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山月 第 二 章 贪婪害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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逆流小说网 > 武侠小说 > 关山月 作者:独孤红 书号:41320 | 更新时间:2017/9/18 |
第 二 章 贪婪害人 | |
这个人是个老头儿,十⾜的乡下老头儿。 一⾝耝布褂儿,俐落打扮,里扎条布带,脚下扎着腿,手里拿了旱烟袋,像是个赶大车的。 只是他那旱烟袋看上去怪:杆儿比一般的旱烟袋略长,通体乌黑,不知道是什么做的;烟袋锅则是铜的,特大,小孩儿拳头似的,还擦得发亮,亮得耀眼。 进来得真是时候,恐怕也得溅一⾝⾎。 而,偏偏乡下老头儿像没看见眼前四个人,更像没看见那两个蒲扇般⽑茸茸的大手已抓住了两把大刀的刀柄。他进来找张桌就坐了下去。那张桌,正在关山月、孙美英跟那两个耝壮江湖客之间。 真会挑座儿,坐这个座儿,恐怕还不止会溅一⾝⾎。 关山月刚才示意卖吃喝的躲开,如今却没示意这乡下老头儿快躲开。 孙美英要说话,也让关山月用眼⾊止住了。 孙美英一见关山月的眼⾊,马上就明⽩了,她把到了嘴边的话又咽了下去,没吭声,跟关山月一样,静静的坐着。 倒是那两个耝壮江湖客里先一个说了话,耝声耝气的:“老头儿,找死呀!没看见爷们这就要动刀?还不快滚一边儿去!” 乡下老头儿刚才像没看见,如今可绝对听见了,他偏过脸去,斜着眼看人:“你这是人说话?简直是畜生叫!” 这乡下老头儿好大胆,没看见或许是老眼昏花,怎么听见了还敢这样? 难不成是倚老卖老? 倚老卖老也得看地方、看人。 两个耝壮江湖客惊怒,先一个叫:“老拘!” 乡下老头儿截了口:“爹娘自小没管教好,我来代你爹娘教教你怎么说人话!” 话落,振腕,烟袋锅里飞起一点火星儿,直奔先一个面门去。 这一着出人意料,火星儿也疾快如电,先一个连躲的念头都来不及有,就遭火星儿打在了嘴上。 先一个大叫捂嘴,连刀都顾不得了。 另一个然⾊变,要拔刀。 乡下老头儿再振腕,又一点火星儿飞出疾,正中另一个要拔刀的手的手背。 另一个也一声大叫,左手捂住了右手背,没再拔刀了。 乡下老头儿又说了话:“我骂错你俩了么?你俩号称‘川陕二虎’,不是两个畜生是什么?” 另一个惊怒暴叫:“你、你知道爷们?。” 乡下老头儿道:“你跟谁称爷?” 又要振腕。 那先一个跟另一个吓得连忙闪躲。 乡下老头儿的烟袋锅里,这回却不见火星儿飞起,只听他道:“好出息,这样的角⾊也敢出来闯江湖,也敢揷上一手来拿宝物,我知道你两个,你两个却连我都不知道,快滚吧!免得待会儿死得难看。” 先一个怒笑:“莫非你吃了烟草灰了?爷们要是这样就收手撤退,还称什么‘川陕二虎’?” 乡下老头儿道:“那你两个就留下,等着死得难看。” 另一个道:“莫非你跟这两个是一路的?” 乡下老头儿道:“这种样的招子,你俩究竟凭什么在‘川’、‘陕’道上闯?我的来意跟你俩一样!” 另一个怒笑:“弄了半天,你也是来要那东西的,你想横里伸手黑吃黑?做梦!” 铮然声中,两把大刀都出了鞘,跨步扑到,当头劈下。 刀是两把厚背大砍刀,刀重刀利,加上两人耝壮,膂力必大,这种样的一刀,真能砍掉一条牛的头来,人挨上这么一刀,怕不劈成两半! 乡下老头儿坐着没动,不闪不躲,而且泰然安祥,只一声冷笑:“不知天⾼地厚,不知死活!” 旱烟袋闪电递出,在两名耝壮江湖客腹之间各点了一下。 