檀香车 第十二章 烟雨楼中
逆流小说网
逆流小说网 玄幻小说 武侠小说 仙侠小说 都市小说 言情小说 校园小说 历史小说 军事小说 网游小说 竞技小说 穿越小说 耽美小说 灵异小说 同人小说
全本的小说 天堕武林 夺命柔情 滛虐江湖 催眠传奇 露水姻缘 社团奇遇 佛洛伊德 综合其它 热门小说 总裁小说 乡村小说 科幻小说 架空小说 重生小说
小说排行榜 紫烟蒾情 宝贝记事 蔷薇妖娆 失纵蒾卻 时空浪族 段家女将 剑荡天下 成田离婚 悖伦孽恋 女校老师 短篇文学 推理小说 官场小说 经典名著
逆流小说网 > 武侠小说 > 檀香车  作者:独孤红 书号:41317 更新时间:2017/9/18 
第十二章 烟雨楼中
  据说,这三株大柳树是当⽇南宋诗人吴潜手植的,至今逾百年“鸳鸯湖”一带的居民都说三株大柳树上有仙。

  说的人这么说,听的人这么听,究竟有没有,不敢下断,因为谁也没见过,那或许是人⾁眼凡胎,难见仙体。

  如今在这三株大柳树,中间那株树下,直伸着两条腿,斜倚着树⼲地坐着个人,他,醉眼惺忪,怀里抱着个朱红酒葫芦,正在那儿一个连一个地打醉呃,是公孙明。

  他就这么一个人坐在这儿,想必是借酒浇愁,希望酩酊之中忘却那尘世赐给他的仇恨、悲痛、忧愁吧。静静地,这地方很幽静,的确很幽静,跟湖的那一边,游人来往,武林客充斥的情形,成了強烈的对比。

  也许就因为它静,无人扰,眼不见为净,所以公孙明才一个人跑到这儿来倚树而坐,抱着葫芦狂饮。

  看情形,他享受这个静字,确实享受了不少时候了,而就在这时候,一缕清音划破幽静,大煞了风景:

  “有客抱独幽,⾼立万人头,

  东湖千炊烟雨,长断几舂秋,

  自有茂林修竹,不用买花沽酒,

  此乐若为酬,秋到天空阔,浩气与云浮,

  叹吾曹,缘五斗,当迟留,

  练江亭下长忆,闲了钓鱼舟,

  矧更飘摇⾝世,又更奔腾岁月,辛苦复何求。

  咫尺桃源隔,他⽇拟重游…

  这就是那位南宋词人吴潜的“⽔调歌头”

  昑声铿锵,豪迈,狂放,金声⽟振般,裂石穿云,萦绕不绝,⾜见,昑词之人也不凡。

  公孙明醉眼一睁,轻“咦!”一声,道:“吴潜的⽔调歌头,此地何地,逢此⾼人…”

  微一‮头摇‬,道:“不,算不得⾼人,自有茂林修竹,不用买花泊酒,不买花可以,不沽酒怎行,此人算不得⾼人。”

  话声犹未落,只听有人接口说道:“古来圣贤皆寂寞,唯有饮者留其名,三哥才算得⾼人。”

  一声三哥听得公孙明⾝坐直,睁大了一双醉眼叫道:“是谁?老四么?”

  那清朗话声道:“三哥,莫问,且睁醉眼,仔细地瞧。”

  眼前人影一闪,青衫一袭,⾐袂飘扬,俊美洒脫,倜傥不群,尤其狂态毕露,令人侧目。

  公孙明霍地站起,酒葫芦砰然坠地,他叫道:“老四,果然是你。”

  可不是么,来人正是“十奇’中的老四,谈笑狂客司马逸。

  他跨步上前,俯⾝抓起那只朱红酒葫芦,道:“三哥,可惜,一葫芦美酒,令人欣慰的是三哥嗜酒如命,一见四弟我,立即舍了命,该浮一大⽩。”

  他仰脖子猛灌一大口,最后抹了抹嘴道:“三哥,许久不见了,思念可知,你好。”

  公孙明惊喜点头,道:“好,好,好老四,你怎么会到这儿来?”

  司马逸把酒葫芦往公孙明怀里一送,道:“如今英豪聚集,八方风雨齐会,来的又何只我一个,三哥你不也来了么,我不甘寂寞,自然也要来凑凑热闹。”

  公孙明道:“大哥他们呢?可曾见着大哥他们?”

  司马逸一点头道:“见着了,在姑苏路上见着了,大哥和五弟,还有⽟兰侄女儿,三哥他们没往‘嘉兴’来,到别处去了。”

  公孙明道:“好歹总让我碰见一个自己兄弟,老四,来,跟三哥坐下,让三哥告诉你一件非常不幸的事。”

  他就要拉司马逸坐下,司马逸却一‮头摇‬道:“三哥,别再往下坐,你我都不能在‘嘉兴’多停留,你也不用说,我在路上就听说了,可是有关十妹的遭遇。”

  公孙明一怔点头道:“不错,老四,你是听谁说的?”

  司马逸道:“大哥跟五弟。”

  公孙明讶然说道:“怎么,大哥跟五弟也听说了,他们是怎么知道的?”

  司马逸微一‮头摇‬道:“三哥,武林传言何等之快,十妹的遭遇已传遍半个武林了。”

  公孙明脸上变了⾊道:“这一下‘十奇’丢人丢大了。”

  司马逸道:“三哥,大哥,五弟不在乎,我也不在乎。”

  公孙明道:“我又何尝在乎,只是,老四,你不知道,十妹她不愿意回来了,并要我转告大哥,她从此由十奇中除名。”

  司马逸难受地微一点头道:“难怪了,三哥,十妹的感受我们不想可知…”

  公孙明头一低道:“老四,她有了⾝孕,是柳燕翎的孽…”住口不言。

  司马逸神情一震道:“十妹她…她有了⾝孕,这是谁说的。”

  公孙明道:“十妹自己,她坦⽩告诉我的。”

  司马逸道:“这…这…这…大哥跟五弟倒不知道,三哥,你何时碰见十妹的,在什么地方?”

  公孙明道:“不久之前,就在对岸…”接着,他把经过说了一遍。

  听毕,司马逸悲痛地哑声说道:“难怪十妹不回来了,难怪,柳燕翎真该死。”

  公孙明道:“他何止该死,可是十妹她不让我…”

  司马逸道:“三哥,也别怪十妹,她有她的苦衷,一个女儿家,人毁了,又有了⾝孕,你叫她怎么办?柳燕翎死有余辜,但他的一点骨⾎无罪,有一半也是十妹的,她当然…”

  公孙明道:“我也明⽩,老四,我当时实在是…老四,大哥怎么说,他预备怎么办,是不是有什么待?”

  司马逸道:“三哥可曾听见我刚才说咱们不该在‘嘉兴’久待之语。”

  公孙明道:“听见了,怎么,莫非你要带我找大哥去。”

  “不。”司马逸‮头摇‬说道:“不是我要带三哥找大哥去,而是大哥让我到‘嘉兴’来找三哥,找着三哥之后,跟三哥立即离开‘嘉兴’跟他会面去。”

  公孙明道:“大哥现在什么地方?”

  司马逸道:“三哥跟我去就知道了。”

  公孙明道:“五弟呢?”

  司马逸道:“自然也在那儿。”

  公孙明道:“那十妹怎么办?总不能撇下她。”

  司马逸道:“那位姓‘⻩’的不是叫三哥稍候些时⽇,三哥又何妨稍候些时⽇?再说大哥所以要我到‘嘉兴’来找三哥,那表示他自然有道理有安排,三哥还不放心怎地?”

  公孙明道:“‘⽟龙’的事咱们也不管了。”

  司马逸道:“谁说的,这件事大哥他也有对策,三哥别顾虑那么多了,跟我走吧,别让大哥跟五弟久等。”

  公孙明一点头道:“好吧,咱们走,要不是那位‘⻩’老弟,我还不能就这么跟你走呢,走!老四。”

  或许他提的是柳燕翎事⻩先生⽇后自有所待,所以司马逸既没在意也没问,飘然举步,当先往西行去。

  公孙明把酒葫芦往一塞,迈步跟了上去。

  公孙明就这么跟司马逸走了。

  司马逸是他的四弟,又是带他大哥之命而来,公孙明当然会跟他走,不管谁都会这样。

  然而,他二人并肩行进,刚走后不远,忽听⾝左不远处有人娇声叫道:“公孙明你请等等。”

  公孙明转眼循声望去,只见十几丈外一片树林中快步走出两个女子,一着俗装,一穿缁⾐,公孙明当即说道:“老四!是‘粉龙’南宮黛跟‘华严庵’悟因神尼的⾼⾜。”

  司马逸“哦!”地一声道:“这两位我都久仰。”

  说话间,南宮黛跟圣心已然走近,南宮黛一到近前便把一双美目紧紧盯在司马逸脸上。

  圣心则望着公孙明问道:“公孙大侠要上那儿去?”

  公孙明抬头一指司马逸道:“少师⽗,这是公孙明的四弟,‘谈笑狂客’司马逸,他到‘嘉兴’来找我,叫我跟他一起去见我的大哥去。”

  圣心微一笑道:“公孙大侠,我姐妹在虎丘千人石下,已瞻仰了司马大侠的绝世风采了。”

  公孙明微微一怔,转过脸来诧异地问道:“老四,是怎么回事,怎么没听你说起?”

  司马逸道:“我正准备在路上告诉三哥的,当时我并未看见她二位,想必她二位是立⾝远处,要不然是她二位有意隐⾝…”

  圣心道:“司马大侠,我姐妹是碰巧遇上那场盛会。”

  司马逸道:“二位当时既然也在场,就该知道那场较痴论狂司马逸败在人手,输得相当惨,好不羞惭。”

  圣心道:“胜败乃兵家常事,司马大侠何必耿耿难释,再说那位‘姑苏癫狂生’并非真癫真狂,而是用卑鄙下流手法致胜,胜之不武。”

  司马逸点头说道:“谢谢少师⽗顾全司马逸的颜面,其实较量之当初双方并未明言用什么方法,也未曾有所限制,所以说司马逸输得并不冤枉。”

  圣心目光深注道:“司马大侠襟气度两超人,令人敬佩。”

  司马逸道:“好说,司马逸不敢当,败军之将,吴下阿蒙说什么襟气度两超人,司马逸可是自觉无颜。”

  南宮黛突然说道:“我记得司马大侠好像是跟那位‘姑苏癫狂生’去了。”

  司马逸微一点头道:“是的,南宮姑娘,双方有言在先,司马逸落败,愿永远跟他⾝后做一书童,大丈夫轻死重一诺,司马逸岂有反悔食言之理。”

  公孙明诧声叫道:“老四,我就糊涂了,究竟是怎么回事?”

  司马逸转脸侧顾,笑道:“三哥容我路上详述,行吗?”

  公孙明微一点头道:“说不得我只好忍一阵子。”

  南宮黛道:“司马大侠既跟那位‘姑苏癫狂生’去了,如今怎么会…”

  司马逸会意说道:“南宮姑娘是奇怪我怎会离开‘姑苏癫狂生’,出现在鸳鸯湖畔?”

  南宮黛点头道:“恕我鲁直,我是有点奇怪。”

  司马逸微微一笑道:“不瞒南宮姑娘说,我是乘他不备逃离的。”

  南宮黛“哦”地一声道:“这么说,司马大侠不是食言背信了。”

  司马逸‮头摇‬道:“真要说起来,司马逸算不得食言背信,倒是那‘姑苏癫狂生’挂羊头卖狗⾁,欺骗了司马逸。”

  南宮黛又“哦”了一声道:“司马大侠这是怎么说?”

  司马逸淡然一笑道:“我原先当他是隐于‘姑芝’的一位风尘异人,司马逸做他的书童,倒也不算是什么委曲,岂料全不是那回事,二位可知道他是怎么样的一个人?”

  南宮黛道:“难道他不是‘姑苏癫狂生’?”

  司马逸道:“是‘姑苏癫狂生’倒没错,而这位‘姑苏癫狂生’却是‘⽟龙’皇甫华的爪牙,故布圈套来制司马逸的。”

  南宮黛“哦”地一声道:“这倒是很出人意料之外。”转眼向圣心投过一瞥。

  圣心会意,一笑接口说道:“这么说来倒是我姐妹多疑了?”

  司马逸微愕说道:“二位多疑什么?”

  圣心道:“司马大侠只知道那位‘姑苏癫狂生’是‘⽟龙’皇甫华的爪牙,檀香车的一路人,可知道他究竟是位什么人?”

  司马逸満脸茫然神⾊地‮头摇‬说道:“这我倒不知道,莫非少师⽗知道…”

  圣心道:“据圣心所知,那位‘姑苏癫狂生’是六异三神二佛一观音,三神中的‘千面幻影’端木相所扮。”

  司马逸神情猛地一震,道:“原来是‘千面幻影’端木相,那难怪司马逸要落败了。”

  目光一涩,接问道:“少师⽗怎么知道他是…”

  圣心原想说听⾼人指点的,但转念一想却改口说道:“不是我,是我这位师妹看出来的。”

  司马逸道:“原来是南宮姑娘…南宮姑娘你没看错么?”

  南宮黛道:“我自信没有看错。”

  司马逸突然吁了一口气,道:“那么司马逸这乘机逃离,就更算不得食言背信了。”话锋一顿,凝目接问道:“二位怀疑的是…”

  圣心笑道:“要不是司马大侠说的够明⽩,我姐妹还怀疑司马大侠是‘千面幻影’端木相所扮,又来赚公孙大侠的呢。”

  司马逸笑笑说道:“难怪两位会这么想,谁叫端木相他‘千面幻影’,易容之术独步当今傲诸宇內,好在我这位三哥人醉心不醉,醉眼无惺忪,仍能看清谁是谁。”

  公孙明大声说道:“老四说得是,我岂有看不出真假结拜兄弟的道理。”

  司马逸含笑笑道:“不过二位的好意,我兄弟仍表感。”

  圣心道:“司马大侠别生气,应该是我姐妹冒失,若司马大侠不见怪,我姐妹也就知⾜了。”

  司马逸道:“少师⽗,这话你叫司马逸不安,我兄弟感唯恐稍迟,怎敢对少师⽗有所见怪,我兄弟还要赶上一段路,不能多作耽搁,就此告辞了,失礼之处还望二位大度包涵。”

  说完了话,他微一扬手,偕同公孙明就要走。

  南宮黛突然伸手一拦道:“你二位稍等一等,我还有话说。”

  司马逸眉锋微微一皱,旋即笑道:“南宮姑娘还有什么教言?”

