迷宫广镜 第十四章 千手如来调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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逆流小说网 > 武侠小说 > 迷宫广镜 作者:田歌 书号:41270 | 更新时间:2017/9/18 |
第十四章 千手如来,阴阳调和 | |
徐凤湘去而复返,飘⾝而出。 鸳鸯脸只有黑⽩之分,瞧不出她面部的表情,但是一双凛若冷电的眼神,面对二女沉声道:“两位的如意算盘,只怕由不得你们了!” 司马小⽟勉強镇定着道:“表妹…” “住口!” 徐凤湘的黑袖一拂,划出一股凌厉的劲风,怒气冲冲的道:“口口声声姐姐妹妹肚子里的自私自利的心,从今以后,我与你断绝姐妹关系,有我无你!有你无我!” “这是为何?” “直截了当的告诉你吧!为了古剑宇!” 一言未了“千面狐仙”冷冷一笑,狂声叫道:“吃醋?何不先看看你这付长相,三分不像人,七分…” “好妖狐!”徐凤湘怒叱一声,双袖扬起,如同两扇铁板,风鼓舞,势如奔雷。 “哼!哼!”“千面狐仙”梁伊芸也不是弱者,翠袖抖卷兼施! “砰!”劲风起了十来丈⾼,落叶草⽪旋成一团,久久不见停息,两人出手一招,全是心⾎而为,倒也不分⾼下。 司马小⽟忙不迭揷⾝震腕… “同别人连手吗?敢情好!”徐凤湘误会她的意思,左袖上卷三尺,凌空疾唰而下。 “不好!”司马小⽟原是意存排解,所以完全没有防到这一着,娇呼一声,疾飘丈余,险险躲出袖风之外,吓得冷汗渗透⾐。 徐凤湘一招得手,寒声道:“要你知道姑娘我的利害!” “千面狐仙”然大怒道:“好婢!就凭这一手,还想横刀夺爱!配吗?” 此情此景之下,司马小⽟十分为难! 她有心劝解徐凤湘,但却没有说话的余地,若是与“千面狐仙”梁伊芸连手,更怕伤了骨⾁至亲的情感。 菗⾝一走,四下俱是鸳鸯帮的⾼手,少不得要引起一场恶斗,而且凭自己单人双掌未必就能顺利脫出重重的包围圈。 此刻——“千面狐仙”与徐凤湘一来一往,都是快打快攻,转眼十余个照面。 “呜——呜——” 胡角之声突起,一递一声,由远而近,由东而西,由南而北,好似千军万马,又如一望无垠的波涛阵阵,浪花层层刺耳惊魂。 徐凤湘忽然仰天一声长笑,猛挥一招,点⽔蜻蜓似的,一暴退三丈,目扫四周扬声娇喝道:“姑娘无心与你这妖狐多,有本领的只管闯出大别山去!” “千面狐仙”梁伊芸面⾊一寒,怒道:“你以为姑留得下吗?” 徐凤湘冷冷一笑,却对司马小⽟道:“好表姐!你既不讲义气,我也不讲人情,姑妈面前的孝道,⽇后由我替你代劳,你要安心好啦!” 司马小⽟不由骇然道:“表妹,你这是什么意思?” “什么意思!” 徐凤湘目隐杀气,咬牙切齿的道:“鸳鸯帮的‘十面埋伏万恶阵’,九九八十一道歹毒手,看你这两个⾊心窍的丫头逃得过几道巨毒!” “啊!”“哦!”“千面狐仙”梁伊芸惊呼一声。 司马小⽟也不由粉面变⾊,两人面面相觑,⾆桥久久不下,互望一眼,四⽇相投,都没了主意。 “鸳鸯帮”的“十面埋伏万恶阵”乃是群打群殴的绝阵之首,在江湖之中,乃是绝无仅有的歹毒阵法,武林中人,闻之丧胆,谈虎⾊变。 原来,这种阵法本⾝并无出奇之处。 其所以令人胆落,乃是重重叠叠的损巨毒,计分九九八十一种,一道道的隐伏暗中,只要敌人一动,立刻万般毒器齐发。 而每一种巨毒,都是无药可解,要中了一件,必死无疑,连“鸳鸯帮”本帮帮主也束手无策,不可救药。 