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玷玉龙 第 二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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逆流小说网 > 武侠小说 > 无玷玉龙  作者:独孤红 书号:41345 更新时间:2017/9/18 
第 二 章
  车马可是真够快的,郭怀刚让出了路,疾风猛卷,已是擦⾝而过,好险!

  车把式似乎火儿了,就在擦⾝而过的刹那间,一声:“找死!”

  蹄轮声掩盖了这一声,听不真切。

  鞭梢儿带着劲风,猛向路旁的郭怀菗了过去。

  鞭子菗了过去,车马已驰出丈余,弥天的⻩尘笼罩了车后。

  也许是⻩尘妨碍了视线,车把式这一鞭没得到回响,手上的感觉异常清晰,这一鞭是落了空。是⻩尘妨碍了视线么?车把式明⽩,挥鞭的时候⻩尘还在车后,路旁那个人,可以看得清清楚楚,而且,车把式自己更明⽩,这鞭子,只要出了手,从没落空过。

  一声轻咦,紧接着长鞭之声脆响,车马驰速顿减,转眼间停了下来,停下来的时候,车马已出近十文远近。车把式从车辕上站起,手持长鞭,转⾝后望。

  车后的两人两骑也一起飞旋,掉转马头,静望来路。

  来路上,整个儿的被⻩尘笼罩着,什么也看不见。

  看不见⻩尘里的,但是⻩尘外的却能看得清楚异常。

  天爷!车把式,还有两匹黑⾊位骑上那两位,一个个杏眼桃腮,眉目如画,居然都是女的,看年纪,还都是十七八岁的小姑娘。

  只听车里传出了话声,甜美。清脆的京片子:“红菱,不许轻举妄动!”

  敢情,车里还有位姑娘!

  车把式也好,马上的两位也好,显然⾝份都不如车里那位,都是随从下属,随从下属都一个个杏限挑腮,眉目如画,车里那位的容貌风华如何,似乎就可想而知了。

  车把式想必叫红菱,只听她道:“姑娘您听见了?”

  车里那位“嗯”了一声:“他躲你那一鞭的⾝法极其奇奥,而且分寸拿得恰到好处,我从没见过。”红菱柳眉一扬,道:“待会儿您可以再看看!”

  就这车马停稳,说了两句话的工大,⻩尘里走出个人,当然是郭怀。

  他从弥天的⻩尘里走出来,⾝上却没沾⻩尘,一丁点儿也没有。

  而,红菱跟马上的那两位,谁都没留意这一点。

  她们只留意了另一点。

  只听马上的那两位,左边一个脫口轻呼:“模样儿长得好的。”

  三位姑娘的眼都够尖,谁都清楚的看见了,红菱跟那另一位,心里都同意这一位的看法与说法,只不过都没说出口来,再看,她们俩微一怔,吹弹得破的粉脸上,都浮现了讶异的神⾊。

  不知道她们是没见过这种好模样儿的,还是没想到此时此地也会碰上了这么个好模样儿的?随听车里那甜美的声音道:“紫鹃,姑娘家也不怕人听了笑话!”

  叫紫鹃的那位低声道:“真的,姑娘,真的是少见的好模样,可就是人寒怆了点儿。”

  车里那甜美的声音道:“跟我这么多年,什么样的没见过,不要以⾐着取人。”

  紫鹃道:“姑娘,我可不是没说他模样儿少见啊!”车里那甜美的话声道:“好了,已经近了,不要再说了。”

  不知道那位姑娘在车里看得见还是怎么,不过,车篷密遮,车帘低垂,她人在车里,应该是看不见外头。真的,就这几句话工夫,郭怀真已经走近了,他看也没看车马一眼,继续往前走他的,竟然要过去。红菱头一个忍不住了,一声冷喝:“站住!”

  郭怀倒是很听话,他站住了,但却低头往⾝后望望,然后再回过头来望红菱:“请问,姑娘可是叫我?”对于这么一位车把式竟是位美姑娘,他似乎一点也不诧异,一点也没觉意外。

  红菱冷冷道:“这条路上除了我们,就只有一个你,不是叫你叫谁?”

  郭怀没在意红菱的语气,一点也没在意道:“那么,姑娘叫住我,有什么见教?”

  红菱道:“车马老远来了,你走在路中间还不知道让,我跟你无冤无仇,你要是活腻了也不应该拖我打人命官司。”郭怀仍然没在意红菱的语气:“姑娘冤枉我了,我要是没让,怕不早就躺在路中间了,还能站在这儿跟姑娘说话么?”