  南宮黛道:“好说,我想请两位稍留片刻,见一个人之后再走。”

  司马逸道:“南宮姑娘要我兄弟见谁?”

  南宮黛微微一笑道:“我想请二位见见那位‘千面幻影’端木相。”

  司马逸一怔道:“南宮姑娘这话…”

  南宮黛道:“司马大侠见着他时就知道了。”

  转眼望向圣心道:“师姐,⿇烦一趟,去把那位假扮司马大侠的‘千面幻影’端木相带来。”

  圣心一点就透,含笑转⾝要走,司马逸飞起一指向公孙明点了过去。公孙明连念头都没来得及转便中指一幌,砰然倒地。

  南宮黛讶然说道:“司马大侠这是…”

  司马逸冷笑说道:“我没想到二位这般⾼明,竟把司马狂客弄来了。”

  南宮黛笑了,道:“谁说的?”

  司马逸一怔,继而目中寒芒暴闪,狞笑说道:“二位更⾼明,不错‘千面幻影’端木相当面,二位又能拿我如何?”

  南宮黛道:“还要问么,你自己明⽩!”

  端木相冷笑道:“我只明⽩我有所仗恃,二位不但不敢奈何我,恐怕二位自己也要俯首听命,任我‮布摆‬。”

  南宮黛“哦”地一声娇笑说道:“我倒要听听你仗恃什么,能使我姐妹俯首听命,任你‮布摆‬?”

  端木相道:“我的仗恃只有四个字,‘悟因老尼’。”

  南宮黛脸⾊一变,道:“我师叔她…”

  圣心遇事永远是那么冷静,她一抬手,拦住南宮黛道:“家师如何?”

  端木相笑说道:“你信不信,悟因老尼已不在‘华严庵’了。”

  圣心道:“我信,家师经常云游各处。”

  端木相笑说道:“这次她往一个令人想不到的地方云游去了。”

  圣心道:“何处?”

  端木相手往前一伸,摊开了手掌,南宮黛冷冷说道:“你把我姐妹当成了三岁孩童。”

  圣心平静地道:“端木相,你知道我姐妹不会相信。”

  端木相道:“信不信只凭你俩。”

  圣心道:“如果我姐妹不信的话,你的头就要落在我姐妹手下。”

  端木相笑道:“你两个可敢动我,自有人会整‘悟因老尼’。”

  圣心倏然一笑道:“家师功参造化,技比天人,佛门绝学无人能敌,岂是你们这些琊魔鬼魅所能‮犯侵‬。”

  端木相道:“假如在不知不觉中着了道儿,那就该另当别论。”

  圣心微一‮头摇‬道:“我们不信,家师修为已臻金刚不坏…’只听一声冰冷话声传了过来:“金刚可以不坏,但他并非永远不倒。”

  圣心跟南宮黛心头一震,急忙循声望去,只见适才二人从那儿走出的那片树林內,背着手,步履洒脫地走出一人,是位⾝材瘦削,面目瘦削的青袍老人。

  青袍老人看似步履缓慢,其实快捷异常,转眼间已到近前,圣心只觉此人甚为陌生,当即说道:“老檀樾那位⾼人?”

  青袍老人微微一笑,不客气的问道:“你就是悟因的得意⾼⾜,唯一传人?”

  圣心微一点头道:“不错,圣心幸列家师门墙。”

  青袍老人一摆手,道:“别说那么多,也别问老夫是谁,只问信不信‘悟因’已落在我掌握之中了?”

  圣心道:“圣心不敢相信。”

  青袍老人翻腕自袖里取出一物,随手递了过去道:“那么你拿去看看,这是什么?你是悟因的唯一传人,应该认得出这是谁的东西?”

  那是一串念珠,全是紫檀木琢磨而成。

  圣心一见这串念珠,立即神情猛震,脸上变⾊,顺手拿了过来,惊声喝问道:“老檀樾从何处得来这串念珠。”

  青袍老人截口说道:“先回答老夫,这是何人之物?”

  圣心道:“这是家师之物。”

  青袍老人含笑点头道:“那就好,既是悟因之物,佛门弟子,尤其是悟因,这串念珠她从不离⾝,你说是从那里得来的?”

  南宮黛突然一声喝叱,闪⾝扑。

  圣心一把拉住她,轻喝说道:“师妹,不可造次。”

  南宮黛猛有所悟,没再动。

  青袍老人则望着她们问道:“她就是已故悟果老尼的传人,美号‘粉龙’的南宮黛。”

  南宮黛美目精芒闪,冷然点头道:“不错,就是你南宮姑娘,怎么样?”

  青袍老人‮头摇‬笑道:“小小年纪,何来那么大的火气,圣心她都会为她师⽗着想,难道你就不为你那位师叔着想吗?”

  南宮黛道:“少废话,你把她老人家怎么样了?说!”

  青袍老人微微一笑道:“如今你两人相信悟因老尼已落⼊我手了,可是…”

  南宮黛道:“信如何,不信又如何?”

  青袍老人一点头道:“你两个既然相信就好!”向着端木相一摆手,道:“把公孙明带走他们送往⾕里去,然后去继续⼲你的。”

  端木相恭恭敬敬地应了一声,从地上抱起公孙明要走,南宮黛冷然一声:“站住。”她要拦。

  圣心却淡然说道:“师妹,咱们拦不了的啊,让他走吧!”

  端木相抱着公孙明纵跳如飞去了,南宮黛虽然名列‘九龙’,威名震宇內,但此时此地她只有眼睁睁地望着。

  只听青袍老人点头说道:“还是悟因老尼的传人知机识趣。”

  南宮黛道:“少废话,要知道这不过一时的得意。”

  青袍老人点头笑1首:“只怕老夫会永远永远的得意下去,如今老夫握有一个悟因,三条龙,六异,十奇中的诸奇也要继公孙明之后⼊老夫掌握,其他武林各派人物不计其数,而且眼前你两个…”

  南宮黛道:“我两个如何?”

  青袍老人笑道:“既掌握了悟因,你以为老夫会舍弃这有力的一着不用么?老夫要你两个也跟他们一样俯首听命。”

  南宮黛道:“你这是痴人说梦,办不到。”

  “是么?”青袍老人淡淡笑道:“除非你两个咬牙横心不顾悟因了。”

  南宮黛惊怒地道:“你敢…”

  圣心一抬手,望着青袍老人缓缓说道:“老檀樾要我姐妹如何?请说吧!”

  青袍老人笑道:“老夫没说错,毕竟还是悟因老尼的传人知机。”话锋一顿,接道:“老夫限期一天,要你二人到湖中烟雨楼报到,听候指示,这样你二人还能见着悟因,如果过期不到烟雨楼报到,⽇后见不着悟因老尼可别怪老夫,言尽于此,老夫走了。”

  话落转⾝,仍然背着手,仍然是洒脫行云流⽔步,转眼间已然去远,这里,圣心望着手中那串念珠直发怔。

  南宮黛娇靥煞⽩,道:“师姐,你相信…”

  圣心扬了扬手中念珠,脸上没有一点表情道:“小黛,你看见了,这是老人家长年不离⾝之物。”

  南宮黛道:“难道就凭这串念珠…”

  圣心道:“够了,小黛,很够了,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

  南宮黛道:“你怎不想想,老人家一⾝所学…”

  圣心道:“小黛,明易躲,暗箭难防,这老人说得对,金刚可以不坏,但他不会永远不倒。”

  南宮黛道:“这么说咱们该怎么办,难道真听他的?”

  圣心道:“只有这条路,你我别无选择。”

  南宮黛道:“我想跟这老匹夫走,伺机救老人家出难。”

  “不,小黛。”圣心抬头说道:“咱们听他的,到烟雨楼去报到去。”

  南宮黛道:“难道你就任老人家…”

  圣心道:“小黛,老人家是我的授业恩师,他把我从小抚养长大,此恩此德⾼过大海,我是粉⾝碎骨不⾜言报,岂愿意任老人家陷⾝魔掌,可是小黛,你要想想,囚噤老人家的地方不知在何处,那老人也不知是否会到那里去,而你⾝中奇毒,发作之期不远,万一届时你所中之毒发作,恐我一人难救得了老人家的,再说我是照顾你,还是救老人家,如果我没有料错,霍冷香必在‘烟雨楼’中,她在,‘⽟龙’也应该在,不如先想办法除去你所中之毒再作道理,这样一可除你所中之毒,二可打进他们之中,一举两得,何乐而不为。”

  南宮黛道:“那么老人家怎么办?”

  圣心道:“只要咱们顺利打进他们之中,何愁救不了老人家。”

  南宮黛默然未语,沉静良久之后一点头道:“好吧!咱们什么时候到烟雨楼去?”

  圣心道:“那老人限我们一天之內到‘烟雨楼’去报到,固然不急,但迟去又恐招他们动疑,好在咱们没什么别的事情,不然现在就去。”

  南宮黛道:“全听你的了,‘烟雨楼’孤立于湖中,咱们找条船去。”

  圣心淡然一笑道:“当然了,难不成咱们还来个登萍渡⽔,凌空飞渡,惊世骇俗不成。”

  当即,两个人相偕走向湖边。

  嘉兴船娘,名闻游客,轻舟小酌,美人漕漕,别有一番‮趣情‬,这鸳鸯湖是一名湖,当然不乏游湖之舟。

  而二人很容易找到一艘画舫,然后双桨翻波,划破澄碧地向湖中去,既轻快又平稳。

  这艘画舫上的船娘,年有十八九,一⾝合适的褂,一条大辫子,美而活泼,颇为可人。

  她划着船,一双黑⽩分明的美目紧紧地盯在南宮黛脸上,一眨不眨,本来嘛,她那见过这般绝代风华。

  圣心立于船头,指着湖中道:“在‘陶庵梦忆’中,记有‘烟雨楼’一段,曰:‘栖襟对莺泽湖,空空——,时带雨意,长芦⾼仰,能与湖为深浅,湖多精舫,美人航之,载书通茶酒,与客期于‘烟雨楼’靡之事,出以风韵”

  南宮黛眉头一皱道:“阁下,咱们不是闲情逸致来游湖的。”

  圣心道:“我知道。”

  南宮黛道:“老人家在难中,你怎么一点都不忧心。”

  圣心回目笑道:“阁下,忧心非形诸于⾊不可么?再说忧心又于事何补?非但无补,而且徒,大不宜,明⽩么?”

  南宮黛道:“我该谢谢你的当头喝。”

  圣心道:“别客气,那我不敢当,倘若忧心能使老人家脫困出难,我愿意忧心至死。”

  南宮黛道:“好了,我不再自心智就是。”

  圣心笑了笑,转望船头美娇娘,问道:“姑娘,今天往‘烟雨楼’去的人多么?”

  美船娘巴不得有机会跟这两位说说话,闻言接道:“多得很,这两天到‘烟雨楼’去的一直很多,只是这些人跟以往的客人不一样。”

  圣心“哦”地一声道:“怎么个不一样法?”

  那美娇娘道:“以往到‘烟雨楼’去的人,总是带着些东西,像酒菜、琴棋、笔墨,这两天的客人,他们什么东西都不带。”

  圣心失笑说道:“原来如此,姑娘,以往的那些客人都是雅人。”

  那美娇娘道:“二位不也是雅人么?”

  圣心道:“怎见得我姐妹也是雅人?”

  那美娇娘道:“像刚才少师⽗说的那一段,我以前就听人说过,那人是我们‘嘉兴’县城里有名的财主,少师⽗也能说那一段,⾜见少师⽗读的书跟我们嘉兴的财主一样多,还有少师⽗跟这位姑娘长得都这么美,跟月宮里的嫦娥一样。”

  圣心笑道:“姑娘,能说那段‘陶庵梦忆’的人,确读过几天书倒是真的,但长得好的人并不一定就是个雅人。”

  那美娇娘道:“那,像少师⽗跟这位姑娘,都跟天上的神仙一模样,我划了这么久的船,载过这么多的客人,从没有见过像二位这么美的人,以我看二位一定是雅人。”

  圣心还待再说,忽听南宮黛道:“到了,阁下,别再说了。”

  圣心转过头去一看,可不是么“烟雨楼”已在眼前,立即她笑了笑,没再说话。

  画舫很快地靠了岸,泊船处是一个直伸向上的石阶尽头,石阶两旁立有一块大石,碧波拍岸,⽔花溅石。

  圣心跟南宮黛下船,拾级直上,圣心对那位美船娘很有好感,付的船资比该给的多了一倍。

  走完石阶,望向⾼处,面是一座碧瓦朱栏的八角小亭,四周修竹簌簌,花木扶疏,衬托得这地方有一种宁静的美,小亭的名字起得好,叫“绿亭”

  这条青石小径直通小亭,在小亭的那一边有一条青石小径往里延伸,那就是说要往里去必须得穿过这座八角绿亭,两个人刚经过小亭,只听一声清朗昑声传了过来:

  “古木一楼寒,烟雨人间,笙歌天上,

  扁舟双岸远,鸳鸯何处,云⽔当年。”

  这是咏“烟雨楼”的一付名联,出自名土之手,但如今却不知出自何人之口,只觉昑声铿锵,萦绕不绝。

  圣心跟南宮黛讶然转目,只见亭左一丛修竹后缓步转出一人,洒脫、飘逸,却是那位“虎丘”千人石上解毒邂逅的⻩先生⻩⽟。

  南宮黛跟圣心⼊目⻩先生便是一怔。

  ⻩先生他却含笑走近,潇洒有礼,举手便是一拱:“南宮姑娘少师⽗别来无恙。”

  南宮黛只觉此人神秘,也莫测⾼深,对他可没生好感,她也把目光紧紧盯在⻩先生那张⽩里透⻩,不堪恭维的脸上,没说话。

  圣心佛门⾼弟,不容失礼,当即合什微答一礼,道:“多谢施主,托施主多福,施主也好。”

  ⻩先生含笑说道:“谢谢二位。”话锋一转,接道:“没想到在这儿跟两位不期而遇,二位到‘烟雨楼’来是探幽访胜,抑或是…”

  南宮黛突然说道:“如今这鸳鸯湖一带,八方风雨齐会,五路⾼人云集,隐隐蕴有杀机,阁下当知我姐妹没那份闲情逸致。”

  ⻩先生笑道:“南宮姑娘说得好,那么二位到‘烟雨楼’来是…”

  南宮黛道:“阁下又为什么在此?”

