也不由震得一呆!

  中间那人,急定心神,瞪着两只老鼠眼,怨-的的注视着雪儿,久久,才嘿嘿一笑,道:“好小子,你的胆子可真不小哇!”

  “哼!如果胆小就不来了。”

  “既然如此,你是专为大爷们送货来了,哈…哈…”其余两人,也随着傲然的敞声大笑起来。

  雪儿见三人那付轻狂的样子,不由气得混⾝颤抖,恨不得一掌将三人劈死,才能消恨!

  中间那人突然敛笑,伸出手来,大声道:“拿来!”

  雪儿也怒声喝问道:“拿什么?”

  “那柄匕首。”

  雪儿听得心头一凛,不由惊的退后半步,心说:“他们怎知道?”

  那人误认雪儿已露怯意,遂向前欺进两步,嘿嘿一笑道:“大爷们等你已有两个多时辰了,如再不把那黑家伙引出来,恐怕你们又哭又笑的谈到天亮也谈不完。”

  雪儿是一个绝顶聪明的孩子,经那人这样一说,那有不明⽩的道理?知道自己在店外的一切,已被他们暗中看见…

  “小子,赶快拿出来献给大爷,否则,嘿哼!”左边那个⻩面无须的汉子也向前一步,斜视着雪儿说。

  雪儿这时已气的眼冒火花,也猛地向前欺进三步,厉声问:“凭什么?”

  三人见了又是同时一愣,心说:“无论这小孩的武功如何,就这份胆堡,这份定力,就令人心折了,照他的轻功判断,手下也定不弱!”

  但这三人久历江湖,也算稍有名气的人物,当然不会被面前的这个満脸泥污的孩子吓住。

  这时中间那人,伸出两手摇了两摇,不屑的说:“嘿嘿,就凭这个。”

  “好!那你就不妨试试。”

  雪儿说着一停,继续哼声道:“你们不要以为人多,小爷就怕了你们!”

  “哈哈!对付一个啂臭未⼲的娃儿,大爷只要一只手就够了。”

  雪儿也不屑的骂了一声“吹牛。”

  “好,既然不信,你就试试!”

  试字方自出口,上⾝微幌,左掌疾出,业已抓向雪儿的前

  雪儿见那人猝然出手,奇快无比,不觉惊呆了,竟使他忘了躲,也忘了避!

  那人见雪儿脚下不丁不八,仍停立不动。不由冷哼一声,立即将招式用实,猛向雪儿的前抓去。

  看看就要抓及雪儿前的一刹那,一招常叔叔教的掌法,闪电般掠过雪儿的脑海

  像电光石火般,雪儿已移右恻,甩左手,斜封那人来势,右手呼的一掌劈出

  那人实未料到雪儿避招出手,如此奇快,心下大骇,待想撒招已来不及了。

  “蓬”的一声,那人的左肩已被雪儿这闪电般的一掌击个正着。

  蹬蹬蹬,那人竟被这一掌震的连退五个大步

  那人楞了,其余两人楞了,雪儿也楞了!

  惊骇!三个大汉惊骇的是,面前这小孩的功力竟有如此之⾼。

  雪儿惊骇的是,常叔叔的这招掌法,威力竟然如此之大。

  三个大汉怒了,瞪着六只凶光闪的眼睛,一步一步的齐向雪儿来!

  雪儿笑了,胆也壮了,他蓄満功力的双掌,不,那不像掌,那是一种花形的手;两手的食指小指左右分飞,姆指、中指、无名指,则三指捏在一起。

  他这两双奇特的手,正渐渐的提上来…

  其中一人蓦然惊呼道:“啊!飞花掌!”

  其他两人的眼睛,立时震惊的注视着雪儿的两手!

  他们的脸⾁菗动着,露出了惊悸神⾊!

  他们的⾝体,正缓慢无力的向后退走

  他们不是怕面前的这个小孩,而是怕那两只花形的手那独步武林的“飞花掌”

  三个大汉突然转⾝,疾向林內扑去,几个起落便消失在林內。

  雪儿的脸不笑了,在他脸上代替的是惊异,茫然!

  那花形的双手,仍举在他的前。

  四野一片寂静。一声消脆的笑声,却破空传来,在这沉寂的夜空里,久久不散。

  雪儿被这笑声惊醒了,脸上也为这笑声掠过一丝骇意!

  他抬起头来,缓慢的转着⾝躯,两眼不住的四下搜索。

  “孩子,他们已经跑远了,快回店去吧!当心着了凉!”

