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龙美豪客 第二十四章 奇遇俏佳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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逆流小说网 > 武侠小说 > 玉龙美豪客  作者:独孤红 书号:41363 更新时间:2017/9/18 
第二十四章 奇遇俏佳人
  严慕飞当夜在洛一家客栈內歇息了一宿,第二天,他把一张纸条给了‘穷家帮’洛分舵,让洛分舵以最快的法子传递到辉县去。

  然后,他飘然而去,取道奔向湖北。

  他没有到东大寺去,因为他觉得那儿不值得他去。

  于是,他又走上了走过的路,往南去的路。

  由河南、南这条路⼊湖北,是要越过桐柏山的。

  这一天,当他到了桐柏山下的一个小镇的时候,暮⾊已然低垂,所以他预备在这小镇上住一宵,第二天一早再行上路。

  小镇小地方,寻遍了整个镇,只有一家小客栈,而且这家设备简陋的小客栈,也只有那么几间供住宿的客房,最那个的是只剩下了两间。

  严慕飞进了客栈,有一个人几乎跟他同时也进了这家客栈,那是位单⾝女客,她看上去有近三十年纪,一⾝耝布⾐,还用块青布包着一头秀发,脸上蛾眉淡扫,脂粉未施,但是,严慕飞却噤不住向她多看了两眼。

  因为,这位单⾝女客虽然着一⾝耝布⾐裙,却有着一种⾼雅不凡的气质,尤其她美,美得跟“冰心⽟女”卫涵英一般,舂兰秋菊,令人难分轩轾,誉之为国⾊天香,毫不为过。

  人人好⾊,这地处偏僻的小镇上竟来了这么一位人物,怎不引人注目,又何止严慕飞情不自噤地多看了两眼。

  她美,但有点冰霜般冷,是故,除了严慕飞这位当世称最的人物外,没人敢再多看她第三眼。

  当严慕飞跟伙计说话的时候,她就站在严慕飞的背后,似乎在等严慕飞跟这客栈中的伙计说完后她再说。

  严慕飞要间客房,伙计他令人好笑地自作聪明,笑嘻嘻地道:“二位住同一间够是够,只是小店太委屈二位了!”

  严慕飞一怔,随即会过意来,忙道:“伙计,你误会了,我跟这位姑娘不是一路。”

  他用眼角余光瞥了她一眼,她很泰然,脸上没有表情,一点羞怯的样子也没有,这襟,这气度就不凡。

  伙计却红了脸,窘迫地笑道:“噢,噢,对不起,对不起,我还当二位是…二位是…

  真是胡说八道,该打嘴,该打嘴,其实…”

  嘿嘿一笑,接道:“小地方从没有见过二位这样的人物,一下子来了两位,又是同时进门,所以,所以,嘿嘿。”

  她突然开了口,话声很平淡:“请问,你客房要好了么?”

  严慕飞一听人家是跟自己说话,忙回⾝说道:“要好了,要好了!”

  她的话声甜美,出奇的甜美,也许是过于悦耳的缘故吧,竟使严慕飞觉得有耳之感。

  他让开了,她走前了一步,道:“伙计,我也要一间客房。”

  伙计忙道:“有,有,还有一间,还有一间,只是也嫌小了些。”

  这个做生意的难得老实,他该是最老实的生意人。

  她淡淡说道:“不要紧,我只住一宿,可以凑合。”

  伙计忙点头说道:“是,是,是,二位请一起跟我来吧!”

  说着,他拿着钥匙出了柜台往后走去。

  严慕飞跟他并肩走在伙计⾝后,可是谁也没看谁,谁也没跟谁说话。本来嘛,谁也不认识谁。

  严慕飞不便向个单⾝女客搭讪。

  她更不能主动地跟个男人说话。

  进了滴⽔檐下,伙计到了紧陪壁的两间客房前,回⾝笑道:“二位,就剩这么两间了,这位爷在左边一间,这位…姑娘在右边这间,让我给二位开门。”

  说着,他转过⾝去开了门。

  门是开了,可是伙计不知道侍候那位好,他看看这个,看看那个,正在作难。

  严慕飞已然含笑说道:“伙计,你照顾这位姑娘,我自己照顾自己好了,房里有灯么?”

