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争虎斗 第九章
逆流小说网
逆流小说网 玄幻小说 武侠小说 仙侠小说 都市小说 言情小说 校园小说 历史小说 军事小说 网游小说 竞技小说 穿越小说 耽美小说 灵异小说 同人小说
全本的小说 天堕武林 夺命柔情 滛虐江湖 催眠传奇 露水姻缘 社团奇遇 佛洛伊德 综合其它 热门小说 总裁小说 乡村小说 科幻小说 架空小说 重生小说
小说排行榜 紫烟蒾情 宝贝记事 蔷薇妖娆 失纵蒾卻 时空浪族 段家女将 剑荡天下 成田离婚 悖伦孽恋 女校老师 短篇文学 推理小说 官场小说 经典名著
逆流小说网 > 武侠小说 > 龙争虎斗  作者:独孤红 书号:41328 更新时间:2017/9/18 
第九章
  金刚没再找虎头老七,他倒不是让楚庆和一番话唬住了,而是他没有必要非找她不可。

  他去了东跨院。

  东跨院的几个戏班子,差不多都安置好了,许是都在屋里,看不见几个人。

  金刚刚进东跨院,可巧马六姐从一间屋里出来。一看见金刚,连忙了过来,道:“金少爷,差不多都安置好了。”

  “辛苦了,”金刚道:“韩庆奎的班子在哪间屋?”

  马六姐庒低话声道:“您要找三姑娘?”

  金刚点了一下头:“嗯!”“您请跟我来。”

  马六姐带着金刚往里行去,直奔正北一间大屋子。

  外头看不见人,屋里也听不见什么声音,像是班子里的大伙儿都在歇息。

  到了屋门口看,还真的在歇息,坐的坐,躺的躺,戏箱杂物占了屋子一半,挨着墙都是地铺。

  韩庆奎跟大姑娘还有方⽟琴三个人聚在一起,正在低声说话,像在商量什么事。

  马六姐在门口轻叫了一声:“韩班主,金少爷来了!”

  马六姐说金少爷而不说龙爷,一方面是防韩庆奎的班子里人多嘴杂,另一方面也是防隔墙有耳。

  韩庆奎、大姑娘、方⽟琴三人立即停止了谈话,站了起来。坐着的,躺着的也都有了动静,要起来。

  金刚忙道:“班主,让大伙儿歇息。”

  韩庆奎一抬手道:“你们歇息吧!”

  大伙儿坐着的又坐下了,躺着的也又躺下了。

  金刚跟马六姐走了过去。

  韩庆奎一抱拳,道:“金少爷!”

  方⽟琴也见了个礼:“金少爷!”

  金刚深深看了方⽟琴一眼,道:“这位恐怕才是真正的方老板吧!”

  韩庆奎道:“您好眼力。”

  金刚道:“马标的福气比我的眼力要好得多。”

  方⽟琴粉颊一红低下了头。

  大姑娘瞟了金刚一眼:“大哥什么时候这么会说话了。”

  金刚道:“我早就会说话了,不会说话岂不是成了哑巴?”

  韩庆奎跟马六姐都笑了。

  韩庆奎拉过了凳子:“金少爷、六姐,请坐!”

  金刚坐了下去,也招呼马六姐坐下。坐定,金刚凝目望向大姑娘:“小妹,你告诉我,你这么做目的何在?”

  大姑娘道:“我——”

  “我要听实话。”

  “我还没说呢!你怎么知道我说的不是实话。”

  金刚正⾊道:“小妹,这不是闹着玩儿的,现在的情形跟刚才又不同了,一个不好就会惹出大子来。”

  马六姐忙道:“怎么了,金少爷?”

  “六姐先别问,让她告诉我她的打算再说。”

  大姑娘道:“你用不着唬我,我的胆——”

  金刚两眼之中突现人寒光。

  大姑娘一脸委屈地改口道:“⼲吗这么凶嘛!”

  金刚冷然道:“还要我怎么跟你说,跟着我跑了这么久,难道你还不知道我的脾气?”

  大姑娘道:“人家又没说不说嘛!”

  “那就快说。”

  “我打算挑起他们三个之间的纷争,让他们自相残杀,狗咬狗一嘴⽑。”

  金刚冷冷一笑道:“好主意!我就猜着是这么回事!”

  “难道这主意不好?”

  “我没说你这主意不好!只是你可别把这三个贼头儿看得太不庒秤。”

  “他们三个有什么了不得的?我就不信挑不动他们。”

  “我没说你挑不动他们,我是说别把人家都当糊涂人,万一让他们看出了破绽——”

  “我有什么破绽让他们看出的。我有办法让他们自己来找我,让他们自动上钩,我是个吃开口饭的,有钱有势力的大爷,不能不应付。我有什么破绽怕他们看出?”

  “凡事不怕一万,只怕万一,我是说万一,你明⽩了么。要是万一让他们瞧出了破绽,你有没有想好退路?”

  “当然想好了,大不了拿腿走路。我不信脫不了⾝。”

  “别太过自信。改改你那自负⽑病,他们三个能称霸华北,这绝不是侥幸得来的。”

  “我知道!任何一件事,任何一点细节我都详细地考虑过了。就算万一达不成我的心愿,脫⾝是绝不成问题的。”

  “那是最好不过。”

  “到那时候班子也早远离了天津卫,也不愁会连累班子!”

  金刚冷然一笑道:“是啊,韩班主这个班子最好能躲到南方去。”

  方姑娘一怔,一时没能说出话来。

  韩庆奎笑道:“金少爷,不瞒您说,这一点我早想过了,为这档子事儿,大伙儿没有一个不认为值得的。”

  金刚道:“班子里上下都是⾎中人,可是我却不能让任何一个人受牵连。”

  “这就是喽。”韩庆奎笑道:“真要是有那么一天,我不信您会不管,只要您管,班子里上下还有什么好心的。”

  金刚呆了一呆,也一时没能说出话来。

  大姑娘望着金刚笑了。

  马六姐笑道:“韩班主这一招确是⾼招。”

  金刚定过神,苦笑一声道:“韩班主给我这付担子不轻啊!”大姑娘道:“轻的担子也不会让你担了。”

  金刚道:“这笔帐,我得好好跟马标算上一算。”

  “别怪马标,”大姑娘道:“人家是一番好意。”

  “嗯,他是好意?”

  “怎么不是好意,让我立点功,将来好说话,这难道是歹意。”

  金刚一怔,道:“原来如此,他想得太周到了。”

  “本来嘛,要怪,你就怪我。”

  “事到如今,已经骑在了老虎背上,怪谁有用,小妹,别的我不说什么了,你只记住,这件事关系太重大,只许成,不许败。”

  大姑娘等都一喜,大姑娘忙道:“大哥,这么说你是——”

  方⽟琴道:“谢谢您不怪马标。”

  金刚笑笑道:“姑娘可真护他啊!”方⽟琴粉颊又一红。

  大姑娘道:“当然了,人家不护马标护谁。”

  方⽟琴红着粉颊微瞟大姑娘:“姐姐,怎么你也取笑起我来了。”

  大姑娘道:“天地良心,我说的可是实话。”

  几个人都笑了。

  笑声中,韩庆奎道:“金少爷,刚您说情形不同了,是指——”

  金刚把西跨院菜筐子里发现手的事,说了一遍。

  几人听毕都満脸惊容,韩庆奎道:“这是哪一路的人物,居然这样⼲法?”

  金刚‮头摇‬道:“现在还不知道,但‘三义堂’要勾结⽇本人的消息没有传出去,知道的人绝没几个,要是照这么看,可能是这三个贼头的仇家。”

  “您以为他们是要刺杀这三个?”马六姐问。

  金刚道:“现见了噴子,我想不出还有别的什么用意。”

  大姑娘惊声道:“这件事要是一张扬,一定会连累所有外来的人,这是哪一路的笨蛋,不是存心跟我作对吗?真该死。”

  金刚道:“放心,我是不会让这种事张扬出去的。”

  大姑娘道:“那你是打算——”

  “到时候看看情形再说吧!”

  马六姐道:“那只噴子呢?”

  “我又把它塞回菜筐去了,不能有一点风吹草动,不能打草惊了蛇。”

  “您好主意,”韩庆奎道:“您是放长线钓大鱼吧。”

  “我是不得不如此,到现在还不知道那是谁蔵进去的,非得先找出这个人来不可。”

  “您说得对,好主意,也只有这样才能把那个人引出来。”

  大姑娘道:“找到他以后呢?”

  “那就要找到他以后,才能决定了。”

  马六姐道:“检查这么严密,还是让人连家伙一块儿混进来了。”

  “这不能算是咱们的失败,他连人都混进来了,别的还有什么弄不进来的,这种事本是防不胜防的。”

  大姑娘道:“我倒希望到时候瞄准一点,三颗卫生丸,换他们三条命算了。”

  金刚‮头摇‬道:“谈何容易,恐怕到了时候,不能让他们这么做。”

  “不能让他们这么做,为什么?”