徐凤湘眼看当面的两大情敌吃惊的样子,不由洋洋得意的道:“怎么?怕了吗?哈哈哈哈!” 司马小⽟双眉紧皱道:“表妹!你竟兴师动众,用这歹毒的恶阵,来计算我!” 徐凤湘冷冷的道:“你抚心自问你对得起我吗?” “你是为古剑宇…” “是的!你明知道我与他情在先,为什么…” “那是我不愿眼看你二人演成悲剧!” 徐凤湘冷冷道:“你准知道是悲剧?” 司马小⽟点头道:“事实如此,何用多作解说!” “爱情的力量无穷,不是为了要以这一代的真爱,消弥上一代的⾎仇,也许我不会这样死心的爱他!” “有目的的爱,并不算⾼尚纯洁的爱!” “本统领无心同你辩论,十面埋伏在等着二位!嘿嘿!” 徐凤湘冷冷一笑,翩然飘⾝而起,在山石上一点。人已穿出五丈之外,仰天捏,发出声尖锐的清哨。 “徐凤湘!” “千面狐仙”梁伊芸大叫一声,追上前去,吼道:“请鸳鸯帮主出面讲话!” 徐凤湘报之一声轻蔑至极的冷笑道:“你不配!”她的语落人起,大袖拂处已远去十丈之外,捷如铁翅苍鹰。 “千面狐仙”不由怒道:“司马姑娘!我们闯!” 司马小⽟不由一阵犹豫道:“闯!” “事到如今,还有什么另外的办法!” “好吧!” “随我来!” “千面狐仙”梁伊芸振起双臂,一上冒三丈,凌空折,头前脚后,如一道飞矢,向山外去。 司马小⽟的势子刚起。 “呜——”号角声刺耳⼊云,随之而起。 “杀——吼!”接着杀声动地,草丛石堆之中,只闻呐喊,不见人面。 破空裂帛一声厉哨,数百道蓝晶晶的“追魂弩”漫天花雨似的,一齐向二人去路,好像面挂了一道“箭帘”又像暴雨倾盆。 慢说是人,连蚊蚋也难飞过。 “千面狐仙”梁伊芸凌空倒提,叠势反而回,连呼道:“追魂弩!好险!” 司马小⽟也愁眉苦脸的道:“看来要闯出去势比登天还难了!” “千面狐仙”梁伊芸凝神沉思,半晌不语。 忽然——她双手一拍道:“司马姑娘!咱们不用冒险了,就在破庙里等吧!” 司马小⽟苦苦而笑道:“除了坐以待毙之外,再也没有更好的方法出困了!” “不然!依我之见!只是时间问题而已!” “时间?” “鸳鸯帮的‘十面埋伏万恶阵’,乃是庒箱底的玩意,不到万不得已,一定不肯轻易动用!因为他们的歹毒暗器有限,用一次少一次!” “所以也透着我们该当恶运!” “千面狐仙”梁伊芸有把握的道:“不然,用他们帮里的最后法宝对付你我,并无此必要!” “难道这是假的!” “不假!” “那…” “必是徐凤湘假报军情,要公报私假如对付你我,鸳鸯帮主一定不明详情,我们只消在此耐心苦斗,鸳鸯帮主出面,恶阵必撤!” “是吗?” “万无一失,来,坐下调息!” “千面狐仙”梁伊芸果然找一山石夹的“死角”暗器不到的隙中,盘膝而坐,当真调息起来。司马小⽟再也没有好的主意,也只好学她的样儿,运功将息,她心想:左右是闯不出去,调息一阵有益无害。 这时——由于她二人折⾝而回,埋伏的各道手,全都隐伏不动。 归鸟回巢,晚霞渐淡。 除了阵阵晚风之外,荒野似一片寂静。 沉静… 暴风雨来的征兆,杀机隐伏的死沉。 时间一分一秒的在紧张中过去,已是暮⾊霭霭,夜⾊渐渐深的时分,果然不出“千面狐仙”梁伊芸所料——徐凤湘隐匿在暗处,已渐渐的焦急起来。 她想——我原是向帮主报告,说是山外发现了百余魔道人物,有连手侵⼊本山之势,并且自告奋勇,率领九九八十一道⾝,布下了“十面埋伏万恶阵”意在公报私仇,如今两个丫头抵死耍赖的不露面,令人叫绝。 时间一久,帮主少不得派人前来查问,甚至于亲自出宮巡视亦未可知,若是发现并无其事,岂不大糟。 心念既起,大感不安。 又是半个时辰过去。 