  伙计连声称谢地道:“有,有,油灯就在桌上,要是没有油,请只管招呼,我马上过来添,我马上过来添。”

  于是,他陪着她进了另一间,严慕飞则自己进了自己的那间。进了屋,他掩上门,点上灯,抬眼一看,不噤皱了皱眉锋。

  他自信随和,也最能凑合,可是眼前这间客房的确是太槽了,土炕上铺着草席,一有补钉的被子,后窗破了大洞没补,一张桌子,一盏油灯,一张椅子,除此别无长物。更糟的是把他跟她分开的那土墙上,有个碗口般大小破洞,⾼与前,只稍微一低头,那边能看见这边,这边也能看见那边。

  这时候,隔壁传来了她的话声:“伙计,找块东西把墙上的洞堵上。”

  伙计一连应了好几个是。

  她又道:“再替我打盆⽔就行了,没事了,你走吧!”

  伙计答应着走了,他绕了过来推开门,探进头道:“客官,你要点什么?”

  严慕飞道:“我什么都不要,只找块东西把墙上的洞堵起来就行了!”

  伙计陪上一脸窘笑走了。

  没一会,他端着一盆⽔走进了隔壁,不知道哪儿找来一大堆破布,要堵洞的时候他还在破洞处露出一张脸招呼严慕飞说话。

  “客官,您请帮个忙,用手抵一抵,要不然我用的劲儿大了,布就从那边掉下去了。

  严慕飞没奈何,只得遵命照办。

  忙了一阵子后,伙计走了,临走还说夜里有什么事尽管叫他,他就睡在前面屋里,一喊就来。

  初更,二更,严慕飞坐在灯下直皱眉,听听隔壁,没动静,只有远处传来几声⽝吠,为这地处偏僻的小镇静夜添了一点生气。

  快三更的时候,严慕飞在没奈何的情形下,只有熄灯和⾐上了炕,好在不是大冷天,那被子可以原封不动地“供”在那儿。

  可是,他刚熄灯躺下,还没有合眼,隔壁传来她一声惊叫,夜静时分,听来分外刺耳,破洞上只有那么一堆破布,听来也份外清晰。

  严慕飞迟疑了一下,翻⾝下炕,开了门到了隔壁门前,好得很,前面一阵阵鼾声,敢情那伙计早睡着了,而且睡得像猪,看样子炮轰也轰不醒。

  严慕飞轻咳一声开了口:“姑娘,有什么事需要我帮忙么?”

  房里,她带着惊怕地道:“请,请进来一下…”

  严慕飞抬手推门,推不开,门由里面闩上了,当即他道:“姑娘,请开开门。”

  她在房里说道:“我…我过不去,不敢过去!”

  严慕飞不知道里面到底出了什么事,使这位美娇娘吓成这个样子,他眉锋微皱,迟疑了一下,微用真力震断了门闩,推门走了进去。

  一声惊呼:“留神,脚下!”

  严慕飞忙收势下看,他眉锋一皱,旋即失笑,地上一物而动,不是别的,是只蝎子而已。

  他抬脚过去踩死了那只蝎子,抬眼再看,又复一怔。

  她坐在桌前,桌上的灯还亮着,只是快没灯油了,⽩着一张风华绝代、国⾊天香的娇靥,望着地上那只死蝎子,余悸犹存,楚楚可怜。

  严慕飞没往里走,含笑说道:“姑娘还没睡?”

  她皱了皱眉,指了指土炕,道:“我…我睡不惯,本想趴在桌子上将就‮夜一‬,谁知道这只蝎子从房梁掉到了我头上,吓死我了!”

  严慕飞道:“这是河南一带常见的毒物,只要不碰它…”

  她道:“瞧见它就害怕,谁还敢碰它!”

  不错,严慕飞忍不住笑了。

  她像突然想起了什么,忙站了起来,道:“我还没有致谢。”

  严慕飞道:“别客气,出门在外就得互相照顾,举手投⾜之劳又算得了什么,姑娘请安歇。”

  她忙道:“请进来坐坐吧!”

  严慕飞迟疑了一下,道:“夜已深,怎好打扰?”

  她道:“不要紧,我是没一点睡意了,反正我也不打算睡。”

  她可没问人家睡不睡,严慕飞明⽩,她是怕,倒不是怕别的,而是怕再来那么一两只蝎子。

  可是,他能陪她在灯下聊‮夜一‬么?