  红菱冷笑一声道:“没想到你还会说话的,奈何是強词夺理,你是让了,可是你让得迟了点儿,马车差点儿没撞到你,你难道⿇木不仁不知道。”

  郭怀还是没在意红菱说话的语气,道:“或者我是真让得迟了点儿,可是姑娘菗了我那么一鞭,是不是也该扯平了?”

  红菱一怔,一时没能答上话来,粉睑涨得力之一红。

  紫鹃说了话:“本来是该扯平了,可是她那一鞭没菗着你。”

  郭怀微一怔:“这倒也是实情,那么三位姑娘停下车马这儿等我,为的就是那一鞭没能菗着我,心里的气难乎?”紫鹃点了人:“不错。”

  郭怀道:“那容易,如今我就站在这儿,让这位赶车的姑娘再菗一鞭就是了。”

  紫鹃可真没想到他会这样,做梦也没想到会碰上这么一个人,一时竟不知道该如何回答才好。红菱刚被堵了一句,一时没能答上话,心里正恼,听郭怀这么一说,她是三不管的点点头:“好极!”话落,扬手,⽟腕微振,长鞭像灵蛇,鞭梢儿带着呼啸,疾如流星的向着郭怀飞了过去。她认为郭怀只是这么说说,她真出了手,他一定会躲,她要看清楚,这回他怎么躲,也好让车里的姑娘听听,他用的是什么奇奥⾝法。

  她是这么想,不只是她,任何人都会这么想。

  但是她错了!她真料错了,郭怀没有躲,不但没有躲,站在那儿⾝于一动不动,居然连眼都没眨。不但是红菱大感意外,就是紫鹃跟另一位也大感意外。

  紫能脫口叫道:“你,躲”

  来不及了,她叫迟了!

  红菱也来不及收手,就是想把腕子偏一点都来不及。

  眼看,奔电似的鞭梢就要菗中郭怀的脸。

  突然,车里响起一声娇喝:“红菱,站稳了!”

  只见,车后的车篷微微掀动了一下,旋听“叭”地一声轻响,鞭梢儿倏然断了。

  断下的一截擦着郭怀的脸过“笃”地一声,竟然进了郭怀⾝后的一株树⼲里,几乎进去了一半,露在外面的一截,了一下才垂下去。

  与此同时,那鞭梢儿崩断的一震之力,把后半截⽪鞭带得往上扬飞起,也带得红菱立⾜不稳,⾝躯猛一晃。幸亏,红菱听见了车里姑娘的那一声,立即探左手抓住车辕,不然的话她整个人非栽下车辕不可。不过是软软的⽪鞭,到了这位红菱姑娘手里,劲道竟如此威猛,⾜能穿金裂石,委实令人咋⾆。而,车里姑娘不知用的是什么手法,不但能及时截断鞭梢儿,那一震动余力还险些把红菱带下车去,应变之快,力道之強劲,更不知又⾼过红菱多少。连紫鹃跟另一位都吓傻了,看呆了。

  要是传扬出去,就是天下武林也一样会为之震动。而,郭怀仍然平静安详,他像不懂武技,甚至像个没事人儿,他只向马车拱了拱手:“多谢姑娘!”

  话落,他就要走。

  车里的姑娘说了话:“请等一等。”

  郭怀收势停住:“姑娘还有什么教言?”

  车里的姑娘道:“只这么一声谢就走?”

  郭怀道:“看姑娘刚才出手施救,姑娘应该是个明理的人,姑娘既是个明理的人,那就该知道,虽然是一声谢,对我来说,那已是很多了。”

  “呃!怎么说呢?”

  “为消这位赶车姑娘的气,我情愿挨她一鞭,事实上我没有躲,没有动,确实准备挨这一鞭,而姑娘及时出手阻拦,那应该是姑娘你自个儿的事情,我原没有必要向姑娘致谢。”

  紫鹃⾝边那一位怒叱道:“住口,你再不知好歹”

  只听车里的姑娘道:“蓝玲,我说话的时候不要揷嘴,事实上他说的很对,他愿意挨这一鞭,我拦红菱是我的事,他谢我是情份,不谢我是本份。”

  叫蓝玲的道:“是,姑娘。”

  只听车里的姑娘又道:“我叫住你没有叫错,你这个人很怪,简直是我生平仅遇,这么一个人,值得我多知道你一点儿,行么?”

