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花·血花 第 十 章
逆流小说网
逆流小说网 玄幻小说 武侠小说 仙侠小说 都市小说 言情小说 校园小说 历史小说 军事小说 网游小说 竞技小说 穿越小说 耽美小说 灵异小说 同人小说
全本的小说 天堕武林 夺命柔情 滛虐江湖 催眠传奇 露水姻缘 社团奇遇 佛洛伊德 综合其它 热门小说 总裁小说 乡村小说 科幻小说 架空小说 重生小说
小说排行榜 紫烟蒾情 宝贝记事 蔷薇妖娆 失纵蒾卻 时空浪族 段家女将 剑荡天下 成田离婚 悖伦孽恋 女校老师 短篇文学 推理小说 官场小说 经典名著
逆流小说网 > 武侠小说 > 血花·血花  作者:独孤红 书号:41357 更新时间:2017/9/18 
第 十 章
  天快亮了。

  在天快亮的时候,夜⾊显得更浓。

  在这时候应该是个没灯的时候。

  可是在这座小楼里却亮着灯。

  这座小楼里的灯光是‮夜一‬没熄,抑或是楼中人早起刚点上的,那就不得而知了。

  这座小楼建筑得非常精致,也显得小巧玲珑。

  没有一片瓦,没有一块砖,完全是竹子搭盖成的。

  它旁依着一座林木茂密,树荫极浓的小山,连那靠着山壁,完全罩在树荫下的楼梯都是竹子编札而成的。

  楼外围着一圈竹篱,竹篱里有一块花圃,花儿一朵一朵的开着,都是异种。

  卓慕秋站在竹篱外看了一阵,看眼神,他像在回忆着什么?这地方这座小楼对他来说,并不陌生。

  以前他来过,不但来过而且是楼头常客,经常来这儿喝喝酒,下下棋。

  任何人都会把这儿当做一处‮魂销‬蚀骨的温柔乡;可是卓慕秋却不同,他始终没把自己陷在这儿,也没把自己忘在这儿。

  看了一阵之后,他抬手在那两扇朱柴扉上轻轻敲了两下,在这夜静的当儿,这两声显得特别响亮。

  “谁呀!这么晚了还来吵人?”

  应该说这么早才对,除非她‮夜一‬没睡。

  话声是个清脆的女子话声。

  话声刚起的时候,是在小楼的楼下,等到说完了这句话之后,话声却已到了两扇朱红的柴扉后。

  两扇朱柴扉呀然一声开了,当门而立的是个十六七岁的小姑娘,一⾝淡绿褂整整齐齐,连头发都没,只是一脸的倦意跟一脸的不耐烦神⾊。

  卓慕秋含笑说道:“小青!还认识我不?”

  小姑娘美目猛地一睁,倦意跟不耐烦之⾊全没有了,一只手飞快地掩上了她那小嘴儿,道:“哎哟!卓三少,是您哪!姑娘说过您会来的,可没想到您会来得这么快!”

  卓慕秋道:“来得快还不好么?”

  小姑娘小青往里一侧⾝道:“您快请进来吧!”

  卓慕秋说了声:“谢谢”迈步进了竹篱。

  小青接着说道:“您请楼下坐会儿,我上去通报一声去。”

  卓慕秋道:“怎么?我来还要先行通报么?什么时候兴起的规矩?”

  “您要是⽩天来,当然用不着通报,可是现在什么时候,能让我们姑娘披散着头发,⾐衫零,脂粉不施地见您么?”

  卓慕秋笑了:“几年不见,你越发地会说话了。”

  小青道:“您坐会儿啊。楼下有茶,您自己倒吧。”

  头一低,像一只凌波啂燕似的转⾝掠上了竹梯。

  小楼里,舂意盎然。

  那张美妙的纱帐低垂的牙上,静静地躺着那位宮装人儿。

  她现在没穿那袭宮装,不但没穿那⾝宮装,就连內⾐也没穿,那鲜红的兜肚搭在头一张椅子上。

  她,只在间搭着一角棉被,上半⾝跟下半⾝都露在外头,隔着纱帐可以一览无遗。

  她,一头亮丽的秀发蓬松着,枕畔钗儿横,隐透脂粉香,娇靥上红红的,显似舂嘲未退,美目闪着,酥均匀地起伏着,娇慵无力,睡得正香甜,那双修长,圆润,没有一点瑕疵的羊脂般⽟腿,一条微曲,一条直伸。

  单看这舂⾊无边的睡态,就难怪任何人把这座小楼当做‮魂销‬蚀骨的温柔乡。

  卓慕秋没把自己陷在这儿,没把自己忘在这儿,应该是个惹人恼火,让人恨得牙庠庠的木头人。

  小青飞一般地掠到前,掀开纱帐,一把抓住了她的胳膊,猛然一阵摇,急道:“姑娘!醒醒,快醒醒,他来了!”

  她娇慵地伊唔两声,长长的两排睫⽑一阵抖动,然后皱着眉睁开了眼,含混道:“死丫头!⼲嘛跑来吵人,你明知道我刚”

  小青忙道:“姑娘!他来了!”

  她妙目微睁,目光一凝,道:“他?谁呀?”

  小青道:“卓慕秋。”

  她猛然一惊,睡意全消。道:“死丫头你怎么不早说,人呢?”

  小青道:“我让他在楼下坐坐,上来给您送个信儿。”

  她⾝坐了起来,道:“快把⾐裳给我!”

  小青动作飞快,转⾝抓起兜肚塞了过去。

  她的动作也不慢,转眼工夫就披着一件蝉翼般轻纱晚装下了,一边往妆台走一边道:“我梳梳头,你去请他上来吧!”

  小青答应一声,转⾝下楼而去。

  她到了妆台前,对镜随便梳理了几下头发,然后走到旁边⾐柜前,打开⾐柜,她要拿出一件⾐裳,可是她一双眸子转了几转之后,又把那件⾐裳放了回去,仍穿着她⾝上那件等于没穿的蝉翼般轻纱晚装。

  竹梯一阵响动,先进来的是小青,卓慕秋跟在小青⾝后。他进来了,却跟个没事人儿似的,对那若隐若现,玲珑人的体,连看也没看一眼。

  他望着她那张‮晕红‬已退的娇靥含笑说道:“我来得太唐突,吵了你的觉了。”

  她妙目一瞟,‮媚娇‬无限的嗔道:“我还会跟你计较这个?我这儿你随时都能来,只有你!坐吧。”

  卓慕秋笑笑说道:“我至感荣宠。”

  随着她的手势坐了下去。

  小青看了她一眼,道:“卓三少如今可算得稀客,准备些酒菜去。”

  小青答应一声,扭头下去了,当她的目光跟她这位主人的目光相对的时候,她那双大眼睛里闪过一丝丝奇异的⾊彩。

  酒菜都是现成的,小青准备起来方便得很。

  小青在楼下厨房里切了几味酒莱,她拿一把银壶盛酒,酒満盛一壶,然后她从怀里摸出一个小⽩瓷瓶,打开瓶塞,从瓶里倒出一颗⾖般大小的⾚红药丸,两⽔葱般⽟指拈着,就要往壶里放。

  从背后伸出一只手,一下抓住了小青的手腕。

  小青吓了一大跳,手一震一松,那颗⾚红药丸掉在了地上。

  她吓得要叫,可是背后伸来的另一只手掩住了她的嘴,同时,她背后响起个低沉而有力的话声:“你敢叫一声,我就让你永远躺在这儿!”