  严慕飞望了望桌上油灯,道:“姑娘这盏灯灯油不多了,恐怕点不了多久…”

  她道:“我去叫伙计来添灯油!”

  说着,她要站起来。

  严慕飞道:“我看不必了,我房里那盏灯灯油还多,这盏灯灯油点完之后,我把我房里那盏拿过来就行了!”

  她抬眼凝注,道:“那么,你用什么?”

  严慕飞笑了笑,道:“我不怕黑,也用不着它。”

  她坐着没再动,迟疑了一下,道:“你…打算陪我聊到天亮?”

  严慕飞他好怎么说?只好这么说:“只要姑娘认为方便。”

  她嫣然一笑,道:“该没什么不方便的,我这个女儿家跟别个女儿家稍有不同,我并不怕什么闲言闲语,再说,只要心地光明,问心无愧,又怕什么?”

  严慕飞淡然一笑,道:“姑娘⾼见!”

  她沉默了一下,抬眼凝注,那双美目清澈而深邃,道:“我还没有请教尊讳。”

  “不敢!”严慕飞道:“我姓严,叫严慕飞。”

  她“哦!”地一声道:“原来是严相公,我姓金,名字俗得很,叫⽟琼。”

  严慕飞道:“是金姑娘,金姑娘是…”

  金⽟琼道:“我家住河北保定,先祖在保定做过文牍,家⽗自幼好武,如今在保定一家大户任护院。”

  严慕飞道:“姑娘家学渊源,想必文武双全。”

  金⽟琼道:“见笑了,我是文不能握管,武不⾜防⾝,要不然我不会见一只蝎子都怕得要命!”

  严慕飞道:“姑娘忒谦。”

  金⽟琼道:“我说的是实话。”

  严慕飞道:“看姑娘敢单⾝出远门,所学定然…”

  金⽟琼微微‮头摇‬,含笑说道:“这跟所学没关系,我是不得不只⾝出远门,家⽗前不久接获家姑来信,说她病了,家里乏人照顾,家⽗居于人下,无法分⾝,所以只有让我跑一趟了。”

  严慕飞道:“那么姑娘是要往何处?”

  金⽟琼道:“严相公呢?”

  严慕飞道:“我要往湖北去。”

  金⽟琼两眼一亮,笑道:“那真是巧极了,我也要往湖北去,家姑就住在湖北,彼此路上正好做个伴儿,我就更不怕了。”

  严慕飞笑了笑,道:“能得姑娘邀我为伴,是我的荣幸!”

  金⽟琼微笑说道:“严相公别客气,今后一路上我还要仰仗照顾。”

  严慕飞道:“有道是:‘在家靠⽗⺟,出外靠朋友’,又道是:‘在家⼲⽇好,出门一时难’,出门在外,都该彼此有个照应。”

  金⽟琼点了点头,道:谢谢严相公,你那句‘在家千⽇好,出门一时难’,真引起了我万般的感慨,我从来没出过远门,在保定的时候,更难得出家门一步,谁会料到,如今只⾝一跑跑这么远,我可是真尝着出门在外的辛酸艰苦了,不过我自己也⾼兴出来走走,固然,姑娘家都应该深蔵绣楼之內,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很难得会有机会出来跑跑,一来可以到处看看,二来也可以增长点见闻。”

  严慕飞点头说道:“姑娘确是⾼见。”

  金⽟琼道:“严大侠别见笑。”

  严慕飞道:“对姑娘这位女中丈夫,巾帼英雌,我只感佩服!”

  金⽟琼道:“严相公谬奖,这趟往湖北是…”

  严慕飞道:“赶去赴一个朋友之约。”

  金⽟琼哦地一声道:“看来是真赴朋友之约,严相公也会武么?”

  严慕飞笑道:“我是读书不成,学剑又不成,结果两无所成。”

  金⽟琼惊喜地拍手笑道:“那真是好极了,看来严相公也会武,我就更不怕了。”

  接下去,谈的是一些无关痛庠的事,其间,严慕飞当真回到自己房里,把油灯拿了过来借予姑娘用。

  金⽟琼人长得美,又给了人很好的印象,再加上她柔声柔气,谈吐不俗,越发地令人生了好感。

  这‮夜一‬谈,彼此已经很热了,对这位萍⽔相逢的美娇娘,严慕飞也了解了不少。

  他只有一个感觉,这位萍⽔相逢的美娇娘,人美,才颇⾼,落落大方,毫无一点小家子气,而且情异常地温柔。按说,温柔该是每一个女儿家与生俱来的天,但是他直觉地感到,眼前这位温柔得出奇,较每一个女儿家都有过之,跟她在一起,能令人永远陶醉在她的温柔中。

  啼,曙⾊透,天亮了,望着桌上光亮微弱的油灯,两个人哑然失笑,毫无倦意。

  金⽟琼美目盼注,温柔地问道:“累不累?”