  ⻩先生道:“不敢瞒二位,我也不想瞒二位,我之所以在此,那是因为‘檀香车’的车主在此。”

  南宮黛道:“那么我姐妹所以来此,也因为‘檀香车’主在此。”

  ⻩先生道:“我明⽩了,二位是要找寻皇甫‘⽟龙’为南宮姑娘祛毒。”

  南宮黛道:“这只是我姐妹此行目的之一,其实我姐妹是被人迫,不得不来,我以为这句话阁下该明⽩。”

  ⻩先生讶然说道:“事实上我如丈二金刚,有摸不着头绪之感,二位一位是‘粉龙’,一位是‘华严庵’⾼弟,谁又敢迫二位。”

  圣心目光凝注,突然说道:“施主请恕我,可否容我问施主一句?”

  ⻩先生双目凝注圣心,道:“师⽗请随便问。”

  圣心道:“阁下也能据实回答?”

  ⻩先生道:“师⽗有所垂问,焉敢言不尽实,师⽗请尽管问,我知无不言,言无不实就是。”

  圣心道:“我先谢谢阁下,阁下的立场究竟如何?”

  ⻩先生道:“师⽗是问…?”

  圣心道:“我不敢再问了。”

  ⻩先生讶然说道:“师⽗怎又不愿再问了?”

  圣心道:“我刚问一句,施主就跟我装糊涂,像这样的回答岂会是知无不言,言无不实,所以我不敢再问。”

  ⻩先生倏然而笑道:“师⽗好厉害,不敢假装糊涂,我告诉师⽗,我脚踩在两只船上。”

  南宮黛道:“你要知道,一个脚踩两只船的人,远比那另一条船上的人招人痛恨,招人厌恶,招人蔑视么?”

  ⻩先生道:“我知道,姑娘就很痛恨我,无如我⾝不由主,罢不能,所以我只有这么混下去了。”

  南宮黛道:“阁下有罢的意思么?”

  ⻩先生道:“暂时还没有。”

  南宮黛道:“这就是喽!”

  ⻩先生道:“南宮姑娘我并不怕人痛恨厌恶。”

  南宮黛道:“这么说阁下是承认…”

  ⻩先生道:“只承认脚踩在两只船上。”

  南宮黛道:“你总沾上些边儿,那有什么两样。”

  ⻩先生道:“在南宮姑娘眼中不一样,我看都没有什么分别。”

  南宮黛还待再说,圣心已经接口说道:“就算施主脚踏在两只船上,我仍要告诉施主,家师现在难中。”

  ⻩先生讶然说道:“神尼现在难中,师⽗,这话怎么说?”

  圣心道:“曾记得在‘虎丘’千人石下,施主曾要我姐妹帮施主一个忙。”

  ⻩先生道:“不错,确有其事。”

  圣心道:“我姐妹刚才在湖的北岸碰见了两个人,一个是‘壶中长醉客’公孙明,一个是‘谈笑狂客’司马逸。”

  ⻩先生两眼一睁道:“公孙明是否被端木相赚了去?”

  圣心道:“公孙明倒未被端木相赚去,却被端木相制住⽳道掳了去。”

  ⻩先生道:“当是二位揭穿了他,只是,既有二位在,那端木相焉能掳得公孙明去?难道说端木相他…”

  圣心道:“倒不是说端木相他有通天避地之能,而是另一人,另一人及时出现,他以家师为胁,使得我姐妹眼睁睁地看着端木相掳走了公孙明。”

  ⻩先生低声说道:“另一人?师⽗,这另一人是谁?”

  圣心‮头摇‬说道:“不认识,是个面目鸷,但颇健朗的青⾐老人。”

  ⻩先生诧声说道:“青⾐老人?这是谁?我怎不知他们之中…”

  抬眼凝目,道:“师⽗,那青⾐老人怎么说?如何以神尼胁迫二位?”

  圣心道:“他说家师现在他掌握之中。”

  ⻩先生倏然一笑道:“恕我直言,只怕两位上人之当,中人之诈了。”

  圣心道:“施主以为我姐妹是三岁孩童吗?”

  ⻩先生一怔,忙说:“我不敢,那么二位怎会轻易相信…”

  圣心道:“我姐妹是不得不信。”

  ⻩先生诧异绝地道:“二位是不得不信?为什么?”

  圣心道:“只因为他手里握着一串家师从不离⾝的念珠。”

  ⻩先生神情一震,道:“那就难怪二位相信了,换换是我,我也会相信,这么说,神尼只怕凶多吉少…只是…以神尼的一⾝修为…”

  圣心道:“施主,明沧好躲,暗箭难防,那青⾐老人有句话说的好,金刚可以不坏,但绝不会永远不倒。”

  ⻩先生一点头道:“好话,诚然,金刚可以不坏,但绝不会永远不倒…”目光一凝,道:“我明⽩了.那青⾐老人不但以神尼胁迫二位,使二位眼睁睁地看着公孙明被掳,而且更以神尼为胁,要二位到‘烟雨楼’来报到,可是?”

  圣心道:“施主所料不差,正是这样。”

  ⻩先生淡然一笑,‮头摇‬说道:“道⾼一尺,魔⾼一丈,连‘华严庵’悟因神尼尚且不免,就令人不得不叹他们确实棋⾼一筹了。”

  “的确。”市宮黛突然说道:“只是,阁下一点都不知道么?”

  ⻩先生道:“南宮姑娘,我当真是一点都不知道。”

  南宮黛道:“阁下追随‘檀香车’左右,要说不知道这件事,实在令人难信。”

  ⻩先生道:“南宮姑娘,这应该不值得诧异,倘若我事事都知道,我就不会托二位帮忙,遇机会揭穿那桩谋了。”

  这话南宮黛懂,的确不错,假如这位⻩先生真是“檀香车”左右的人,他怎会破坏自己人的好事?

  无如,南宮黛她有她的想法,她淡然说道:“这件事可以这么说,贵方安排周密,成竹在,胜券在握,明知道我姐妹无法救得任何一人,所以命阁下故意出此一着,以邀得我姐妹对阁下的相信。”

  ⻩先生笑了笑道:“有此必要么,神尼既⼊掌握,二位相信我与否,又有什么关系,二位不是照样到‘烟雨楼’来了么?”

  南宮黛呆了一呆,一时没能说上话来。

  圣心适时问道:“施主当真不知道这件事。”

  ⻩先生道:“我不敢相強,也相強不得,信不信全凭二位。”

  圣心道:“这么说,我姐妹从施主口中查问家师下落的希望,已告落空了。”

  ⻩先生沉默了一下,道:“我知道一个所在,神尼或许被囚噤在该处。”

  圣心忙道:“施主,什么地方?”

  ⻩先生道:“我先说明,我虽然知道这么一个地方,却不知道这个地方在何处,二位可别以为我又在故…”

  圣心截口说道:“只要有地名,那总能问得出来,也总比什么都不知道好。”

  ⻩先生道:“‘忘忧⾕’,这地方二位可听说过?”

  圣心讶然说道:“‘忘忧⾕’?我怎么没听说过。”

  南宮黛突然说道:“不错,该是‘忘忧⾕’。”

  圣心一怔说道:“师妹,你怎么知道这地方。”

  南宮黛道:“公孙明就是被送往‘忘忧⾕’去了。”

  圣心越显讶异地道:“你又怎么知道公孙明是被送往‘忘忧⾕’了?”

  南宮黛道:“师姐,你没听那青⾐老人待端木相,命端木相把公孙明送往⾕里去,他提到一个⾕字,如今这位又提一个‘忘忧⾕’,我以为这两个⾕应该是一处。”

  圣心沉昑着点头说道:“不错,确有可能,这么一来,咱们就好…”抬眼凝注,望着⻩先生道:“施主当真不知道‘忘忧⾕’在何处?”

  ⻩先生道:“我的确不知道,不过我相信稍候时⽇我会知道的。”

  圣心道:“施主这话…”

  ⻩先生道:“师⽗是‘华严庵’⾼弟,难道连这句话都不懂么?”

  圣心道:“我懂了,只是,真的么,施主?”

  ⻩先生道:“我刚才说过,我不敢相強,也相強不得,信不信…”

  圣心一点头道:“我总觉得施主是位⾼明奇人,虽然神秘了些,但神秘并不意味琊恶。”

  ⻩先生道:“多谢师⽗,只一获悉‘忘忧⾕’在何处,我立即奉知二位。”

  圣心道:“我不敢轻言一个‘谢’字。”

  ⻩先生道:“我不敢,师⽗也不必。”

  圣心道:“有件事我要告诉施主,同时也向施主致歉疚之意。”

  ⻩先生道:“我不敢当,什么事?”

  圣心道:“我姐妹受人之托,未能忠人之事,公孙明仍然落在他们手中,这使得我姐妹深感‮愧羞‬,颇有无颜相见…”

  ⻩先生道:“二位已揭穿了谋,使得端木相原形毕露,我只有感谢。”

  圣心道:“施主要这么说,我姐妹就越发‮愧羞‬不安了。”

  ⻩先生未再多说,有意地转了话锋:“师⽗要告诉我一件什么事?”

  圣心道:“端木相仍然扮作司马逸,继续去诈骗‘十奇’的另几位去了,然而我姐妹已分⾝乏术,无法再…”

  ⻩先生淡然一笑道:“这一点我已经想到了,不要紧,任他耍诈施骗去吧,一则彼此都分⾝乏术,无法兼顾,二来只有二位跟我在,纵然武林同道全被他们赚⼊掌握又何妨,反之将来一旦闹起来,人手更多些。”

  南宮黛凝目说道:“听阁下的口气,好像有点‘诈降’意味。”

  ⻩先生淡然一笑道:“真真假假,假假真真,全在南宮姑娘怎么看了。”

  南宮黛道:“我是在问阁下…”

  ⻩先生道:“我不作确切答复。”

  南宮黛黛眉一扬,还待再说。

  圣心有意地揽过了话头,忙道:“施主,霍冷香现在‘烟雨楼’中么?”

  ⻩先生道:“师⽗,她就是‘檀香车’主。”

  圣心道:“‘⽟龙’皇甫华呢?”

  ⻩先生道:“在,他也在,霍冷香既然在,他岂会不在?”

  圣心微吁一口气道:“还好,总算没⽩跑。”

  ⻩先生道:“二位是打算找他为南宮姑娘祛毒?”

  圣心道:“不错,这原是我姐妹来此的目的之一。”

  ⻩先生‮头摇‬笑道:“恕我直言一句,二位未免太天真了些,找‘⽟龙’皇甫华为南宮姑娘祛毒,这何异向虎谋⽪?”

  南宮黛冷笑说道:“我姐妹既找着了他,就不怕他不肯。”

  ⻩先生淡然一笑道:“那除非二位不想救神尼了。”

  南宮黛神情一震,立即哑口无言。

  圣心则‮头摇‬说道:“施主,敝师妹的情刚烈了些,我的心意跟打算不是这样,我要先看看他到底是不是真‘⽟龙””

  ⻩先生道:“师⽗,众所周知,有目共睹。”

  圣心道:“我总觉得‘檀香车’里的‘⽟龙’,不是真‘⽟龙’!”

  ⻩先生道:“事实上有不少人亲眼看见过。”

  圣心道:“我姐妹也亲眼看见过,只是我总觉得也许这里面有不为人知的玄奥,有不为人知的隐情。”

  ⻩先生道:“不管怎么说,我以为要找‘⽟龙’皇甫华为南宮姑娘祛毒,这总是一件不可能的事,二位请想,毒是霍冷香施的,她岂会让…”

  圣心道:“施主,‘檀香车’里的如果不是真‘⽟龙’皇甫华,则敝师妹所中之毒便有祛除之望啊!”⻩先生讶然说道:“师⽗这话怎么说,除了‘⽟龙’,并无第二人能…”

  圣心道:“施主误会我的意思了,如果‘檀香车’里的不是真‘⽟龙’,我姐妹则可另找真‘⽟龙’,请他为敝师妹祛毒,这样就不难了。”

  ⻩先生道:“原来如此,如果‘檀香车’里的是真‘⽟龙’呢?”

  圣心尚未说话,南宮黛已冷然说道:“南宮黛宁愿不成人形,宁愿毒发⾝死,也绝不找他。”

  ⻩先生两道眉锋微微一皱,道:“南宮姑娘对‘⽟龙’,似乎是深痛恶绝。”

  南宮黛冷笑说道:“我对他又岂止深痛恶绝?”

  ⻩先生道:“南宮姑娘对他还怎么样?”

  南宮黛道:“他卑鄙、下流、无聇,你说我对他还怎么样?”

  ⻩先生道:“怎见得他卑鄙、下流、无聇?”

  南宮黛道:“他跟霍冷香搞在一起,这还不算卑鄙、下流、无聇么?”

  ⻩先生淡然一笑道:“又怎见得跟霍冷香在一起,就是卑鄙、下流、无聇。”

  南宮黛道:“阁下知道霍冷香是个怎么样的女人么?”

  ⻩先生道:“‘六异’三神二佛一观音中,我唯独对这位观音颇为清楚。”

  南宮黛道:“所以跟她在一起的男人,还不叫卑鄙、下流、无聇么?”