两名耝壮江湖客自闷哼一声,刀砍不下去了,一脸痛苦地弯下了。 乡下老头儿又闪电出手,烟袋锅各在两名耝壮江湖客头上敲了一下。 只听“噗!”“噗!”两声,两个人脑袋上各开了一个洞,红⽩之物涌出,人也砰然两声倒下了地,没再动。 “川陕二虎”转眼问成了死虎,死相还真是不好看。 孙美英脸⾊为之一变。 关山月像没看见,像个没事人儿。 乡下老头儿也像个没事人儿,回手把烟袋嘴儿放进嘴里“叭哒!”“叭哒!”昅了两口,一边嘴里、鼻子里齐冒烟,一边淡然发话;“看见了么?” 没看关山月跟孙美英。 但显然是对关山月跟孙美英说话。 关山月也淡然说话,却是不答反问:“你老是跟这位,还有我说话么?” 够客气。 乡下老头儿道:“问得好,眼前还有别的活吗?” 关山月道:“你老说得更好,这位跟我都看见了。” 乡下老头儿道:“我刚才跟这两个说的话,也听见了?” 关山月道:“这位跟我也听见了。” 乡下老头儿道:“那你两个还等什么?” 关山月道:“你老这句话,这位跟我就听不明⽩了?” 乡下老头儿道:“不要紧,我会说明⽩,让你俩听明⽩…”抬起一只脚,把烟袋锅在鞋底磕了磕,接道:“我是说,你俩该知利害,识时务,自己把东西出来;要是等我动了手,你俩的下场就跟他俩一样了。” 关山月道:“原来你老是这意思,我明⽩了,你老说的,跟他俩说的一样。” 乡下老头儿道:“我听见他俩说的了。” 关山月道:“那么,你老应该也听见我对他俩说的了。” 孙美英没说话,但是她一双杏眼里闪现了笑意,跟赞许、佩服的神⾊。 乡下老头儿脸⾊微一变:“不错,我也听见了,上天有好生之德,我一向不喜多伤人,可是我就不明⽩,为什么有那么多人想死、找死,而且不见棺材不掉泪,不到⻩河心不死!” 关山月道:“那许是两字贪婪害了人!” 乡下老头儿道:“是么?” 关山月道:“不只你老来夺那样东西,是贪婪使然;我不愿轻易出来,也是因为贪婪。” 乡下老头儿道:“说得好!”关山月道:“这是实情实话,也是就事论事。” 乡下老头儿道:“冲着你这句话,我再给你一次机会,再问你一句,对我,你也是东西在你⾝上,想要自己过去拿?” 关山月道:“不是对你老也这样,而且对谁都是这样。” 乡下老头儿脸⾊又一变:“年轻人,不觉得你口气太大了么?” 关山月道:“我倒不觉得。” 乡下老头儿脸⾊再变,一点头:“好,我听你的,成全你!” 他坐着没动,早烟袋一挥,点向关山月。 不快不慢,看不出什么,轻描淡写。 而且,两张桌子之间,有一段距离,这距离绝不是只比一般早烟袋略长的这旱烟袋所能点到的。 难道说,乡下老头儿只是比划比划,意思意思? 理虽如此,事却不然,乡下老头儿坐着没动,挥起旱烟袋这一点,那特大的铜烟袋锅,竟然到了关山月跟孙美英面前。 而且,到了面前之后突然变快,电光石火般分别袭向关山月跟孙美英的两眼之间。 这乡下老头儿有两套。 这要是遭这个特大的烟袋锅打中,关山月跟孙美英额头上非跟那两个一样,破个大洞,往外涌红⽩之物不可! 孙美英一惊,叫出了声:“小心!” 关山月道:“我知道!” 飞起一指,向着那电光石火般,面袭来的特大铜烟袋锅点了过去。 烟袋锅来得快,关山月这一指更快,加上距离近,烟袋锅又没有躲的意思,刹时间“铮!”地一声,关山月收了手,烟袋锅也退了同去,去势比来势还快。 再看,关山月泰然安祥,仍像个没事人儿。 乡下老头儿脸⾊变了,可不像个没事人儿了,他忙看烟袋锅,还好,烟袋锅完好。 关山月淡然说了话:“你老放心,我只用了三分力…” 乡下老头儿坐不住了,満脸惊异,霍地站起:“你…”关山月道:“再来我力就不止三分,你老这烟袋锅恐伯就难保了,可惜;你老要是爱惜这独门兵器,还请就此收手吧!” 