  掩住她嘴的那只手松了,可是那另一只手仍抓着她的手腕,她的⾝子被扳转了过来。

  小青看见那个人了,那个人就站在她眼前,一⾝黑⾐,很年轻,长得也很英俊,并不惹人讨厌。

  她凝望着他道:“你是谁?”

  那年轻黑⾐客道:“卓慕秋的朋友,真正的朋友。”

  小青道:“敢到这儿来的人,不应该是无名之辈。”

  那年轻黑⾐客目光炯炯,视着小青,一眨一眨,小青只觉得他那双目光像把刀,得人透不过气来。

  他道:“我姓金,叫金羽。”

  小青两眼一睁,道:“十丈飞红?”

  十丈飞红道;“不错!”

  小青道:“难怪你敢到竹楼来!”

  十丈飞红道:“竹楼并不是什么龙潭虎⽳。”

  小青道:“在你十丈飞红眼里也许不是”

  看了抓在她手腕上的那只手一眼,道:“你是男人,我是女人。放开我!”

  十丈飞红笑了,是冷笑:“⽟姬的侍婢还怕这个么?”

  小青一跺脚道:“你,你这个人好可恶,赔个不是会怎么样,会少块⾁么?”

  十丈飞红道:“我从不跟人赔不是,也从不对人低头,尤其是”

  小青两眼瞪道:“尤其什么?”

  十丈飞红脸⾊一怔,道:“姑娘,卓慕秋的安危掌握在你手里,耽误一刻他便”

  小青眉梢儿一扬,道:“十丈飞红,算你厉害。她一双手十个指甲里蔵有剧毒,只让她抓破一点⽪,半个时辰之內断肠封喉。”

  十丈飞红吁一口气,道:“好厉害,好毒,姑娘!酒菜让我拿上去,你打算怎么办?”

  小青摇‮头摇‬,道:“别,还是让我拿上去吧,你跟在我后头上去。”

  十丈飞红道:“姑娘非上去不可么?”

  小青眨动了一下大眼睛,道:“你那么关心我的安危么?”

  十丈飞红看了她一眼,道:“姑娘!你还小!”

  小青道:“我或许比你小了两岁,可是我懂的不比你少。”

  十丈飞红看了那只银壶一眼,道:“姑娘,喝了这种酒之后,是⽟姬害人的最好时机,可是不喝这种酒,她照样也能找机会害人。”

  小青瞟了他一眼,道:“你是个正人君子;可是你别弄错了,我也不是像楼上那个女人一样的女人。”

  端起酒菜走了出去。

  十丈飞红皱眉‮头摇‬,迈步跟了上去。

  楼上,⽟姬跟卓慕秋仍对坐谈笑着,⽟姬很安份,坐在那儿连移动都没移动过。

  小青进门便道:“姑娘!三少有位朋友来了。”

  卓慕秋转脸问道:“谁?”

  十丈飞红一步跨了进来,道:“卓三少!是我。”

  ⾩慕秋怔了一怔,道:“阁下”

  ⽟姬也有着一刹那间的错愕,可是旋即她便又笑昑昑地站了起来,望着十丈飞红道:“这位不是”

  十丈飞红淡淡然道:“我姓金,单名一个羽字。”

  ⽟姬“哦”地一声轻呼道:“原来是大名鼎鼎的‘十丈飞红’,更是稀客,快请坐!”

  十丈飞红老实不客气地走过来坐在卓慕秋的⾝侧,道:“我跟卓三少不打不相识,一打打成了好朋友,听说三少到姑娘这儿来了,姑娘这儿一直是我向往的地方,可是我却始终不得其门而人,今夜沾卓三少的光,赶来叨扰一杯,也顺便为阻三少赴约事来赔个不是。”

  ⽟姬娇笑说道:“别说你金大侠和卓三少已经成了好朋友,即便不是,大名鼎鼎的‘十丈飞红’莅临,我也毋任!都成了自己人了,还说什么赔不是?金大侠见外,我也不敢当”

  向小青一抬手,道:“小青!菜摆过来,斟酒!”

  小青走过来摆上了酒菜,酒壶是银的,酒杯是⽟的,筷子是象牙的,⽟姬这儿的应用杂物相当讲究。

  小青斟上了三杯酒,⽟姬⽔葱般两⽟指提起了面前酒杯,那‮魂勾‬魄的⽔灵眸子一转,含笑说道:“深夜客来,竹楼生辉,我敬二位这头一杯。”

  卓慕秋有点迟疑。

  十丈飞红却笑道:“三少!⽟姬姑娘这儿的酒,可不是容易喝着的,别人求还求不到呢,我沾光不少⼲这头一杯了。”

  他抓起酒杯,一仰而⼲。

  他喝得点滴不剩,卓慕秋又怎好不喝,他只有含笑举杯,也来个尽饮。

  一杯饮毕,十丈飞红一双目光转到那张纱帐仍垂的牙上,笑问道:“想必三少吵了⽟姬姑娘的觉了?”

  ⽟姬瞟了卓慕秋一眼,‮媚娇‬一笑道:“卓三少是我的鬓眉知己老朋友,以前常到我这儿来坐坐,最近大概是忙了些,再不就是有了新人忘了旧人,很久没来了。我可真是盼还怕盼不着呢,那怕吵了什么觉?”

  十丈飞红哈哈笑道:“三少的福气真是令人羡煞妒煞。”

  卓慕秋一时摸不透十丈飞红突然赶来的用意何在,想问又不便问,只有笑笑说道:“金兄见笑了。⽟姬姑娘游甚阔,鬓眉知己遍天下,那在乎卓慕秋”

  ⽟姬“哎哟”一声道:“三少!你可别没良心哪。我认识的人虽然不少,可是我的心里却只有三少你一个呀!”

  十丈飞红大笑说道:“三少!听见了么?这种事儿可冤枉人不得,⽟姬姑娘情有独钟,心有所属,三少你怎么忍心?”

  ⽟姬幽怨地瞟了卓慕秋一眼,道:“说得就是嘛,三少一颗心顶硬了。”

  十丈飞红笑道:“⽟姬姑娘却又冤枉三少了。三少刚才那句话里,多多少少带了点儿醋意,他怕的是⽟姬姑娘你因为他不常来而对他情淡心转,其实这也难怪,普天之下仰慕⽟姬姑娘绝代风华天香国⾊的人,多得不可胜数”

  ⽟姬看了他一眼截口说道:“金大侠这是捧我了。别说没有这种事,就是有,我是‘曾经沧海难为⽔,除却巫山不是云!’任他弱⽔三千,我也只取一瓢饮”

  十丈飞红拊掌笑道:“好一个曾经沧海难为⽔,除却巫山不是云,任它弱⽔三千,我只取一瓢饮。伊人情重,堪爱堪怜,三少还有什么话说?”