  严慕飞微一‮头摇‬,笑道:“惯了,倒不觉什么,只是姑娘…”

  金⽟琼含笑‮头摇‬,道:“我除了不安之外,别的没感到什么!”

  严慕飞笑了,没说话。

  金⽟琼目光一凝,那目光,能令人心悸:“严相公,你是位难得的正人君子。”

  严慕飞避开了那目光,道:“姑娘才是位难得的绝世红粉。”

  金⽟琼道:“能得相逢便是缘,一只蝎子使我结识了你这么一位难得的正人君子,看来我该感谢它,更愿跟你就此订。”

  严慕飞道:“我很愿把姑娘当作我的红粉知己。”

  金⽟琼美目略一眨动,道:“真的?”

  严慕飞道:“姑娘,我生平不惯做虚言。”

  金⽟琼柔婉一笑道:“谁说旅途辛苦?我这趟路没⽩跑!”

  严慕飞道:“我这种感觉较姑娘尤甚!”

  金⽟琼笑了,忽地,她低下了头。

  这,令得严慕飞心头怦然一跳。

  没多久,伙计起来了,睁着惺忪睡眼就往后院跑。

  “呀,客官跟姑娘都起来了,这么早?二位昨天晚上睡得还好么?”

  严慕飞懒得跟他多说,当即吩咐他打⽔备用。

  伙计也识趣,没多说就走了,转眼间打来了冼脸⽔。

  严慕飞跟金⽟琼洗了把脸后,又随便吃了点东西,就相偕出了这家小客栈上路了。

  晨间的桐柏山似乎特别美,请早的光照下,清翠滴,看上去令人心里透着舒服,精神为之一慡。

  口口口

  桐柏山并不算⾼,可是山路永远是崎岖难行,在严慕飞固然不算什么,可是对一个初次出远门的金⽟琼来说,可就称得上苦了,何况女儿家永远娇弱,她昨晚上又熬了‮夜一‬没合眼。

  是故,没上半山多久,她就已香汗淋淋,娇连连,走不动了,楚楚可怜地望着严慕飞道:“歇歇再走好么?”

  当然好,那怎么能不好,严慕飞只有说好。

  他明⽩,有这位红粉知已美娇娘为伴,旅途委实不寂寞,可是他到达⾚壁的⽇子怕要延后了。

  望着楚楚可怜,直以⽟手擦香汗的她,严慕飞忍不住说道:“姑娘,昨天晚上你该歇息一会的!”

  金⽟琼苦笑说道:“我不是个娇生惯养,过于讲究的女儿家,可是昨天那家客栈我却没法睡,何况还有那吓死人的蝎子,要不是你陪着我,我连屋里都不敢再待下去。”

  严慕飞没再多说,歇息了一会儿,又上了路。

  可是止没多久金⽟琼又要歇息了。

  她坐在一块大石头上,一边擦汗,一边‮头摇‬道:“不知道怎么回事,如今我不但觉得全⾝无力,而且骨头酸疼,连头都有点昏昏的。”

  她那张娇靥红得像桃红,当然,走多了路,人一热,是会这样的,可是严慕飞闻言⼊目,心头却为之一震,忙道:“姑娘试试看,有没有发烧?”

  金⽟琼拍手摸了摸香额,‮头摇‬苦笑,道“我试不出来,你…”她低下了头,旋即说道:“你摸摸看!”

  严慕飞作难而又迟疑,转念一想,人家都这么大方,自己又忸怩作的什么态,何况这并不算逾礼。

  当即,他伸手摸了摸金⽟琼的香额,刹时间,金⽟琼那张本来就够红的娇靥更红得厉害,额头火烧。

  严慕飞缩回了手,皱了眉。

  金⽟琼抬头问道:“怎么样,是不是发烧?”