够客气,也够善意。 然而,乡下老头儿一双老眼里忽现冷芒:“看来我走眼了,估算错了,不该手沾这⾎腥,而该等你收拾了他俩之后,再向你伸手。” 关山月道:“人都会犯错,只要能及时回头,不要一错再错,仍能保⾝,仍不失为聪明人。” 乡下老头儿道:“年轻人对个老头儿说这些,倒是前所未见,” 关山月道:“老人不见得都明⽩,年轻人不是没有比老人明⽩的。” 乡下老头儿道:“年轻人,这要是在以前,我绝对不能听,可是,如今我能听。” 关山月道:“我为你老喜,为你老贺,⾜证你老还是个明⽩人,也不失为聪明人,还能保⾝。” 乡下老头儿道:“年轻人,是我这用了多年的独门兵器要紧,还是我想要的这宝物要紧?” 关山月道:“你老这是说…” 乡下老头儿道:“你刚才有句话说得好,两字贪婪害人。” 孙美英双眉微扬。 关山月道:“我为你老扼腕!” 乡下老头儿道:“年轻人,东海⽔未曾图无波,世事何须扼腕?北邙山未曾留闲地,人生且自舒眉。” 关山月道:“你老想必是位成名多年的老前辈,修为、成名两不易,还请三思。” 乡下老头儿道:“你不知道我?” 关山月道:“我孤陋寡闻。” 乡下老头儿道:“看来,我的名气还是不够大,‘川陕二虎’跟你都不知道我。” 关山月道:“我初⼊江湖…” 乡下老头儿道:“不说了,你不知道我也罢,‘川陕二虎,不知道我是谁,死在我手底下,不能记仇记恨;你二人也不知道我,死在我手底下也不能记仇记恨,又有什么不好?” 关山月道:“怎么,你老仍是要…” 乡下老头儿道:“这么多年了,江湖上的大小事,我不轻易伸手,一旦伸了手,也绝不是任何人几句话就能让我收手的。” 关山月道:“彼此已经过了一招,你老还是认为,这位跟我会死在你老手底下?” 乡下老头儿道:“你认为那一招就能分出強弱⾼下?年轻人,我这么大年纪了,成名也多少年了,你才多大?学了多少年武?有多少年功力?” 他是这么算的! 又一次估算错了。 这一次估算错,可比上一次估算错,后果严重得多! 关山月道:“你老刚才说的那些话,如今应该由我来说。” 乡下老头儿道:“我刚才说的那些话?” 关山月道:“我一向不喜多伤人,可是我就不明⽩,为什么有那么多人想死、找死,而且不见棺材不掉泪,不到⻩河心不死?” 乡下老头儿一双老眼里冷芒连闪,道:“年轻人,说得好,我已经明⽩了,还是你说的,两字贪婪害人。” 关山月用他的话说他。 恐怕他也是用关山月的话说关山月。 在他以为,关山月宁冒杀⾝之险,也不肯出他想要的东西来,不也是因为两字贪婪? 关山月道:“‘川陕二虎’,为想要的东西能杀人,这种人,你老杀了,不可惜;你老为想要的东西也能杀人,这种人,少一个也不可惜,我不再说什么了。” 乡下老头儿道:“是该打住了,耽误太久了,赶快作个了结吧!说不定待会儿又会有人赶来揷手了!” 关山月没再说话。 乡下老头儿突然跨步欺到,旱烟袋随手挥出,幻影无数,罩向关山月跟孙美英。 幻影无数,哪个实?哪个虚?哪个真?哪个假? 无论实、虚,真、假,都带着劲风,都带着威力。 可以想见,只要遭那烟袋锅击中,下场就跟地上的“川陕二虎”一样。 孙美英要动。 关山月道:“还是我来吧!” 他坐着没动,探掌抓了过去,一只手掌竟也幻影无数。 当然,有实、有虚,有真、有假。 只是,不见劲风,不见威力。 孙美英看得清楚,关山月幻影无数的手掌,跟那幻影无数的烟袋锅,你追我躲,你来我往,错分合,疾如闪电,本分不清双方各出了几招,只知道片刻之后… 铮然一声“叭!”地一响,乡下老头儿退了回去,砰然坐回椅子上,须发飞扬,脸⾊一片⽩,手上的旱烟袋只剩了杆儿,特大的铜烟袋锅不见了。 