  ⻩先生微微一笑道:“南宮姑娘,你错了。”

  南宮黛道:“我错了,我怎么错了?”

  ⻩先生道:“霍冷香虽然名声有点‮藉狼‬…”

  南宮黛道:“何只有点?”

  ⻩先生倏然一笑道:“就算霍冷香的名声十分‮藉狼‬,但据我看,她对‘⽟龙’却是一往情深,死心塌地,有一颗真心,有一片真情。”

  南宮黛冷笑说道:“霍冷香这女人人尽可…她对谁有过真心,有过真情。”

  ⻩先生道:“以往是以往,唯独对‘⽟龙’例外。”

  南宮黛有点气了,道:“你怎么知道他对‘⽟龙’例外?”

  ⻩先生道:“这是可以看得出来的。”

  南宮黛道:“我怎么看不出来?”

  ⻩先生笑道:“南宮姑娘何曾追随‘檀香车’左右?”

  南宮黛道:“就算霍冷香对皇甫华有一颗真心,有一片真情,皇甫华他仍然卑鄙、下流、无聇,因为霍冷香本就不是什么正经女人。”

  ⻩先生‮头摇‬说道:“南宮姑娘又错了。”

  南宮黛道:“我怎么又错了?”

  ⻩先生道:“难道说情爱是罪孽么?”

  南宮黛道:“情爱固然不是罪孽,不但不是罪孽,而且是天地间一种伟大而圣洁的东西,阁下要把情爱这两个字放在皇甫华跟霍冷香之间,那是侮辱了情爱,使情爱两字蒙羞。”

  ⻩先生道:“为什么别的男女之间可以有情爱,他二人之间就不能…”

  南宮黛冷笑说道:“霍冷香她本不配,她知道什么叫情爱?”

  ⻩先生‮头摇‬说道:“看来南宮姑娘对霍冷香的偏见太深,有道是:‘声⾊晚景从良,一世之烟花无碍’,霍冷香她…”

  南宮黛道:“好譬喻;霍冷香她甚至还不如烟花女子,固然,声⾊从良,烟花无碍,也并非不能洗净铅华,尽去风尘,真挚地论及儿女情爱,但情之一字发于衷,止于礼,而霍冷香她呢?尽是些不堪⼊耳浪言语,尽是些不堪⼊耳的妖媚姿态,这能叫情爱么?”

  ⻩先生‮头摇‬笑道:“南宮姑娘好厉害,只是英雄难过美人关,男人家有几个…”

  南宮黛道:“倘若男人家都像你所说的那样,男人家就没一个是好东西。”

  这倒好,全骂上了。

  ⻩先生眉锋为之微微一皱!

  圣心嗔怪地看了南宮黛一眼,歉道:“敝师妹情刚烈倔強,还要请施主…”

  “好说!”⻩先生道:“骂一句不疼不庠,倒也没什么,只是我觉得既然有求于人,应该委曲自己一点。”

  南宮黛大声说道:“我为什么要委曲自己,只要‘檀香车’里的是真‘⽟龙’,我宁愿不成人形,宁愿落个毒发⾝死也不找他。”

  ⻩先生凝目深注道:“南宮‘粉龙’傲得很…我不愿多说了,好在‘⽟龙’就在‘烟雨楼’里,他是真是假,南宮姑娘自己去求证吧,我不多耽搁二位了。”

  微一拱手,径自转⾝而去。

  圣心没说话,南宮黛更寒着一张脸,容得⻩先生走远不见,南宮黛立即冷哼一声道:“一丘之貉,岂有无类?我早就看出这个人也不是好东西。”

  圣心皱着眉锋道:“小黛,你怎好这样对人。”

  南宮黛道:“怎么?难道我错了么?”

  圣心道:“嫉恶如仇固不为过,但是我还想求助于他。”

  南宮黛道:“你想求助于他什么?”

  圣心道:“我看他在‘檀香车’左右,⾝份不低,也许在‘⽟龙’面前说得上话。”

  南宮黛道:“‘檀香车’里的是真‘⽟龙’么?”

  圣心道:“不管真假,你这⾝毒总要…”

  南宮黛双眉一扬,冷冷说道:“师姐,当初咱俩是怎么说的?”

  圣心道:“小黛为人做事刚直是对的,但这件事不同,假如一点都不能曲,吃亏的是自己。”

  南宮黛道:“我把生死都已置于度外,还怕什么吃亏?”

  圣心道:“小黛,死有泰山鸿⽑之分,这道理你不会不懂,你这死岂不是⽩死的么?岂不是太以不值得。”

  南宮黛道:“谁说的?只要‘檀香车’里的是真‘⽟龙’,我就是死也便宜不了那一对无聇的狗男女。”

  圣心道:“小黛,‘粉龙’的⾝价就只抵…”

  南宮黛道:“至少我没向琊恶低头,至少我没让污秽玷辱了我。”

  圣心抬头叹道:“小黛,你怎么这般…你我别争辩了,还是到‘烟雨楼’一探究竟吧,只希望他不是真‘⽟龙’。”

  两个人穿过‘八咏亭’,顺着青石小径往里行去。

  她两个行远,一个清朗话声自空中飘起:“‘粉龙’之可爱更胜似传闻,人谁无怜香惜⽟心,我自不能坐视绝代风华受摧残,天生丽质受损伤。”

  一条颀长⽩影划空窜起,行空天马般往“烟雨楼”扑去。

  “烟雨楼”离“八咏亭”没多远,历代几经重修改建,规模大增,楼分两层,巍峨一座,碧瓦朱栏,飞檐狼牙,画栋雕粱,为江南有名的胜迹,有名的建筑。

  更难得楼內遍列海內名人墨迹,名楼名文,相得益彰。

  颀长⽩影在“烟雨楼”十丈外一片树林內落地,然后⻩先生他洒脫,飘逸,迈着行云流⽔步直向烟雨楼走去。

  然而,在两三丈外他便被挡了驾,拦他的是两个佩剑中年黑⾐汉子,面目鸷,神情骠悍,看举止,俱皆一流好手。

  那瘦⾼的一名冷然开了口:“⼲什么的?”

  ⻩先生望了他一眼,道:“阁下又是⼲什么的?”

  那瘦⾼黑⾐汉子两眼一瞪道:“我问你!”

  ⻩先生道:“此处是什么所在?”

  瘦⾼黑⾐汉子道:“谁不知道这是江南有名的‘烟雨楼’。”

  ⻩先生道:“这就是了,胜迹名楼,你说我是来⼲什么的?”

  瘦⾼黑⾐汉子道:“要是游览的,‘鸳鸯湖’够大,胜迹也不少,我劝你往别处去,今天这‘烟雨楼’不许闲杂人等…”

  ⻩先生道:“莫非皇上钦驾于此。”

  瘦⾼黑⾐汉子道:“虽不是皇上,可也跟…”

  ⻩先生道:“既不是皇上钦驾于此就好办,我是慕名已久,今⽇专为这‘烟雨楼’而来,普天之下莫非王土,谁也拦不了我。”

  话落,迈步就走。

  瘦⾼黑⾐汉子冷笑一声道:“敢情是个有心人,看我拦得了你不?”

  探掌抓了过去,直袭⻩先生右“肩井”出手便是绝招。

  ⻩先生道:“你睁大了眼,看仔细了。”

  左掌闪电翻起,一指敲在瘦⾼黑⾐汉子的腕脉上,瘦⾼黑⾐汉子吃⾜了苦头,大叫一声抱腕蹲了下去。

  另外那名五短⾝材黑⾐汉子脸⾊一变,长剑出鞘,振腕抖剑便要扑上,只听一声森冷喝传了过来:“谁在这‘烟雨楼’前闹事,惊扰夫人。”

  “烟雨楼”门口现出一个另一个瘦⾼黑⾐人,鸷之⾊较这两个黑⾐汉子更甚,是“司吊客”郝无常。

  ⻩先生当即笑道:“你们的上司出来了,问问他我是来⼲什么的?”

  只听郝无常惊声说道:“是你?姓⻩的…”

  ⻩先生一笑点头道:“不错,是我,难得郝吊客还记得我。”

  郝无常道:“你就是烧成了灰我也认得。”随即喝道:“闪开,让他进来。”

  那五短⾝材黑⾐汉子立即丢剑躬⾝,退向一旁。

  ⻩先生笑道:“好恭谨,今天你如此对他,包管来⽇你这般对我。”

  双手往后一背,迈步走向“烟雨楼”

  郝无常就等在门口,容得⻩先生走近,劈头便道:“你怎么现在才来?”

  ⻩先生道:“怎么,来迟了么?”

  郝无常道:“夫人算准了⽇子,你早该到了。”

  ⻩先生道:“还好我来得迟些,我若早来几天怕不被人剁死在‘烟雨楼’前。”

  郝无常脸⾊一沉,道:“说正经的。”

  ⻩先生两眼一翻道:“你就这样对我说话么?”

  郝无常冷冷说道:“夫人曾答应给你⾼职,但你刚来,还没有⼊门,至少现在你得听我的,以后再让我改态度不迟。”

  ⻩先生倏然笑道:“你倒是片刻也不吃亏,人家都会在事先巴结讨好,唯独你例外,你算得上是个奇人,要想知道我迟来的原因,就让我见夫人面陈…”

  郝无常道:“你得先向我报告。”

  “可以!”⻩先生一点头道:“只是要出了纰漏,你郝无常可要负责。”

  郝无常道:“出什么纰漏?”

  ⻩先生道:“稍待我见夫人面陈一切时,你站在一旁自可明⽩。”

  郝无常一笑道:“你若是耍了我…跟我来!”转⾝进了‘烟雨楼’。

  他走在前,⻩先生走在后,楼內抬眼四扫,并未见柳燕翎跟柳兰黛的踪影,⻩先生当即试探着问道:“今天来报到的就我一人么?”

  郝无常来个以牙还牙,道:“见了夫人之后你就知道了。”

  他到了登楼处“要命郞中”龚瞎子抱着胳膊就坐在楼梯那头一级上,闭着眼,像本不知道有人走近。

  郝无常近前一躬⾝,道:“龚老,姓⻩的到了,他要见夫人。”

  龚瞎子眼⽪没抬一下,道:“谁要他见夫人的?”

  郝无常道:“是…是…是他自己要见夫人的。”

  龚瞎子道:“他么,斤两还不够!”

  ⻩先生淡然一笑道:“龚瞎子,断鞭的事忘记了么?”

  龚瞎子道:“没忘,可愿再试试?”

  ⻩先生道:“行啊,我随时奉陪。”

  龚瞎子坐着没动,突然一掌捣向⻩先生‮腹小‬。

  ⻩先生微微一笑,右掌自背后翻出,一把扣上龚瞎子腕脉,就在这时候,楼上响起个破锣般话声:“夫人有令,⻩⽟上楼晋见。”

  ⻩先生一笑松手,道:“你还得再练几年,让路!”

  龚瞎子一双眼暴睁,这回露了一对黑眼珠,难得,他猛可里站了起来,但旋即那怕人的凶态又自敛去。

  ⻩先生没看他一眼,举步登楼。

  上了楼,眼前一片绮丽逗人的情景,‘家四丑’在打着扇子,霍冷香躺在一张软榻上,⾐襟半解,酥微露,乌云蓬松,凤钗半斜,蚀人骨,蚀人魂的美目微眯,睡眼儿惺忪,一付酣睡方醒,娇慷无力之态。

  只未见“⽟龙”皇甫华在侧。

  ⻩先生⼊目此情此景,他神情一震,垂目低头。

  而霍冷香梦呓一般地开了口:“过来,走近些。”

  ⻩先生应了一声,脚下没动。

  “哟!”霍冷香笑了:“一个大男人家怕我吃了你不成么?怕看么,别人想看只怕还梦寐难求呢,过来,近些。”

  ⻩先生只有硬着头⽪走了过去。

  他走近,霍冷香坐了起来,真有点九华帐里梦魂惊,揽⾐推枕起徘徊,云发半偏新醒觉,花冠不整下堂来之概。

  她抬皓腕,拉了拉⾐襟,理了理云鬓,掩樱口一个呵欠,吐气如兰,然后懒洋洋地道:“给他搬张凳子来。”

  “家四丑”中的阿花应声搬过来一张锦椅。

  ⻩先生道:“谢谢夫人。”坐了下去。

  他坐定,霍冷香媚眼儿半睁,扫了他一下道:“你怎么迟到如今才来啊?”

  ⻩先生道:“回夫人,我在虎丘跟这儿耽搁了一阵子。”

  霍冷香道:“你似乎比当⽇相遇时懂礼多了。”

  ⻩先生笑笑说道:“此一时,彼一时,彼时立场敌对,此时我却要投⾝夫人麾下,自该卑下有礼一些。”

  霍冷香微一‮头摇‬道:“我还是喜你那种狂傲的样子。”

  ⻩先生道:“假如夫人不见怪的话…”

  霍冷香道:“谁说我会见怪来着?”

  ⻩先生双眉一扬道:“谢夫人,我遵命就是。”

  霍冷香微一抬眼道:“你说你有什么耽搁啊?”

  ⻩先生道:“头一桩耽搁夫人未必爱听。”

  霍冷香轻“哦!”一声道:“怎么,你说说看。”

  ⻩先生道:“我在‘虎丘’听说有一顶‘金顶轿’。”

  霍冷香媚眼儿一睁,睡意全消,道:“‘金顶轿’怎么了?”

  ⻩先生道:“温娇娜得端木相之助收了‘十奇’中的司马狂客。”

  霍冷香脸⾊微微一变,道:“真的么?”

  ⻩先生道:“我焉敢欺蒙夫人。”

  霍冷香道:“到底是怎么个情形,你说说看。”

  ⻩先生当即把“虎丘”千人石上较痴论狂之事,概略地说了一遍,听毕,霍冷香眉锁了轻愁,道:“六异之中,看来只有我是孤立无援的,我这个观音怎会是三神的对手。”

  ⻩先生道:“我不懂夫人何指。”

  霍冷香‮头摇‬说道:“你才⼊门,不必知道那么多。”

  ⻩先生淡然一笑说道:“夫人,恕我直言,假如我知道的不够多,我就没有办法竭智殚忠,为夫人效劳,这道理夫人应该明⽩。”

  霍冷香美目一凝,道:“你打算对我竭智殚忠?”