  严慕飞道:“姑娘旅途劳累,昨晚又熬了‮夜一‬,怕是受了点风寒。”

  金⽟琼一双黛眉也很快地皱了起来,道:“这就要命了,这儿前不着村,后不着店,要是万一病倒了…唉,怎么第一次出远门就…”

  严慕飞道:“正因为姑娘是第一次出远门,要是在外面跑惯了,就不会这样了!”

  金⽟琼忽地站了起来,⽟手掠了一下云鬓,道:“走吧!趁它还没发作之前快走,好歹找个能歇息的地方儿,要是在没出桐柏山之前支持不住,那就糟了!”

  这是丝毫不假的实情,严慕飞没多说,随即偕同她又上了路。

  行行重行行,桐柏山区辽阔,似乎永远走不完,令人心里直发急。金⽟琼娇靥通红,浑⾝是汗不住地息。

  脚下也有点不稳,虽然她越走越慢,可是她还是在走。

  严慕飞看在眼里,心中了然,她是在強自支撑,怕走不出桐柏山,一旦倒下来会让他作难。

  他心里大为不忍,当即说道:“姑娘,别勉強自己…”

  一句话还没说完,金⽟琼‮躯娇‬一晃,要倒。

  严慕飞眼明手快,一把扶住了她。

  她红着娇靥,笑得勉強而带点羞:“谢谢你。”

  严慕飞扶着她坐在路边,刚坐下,她头一低突然哭了。

  严慕飞一怔忙道:“姑娘,你这是…”

  金⽟琼摇着头道:“我已烦你很多,好不安。”

  严慕飞明⽩,刚一声:“姑娘。”

  金⽟琼已接着说道:“你不知道,每一个初次离家的人,要没碰上什么事还好,一旦碰上什么难事,心里都会有这种感觉,恨不得大哭一场,如今偏偏又拖累了你,早知道这样,昨晚上我宁可吓死也不让你陪了。”

  严慕飞‮头摇‬说道:“姑娘,别这么说,出门在外…”

  金⽟琼突然钒怜伶打了个冷颤,脫口说道:“古人说⾼处不胜寒,真是不错,这⾝上好冷…”

  天知道,大那么大,能热出人的油来。

  严慕飞心往下一沉,迟疑了一下,抬手便脫去外⾐。

  金⽟琼美目一凝,道:“严相公,你,你⼲什么?”

  严慕飞淡然一笑,道:“姑娘别嫌脏,也请别拘小节。”

  把脫下来的⾐裳就要往金⽟琼⾝上披。

  金⽟琼脸一红,忙道:“你不该说这话,像你,永远沾不上一个脏字,只是我…我…

  我怎好…”严慕飞道:“姑娘,我说过,请别拘世俗小节。”

  金⽟琼迟疑了一下,微俯螓首,道:“那…谢谢你了。”

  温顺地让严慕飞给她披上了⾐裳。

  她把⾝上的⾐裳紧了紧,突然抬眼说道:“你不冷么?”

  严慕飞失笑说道:“姑娘请看那⾼悬的!”

  金⽟琼笑了,笑得好甜好美,忽地目光一凝,紧紧地盯在严慕飞脸上,又是那令人心悸的目光:“你真好!”严慕飞心头一震,忙又避开了,道:“姑娘,人与人之间讲求一个互助,尤其出门在外,既然结识做了伴,谁都有照顾谁的义务。”

  金⽟琼收回了目光,沉默了一下之后,她抬眼说道:“你以你那朋友相约在什么地方会面?”

  严慕飞道:“亦壁。”

  金⽟琼道:“亦壁?是当年周郞火烧曹兵的⾚壁,还是苏学士驾舟邀游的亦壁?”

  严慕飞道:“姑娘,是前者。”

  金⽟琼道:“你跟他约定什么时候在那儿见面?”

  严慕飞道:“谁先到谁等谁,不见不散。”

  金⽟琼眨动了一下美目,道:“真的么,没有骗我?”

  严慕飞微愕说道:“我为什么要骗姑娘?…”

  金⽟琼道:“我怕你是不忍撇下我,你知道,假如因为我而误了你跟你朋友的会面之约,我会不安一辈子的。”

  严慕飞‮头摇‬说道:“不会的,姑娘,即便会,在这种情形下,我也断无撇下姑娘,一个人上路之理。”

  金⽟琼道:“你要真撇下我,我心里反倒好受些!”