  ⽟姬扬了扬眉,娇靥上掠过一片幽怨神⾊,轻说道:“我蒲柳之姿,承卓三少看得起,我万分感。只要卓三少别有了新人忘了旧人;我就知⾜了。”

  十丈飞红两眼一睁,道:“听见了么?三少,⽟姬姑娘这儿的酒已经是相当香醇的了,⽟姬姑娘的情意却比这酒还要浓,连我这局外人都为之感动不已。三少要是有一天薄情负心忘了⽟姬姑娘,别怪小弟我头一个不依,又要跟三少大打出手了。”

  卓慕秋笑了笑,没说话。他明⽩,三个人有一对半在演戏,他能说什么?十丈飞红忽然抓起面前酒杯,一仰而⼲,道:“好了,久别相思难耐,两位相聚不易,我不敢夹在中间大煞风景,这就告辞。”

  卓慕秋为之一怔,不由看了他一眼。

  ⽟姬忙叫道:“金大侠”

  十丈飞红脸⾊一怔,道:“⽟姬姑娘!我还有话说。”

  ⽟姬讶然看了十丈飞红一眼,道:“金大侠请说,我洗耳恭听。”

  十丈飞红道:“好说。我与其说还有话说,不如说有件事要请⽟姬姑娘帮个忙”

  ⽟姬微微怔了一怔道:“金大侠有什么要我效劳的,请吩咐就是,只要我做得到,我无不全力以赴。”

  十丈飞红道:“我先谢谢了。这件事对⽟姬姑娘来说,是件轻而易举的事,只看⽟姬姑娘肯不肯了。”

  ⽟姬道:“金大侠,我刚说过,只要我做得到,无不全力以赴。”

  十丈飞红道:“我有个至好友,年前⾝罹奇疾,四肢瘫痪,不能行动,群医束手,药石罔效,卧⾝病榻,吃喝均需由人伺候,痛苦异常”

  卓慕秋诧异地看了他一眼,没说话。

  ⽟姬却忍不住揷口问道:“这是什么病,这般厉害?”

  十丈飞红摇‮头摇‬道:“以前没有一个人看得出来,我⾜迹遍天下,遍访世上名山大泽之余,最近好不容易找到一位久隐于山-林中的良医,经过他一番诊断之后,才知道我那位朋友是中了一种奇毒;他既然看得出病因,自然便能下药,如今药是有了,只是药引难求”

  ⽟姬“哦”地一声道:“我明⽩了,金大侠敢是要在我这儿求药引?”

  十丈飞红一点头,道:“正是,⽟姬姑娘!”

  ⽟姬表现得相当慷慨大方,当即说道:“金大侠要什么只管说,只要我这儿有的,金大侠尽管拿去就是。”

  十丈飞红道:“⽟姬姑娘生就一付热心肠,令人好生感。据那位大夫说,需要用人⾝上的两样东西做为药引”

  ⽟姬笑了,她的笑永远是那么‮媚娇‬动人:“难怪金大侠要找我。需要女人⾝上的那两样东西做为药引,金大侠只管说就是。”

  十丈飞红道:“我想向⽟姬姑娘求十秀发,十片指甲。”

  ⽟姬笑道:“我还当是什么呢,别的不能给,头发跟指甲还不能给么”

  十丈飞红道:“⾝体发肤,受之⽗⺟,不可毁伤,有的人”

  ⽟姬道:“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这种事别人不愿意,我还求之不得呢。小青!你拔下十头发,剪下十片指甲包好”

  十丈飞红道:“⽟姬姑娘!这位姑娘年纪太小不行。据那位大夫说,必得,必得⽟姬姑娘!有句话我不便出口。”

  ⽟姬道:“都是自己人,金大侠有什么话难以启齿的,只管说就是。”

  十丈飞红迟疑了一下道:“姑娘原谅。那位大夫说,必得在妇人⾝上求取这两样东西。”

  ⽟姬怔了一怔,道:“原来金大侠怎会知道我已经不是”

  十丈飞红看了卓慕秋一眼,道:“这个”

  窘迫地笑了笑,住口不言,没再说下去。

  卓慕秋被他看得脸上猛然一热。

  ⽟姬笑了,笑得‮媚娇‬,也略带点儿‮涩羞‬,飞快地瞟了卓慕秋一眼,然后轻轻地点了点头,道:“既然这样好吧,小青,拿剪刀来。”

  她居然答应了,而且这么容易,这使得十丈飞红微微一怔,也不噤暗暗怀疑小青告诉他的是否属实。

  小青脸上也浮现一丝儿错愕神⾊,可是她旋即转⾝走向后,转眼工夫之后,她拿出一把利剪递向⽟姬。

  ⽟姬接过利剪,当即拉散一绺秀发,数了一把,一刀剪下,把十头发往桌上一放;她就要去剪指甲,忽然,她脸⾊一变,抬眼凝望十丈飞红,笑问道:“金大侠!是那位名医让你求妇人的头发跟指甲做药引的?”

  十丈飞红一看她的脸⾊,再一听这问话,心里就明⽩了几分,小青说的是真不假,这位蛇蝎美人刚想起指甲不能剪,他这里开口便要答话。

  小青那里突然说了话。

  “是我,姑娘!”

  ⽟姬转望小青,嫣然一笑道:“你跟了我这么多年,我没想到你有这么好的医术,也没想到你还有济世救人的好心肠”

  小青扬了扬眉道:“我早就有济世救人的心肠,只可惜没碰见一个想治他自己的病的。”

  ⽟姬道:“现在总算让你碰见了一个。小丫头!你要再忍些时⽇,我会分你点好处的。”

  小青脸一红,道:“我跟你不一样”

  她这句话没说完,⽟姬突然冲她扬了手。

  ⽟姬的动作相当快,可是她没能快过十丈飞红,十丈飞红隔着小方桌倾⾝探掌,他那只手已落在⽟姬的皓腕上。

  ⽟姬一惊⾊变,道:“金大侠!你这是⼲什么?”

  十丈飞红没说话,冷冷地望着她,五指微一用力,⽟姬那只手里一连掉下了四五银光闪亮的东西,那是些比绣花针还要细小的钢针。

  四五钢针都掉在一盘卤⾁里,小青扬了扬眉道:“这盘卤⾁现在能毒死上百个壮汉。”

  十丈飞红道:“那么我现在就让她先尝一块。”

  另一只手抓起面前那只象牙筷子挟起了一块卤⾁,抬腕直向⽟姬那人的香边递去。

  ⽟姬脸⾊大变,连忙偏头。

  十丈飞红手里那双象牙筷子却跟着递了过去。

  ⽟姬拼命地转头别脸躲避。

  十丈飞红却把那块卤⾁直往她边递。

  ⽟姬一只皓腕挟在十丈飞红手里,她躲的地方是有限的,当十丈飞红掌中一双夹着有毒卤⾁的象牙筷子得她没地方可躲时,她颤声叫了出来:“三少”

  十丈飞红冰冷说道:“卓三少是你要杀的人,要不是我及时出现,要不是小青姑娘天生一付菩萨心肠,卓三少今天非死在你这张勾人魂,摄人魄的牙上不可。”

  ⽟姬嘶声叫道:“小青她胡说。”

  十丈飞红道:“你让她在酒里下媚药,这是我亲眼看见的。你那指甲里蔵有剧毒,只抓破人一点⽪,被抓的人便活不过半个时辰。在杀人之前还要‮魂销‬一番,你这种女人世上恐怕找不出第二个来,你比蛇蝎还毒三分。”

  ⽟姬道:“我这双手指甲里本就蔵有剧毒,我是用来对付那些想強占我的人的”

  十丈飞红道:“谁?西门厉么?”