  “那只太小,打不多远距离,万一只是伤着哪一个,而不能要他们的命,那牵涉的人可就多了,何不走别的路径,兵不刃⾎。”

  “能么?”大姑娘问。

  金刚道:“你以为我是来⼲什么的,我就只要兵不刃⾎,让他们土崩瓦解,谋成空。”

  大姑娘道:“那么我那个办法,未尝不是一个好办法。”

  金刚道:“没人说你的办法不好。”

  “能让你说声好,可真不容易啊!”金刚站了起来:“你们聊吧,我这就到西跨院看看情形去。”

  韩庆奎等也没留,让金刚走了。

  从东跨院到了前院,还是没见着虎头老七。

  金刚没工夫多想,径自去了西跨院。

  进了西跨院,戴天仇还在那儿守着,厨房的忙厨房的,看上去没什么动静。

  戴天仇过来说了一声:“大哥!”

  金刚道:“没动静?”

  “到目前为止还没有。”

  金刚皱了皱眉:“这种情形下,似乎非等晚上不可。”

  “我也这么想。”

  “可是怎么会没动静呢?”

  “也许是因为我在这儿看着。”

  “不,他们应该想不到咱们已经发现那把了。”

  “那么是——”

  话刚说到这儿,一个打下手的又过来搬菜了。

  金刚忙道:“看他搬哪一筐。”

  打下手的到了近前,还冲着金刚、戴天仇含笑哈了个

  金刚也含笑点了点头:“辛苦了。”

  打下手的忙道:“哪儿的话,吃的是这碗饭,拿了人家赏的钱,还能不⼲活儿。”

  打下手的过去了,搬了一筐菜走了。

  正是里头蔵着的那一筐。

  金刚、戴天仇互打一眼⾊,用眼角余光盯上了那打下手的。

  那打下手的搬菜过去后,往下一蹲,背着两个人打开筐盖往外拿起了菜。

  一转眼工夫,菜拿光了,打下手的仍是一点动静都没有。

  金刚道:“错不了,是他了。”

  戴天仇眉梢儿一扬,就要过去。

  金刚轻咳了一下。

  戴天仇忙又停住,向金刚投过探询一瞥。

  金刚道:“不忙。”

  说了声“不忙”他跟戴天仇聊起来了,聊的都是些轻松话题。

  戴天仇一时没弄明⽩,只有陪着金刚聊。

  聊着聊着,一筐菜洗完了。

  金刚说了声:“你别动。”

  自己一个人走了过去。

  戴天仇站着没动,但是他蓄势以待,以备那些个发现不对,要有什么动静时好出手。

  金刚背着双手,潇潇洒洒的走到了那些个正忙着洗菜的打下手几个人之前,含笑道:“诸位都辛苦了。”

  “好说,好说。”

  那几个都连忙谦逊,可是表现得不太热络,仍然低着头说他们的。

  金刚没在意,淡然一笑道:“诸位都是从哪儿来的啊?”

  一名打下手的道:“北平。”

  “都是从北平来的?”

  “嗳,都是从北平来的。”

  “诸位都在一个地儿发财?”

  “呃,不,不在一个饭庄子。”

  “听他们说,这回请的都是拔萃的大师傅,无论哪一位,都是一等的手艺,我们可沾了光,有口福了。”

  “好说,好说,您好说。”

  几个打下手的,似乎原对金刚都有点儿戒心,可是一经谈,这么聊着聊着,几个人的戒心似乎减少了不少,话多了些,也有说有笑的了。

  正聊着,金刚伸手拍了刚才搬菜那打下手的肩头一下:“这位兄弟,能不能菗出一点儿空?”

  那打下手的抬起了头:“您有事么?”

  金刚抬手一指,手指处,西墙上有一扇门,那边还有个小小院子,金刚道:“那边儿有点东西,厨房里可能用得着,我想⿇烦你去搬一下。”

  “行。”那打下手的站起来。

  另一个打下手的热心的道:“这位爷,一个人够么?”

  金刚忙道:“够,够,⾜够了,不是什么重东西。”

  说着,他带着那打下手的往那扇门走了过去。

  这扇门看样子许久没开了,虽然没锁,金刚却推了好几下才推开。

  开了那扇门,进了那个小院子,金刚顺手把门掩上,再看这小院子,丈余见方,的确是够小的,里头堆的都是杂物,能容⾝的地方,不过五六尺见方一块,两个人都显得有点儿挤。

  打下手的望着⾝周的杂物,道:“这位爷,要搬哪一样儿?”

  “不忙,”金刚道:“这位兄弟你贵姓啊?”

  “姓王。”

  打下手的随口应了一句,说完了才诧异地望了金刚一眼,似乎才想起来,金刚不该在这时候问这个。

  “王兄弟你跟‘三义堂’里的哪一位结有梁子么?”

  姓王的一怔,脸⾊也为之一变,可是很快地就变成了一片茫然,快是够快,但却都落进了金刚眼里:“梁子?什么叫梁子?”

  金刚笑了:“王兄弟,我没有恶意,你又何必跟我装糊涂,光眼里不进一粒砂子,我不信你连梁子都不懂。”

  “你这话——”姓王的讶然道:“我是真不懂您的意思。”

  “王兄弟你是不懂我的意思,还是庒儿不懂这梁子两个字做什么解释?”

  “我是都不懂。”

  “那王兄弟你就不够光了。”

  金刚话落一伸手,出手奇快,在姓王的里摸了一下,笑问道:“王兄弟,这是什么,⼲什么用的?”

  姓王的一惊⾊变,抬手就要摸

  金刚绝对比他快,可是金刚没动,姓王的也不慢,一眨眼工夫,已把那把小手握在了手中,口对准了金刚的心窝,狞笑道:“看清楚了吧,⼲什么用的,还要我再说么?”

  “那倒是用不着了,只是,王兄弟,你要是让它响一声,你可绝对走不了啊!”“不要紧,为虎作怅,既是‘三义堂’的人,你也不是什么好东西,少一个是一个,撂倒了你我‮墙翻‬就走,不信他们追得上我。”

  “你有把握离得开天津卫?”

  “我愿意碰碰运气,我刚来,你们那些人不见得有谁记得住我这张脸。”

  “我就记得住。”

  “那没有用,你只能到阎罗王那儿告状了。”

  “王兄弟,我不知道你是单匹马呢?还是有别的帮手?就算是单匹马,你也会连累外头那些个,万一不是单匹马,你就更是连累定了,掌杓师傅既把你带在⾝边,可见对你不薄,你忍心连累他?”

  姓王的脸上掠过了一丝菗搐:“如今我也顾不了那么多了,你们看着办吧!”

  “既是这样,那就让我做个明⽩鬼,告诉我,你这是打算对付谁的,为什么?”

  “事情已经到了这一步,告诉你也不要紧了,我这是专为对付潘九三个的。”

  “呃!三个,好大的胃口,为什么?有仇?”

  “没仇,他三个该死。不,也可以说有仇。”

  “这话怎么说?”

  “他三个弃宗忘祖,打算卖⾝投靠,这是公仇。”

  “呃,三位当家的怎么弃宗忘祖,卖⾝投靠了,又投靠谁了?”

  “你少跟我装糊涂,‘三义堂’打算勾结⽇本人,出卖整个华北,这难道不是弃宗忘祖,卖⾝投靠。”

  金刚点了点头:“原来是为了这档子的事,要照这么看,王兄弟,你就不是跑单帮的了。”

  “谁说的?”

  “我说的,别的不说,要是没人帮忙,这把绝进不了潘府大门。”

  姓王的脸⾊一变:“你的脑筋不错,可惜你想到的再多也是没有用了。”

  “王兄弟,你是哪条路上的英雄好汉?”

  “这个你就不必管了。”

  “王兄弟,对一个将死的人,你又怕什么?”

  “好吧,我就让你做个明⽩鬼。”姓王的一咬牙,道:“姓王的是‘洪门’弟兄。”

  金刚一怔:“原来是忠义洪门兄弟,那就难怪了。”

  “你明⽩了么?”

  “明⽩了。”

  “那么你的时辰也到了。”

  姓王的口一扬,道:“转过⾝去。”

  金刚没动:“怎么,王兄弟不忍从正面下手?”

  姓王的冷笑道:“对你们这种民族败类、社会渣子,还有什么不忍的,姓王的不会那么傻,这样了结你,转过⾝去。”

  “不,我不转⾝,你看着办吧。”

  “好,”姓王的咬了牙:“你这是我。”

  他毫不犹豫地扣了扳机。

  扳机是扣了,只听“叭”的一声轻响,什么事儿也没有。

  姓王的怔了一下,忙又扣一下扳机。

  还是那么“叭!”的一声轻响。

  姓王的惊望金刚。

  金刚笑了:“王兄弟,这把噴子已经经过我的手了;‮弹子‬现在外头我那个兄弟的兜儿里。”

  姓王的脸⾊大变,左拳猛然捣出,疾袭金刚心窝。

  金刚一笑,抬手一把扣住了他的腕脉。

  姓王的既惊且怒,右手扬起,就要砸金刚。

  金刚五指微一用力。

  姓王的闷哼了一声垂下左手,人也矮下半截。

  金刚道:“王兄弟…”

  姓王的咬牙切齿:“姓王的既然落进了你们手里,要杀要割任由你们,恨只恨没能杀了那三个弃宗忘祖,卖⾝投靠的东西。”

  金刚正⾊道:“王兄弟,我虽不是‘洪门’中人,可却跟‘洪门’有不浅的渊源,我提个人,彭义山彭大哥。”

  姓王的一怔抬眼:“你…”“彭大哥跟我称兄道弟,我比他小几岁,他叫我一声兄弟。”

  “你,你跟我们大哥有情,我不信。”

  “信也好,不信也好,不管怎么说,我不能让你这些洪门弟兄冒大风险,行刺潘九三个兄弟。”

  “我们不怕,大不了赔上几条命。”

  “你们不见得能得手,那是无谓的牺牲。”

  “这种事总会有牺牲。”

  “可是不值,你们碰不到潘九三兄弟一汗⽑。”

  “不见得。”

  “就照你这一把小噴子,王兄弟,你也太天真了,你有没有想到,万一行刺不成,会有什么样的后果?”