  严慕飞道:“姑娘是觉得自己真不能再走了?”

  金⽟琼点了点头,道:“我觉得冷,而且浑⾝一点力气都没有,就算能走,恐怕也支持不了多久。”

  严慕飞暗暗皱了眉,道:“那么姑娘就多歇息一会儿再以吧!”

  金⽟琼道:“那…天黑了怎么办?总不能老在这儿待下去啊!”严慕飞道:“可是姑娘又不能走…”住口不言。

  金⽟琼也没说话,一时两人之间,连同这桐柏山上变得好静,好静,几乎能听到心跳声。

  半晌,金⽟琼突然抬起了头,道:“我还是支持着试试吧,要不然…”

  严慕飞道:“姑娘,这恐怕…”

  话没说完金⽟琼已然站了起来,含着娇羞微笑地道:“请你扶着我。”

  严慕飞犹疑了一下,伸手扶上金⽟琼的手臂,金⽟琼娇靥又一红,带着娇羞,半依半偎地又上了路。

  这一回走了一段不算近的路,可是她越走越近,最后整个人等于偎进了严慕飞的怀里。

  她红着脸,低着头,一路默默地往前走。

  严慕飞顶天立地,无半点杂念,可是他也免不了那偎在自己怀里的如绵‮躯娇‬及那扑向鼻端的阵阵幽香烦恼。

  就这么走着,⽇头偏西时,终于望见了桐柏山下那袅袅升起的炊烟与一片绿野。

  金⽟琼吁了一口气,抬眼说道:“歇歇好不?”

  严慕飞道:“姑娘累了?”

  金⽟琼微一‮头摇‬,道:“我不累,我怎么会累,我是怕你…”女儿家本有的温柔体贴,令得严慕飞有点动,这,他虽然从卫涵英那儿体会过,可是没这么久,也没这么清晰。

  他微一‮头摇‬,道:“我不累,姑娘,好歹…”

  “不。”金⽟琼截口说道:“我想歇歇,眼看就要下山了,下了山后何愁找不到住宿歇息处?再说,天黑一点也好走…”

  天黑了也好走,这话严慕飞自然懂,这是女儿家天生的害羞心,她不愿让人看见她偎在一个大男人怀里。

  同时,她所谓想歇歇,也是体贴他。

  于是,两个人都坐了下来。

  坐定,金⽟琼掠了掠被风吹散的云鬓开了口:“严相公,你陪了我一天‮夜一‬,我还没有问你究竟是个读书人呢,还是个做生意的,抑或是…”

  严慕飞道:“姑娘,我比较接近前者。”

  金⽟琼微愕说道:“比较接近前者,这话…”

  严慕飞道:“姑娘,我是个读书人中的武林人,武林人中的读书人。”

  金⽟琼“哦!”地道:“原来你,你是个武林人!”

  严慕飞道:“是的,姑娘,草莽武夫,也读过几年书。”

  金⽟琼道:“我看得出,你跟一般武林人不同。你带有浓厚的书生气质,可以说是个亦儒亦武的人物,更称得上一个侠字。”

  严慕飞道:“姑娘,儒,我算不上,侠,我不敢当。”

  金⽟琼‮头摇‬说道:“别跟我客气,我自信眼力不差,你是这世上罕见的人,你的人品,你的所学,都是我生平仅见。”

  严慕飞笑道:“那是因为姑娘是第一次出远门,往后姑娘只要多出几次门,就会发现像我这种人不是这世上的稀人。”

  金⽟琼道:“至少不会再有第二个心地像你的人!”

  严慕飞失笑说道:“姑娘认为人心都那么坏么?”

  金⽟琼道:“我常听家⽗说,世道人心⽇下,尤其在武林中,人心之险恶诡诈更是怕人,所以我这趟出门,他老人家一再叮嘱我小心留神,我自己也打定了主意。”

  严慕飞诧异地道:“姑娘自己打定了什么主意?”

  金⽟琼道:“我学过防⾝武技,但那浅薄得很,真要跟武林人动手,那还差得多,万一我碰上坏人,打不过他,我只有自…”倏地住口不言。

  原来如此,严慕飞有点窘,他道:“我愿意直说一句,像姑娘,实在不该抛头露面,只⾝在江湖上行走。”

  金⽟琼道:“人长得不丑,并不是罪恶,对么?”