  ⽟姬‮躯娇‬一抖,道:“西门厉?我见也没有见过他”

  十丈飞红道:“不会吧!卓三少迟来了一步,要是早了他就能在你这座小楼上看见一对一丝‮挂不‬,在一起的无聇狗男女了!要是来得再早一点,也就是你驱车相邀的时候,他更可能碰上被杀之险。”

  ⽟姬道:“十丈飞红,你可别无中生有,含⾎噴人!”

  十丈飞红道:“据小青姑娘说,西门厉刚走。”

  ⽟姬突然发了泼,道:“她放庇,这个吃不着馋得慌的丫头,她会烂嘴烂⾆头”

  卓慕秋忽然开了口说道:“金兄!放了她。”

  他的神⾊跟语气是那么平静。

  十丈飞红一扔筷子松了手。

  ⽟姬没敢转过脸来,另一只手握着她那被抓过的腕脉,轻轻地着。

  卓慕秋昅了一口气道:“⽟姬!不管怎么说,你我总算得老朋友?”“是啊!”⽟姬霍地转过脸来,一双妙目中泪光闪动,带着无限的委曲,楚楚动人。

  “咱俩是什么样的朋友?我人没给过你,可是我的心早就给你了,你想我会”

  卓慕秋道:“我相信今后你不会了。”

  “今后?”⽟姬一怔,睁大了一双妙目,道:“你这话什么意思?”

  卓慕秋淡然一笑道:“我都不计较,你又何必计较那么多。告诉我,什么地方可以找到西门厉?”

  ⽟姬两串晶莹珠泪夺眶而出,带雨的梨花一般,一对眸子直楞楞地望着卓慕秋:“三少!连你也不相信我?”

  卓慕秋道:“告诉我!什么地方可以找到西门厉?”

  ⽟姬泪如泉涌,哭得好伤心。

  “三少!早在当年我就把心给了你,只要你愿意,我随时可以把人给你。我一颗痴心,一片深情,没想到连你也不相信我!我,我活着还有什么意思”

  抓起桌上的利剪,直向心窝扎去。

  十丈飞红像没看见一样,一动没动。

  卓慕秋一惊,就要抬手。

  小青适时说道;“我最了解她,三少!她不会的:”

  ⽟姬脸⾊大变,刹时变得狰狞可怖,跟厉鬼似的,戟指小青厉声叫道:“死货!怎么说我总算待你不薄,你,你,你,我就是要死也非先杀了你不可!”

  霍地站起来就要扑小青。

  十丈飞红跟着站了起来,横跨一步挡在小青⾝前。

  ⽟姬她没有扑小青,突然丢下利剪,转⾝一头扑上了她那勾人魂,摄人魄的牙,趴在上号啕大哭。

  卓慕秋皱了皱眉,缓缓的站了起来,冲十丈飞红一抱拳,道:“谢谢金兄。我已经欠金兄太多了,以后的事还是让我自己来吧。”

  他转⾝往外行去。

  十丈飞红道:“三少请等等,咱们一块儿走。”

  转⾝跟了上去。

  小青呆了一呆,忙叫道:“十丈飞红!你等等我!”

  ⽟姬又哭了,翻⾝坐了起来,脸⾊煞⽩,脸上布満了泪渍,望着那扇门,一双带泪的妙目之中出两道怕人的异彩。

  口口口

  十丈飞红一直皱着眉头,最后他实在忍不住了,转脸望着小.青道:“你这样跟着我算怎么回事?”

  小青眨动了一下大眼睛道:“我不跟着你跟谁?我年纪这么小,又是个女孩子家,难道让我一个人在江湖上流浪不成!你忍心么?你放心么?”

  十丈飞红苦着脸道;“小青!我-直是一个人”

  “我知道。”小青道:“就因为你是一个人我才跟着你,不多我一个,是不?我跟你做个伴儿不好么?”

  十丈飞红眉锋皱深了三分,沉默了一下道:“小青!你有亲人没有?”

  小青摇‮头摇‬道:“没有,要有我也不会非死⽪赖脸地非跟着你不可了。我长这么大还是头一回求人,求人让我在后头跟着,羞都快羞死了。”

  小青不但是个有心人,而且还真是个聪明的姑娘。

  十丈飞红无可奈何,转脸前望,道:“三少”

  卓慕秋停步回⾝,含笑说道:“能得相逢总是缘,解铃还得系铃人。这个忙我帮不上,小青姑娘也未必愿意跟我。”

  小青眨眨眼,倏然而笑,道:“三少说对了,我还真不愿意跟您。”

  十丈飞红转过脸叫道:“小青!你别跟我开玩笑好不?”

  小青道:“谁跟你开玩笑了。你看我像是在跟你开玩笑么?亏你还是个昂蔵七尺的鬓眉大男人呢,肩膀软得连一点小事都担不起来。”

  十丈飞红吁了一口气,柔声说道:“小青!我不是担不起事的人,要知道你还小”

  小青道:“就是因为我小,所以我才需要个人照顾。要是像⽟姬那么大,我那儿不能去?谁不能跟?再说,我总会长大的,是不?”

  十丈飞红又皱了眉,道:“小青”

  小青柳眉一紧,跺了脚:“我羞都快羞死了,你还让我怎么说?”

  十丈飞红双眉也为之一扬。

  小青走近一步,,脸一扬,道:“你打好了,你骂好了,我不在乎,也都能受。不管怎么说,我是跟定了你了,由你看着办好了。”

  十丈飞红怈了气,无可奈何地摇了头。

  十丈飞红是个天不怕,地不怕的人,连“神剑”卓慕秋“魔刀”西门厉这种人物他都敢斗一斗,可是他就是吃不消小青这一套。

  卓慕秋笑着说了话:“我看还是由我来说句公道话吧。小青姑娘说得不错,她现在年纪小,需要人照顾,将来也总会长大的;那么金兄何不照顾她些时⽇,等她长大后再让她走”

  小青哼了一声,冷冷说道:“等我长大之后,他就是跪着求我我都不会留下。”

  十丈飞红苦笑一声,耸耸肩,没说话。

  小青明眸一转,小嘴儿边掠过一丝笑意,道:“不管怎么说,我该谢谢三少!”

  卓慕秋道:“那倒不必了。我只希望你能赶快长大,能早一点离开十丈飞红,也免得让他受罪。”

  十丈飞红又苦笑了,笑得比刚才还要苦。

  卓慕秋笑了笑冲十丈飞红抱起双拳,道:“金兄现在有伴儿了,不需要再跟我一块儿走了。就此别过,咱们有缘再谋后会。”

  他转⾝要走。

  一条人影飞掠而至,疾落在前面。

  卓慕秋凝目一看,他马上认出是那位曾经救过他的神秘老人第五公,他忙抢前一步向第五公抱拳说道:“老人家别来无恙!”