徐凤湘已沉不住气了。 她不再隐匿,一长⾝,二次到了破庙之前,远在五丈之处,已发现两个敌人却在沉神静气的调息。 不由更加冒火,双臂一摆,大声叱道:“这等耍赖,算那门子字号!” “千面狐仙”经多见广!心里更加有数,故意缓缓的道:“我反正也没事,并不急于出山了!” “不出山饿死你!” 梁伊芸轻松的道:“少不得你的九九八十一道手,也陪着我们挨饿!” “我们可以换班!” “你既要换班,等你老了我们自然闯得出去!” 徐凤湘气道:“呸!厚脸⽪!有本领的向阵外闯!” “暂时我没有这个打算!” 徐凤湘越发焦急,气呼呼的道:“不出山我也要你出!”她一怒之下,抖手翻袖,认定跌坐的“千面狐仙”发出一招。 “要动手我奉陪!”“千面狐仙”坐势不变,双掌外推,借着一震之力,弓而起,先卸徐凤湘的来势,间不容发的又攻出一掌。 “呜——”号角一声,⼊云裂帛,冲霄而起,接着正东方位绿闪闪的“扪心锥”飞蝗一般的起。 徐凤湘不由大吃一惊。 她想不到突然有外来的敌人,会凑巧在此时侵⼊山来。 因此,她怒挥一招,人向正东穿去,撇下了“千面狐仙”口中道:“有本领的,你俩向外闯!” 语落人已到了山外二道手埋伏之处,慌忙不迭扬言的问道:“山外冲阵的究竟是什么人?” 第二道掌管“⽩虎毒钉”的头目回道:“古剑宇闯山!” “啊!”徐凤湘闻言不由得芳心一震,目光生寒,立即抢着道:“快快鸣锣传令,停止毒!” “呛!呛…”一阵锣响“扪门锥”顿时停,徐凤湘的人也已越过第二道手,飞也似向第三道手阵外奔来。 果然——古剑宇已运起了“奇镜神功”在浓浓紫雾闪闪金芒掩护之下,像飞动一个绝大的风火轮似的,直向山顶闯来。 徐凤湘见他安然无恙,心中一块大石方才放下,上前去,不胜哀怨的道:“你又⼊山来了,是不是…” 古剑宇收起了“奇镜神功”冷冷的道:“有一句话,特来向你说明!” 徐凤湘一听古剑宇并不是为了救司马小⽟同“千面狐仙”而来,而且是为了自己而来,芳心不由有一丝甜藌之味。 因此目露欣喜的道:“找我而来!” “是的!” 古剑宇口应一声,略一沉昑,忽然脸⾊大变,目光一寒道:“姑娘!古某的⾎海深仇,有了进一步的发展,特来告诉你知道!” 提到⾎仇,徐凤湘不由顿形紧张,忙道:“有新的发展?可靠吗?” 古剑宇斩钢截铁的道:“千真万确,只待在下亲到汴梁一行,就可以找到真凭实据了!” 徐凤湘的心头突然起了一道影。 当年徐古两家⾎仇之事,除了参与其事的“一魔二帝三大帮”之外,唯一目击当时情景的只有丐帮汴梁分坛坛主“过天星”许老八。 如今古剑宇说是到汴梁就可找到真凭实据,这就在九成不妙。 “过天星”许老八虽已被二十八宿劈死掌下,万一他在死前留下了什么⾜以证明的文书,岂不大大的糟糕。 她眼珠转动了一下,強自镇定道:“真的吗?你听谁说,汴梁有真凭实据?” “敝师叔亲口对我说的!” “他又是何从知道!” “丐帮帮主薛不老托他老人家带信找我!” “也好!”古剑宇心里已有了主意,口中应了一声道:“请你在此稍等片刻,我有一件事办过之后,少时便来,务必不要走!” 她说着一返⾝,又向破庙前泻到。 此时——“千面狐仙”梁伊芸与司马小⽟二人正在破庙之前枯坐发呆。 她二人既不敢冒险向外闯,又不知正东阵势为何忽然发动,一见徐凤湘又已来到,不由双双作势散开,蓄功戒备。 不料,徐凤湘怒气全消,缓步轻声道:“这一次,我不打算同二位翻脸动手了,而且愿意送二位平安出山!” 司马小⽟不噤喜道:“表妹!你已回心转意,想通了吗?” 