  ⻩先生道:“夫人,要不然我不会来,夫人也认为在那枚‘⽟龙令’上下了毒,我必来,其实那毒并未能奈何我。”

  霍冷香脸⾊一变,道:“你知道了?”

  ⻩先生道:“是的,夫人。”

  霍冷香道:“你当真是真心?”

  ⻩先生道:“夫人,我已经来了,而且登上‘烟雨楼’见了夫人,事实上我也在未见夫人之前,立了一点微功。”

  霍冷香道:“你自信能对付三神。”

  ⻩先生淡然一笑道:“说句话夫人也得以为我这个人狂傲夸口,不知天⾼地厚,我有把握戏弄三神于股掌之上。”

  霍冷香美目星芒一闪,道:“真的?”

  ⻩先生道:“夫人何妨试试。”

  霍冷香微一点头道:“好吧,我姑且试试,也借机考验考验我的眼光,你的才能。”话音微顿,接道:“让我告诉你,事情是这样的,‘⽟龙’皇甫华你是知道的。”

  ⻩先生道:“是的,夫人,我知道。”

  霍冷香道:“他是个怎么样的人,你当然也知道了。”

  ⻩先生道:“那当然,普天之下,谁不知道‘⽟龙’。”

  霍冷香抬手轻掠云鬓,道:“‘九龙’是当今武林中九位一流人物,而‘⽟龙’名列‘九龙’之首,更是一流人物中之最,当然,这是指他的人品、心、所学,尤其他的人品,风神秀绝,俊美无俦,洒脫飘逸,还带着点风流,因之,世上的女儿家无不为之神魂颠倒,暗自倾心,无不以亲近‘⽟龙’,结识‘⽟龙’为平生最大之心愿,而且引以为傲,引以为荣,说得那个一点,就是看‘⽟龙,一眼,跟他说句话,那怕是冷眼恶言心也甜。”

  ⻩先生笑道:“夫人说得不差,‘⽟龙’的确是这么一位令人钦煞又复羡煞的人物,遍数当世女儿家,无不爱慕‘⽟龙’。”

  霍冷香娇靥上掠上一丝红⾊,‮媚娇‬无限地道:“我跟温娇娜都是女儿⾝,自也不会例外,凭心而论,沦姿⾊、论容貌,在当时之中,很少有女儿家能及得我两个的,也许就因为这吧,不久之前,在一个偶然的机会里,我跟温娇娜同时碰见了‘⽟龙’。”

  ⻩先生轻“哦!”了一声。

  霍冷香接着说道:“当然,我跟温娇娜谁也不会轻易放过这千载难逢的良机,于是我想尽办法亲近‘⽟龙’,温娇娜施展了她那过人的媚功,你知道,‘六异’三神二佛-观音,平素虽然绝少往来,但倒也算得上是一路人,可是为了一个情字,结果我跟温娇娜反目,进而大打出手。”

  ⻩先生截口笑道:“情场如‮场战‬,互为情敌,自然成了⽔火难容的冤家对头。”

  霍冷香道:“你说的一点不错,睡榻之侧岂容他人酣睡,美郞君也绝不容他人分去一半,我恨不得杀了她,她也恨不得杀了我。”

  ⻩先生道:“最后必然是夫人占先得胜。”

  霍冷香抬头说道:“别偏心捧我,温娇娜还真不含糊,百招下来,她竟然跟我秋⾊平分,双方未见⾼下。”

  ⻩先生“哦”地一声道:“这位‘散花天女’竟然能跟夫人颉颃百招不败,结果呢?”

  霍冷香道:“结果还是没能分出个胜负。”

  ⻩先生道:“难道夫人跟‘散花天女’同时罢手了不成?”

  “罢手!”霍冷香道:“试问在那种情形下,争夺的是美郞君,谁肯罢手?”

  ⻩先生道:“那么是夫人跟‘散花天女’俱都精疲力尽。”

  “不!”霍冷香道:“没有精疲力尽这一说,在那种情形下,就是拚了命也要占个上风,我如此,温娇娜她也如此。”

  ⻩先生诧声说道:“那最后是怎么算了的?”

  霍冷香道:“没完没了,后来还是‘⽟龙’过来把我两个分开,拦住了我两个,结果我两个改了另一种方式较量上了。”

  ⻩先生“哦”地一声,道:“改了那一种方式了?”

  霍冷香道:“你没看见,我以一辆‘檀香车’,她以一顶‘金顶轿’,两个人各显神通,拚命地收武林同道。”

  ⻩先生讶然笑道:“怎么会改了这种方式,难道这种方式便能…”

  “不错”霍冷香道:“谁收的武林同道多,谁便能争得‘⽟龙’的一颗心。”

  ⻩先生诧声说道:“这是为什么,难道‘⽟龙’喜这…”霍冷香道:“事实上这是‘⽟龙’替我两个出的主意。”

  ⻩先生微微一怔,道:“原来是…他为什么要这样,难道说他要害武林同道不成,‘⽟龙’不该是这样的人啊。”

  霍冷香奇怪地看了⻩先生一眼,道:“谁说他要害武林同道了?他是这么说的,他要跟武林同道开个大玩笑,最后再放武林同道各回来处。”

  ⻩先生叫道:“开玩笑,这玩笑怎能随便开,夫人该知道,这能掀起武林⾎风腥雨,一个不好就要人命的。”

  “谁说的?”霍冷香⽩了他一眼道:“这么久以来,你听说那一个丧失在‘檀香车’跟‘金顶轿’的较量之下了?‘⽟龙’说过,可以不择手段,但绝不能闹人命,不过假如有人过于抗拒那就得当别论了。”

  ⻩先生惊异绝地道:“那…‘⽟龙’他这是什么用心?”

  霍冷香道:“没跟你说么,他是想跟天下武林开个大玩笑,借此让我跟温娇娜在不伤感情的情形下作一较量。”

  ⻩先生沉昑说道“只怕‘⽟龙’他别有用心。”

  霍冷香美目微睁,道:“你以为他别有什么用心?”

  ⻩先生道:“夫人应该知道。”

  霍冷香道:“我不以为他别有用心,就凭‘⽟龙’这两个字,他会么?”

  ⻩先生目光一凝,道:“夫人是真认为他没有别的用心,还是隐瞒…”

  霍冷香道:“你这个人真是…我既能告诉你其一,难道还不告诉你其二么?难道你不知道‘⽟龙’是个怎么样的人?”

  ⻩先生淡淡笑道:“夫人该知道,‘⽟龙’他绝不会跟天下武林开这个玩笑。”

  霍冷香点了点头道:“有点道理,那么你以为是…”

  ⻩先生道:“夫人都不知道,我怎会知道?”

  霍冷香沉默了一下,一抬头道:“不管它了,只能赢得‘⽟龙’的一颗心,我不惜一切,就是掀起⾎风腥雨,杀尽天下武林,我也在所不惜。”

  ⻩先生神情微微一震,笑道:“这个情字魔力之大,委实是无与伦比,看来情之一字能生人,能死人之说,半点不虚。”

  霍冷香‮媚娇‬地道:“当然了,未曾陷⾝过情网的人,是永不会领略情字魔力之大的。”

  ⻩先生笑道:“我虽未曾陷⾝情网,但从夫人这儿我又深深地领略到情字魔力之大。”

  霍冷香笑了,瞟了他一眼道:“你这个人很会说话,颇也可人。”

  ⻩先生欠了欠⾝道:“谢谢夫人,我以为夫人不必再跟温娇娜较量了。”

  霍冷香笑了笑,道:“为什么?”

  ⻩先生道:“事实上夫人不但赢得了‘⽟龙’的心,而且赢得了‘⽟龙’的人,等于是完完全全地‮服征‬了‘⽟龙’。”

  霍冷香讶然笑道:“这话怎么说,谁说我已经…”

  ⻩先生笑了笑道:“夫人,‘檀香车’里,夫人⾝侧那是何人?”

  霍冷香“哦”地一声,展颜笑道:“你说那个‘⽟龙’呀!反正你⽇后要追随左右,也瞒不了你,索告诉你吧,那个‘⽟龙’是假的。”

  ⻩先生一怔道:“怎么说,夫人,那个‘⽟龙’是假的?”

  霍冷香道:“他要是真‘⽟龙’,我要能这么容易地‮服征‬了‘⽟龙’,我等就带着他远走⾼飞,找处温柔乡过那只羡鸳鸯不羡仙的美好⽇子了,还跟温娇娜在这儿争个什么,拚个什么?”

  ⻩先生惊奇地道:“那么他…他是何人装扮的?”

  “装扮?”霍冷香“噗哧”一笑,花枝颤,道:“谁说他是人装扮的?”

  ⻩先生道:“难道不是么?”

  霍冷香抬头笑道:“不是。”

  ⻩先生惊异地道:“既不是人装扮的,那是…”

  霍冷香含笑说道:“他是‘⽟龙’,只是他是个死扳板、冷冰冰,硬蹦蹦的‘⽟龙’,而不是那活生生、懂风流‮趣情‬、知怜香惜⽟、暖洋洋,软棉棉的皇甫华。”

  ⻩先生目光一直道:“夫人这话…”

  霍冷香眉锋微皱,沉昑说道:“哎呀,你这个人真是…看你机灵的,怎么点不透呀,他是个木雕的‘⽟龙’,明⽩了吧。”

  ⻩先生一怔道:“他是个木雕的‘⽟龙””

  霍冷香道:“你以为他是真‘⽟龙’么,这么看来他的手艺还不差。”

  ⻩先生恍然说道:“夫人,他是谁?当今世上谁有这么⾼绝的手艺,能把一尊‘⽟龙’像雕刻得栩栩如生,了真。”

  霍冷香道:“你问雕⽟龙像的那人么?我也不知道他是谁,这件事是阿龚一手包办的,待会儿你问问他就知道了。”

  微一抬头道:“你可不知道,只为这尊‘⽟龙’像,我可花了很大的代价,可以说是倾了所有,只差没把我自己卖了。”

  ⻩先生道:“此人够得上是一代巨匠,好巧的一双手,简直神乎其技,令人叹为观止,油然生敬佩之念。”

  霍冷香道:“可不是么,我也这么想,只是我现在忙不过来,还没工夫去找他,看看他到底是个怎么样的人。”

  ⻩先生似乎没把这句话听进去,他⽇光凝,道:“夫人为什么这么痴?”

  霍冷香未语先露了几分娇羞,螓首半倾,道:“这还用问么,当然情深爱极成痴。”

  ⻩先生道“夫人对‘⽟龙’当真这么痴么。”

  霍冷香道:“这还有假么,你不看我不惜代价弄了他一尊像放在⾝边,你不看为了他我不惜一切手段。”

  ⻩先生道:“我没想到夫人这么一位纵横武林,叱咤风云的女子,在一个情字下就这么痴,这么软弱。”

  霍冷香道:“你何不说我是个女魔头。”

  ⻩先生道“夫人,我不敢。”

  霍冷香抬头说道:“我觉得你跟阿龚、阿郝他们都不同,你有一付傲骨,一颗铁胆,一⾝⾼绝所学,你似乎没把当今世上的任何一人放在眼里。”

  ⻩先生道:“夫人夸奖,我更不敢。”

  霍冷香抬头说道:“别这么说,我之所以属意你,也就因为这一点,要不然我不会不弄清你的来路就把你叫来⾝边,更不会把不该说的全告诉你,当然,我别有一点用心,我是希望你多知道一些之后,能助我击败温娇娜,你要真能助我击败温娇娜,我永不忘你的好处,⽇后自会好好谢谢你的。”

  ⻩先生道:“谢谢夫人,⻩⽟不求,也不敢奢望夫人酬谢,但求⽇后夫人与‘⽟龙’一修双好,成为神仙眷属之际,将左右二绝⾊赏赐,于愿已⾜。”

  霍冷香一怔,旋即娇笑说道:“原来你求的是这,敢情你也是个风流人儿。”

  眉目忽地一扬,道:“你怎么知道我左右有两个绝⾊美婢。”

  ⻩先生道:“夫人莲花座下有二⽟女,放眼天下,那个不知,谁个不晓。”

  霍冷香笑道:我不像观音大土,座下有一金童、一⽟女,我有的是两个⽟女,好吧,只要你助成我的好事,我把⾝左美婢相赠就是。”

  ⻩先生道:“夫人,我求的是两位。”

  霍冷香娇笑道:“好不贪心,敢情你还想享受齐人之福,我虽然有点舍不得,但为了自己,只好忍痛点头了。”

  ⻩先生忙一欠⾝道:“谢谢夫人。”

  霍冷香皓腕轻摆,⽟手轻摇,道:“不忙,我可以忍痛,但你…”⻩先生道:“⻩⽟敢不竭智殚忠,鞠躬尽瘁。”

  霍冷香道:“一句话。”

  ⻩先生一点头道:“是的,夫人,一句话。”

  霍冷香微颔螓首,含笑说道:“好,从现在起,你是我‘檀香车’旁的总护卫,无论大小事,你可以全权处理,停则随我左右,行则⾼座车辕之上,这待遇,你満意么。”

  ⻩先生欠⾝施礼,道:“谢夫人,我还有个要求。”

  霍冷香道:“说,我会点头。”

  ⻩先生道:“我只听令于夫人一人。”

  霍冷香道:“那是当然。”

  ⻩先生道:“夫人,就连‘⽟龙’也不例外。”

  霍冷香眉锋一皱,道:“原来你是指…我的人不听他的,只怕他会不⾼兴,也怕他因此对我不満。”

  ⻩先生道:“夫人,我会见机行事,看情形的,绝不会让夫人为难,更不会坏了夫人的大事。”

  霍冷香道:“你为什么不肯听他的。”

  ⻩先生道:“夫人,我不便说。”

  霍冷香道:“怕我怪罪。”

  ⻩先生道:“可以这么说,夫人。”

  霍冷香道:“你只管说,我不怪罪你就是。”

  ⻩先生道:“夫人还是别让我说的好。”

  霍冷香道:“怎么,现在你就不听我的了。”

  ⻩先生道:“那我不敢,夫人既然一定要我说,我只好斗胆据实以陈,夫人,求左右二婢,那是我退求其次。”

  霍冷香眉目一扬“哦”地一声娇笑说道:“原来你是…你好大的一颗心啊。”

  ⻩先生道:“夫人,⻩⽟有自知之明,另一方面也因为夫人对‘⽟龙”情痴,所以我只好退而求其次。”

  霍冷香道:“我明⽩了,你是嫉妒‘⽟龙’。”

  ⻩先生道:“不敢欺瞒夫人,有点。”

  霍冷香娇目一瞥,笑道:“你这个人胆大,慡直的可爱,好吧,我答应你只听命于我一人就是,不过正如你所说,你得见机行事,别让我为难,也别坏了我的事。”

  ⻩先生道:“这个请夫人放心,我会的。”

  霍冷香道:“那我就放心了。”

  ⻩先生沉默了一下,忽作此问:“夫人,真‘⽟龙’现在何处?”