  第五公须发一动,楞楞的突然跪了下去,颤声说道:“三少!是老奴。”卓慕秋正待躲避,闻言不由一怔。

  就在他这微一怔神工夫,跪在他面前的第五公,已经变了一个人,长眉细目,黑髯如漆。

  卓慕秋两眼猛地一睁,失声叫道:“佟福!怎么是你”

  佟福道:“三少恕罪,老奴不得已。当⽇老奴是诈死的,为瞒西门厉,也为暗中照顾三少。是金哥儿帮了老奴的忙。”

  卓慕秋霍地转过脸来道:“金兄,是你”

  十丈飞红截口说道:“佟老人家也是我的救命恩人。当⽇我带着重病摇摇晃晃地到了‘无人渡’,倒在佟老人家酒馆儿门口,佟老人家救了我。可巧这时候西门厉前来強索‘⾎花录’,佟老人家受他一掌诈死,要我代他留在无人渡等候三少自大漠返来,这样暂时可以摆脫西门厉的扰,也可以让佟老人家有⾜够的时间练那‘⾎花录’头三页上所载的奇绝武学,以便后⽇帮三少对付西门厉”

  卓慕秋扶起了佟福,道:“佟福!你可害我好难受了一阵子。”

  佟福道:“老奴该死!?卓慕秋道:“对我,你不该说这种话。我一直拿你当我的长辈。”

  佟福道:“您这是折老奴”

  卓慕秋道:“你不该这么说。遍数‘剑庄’,对我好的只有两人,一个是我娘,一个是你。我娘过世了多年,你也照顾了我多少年,你我之间不该有主仆之分。你健在,我还能看见你,上天对我已经是相当恩厚了!”

  佟福老泪夺眶,道:“三少!您这么说,叫老奴怎么受得了?老夫人待老奴恩重如山,老奴虽结草衔环也不⾜言报”

  卓慕秋伸手抓住了佟福的手,道:“别说了,佟福!只你健在,西门厉加诸于我的,我可以忍受。走吧!咱们远离这个地方,找个人迹罕至的地方清静渡⽇去。”

  佟福怔了一怔道:“三少!‘剑庄’”

  卓慕秋淡然说道:“他居长,‘剑庄’本该是他的,我无意跟他争。”

  佟福两眼猛睁,道:“三少!您,您知道了”

  卓慕秋道:“只能说我想明⽩了。前前后后这么多年,我还想不明⽩么?”“三少!您可知道严姑娘已经变了心?”

  卓慕秋目光一凝道:“严姑娘已经变了心?”

  佟福道:“老奴刚才跑过一趟‘剑庄’,她早就知道真象了,而且处处护着他”

  卓慕秋“哦”地一声,笑着:“我还以为大嫂她对大哥变了心呢!原来你也真是,她是他的子,她不护他护谁?”

  佟福道:“您可知道他不是庄主的亲骨⾁?”

  卓慕秋道:“这是你错了!佟福!我才不是庄主的亲骨⾁呢。”

  佟福一怔道:“三少您怎么说!?您不是”

  卓慕秋道:“这还是我娘临去世之前告诉我的。姨娘生了大哥之后,我娘备受冷落,她老人家于无奈才偷偷出庄抱了一个回来的,这件事只有娘跟我知道”

  佟福诧异绝,道:“三少!这,这怎么可能”

  卓慕秋道:“佟福!这是千真万确的实情。”

  佟福定了定神道:“可是三少您不知道,大少也不是庄主的亲骨⾁!”

  卓慕秋看了佟福一眼,道:“你怎么知道大少爷不是庄主的亲骨⾁?”

  佟福老脸上闪过一丝菗搐,道:“这件事老奴略知一二,说来说去只怪庄主千不该万不该当年又娶了二房…”

  “我娘没有为卓家生下一儿半女,庄主唯恐绝了卓家的香烟,只有娶了姨娘,这也是人之常情。”

  佟福道:“话是不错,这种事古来也不少见,只是要纳小也得找个好人家的姑娘,而庄主带回来的却是…”

  卓慕秋目光一凝,道:“佟福。”

  佟福道:“三少,老奴说的是实情实话,本来老奴⾝为下人,是不该诉说主人的不是的,可是这件事事关重大,也是明了眼前这件疑案的关键所在,老奴不得不说。”卓慕秋沉默了一下道:“你说吧。”

  佟福道:“老奴原不知道二夫人是什么出⾝,可是老奴知道当年庄主把二夫人带进剑庄的时候,二夫人是带着⾝孕进门的,因为二夫人进卓家之后不到九个月便生下了大少…”

  卓慕秋道:“听我娘说,当年庄主是在离家半年之后才带着姨娘回来的,有这回事么?”

  佟福道:“是的,三少,那一回庄主离庄确实整整半年,其实半年还算是少的,在那回离庄之前,曾经有一次一出去就是年把!”’卓慕秋道:“这个我知道,庄主当年经常出门,一年总有八九个月不在家,据说,主要的还是因为我娘无所生…”

  顿了顿,道:“或许,姨娘在没进卓家之前就怀了大哥,是庄主带她回来的,那次庄主离家整整半年,并不是没可能她怀的是庄主的亲骨⾁,是不?”

  佟福道:“这个老奴曾经想到过,那么大少既是庄主的亲骨⾁,二夫人也知道这件事情,为什么大少在庄主过世之后突然成了西门厉?”

  卓慕秋道:“那不过是他的化名,既是化名么,还不是随便找几个字…”

  “不,三少。”佟福道:“化名虽然是随便找几个字,可是老奴以为大少这西门厉三个字并不是他的化名,而是他的本名。”

  卓慕秋目光一凝,道:“西门厉三个字是大少的本名?你这话…”

  佟福道:“你可知道当年武林中有个神秘组织‘天魔教’?”

  卓慕秋道:“听说过,怎么?”

  佟福道:“天魔教’的教主,复姓西门,单名一个飘字。”

  卓慕秋神情一震,道:“西门飘是‘天魔教’的教主?”

  佟福道:“不错,这也就是‘海角红楼’那位姑娘千里迢迢,远来中原要找的人。”

  卓慕秋一怔道:“怎么,你知道…”

  佟福道:“不敢瞒您,眼下武林中这些事,老奴了若指掌。”

  卓慕秋道:“那,你提‘天魔教’西门飘是…”

  佟福道:“当年的西门飘精擅刀法,一把刀神鬼莫-,不但快捷而且狠毒辛辣,跟庄主在剑上的造诣可以并称,而如今的西门厉也精擅刀法,号称‘魔刀’,同时老奴亲耳听见有人称他少教主,据以上这两点,老奴敢断言,大少纵不是西门飘的后人,也必跟西门飘有极其深厚的渊源。”

  卓慕秋微一‮头摇‬,道:“佟福,这就不对了。”

  佟福道:“三少,怎么不对了?”

  卓慕秋道:“大少是在剑庄出生的是不?”