  郭怀道:“我跟姑娘,不过萍⽔相逢”

  车里姑娘道:“难道你不认为,得能相逢,就是缘!”

  郭怀道:“要是姑娘这么认为,那是我的荣宠,只不知道姑娘想知道什么?”

  车里姑娘道:“我应该先请教”

  郭怀道:“不敢,郭,郭怀。”

  “大名是哪一个字?”

  “怀,怀大志的怀。”

  “好一个怀大志,想必,你一定怀大志。”

  “那倒不敢”

  “你从哪儿来?上哪儿去?”

  “从东海来,要上京里去。”

  “从东海来?上京里去?你的师承门派是”

  郭怀道:“师承门派?只怕姑娘看走服了,我是个学做生意的,三年零一节,刚出师,想上京里去⽩手创业,谋些发展。”

  “你是真以为我走眼呢?还是欺我眼力不够好?”

  “欺姑娘眼力不够好,我不敢,我是读书不成学剑,到最后发现两不是材料,只好舍了书剑学做生意,或许是家学渊源,再不就是我真有点天份,三年零一节下来,我倒真艺成出了师”

  “你要是真不愿意说,我当然不能勉強。”

  “姑娘是不是京里人氏?”

  “我家在宛平,但是常住京里,怎么?”

  “那么往后或许有再见面的机会,等到再见面,姑娘当可知道,我今天所说的话是不是实话。”“你要是这么说,我不敢再不信,可是我觉得像你这么一个人去做生意、经商,未免不像,简直太不像。”“那么,依姑娘看,我应该⼲什么?”

  “对自己的眼光,我一向有自信,甚至以它自负,我觉得你该是个读书人,有一⾝⾼绝所学而深蔵不露的读书人,至于你应该⼲什么,我一时说不上来,也不敢妄下断语,只觉得用不了多久,你就会是个睥睨、纵横,不可一世的风云人物。”

  郭怀笑了,笑得很轻微:“可惜我读书不成,学剑又技不⾜防⾝,不过有一天我要是真能在商场上睥睨、纵横、不可一世,我定当好好的谢谢姑娘的⽟言金口。”

  “你可知道,商人重利轻别离?”

  “我记得曾经读过这么一句。但是我注定了是个商人,若之奈何,只希望,我以后不要变得満铜臭,不要太俗!”“你”

  车里的姑娘,显然还想再说。

  而,这时候,往北去里许之外,突然尘头大起,看得见,在那团团卷起,转眼间弥空一片的尘头之前,一前四后五个黑点,风驰电掣般往这边奔来。

  红菱站在车辕上,一眼就看见了,忙道:“姑娘”

  只听车里的姑娘道:“我听见了,五人五骑,恐怕是他久等不见车马,来接我了!”

  只这么两句话工夫,那五个小黑点已变得可以清晰看出是五人五骑。

  红菱凝目一看,立即叫道:“姑娘,是,是他们。”

  紫鹃道:“姑娘,要不要婢子跟蓝玲去?”

  车里的姑娘道:“不用了!”

  也只这么两句话工夫,五人五骑已驰进二十丈內。

  前头,是匹一堆雪似的⽩马,丝缰银镫,缰配华贵而讲究。

  马上,是个年轻人,俊逸拔的年轻人,而且长眉凤目,威仪雍容,雪⽩的一袭长衫,乌油油的一条发辫。后头,清一⾊的蒙古种健骑,四匹一⾊黑,马上也是四名佩长剑的黑⾐壮汉,一个个⾝躯魁伟,威猛慑人。打量间,五人五骑带着疾风驰到,齐作龙昑长嘶,踢蹄而起,然后飞旋落地,十个铁蹄钉在地上也似的,好俊的骑术。

  红菱车辕上欠⾝,紫鹃、蓝玲鞍上施礼,齐声道:“见过贝勒爷!”

  天!敢情是位贝勒,是位皇族亲贵⻩带子。

  俊逸年轻人微抬手,四名黑⾐壮汉则翻⾝下马,齐趋车前,恭谨躬⾝:“见过姑娘!”

  只听车里姑娘道:“不用多礼了。”

  四名黑⾐壮汉道:“谢姑娘。”

  一起退向后去。

  见过礼了,那位俊逸贝勒说了话:“怎么回事儿,我在城门口等了半天,你们怎么停在这儿不走啊?”车里姑娘道:“碰上位朋友,聊了几句”

  俊逸贝勒这才发现路旁还站个郭怀,目光投注,似乎微一怔:“就是他?”