  “啊!”雪儿的心剧烈的跳了一下,他的心几乎由腔里跳出来。

  这是一个女人的声音,这声音对他是那么悉,那是他自襁褓中便常听到的声音,那亲切、慈祥、温暖的声音!

  这声音,他已有六七年没有听到了,这是他六七年来梦寐‮求渴‬听到的声音,是他时时刻刻念念不忘的声音!

  一个端庄慈祥的影子,在他的脑海里浮现了…

  “娘!”

  一声凄凉悲喜的惊呼,划破了寂静的夜空

  那是雪儿的呼声!

  “娘,您在那儿?”

  沉寂!无声!

  但那清脆亲切的声音却又在四野响起:“你这孩子在胡说些什么?快回店去吧!”

  这声音充満了关怀,也充満了‮涩羞‬!

  这声音似在后面的小丘上,又似在前面的松林里,又似在⾝边,似在遥远的地方这是一种內功至⾼修为的功夫“空⾕传音”较“千里传音”尤为难习。

  雪儿的眼睛-糊了,他的心,也破碎了!

  他在喃喃的问着自己:“这是娘的声音吗?是的,这应该是娘的声音,我没有听错,我怎会听错呢?…”

  雪儿哭了,他跪在地上,两眼望着四野哭了!

  “娘!您真的不要雪儿了吗?”

  这呼号令人感动!这哭声令人心酸!

  许久,终于一声深长的-息由空际传来:“孩子,回去吧!我会照顾你的!”

  雪儿突然立起⾝来,两眼着惊喜的光芒,不断向着四野闪灿的寻找

  他的嘴闭得紧紧的,两臂微微分张,做出扑之势!

  他向那儿扑呢?前面的松林?还是后面的小丘?

  “孩子,你很令我失望,如果你再不回店,我将永远不喜你了!”

  雪儿的头垂下了,垂的很低,他在沉思,他在想什么?没有人知道!

  突然,他猛的抬起头来,,双肩微幌,直向来路奔去。

  奔,疾奔!飞,狂飞!

  一个人影,正由镇內疾而来

  眨眼间,已来至面前不⾜十丈之处。

  雪儿,似乎并未发觉,他仍是一味的向前狂奔

  他耳边响起的不是飞行所带起的风声,而是那清脆亲切的声音,他脑海里浮现的不走方才遇到的三个莽汉,而是一个端庄慈祥的影子…

  “前面来的是小兄弟吗?”

  这声音充満了焦急、惊喜。

  沉思狂奔中的雪儿,被这悉的呼声惊醒了!

  “啊!吴大哥!”

  雪儿一见吴琪坤,就像受了委屈的孩子见到了慈⺟一样,脚下一点,疾向吴琪坤的怀里扑去。

  吴琪坤一见,顿时大吃大惊,不由惊呼道:“小兄弟慢点!”

  说着忙顿⾝形,就势双脚后蹬,藉着雪儿冲来之势,暴退两女,顺势将廉慕雪揽在怀里。

  吴琪坤立稳了脚步,原想斥责廉慕雪几句,但他终于忍住了。

  因为这时怀里的廉慕雪,双肩正不断的菗动着

  虽然他为了找廉慕雪,已急的満⾝大汗,两眼冒火,一肚子的怒气,但现在一切都随着廉慕雪的归来,而消失了!

  吴琪坤抚着廉慕雪的肩头,关切的问:“有人欺负了你吗?”

  廉慕雪在他怀里,仅摇了‮头摇‬!

  “既然这样,我们回去吧!”说着,轻轻将廉慕雪推开,牵着他的手,向镇上去。

  走不一会儿已来至店外,这时已是‮夜午‬三更了。

  为了避免惊扰别人,两人飞⾝越墙⼊店,迳自走进室內。

  桌上的五支油烛,仍放着五股寸长的光茫。

  吴琪坤进得房后,没说一句话,也没再问廉慕雪什么,因为他看到廉慕雪的脸上已流露着倦容!

  他等着廉慕雪‮澡洗‬,照应着他更换新⾐,直到他倒进被里,方才离去。

  因为雪儿在他的心目中,仍是一个需要照顾的大孩子…

  丽的朝,又缓缓的绽开在地平线上,柔和的光,斜斜地照进一座小镇上的客栈里,照在伫立院中花间的一个孩子⾝上…

  他⾝上穿着一袭新蓝衫,正随着清凉的晨风飘拂,那正是廉慕雪,他昨夜换上了新装,又恢复了他粉妆⽟琢的面庞。

  他低头注视着花朵上的朝露,仰头凝视着碧蓝如洗的晨空;他有时在花树间缓缓徘徊,他有时又伫立低头沉思。

  此刻,他的耳鼓里,仍在不断的响起昨夜那亲切慈祥的声音,六七年来从无一刻忘记的声音!