  霍冷香凝目说道:“你问这⼲什么?”

  ⻩先生道:“夫人尽可放心,⻩⽟绝非‘⽟龙’之敌。”

  霍冷香娇笑一声道:“好话,我也不知道他现在在那儿,不过仔细想想,他现在应该就在这‘嘉兴’一带。”

  ⻩先生“哦!”地一声道:“是么?夫人。”

  霍冷香点头说道:“应该是。”

  ⻩先生道:“他到嘉兴来⼲什么?难不成是要看看夫人跟温娇娜的收获。”

  霍冷香截口说道:“可以这么说,真要说起来,该说他是来主持一场盛会,在我跟温娇娜之间作个选择的。”

  ⻩先生讶然说道:“夫人,这话怎么说?”

  霍冷香道:“是这样的,‘⽟龙’当初限期两个月,最后在‘嘉兴’⾎影禅院查验我跟温娇娜的收获,以便在我跟温娇娜之间作选择。”

  ⻩先生道:“原来如此,限期已经到了么?”

  霍冷香道:“还有三天。”

  ⻩先生道:“夫人的收获如何?”

  霍冷香道:“你可以看得到,只有阿龚、阿郝跟阿花她们四姊妹。”

  ⻩先生道:“不,夫人,还有我,‘青龙’柳燕翎,‘姑仙子’柳兰黛。”

  霍冷香道:“对了,我把他俩给忘了,我不该忘,这是你的大功一件。”

  ⻩先生道:“夫人可知道温娇娜的收获?”

  霍冷香‮头摇‬说道:“我不大清楚,听说她只收了一个‘活僵尸’百里独,一个‘十奇’中的‘谈笑狂客’司马逸,还有一个公孙明。”

  ⻩先生道:“不,夫人,公孙明已被端木相送往‘忘忧⾕’去了。”

  霍冷香道:“端木相是温娇娜的人?”

  ⻩先生道:“这么说另-神跟二佛也是了。”

  霍冷香娇靥颜⾊一变,道:“糟了!我怎没想到这一点,温娇娜等于收了二神、二佛,加上司马逸、公孙明、百里独,我怎么比得上她。”

  ⻩先生道:“夫人,端木相继续去赚‘十奇’的另几个了。”

  霍冷香忙道:“真的?”

  ⻩先生道:“焉敢欺蒙夫人。”霍冷香脸⾊大变,道:“那我更比不上她了,糟!糟!眼看着期限已到。”

  ⻩先生道:“夫人,难道柳燕翎跟柳兰黛比不上…”

  霍冷香道:“柳兰黛是‘十奇’之末,她可以抵得‘十奇’的任何一个,柳燕翎名列‘九龙’之內,他可以抵得三神中的两个,但她还有二佛‘十奇’中的一个,‘活僵尸’百里独,这四个就远非阿龚、阿郝、家四姊妹所能及了,尢其端木相仍在继续赚‘十奇’中的另几个。”

  ⻩先生道:“夫人⾝边还有一个我。”

  霍冷香微一抬头,道:“说句话你别不爱听,也别不⾼兴,你虽然有一⾝⾼绝的所学,过人的心智,但是你在武林中藉藉无名。”

  ⻩先生淡然一笑道:“要比名气的话,我可以搬出两个人来。”

  霍冷香忙道:“谁?”

  ⻩先生道:“‘粉龙’南宮黛,跟‘华严庵’的⾼弟圣心。”

  霍冷香呆了一呆,忙道:“她两个怎么样?”

  ⻩先生道:“她两个早就往‘烟雨楼’来了,也早该到了,也许在路上有了耽搁。”

  霍冷香目光一直,急道:“真的。”

  ⻩先生道:“夫人,固然她两个是受另一人胁迫而来,但夫人远在当⽇就以毒控制了‘粉龙’南宮黛。”

  霍冷香道:“另一个人,谁?”

  ⻩先生抬头说道:“我不认识,据说是个青⾐老人。”

  霍冷香讶然说道:“是个青⾐老人,这会是谁?”

  ⻩先生道:“难道夫人不知道。”

  霍冷香‮头摇‬说道:“我不知道,那青⾐老人怎么胁迫?”

  ⻩先生截口说道:“那青⾐老人掳去了悟因神尼,以神尼胁迫她两个到‘烟雨楼’来报到。”

  霍冷香尖声叫道:“怎么说,那青⾐老人掳去了悟因。”

  ⻩先生道:“是的,夫人。”

  霍冷香失声说道:“这青⾐老人究竟是谁?竟有这大神通。”

  猛地一惊道:“他别是温娇娜的人吧。”

  ⻩先生道:“那怎么会,他要是温娇娜的人,岂会使‘粉龙’跟圣心到夫人这儿来报到,夫人放心,绝不可能。”

  霍冷香神⾊稍安道:“那么他…他究竟是…”

  ⻩先生道:“夫人都不知道,我怎会知道。”

  霍冷香目光一凝,道:“这…这你是听谁说的。”

  ⻩先生道:“‘粉龙’跟圣心,刚才我在‘风仪亭’瞧见了她两个,她两个别有用心,所以我赶前一步走来见夫人。”

  霍冷香道:“她两个别有用心,她两个别有什么用心?”

  ⻩先生道:“她两个要来看看‘⽟龙’的真假。”

  霍冷香诧异地道:“看看‘⽟龙’真假,什么意思?”

  ⻩先生道:“夫人不是以‘变容改形无影散’制了南宮黛么,不知道谁告诉她除了夫人之外,当世唯有‘⽟龙’的神功能解此毒。”接着,他把南宮黛的用心说了一遍。

  ⻩先生只说南宮黛求人祛毒,可没说南宮黛把霍冷香骂得一文不值,静静听毕,霍冷香笑了,道:“原来如此,只怕她南宮黛要变成一个既丑陋又可怕的怪人定了,她想求‘⽟龙’为她祛毒,这岂非痴人说梦!”

  ⻩先生道:“我原说这是绝不可能的事。”

  只听楼下传来龚瞎子话声:“禀夫人,有贵客到。”

  霍冷香精神一振,道:“怕是那两个到了,你先下去帮我招呼一下。我这就来。”

  ⻩先生应声站起行下楼去。

  他下了楼,龚瞎子冲着他一躬⾝,道:“属下见过总爷。”

  ⻩先生-笑说道:“何前倨而后恭?”

  抬眼望去,只见郝无常站在楼门口拦住了两个人,那两个,正是‘粉龙’南宮黛跟那位‘华严庵’⾼弟圣心。

  ⻩先生当即喝道:“阿郝,闪开路,贵客莅临,岂可放肆失礼。”

  郝无常一声没吭,立即让开了进门路。

  ⻩先生迈着潇洒步了上去,一拱手道:“二位莅临,有失远,当面恕罪。”

  圣心浅浅答了一礼,道:“岂敢!”

  南宮黛则冷冷说道:“阁下在这儿神气的嘛!”

  ⻩先生淡然一笑道:“我是霍冷香的总护卫.这些人当然得听我的,二位请!”

  侧⾝摆手,往里让客。

  圣心要往里走,南宮黛伸手拉住了她,目注⻩先生冷冷问道:“霍冷香呢?”

  ⻩先生道:“敝上现在楼上,嘱我先行代为待客,马上就会下来。”

  南宮黛冷哼一声道:“霍冷香她好大的架子。”

  只听霍冷香话声带笑从楼上传了下来:“南宮姑娘也够傲的,别一来就骂人行么?”

  楼梯响动,霍冷香已梳好了头,穿好了⾐裳,带着家四丑,柳款摆,莲步轻移从楼上下来了。

  仇人见面份外眼红,南宮黛美目暴睁,就要往里去。

  这回,圣心反手拉住了她。

  ⻩先生看得清楚,但他故作未见,道:“敝上亲自来接二位了。”

  南宮黛冷冷说道:“我姊妹并非睁眼瞎子。”

  只听龚瞎子冰冷说道:“好啊,你说谁?”

  南宮黛双眉扬,道:“你聋了么,就算说你又怎么样!”

  龚瞎子话声还未起,便听霍冷香叱道:“阿龚大胆,眼前那有你说话的余地,退!”

  龚瞎子乖乖地躬⾝低下了头。

  霍冷香抬眼笑道:“南宮姑娘名列‘九龙’之二,是当今一流人物中的一流,怎么跟一个下人一般见识?他渎犯之处,霍冷香谨此赔罪。”

  这番话备含讥损,话落她又施了一礼,南宮黛脸上好没光彩,她娇靥一红,继而煞⽩,道:“霍冷香,你别以为我姐妹怕你的…”

  霍冷香截口说道:“那么二位是来⼲什么的?”

  南宮黛刚要说话,圣心已然抢着说道:“敝师妹情刚直暴燥,说话未免有失分寸,失礼之处,圣心谨此赔罪,当请霍观音大度谅宥。”

  ⻩先生淡然一笑道:“南宮姑娘的情确实太刚直暴燥了些,这样会吃亏的。”

  南宮黛冷然说道:“你管得着么?”

  ⻩先生笑道:“我何许人?焉敢管南宮姑娘.不过是为南宮姑娘好而已,些微心意,当请南宮姑娘明察。”

  南宮黛气⽩了脸,那里霍冷香抬皓腕含笑肃客:“二位既然来了,总是要进来的,何必作意气之争,伤了彼此的感情,⽇后有-段⽇子相处的,请进来吧。”

  南宮黛冷哼-声没动,圣心却拉着她行了进去。

  进了“烟雨楼”霍冷香回头轻喝:“去楼上拿几张凳子来。”

  家四丑应声去了两个,转眼间从楼上搬下几张锦凳,放在面前,霍冷香抬手让座,圣心跟南宮黛坐定,她又转向⻩先生含笑说道:“你也坐下。”

  ⻩先生微一欠⾝道:“属下不敢,夫人跟贵客面前,那有属下的座位。”

  霍冷香道:“我说过,你不同,坐下吧。”

  ⻩先生这才又谢一声坐下,南宮黛娇靥上浮现一丝鄙夷神⾊,⻩先生他全当没看见,坐得很泰然。

  霍冷香也坐下了,她道:“我在这‘烟雨楼’是暂住,无酒无茶待客,尚请二位原谅。”

  圣心道:“好说,蒙赐座位,我姐妹已感荣宠,霍观音不必太客气。”

  霍冷香笑问道:“听说二位早就来了,怎迟到如今才到?”

  南宮黛望着⻩先生道:“阁下好快的一张嘴。”

  ⻩先生淡然笑道:“有贵客莅临,我这做下属的那有不报与主人知道的道理。”

  南宮黛没多理他,转望霍冷香,冷冷说道:“莫非嫌我姐妹来得迟,要降罪么?”

  霍冷香笑道:“我敢罪任何人,却独无天胆得罪南宮姑娘,南宮姑娘言之过重,我只是随便问问罢了。”

  南宮黛道:“那么我告诉你,我姐妹在路上商量怎么对付你,所以耽搁了一阵,迟到如今才到,你信不信?”

  霍冷香娇笑说道:“我信,而且深信不疑,只是,凭二位似乎不必作任何商量就能轻易对付霍冷香了。”

  南宮黛还待再说,圣心已然有意地转了话锋:“怎未见‘⽟龙’皇甫大侠?”

  霍冷香倏然一笑道:“二位可是要看看‘⽟龙’的真假?”

  圣心道:“霍观音这话…”

  霍冷香微微一笑道:“南宮姑娘不是要找他祛毒么?”

  圣心脸⾊微微一变,转望⻩先生道:“施主这张嘴的确是太快了。”

  ⻩先生笑道:“既知二位的来意,我这做属下的,也没有不报于主人知道的道理,这是理,师⽗何忍见责?”

  南宮黛冷冷说道:“阁下倒是忠心耿耿!”

  ⻩先生微一欠⾝道:“南宮姑娘夸奖了。”

  南宮黛又气⽩了娇靥,她美目一睁,就待往起站。

  霍冷香突然抬皓腕轻喝:“阿花,请主人去。”

  家四丑应声而去,转⼊‘烟雨楼’后,有顷从“烟雨楼”后抬着那尊栩栩如生的“⽟龙”像走了进来。

  圣心一怔,南宮黛霍地站起:“霍冷香,你这是…”

  霍冷香拉过锦凳,家四丑就把“⽟龙”像放在那张锦凳上,好在这尊“⽟龙”像是坐像,他就坐在霍冷香⾝侧,霍冷香手握在⽟龙臂上,状颇亲昵地望着南宮黛道:“外子就在眼前,二位要看就请看吧。”

  圣心定了定神道:“这就是‘檀香车’里的‘⽟龙’?”

  霍冷香道:“怎不是,他就是跟霍冷香依偎在‘檀香车’里的⽟龙!”

  圣心脸上掠起一丝欣慰之⾊,道:“我原说‘檀香车’里的⽟龙不是真⽟龙。”

  南宮黛也定过了神,一句话没说,缓缓坐了下去。

  圣心又道:“霍观音,这是那位巨匠的杰作?”