  “什么后果?”

  “打草惊蛇,提⾼了他们的戒心,以后谁还能动他们?”

  姓王的呆了一呆:“你究竟是——”

  金刚道:“别管我是谁,听我的没有错。”

  “我为什么听你的?”

  “就凭你现在还能好好的站在这儿跟我说话。”

  “你——”

  “别问,通知你的弟兄,不要轻举妄动,该⼲什么⼲什么,怎么来的怎么走。”

  “这是我们彭大哥付下来的…”

  “彭大哥那儿自有我去说话。”

  “你?我怎么信得过你。”

  金刚昅了一口气:“你告诉彭大哥,就说这件事龙刚拦下了。”

  姓王的双眼猛睁,急道:“龙刚?你——”

  “王兄弟,你们听彭大哥提过龙刚?”

  “当然听我们彭大哥提过。”

  “那么彭大哥有一年⾝中八把飞刀,龙刚解了他的围,救了他的命,这事你听他提过没有?”

  姓王的两眼圆睁,一脸惊喜:“您真是龙爷。”

  金刚松了他的腕脉,道:“王兄弟,照我的话去做,通知你的弟兄们。”

  “可是,龙爷,那三个…”

  “龙刚既伸了手,他们勾结的事成不了,他三个也活不了多久的。”

  “呃,您——”

  金刚截口道:“别的用不着问太多了,你跟我到这儿来已经不少时候了,别让旁人动疑,挑样东西拿着,咱们出去吧!”

  “龙爷,外头的都是同门弟兄?”

  “呃!”

  金刚为之一怔。

  姓王的没拿东西,空着手开门走了出去。

  金刚跟在他⾝后走了出来。

  厨房的那些个,包括几位名厨,立即把目光投过来。

  金刚装没看见,走向戴天仇。

  姓王的则走了回去。

  戴天仇向金刚。

  金刚低声道:“都是‘洪门’中人。”

  “呃?”

  戴天仇一怔望了过去。

  只见姓王的跟那些个低声说了一阵,一个个満脸惊喜,要走过来。

  金刚遥遥抬手一拦,道:“注意外头。”

  放步走了过去。

  戴天仇两眼盯上了院门。

  金刚到了那些个近前,四位名厨肃然抱拳:“弟兄们有眼无珠,龙爷。”

  金刚答礼道:“四位别客气,此时此地,不宜详谈,请照我的话做就是。”

  四名厨同声道:“既是龙爷您的吩咐,弟兄们自当敬遵!”

  “还有,菜筐里暗蔵手的事,‘三义堂’还有个人知道,是掌管赌档的坤道虎头老七,她是赌王小马的遗孀,不过不要紧,她也厌恶‘三义堂’这帮人,不会给挑破,不过,万一将来她问起谁来,随便编个理由告诉她就行了,别提龙刚两个字。”

  “弟兄们遵命,您请放心。”

  “那么话就说到这儿了,诸位忙吧!”

  金刚转⾝要走。

  “龙爷。”

  一位名厨叫住了他,看了远处的戴天仇一眼,道:“那位可是马标马爷?”

  “不,不过他跟我是一条路上的。”

  “呃。”

  那位名厨没再多说。

  金刚走开了。

  那些个各⼲各的,又忙上了,跟没发生任何事似的。

  金刚到了戴天仇⾝边。

  戴天仇轻声问:“怎么样,一哥?”

  “没事了,拦下了。”

  “若非一哥,谁能拦得下洪门行动。”

  金刚笑道:“洪门称忠义,只要动之以大义,谁都能拦得下。”

  “那是一哥客气,虎头老七问起来怎么说?”

  “就告诉她,事是我办的,你不知道就行了。”

  “是。”

  “你忙吧,我别处看看去。”

  金刚离开了西跨院。

  刚才他找虎头老七,没看见虎头老七,现在他没想找虎头老七,一进前院却一眼就看见了虎头老七。

  虎头老七正跟个汉子在说话,金刚不认识那汉子,想必是潘府的人。

  一看见金刚,虎头老七立即离开那汉子走了过来,那汉子径自走了。

  “你不是去了后院了么?怎么又从西跨院出来了。”

  虎头老七边走边问。

  “后院去过了,七姐上哪儿去了,我找了半天。”

  “找我,找我⼲什么?”

  “在前院跟七姐分手,出来却不见了七姐,自然要找找!”

  “我到大门口站了一会儿,怎么样,后院安排得还行?”

  “还可以。”

  “有没有碰见谁?”

  “谁?”

  “二当家的有个霸道姑娘。”

  “呃,七姐原来是说…碰见了。”

  “怎么样?”

  “什么怎么样?”

  “⼲吗呀,兄弟?”虎头老七瞟了金刚一眼:“还跟我装蒜,这位姑娘出了名的霸道,出了名的难,难道她没有你?”

  “瞧七姐你说的,她我⼲什么?”

  “怎么,兄弟,对七姐还不说实话?”

  金刚还待再说。

  虎头老七接着又道:“我一向相信你的,可别自己坏了我对你的印象啊!”金刚道:“七姐…”

  虎头老七微一‮头摇‬,又道:“兄弟,你不知道,那位姑娘我是太了解了,我相信她会放过任何一个,但绝不相信她会放过你。”

  “呃,这是为什么,我比谁多长只眼睛?”

  虎头老七淡然一笑道:“别跟七姐我来这一套,七姐我在这种圈子里不知道打了多少滚儿了,跟我这种人说话,最好是直一点儿,别绕圈子,你自己知道,你是女人家人见人的男人。”

  金刚抬手摸脸,笑道:“七姐,我可烧盘儿了。”

  虎头老七也瞟了他一眼,道:“你也是个老手了,不会那么容易就脸红的,说吧,她对你怎么样了?”

  金刚皱了皱眉,道:“七姐既然那么了解她,又何必多问?”

  虎头老七脸⾊一变,半晌才道:“好了,兄弟,你只在‘三义堂’一天,就永远别想摆脫她了,她是怎么你的,说给我听听。”

  “也没什么,”金刚耸了耸肩,道:“她只是让我教她功夫!”

  “你答应了?”

  “我没答应,可是有人大包大揽替我答应下来了。”

  “赵霸天?”

  “还有二当家的。”

  虎头老七脸上掠过一丝异样神⾊,道:“赵霸天他好用心。”

  “七姐——”

  虎头老七的脸⾊倏转沉,幽怨的神⾊闪过了娇靥,香边掠过一丝勉強笑道:“她是比我強多了,⻩花大闺女,又是二当家的掌珠,既能落着人,将来也不愁在‘三义堂’不出人头地。”

  金刚目光一凝:“七姐——”

  “我说的是实话。”

  金刚淡然道:“七姐,你看错人了,难道这就是把我当知心朋友。”

  虎头老七道:“兄弟,我并没有怪你。”

  “我直说一句,七姐别在意,别说我没有怎么样,就算真有这个心,七姐也怪不着我。只是,七姐,你既许我为知心朋友,那就表示对我已有相当的了解,你要是对我有相当的了解,你就不该说这种话。”

  “兄弟,难道我说错了?”

  “我不愿意多说什么,往后七姐自己看吧,看看姓金的是不是贪图什么的人。”

  虎头老七香边掠过一丝菗搐,道:“兄弟,我对你认识的⽇子不算长,我对你的了解却很够,可是不知道为什么,一碰上这种事,我却又嫌对你了解得不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儿。”

  金刚心神震动了一下,一时没说话。

  虎头老七凄然一笑,又道:“其实,你说得不错,我怪不着你,我又凭什么怪你,凭哪一点儿呀?”

  金刚昅了一口气,道:“七姐,你这是何苦。”

  虎头老七勉強一笑,道:“谁知道。”

  金刚沉默了,他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这种沉默让人不安。

  金刚就很不安。

  虎头老七却没见有什么不安,她只是显得很沉,过了一会儿,还是她先打破了这份令人不安的沉默:“你去忙你的吧,我要找个地儿坐下歇会儿。”

  说完了话,她径自转⾝走了。

  金刚想叫住她,可却又忍住了,望着她那让人难言感受的背影,金刚只觉心头沉重,重得像庒了块铅。

  虎头老七踏上画廊,行过屋角不见了。

  金刚昅了一口气,定了一下心神,也打算走开。

  可是他脚下刚动。

  马六姐的话声传了过来:“金少爷。”

  金刚扭头一看,只见马六姐从东跨院门方面走了过来。

  金刚上了两步,道:“六姐有事儿么?”