  显然他是没想到车里姑娘会有这么一位朋友。

  显然他是有点轻看郭怀。

  也难怪,以眼下郭怀的穿着打扮,而且口口声声想⽩手创业,来京做生意这么个人,比起他皇族亲贵的⾝份地位来,那是差得太多了。

  其实,眼前这位贝勒爷,除车里这位姑娘外,眼里几曾放进过谁?就是当今皇上,恐怕也要让他三分。只听车里姑娘道:“他姓郭,单名一个怀字。”

  俊逸贝勒向着郭怀微微点了一下头。

  这已经是太难得了,也是冲着车里姑娘的面子。

  因为,,车里姑娘先荐介郭怀而不先荐介他,⾜证她对这位朋友的看重。

  随听车里姑娘又道:“这位是‘威武神勇⽟贝勒’傅⽟翎。”

  敢情是这位贝勒爷,这位贝勒爷是“神力候”的独子“神力候”统率京畿铁卫,盖世虎将,威名显赫,国之柱石,权倾当朝,尤其天生一⾝神力,马上马下,万人难敌。他这位独子,更是青出于蓝,不愧威武神秀⽟贝勒之名,不但其人如⽟,一⾝家传绝世武功,当朝算最,就是放眼当今天下武林,只怕也在一二人之间。

  京畿重地,有这⽗子俩坐镇,不但朝廷之中长年安宁,就是江湖道,也没一个敢轻易进京闹事的。这⽗子俩真可以说是功在庙堂,威震天下了。

  而,郭怀,他似乎没听说过这位贝勒爷,只一拱手,淡淡的叫了声:“贝勒爷!”

  谁敢对威武神勇⽟贝勒这样,遍数天下,恐怕也只郭怀这么一个了,他可不知道,他是沾了车里姑娘多大的光。傅⽟翎长眉陡然一扬,凤目里也为之寒星一闪,霍地转过脸向马车道:“时候不早了,咱们走吧!”车里姑娘道:“这就走”

  一顿道:“你不是也要进京么?”

  这个“你”当然是指郭怀了。

  郭怀道:“是的。”

  “你会不会骑马!”

  “不会。”

  真是,既然学过武,练过剑,怎么连骑马都不会?

  车里姑娘道:“那么这样吧!上车来,我载你一程。”

  傅⽟翎微一怔,要说话。

  那里郭怀已先开了口:“谢谢姑娘的好意,我不惯坐车,还是走路吧!好在离京也已经不远了!”傅⽟翎忙道:“那咱们快走吧!”

  车里姑娘道:“好吧!”

  她这里话声方落,马车要走还没动。

  一声嚷嚷传了过来:“就是他,站住!”

  这是谁?又让谁站住?哪一个也没走啊!

  都被这声嚷嚷把目光引过来了,只见北边村口方向奔过来三个人,前头两个,正是自称大兴县的,把郭怀当成⽩莲教的那两位,后头一个,则是个⾝穿褂,一⾝利落打扮,手提长剑的瘦老头儿。

  这三个,奔驰极快,转眼已然来近,神勇威武王贝勒⾝后四黑⾐壮汉齐声沉喝道:“站住!”四个里的二个,腾⾝而起,直掠过去挡住了那三个的去路。

  前头那两个,或许是注定今天该倒霉,一个一挥铁尺,喝道:“你们是⼲什么的,竟敢拦我们办案?”提链子的那个紧接着喝道:“我们是大兴县拿叛逆的,让开!”

  亏他们还是吃公事饭的,粮食都‮蹋糟‬了,招子这么不亮。

  拦路的两个黑⾐壮汉双双脸⾊一变,就要发话。

  神武威勇王贝勒傅⽟翎一招手,道:“等一等。”

  两个黑⾐壮汉躬⾝后退。

  傅⽟翎道:“办案,拿叛逆?谁是叛逆?”

  拿铁尺的一指郭怀道:“就是他,他就是叛逆!”

  提链子的道:“你们是⼲什么的,难不成是叛逆一伙?地近京畿,光天化⽇,难道你们还敢帮他拒捕?”两个黑⾐壮汉怒喝道:“太胆!”