  “是的,那是⺟亲的声音,我没有听错,她为什么不愿见我呢?如果不是⺟亲,她为什么说要照顾我呢?”

  他的脑海里,充満了许多难以解答的问题。愈想,愈多…

  “小兄弟早。”

  这声早,立时把他的心神从沉思中拖回来,当他抬头的时候,吴琪坤⾼大魁梧的⾝躯,已站在他的面前了。

  廉慕雪也忙道:“吴大哥早。”

  “昨晚睡的好吗?”

  “很好!”“那么我们到房里谈。”

  他俩亲热的并肩走进房內。

  他们仍旧坐在他们坐过的椅子上,没有客套也没有谦让,一切是自然的,就像多年的好友。

  吴琪坤对他的这位小兄弟廉慕雪,注视有顷,才赞叹的说:“小兄弟,我确没想到,你小小年纪,竟有如此精湛的轻⾝功夫!”

  廉慕雪言又止,该怎么说呢?因为他不知道什么是轻⾝功夫,他心里正暗忖着;“轻⾝功夫就是指飞吗?”

  吴琪坤似未注意到廉慕雪脸上的神情,他仍自语似的说:“那速度是惊人的!”

  廉慕雪终于疑惑的问了:“吴大哥,你是在说我吗?”

  吴琪坤听得不由一楞,继而敞声的哈哈笑了,笑的是那么慡朗,道:“不是说你,难道还说我这个笨瓜吗?”

  廉慕雪听了,也跟着笑了!

  吴琪坤又敛笑问:“噢,昨晚你为何跑到镇外,有什么事发生吗?”

  廉慕雪见问,脸上的笑立时消失了,昨晚的一切,又沥沥如绘地在他的脑海里浮现…

  当他想到那亲切的声音时,他的眼润了,他已无法控制他的情绪而不去想他亲爱的⺟亲。

  愉快的笑容,在吴琪坤的脸上也消失了,他不知道小兄弟昨夜遇到了什么?他更不知道,什么事使他心灵如此忧伤?因而关切的问:“你昨夜究竟遇到了什么事?”

  廉慕雪的头,更低了,泪珠,滴在他的新⾐上,又从新⾐上滚到地上。

  “小兄弟,愁苦是于事无补的,你先说一说昨夜的经过!”

  廉慕雪没有说。

  吴琪坤也没再问。

  室內,由愉快的笑声,骤然变的寂静无声了!

  久久,廉慕雪才抬起満布泪痕的脸,忧伤的问:“吴大哥,这个镇上可有一个本领很大的女人?她说话的腔调,酷像我的⺟亲?”

  廉慕雪这突如其来的问题,使他这位知江湖事的吴大哥,也有点茫然不知回答了。

  但吴琪坤却知道,金刀大侠的夫人,湘江女侠廉慕雪的⺟亲,在六七年前突然失踪了,为什么?没有人知道。

  痛苦中,又给廉慕雪带来了失望,他已看出他的吴大哥也不能说出他要知道的那个女人是谁,但又问了一句:“这个镇上,没有本领很大的女人吗?”

  吴琪坤望着雪儿,轻轻的摇了‮头摇‬,继而却说:“你能否先将昨夜的经过说出来,你这突来的问题,确使我无从回答。”

  昨夜那狰狞的大汉!

  寂静的四野…

  那一切的一切,又从廉慕雪的口里绘述出来…

  当他说到那亲切的声音时,他的眼里又含満了泪⽔,他一再強调着那个与他⺟亲腔调相同的女人,那个同他谈话而未见面的女人。

  当时大汉们的惊呼,为什么惊呼,他本没去注意,因为他那时,正全神贯注的去思索着他曾学过的掌法以及他将如何打败三个大汉。至于大汉们的突然逃走,在他认为那是三个疯子,不然他们为什么一言不发便慌慌张张的逃走了。

  最后,廉慕雪黯然的说:“那声音是来自四野,使我不知道扑向那个方向!”

  吴琪坤的两眼,凝望着门外的天空,他在想,那个女人是谁?

  久久,他才缓缓的颔首道:“据你说,瞩目当今武林,除三奇二圣中的人物外,有此类同‘千里传音’⾼深武功的人,实在不多。”

  “什么是三奇二圣?”