  佟福点头道:“不错,这是实情。”

  卓慕秋道:“那么,西门飘呢,大少是在‘剑庄’出生,在‘剑庄’长大的,并没有跟西门飘在一起,他那里学来西门飘的刀法?”

  佟福道;“而事实上,大少就是西门厉,西门厉就是大少,这您是知道的,而西门厉精擅刀法,号称‘魔刀’:这您也是知道的…”

  卓慕秋道:“我知道,他精擅刀法,可并不一定就是西门飘当年仗以纵横睥睨的刀法。”

  佟福道:“话是不错,只是有一点您没有想到,诚如您所说,大少是在‘剑庄’出生,在‘剑庄’长大的,咱们‘剑庄’以‘剑’为名,庄主的剑术独步宇內,那么,大少那快捷,狠毒又辛辣的刀法是从那儿学来的?”

  卓慕秋呆了一呆,瞿然点头,道“不错,这一点我确实没想到,对啊,大少的刀法,是从那儿学来的,是什么人传授的?”

  佟福道:“以老奴看来,大少的刀法是在‘剑庄’里学成的,但却不是经过庄中什么人传授的。”

  卓慕秋微愕说道:“你的意思是…”

  佟福道:“而是二夫人蔵有一册西门飘的‘刀法’,在大少长大之后暗中给大少研习,除了这没有别的可能,您想,当年庄主曾打算把他的剑术一并传授给大少跟您,二夫人却以体弱为由,不许大少学剑,恐怕打从那时候起,二夫人就有了异心,把那册刀法暗中给大少。”

  卓慕秋沉昑说道:“姨娘蔵有一册西门飘的刀法…”

  佟福道:“三少,这是十分可能,除了这也没别的可能。”

  卓慕秋点了点头,道:“照这么说,他有八分可能是西门飘的后人,怪不得他蔵有‘海角红楼’的‘龙涎香’,这我就不懂了,庄主是个很精明的人,也精明了大半辈子,怎么是不是自己的亲骨⾁都不知道…”

  佟福道:“三少,这并不是不可能的,像您,您说您是夫人抱回来的,而这件事只有夫人跟您知道。”

  卓慕秋点了点头,道:“你说的对,或许…”

  佟福道:“或许庄主知道大少不是他的亲骨⾁也未可知?”

  卓慕秋‮头摇‬说道:“不会的,佟福,庄主是不能忍受这个的…”

  眉锋一皱,接道:“要照这么看的话,姨娘原该是西门飘的什么人,庄主怎会把她带进了‘剑庄’,事先庄主是知道还是不知道?”

  佟福道:“这恐怕就要去问庄主了。”

  卓慕秋沉默了一下,缓缓说道:“奈何庄主已经过世了,要不然这件事定可问个明⽩。”

  佟福口齿启动了一下道:“三少,老奴怀疑庄主仍健在。”

  卓慕秋一怔,道:“佟福,你说什么?”

  十丈飞红突然说道:“三少可还记得我让三少去找的那位地下古冢中的…”

  卓慕秋霍然转注,道:“金兄,难不成那就是…”

  十丈飞红道:“佟老人家跟我只是这么推测,却不敢断言,不瞒三少说,那座地下古冢有个洞通卓庄主的长眠处,我看得出,那个洞并不是原有的,而是后来被人挖的,而且我也到卓庄主的长眠处去看过,土里埋葬的只是一具空棺。”

  卓慕秋一阵动,道:“这么说庄主并没有…为什么他们告诉我庄主已经过世,而且安葬在东山…”

  佟福道:“三少,以老奴看,庄主定是发现了大少的谋,却无法制止,因而诈死避难等候三少自大漠返来,便是大少用心歹毒害了庄主,而吉人天相,庄主在人土之后又苏醒了过来。”

  卓慕秋扬起了双眉道:“孰可忍,孰不可忍,他夺我爱侣,念在二十年手⾜之谊我可以忍,他夺取‘剑庄’,看在寒贞的份上,我也可以让,然而,不管庄主是不是他的生⾝⽗,对他毕竟还有二十多年养育之恩…”

  佟福道:“三少,严姑娘已经不是以前的严姑娘了。”

  卓慕秋目光一凝,道:“你最近见过她么?”

  佟福须发微动,道:“不敢瞒三少,老奴刚从‘剑庄’来。”

  卓慕秋脸上突然掠过一丝异样神⾊,沉默了一下道:“她最近怎么样?”

  佟福冷笑一声道:“她过得很惬意,可比三少您惬意得多,当年,您为她两个远赴大漠,差点没能回来,回来之后又常惦记着她,她全都忘了,如今她心里只有那个西门厉…”

  卓慕秋道:“这是应该的,她是他的子,他是她的丈夫,夫之间就该这样,要是夫双方心里还有别人,还成什么夫,又像什么话?”

  佟福道:“三少,你怎么还…”

  卓慕秋道:“佟福,我说的是实情实话。”

  佟福道:“她要不知道大少就是‘魔刀’西门厉还有可说,她现在明明知道大少就是多年来一直谋加害您的‘魔刀’西门厉了…”

  佟福遂把夜⼊“剑庄”会见严寒贞的经过说了一遍。

  静静听毕,卓慕秋久久没有说话。

  佟福道:“三少,您听老奴劝说一句,不值得。”

  卓慕秋就像没听见似的,缓缓说道;“这件事让我自己来处理,我要先找到庄主…”

  佟福迟疑了一下道:“三少,您一个人恐怕应付不了他。”

  卓慕秋脸上没有一点表情,道:“你是说,我不是他的对手。”

  佟福道:“以前他绝不是您的对手,可是现在…现在…”

  突然⾝躯一矮,跪了下去,道:“三少,老奴该死。”

  卓慕秋一怔,忙伸手扶起了他,道:“佟福,这,这是…怎么回事,我是不是他的对手,跟你有什么关连?”

  佟福低着头道:“三少可知道,老奴在‘无人渡’留有一张图,告诉三少老奴已经把那册‘⾎花录’给了严姑娘代为保管…”

  卓慕秋道:“这个我知道,怎…”

  忽地神情一震,道:“她把‘⾎花录’给了西门厉了?”

  佟福点了点头道:“老奴夜⼊‘剑庄’,一方面固然为告诉她这件事的真象,另一方面也为找她索回那册‘⾎花录’,谁知…

  老奴该死,当初老奴要不把那册‘⾎花录’给她,不就什么事都没有了么。”

  卓慕秋倏然一笑,道:“她可是真护她的丈夫啊!”佟福道:“三少,老奴…”

  卓慕秋伸手拍了拍他,‮头摇‬说道:“不要紧的,‘⾎花录’上所载武功奇-博大,不是任何人都能参悟的,大少固然是个相当聪明的人,可是短时间內他不可能参悟多少,也不可能有多大的进境,在这时候跟他放手一搏,应该还来得及。”

  佟福猛然抬头,道:“三少,老奴有个不情之请。”

  卓慕秋道:“别跟我客气,咱们之间过于客气了会显得生份,有什么事你说就是。”

  佟福一脸郑重神⾊,缓缓说道:“让老奴先试试他究竟已经参悟了多少。”

  卓慕秋笑了,又伸手拍了拍他,道:“佟福,谢谢你的好意,我心领,我刚说过,这件事让我自己来处理!”