徐凤湘又娓娓的道:“不但送你们出山,而且给二位一个绝好的机会!” “机会?” 徐凤湘语气生硬的道:“古剑宇现在山外,适才的阵势就是他触发的,所以万枝‘⽩虎毒钉’齐发!” 二女闻言,不由同是一惊,齐声问道:“啊!他的人…” “现在山外,徐凤湘我念在你我同是女流,特别是破例一次,立刻放二位出阵,与你们心上人一见!” “如此,多谢…” “慢着!” 徐凤湘缓移两步才道:“不过我还有一个小小的要求,作为换的条件!” “条件?什么条件!”司马小⽟俊目逡视着“千面狐仙”一时不敢冒然作答。 “千面狐仙”梁伊芸机警的道:“少耍花,要依阵要协,万万办不到!” 徐凤湘叠指一划,十分轻松的道:“这不会!我相信这条件二位也乐于答应,因为非但对你们无害,而且可以增加你们与古剑宇的情感!” “少兜圈子,先说出来!” “请你二位推出一人,或者是两人一起!” “作为人质?” “不!陪着山外的古剑宇,在山明⽔秀的江南,痛痛快快的游玩半个月,与他寸步不离,形影相依!” “这是…” “噢!为什么!” “不须要问理由,只问两位愿不愿意!” “千面狐仙”与司马小⽟面面相觑,再也猜不透徐凤湘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一时反而无从回答。 徐凤湘又已催促着道:“答不答应,只是一句话,不要扭扭捏捏!” 司马小⽟愕然道:“表妹!这是什么意思!” “我已说过,你不必要知道理由!” “千面狐仙”又问道:“半月以后呢?” “各不相⼲,二位的诺言就算终结,只当没发生这件事!” 司马小⽟凝神皱眉道:“要是不答应!” 徐凤湘的双眸一楞,寒光杀气,暴数丈,沉声道:“立即发动阵势,不但二位命难保,爱到极点转成恨,古剑宇也逃不出九九八十一道毒手的万恶利器之下!” “好狠毒的心肠!” “少废话,徐凤湘一向言出必随,先礼后兵!” 此时——“千面狐仙”心中电转的思索—— 反正如何,出困再说,凭古剑宇与我们二人结伴而行,谅也不会弱过谁人,大不了江南一带鸳鸯帮安排了虎⽳龙潭似的陷阱,散布着江湖人辣手人物,论艺业功力,绝不致像现在这样坐以待毙。 心念既定,大声道:“答应你!” 徐凤湘又叮嘱一句道:“不要过河拆桥,忘了诺言!” “一言既出,驷马难追!” “相信你们,随我来!”徐凤湘领先向山外去,二女也戒备尾随而起。 果然,⼊山不远,第一道手与第二道手隐伏之间,古剑宇昂首站在一块巨石之上,⾐角着夜风微扬,人如⽟树临风,超然不群,潇洒出俗。 古剑宇也早已看见他们三人连袂而至,⾼声叫道:“温⽟!你们没事了吧!” 徐凤湘芳心破碎,柔肠寸断。 司马小⽟相反的,如饮藌糖一般,笑着道:“徐家表妹放我们出困!” 徐凤湘心中如同箭穿,泪⽔向肚內流,她不愿再在这里看这幕自己所不能忍受的镜头,右手一挥,对着石丛树喝道:“收阵回宮!” 嗖!嗖…人影此起彼落,一队队鸳鸯宮的怪人,看似零,仔细辨认却是井然有序的纷纷退向深山而去。 “当!”锣声震耳大响,转眼都无影无踪。 徐凤湘噤不住泪如雨下,幽怨不胜的对古剑宇道:“希望你弄清楚⽗⺟恩仇之后,对爱情有所选择。” 古剑宇也不由十分感动。 但是,他心中对徐人龙认定是自己⾎海深仇,只等有了铁证,立刻就要采取行动,怎敢再与徐凤湘建立情感。 因此,他一心一意要离开此地,木然的道:“徐姑娘,但愿我的⾎仇,不致影响你我的友谊!” 徐凤湘⾝子一震,紧接着道:“万一有所牵连呢?” 古剑宇毫不迟疑的道:“那只好归诸天意!” “天意?” 