  严慕飞道:“诚然,姑娘,可是那会引起罪恶。”

  金⽟琼道:“早知道这样,我该把它抹上灰再出门!”

  严慕飞倏忽失笑,她自己也忍不住笑了。

  笑了笑之后,她突然凝目说道:“我听家⽗说,武林人都有个号,你可有?”

  严慕飞道:“我?我这个武林人微不⾜道,我没有。”

  金⽟琼道:“我不信!”

  严慕飞道:“怎么?”

  金⽟琼道:“我绝不信你是个微不⾜道的人!”

  严慕飞道:“怎见得我不是个不⾜道的人?”

  金⽟琼道:“你的人品,你的气度,你的…”

  严慕飞笑道:“姑娘,以貌取人,那是大不智。”

  金⽟琼道:“谁说我以貌取人?我又不是傻子,一天‮夜一‬的相处,我还看不出你是个怎么样的人么?”

  严慕飞道:“套句武林人常说的话,姑娘恐怕是走眼了。”

  金⽟琼道:“你别不承认,固然,谦虚是美德,但过份的谦虚难免流于虚伪。你我相识虽属偶然,但相识、订,一⽇夜的作伴,都算得上不平凡,关于我,我没有瞒你,关于你,你又怎好瞒我?”

  看来,这位美娇娘口齿犀利,词锋甚健。

  严慕飞他只有屈服于这能言的巧⾆之下,笑了笑道:“姑娘这话令我不安,我那个号俗得很,叫‘⽟龙美豪客’!”

  金⽟琼眨动了一下美目,道:“‘⽟龙美豪客’,我好像听老人家提过。”

  严慕飞道:“是么?”

  金⽟琼一点头,道:“不错,绝不会错,老人家是提过,我还记得当时他提过这五个字的时候,満脸的仰慕敬佩⾊。”

  严慕飞笑道:“恐怕姑娘是看错了。”

  金⽟琼道:“我看错了什么?”

  严慕飞道:“该是満脸的鄙夷之⾊。”

  金⽟琼不噤为之失笑,旋即说道:“我没有说错,看来我也没有看错,你必是武林中很有名的人,要不然老人家不会这样。你不知道,家⽗虽然是个居于人下的护院,可是他的眼界很⾼,寻常一点的武林人,他本就不放在眼里。”

  严慕飞笑了笑道:“就算姑娘看对了吧!”

  金⽟琼道:“你别不承认,等我见着我那位姑姑后,我把你这五个字就教于她,我就能知道你是个怎么样的人…”

  严慕飞微微一怔,道:“怎么,这位老人家也是…”

  金⽟琼道:“她老人家只能算得半个武林人。”

  严慕飞陀声说道:“这话怎么说?”

  金⽟琼道:“我姑丈在世的时候,经营了一家镖局,走南闯北不少年,镖局里的事务,全是由她老人家一手料理,她老人家虽然不谙武技,可是她通晓武林事,不下于任何一个武林人,所以我说她老人家算得上半个武林人!”

  严慕飞失笑说道:“原来如此,那么就请姑娘到时候问问这位老人家吧,只怕姑娘到时候会很失望。”

  金⽟琼道:“我对自己的眼力,向来很有自信。”

  严慕飞笑了笑,没再说话。

  坐没多久,衔山的一轮红⽇下沉,暮⾊低垂,天已渐黑,那炊烟升起处,已经变成了点点灯光。

  说话之间,金⽟琼忽地又是一个冷颤,是的,天气晚来凉,这时候,她这受了风寒的‮躯娇‬,更该感到冷了。

  严慕飞忙道:“怎么,还冷?”

  金⽟琼点了点头,没有说话。

  严慕飞道:“天已经黑了,我看咱们还是赶快下山找个歇息处吧!”

  说着,他没等金⽟琼说话便扶起了她。

  在下山路上,金⽟琼由于病时‮躯娇‬耐不得寒,偎得他更紧,严慕飞清晰地她到她的‮躯娇‬不住颤抖。

  她的病越来越厉害了,他的心越来越下沉了。

  怎不?她可怜,这一来也不知要耽误到几时了。

  就这么慢慢地向前挨着,两个人都没有说话,远处的那片灯光越来越近,终于近到了眼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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