  佟福道:“三少,‘剑庄’的安危存亡完全系于您一⾝,您不能轻易涉险!”

  卓慕秋还待再说。

  十丈飞红突然说道:“三少跟佟老人家聊聊吧,我还有别的事,要先走一步了。”

  卓慕秋忙道:“金兄只管请,鼎助之情,容我后谢。”

  十丈飞红笑道:“路见不平,拔刀相助,换了三少是我,三少也不会袖手旁观,你我虽然相⽇浅但却一见如故,三少说这话就见外了,告辞了,异⽇再谋后会。”

  冲卓慕秋跟佟福一抱拳,转⾝而去。

  小青道:“十丈飞红,你别想甩了我。”

  飞步赶了上去。

  卓慕秋笑了,摇‮头摇‬,道:“这位姑娘也真是,其实也难怪,十丈飞红确是英雄豪杰。”佟福望着十丈飞红的背影,老脸上泛起一种异样神情,道:“至少他是相当知机的人!”

  卓慕秋收回目光落在佟福脸上。

  佟福道:“也难怪,他跟咱们并没有深,老奴救过他的命,他也帮过老奴的忙,彼此谁也不欠谁的。”

  卓慕秋道:“佟福,你这是什么意思?”

  佟福道:“他迟不走,早不走,偏偏在听说西门厉拿到了‘⾎花录’之后走,这您还不明⽩么。”

  卓慕秋‮头摇‬说道:“佟福,别冤枉他,十丈飞红虽然是个介于正琊之间的人物,行事但凭自己的好恶,但他却是个有⾎情中人。”

  佟福道:“老奴并不怪他,他也不欠咱们的,咱们没理由勉強他帮咱们去拼命去,老奴只是觉得,这年头儿的人,未免过于现实了些。”

  卓慕秋笑笑说道:“其实,人又那一个能不为自己?别过于苛求,人家帮了这么多忙,咱们应该知⾜了,今夜要不是他,我很可能伤在⽩娘子那尖尖十指,一双⽟手下,夫复何求?我相当感了。”佟福看了他一眼道;“打从在‘剑庄’的时候一直到现在,您永远待人宽厚,永远会为别人着想。”

  卓慕秋又笑了笑道:“别净在这儿站了,到你那儿坐坐去吧,也好商量商量怎么能先找到庄主。”

  佟福恭应一声道:“老奴前头带路了。”

  一躬⾝,腾掠而去。

  口口口

  桌上放着一壶酒,一双筷子,一只酒杯,一碟下酒的小菜两块既⼲又硬的⾖腐⼲,可以数出来有多少颗的花生米。

  小屋子里很静,静得能听见彼此的心跳声。

  屋子是座小茅屋,一明一暗,暗的那一间垂着一块布帘,明的这一间算是厅堂,摆设简陋,屋角还放着一袭蓑⾐。

  小青睁着一双黑⽩分明、⽔灵灵的大眼睛,望着十丈飞红,一只手在玩弄着桌上的花生⽪,道:“这是你的家么?”

  十丈飞红倏然一笑道:“武林中有几个有家的,你看我像有家的人么?”

  小青道:“那么这儿是什么地方,谁的家?”

  十丈飞红喝了一口酒,道:“这儿住着一个孤苦伶仃的老农,他害了重病,我从这儿路过,他咽下了最后一口气,我埋了他,于是这儿就成了我的暂时栖⾝处。”小青四下看了看道:“怪不得这儿森森的,原来这儿死过人。”

  十丈飞红道:“世上这么多间房子,那一间房子里没死过人?”

  小青道:“⽩娘子⽟姬那竹楼就没死过人。”

  十丈飞红道:“那你为什么不回到竹楼去。”

  小青翻了他二眼道:“别惹我伤心好不?你这个人怎么这么没良心哪,人家什么都不要,宁愿跟你…”十丈飞红道:“跟个没良心的,你这个赌注下得太大了,而且非输不可。”

  小青道:“我可没跟你逗着玩儿!”

  十丈飞红举起了酒杯,望着杯里的半杯酒,道:“我说的也是实情实话。”

  小青道:“你是存心让我断肠,⽩娘子那儿虽然没死过人,可是她那座竹楼里比北邛山还要森,因为进进出出的都是些鬼。”

  十丈飞红浅浅喝了一口,两眼又落在酒杯里,道:“卓三少跟我也是鬼么?”

  小青。道:“卓三少不是,你是,要不我怎会让你了心窍。”

  十丈飞红没有一点反应,跟没听见似的。

  小青眉梢儿一扬,道:“你就只认酒杯么?”

  伸手便抓。

  十丈飞红有意无意地往后仰了仰⾝,小青那一抓恰好落了空,他眼⽪也没抬,道:“你这话要是迟说几年,我的感受或许会有所不同。”

  小青霍地站了起来,绷着脸道:“你现在有什么感受?”

  十丈飞红举了举杯,道:“跟这杯里的酒一样,⼊口的时候是辛辣的,但下喉之后却让人浑⾝舒服乐淘淘的。”

  小青笑了。満意了?带点娇羞含嗔地⽩了他一眼道:“讨厌!”

  她又坐了下去,探着⾝子,距离得十丈飞红近了些:“你很喜喝酒么?”

  十丈飞红笑笑放下酒杯,道:“你看我像个老于此道的人吗?”

  小青点了点头道:“有点像,有人说,要不会喝酒,⾝上要没有汗酸味儿,就不是男人。”

  十丈飞红摇‮头摇‬,捏一颗花生来放进嘴里,道:“你错了,我⾝上有汗酸味儿,却是头一回喝酒。”

  小青眨动了一下大眼睛,道:“你这是头一回喝酒我不信?”

  十丈飞红目光一凝,道:“你连我的话都信不过,为什么还要跟着我?”

  小青道:“看不出你还会说话的,好吧,我信,只是,你以往都不喝酒,今天为什么特意既买酒又买菜。”

  十丈飞红举杯又喝了一口,脸上的神⾊像在受什么罪,道:“壮壮胆。”

  小青一怔,笑了:“壮胆?你怕什么?怕屋里这股子森?”

  十丈飞红道:“⽩娘子的竹楼我都去过了,生平见过的死人也不少。”

  小青睁大了眼,道:“那你是怕什么,怕我?”

  十丈飞红道:“你会比竹楼⽟姬⽩娘子可怕么?比起来,⽩娘子可说是我生平所见最善良的人。”

  小青道:“这就怪了,那你究竟是怕什么?”

  十丈飞红‮头摇‬说道:“我并不早怕什么.我要去办件事,觉得我的胆气还不够,听说酒能壮胆,所以我要喝点儿。”

  小青笑了:“你这个人真是…你要去办件事?你要去办什么事?”

  十丈飞红倏然一笑道:“打鬼,你信么?”

  小青摇了头,但旋即她又点了点头,道:“我信,我可不敢说不信了。”

  十丈飞红笑笑说道:“听说鬼气森,青面獠牙,长发披散,七窍流⾎,好可怕,我能不先喝点儿酒壮壮胆么?”