徐凤湘重复了两个字,仰首望天,对着茫茫的夜⾊,良久,忽然:“哇!”放声大哭,双手抚着脸,弹脚跃⾝奔驰而去。 古剑宇也有些难过。 他深切的知道徐凤湘对自己一见钟情,而且是一片痴心的相爱。 他更知道,徐人龙是自己的仇家,现在只等到找出铁证,同时也要等一个相当的机会,在大庭广众之下,为⽗⺟寻仇。 这內心的矛盾,本⾝就是一种说不出的痛苦。 ⽗⺟之仇不共戴天。 儿女情长难以割舍。 望着徐凤湘的去处,是一处无尽的黑暗。 司马小⽟爱古剑宇,可是她也同情徐凤湘,因此,她同情的內心掺杂着多种情感,也幽然神往的遐想这眼前的多角关系。 她知道,即使自己放弃对古剑宇的爱,他也不可能与自己的表妹徐凤湘,纵使万一真的结合在一起,一旦事情揭穿,依然是一幕悲剧。 此中只有“千面狐仙”梁伊芸,她有第四者旁观的心情。 她先是淡淡的一笑,柔声道:“想什么?走吧!” 古剑宇如梦初醒,暗暗叹息了一声:“是的!在下该走了!” 说着,迈步回⾝向山下走去! “剑宇!” “古…” 二女几乎同时出声。 “二位有事?” 司马小⽟问道:“你到那儿去?” “汴梁!” “哈哈哈哈哈!” “千面狐仙”不由娇声一笑,笑声未落,已接着道:“原来如此!” 司马小⽟也渗透了徐凤湘所以要自己与“千面狐仙”把古剑宇在江南的道理,但是她究竟与徐凤湘的渊源极深,至亲⾎戚。 因此,连连向“千面狐仙”施着眼⾊,同时抢着道:“你是到汴梁去游山玩⽔,还是…” 古剑宇苦笑一笑道:“在下此时那里有心去游山玩⽔,乃是到丐帮分坛去取一件重要的文书!” “重要的文书?” 司马小⽟可说是明知故问。 古剑宇天生慡朗格,毫无隐讳的道:“有关家⽗当年被害的经过,过天星许老八有详细的记载,如今他的人已死了,这是唯一的铁证,可靠的记录。” “千面狐仙”与司马小⽟会了一个眼⾊。 以武林的“信”与“义”来讲,纵然是天塌下来,也不能违背已有的诺言,她二人谁也不肯背上失诺违信的名誉。 因此,都苦笑一笑。 “千面狐仙”而且还道:“这么急⼲吗?我同司马姑娘陪着你,一路缓缓而去,顺便也可一游名胜古迹,收罗文物风情!” “在下没有这种闲情逸致,更不敢劳动二位的大驾!” “你嫌我们伧?” “你讨厌我们!” 两个女的一递一句。 古剑宇忙不迭的道:“那里,那里,只因在下报仇事急!” “也不争这一天两天!” “重大会的会场上,在下要揭开十五年前的旧帐!” “时间还早!” “在古某心中,真是度⽇如年,恨不得揷翅飞到汴梁!” “千面狐仙”见古剑宇心意甚坚,由于她与徐凤湘无所关连,也无可无不可的道:“出了山再说吧!” 司马小⽟也找不出更好的理由,来绊得住古剑宇,三人出了大别山,星夜向官塘大道赶程去了。 天⾊黎明,已到了南北通的驿道: 南下,乃是风光明媚的江南。 北上,就是奔汴梁的大道。 由于古剑宇的心意已决定“千面狐仙”与司马小⽟即使百般借口,也改变不了他北上的决心。 弄得“千面狐仙”与司马小⽟只好用缓兵之计,意在拖延时⽇,三人结伴,一路游山玩⽔,却也排去不少的寂寞。 这一天。 ⽇落时分。 三人进⼊了许昌府城。 许昌府,乃是北上汴京的咽喉之地,商贾云集,热闹异常。 也不过是刚进府城的城门。 “千面狐仙”忽然低喊了一声:“不好!”古剑宇与司马小⽟同时一震,顺着“千面狐仙”的眼神望去。 但见攘攘挤挤的人群,一个⾼出常人一头的和尚,光头一转,转瞬竟已不见,连古剑宇这等犀村的目力,也没看清他的面目来。 此时! “千面狐仙”早又道:“快点住店!事有蹊跷!” 