  傅⽟翎一抬手道:“你们这是⼲什么,难道天下人都得认识我?后退,不要妨碍他们办案。”恭应声中,两名黑⾐壮汉欠⾝退回傅⽟翎⾝后。

  只听傅⽟翎又道:“我们不是叛逆一伙,也不会有人帮叛逆拒捕,不过你们得等等,等我先问个清楚。”拿铁尺的道:“你是谁,你凭什么让我们等?”

  傅⽟翎凤目一睁,威棱外,沉声道:“你们不配问我是谁,我让你们等,你们就得等就是。”神勇威武⽟贝勒确是慑人,别看那两个仗官势惯了横的,⼊目这位贝勒爷的威态,神情一凛,硬被震住了。还有个两眼长在裆里,没倒霉,找倒霉的瘦老头儿,他沉着脸排开那两个,一双猴眼瞪着傅⽟翎,刚一声:“你----”

  傅⽟翎看也没看他,转眼望马车:“他是你的朋友,这是怎么回事儿?”

  只听车里的姑娘道:“你相信我的朋友会是叛逆?”

  傅⽟翎道:“我当然不信,但是他们当面指他,我总不能不问问你。”

  “你既然不信,还有什么好问的?”

  一句话堵住了这位贝勒爷,他一时没能说出话来。

  堵归堵,可是这位贝勒爷脸上没有一点不豫之⾊,普天之下的人或许不知道,可是京畿一带谁都清楚,这位连皇上都得让三分的贝勒爷,唯独对这位姑娘没脾气。

  只听她又道:“他们是大兴县的官差,站在我的立场,不便对他们说什么,可是我能对你说,我担保我这位朋友不是叛逆,你是不是能让他们就此收手回去?”

  那位贝勒爷微微迟疑了一下,旋即毅然点头,就要说话。

  郭怀突然开口发话:“请等等。”

  傅⽟翎的话没说出口。

  郭怀话锋微顿,转望马车:“姑娘的好意我感,我虽不以落个叛逆之名为聇,但是我也不愿无端被人误为叛逆,现在我把造成误会的经过说出来,请诸位听听,我究竟是不是他们口中的叛逆”

  他把酒馆的情形,从头到尾说了一遍,但关于那两个指他是⽩莲教的事,他只说仗薄技侥幸脫⾝。静静听毕,傅⽟翎转望那三个:“是这样么?”

  提链子的不答反问道:“嗳!你究竟”

  傅⽟翎沉声道:“是我问你,不是你问我,答我问话!”

  提链子的那个神情又一凛,不由自主点点头:“是!”傅⽟翎冷冷的一笑道:“敢请你们就是这样给朝廷当差办案的,简直丢⼊现眼给人看笑话!滚!”那三个脸上变了⾊。

  瘦老头儿叫道:“什么,你-一”

  傅⽟翎冰冷截口道:“我叫傅⽟翎,或许你们不知道,可是大兴县里有人知道,回去问彭头。”套句江湖话,这可真是人名树影,傅⽟翎话刚说完,眼前三个人,跪下了一对半,脸⾊惨⽩,全⾝哆嗦:“贝勒爷开恩!”

  傅⽟翎道:“我已经开恩了,滚!”

  真的,这声“滚”真已经算是开了恩了,那三个,如逢大赦,连磕头谢恩都忘了,翻⾝爬起来就跑。走的时候比来的时候还要快,转眼已没了影儿。

  傅⽟翎转望马车:“咱们走吧!”

  车里姑娘道:“红菱!”

  红菱恭应一声,车辕上坐好,抖缰挥鞭,马车直驰出去,紫鹃、蓝玲上马就跟。

  马车脫弩之矢般驰出去,车里姑娘叫了声:“我姓胡----”

  车马如飞远去。

  傅⽟翎没再看郭怀一眼,拉转马头,带着黑⾐四壮汉,五人五骑直驰而去。

  郭怀听见车里姑娘临去告诉他的那一声了,望着如飞远去的车马出了一会神,他又迈步往前走了。

  傅⽟翎磕马抖缰,追到了马车旁,跟马车并排驰进,道:“你刚认识他?”

  车里姑娘“嗯”了一声。

  “他是⼲什么的?”

  “据他说,他走来京⽩手创业做以生意的。

  “你是怎么认识他的?”

  “就这么路上碰见认识的,怎么?”

  “你怎么会认识这种人,把这种人当朋友?”