  这个奇特的名词,又惹起了廉慕雪的好奇心,就像他第一次听到赛李逵吴大哥的名字一样,觉得新奇,有趣。

  “这些武林早已成名的人物,你都不知?”

  “不知道!”

  吴琪坤无可奈何的摇‮头摇‬,说:“武林三奇是南鞭,北剑,红绫女;二圣是⻩山神尼,终南圣僧。现在人们很少知道他们的‮实真‬姓名,这些人物各有一⾝超凡⼊化的武功,尤其⻩山神尼与终南圣僧,年龄多已超过百岁,这两人已界半人半仙境地…”

  廉慕雪对这些人的惊人武功,并不甚感‮趣兴‬,他唯一希望知道的,谁是那个与他⺟亲声音相同的女人,因此未等吴琪坤讲完,便又急急的问:“吴大哥,据你的猜测,会不会是⻩山神尼与红绫女侠两位老前辈呢?”

  “忍无此可能吧!据传说三奇二圣中的人物,早已息隐山野,⻩山神尼已有数十年未现侠踪,红绫女侠也有七八年未历中原了。”

  廉慕雪对红绫女侠,似乎特别注意,他不自觉的关切问:“她为什么不愿来中原呢?”

  “唔!这关系着北剑与她之间的一段儿女私情!”

  “什么儿女私情!”

  廉慕雪又好奇的问了,他的天使他有浓厚的好奇心,凡是不懂的,奇特的,有趣的事,他都希望知道。

  吴琪坤见问,不由得意的笑了,他笑廉慕雪问的天真,问的憨直,他裂着大嘴,眯着眼睛,慢条斯理的说:“小兄弟,现在你还年青,再过几年你自会懂得。”

  说罢,又是一阵慡朗的哈哈大笑!

  廉慕雪的窘态,吴琪坤故意视如不觉,但他的脸仍挂満了笑容,他继续说:“黑道闻名丧胆的红绫女侠,被人们誉为武林第一美人,而此剑更是年青,英俊,潇洒,两人俱有一⾝惊人的武功,人们都说他俩是天设的一对,地配的一双,红绫女侠深爱着北剑,而北剑偏偏奉师命与他的师妹塞上龙女定有姻缘。”

  廉慕雪全神贯汪的听着,两只有神的大眼睛,一眨不眨的看着吴大哥的嘴,他希望那张阔而大的嘴里,能给他讲出更多,更动人的故事。

  他对这个人人皆晓,唯他不知的武林故事,已发生了浓厚的‮趣兴‬。

  他暂时忘了愤怒,忘了那亲切声音的女人,他喜听这个故事,因为他还是一个孩子,孩子们是喜听故事的。

  吴琪坤看了⾼兴极了,他继续滔滔不绝的说:“后来塞上龙女在松花江遇难,红绫女侠向北剑坦然示爱,而北剑竟然未允,据说北剑仍怕违师命而负师妹,红棱女侠伤心绝,一气之下,远走边陲,至今七八年来,从未再⼊中原,后来北剑深悔无情的拒绝了红绫女侠的爱,可是他再想找她时,她已不知芳踪何处了!…”

  吴琪坤侃侃的谈!

  廉慕雪则聚精会神的听!

  倏然,一线⽩光,迳由门外电而⼊

  雪儿两人蓦然惊起,各向左右疾退数尺。

  “喳”的一声,那东西竟像一柄利刃,深⼊桌木数分!

  “啊!”是雪儿的惊呼:“一张⽩纸!”

  果然是一张窄长的⽩纸条,正在桌缘上轻轻的颤动着。

  “待我出去看看!”廉慕雪说着就要纵⾝飞出。

  “慢着!”吴琪坤说着,已用手拦住了廉慕雪即将纵起的⾝势:“不要追,人早已走远了!”

  他又指着那张纸条说:“让我们先看看这上面写些什么?”

  廉慕雪这才注意到,那张纸条上还写着一行娟秀小字,低头一看,上面竟写着:“安静些,你的常叔叔就要来了!”

  惊,喜,‮奋兴‬,充満了雪儿的心!

  这时他忘了刚才那有趣的故事,忘了这张突来的纸条,现在他唯一急切要知道的,是他常叔叔在那儿?他望着一面站在桌前的吴大哥,动的说:“吴大哥,我要找常叔叔去!”

  吴琪坤正在沉思这张纸条的来历和用-,这时乍听廉慕雪要去找他的常叔叔,不由一楞,立即望着他,急声问:“到那儿?”