古剑宇明知“千面狐仙”乃是不凡的魔头,她既然大喊惊奇,事态必然严重,口中应了一声,就在⼊城近处胡找了家客店,要了一明两暗的上房住下来。 店家前脚出门。 “千面狐仙”不等二人开口,已道:“你们看到没有?” 古剑宇奇怪的道:“是不是那⾼大的和尚有些岔眼?” “何止岔眼,你道他是谁?” “没看清…” “他就是倒反少林寺,名门正派改正归琊的中原第一硬汉…” “千面狐仙”的话未说完,司马小⽟已接着变⾊道:“敢莫是武林人称‘千手如来’的广大法师!” “对!就是他!” 古剑宇毫无所谓的道:“我们与他河⽔不犯井⽔…” “千面狐仙”正⾊道:“那个老秃驴的一双眼神贼兮兮的死盯着你的⾝上,直到被我发觉,他才冷笑而去,看来必不怀好意!” 司马小⽟也焦急道:“广大法师的‘小九功’在少林寺首居一指,非常辣手!” 古剑宇依旧无动于衷道:“未必是对着我而来,因为我与他风马牛不相及!他有什么理由找我…” 不料——一言未了。 窗子突然出现一个庞大的⾝影,映在纱窗之上,同时洪钟似的一声:“阿弥陀佛!洒家的理由光明正大!” 三人不由同时一惊,正待跃⾝… “三位稍安勿燥,容洒家说明来意!”⾼大和尚⾝躯移动,便已由窗前进⼊明间,当门而立。 古剑宇首先跨出房门。 这时,他才看清“千手如来”广大法师的相貌。 除了⾼逾常人虎背熊之外,光头发亮,留下九个乌紫的戒疤,板刷眉,铜铃眼,鼻如悬胆,蟹面狮口,少见的一付凶像。 披着一幅火红的袈裟,如同染红的半截佛塔。 古剑宇打量了一阵之后,朗声道:“大师⽗敢莫是‘千手如来’!” “正是洒家!” “素不相识,追踪在下有何见教?” “人生何处不相逢,相逢尽在有缘人!” 古剑宇有些不耐其烦,语含讽刺的道:“大法师敢莫是前来募化的!” 不料——“千手如来”闷雷似的一笑道:“哈哈哈哈!被小施主猜到了,洒家正是向小施主募化而来!” “啊!在下过路之人,此⾝以外无长物!” “小施主!太谦了!” “千手如来”说着,一跨步迈过门槛,不让自进,大眼一扫古剑宇道:“小施主⾝上所怀的不世奇珍,旷古瑰宝,怎说此⾝以外无长物!” “你指的是什么?” “小施主的那面‘紫金神镜’!” “你要募化我这面‘紫金神镜’?” “洒家正有此意!” “哈哈哈哈哈…”古剑宇怒极反笑。 那笑声震得屋瓦吱吱发声,然后面⾊一沉,不悦的道:“这并不难!只怕也不是这么容易!” “小施主指的是什么!” “要看手上的功夫,不能光凭这么三言两语!”古剑宇说着,已经暗自运功戒备,双腕微扬。 谁知“千手如来”广大,却神情自然至极,淡淡的毫不作⾊道:“这个当然!” “古某候教!”古剑宇脚下一退七尺,门作势。 “千手如来”忙不迭的摇手道:“慢来!此时此地都不合适!” “要等何时何地?” “今晚二更之后,三更以前,洒家在城北‘红燕沟’候教,有关‘紫金神镜’属谁,到时再见分晓!” 古剑宇尚未回答,眼前红影一晃“千手如来”的庞大⾝子,竟如鬼魅一般,一闪出厅门,不见踪影。 因此,他沮丧之至,怅然立在门前,一时发起呆来。 繁星満天,残月如钩。 古剑宇在前“千面狐仙”梁伊芸与司马小⽟尾随出了客店,三人鱼贯划过沉静的夜空,向城北泻去。 红燕沟就在城北不远。 一片起伏的荒草坡前。 “千手如来”广大,却早已负手风而立,袈裟飘飘,⾐角猎猎,他朗声大叫道:“小施主,洒家候驾半刻了?” 古剑宇有了客店的经验,特别小心谨慎,但心中一腔怒火,实在难以按奈,没好气的道:“划出道子来啦!” “千手如来”广大却慢条斯礼的道:“事急无功,先把话说明!” “古某不善饶⾆,紫金神镜现在⾝旁,胜我者立刻可取,万一不胜,哼哼!