  “哪种人?这种人怎么了?当然,他不及你这个皇族亲贵的贝勒尊贵,可是别忘了,我也是个百姓。”“我不是这意思,他怎么能跟你比,我是说----”

  “别跟我玩小心眼儿,也不过是个刚认识的朋友,我朋友,用不着事先向你报告,请你允准吧?”傅⽟翎的⽟脸一红:“你怎么这么说,我又怎么敢,照你这么一说,傅⽟翎岂不成了心狭窄不能容物的丈夫?我只是觉得----”

  “你觉得怎么样?”

  “刚认识,对他,你所知一定不多,对吧?”

  “对。”

  “那么可是在他说明原委之前,你怎么能担保他不是叛逆?”

  “他要真是叛逆,不可能跟你这个皇族贝勒面对面的站立!”

  傅⽟翎一怔.双眉陡扬,叫道:“你是说凭他?”

  车里姑娘道:“真要动起手来,恐怕你未必奈何得了他。”

  傅⽟翎叫道:“怎么说,我你是怎么了?”

  “我没怎么,我绝没意思灭你的威风,可是你应该知道,更应该相信我的眼力。”

  傅⽟翎脸⾊倏变,就要勒缰。

  只听车里姑娘道:“我只是这么告诉你,并没有意思你折回去找他拼斗,你这叫能容物?你是名満天下的‘神勇威武⽟贝勒’。他充其量不过是一个深蔵不露的江湖人,就算你能胜他一招半式.又有什么光彩?”一听该话.傅⽟翎要勒缰的手立即松了,他也没吭气儿。

  随听车里姑娘又道:“你说的那事儿,究竟在什么时候?”

  傅⽟翎道:“明儿个。”

  “既是明儿个,你这么急差人叫我回来⼲什么?”

  “难道说,我想早一点看见你这是罪过?”

  车里姑娘沉默了。

  沉默了一下,又说道:“为什么非得让我回来?”

  “帖子上具名的你我都,不能不去,再说论⾝份,论声望,咱们也都该去。”

  “帖子上具名的是谁?”

  “韩老。”

  “是他老人家?”

  “是的。”

  “他老人家为什么不直接下帖子给我?”

  “你人不在京里,他怕知会不到你,所以帖子下到我那儿,让我赶紧找你,把你接到京里来,还不是一样。”“到底是怎么回事儿,你信里也没跟我说清楚。”

  “就像我信里跟你说的,一个什么‘海威堂’择吉开张,只知道这不但是京畿大事,而且震惊整个北六省,韩老具名出面,官家在这方面,我都得去道个贺,其他的就更不必说了,至于江湖道上三山五岳的人物,那还不是全部到齐。”“这个‘海威堂’,到底是个⼲什么的?”

  “这我就不知道了,我没问。”

  “怎么说,你没问?”

  “既然是韩老具名出面,这个‘海威堂’的份量可想而知,既然有这么个份量,我还问什么?”“你也真是,连‘海威堂’究竟是⼲什么的都不知道,到时候咱们去道什么贺?说什么呀?”“这倒是,不过容易,事儿在明儿个,你今儿个先去见韩老,问个清楚不就行了么?”

  车马奔驰极速,说话间,‮京北‬城那宏伟的永定门已然在望。

  傅⽟翎喝了声:“去两个。”

  四个黑⾐壮汉里,那前头的两人两骑,应声抖缰磕马,骏马长嘶声中,他两个分左右超越马车,箭一般的直往永定门驰去。

  看得清楚,这当儿城门口守城的忙上了,排队的排队,赶行人的赶行人,等车马到了城门口,闲杂人等已经被清⼲净了。

  带班的一名武官领着头,全都单膝跪地,不敢抬头。

  傅⽟翎看也没看他们一眼,护着马车驰进了城门,车马往永定门大街,过珠市口⼊正门大街,然后拐“打磨厂”在一家广亮大门前停下。

  这是座大宅院,门头老⾼,宏伟气派,⾼⾼的石阶上,站着四名⾝穿褂,打扮利落的汉子。门头上横匾黑底金字,写的是“威远镖局”

  这“威远镖局”名符其实,可真是声威远播,在京里的这座是总局,另外在北六省有三家,南七省三家,是分支,分由老镖头的六个儿子掌管主持,南七北六一十三省,提起“威远镖局”.要是有谁不知道,那是他老孤陋寡闻,老镖头韩振天,美号“金刀无敌”掌中一柄九环厚背砍山金刀,一十二支响铃金缥,曾经打遍大江南北。如今韩老镖头已届六十⾼龄,掌中金刀依然威风不减,十二支响铃金镖也从没失过手,真是威振江湖,望重武林,不仅是黑⽩两道人人敬仰,就是官家,对他也有着一份无比的尊崇。