  马六姐低低说道:“除了韩庆奎班子里多了个三姑娘之外,别的看不出什么来。”

  金刚道:“那就行了,我不希望还有别的。”

  马六姐微微一怔,道:“怎么,您不希望还有别的?”

  “六姐,我告诉你件事。”

  他把“洪门”弟兄的行动,以及他把事拦了下来的经过,告诉了马六姐。

  马六姐听直了眼:“有这种事儿,您拦他们⼲什么,让他们把三个兔崽子撂倒不是很好么,您的目的不就在此么!”

  “六姐,眼前的各种布置,你是亲眼看得见的,谈何容易,画虎不成反类⽝啊,万一成不了功,那影响有多大,该是六姐能想得到的。”

  “那么您是打算——”

  “我的做法是让他们觉不出,也看不到的。”

  “三姑娘——”

  “三姑娘的办法跟我的办法是殊途同归,办法本⾝不错,可却要冒很大的风险。”

  “龙爷,”马六姐低声问:“三姑娘究竟是要——”

  “六姐,我小妹冒充那⾊艺双绝的方老板,到潘九府来唱堂会,你想她是要⼲什么?”

  马六姐两眼猛地一睁,道:“天,三姑娘别是——”

  “她正是想挑起‘三义堂’的內哄,让潘九三个之间来个大火拼。”

  马六姐脸⾊一变,道:“挑得起来么,龙爷?”

  “以小妹的手腕,这场火拼一定挑得起来,可是她冒的险也很大,万一让他们看破了,那后果就不堪设想了。”

  “那怎么办,三姑娘到时候要是真打了进去,可是得有个人在⾝边儿随时接应啊!”金刚‮头摇‬道:“我找不着这么个人,再说现在安排也已经嫌迟了。”

  “迟了?”

  “六姐请想,安揷在小妹⾝边,最恰当的,该是丫头、老妈子一类的人,我原不知道她会来这么一手,临时让我上哪儿找人去。”

  马六姐点头道:“这倒是实情,实情是实情,可是您总不能不管啊!”“我当然不会不管,我已经有办法了。”

  “呃,您有了什么办法?”

  “找个人住在潘九府,准备随时接应。”

  “戴爷?”

  “不,我。”

  “您?”马六姐猛一怔。

  金刚就把碰见潘九闺女的事说了一遍。

  听毕,马六姐道:“您不是没答应住下么?”

  “我是没答应,不过我料定了,那位潘姑娘一定会让我住下,到那时候让他们来求我,不是更好么?”

  马六姐呆了一呆,扬起了拇指,道:“龙爷,行,还是您⾼明。”

  “说什么⾼明,”金刚道:“我这是上梁山啊,一旦我住进了潘九府,一旦我让那位潘姑娘上,我受的罪可就大了。”

  马六姐笑了,眨眨眼道:“龙爷,这是福,别人求还求不到呢!”

  金刚也笑了,是苦笑:“行了,六姐,别吃我⾖腐了。”

  马六姐又笑了笑道:“您忙吧,我回东跨院去了。”

  她走了。

  西跨院刚去过,东跨院不必去了,后院是不愿去,金刚正不知道该上哪儿去,⾝后传来一阵急促步履声。

  金刚回头一看,一名汉子走了过来,冲着他一哈道:“您,是金爷吧?”

  “正是金刚,有什么见教?”

  那汉子忙赔笑道:“您好说,姑娘请您上后院去一趟。”

  “姑娘?”金刚微一怔。

  “是的。”

  “现在?”

  “是的。”

  “现在不行,我忙着呢,⿇烦你告诉姑娘一声。”

  那汉子一听这话就苦了脸:“金爷,不行啊,您不知道姑娘的脾气,我要是没能把您请去,她非剥我一层⽪不可!”

  “呃,有这么厉害?”

  “可不,府里的人谁不知道。”

  “那就这样,你就说没找着我。”

  “也不行啊,金爷,府里才多大一块地儿,还能会找不着您。”

  金刚皱了眉:“那…”

  “您就全当可怜我,去见见姑娘吧!”

  金刚不愿见那位潘姑娘,可是他不能给人家一个下人惹⿇烦。

  他迟疑了一下,点头道:“好吧!”

  那汉子脸上马上有了喜⾊,千恩万谢,然后向着金刚哈摆了手。

  金刚没再说什么,迈步往后去了。

  那汉子急急跟上。

  先是那汉子跟在后头,一进后院门,那汉子抢前几步,变成在前带路了。

  画廊上东弯西拐了一阵,踏上青石小径,走完了青石小径,那汉子把金刚带进了小径尽头的一座精雅小楼里。

  楼底下是个小客厅,没见有人。

  那汉子跑到楼梯上,扯着喉咙往上叫道:“姑娘,金爷到了。”

  只听楼上响起了潘姑娘的话声,冷冷的:“叫他上来。”

  “是,”那汉子忙答应一声,又向金刚哈,赔笑,摆了手。

  金刚没再说什么,也没再迟疑,举步登楼。

  那汉子如释重负,吁一口气撒腿跑了。

  金刚登上小楼,只见小楼上只有两间屋子,一间门开着,一间门关着,开着门的一间看不见里头,这么一来,本不知道潘姑娘在哪间屋里。

  金刚自不好挨间去看,只有试探着说了一声:“姑娘,金刚上来了。”

  只听潘姑娘的话声,从开着门那一间里传了出来:“我在这儿呢!”

  金刚迈步走了过去。

  到了门口往里看,金刚看得一愣,原来这是间华丽的卧房,显然是潘姑娘的香闺。

  潘姑娘这间香闺是够豪华的,也好,梳妆台也好,凡是卧室里的任何一样东西,没有一样不是洋货。

  金刚看见了,眼前的豪华卧室。

  潘姑娘刚才是在卧室里说话。

  而金刚现在站在卧室门口,却没看见潘姑娘的人影儿。

  他正这儿发愣,潘姑娘的话声却从靠里头的一排丝幔后传了出来:“进来呀,傻站在门口⼲什么?”

  金刚脑海里盘旋了一下,嘴里答应着,脚下却没动。丝幔一掀,潘姑娘出来了,让人眼前一亮。

  她现在穿的是真正的女装。

  上⾝不是猎装,是件合⾝的小褂儿。

  下⾝也不是马了,是件裙子。

  马靴换成了一双绣花鞋。

  甚至连发型也改了。

  这才是真正的女人,真正的姑娘家,‮媚娇‬、柔美。

  金刚不噤呆了一呆。

  就在他这一愣之间,潘姑娘已带着一阵香风来到了他跟前,扬着脸,吐气如兰:“是不是不认识了?”

  金刚定了定神,笑道:“还真有点儿。”

  潘姑娘⽩了他一眼,一扭⾝,往里去了:“进来。”

  金刚站着没动。

  潘姑娘三四步外霍地又转过了⾝:“没听见?”

  “听见了。”

  “那怎么还站着不动?”

  “这儿是姑娘的卧室。”

  “怎么样?”

  “二当家的怪罪下来,我承受不起。”

  “你是擅自闯进来的么?”

  “自然不是。”

  “那你还有什么好怕的。”

  “话是不错,可是…”

  “可是什么呀可是,你已经上了我的楼了,跟进我的卧室有什么两样呀,卧室有什么不能进的,迂腐,看你时髦,新派的人儿的,怎么这么迂腐。”

  “这不是迂腐,我一个男人家,有什么好怕的,我是为姑娘好。”

  “心领了,我都不怕你怕什么呀,”

  “我知道,可是…”

  “可是什么呀,又来了,难道我还会吃了你不成,别臭美,以为我叫你进卧室来安有什么心,那你可是瞧错了人了,我还没那么不要脸,你进来还是不进来,不进来你就走!”

  “我遵命。”

  金刚欠个⾝,转⾝要走。

  “站住!”潘姑娘喝问道:“你要上哪儿去?”

  “咦,姑娘不是让我走么?”

  “你敢…”潘姑娘气得跺脚道:“你这是存心气我,还不给我进来。”

  “遵命。”

  金刚没再犹豫,迈步进了屋。

  潘姑娘气鼓鼓地望着金刚,道:“你怕我吃了你是不是,我今天就偏要吃了你。”

  她带着一阵香风扑了过来,粉臂一圈,搂住了金刚,两片香就往金刚嘴上印。

  金刚双臂一抬,灵蛇似的滑出了潘姑娘的一双粉臂,他反手抓住了潘姑娘的粉臂,人往后微退一步,道:“姑娘,等等。”

  潘姑娘美目一睁,冷冷道:“等什么?”

  “别凭一时冲动,这不是别的事,等姑娘考虑好了以后再做。”

  “我有什么好考虑的?”

  “姑娘难道就不考虑后果?”

  “什么后果?”

  “‮国中‬的传统礼教,姑娘要是跟我有过这种肌肤之亲,那就非得嫁给我不可了。”

  “别往自己脸上贴金,别臭美,谁非要嫁给你不可。”

  “姑娘既是没打算嫁给我,那么这份好意我不敢接受。”

  “我没打算嫁给你,你就不敢接受?”

  “是的。”

  潘姑娘目光一凝,紧盯着金刚,道:“我要是打算嫁给你呢?”