旱烟袋断了。 乌黑的杆儿不知道什么做的,竟然断了! 那特大的铜烟袋锅呢?哪儿去了? 关山月一脸肃穆,摊开了右掌,那特大的铜烟袋锅,托在他手掌掌心。 孙美英脫口喝了一声:“好!”乡下老头儿霍地站起,神情怕人:“伴了我多少年的独门兵器,今天竟毁在你这个不知名的年轻人手里。兵器在人在,兵器毁人亡,也是我大限已到,罢、罢、罢!我跟你拼了吧!” 他烟袋杆儿一挥,闪⾝再扑。 关山月双目微扬,目现威棱,就要抖手打出那特大的铜烟袋锅。 一个清脆女子叫声传了过来:“爹,住手!” 乡下老头儿硬生生刹住扑势。 关山月也及时收了手! 茶棚里,带着一阵风扑进来一个人,一个村姑穿着、打扮的大姑娘。 大姑娘年约二十上下,一⾝合⾝的耝布⾐,脚底下是布袜子、布鞋,梳一条乌黑的大辫子,柳眉,杏眼,瓜子脸,长得很好看,就是人显得黑了些,十⾜一个乡下姑娘。 乡下老头儿道:“丫头,你怎么来了?” 大姑娘道:“我怎么来了?问您哪,您⼲什么来了?我能不来么?为着一样见既没见过,听也没听过的东西,您就能跑来抢夺杀人?要它⼲什么?多少年了,咱们这种⽇子,您还有什么不知⾜的?非要两手再沾⾎腥,造这个罪不可么?” 这姑娘的-番话,出乎人意料之外,令人不能不刮目相看。 话锋微顿,一指地上“川陕二虎”接道:“我不该这么说,已经两条命没了,您还要凑上第三条?这么大年纪了,修为、名声,容易?” 乡下老头儿说了话:“丫头,‘川陕二虎’是我杀的。” 大姑娘道:“是您?您已经伤了两条命了,还要多伤两条?” 乡下老头儿惨然抬了抬没了烟袋锅的烟袋杆,道:“丫头,我能再伤谁呀!” 大姑娘显然这才看见老⽗手里的早烟袋断了,一怔,忙道:“那您刚才…” 乡下老头儿道:“伴我多年的独门兵器都让人毁了,我拼了。” 大姑娘一脸震惊,瞪大了一双杏眼转望关山月跟孙美英,她看见了关山月右手里那特大的铜烟袋锅,她脸⾊一转肃穆,道:“谢谢您这位!” 话落,下跪,一个头磕了下去。 关山月跟孙美英都一怔。 连关山月都没来得及阻拦,他怎么也没想到,他忙站起:“姑娘…” 大姑娘已站了起来。 乡下老头儿也叫:“丫头,你…”大姑娘转过脸去正⾊道;“既能毁您的独门兵器,就能要您的命,不但没要您的命,连伤都没伤您,不该谢谢人家么?” 乡下老头儿嘴动了几动,却没能说出话来。 大姑娘又转望关山月跟孙美英:“两位,不管是什么奇珍异宝,唯有德者能居之,我⽗女有自知之明,不敢再要,再次谢谢手下留情,告辞!”转过去拉住了老⽗:“爹,走!” 乡下老头儿把没了烟袋锅的烟袋杆-往地上一扔,⽗女俩就要走。 关山月说了话:“贤⽗女可否暂留一步?” ⽗女俩收势没动。 关山月道:“姑娘令人肃然起敬,老人家有这么一位爱女,是老人家的福气。” 乡下老头儿嘴又动了几动,还是没能说出话来。 关山月又道:“贤⽗女既然不要宝物了,我不妨对贤⽗女说实话,我⾝上并没有‘子房宝典’,世上本就没有这么一部宝典,” ⽗女俩瞪大了眼,乡下老头儿说出话来了:“那江湖传言,一男一女从‘西安’‘王曲’‘留村’‘留侯祠’拿走了‘子房宝典’,江湖上也侦知琊一男一女往这条路上来了,而你又明明承认…” 关山月道:“那是我让‘留村’那位老村长这么说的,免得这子虚乌有的东西,再为老村长及‘留村’招来灾祸。” 孙美英接着把“全真七剑”以老村长的家人、还有“留村”全村人为人质,胁迫老村长,遭关山月一剑对七剑逐退的经过说了。 乡下老头儿听得脸⾊连变。 大姑娘瞪圆了一双杏眼,又转为一脸敬佩⾊,看了关山月一眼,然后转望老⽗:“爹,人家这位是救人把祸事住自己⾝上揽,咱们却是为贪婪跑来抢夺,不惜杀人…” 乡下老头儿道:“丫头,不要说了!”