  韩老源头膝下虽是七男一女,最小的儿子已经成家,只有小女儿还没出嫁,京里这座总局,就是由韩老镖头带着小儿子、儿媳跟老婆爱女共同主持。

  说是说共同主持,其实局里事务等于已到儿子、媳妇手里,老镖头乐得享享清福,凭一份威望坐镇京城。至于最小的那位韩姑娘,毕竟是个姑娘家,平⽇只帮兄嫂料理一些局务,绝少抛头露面出门行走。这么浩浩一队车马,又是这么显赫尊贵的威武神勇⽟贝勒护车,谁能不知道,谁能看不见?车马还离镖局老远,通报就已如飞过去了。

  车马刚抵镖局门口,还没停稳,四名汉子见礼之中,镖局里已出一男一女,年纪都在卅岁,男的魁伟英武,女的清秀端庄,正是老镇头的小儿子韩克威.儿媳赵⽟茹。

  夫妇双双跟傅⽟翎见礼,傅⽟翎边还礼,边笑着道:“我把她接回来了,一回来她就要来给韩老请安,别人全不顾,真让人心里吃味儿!”

  七少夫人赵⽟茹道:“贝勒爷⼲吗在这时候计较,来⽇方长呢!再说这儿总是她一半儿娘家,好歹贝勒爷您也得迁就点儿,是不是?”

  一句话听得⽟贝勒纵声朗笑。

  车帘儿掀起,紫鹃、蓝玲双双扶下了车里姑娘。

  姑娘一出现,威远镖局门口就是一亮。

  难怪⽟贝勒谁都不放在眼里,唯独把这位姑娘当神。难怪⽟贝勒在御书房亢声说话,唯独对这位姑娘没脾气。这位姑娘,用国⾊天香、风华绝代来形容她,丝毫不为过,一⾝雪⽩的⾐裙,更显得她⽟骨冰肌,不带人间一点烟火气。

  尤其,姑娘她有一种自然流露着的雍容及慑人之威,不管是谁,看她一眼一定想看第二眼,可也绝不敢再看第二眼。

  当然,那是凛于她那自然流露的慑人之威,可也是怕冒读了她的孤傲⾼洁,你不见,姑娘一双秋⽔为神的眸子里,不但充満了大智慧,还闪动着圣洁的光辉。

  姑娘她这里下车浅礼:“七哥,七嫂!”

  那里七少夫人赵⽟茹过来就握住了一双欺霜赛雪的柔荑:“妹妹,你可想煞了老爷子了,尤其是那位姑,没一天不念叨你几回。”

  姑娘含笑道:“他老人家在局里?”

  七少镖头韩克威道:“里头等着你呢!”

  韩克威带头,赵⽟茹拉着姑娘,就要往里走。

  姑娘回头望傅⽟翎:“你先回去吧!”

  傅⽟翎微微一怔道:“怎么?这儿嫌我,就多我一个?怎么还没进娘家门儿呢,就把我甩了!’”姑娘娇靥上没表情,淡淡的道:“不要胡说!”

  “天地良心!”傅⽟翎道:“我可没那个胆,是韩七嫂说的,这儿是你一半儿娘家。”

  姑娘像没听见:“我叫你回去。”

  “为什么?我怎么能过门不⼊,都到了门口了,好歹我得过去看着韩老。”

  替姑娘说“请安”轮到他自己只说看看,这位⽟贝勒,毕竟有点自诩⾝份。

  姑娘似乎没在意,道:“老人家那儿,我会代你致意,有你在座,镖局上上下下都不自在。”显然,姑娘是坚持让他先回去。

  这位⽟贝勒竟没敢再多说,道:“那,我什么时候再接你?今儿晚上?”

  姑娘道:“你今儿晚上接我上哪儿去?”

  “上我那儿去呀!”傅⽟翎道:“别以为只有韩老跟韩八姑娘想你,我那儿每一个人都想你,尤其是两位老人家。”姑娘道:“我会去给老王爷、老福晋请安的,可也不必非在今儿晚上。”

  傅⽟翎青了脸:“求求你行不行,别让我听训挨骂,从今儿个晚上到明儿个,多少个时辰都过不安宁。”话是对姑娘说的,一双目光却直扫韩克威、赵⽟茹夫妇。

  只听韩克威笑道:“我这个义妹的脾气,贝勒爷不是不知道,贝勒爷一颗天不怕,他不怕的虎胆都怯,我再胆大也不过一颗寻常人胆,我看您还是另请⾼明吧!”