  小青眉锋一皱,道:“讨厌,你究竟要去⼲什么嘛?”

  十丈飞红“咦”地一声道:“你不是信了么,信了怎么还问…”

  小青道:“你别让我着急好不,我真急了可是会哭的。”

  十丈飞红摇摇手说道:“你千万别哭,我这个人天不怕,地不怕,就见不得女人家哭。”

  小青道:“那你就赶快告诉我。”

  十丈飞红‮头摇‬说道:“我什么都能告诉你,唯有这件事不行,不过等我办完事回来,我要是还能回来。我一定会告诉你。”

  小青睁大了美目道:“你要是还能回来?什么意思?”

  十丈飞红道:“这件事很危险,你想嘛,打鬼的事还能不危险么。”

  小青道:“既然你明知道危险,为什么还要去…”

  十丈飞红道:“我这个人就是这脾气,越是危险的地方我越想去,越是危险的事,我越争先跑头一个,要是一辈子都平平稳稳,庸庸碌碌的,那多没意思。”

  小青皱皱眉,道:“别跟我开玩笑好不?”

  十丈飞红道:“我这个人从不跟人开玩笑,这次尤其正经。”

  小青急了,道:“你究竟是要…”

  十丈飞红道:“我说过了,等我办完事后我自会告诉你,只要我还能回来。”

  小青道:“那你把我带到这儿来⼲什么?”

  十丈飞红道:“是我带你来的么?”

  小青道:“人家跟你说正经的,你怎么…你在前头,我在后头,就是你带我来的。”

  十丈飞红一点头道:“好吧,就算是我带你来的,那么,你赌一赌自己的运气,我去办事,你在这儿等我,三天,三天之內我要是回来了,算你运气好,我照顾你一辈子,要是过了三天我还没回来,那么,离开这儿,另外找照顾你的人去,好不?”

  小青脸⾊变了一变,道:“我怎么知道到时候你是不能回来,还是不愿回来。”

  十丈飞红昅了一口气,道:“我拿十丈飞红这四个字担保。”

  小青没说话,一颗深邃清澈的大眼睛紧紧地盯着他,半天才道:“我有点明⽩了,信不?”

  十丈飞红道:“你明⽩什么了?”

  小青道:“我有点明⽩你要去⼲什么了。”

  十丈飞红“哦”地一声笑笑说道:“那最好,省得我告诉你了。”

  小青眨动了一下美目,道:“你跟卓慕秋有多少⽇子的情?”

  十丈飞红微微一怔,道:“没几天。”

  小青道:“犯得着么?”

  十丈飞红神情一震,道:“小青,你是个聪明的女孩子,情的深浅不在认识的⽇子多寡,有的人一见如故,有的人处了好些⽇子也谈不拢。”

  小青道:“你许他为知己!”

  十丈飞红道:“主要的还是因为我敬重‘神剑’卓慕秋,他待人永远宽厚,永远会为别人着想,那么我又为什么不能为别人做点事。”

  小青道:“你要知道,这不是别的事。”

  十丈飞红道:“我很清楚。”

  小青道:“你舍得么?”

  十丈飞红道:“我看得很淡,要不然我也不会喝这杯酒了。”

  小青沉默了一下道:“我不拦你,可是,我要告诉你我非跟你不可,从现在起我就是你的人了,你能回来,我跟你一辈子,你要不能回来,我会给你戴孝,为你守一辈子。”

  十丈飞红道:“你年纪还小。”

  小青道;“我还能不知道我自己有多大年纪么,我比谁都清楚,不过我愿意为你虚渡年华,我愿意为你守一辈子,又没有谁勉強我。”

  十丈飞-道:“你跟随竹楼⽟姬不少⽇子,⽩娘子她算得上是一个⾼手,你应该知道,对敌过招,厮杀拼斗,不能疏神分心,心里也不能有一点事,最好无牵挂,毫无顾虑!”

  小青道:“我知道,可是我不能作违心之论,也说不出口!”

  十丈飞红摇‮头摇‬,道:“要是这样我恐怕就回不来了。”

  “不,”小青‮头摇‬说道:“你一定会回来,你得把西门厉的武功深浅带回来,你也怕耽误我一辈子,欠我太多,不是么?”

  十丈飞红没说话,过了一会儿才道:“小青,行家一伸手,便知有没有,功力的深浅是丝毫无法勉強的,⾼手过招相差一发便⾜以致命,对西门厉,老实说我没有把握。”

  小青道:“我知道,有把握也不会喝这杯酒壮胆了,不过我心理有这么一个预感,你一定会回来,因为西门厉在毫不知情,而你是存心找他的,你有杀气,他没有,这,他就稍逊你一分,胆气也要比你弱一分,尤其为朋友两肋揷刀,赴汤蹈火,你有一腔正气,他有的是一股琊气,你知道,琊永远难以胜正。”

  十丈飞红看了她一眼,道:“谢谢你,但愿如你所说。”

  他推杯站了起来,道:“我要走了,小青,别让我有牵挂。”

  小青摇‮头摇‬,道:“不行,我不能作违心之论。”

  十丈飞红目光一凝,刹时间两眼之中涌出一种极其复杂,令人难以言喻,也难以意会的神⾊。

  半晌,两眼之中那种异样神⾊忽然敛去,他缓缓说道:“你自己找吃喝吧,天黑之后紧闭门窗亮着灯,这一带有狼群。”

  转⾝行了出去。

  小青站了起来,但没动,也没说话,容得十丈飞红走远.她那双大眼睛之中突然挂落两串晶莹珠泪。

  口口口

  小青是个会武功而又聪明的姑娘,她把茅屋打扫了一下,虽然摆设还是那么简陋,可是每一角落都却点尘不染,让人有一种改头换面的感觉。

  除了特别懒的女孩子之外,女孩子家都有一种“理家”的天,也似乎天生有这种爱好。

  小青不但把屋子打扫得千⼲净净,而且把摆设换了一个地方,换了一个样子,尽管它还是那么简陋,却又给人一种清新之感。

  装酒的瓷瓶子里,还有一点酒,小青把它倒了,改装了半瓶⽔,揷了枝屋外摘来的野花。

  她把这座小茅屋当成了自己的家,当成了自己跟十丈飞红的新居。

  十丈飞红告诫她,晚上紧闭门窗亮着灯,因为这一带有狼群,她利用⽩天找了不少的枯枝,打了不少的飞禽走兽,这,够她跟十丈飞红吃用好些⽇子的了。

  这两天来她是够忙的,也够累的,唯一的一件⾐裳上挂落了好几个口子,脸上手上,胳膊上时常可以看见有片黑灰,找块破布包着头发,俨然已为人妇。

  忙、累、狼狈,可是看着眼前这些成果,至少心里是舒服的。

  现在,只等十丈飞红回来了。 WwW.NiLxS.CoM
上一章   血花·血花   下一章 ( → )
免费小说《血花·血花》是一本完本武侠小说,完结小说血花·血花TXT下载的所有章节均为网友更新,与免费小说网(www.nilxs.com)立场无关,更多类似血花·血花的免费武侠小说,请关注逆流小说网的“完结武侠小说”专栏或全本小说排行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