  “我还是不敢接受。”

  潘姑娘一怔:“为什么?”

  “因为我不能要姑娘。”

  潘姑娘脸⾊一变:“你不能要我,不愿意要我,你要知道,多少男人我还懒得看一眼呢,这是别人求都求不到的事…”

  “我知道,但是我不敢求。”

  “为什么?”

  “我有四个理由。”

  “四个理由,你的理由可真不少啊,说给我听听。”

  “第一,齐大非偶,门不当,户不对,我不敢⾼攀。”

  “你的想法怎么这么陈旧。”

  “第二,我是姑娘的师⽗,辈份不对。”

  “我又没给你磕头。”

  “磕头只是形式,对师⽗的尊敬全在于心,就是把头磕破了,心里没有师⽗,也是不行。”

  “那好办,我不拜师了,不学武功了。”

  “姑娘,这不是儿戏。”

  “我知道,可是…”

  “潘姑娘,第三个理由,是我已经是个订了亲的人了。”

  潘姑娘怔了一怔,口齿启动了一下,言又止。

  “第四个理由最要紧,就是我不能害了姑娘你一辈子。”

  潘姑娘讶然道:“你会害我一辈子?”

  “姑娘,你我不过刚见过一面,丝毫没有感情可言,这种结合是最可怕不过的,⽇子会越过越痛苦,我不是害了姑娘一辈子是什么?”

  “就这一面已经够了,我发现我情不自噤爱上了你。”

  金刚笑道:“姑娘,一见钟情太不可靠,慢慢培养出来的感情,基础才稳固。”

  “你错了,也看错人了,我从不轻易‮情动‬,一旦动了情,就不是任何人、任何事所能改变的。”

  “人之不同,各如其面,姑娘是这样的人,我可不见得跟姑娘一样。”

  潘姑娘眉梢儿一竖:“你是说你对我没情,看不上我?”

  “我不敢说看不上姑娘,像姑娘这么个女儿家,要说我看不上,那是自欺欺人,但是我不能不实话实说,我现在对姑娘却没有情爱可言。刚才我说过,情爱需要慢慢培养,也许,⽇子久了,我对姑娘会培养出情爱来。”

  “也许?”

  “姑娘,人不是神,⽇后是怎么样个情形,谁也无法预料。”

  潘姑娘脸⾊变了一变,一双美目瞪得老圆,似乎要发作。

  可是她并没有发作,过了一下下,她一脸的怒态竟然敛去了,她缓缓说道:“你这话我听起来很不舒服,可是我不能不承认,你说的是实实在在的话,比一般花言巧语要強多了,你很可取。”

  金刚绝没想到,给他头一个印象是那么样的潘姑娘,会说这种话,会是这么一个女儿家。

  他由衷地道:“姑娘能这么想,也很可取。”

  潘姑娘目光一凝,冰冷之⾊在目光中一闪:“以往都是我取人,从来不许人取我。”

  “姑娘,”金刚淡然道:“我认为这种事是不分什么⾼低贵的,要是有谁比谁⾼,谁比谁了不起的想法,这种情爱就不够真,不够纯,姑娘你以为然否?”

  潘姑娘目闪异采:“你是头一个对我说这种话的人。”

  “我说的是实话。”

  “我并不是一味喜奉承,而分不出好坏的人。”

  “这我相信。”

  潘姑娘深深看了金刚一眼,转⾝走到边坐下,指了指化妆台的椅子,道:“坐。”

  金刚没动:“姑娘知道,赵总管让我负的责任很重。”

  “坐一下,耽误不了你多少时间。”

  金刚没再说话,走过去坐了下来。

  潘姑娘目光一凝,道:“知道我叫你来有什么事么?”

  “不知道。”

  “是关于让你搬到我家来住的事,我本来是打算发一顿脾气,你非搬来不可的,可是不知道为什么,见了你反倒发不出脾气来了,而且我还改变了主意,不勉強你搬来了,这样也许能博得你一点好感。”

  这位姑娘已经不惜“降尊纤贵”了。

  金刚心里起了一阵轻微的动,道:“姑娘恐怕还不知道,我已经决定搬来了。”

  潘姑娘猛一喜,霍地站了起来,惊喜地道:“真的?”

  “我这个人一向说一是一,说二是二。”

  潘姑娘急步到了近前,伸手拉起了金刚的手,一双⽔灵的眸子里好亮:“谢谢你。”

  金刚站了起来:“姑娘不该谢我,要谢该谢姑娘自己。”

  “什么意思?”潘姑娘眨动了一下美目。

  “像姑娘这种徒弟,是我乐意教的。”

  潘姑娘眉梢儿扬起一丝儿喜意,娇靥上微一红,头低下了些:“我叫小凤。”

  “我不能这么叫。”

  “为什么?”

  “姑娘是二当家的掌珠。”

  “你不说这种事不能分⾼低?”

  “那只是在两个人之间不能分,而事实在整个‘三义堂’——”

  “不管整个‘三义堂’,只有你跟我的时候,叫我的名字,而且只等你点了头,我会马上让这件事公开的。”

  金刚心头震动了一下,言又止。

  “你要说什么?”

  “我…万一我永远不能点头呢?”

  “是不是因为你订过亲?”

  “姑娘知道就好。”

  “我不计较,也不在乎。”

  又一个不计较,不在乎的。

  金刚想说什么,可是他没出口,只因为如今的潘小凤,实在让他不忍多说。

  他没说什么。

  潘小凤轻轻松了他的手:“你去吧,别耽误了正事儿,一会儿我就让人给你收拾住处。”

  金刚又想说什么,事实上他却只说出了“我走了”三个字。

  潘小凤送他到楼梯口,有点依依之⾊。

  出了小楼,金刚的心情陡然间沉重了不少。

  他不明⽩潘小凤何以会突然有这么大的转变,前后简直判若两人。

  难道这就是情的力量。

  潘小凤能有这种转变,金刚他不能否认,她是个可取的好姑娘,而且有深度,绝不肤浅,这么一位姑娘,这么一片似⽔柔情,叫他怎么忍心拒绝。

  现在不忍拒绝,将来又怎么办?

  翠姑、多了一个大姑娘,现在竟又多了一个潘小凤。想想他的⾝份,叫他⽇后怎么办?

  他的心情能不沉重,是该重得像块铅。

  “小金。”

  忽听有人叫他。

  抬眼一看,原来是赵霸天,带着两名贴⾝保镖站在不远处。

  “呃,总管。”

  金刚定定神,忙走了过去。

  两名保镖冲着金刚欠了个⾝:“金爷。”

  这唯独是对金刚,对别人可没这一套。

  赵霸天也是个势利眼,満脸笑容,一巴掌拍上了金刚肩头:“兄弟,你怎么在这儿?”

  “姑娘找我有事。”

  金刚实话实话,他知道,这样对他有好处。

  果然!

  赵霸天两眼一睁,往小楼方向看了一下,呶呶嘴儿道:“上楼了?”

  “嗯。”“兄弟,招架得住不?”

  “没什么让我招架的啊。”

  “没什么让你招架的,你是说…”

  “姑娘很柔婉,很客气啊!”赵霸天一凝目光,紧盯在金刚脸上:“真的,兄弟?”

  “当然是真的,我用得着瞒您么?”

  “我没看错,”赵霸天拍了拍金刚:“你运了,咱们这位姑看上你了。”

  “总管…”

  “别不承认,兄弟,女人我见过的多了,咱们这位姑我了解的更够,从来就没一个让她看得上眼的,大当家的少爷一直想着她,可是没用,她连瞧也不瞧他一眼。”

  “呃,有这样事儿?”

  “可不!”

  “我怎么能跟大当家的少爷比?”

  “不能比,没那回事儿,怎么不能比,这种事儿才不分那么多呢,想当初王宝钏怎么会看上薛平贵的,柳舂又怎么会看上苏孔的,这是没办法的事儿。兄弟,别的不说,就拿她那座小楼来说吧,连二当家的要去,都得先等她点了头,别人就更别说了,而你,硬是她叫你去的,兄弟,你是绝顶聪明个人,难道你还不明⽩是怎么回事儿么?”

  金刚没说话。

  事实上赵霸天说的是一点儿也不差。

  “兄弟,”赵霸天又拍了拍金刚:“你要是真聪明,这是别人求都求不到的事儿,你抓着可别放了,只要这事能成,这‘三义堂’里,你就是三人之下,多少人之上了。”

  金刚何许人,这话里的话还能听不出来,他当即道:“总管,不瞒您说,我的心没那么大,但求有碗安稳饭吃就够了,不管是不是有那么一天,总管给我的破格提拔,我是不会忘记的。”

  赵霸天笑了,笑得有点窘,连道:“兄弟你是个有心人,兄弟你是个有心人,时候不早了,我该走了,你们几个多辛苦了。”

  一听说时候不早,金刚这才发现天已经摸黑了,忙道:“总管,您是要…”

  “我回去啊。”

  “那么我们几个…”

  “你们几个得住这儿,到明天晚上客人走完之前,一点儿也不能松懈,一点儿也不能掉以轻心。”

  “呃,原来我们几个得住这儿,我还当…好吧,那么您请回吧,这儿的事给我了。”

  “给兄弟你,我是最放心不过了,那我走了。”

  赵霸天扬扬手,带着两个贴⾝保镖走了。

  金刚又为潘小凤的事儿发了一会儿呆。等他到了前院,赵霸天已经走了,楚庆和、虎头老七正从大门口往里走,想必是送赵霸天去了。

  事实不错,只听楚庆和嚷着道:“金爷,总管已经回去了,刚走。”

  金刚了过去:“呃,我知道了。”

  虎头老七的脸⾊有点不大对,金刚看了她一眼,想问,但当着楚庆和又觉不方便。

  楚庆和却替虎头老七说了出来:“七姐刚跟总管闹了点儿气,心里不痛快。”

  “呃,怎么了?”