  一语道破,⽟贝勒他红了脸。

  七少夫人赵⽟茹笑道:“那就⿇烦贝勒爷晚饭后来一趟吧!”

  ⽟贝勒他如聆福音,如奉纶旨,不由大喜,似乎唯恐姑娘再说什么,答应声中急忙翻⾝上马,带着四个黑⾐壮汉飞驰而去。

  七少夫人赵⽟茹笑道:“妹妹,别怪我擅做主张,我就是见不得他那可怜兮兮的眼神。”

  姑娘没说什么,轻轻一笑道:“咱们进去吧!别让老人家久等。”

  于是,仍然由韩克威带头,七少夫人赵⽟茹拉着姑娘,红菱、紫鹃、蓝玲等跟在后,进了镖局大门。镖局前院,是镖师跟趟子手、帐房、厨房、弟兄们住的地方。

  都听说姑娘来了,院子里都站満了,虽然是为争睹姑娘的绝世风采,但都带着満腔的钦敬,问好声此起彼落。姑娘面带微笑,-一招呼,这场面,真跟捧月亮,凤凰似的。

  过了前院进后院,后院里花木扶疏,庭院幽雅,一个⾝穿竹布大褂,⾝躯魁伟的老者,含笑站在堂屋前。老者年约六旬,一头银发,须眉俱霜,脸⾊红润,祥和中微透威仪,正是老镖头“金刀无敌”韩振天。只听韩克威叫道:“爹,我们把您的凤凰接来了!”

  姑娘快迈莲步上前,盈盈施下礼去:“义⽗,风楼给您请安来了!”

  姑娘自称凤楼.告诉郭怀姓胡.那么姑娘她该叫胡凤楼。

  老镖头韩振天已然是笑口难合,忙伸双手扶住了姑娘:“起来,起来,跟义⽗哪来这么多礼。”他扶住了姑娘,凝目再望:“让义⽗先看看,胖了还是瘦了?”

  七少夫人赵⽟茹叫道:“哎哟!老爷子,连头连尾也不过半个月.您再这样.我跟如兰也要出趟远门儿了。””老镖头韩振天哈哈大笑。

  趁这工夫,红菱、紫鹃、蓝玲一字并肩的上前见礼。

  老镖头连连点头.一个劲儿的说“好”最后他挽住姑娘胡风楼“走,我们屋里说话去,省得他们这个吃味儿,那个心里不舒服!”

  话是这么说.可是一伙七个人都进了堂屋。

  在这个堂屋里,平时只有老镖头自己的座位,姑娘胡凤楼来的时候.老镖头⾝边有她一张椅子.至于七少镖头韩克威,七少夫人赵⽟茹,则只有站着的份儿。

  老镖头的这个规矩,没人不知道,也没人不心服口服。

  因为不说七个少镖头加起来,论哪方面都抵不过这个义女,就是天下武林,当今大儒,恐怕也难望姑娘胡凤楼的项背。

  要不,为什么无论⾝世、所学、人品、⾝份地位都拔尊称最的“威武神勇⽟贝勒”都唯独拿她当神。要不,为什么功勋盖世,当朝第一的神力老侯爷跟老福晋,那么钟爱姑娘?

  姑娘胡风楼不是不懂礼,但是她知道,这儿,不用多让,也不容她让。义⽗落了座,头一句就问:“怎么在门外担搁这么老半天?”

  姑娘胡凤楼道:“是⽟翎,他要来看您,我没让他进来!”

  老镖头道:“原来是⽟贝勒,这倒是,我怎么当得起!”

  胡凤楼道:“就是神力老侯爷虎驾出城,也会先上镖局来看看您,他更该,您有什么好当不起的,我是觉得有他在这儿,咱们多少总不好说话,再说,他来了,您总得给他个座儿吧!我不能让七哥七艘在他面前站着。”韩克威、赵⽟茹双双感的看了姑娘一眼。

  老镖头笑道:“你想得可真周到,难怪没人不服你!”

  胡凤楼忽然道:“如兰妹妹呢?怎么没看”

  “看”字刚出口,她倏然住口不言—— wWW.nIlXs.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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