  “…”廉慕雪语塞了,是呀!到那儿去找呢?

  沉默!寂静!两人又陷⼊了沉思中…

  廉慕雪想的是常叔叔在什么地方?什么时候来?

  吴琪坤想的是那张深⼊桌木数分的纸条,与那上面娟秀的小字是谁写的?

  片刻之后,吴琪坤才用手指着那张纸条说:“小兄弟,你看这张纸条,有何奇特之处?”

  廉慕雪一心关注着常叔叔,这时才注意到纸条的异样,不由惊“咦”了一声,瞪着一双大眼睛看着吴大哥,说:“怪呀!这张菲薄的纸条,怎会深深的嵌⼊桌木里呢?”

  吴琪坤点点头,严肃的说:“小兄弟,这是以至深两家真力,用‘摘叶伤人’的手法打出的,不要说是桌木,就是石头也可以⼊。”

  廉慕雪听的非常惊奇,两眼不住的看着那张窄长的纸条。

  吴琪坤见雪儿不语,继续说:“我们这个小镇上已来了一位武林前辈异人了!”

  “是谁?”

  吴琪坤摇‮头摇‬说:“依纸条上面的娟秀字迹说,显然是出自妇女之手,如果我判断的不错,这人可能就是昨夜同你谈话的那位前辈,她必定也认识你的常叔叔!”

  廉慕雪听后,他的心极了,他希望立即看到同他谈话而未见面的那个女人,但他也更迫切的希望见到他那位常叔叔,他必须立即去找他们。

  心意纵着他向室外走去。

  吴琪坤一见,急忙关切的问:“那里去?”

  “去找常叔叔!”

  吴琪坤无言的望着雪儿

  他与慕慕雪相处仅一⽇,但他已深刻的了解了廉慕雪的个,倔強,任,好奇…

  “哧”他顺手在桌缘上撕下那张纸条,指着上面的字,幽默的念着:“安心些,你的常叔叔就要来了。”

  雪儿看到吴大哥的样子笑了,但他仍倔強的说:“不管,我还是要出去看看!”

  吴琪坤见廉慕雪一定要出去,便看了一眼院中的光道:“现在已是正午了,吃了饭再走吧!”

  说着稍停:“中饭我不陪你了,我也该到前店去照顾一下。”

  说着,他那⾼大的⾝影消失在门外

  在心烦意的心情下,廉慕雪吃完了午饭,他已不愿再在房子里多待一刻,整理了一下蓝衫,摸了一下怀中的⽩金匕首,急步走出室外。

  昨天送饭买⾐的店伙,正在店门口招来客人,一见廉慕雪出来,立即向前躬⾝阿谀道:

  “小侠!上街吗?关帝庙最热闹哟!”

  廉慕雪不是逛街,他是要找他的常叔叔,但他想到热闹的地方人必定多,常叔叔可能会在那儿?

  是以,他向那店伙笑了笑问:“关帝庙如何走法?”

  店伙见问,急忙一指大街的左端说:“就在这条街的尽头,就在这条街的尽头。”

  廉慕雪听后,礼貌的向店伙道了声调,信步向前走去

  大街两侧,商店林立,茶肆比邻,人们来来往往的走着

  片刻工夫已来到关帝庙,这座庙宇建筑得非常雄伟,庙前是一个广场,人们接踵的挤来挤去,前后左右,杂的摆着各种摊贩,有说书的,算命的,耍猴戏的…

  锣声!鼓声!叫卖声,嚷成一片…

  “啊!热闹极了!”廉慕雪⾼兴的叫了。

  就在这个时候,吴琪坤的店前,来了一个⾝穿薄绸儒衫的中年书生。虽然他的脸上挂着灰尘,两道剑眉间充満了愤郁,但仍掩不住他英潇洒的丰采。

  他走近那店伙,不知问了些什么?然后也向大街的左端匆匆走去。

  这时,关帝庙前的廉慕雪,东瞧西看,已是目不暇接了!

  蓦然,他看到一个与自己年龄相彷的女孩。

  她穿着一⾝翠绿⾊的⾐裙,长得美极了!他看到她那两颗明如秋⽔的大眼睛正盯在他的脸上。

  他的脸红了,他不安的看向别处。

  就在他转头的同一刹那,一阵嗤嗤的响声迳向他袭来

  廉慕雪毫没犹疑,伸手便将飞来的东西抄在手里,这次他没有想,只是心念间所产生的本能,因为三年前,他已能在飞行中,两手接住⽗亲和常叔叔两人四手所打来的东西。

  他觉得那东西的劲道很強,小手都觉得有些⿇痛了,他低头一看,原来是一粒小孩爱吃的糖⾖。

  廉慕雪转脸望去,那女孩⽩皙红润的小脸上,正流露着一丝惊愕,眨着两颗明亮的大眼睛望着他突然又‮涩羞‬的笑了!