  金刚这话是问虎头老七,也是问楚庆和。

  虎头老七没吭声。

  楚庆和又说了话:“总管让七姐跟他一块儿回去歇息去,可是七姐说什么也不走,就为这…”金刚道:“七姐也是,人家总管是一番好意…”

  虎头老七没好气地道:“我不知道他是一番好意,要你们俩多嘴,大伙儿都在这儿忙着,他是总管他可以走,我凭什么?”

  “唉,瞧七姐说的,”楚庆和道:“大伙儿共事多少年了,又不是不知道总管对七姐那份心,七姐要是走了,谁还会说什么不成。”

  虎头老七脸⾊一寒道:“你也用不着这么说,要是真有什么,我可不怕谁的嘴,可是没什么我就犯不着担这个了。”

  楚庆和还待再说。

  虎头老七道:“你要是不说话,没人拿你当哑巴。”

  也只有虎头老七敢对楚庆和这样说话了。

  可是楚庆和也吃虎头老七的这一套,忙赔笑连应:“是,是,我不说了,我不说了。”

  虎头老七也没再理他。

  金刚只好打圆场,笑道:“七姐今儿个火气怎么这么大,怎么说着说着又要跟楚管事斗上了。”

  虎头老七没吭气儿。

  楚庆和有点窘了,道:“时候不少了,我去看看晚饭好了没有。”

  他走了,快步走了。

  望着楚庆和的背影,虎头老七哼了一声:“不是东西。”

  “七姐何必得罪他。”

  “得罪就得罪了,我才不怕呢!”

  “七姐,宁得罪君子,不得罪小人啊。”

  “我知道,我不怕,他敢把我怎么样,笑话。”

  “七姐江湖上待的时⽇不少了,怎么还是这样有角有棱的。”

  虎头老七沉默了,过了一下才道:“兄弟,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我学不圆滑。”

  “我无意教七姐圆滑,可是锋芒过露,一直是江湖上的大忌。”

  虎头老七目光一凝,道:“江湖上跑的⽇子,你不见得比我多,可是听你的口气,怎么跟十⾜的老江湖似的。”

  金刚淡然一笑道:“七姐,这就是学的快慢有别,七姐在江湖上跑得比我长久,但却没学会圆滑,而我在江湖上跑没多久,这两字圆滑我却学会了。”

  “兄弟你也不是那愿意圆滑的人啊。”

  “我的确不是,可是碰上该圆滑的时候我能圆滑,七姐你能么?”

  “我不能。”

  “这就是了,那么就算七姐在江湖上跑了一辈子,又有什么用。”

  虎头老七苦笑道:“天生是这么个脾气,有什么办法,就拿楚庆和来说吧。我看见他就讨厌,又叫我怎么跟他圆滑。”

  “七姐,你错了,越是你讨厌的人,你就越得跟他圆滑,要是你喜的人,十有八九是气味相投的,既能跟你气味相投,也一定不喜圆滑,当然也就不需要圆滑了。”

  虎头老七深深看了金刚一眼:“兄弟,对你,我又多认识了一层,真可以说是听君一席话,胜读十年书啊。”

  金刚道:“七姐要是真认为我说的话对,那就听我的,也学学圆滑。”

  虎头老七吁了一口气:“我就学学看吧!”

  只见楚庆和走了过来,老远他就笑道:“两位,饭好了…”

  可不,都上灯了,晚饭还能不好。

  楚庆和带着笑到了近前,望着金刚道:“金爷,这晚饭怎么个开法?”

  金刚道:“晚饭怎么个开法,应该问二当家府的‘千手千眼’莫总管,怎么问起我来了。”

  楚庆和道:“金爷,这二当家府,如今前前后后的‮全安‬由您负总责啊,不问您问谁呀,就是莫总管让我来问一声的。”

  金刚一听是莫一青让他来问的,当即道:“原来是莫总管让你来问的,只是…”

  虎头老七道:“兄弟,这不是客气的时候,也不是客气的事儿,赵总管待你负总责,如今这二当家府里里外外,前前后后当然是归你管了,要明⽩,出了差错,上头找的是你,可不是旁人。”

  金刚沉昑了一下,抬眼望向楚庆和:“莫总管人在哪儿,我见见他。”

  楚庆和刚要说话。

  只听“千手千眼”莫一青的话声传了过来:“老弟台,我来了。”

  三个人转眼一看,只见莫一青快步走了过来。

  金刚了上去,抱拳叫了声:“莫总管。”

  莫一青答了一礼,道:“老弟这是⼲什么,一家人还这么客气,往后见面的时候多着呢,你能见一回面就抱个拳,那多⿇烦多累人。”

  虎头老七道:“莫老,这叫礼多人不怪呀。”

  莫一青笑道:“七妹子会说话。”

  转望金刚接道:“老弟,是我⿇烦楚老弟来问你一声,晚饭怎么开的。”

  “莫总管太抬举了,我看就莫总管吩咐一声吧!”

  莫一青道:“老弟太客气了,赵老总管让老弟你负总责,如今这二当家府前前后后当然要听你的,七妹子刚说得好,这不是客气的时候,也不是客气的事儿,出一点差错上头找的是你,别让旁人给你惹上⿇烦,还是老弟台你说句话吧!”

  乍听,莫一青会做人,很周到,不愧称“千手千眼”其实,他是老奷巨猾,不愿担这个责任。

  金刚何许人,焉有不明⽩的道理,他也不过是口头上说说而已,当即暗暗一声冷笑,道:“既是这样,那我就僭越了,要是方便。请莫总管派人把饭给各地方送去。”

  “行,你老弟的吩咐是一句话。”

  说完了话,莫一青转⾝要走。

  “莫总管,请等等。”

  金刚叫住了他。

  莫一青停步回⾝:“老弟还有什么事?”

  “我请教,”金刚道:“明儿个的寿筵跟平常的几顿饭,是不是一个厨房做的?”

  “不,”莫一青道:“只有寿筵是请来的名厨做的,别的几顿饭全是府里的大师傅做的。”

  金刚道:“府里的大师傅自是不会有什么间题,别的几顿饭就不必检查了,只是明儿个的寿筵,必定得经过检查才能上桌。”

  莫一青忙道:“说得是,说得是,老弟想得太周到了,赵老总管真没找错人。”

  金刚笑笑道:“莫总管夸奖了,关于检查寿筵的事,总管带来的人手不够分配,别的人我也信不过,所以我想偏劳莫总管。”

  “哎哟,老弟,”莫总管叫了一声,忙道:“不行啊,到时候我忙得很。”

  “寿筵开始,应该没有什么事好忙了,莫总管要是真分不开⾝,二当家府的人我不,还请莫总管找几个可靠的帮一下忙。”

  “哎呀,老弟,这么要紧的事儿,怎么能给他们…”

  “那么就请莫总管亲自偏劳。”

  “我?这…老弟,我刚说过…”

  金刚正⾊道:“事关三位当家的跟众宾客的‮全安‬,关系太过重大,莫总管是二当家的亲信,也承蒙看得起我这个负总责的,还请不要再推辞。”

  莫一青皱了眉,脸⾊也有点异样,可是他点了头:“好吧,既是老弟你待下来的,姓莫的还有什么话说,只好遵办了。”

  金刚一抱拳道:“多谢莫总管。”

  转望楚庆和道:“烦劳楚管事跟莫总管去帮个忙。”

  楚庆和道:“咦,金爷,我的差事不是在前院么,怎么敢擅离职守。”

  金刚道:“前院自有七姐暂时代楚管事照顾,要是在楚管事离开的这段时间內,前院出了什么差错,我负全责就是!”楚庆和本来还想再说什么的,可是当他的目光接触到金刚那带着威棱的锐利眼神时,他把要说的话又咽了下去,忙赔笑点头:“您这是说哪儿的话,我遵命就是,遵命就是。”

  他哈着退着跟莫一青走了。

  望着莫一青、楚庆和的背影,虎头老七道:“兄弟⾼明,莫一青这老狐狸想不担责任,如今却给了他个大的,跑都跑不掉。”

  金刚道:“我没这意思,看看眼前,也确实只有他可用!”

  虎头老七目光一凝,道:“你这是拿我当知心朋友?”

  金刚笑笑,没再说话。

  “你说他明⽩不明⽩?”虎头老七问。

  “七姐称他为老狐狸,他怎么会不明⽩。”

  “你可招了⼲手千眼,他可恨上你了。”

  “让他恨吧,只要他说不出话来就行。”

  虎头老七沉默了一下,然后道:“兄弟,我忍不住要问一句,你是打算整掉那些人了?”