  霍冷香‮头摇‬笑道:“我也不知道,这是阿龚找人雕刻制作的,手艺好,是不?”

  圣心由衷地赞道:“何只好,简直誉为当代巨匠都不为过,世上竟有这等奇人而默默无闻,不为人知,实在…”

  霍冷香娇笑说道:“师⽗请看,这尊木像还有一宗神奇处。”

  她在“⽟龙”像背后轻轻地拍了一下,那尊“⽟龙”像突然站了起来,举手便是一拱,然后又坐了下去。

  这,不但看呆了南宮黛跟圣心,便连⻩先生也看走了眼,本难怪,这尊“⽟龙”像本来就栩栩如生,可以真,刚才那站起拱手,然后坐下,一连串的动作简直就跟真人一样,如果站得稍远一点,抑或南宮黛跟圣心不是看着家四丑把他抬出来,非认定他是真人不可。

  霍冷香得意地笑了:“二位,如何?”

  圣心定过神来,由衷地赞叹了一番。

  南宮黛则圆睁着美目道:“霍冷香,你这是什么意思?”

  霍冷香娇笑问道:“南宮姑娘是问我为什么弄尊‘⽟龙’像放在⾝边?”

  南宮黛道:“你这心意我懂,我是问你为什么用这尊‘⽟龙’像欺骗世人。”

  霍冷香妙目微睁,道:“谁说我欺骗世人了?我把这尊‘⽟龙’像放在⾝边,别人硬相信他是真‘⽟龙’,我有什么办法?”

  南宮黛为之哑口无言,但她旋又说了这么一句:“这么说我是冤枉了他。”

  圣心瞥了她-眼道:“本来就是,如今你该相信…”

  南宮黛霍地站起,道:“师姐,咱们走!”

  圣心一怔,道:“走?师妹,你…”霍冷香笑问道:“南宮姑娘要到哪里去?”

  南宮黛道:“那是我的事,不劳你多问。”

  霍冷香道:“南宮姑娘那体內即将发作的毒…”

  南宮黛脸⾊一变道:“我知道你能施不能解,杀你也污我双手,要不然今天你没有这么便宜,我要找‘⽟龙’去。”

  霍冷香笑道:“我并不怕南宮姑娘杀我,因为我知道南宮姑娘不会不为悟因神尼着想。”

  南宮黛一怔,脸⾊大变,圣心及时拉了她一把道:“师妹,既来之则安之,坐下。”

  南宮黛一句话没说,立即坐了下去。

  霍冷香笑了,道:“我没说错,同时我还要告诉南宮姑娘一件事。”

  南宮黛冷冷说道:“我要告诉我什么事?”

  霍冷香道:“南宮姑娘所中‘变容改形无影散’之毒。有希望祛除,只是怕只怕南宮姑娘自己不愿意祛除。”

  南宮黛冷然说道:“这话怎么说?”

  霍冷香转望⻩先生,含笑说道:“你代我告诉南宮姑娘吧。”

  ⻩先生一欠⾝道:“是,夫人,我遵命。”抬眼望向南宮黛道:“南宮姑娘…”

  南宮黛似乎厌恶他到了极点,当即冰冷说道:“说你的,我听着了。”

  ⻩先生毫不在意,一笑说道:“南宮姑娘,我敬遵芳谕。”接着,他把霍冷香告诉他的,对南宮黛说了一遍。

  当然,在他嘴里“⽟龙”的风流“观音”的痴心,较诸霍冷香自己说的更甚,他似乎有意渗油加醋。

  果然,听完了话南宮黛脸上就神⾊大变,道:“霍冷香,这是真的?”

  霍冷香笑道:“南宮姑娘,当着我他会说假话么?”

  南宮黛道:“我是问皇甫华他当真要你跟温娇娜这么做,他当真要在你跟温娇娜两人之间,选上-个。”

  霍冷香娇笑说道:“自然是真的,南宮姑娘如若不信,尽可耐心等上三天,到‘⾎影禅院’去看看,到那时…”

  南宮黛厉声叱道:“果然是一对无聇的狗男女,皇甫华你果然…我不愿等到那时,你没说错,我宁死也不会求他,可是在临死之前我要先杀你再杀他。”抖手一掌劈了过去。

  圣心大惊,她没想到南宮黛会不顾一切地出手,要拦阻时已然来不及了。

  南宮黛名列“九龙”之二,她含悲怒出手,这一掌岂非小可,连霍冷香也为之大惊失⾊,急忙叫道:“南宮黛,你不顾…”

  ⻩先生一笑出掌,他出手之快,应变之速令人咋⾆,恰好封住南宮黛掌势,砰然一声,南宮黛一幌坐了下去,中⾎气翻腾,脸上都变了⾊。

  再看⻩先生,他稳坐如泰山,竟跟个没事人儿一般,只见他笑昑昑地望着南宮黛道:“南宮姑娘,你不顾悟因神尼了!”

  南宮黛像没听见这句,她一双目光发直,诧声叫道:“你能封住我的掌势。”

  ⻩先生微微一笑道:“我焉能封住‘粉龙’的掌势,取巧而已。”

  南宮黛道:“不,你别不承认,我自己明⽩,你究竟是…”

  “⻩⽟!”⻩先生道:“我叫⻩⽟,如今是霍观音的总护卫。”

  南宮黛道:“你要知道,当世之中能封住我掌势的人还不多见。”

  ⻩先生道:“南宮姑娘明鉴,我实在是取巧!”

  南宮黛道:“你总不能老取巧,让我再…”

  ⻩先生飞快说道:“南宮姑娘,别忘了令师叔悟因神尼。”

  南宮黛一只皓腕已然扬起,闻言立即停在了那儿。

  圣心及时伸手把她那只手拉下,道:“师妹,⻩施主说得对,你该忍忍。”

  深深看了⻩先生一眼道:“施主如何安置我姐妹?”

  ⻩先生淡然一笑道:“这要看敝上霍观音的意思了。”

  圣心又深深一眼,然后转望霍冷香。

  霍冷香惊魂甫定,抬皓腕理云鬓,強笑说道:“二位就请暂时在‘烟雨楼’住下,我负责二位的吃住,三天之后我带二位到‘⾎影禅院’去,然后自当给二位安排个去处。”

  转过头去唤道:“阿花。”

  家四丑中的那位大姐应声上前一步。

  霍冷香吩咐说道:“带南宮姑娘跟圣心师⽗到后面歇息去。”

  阿花应了一声,霍冷香回过头来道:“二位请跟她去吧。”

  圣心毫不犹豫,立即站了起来。

  南宮黛也只好跟着站起。

  望着阿花带着她两个人转⼊“烟雨楼”后,霍冷香收回目光望着⻩先生嫣然一笑,说道:“我还是低估了你,没想到连‘粉龙’也不是你的对手。”

  ⻩先生淡然一笑道:“所以说夫人应该相信我有把握击败温娇娜。”

  霍冷香道:“我相信,而且深信不疑,跟我上去。”

  ⻩先生及时截口说道:“夫人,怎未见柳燕翎跟柳兰黛。”

  霍冷香道:“就在楼后。”

  ⻩先生道:“提起他两人,我想起了一件事,‘毒龙’也是咱们的人么?”

  霍冷香一怔道:“你说谁?‘毒龙’西门琊?”

  ⻩先生道“不错,难道柳燕翎没跟夫人提起?”

  霍冷香道:“没有啊!他只说是你叫他两个来找我的。”

  ⻩先生道:“那么让我向夫人作个禀报。”

  当即他把“毒龙”西门琊胁迫柳燕翎跟柳兰黛二人的事说了一遍。

  听毕,霍冷香瞪大了一双妙目,道:“有这种事,先一个青⾐老人,如今又一个,毒龙’西门琊,这…这到底是怎么回事?这两个究竟是…”

  一顿接道:“那青⾐老人不可能是温娇娜的人,可是这‘毒龙’…”

  ⻩先生道:“似也不该是温娇娜的人。”

  霍冷香道:“何以见得?”

  ⻩先生道:“夫人请想,假如西门琊是温娇娜的人,他怎会任柳燕翎跟柳兰黛到‘烟雨楼’来投奔夫人?”

  霍冷香微…点头道:“有道理,只是这西门琊到底是…”

  ⻩先生‮头摇‬说道:“夫人都不知道,我又怎么知道?”

  霍冷香眉锋微皱,沉昑着说道:“不管怎么说,一个神秘的青⾐老人,再加上个‘毒龙’西门琊,使我心里很感不安!”

  ⻩先生道:“那么夫人的意思是…”

  霍冷香道:“我想弄清楚青⾐老人的来路,西门琊的立场,只不知道这么做妥当不妥当,会不会惹出什么⿇烦来!”

  ⻩先生道:“有什么不妥当的,又会惹出什么⿇烦来?”

  霍冷香微一‮头摇‬笑道:“难说,以青⾐老人劫掳悟因老尼这件事看,他跟‘檀香车’、‘金顶轿’似乎是一路人,而偏偏他胁迫‘粉龙’跟圣心到咱们这儿来,我又不知道他是谁,至于西门琊…”

  又一‮头摇‬,接道:“他却骗柳燕翎跟柳兰黛到‘忘忧⾕’去,‘忘忧⾕’在何方?是个什么地方,当柳燕翎跟柳兰黛表示要到‘檀香车’这儿来的时候,他也未加阻拦,这真令人…”

  ⻩先生道:“夫人,好在期限还有三天。”

  霍冷香目光一凝,道:“你的意思是…”

  ⻩先生道:“假如夫人要弄清楚青⾐老人的来历,跟西门琊的立场,应该还来得及。”

  霍冷香道:“我知道还来得及,我就是怕…”

  美目一睁,接道:“对了,你看在‘檀香车’跟‘金顶轿’之外,会不会还有第三者?”

  苗先生‮头摇‬说道:“应该不如夫人所料。”

  霍冷香道:“何以见得不如我所料?”

  ⻩先生道:“以青⾐老人胁迫南宮黛跟圣心到夫人这儿来,西门琊听说柳燕翎、柳兰黛要投奔‘檀香车’而不加阻拦这两件事看,这青⾐老人跟西门琊便既不是‘金顶轿’的人,也不是不为咱们所知的第三者。”

  霍冷香道:“可是他们也不是‘檀香车’的人。”

  ⻩先生点了点头道:“不错,难怪夫人会不安,经这么-分析,连我也微感不安起来。”

  可是经他这么一说,霍冷香越发地不安了,这从她的神⾊中可以看得出来,她眉锋深皱,沉昑了一下,猛然点头:“好吧,你去,只是你有把握么?”

  ⻩先生道:“只能找到这两个,我便有把握查明一切,使夫人心安,怕只怕找不到他们。”

  霍冷香微微点头说道:“说得也是。”

  ⻩先生忽然问道:“夫人可知道‘金顶轿’停在何处?”

  霍冷香道:“我听说温娇娜她们住在‘楞严寺’,不知道确实不确实。”

  ⻩先生道:“楞严寺’?就是那座落在‘郡庙’后的‘嘉兴’第一大寺?”

  霍冷香点头说道:“是的,你问温娇娜的住处⼲什么?”

  ⻩先生道:“万一找不到那青⾐老人跟西门琊,我预备到温娇娜那儿碰碰运气,探探她们的虚实。”

  “别!”霍冷香‮头摇‬说道:“当初我跟温娇娜有言在先,各⼲各的,互不相犯。”

  ⻩先生笑道:“夫人多虑了,温娇娜怎会知道我是夫人的人。”

  霍冷香道:“现在也许能瞒过她,但⽇后她一定会知道。”

  ⻩先生笑笑说道:“这个请夫人放心,我自有办法让她永远不知道我是夫人的人。”

  霍冷香讶然凝目,道:“你有什么办法?”

  ⻩先生神秘一笑道:“恕我斗胆,事关天机,不可轻怈,夫人暂时请别问,⽇后夫人自会明⽩。”

  霍冷香道:“这可不是闹着玩儿的,万一被她知道,将来在‘⽟龙’面前指责我食言背信,那我就得不偿失了。”

  ⻩先生道:“夫人,要不要我立纸军令状,只要坏了夫人的大事,夫人请唯我是问就是,要不然夫人也可以…”

  霍冷香微一摆手道:“别说那么多了,你去吧,只记住早去早回,别让我在这‘烟雨楼’头揪心盼望,还有,千万小心。”

  ⻩先生道:“我省得,夫人请上楼去吧,我到后面看看去。”

  霍冷香没再多说,也没多问,站起来带着家四丑上楼而去。

  望着霍冷香上了楼,⻩先生立即迈步往后面行去。

  郝无常了上来,恭谨地一躬⾝:“总爷是要…”

  ⻩先生道:“南宮黛跟圣心被安置在什么地方?”

  郝无常道:“就在楼后一间小屋里。”

  ⻩先生一摆手道:“带路!”

  他好神气,郝无常立即应声施礼,转⾝向后行去。

  这“烟雨”名楼并不只那么孤零零的一座楼,楼后还有个小院子,几间小屋子,花木处处,青葱満眼,十分幽静。

  一进小院子,便见那辆“檀香车”停在院子的一角。

  郝无常在一间小屋前停了步,道:“禀总爷,就是这儿。”

  ⻩先生道:“柳燕翎跟柳兰黛呢?”

  郝无常抬手往后一指,道:“在最后那间屋里。”

  ⻩先牛抬眼一看,只见紧靠后院墙处座落着一间小屋,这小屋座落在一片铁骨穿云,翠叶鸣风的修竹之中,只露着那扇门跟一扇窗户,他当即点头摆手:“没你的事了,你去吧!”

  郝无常应声施礼而去。

  郝无常走了,⻩先生上前轻咳一声道:“二位,请开开门。”

  只听南宮黛在屋里冷然问道:“谁呀?”

  她这是明知故问,⻩先生未在意,应道:“南宮姑娘,是我,⻩⽟。”

  南宮黛道:“⼲什么?”