  也就在这时,那女孩的⾝边突然多了三个劲装大汉。

  雪儿一看,正是昨夜那三个坏蛋。

  他忽然想起了他们无端向他強索⽩金匕首的事,心里不由得气往上撞。

  他看了看手中的那粒糖⾖,也随意顺手屈指一弹,一阵疾劲的破风声,迳向其中穿紫⾐的大汉脸上飞去

  那速度快极了,快的就像一道⽩线。

  “哎哟!”那紫⾐大汉叫了。

  还真准,不偏不斜,正打在那个塌鼻头上!

  那紫⾐大汉神⾊一惊,本能的摸了一下塌鼻头,一看満手是⾎,不由怒声大骂道:“是那个鼠辈,暗算你家二爷?”

  骂完,两只贼眼,凶光闪闪的四下望着

  其余穿灰⾐和⻩⾐的两个汉子,四只凶眼,也正狠狠的向人群中寻找

  一阵悠长像银铃般的笑声,出自那绿⾐女孩的口里。她笑的上⾝前曲,小蛮靴跺的直响,两只美丽大眼睛,直盯着雪儿。

  那紫⾐汉子看了不由有气的问:“云姑娘!是你吗?”

  她没理他,她仍望着廉慕雪笑

  三个大汉发现了,他们的云姑娘,正望着一个⾝穿蓝衫的俊美少年在笑。

  那少年两颗黑⽩分明的大眼睛,也正不屑的看着他们!

  他们不认识廉慕雪,虽然他们昨夜曾见过廉慕雪,叫为那时的廉慕雪是一个⾐衫破旧,満面泥污,形同乞儿的小孩。

  那紫⾐大汉看了,猛的一声怒吼,向着廉慕雪怒骂道:“好小子,我看你是活得不耐烦了!”

  说着,纵⾝而起,一式“饿虎扑羊”五指箕张,立时扑向雪儿。

  蓦然绿影一闪,那绿⾐女孩已挡在雪儿⾝前,一式“⽩猿摘果”急擒那紫⾐大汉的右手“腕脉⽳”

  那紫⾐大汉大吃一惊,急忙撤手收招,立停⾝形,同时急声问:“云姑娘你…”那绿⾐女孩,紧绷着小脸,瞪着一双晶莹大眼睛,不等那紫⾐大汉讲完,便大声道:

  “你不要冤枉他!”

  那大汉楞了!虽然他们的脸⾊很难看,尽管他们心里不服气,但他们却不敢多说一句。

  廉慕雪,这个倔強任的大孩子,他非但不感那女孩的解围,反觉得她这样作,有损他男孩子的自尊。

  他用不屑的眼光看了那绿⾐女孩一眼,并以微含怒意的口吻说:“要你多管!”

  说罢,竟转⾝走了。

  “野小子站住!”

  廉慕雪转⾝没走两步,便听到那紫⾐大汉破锣似的大喝道。

  他停⾝回头,只见那紫⾐大汉,正満面怒容气冲冲的向他走来!

  廉慕雪毫无惧⾊的立在那儿。

  可是,当他看到那女孩的眼里含満了泪⽔时,他有些后悔了,他知道他不该使她那样难堪!

  周圈看热闹的人,像嘲⽔般的涌过来

  他们都替廉慕雪捏了一把冷汗,因为他们都知道,面前的三个大汉,正是九宮山黑龙帮的巡山三鬼。

  那紫⾐汉子,正是三恶中情最暴戾的霹雳鬼‮二老‬。

  这时穿灰⾐的追风鬼老大与穿⻩⾐的机伶鬼老三,皆傲然的站在一边。

  二鬼,这个情暴燥的家伙,走到廉慕雪面前,一看廉慕雪那-气定神闲,目中无人的样子,恨不得一掌将他劈死,才能出尽心中的闷气!

  但他看到周围那么多的观众,又觉的那样做太不够英雄!

  可是他的塌鼻头,仍然在痛,⾎仍在一滴一滴地往下滴,因此他的恶念又生了。

  他两只暴眼怒视着廉慕雪,蓄満功力的右掌,渐渐提起来

  廉慕雪仍昂然站在那儿,似乎本没把眼前这个凶煞神似的大汉放在眼里。

  这时,那绿⾐女孩的心慌极了,也极了!她耽心二鬼会真的对他下手,虽然她有点气他,但她却更喜他。

  “回来!”她终于忍不住大声喝止了!