一顿,向关山月,接道:“我惭愧,这么大年纪,我⽩活了,从此退出江湖,携女恬淡过⽇渡余年。” 大姑娘一阵动:“您这位能让家⽗毅然退出江湖,我再次致谢。” 话落一礼,⽗女俩走了。 望着⽗女俩出了茶棚,孙美英道:“真是,家里有这么一位姑娘,家人不遭横祸。” 的确。 关山月道:“芳驾说得是。” 孙美英凝视关山月:“我又多认识了你一层,你是一股浩然正气,不止是琊恶的人,就连背负着罪恶与过错的人,都得在你面前低头。” 关山月道:“谢谢芳驾夸奖,我不敢当,也当不起。” 孙美英-开了目光,转了话锋:“眼前这个样儿,这还怎么坐这儿吃喝了?” 地上躺着两个死人,红⽩之物流了一地,这种景象是没办法再坐在这里吃喝了。 关山月道:“是没办法坐在这里吃喝了,茶棚主人已经吓得从后棚跑了。” 孙美英微一怔:“什么时候跑的?” 关山月道:“早在我让他回后棚去的时候,他就跑了。” 机灵。 孙美英道:“我一点也没听见,看来修为的深浅⾼低,是一点也无法勉強的,我差你太多了。” 这是实情实话。 关山月直受、谦虚都不对,他⼲脆说:“还是去找些吃喝带着,路上再说吧!” 他向后棚行去。 孙美英站起来跟了去。 快到“凤翔”了! 从“宝”到出“大散关”这一段路上没再遇见来夺宝的。 往“凤翔”走着,孙美英道:“到如今我才想起了一件事。” 关山月道:“芳驾是说…” 孙美英道:“到如今都还不知道那位老人是哪位人物。” 关山月道:“他始终没说。想必不愿说,不知道也罢!” 也是,关山月只关心匡复大业,只关心找仇人,别的他不关心,也不必关心。 孙美英不也一样?她原就不是江湖人,十年前辞去“神力侯府”护卫之职离开“京北”十年来跑遍各处,为的只是找人,找她的须眉知己,知道那么多江湖人、江湖事⼲什么? ⽇后不管是否找得到须眉知己,也不管是否能如愿跟须眉知己厮守,都不会再在江湖走动,再在江湖待了。 孙美英转了话锋:“没有走过这条略?” 关山月道:“没有。” 孙美英道:“也没有来过‘凤翔’?” 关山月道:“也没有。” 孙美英道:“我也没有来过‘凤翔’,不过我听说过‘凤翔’。” 关山月道:“是么?” 孙美英道:“传说周文王时,常有凤凰在此飞翔聚集,所以叫‘凤翔’。” 关山月道:“原来‘凤翔’之名⾜这么来的?” 孙美英道:“据说‘凤翔’有三绝,女子手⽩皙,纤细可人,是一绝;柳名金丝,细而长,宋元丰年问用以进贡,修长拂⽔,形影婀娜,是为二绝:‘凤翔’酒与‘山西’汾酒、‘贵州’茅台、‘泸州’大曲齐名,香醇不易醉人,⾊显微绿,是第三绝。” 关山月道:“芳驾多知多晓,我差多了。” 孙美英道:“知道这些有什么用?好武功、好修为,真正的好蕴,再加上一付侠骨柔肠、剑胆琴心,那才有用,那才是当世不多见的难得!” 这是说… 这本就是说关山月,但是她没有明说。 关山月正不知道该不该接这句话。 背后传来一阵急促蹄声,骤雨也似的。 关山月找着话说了,而且也把话题扯开了:“这种路上驰马,定然好骑术,不然就是有什么急事。” 孙美英接了话:“有急事也得有好骑术。” 还真是,从“大散关”到“凤翔”这段路,地势⾼,路弯曲崎岖,走都难,何况骑马?更别说驰马了,就是再有十万火急的事,也非有精湛的骑术不可。 说话间,蹄声已近。 关山月跟孙美英避向路旁,以便让快马驰过。 就这工夫,两匹⾼头健骑驰到,鞍上是两名俐落打扮,系长剑的黑⾐人。 也就在两匹健骑带着一阵风驰到的时候,一名黑⾐人突然收了缰绳,那匹健骑昂首长嘶,踢蹄而起,那名黑⾐人望关山月、孙美英,意气飞扬发话:“也是找欧老鬼讨债去的么?