  ⻩先生道:“我来看看二位是否安适,夫人怕慢待了二位。”

  南宮黛道:“你代我转告你那位夫人,我姐妹很安适,这儿总比牢房好得多,你也代我谢她一声。”

  原来她是不愿开门。

  ⻩先生本不在意,道:“南宮姑娘,我有几句话想跟二位谈谈。”

  南宮黛道:“有什么话你只管说,我听得见。”

  ⻩先生一笑说道:“‘粉龙’就是这般待人的么,没想到名列‘九龙’之二的南宮姑娘会怕见我这个藉藉无名的武林…”

  他话还没说完,两扇门豁然而开,开门的是南宮黛,她当门而立,怒目而视,冷然说道:“我生平就怕,算是你用对了法子,有什么话,说吧!”

  ⻩先生淡然一笑道:“南宮姑娘,我想进屋里去坐坐。”

  南宮黛道:“你还不配,我姐妹面前没有你这种人的座位。”

  ⻩先生眉锋微微一皱,道:“我不知道什么地方得罪了南宮姑娘。”

  南宮黛道:“你狡猾诈,骗得我姐妹好苦,这就够了。”

  ⻩先生微微一笑道:“南宮姑娘以为我骗了二位么?”

  南宮黛道:“难道不是,告诉你,我要不是因为家师叔落在你们手里,我早就把你们这几个一个一个地…”

  ⻩先生道:“南宮姑娘既知这道理,就不该这般对我!”

  南宮黛还待再说,圣心突然出现在她⾝后道:“师妹闪开路,请⻩施主进来。”

  南宮黛听若无闻,站在那儿没动。

  圣心又叫了一声:“师妹!”

  南宮黛这才好不情愿地扭头转⾝走了进来。

  ⻩先生含笑一礼,道:“多谢师⽗。”

  圣心淡然说道:“⻩施主不必客气,请进来吧。”

  ⻩先生微一欠⾝,洒脫地行了进去。

  进了屋,他随手掩上了门,抬眼,一看,他皱了眉,道:“这种地方怎么待客,岂不太以委曲二位?”

  原来这间小屋子里四壁空空,尘积网封,屋顶瓦破露洞,房梁斜脫,摇摇坠,墙壁上东掉一块,西落一片,屋子里除了一张破桌子跟几把破椅子外,别无他物。

  南宮黛冷哼一声道:“你少在这儿虚情假意耍贫嘴。”

  圣心则淡然说道:“出家人清苦惯了,倒没什么,再说出家人有下地狱之宏愿,又怕什么苦?何况⾝在难中更不敢有甚奢求。”

  ⻩先生道:“我心里甚感不安,稍时我自会命他们把此处稍事打扫整理,也好让二位将就着歇息歇息。”

  南宮黛冷然说道:“谢谢你的好意,不必了,我姐妹也不敢烦劳,更不敢领你这份情。”

  ⻩先生目光一转,笑笑说道:“南宮姑娘对我似乎…”

  南宮黛道:“少说废话,有什么话赶快说,说完了走你的!”

  ⻩先生淡然一笑道:“既如此,我焉敢不敬遵芳谕,我来奉知二位…”

  圣心一抬手道:“无论如何,在这间屋里我姐妹算是主人,施主请坐下说。”

  ⻩先生谢了一声,毫不客气地拉过一把椅子坐了下去。

  圣心也落了座,就坐在他的对面,南宮黛却神⾊冰冷,搬一把椅子坐得远远的,⻩先生只当没看见,道:“我来奉知二位,关于‘⽟龙’皇甫华害武林同道一事…”

  南宮黛突然冷冷说道:“你这么说不怕打破饭碗,丢了命么?”

  圣心则道:“施主请说下去!”

  ⻩先生没理南宮黛,微微一笑道:“不知师⽗可相信.就连霍冷香也是受害人。”

  圣心微微一愕道:“施主,这话怎么说?”

  南宮黛道:“这还不明⽩么,吃谁的向谁,他又来重施故技耍嘴来了。”

  ⻩先生装没听见,向着圣心道:“这一点从霍冷香的话中可以看得出来,她跟温娇娜一样地都是被人利用。”

  南宮黛道:“你以为霍冷香跟温娇娜是三岁孩童么?”

  ⻩先生这回跟她说了话,笑笑说道:“她两个不但不是三岁孩童,反之也不是省油的灯,我辈中人都知道‘散花天女’跟‘⽟手观音’都是杀人不眨眼,若桃李,毒如蛇蝎的女魔头,无如她两个也难逃一个情字。”

  南宮黛道:“一个情字如何?”

  ⻩先生道:“有人就利用了这个神仙也难以逃脫的情字,也就是说利用了她俩这唯一的弱点,很⾼明地利用了她俩!”

  南宮黛冷笑一声道:“她俩也配,她俩就甘心被人利用么?”

  ⻩先生道:“事实上她俩确实都被人利用了而不自觉,就算一旦她们明⽩了,只怕仍会死心塌地,甘愿被人利用,南宮姑娘绝代红粉,巾帼奇英,当知情字魔力之大。”

  谁都爱听好听的,谁也都爱戴⾼帽子,南宮黛娇靥上的冰冷神⾊,似乎稍减了些,冷冷一笑道:“照你这么一说,皇甫华可不得了了,简直人见人爱嘛,世上的男人都死光了,非他不可。”

  “毫不为过。”⻩先生气人地一点头,道:“这是千真万确的事实,南宮姑娘应也明⽩,‘⽟龙’当世美男第一,论人品,论所学,甚至论一切,无不是人中翘楚,当世之最,女儿家对他无不神魂颠倒,梦寐以求,霍冷香说得好,能看‘⽟龙’一眼,跟他说句话,那怕是冷眼恶言心也甜。”

  南宮黛道:“也只有她才那么下流无聇。”

  ⻩先生道:“南宮姑娘矫情。”

  南宮黛道:“怎么说?”

  ⻩先生道:“南宮姑娘明知道有这种想法的,绝不只霍冷香一人。”

  南宮黛双眉一扬,脫口说道:“我就不…”

  娇靥猛地一红,住口不言。

  ⻩先生道:“南宮姑娘见过‘⽟龙’么?”

  南宮黛冷笑说道:“我福薄缘浅。”

  ⻩先生笑了笑,没说话。

  南宮黛脸⾊忽地一变,道:“你这是什么意思?”

  ⻩先生道:“南宮姑娘,我没说什么!”

  南宮黛怒声说道:“你以为我不懂你的意思么,你敢说我…”

  圣心那里抬了手,道:“师妹,让我说句话。”

  南宮黛怒目戟指道:“他这个人可恶,该死,我南宮黛就是这辈子不嫁也不会瞧他皇甫华一眼,他有什么了不起。”

  圣心道:“够下,师妹,⻩施主,就算霍冷香跟温娇娜二人也是受害人,同是被人利用的可怜人,又如何?”

  ⻩先生道:“我也请二位明⽩这一点。”

  南宮黛道:“就算我姐妹明⽩,皇甫华他利用这两个毒如蛇蝎的无聇害武林同道,仍不是个好东西。”

  ⻩先生道:“南宮姑娘,我并没有说他是个好东西。”

  南宮黛气得想哭,可又想笑,但是她既没哭,也没笑,她只⾼扬了一双黛眉,冰冷地道:“那你还废话什么?”

  ⻩先生道:“我有废话的必要,我要让二位知道一下我的新发现。”

  圣心道:“施主有什么新发现?”

  ⻩先生道:“我发现除了霍冷香跟温娇娜之外,另有第三者在。”

  圣心讶然说道:“第三者?施主这话…”

  ⻩先生道:“那位青⾐老人二位见过了,霍冷香却不知道他是谁。”

  圣心道:“或许他是温娇娜的人。”

  ⻩先生道:“我也曾这么想,可是二位知道霍冷香跟温娇娜被人利用的情形,那青⾐老人若是温娇娜的人,他绝不会让二位来找霍冷香,投奔‘檀香车’!”

  圣心点了点头,道:“施主说得是,只是霍冷香的话可信么?”

  南宮黛冷笑说道:“霍冷香何曾有过一句实话?”

  ⻩先生道:“我以为霍冷香的话可信,因为她不得不对我说实话,否则我无法助成她的好事,帮他击败温娇娜。”

  南宮黛冷哼说道:“只怕连你都是假话连篇!”

  圣心没说话,沉昑了一下之后始道:“那么施主认为这青⾐老人是…”

  ⻩先生道:“毫无疑问地,这青⾐老人是第三者,而他这个三者跟霍、温二女毫无利害之冲突,因为他并没有把已到手的人留在自己一方,照这么看,他该是利用霍温二女的人,至少跟利用霍温二女的人有关,不过这是我的推测,中与否,犹待求证。”

  圣心道:“施主是说那青⾐老人跟‘⽟龙’有关?”

  ⻩先生笑了笑,没说话,未置是否。

  南宮黛道:“你既是霍冷香的人,怎么会跑来对我姐妹说这个。”

  ⻩先生淡然-笑道:“说说何妨。”

  南宮黛道:“你不怕霍冷香派人监视你。”

  ⻩先生道:“南宮姑娘,她绝不会派人监视我的。”

  南宮黛道:“她就那么相信你么?”

  ⻩先生道:“也许,纵然她不十分相信我,我的一⾝所学在她面前显露过,我料她必不敢派人监视我,因为她明⽩凭她跟她‘檀香车’旁的这些人,绝难逃过我的耳目。”

  南宮黛道:“你似乎很有把握!”

  ⻩先生道:“南宮姑娘,我既然做了,那就表示我绝对有把握,只欠缺-分把握,我就绝不会去做的。”

  南宮黛道:“你这个人很厉害!”

  ⻩先生笑笑说道:“厉害并不一定是坏事。”

  南宮黛道:“你很狂、很傲、也很得意。”

  ⻩先生道:“岂敢,在南宮姑娘面前。我不敢狂傲,也无从得意起。”

  南宮黛道:“你这个人更会卖弄口⾆。”

  ⻩先生道:“南宮姑娘,我无意,也不敢。”

  圣心突然说道:“施主就为告诉我姐妹这件事?”

  ⻩先生道:“是的,师⽗。”

  圣心道:“施主的用意何在?”

  ⻩先生道:“请二位稍安毋燥,也别轻举妄动,且在这‘烟雨楼’后委曲两天,这件奇案在近期內我对二位必有待。”

  圣心道:“施主对我姐妹有待?”

  ⻩先生道:“不该么?二位都是以除魔卫道为己任的当代称奇称最⾼人,我则是个藉藉无名,只配跑跑腿的小角⾊。”

  圣心道:“施主忒谦了,听施主的话意,似乎也是为卫道除魔…”

  ⻩先生笑笑说道:“虽归同,但途殊,信不信全凭二位。”

  南宮黛冷笑说道:“我头一个不信,你怎么说我也不信,要我信也行,除非⽇出西山,乾坤倒转。”

  ⻩先生笑笑说道:“我并不勉強南宮姑娘。我也不敢。”

  南宮黛还待再说,圣心已然抬头说道:“我早料施主是位隐世奇人,圣心坚信琊不胜正,道必克魔,只是家师跟敝师妹…”住口不言。

  ⻩先生道:“师⽗的话我懂,前者,吉人自有天相,悟因神尼,佛门得道比丘,为当世稀有的前辈⾼人,侠业丰伟,佛法之下更活人无算,天心必不弃舍,至于后者…”

  迟疑了一下,接道:“不管害武林同道的‘⽟龙’是真是假,南宮姑娘所中的‘变容改形无影散’之毒的祛除,包在我⾝上就是。”

  圣心一怔道:“施主也能…”

  ⻩先生淡然一笑道:“师⽗,当世的能者并不只‘⽟龙’一人。”

  圣心道:“可是家师说…”

  ⻩先生道:“恕我直言,悟因神尼并不知道世上有个⻩⽟在。”

  圣心道:“那么施主何不及早…”

  ⻩先生道:“师⽗放心,迟也好,早也好,南宮姑娘所中之毒绝发作不了就是,我愿以这条命担保。”

  圣心突然站起,道:“既如此,圣心不敢再求,谨此谢…”

  ⻩先生连忙站起,道:“师⽗,如今言之尚早,等南宮姑娘毒祛后再谢不迟!”

  南宮黛冷冷说道:“我可不敢烦劳贵手,也不敢领这份情,生老病死,何人能免,南宮黛看得很开,听天由命了。”

  圣心双眉刚一扬,⻩先生却毫不在意地冲南宮黛笑了笑,微一拱手,迈步出门而去。

  圣心遂把要说的话咽下,送了出去。

  刚出门,⻩先生回过⾝来说道:“我再奉知师⽗一件事,柳燕翎跟柳兰黛也在这‘烟雨楼’后,他们…”

  圣心呆了一呆,失声说道:“怎么,柳燕翎跟柳兰黛也在…”

  南宮黛闪⾝扑了过来,沉声说道:“柳燕翎在什么地方?”

  ⻩先生没理她,望着圣心道:“他二位别有隐衷,事情也不如一般人的想像,柳燕翎⾝世悲惨,其情可怜,他浪子回头,悔悟向善,柳兰黛抱下地狱之心,不顾世人之诟骂毁贬,不惜自‘十奇’中除名,一般地令人敬佩,我希望师⽗拿他二人当朋友看待。”

  话落,迈步往后行去。

  门里,圣心呆住了,南宮黛也呆住了。

  旋即,圣心低诵佛号:“阿弥陀佛,善哉,善哉,武林流传佳话,但愿天心仁厚,成全这一对,也但愿天心仁厚,使世人皆如这位⻩施主。”

  南宮黛定过神来道:“师姐,你信么?”

  圣心毅然点头,道:“我信,不知怎地,小黛,这位⻩施主所说的每一句话,我都深信不疑,似乎他有一种服人的气度。”

  南宮黛口齿启动了一下,但没有说出话来。 wWW.nIlXs.cOm
上一章   檀香车   下一章 ( → )
免费小说《檀香车》是一本完本武侠小说,完结小说檀香车TXT下载的所有章节均为网友更新,与免费小说网(www.nilxs.com)立场无关,更多类似檀香车的免费武侠小说,请关注逆流小说网的“完结武侠小说”专栏或全本小说排行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