  二鬼没有回去,他仅不服的望着那止在怒目直视着他的女孩,但他也看到了大鬼,正在点头向他示意回去,他又猛的转过头去,指着廉慕雪的脸,咬牙切齿的恨声说:“今天算你运气,饶你一死,否则,哼!二爷只要手指一动,就要了你的小命!”

  说罢,恨恨的转⾝走了!

  廉慕雪何曾受过人家如此呵斥,不觉然大怒,顿忘利害,也大喝一声:“回来!”

  廉慕雪这声突然大喝,竟将转⾝走去的二鬼惊的一呆,二鬼倏然转过⾝来,面目狰狞,眉间带煞,又缓缓的向着廉慕雪走回来!

  大鬼三鬼脸上的傲气,随着廉慕雪的大喝而消失了,换来的是一脸的惊骇,他们确没想到这个十四五岁的小孩,竟有如此充沛的內力!

  那绿⾐女孩噙着泪笑了,笑,使她久久未流出来的泪珠,滚了下来!

  现在她耽心的不是廉慕雪,而是那穿紫⾐的二鬼了!她相信二鬼不是廉慕雪的对手,二鬼会吃亏的,她应不应该帮助二鬼呢?

  周围的观众,也俱都为廉慕雪的大喝惊的寂静下来,他们的耳鼓被震的嗡嗡作响,他们的视线,都集中在廉慕雪与二鬼⾝上,他们一致暗赞这个胆气过人的少年,但他们也耽心他的‮全安‬!

  二鬼想是气极了,他走至距廉慕雪五步处,竟一言不发,突出右掌,一记“力劈华山”

  猛劈廉慕雪的“天灵”其势凶,狠,疾!

  周围的观众,多数被二鬼这突然的动作赫得惊呼了!

  廉慕雪似乎对打架有了信心,他已没有昨夜那种不知所措的心情,他仍气定神闲的站在那儿。

  那绿⾐女孩忍不住叫出声来!因为她太关心廉慕雪了,虽然她知道廉慕雪不是一个平庸的少年!

  果然,廉慕雪待二鬼右掌即将劈到的时候,倏然移右脚,甩左手,斜封二鬼来势,右手呼的一掌劈出

  他这一掌,是运⾜十成功力,击向二鬼的左肩。

  这一招,仍是他昨夜用过的一招,也是常叔叔的八招掌法中的第一招,但今天此昨夜施展的更疾,更快,更威猛!

  是的,这一招的确快极了!如闪电,如迅雷,使人看不清他的动作,只觉他的⾝影一闪

  蓬的一声,二鬼庞大的⾝躯竟像断线的风筝,被击出一丈以外。

  接连两声惊喝,大鬼三鬼同时飞⾝抢救,但已来不及了,因为这变化太快,也太突然了!

  就在大鬼三鬼飞⾝抢救的同时,二鬼百多斤的⾝体,已重重的摔在地上。

  他想爬起来,但他不能,因为他的眼前闪着金星,周围的人、物,都在转动,⾎,从他的大嘴里“哇”的一声噴出来,终于晕了过去。

  大鬼和二鬼俱都呆了,他们被雪儿这种惊人的掌力惊呆了!

  雪儿也呆了,他茫然吃惊的望着倒地不起鲜⾎狂吐的二鬼,他闹不清是怎样把二鬼一掌,飞的?

  他脑海中灵智一闪,突然想起了一年前常叔叔教完他这八招掌法时说的话:“雪儿,你学会了这八招掌法,目前武林一般⾼手,要想胜你已非易事了,须知这八招掌法,反复应用,循环不息,虚实奇诡,变化无穷,你今后更要自行参悟其妙,必能随心所,制胜克敌…”

  廉慕雪心里想着,又看了一眼倒在一丈以外的二鬼,但他仍不敢相信,那就是他猛力一击所造成的?!

  那绿⾐女孩也早已飞⾝纵到了二鬼⾝前,俯首一看,立即由怀里取出一个小绿瓶来,拔塞倒出一粒鲜红的药丸,顺手给了三鬼,同时吩咐道:“给他服下去!”

  三鬼双手接过药丸,同时恭声应了个是,立即蹲⾝将药丸放进二鬼的口里。

  绿⾐女孩却转过⾝来,幽怨的蹙眉看了廉慕雪一眼,她的心像刀扎的一样,因为,她看了廉慕雪的重手伤人,误以为他是一个手辣心狠的人!