  “哪些人?”金刚装了糊涂。

  虎头老七当然觉得出来,可是她没说什么,她道:“我是指西跨院那些人。”

  “聘来的名厨,跟那些打下手的?”

  “嗯。”“七姐是指发现噴子的事?”

  “不错。”

  “七姐以为我是要整掉他们?”

  “难道不是,你不是让莫一青检查菜么,万一到时候莫一青检查出什么来…”

  金刚一‮头摇‬道:“莫一青检查不出什么来。”

  虎头老七一怔,旋即神情震动:“我明⽩了,兄弟,你是想把事推到莫一青⾝上。”

  金刚又一‮头摇‬:“不,七姐弄拧了。”

  “我弄拧了,那到底是…”

  “寿筵的酒菜,本不会出什么问题。”

  虎头老七又一怔:“本不会出什么问题,那些人不是暗蔵着噴子么,既暗蔵着噴子,就表示他们要采取什么行动,当然,那种行动不一定非用噴子不可。”

  “不,七姐又弄拧了,他们不会采取任何行动。”

  “怎么说,他们不会…”

  “他们只是来做菜的,该做的事做完了,他们就会本本份份的各回来处。”

  虎头老七猛睁双目,道:“兄弟,难道是你…”“是我什么?”

  “是你,是你拦了他们。”

  “七姐要的就是他们能平平安安各回来处,他们既能平平安安各回来处,七姐又何必多问。”

  虎头老七一阵出奇的动,目光中所包含的,让人难以言喻:“兄弟,你,你,你…”金刚没接话。

  忽然,虎头老七整了脸⾊:“兄弟,我一定要弄清楚,你既有这个心,为什么要拦他们?”

  “七姐,我说我拦他们了么,我是‘三义堂’的人,我要是出面拦他们,他们会听我的?”

  “事既败露,要是有人给他们开出条件,保他们平安回去,他们会听。”

  “七姐,他们信得过我么?”

  “事到如今,也只有相信了。”

  “七姐——”

  “兄弟,你这是拿我当知心朋友?”

  金刚默然未语。

  “我又要问了,兄弟,你既有这个心,为什么非拦他们不可?”

  “那么七姐以为我该怎么做?”

  “不闻不问,甚至于伸把手给他们,让他们闹个大的。”

  “七姐,‘三义堂’是我吃饭的地儿啊。”

  “兄弟,你只知道‘三义堂’是你吃饭的地儿,”虎头老七香边掠过菗搐:“你可知道,整个华北就要变成人家的了。”

  “七姐,那事太大了,我管不了,也不是我的事。”

  “兄弟,你…”“七姐,忘了我的话了,锋芒不可太露啊。”

  虎头老七双眉一扬:“我不管,也顾不了那么多了,要是虎头老七我这一条命能换整个华北,我⼲,连犹豫都不犹豫。”

  金刚目光一凝,没说话。

  虎头老七道:“我既然豁出去了,我就不怕,兄弟你可以去密告,我不会怪你。”

  金刚微一‮头摇‬:“我只是对七姐又多认识了一层而已。”

  “你是说,你没打算密告?”

  “七姐,知己朋友没有这样的。”

  “兄弟,醒醒吧,”虎头老七忽然动地道:“你既然还拿我当知己朋友,话我就非说不可,‘三义堂’不是个能长久吃饭的地儿,别为了这碗饭,成了千古的大罪人。”

  金刚倏然一笑道:“七姐,咱们谈点别的,行么?”

  “兄弟,用不着逃避,有些事是逃避不过的。”

  “我无意逃避什么,也用不着…”

  只见有人挑着饭菜走了过来。

  金刚立即改口道:“饭来了,咱们哪儿吃?”

  虎头老七脸⾊幽怨、沉,看了金刚一眼,抬手一指院中凉亭,道:“就在那儿吧。”

  金刚忙招呼送饭的把饭送进凉亭去,然后道:“七姐,请吧!”

  虎头老七没再说话,默默行了过去。

  两个人进了小亭,饭菜已摆上石桌,送饭的也已经走了。

  石桌上二荤二素,四菜一汤,吃的还真不赖。

  虎头老七似乎没胃口,脸上也没什么表情。

  金刚道:“七姐,你的心太多了。”

  “是么,兄弟,我这么个女人,不配谈什么大道理,可是要是人人都能像我这样,外人就不敢欺负咱们了。”

  金刚忍不住一扬双眉,脫口说了一声:“好话。”

  虎头老七淡然一笑:“好话有什么用。”

  “七姐,”金刚沉默了一下道:“做一件事,非要用烈的手段不可么?”

  “你这话什么意思?”

  “七姐,我这么说,从天津卫到北平,该坐火车,可却并不是非坐火车才能到,你说是不是?”

  虎头老七娇魔上泛起疑⾊,道:“兄弟,你是说——”

  “七姐,还用我多说么?”

  “兄弟,我,我,你能不能再说明⽩点儿?”

  “七姐,用得着么?”

  “兄弟,”虎头老七深看他一眼:“你让我摸不透。”

  “七姐,有些事用眼看着就行了。”

  “我会看着的。”

  “那不就行了么。”

  “兄弟,你说的是真话?”

  “七姐,你不是会看着么,何如看着。”

  “好吧,兄弟,”虎头老七点头道:“我看着了。”

  话说完了,吃饭了,虎头老七的胃口似乎好了些。

  这一顿晚饭吃得还算轻松愉快。

  吃完了饭,自有人来收碗盘。

  两个人坐在亭子里又聊了一会儿,金刚站了起来:“七姐,我该到处走走去了。”

  虎头老七跟着站起:“你今儿晚上住哪儿?”

  “还不知道,听他们安排吧!”

  这话,半真半假。

  他知道,潘小凤已经给他安排住处了,可是他还不知道他的住处会被安排在哪儿。

  两个人出了凉亭,就分道扬镳了。

  虎头老七往大门走。

  金刚往东跨院走,他想到班子里去看看。

  刚到东跨院门口,有人从后头叫他:“金爷。”

  金刚回头一看,竟是刚才潘小凤派来找他的那个汉子,心想八成儿又是潘小凤要找他。

  果然,那汉子过来便道:“姑娘请您去一趟。”

  “姑娘在哪儿?”

  “还在小楼上。”

  “我能不能等会儿去?”

  “这个…”

  那汉子面有难⾊。

  金刚不愿让人为难。当即又道:“好吧!我这就去一趟。”

  那汉子立即转忧为喜。连连赔笑哈:“谢谢!谢谢!我给您带路,我给您带路。”

  说完了话,忙往后院方向行去。

  金刚只有跟了过去。

  走刚才走过的路。到了小楼前,那汉子停步哈:“金爷,您请吧!”

  显然,他是不陪金刚进去了。

  这也显示出,对潘小凤住的这座小楼,也就是潘九府的噤地来说,金刚已经不是等闲的“外人”了。

  金刚一声“有劳”那汉子连称不敢地走了。

  抬头看看。小楼上亮着灯,灯光很柔和。纱窗上看不见潘小凤的影子。楼头静悄悄的,也听不见一点动静。

  此情此景…

  金刚从楼头收回目光,迈步进了小楼。

  上了楼,潘小凤的卧房里亮着灯,另一间则关着门,没点灯。

  金刚咳了一声,走了过去。

  到了卧房门口看。潘小凤正坐在梳妆台前,为化过的妆,梳过的头做最后的修饰。

  不知道她是怎么梳理的,前头一排整齐的刘海,后头两条辫子。脸蛋儿上淡淡的化了些妆,增加了她的娇,增加了她的‮媚妩‬,淡雅宜人。

  跟第一面的潘小凤,甚至第二面的潘小凤,又自不同了。

  金刚看得不由一呆。

  潘小凤转过了脸,娇靥上堆起了甜美的娇笑,低声问道:“怎么样?”

  金刚定过了神,含笑走了进去,道:“若将西湖比西子,浓妆淡抹总相宜。”

  潘小凤娇靥一红:“我要听真的。”

  金刚道:“我说的是真的。”

  他说的是真话。无论让谁来看,都会觉得潘小凤是个天生的美人胚子。

  潘小凤站了起来,眨动了一下黑⽩分明、⽔汪汪的大眼睛:“真的?”

  “我这个人说话,要不就不说,要说就是真的。要是你现在让我说,也许会是虚假的奉承,可是刚才那头一句,绝对是实实在在的由衷之言。”

  潘小凤娇靥上泛起讶异之⾊:“现在要让你说,也许会是虚假的奉承了?”

  “是的!”

  “为什么?”

  “刚才我看见姑娘的头一眼,这种感觉是直觉的。任何人,只要看见了美,都会情不自噤的赞一句,也许是在心里说,也许是冲口而出,不管是怎么样,这一句话是最真不过的。”

  潘小凤娇靥上泛起了喜意,眸子里也闪漾起夺人的光采:“你真会说话。”

  娇靥一红,微微低下了头:“只要是你说的,不管是真是假,我都喜。”

  这种忸怩娇态,就是让潘九自己来看,他也不敢相信,这就是他娇宠、刁蛮、任的独生爱女潘小凤!