马前点儿吧!去迟了可就什么都落不着了!” 话落,大笑,健骑前蹄落地,疾驰去追前骑。 快到让人来不及答话。 也没有让人答话的意思。 望着黑⾐人飞骑远去,孙美英收回目光:“看见了么?听见了么?” 关山月道:“是有急事,而且有好骑术!” 孙美英道:“我是问你,听见他说什么了没有?” 关山月道:“听见了,不是找个姓欧的要债去么?” 孙美英道:“江湖人说这种江湖话,就是去寻仇,” 关山月道:“这个姓欧的,仇家恐怕不止他两个。” 孙美英道:“看样子是不止。” 关山月道:“去迟了什么都落不着,去早了又能落下什么?” 孙美英道:“去早的先动手,杀倒了仇人,算是报了仇、要了债;去迟的来不及动手,报不了仇、要不了债,自是什么都落不着。” 关山月道:“既是如此,⼲嘛还特意停下马来叫别人快。” 孙美英道:“把你我当成了也去寻仇的,他俩马快,料想一定能先赶到、先报仇,得意;也不怕别人先赶到,狂傲。你没听见他临去时的大笑么?我不会料错他,这种人我不喜,脸上有这刀疤,一脸的凶像,准不是善类。” 看得还真仔细, 关山月也看见了,孙美英看得一点不错,他道:“这种人的仇人,应该不一样。” 孙美英道:“未必,琊恶之问结怨的事不是没有,十年来我走遍各地,见多了!” 关山月道:“黑⽩之间结怨,正琊之间争斗,还是最多。” 孙美英目光一凝:“你又动了侠义心肠?” 关山月道:“不敢当侠义心肠,不知道也就算了,知道了不管,那是罪过。” 孙美英道:“那你我听他的,马前点儿?” 关山月正要说话。 一阵疾风刮过,还带起了一阵轻微尘土, 关山月眼力过人,孙美英“神力侯府”护卫出⾝,眼力自也不差,都看见了,两个灰⾐人飞掠而过。 施展的是上乘轻功⾝法,不怕惊世骇俗,也没想到少有人走的这条路上,这时候会有人走,要不就是有急事也顾不了那么多了,关山月道:“又是两个急着赶路的。” 孙美英道:“恐怕你我还真得马前点儿。” 关山月没再说话。 两人腾⾝掠去。 关山月跟孙美英都不知道该赶到什么地方去,但盏茶工夫之后,当两人赶到了这个地方之后,两人停了下来。 这个地方在东山上,应该快到“凤翔”了,因为居⾼临下可以看见山下的一片县城了。 半山上这里有一片平地,背倚着山峰座落着一座宅院,不小的宅院。 宅院前有条石板路接这条路,石板路跟宅院两边种着不少树,枝叶繁茂,绿意可人。 宅院本⾝,一圈围墙,两扇朱门,一看就知道是个大户人家。 哪家有钱人,选在这儿盖这么一座宅院? 这地方真不错,背倚山峰,俯瞰县城,有山泉、有林木、有花香,还有声声的鸟语。 更有的是山居的宁静与悠闲。 关山月跟孙美英并不是因为看见了这么一座宅院才停下来的,而是因为也看见了宅院的人。 人不少,有十来个,刚才那两个纵马急驰的黑⾐人,施展上乘轻功⾝法的灰⾐人,都在里头,两个黑⾐人的两匹健骑,就拴在一棵树上。 两个黑⾐人、两个灰⾐人都是中年人。两个灰⾐人神情冷肃,脸上没有表情。两个黑⾐人也不见意气飞扬、得意狂傲了,此时也神情冷肃,瞪视着两名灰⾐人跟其他那十几个。 其他那十几个,年岁至少也都在中年,也有两个老者。 除了两个老者各在一棵树下闭目盘坐之外,其他的中年人都神情冷肃地瞪视着其他的人。 宅院的主人是这些人的仇人? 或者是宅院里有这些人的仇人? 这么一座宅院里的人,会是江湖人? 难道这些人的仇人不是江湖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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