  四周围观的人众,俱都为廉慕雪的神力而震惊,但他们也俱都为二鬼的重伤而暗自⾼兴开怀,因为,他们都知道,这三个鬼太坏了!

  大鬼和三鬼突然同时厉喝道:“野小子,今天大爷们和你拼了,纳命来吧!”

  厉喝声中,两鬼已飞⾝向廉慕雪扑去。

  大鬼飞扑中,倏的撤出背后的刀,一式“风卷残云”银光闪闪,卷起漫天梨花,迳向廉慕雪的上⾝斩去。

  三鬼撤出了精钢剑,寒芒四,光华耀眼,闪电般刺向了廉慕雪的后心!

  也就在两鬼飞⾝而前,兵器出招之际,观众中突然有人大喝道:“鼠辈找死!”

  大喝声中,两道刚猛无俦狂飙,挟着雷霆万钧之势,直向飞扑中的大鬼和三鬼击去!

  蹬蹬蹬,二鬼被这突如其来的无比潜力,击的连连倒退数步,才拿桩站稳。

  惊骇下,两人赶紧试行运气,幸好尚未受伤!

  二鬼再抬头时,廉慕雪已被一个中年书生模样的人,挟在胁下,飞越众人而去。

  周围的观众,也为这突来的骇人变化,纷纷发出了惊呼!那绿⾐女孩,突见雪儿被人挟走,不由急的娇喝一声,首先追了出去

  大鬼稍一定神,即向三鬼指了一下地上的二鬼,也紧跟在女孩⾝后追去。

  那中年书生的⾝法快极了,眨眼之间已出了小镇

  女孩,大鬼,也尽量将轻功展开,他们已顾不了惊世骇俗,他们只知道拼命的追!追!

  绿⾐女孩拼命的追,是怕失掉了廉慕雪,因为她喜他,她希望在她孤寂单调的生活中,有个年龄同她相彷而会武功的玩伴儿!

  大鬼拼命的追,是怕失掉绿⾐女孩,因为那女孩,正是他们帮主的小师妹,武林魔头“琼江钩叟”的最小徒儿。

  片刻,已追出了五六里地

  那女孩越追,距那中年书生越远了。大鬼在那女孩的⾝后,也愈追愈落后!

  又追过两座土丘,前面已是一片树林。

  那中年书生,挟着廉慕雪,恰似一只大鹏鸟,飞⾝进⼊林內。

  绿⾐女孩一见,心里更急了!她恨不得背上能生出两支翅膀,她猛提一口真气,紧跟着几个起落,也飞⾝进⼊了林內

  她失望极了,林內那里还有那人和廉慕雪的影子?她又在林內找了一阵,仍无任何发现。

  她美丽的面庞气得苍⽩,两只黑⽩分明的大眼睛,也气得要哭!

  大鬼也由林外慌慌张张的找进来,一见绿⾐女孩便焦急的问:“云姑娘,可曾追上?”

  她没有回答,仅摇了‮头摇‬!她再也忍不住了,泪像断了线的珠子,簌簌的滚下来!

  最后,她终于恨恨的说:“我们走!”

  大鬼茫然了,他不知道她们的云姑娘受了什么委曲?为什么落泪?虽然不解,却不敢问。

  两人走出树林,绿⾐女孩仍不断的频频回头,她希望能出现奇迹,在她离去的刹那,雪儿会由林內奔出来。

  两人愈走愈远,一大一小两条⾝影,渐渐消失在小丘的后面廉慕雪,这个倔強,好胜的大孩子,当他被人突然挟走的时候,他的心也不由得大吃一惊!

  就在那人挟着他,腾空越过众人头上的时候,他明⽩了!是有人为他耽心而救他!

  他很不喜人家多管闲事,他想挣扎,但他不能,因为那只挟着他的手臂竟像一只钢钩,紧紧的扣着他!

  他只觉得两耳风声呼呼,強烈的光,在他的脸上,他很想睁开眼睛,看看这个多管闲事的人,但他的眼却无法睁开? Www.NIlxS.CoM
上一章   翠蝶紫虹   下一章 ( → )
免费小说《翠蝶紫虹》是一本完本武侠小说,完结小说翠蝶紫虹TXT下载的所有章节均为网友更新,与免费小说网(www.nilxs.com)立场无关,更多类似翠蝶紫虹的免费武侠小说,请关注逆流小说网的“完结武侠小说”专栏或全本小说排行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