  ⼊目这种神态,再一听这句话,金刚心头不由震动了一下。他強笑着道:“不能啊!那是会吃亏上当的。”

  潘小凤猛抬螓首,眸子里像蒙上了一层薄雾:“我不相信你是那种人,更不相信你会让我吃亏上当。”

  金刚微一‮头摇‬道:“那可难说!画龙画虎难画骨,知人知面不知心,人心隔着肚⽪呢!凡事还是小心为上,尤其是男女间事,更要谨慎。”

  “我不怕!要是你真是那种人,我愿意吃你的亏,上你的当。”

  金刚心头再震,道:“姑娘…”

  “又是姑娘”潘小凤嗔道:“忘了咱们俩说好的了?”

  金刚无奈,也着实不忍。微一点头道:“好吧!小凤,你找我来有什么事?”

  潘小凤立即喜孜孜地道:“陪你看你住的地方去!让你看看満意不満意。”

  潘小凤在潘府是何等的尊贵,如今她竟然刻意打扮了一番,亲自陪金刚看住的地方去。

  金刚并没有受宠若惊。可是他着实暗暗感动,他想说些什么,可是又觉得这些话多余。他把原要说的话咽了下去,改口道:“用得着你自己跑一趟?”

  潘小凤道:“我喜。”

  金刚没再说话。

  潘小凤道:“走吧!”

  她从金刚⾝边走过,往外行去。

  金刚要跟出去。

  潘小凤忽然停步回⾝:“吃过了吧?”

  “吃过了!”金刚道。

  “今天算了!从后天起,我已经待他们了,你跟我一块儿吃饭。”

  金刚微一怔。

  潘小凤转⾝走了出去。

  金刚定了定神,忙跟了出去。

  在楼梯上。他跟上了潘小凤,道:“我有个⽑病。”

  潘小凤扭头看了他一眼:“什么⽑病?”

  “跟二当家的坐一桌,我吃不下饭。”

  潘小凤倏然一笑:“你放心!从十几岁开始,我就是一个人吃饭,到现在多少年了。”

  金刚还有什么好说的。

  出了小楼,往东拐,走没两步又往后拐,就在小楼的左后方,有一小片树林里坐落着一间精舍,关着门,没点灯。

  金刚跟上一步:“难不成——”

  潘小凤道:“现在别问。”

  金刚只好不问了。

  到了精舍门口。潘小凤开了门,道:“外头等着。”

  她先进去开了灯,然后冲着门外头的金刚含笑挥手:“请进来吧!”

  金刚走了进去。

  进门处,是间小客厅,非常舒适,非常雅致的一间小客厅,里头有间套间,关着门。

  潘小凤偏着头问金刚:“怎么样?中意不?”

  金刚望着潘小凤,不说话。

  “过来看看里头这间。”

  潘小凤拧⾝走向套间。

  开了门,开了灯!金刚站在门口皱了眉。

  这是间卧房,里头的每一样,跟潘小凤卧房里的每一样一样的华贵。唯一不同的是,这间卧房里的每一样,都是新的。

  “怎么样?”

  潘小凤偏过头来又问。

  金刚转眼凝注:“小凤,你不该这样。”

  “为什么?”

  金刚没说话,转⾝走到外头坐下。

  潘小凤过来坐在金刚对面。眨动着一双美目,望着金刚。

  金刚沉默了一下才道:“你这么做,二当家的点头没有?”

  潘小凤道:“这是我的事儿,用不着我爹来点头。这块地方等于是我的,我爱怎么样,就怎么样。”

  “你有没有想到,万一二当家的不答应…”

  “没有这个可能。”

  “我是说万一。”

  “没有这种万一。”

  “你有没有想到,别人会怎么说?”

  “我爹都没什么话说!我不信别人谁敢说什么!”

  “人家背地里说。”

  “可以!我拦不了,可是,只别让我听见。”

  “小凤,”金刚昅了一口气,道:“听我一句话!对待我,别跟别人不一样。”

  “办不到,”潘小凤道:“在我眼里,你原本就跟别人不一样。”

  “小凤——”

  “别拦我,我从不轻易说这句话。这也是我生平头一回说这种话。”

  金刚沉默了,过了一会儿,他才道:“小凤,我觉得咱们该好好谈谈。”

  “谈吧!我听着呢!”

  “你这番好意我懂,可是我消受不起,也难以答报。”

  “我说让你答报了么?”

  “小凤,不要否认什么。现在是咱们该摊开来谈的时候,现在要是不谈清楚,就这么糊里糊涂下去,有一天是难以收场的!”

  “那么你谈吧!可是有句话我要说在前头,别想改变我,我决定的事,任何人也改变不了的。”

  “小凤,我是个订过亲的人。”

  “我听你说过了。”

  “要是让我不明不⽩的跟你来往,那是毁你、害你,是罪过!你也未必愿意。而让我舍弃我的未婚,我也不能!”

  “你的未婚一定很漂亮?”

  “世上漂亮的女人多的很。一个女人是不是漂亮,也并不见得很重要,要是我的终⾝伴侣,漂亮可以放在其次。”

  “那么她很贤慧?”

  “这是实情。”

  “我没有让你舍弃你的未婚,像你说的,那是罪过!”

  “那么你有什么打算?什么安排?”

  “我不知道!”

  金刚一怔:“小凤,你——”

  潘小凤香掠过一丝凄楚笑意,道:“别以为我除了娇宠、任、撒野,别的什么都不懂。我也有我的另一面,毕竟我是个女孩子家——我明知这件事很难有结果,可是我拦不住自己——”

  “小凤——”

  “真的,我说的是实话。我也不知道为什么,我只是才见着你,前后不过两面,我居然会陷的这么深。”

  “小凤,不能…”

  “没有用的!也来不及了。我自己都拦不住我自己,别人谁又能拦得住我。”

  “小凤——”

  “我求什么!但我并不強求,事实上我也没法強求,我只有做我该做的,尽我的心。至于将来是个怎么样的结果,那就让上‮安天‬排吧!人力做不到的事,只好委诸于天,也许上天能怜我情痴——”

  金刚一阵动,忍不住伸手抓住了潘小凤的柔荑,那双柔荑,冰凉,还带着轻微的颤抖:“小凤——”

  潘小凤‮躯娇‬也泛起了轻颤。她低下了头。

  “你不能这样毁自己。”

  她抬起了头:“我这是毁自己么,你说我这是做错了么?”

  “这…”他们俩都没错,错的是苍天。

  金刚言又止,终于默然低头。

  潘小凤轻轻菗回了⽟手:“你也该怜我情痴,别拦我,是不是?”

  金刚苦笑‮头摇‬:“我?我不知道该怎么说,该说些什么好。”

  “那就什么也不要说!让我做我该做的,尽我的心。”

  “可是…”

  “你拦不了我的,你能么?”

  金刚明知道不能,所以他又默然了。

  潘小凤轻轻道:“从今晚开始,你就住在这儿。你有事儿,你去忙吧!我在这儿等你。”

  金刚猛抬头,可是他说不出话来。

  潘小凤要是头一面时的潘小凤,金刚可以理都不理她,但她如今竟变成这样,金刚又何忍拒绝。

  别说是金刚,就是铁石人儿也硬不起心肠。

  柔能克刚。

  柔字当面,百炼钢也能绕指,这话是一点也不错的。潘小凤是变对了。

  “去吧!”

  “小凤,”金刚终于说出了话:“别让我误了你。”

  “我不在乎。”

  “可是我在乎。”

  “那么告诉我,你能怎么办?”

  “这…”金刚能怎么说,又能怎么办!

  他只有再度默然。

  本来就是,一个大姑娘已让他难办了,何况现在又多了一个潘小凤!

  偏偏两个都这么痴。

  可是金刚没想到,既能多一个大姑娘,又何独不能再多一个潘小凤?

  但这时候,金刚是想不到这一点的。

  金刚站了起来,要走!又停住了:“小凤,你留在这儿⼲什么?”

  “不⼲什么,等你。”

  “何必等我?我不一定能闲得下来。”

  “我知道!反正我在这儿又累不着。”

  “我要是‮夜一‬闲不下来,难道你就在这儿等‮夜一‬?”

  “谁说的,”潘小凤倏然一笑道:“我可熬不了那么久。”

  “那么你——”

  “就让我在这儿坐会儿,不行么?”

  “小凤,你要考虑二当家的…”

  “这话我不爱听。”

  “小凤——”

  “我爹知道我的脾气。”

  “小凤——”

  “⼲吗老叫我呀!你要是没事儿,就坐下来陪我。”

  金刚没再说话,转⾝行了出去。

  潘小凤笑了,望着金刚的背影笑了。

  可是,很快地,笑意消失了!代之而起的,是幽怨、是凄楚,令人心酸的幽怨凄楚。

  金刚没看见!

  可是他心里又何尝好受?

  这是谁安排的!

  这是谁安排的?

  这恐怕只有问苍天了。 Www.NiLxS.CoM
上一章   龙争虎斗   下一章 ( → )
免费小说《龙争虎斗》是一本完本武侠小说,完结小说龙争虎斗TXT下载的所有章节均为网友更新,与免费小说网(www.nilxs.com)立场无关,更多类似龙争虎斗的免费武侠小说,请关注逆流小说网的“完结武侠小说”专栏或全本小说排行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