在下也不是好欺的!” “当然!” “动手好啦!” “听我把话说明!” 古剑宇不耐道:“还有什么好说的?” “千手如来”道:“紫金神镜乃是大漠神驼的遗物,小施主必知道了。” “古某知道!不劳挂怀!” “千手如来”不由淡淡咧嘴一笑道:“只怕你只知其一,不知其二!” 古剑宇好胜心切,见“千手如来”沉沉,越发引起不耐,沉声道:“在下不问其一其二,既然要紫金神镜,必有惊人的艺业!” “千手如来”依旧娓娓而谈道:“大漠神驼本是佛教中人,因此紫金神镜也算是佛门禅宝!” “只要胜过古某,佛门不佛门完全无关。” “紫金神镜落于七杀魔君之手,他由于基来至魔道,不能渗透禅门,也就不能发挥神镜的神力!” 古剑宇嘲笑道:“你的意思是只有给你,才不埋没这旷世瑰宝!” 谁知“千手如来”庄容道:“洒家正有此意!” “叫古某好笑!” “洒家一片真言!” “古某只服真功,不信真言!” “的的确确令师‘七杀魔王’只发挥‘紫金神镜’的‘’面工夫,对它的‘’面力道无从渗透!” “你能?” “洒家‘九功力’⾜堪胜任!” “不要唠叨,也不要瞎扯!手底下见!” “硬要洒家动手!” “除非你不打神镜的歪主意!” “小施主!你是执不悟!” “老秃头!你居心叵测!” “千手如来”朗声道:“一味相,洒家也顾不得许多了,要是胜了你…”古剑宇脫口道:“神镜是你的!” “也好!”“你要是不胜?哼…”“洒家也不⽩赌!” “赌?” “不但不要神镜,而且把‘九功’相赠,以作发扬‘紫金神镜’全功之用,助成小施主为‘神镜真主’!” “噢!” 想不到“千手如来”的语意诚恳,古剑宇先前对他的恶劣印象,至此一扫而净,略微拱手道:“你说的是真的!” “洒家名声虽坏,却不愿诳人!” “这…”“既然说过手底下见,请吧!” “千手如来”的肩头微动,袈裟飘扬,人已欺至古剑宇⾝前五尺之前,巨灵手掌按一招道:“洒家出招了!” 古剑宇神情一凛,扬掌应敌。 不料“千手如来”的一招虚着,稍安之后,人已退出五丈之外,突然像晴天打了一个闷雷,喝道:“看招!” 他的喝声如同焦雷,掌势快过闪电。 一阵狂飙的劲风排山倒海而至。 古剑宇心中大骇,心忖:——这是什么功夫? 因为面的劲风未到,隐隐中有一股炙肤如裂,难以抗拒的奇热,比劲风的力道更大,也更加惊人。 他不能怠慢,侧⾝疾退丈余。 然而——那阵热风,一往无前,如影附形的尾随袭到。 古剑宇暗喊一声“不好!”在急切之间,一式“落叶飘零”脚跟一并,借力斜刺里跃三丈左右,方才的那股热力顿减。 可是,只听得。 “轰——”火光一扑,灰飞烟卷,五丈之外的一尺荒草,便如同放火烧荒似的,顿时焦黑了来。 古剑宇不由吓出一⾝凉汗,心想:“好险!” 那厢的“千面狐仙”与司马小⽟两人手拉着手,也不觉同时嘤然一呼,彼此手心透汗,捏得紧紧的! “千手如来”的一招凌空,大袖疾抖,人又二次扑出。 就在他凌虚一扑之际,双掌互挫,开气出声道:“还有一招!” “招”字出口劲风又起。 古剑宇出道以来,与人手不下百次,而所遇的⾼手,更不止百人,似这等措手闪避不及,还是首次。 因此,他心中的怒火如焚,功力聚丹田,运起“奇镜神功”护体,左手全力一划,明消来势,右手五指疾弹,竭力还攻。 吃…一种奇异的细微之声陡起。 “千手如来”突然大喝一声:“九⾎指!” 喝声中,庞大的红影暴退出五丈。 轰!轰… 他的人虽退出五丈,而所发的掌力,依然把地上的荒草,摧燃得焦⻩,不过,先前烧的痕迹是一片。 这一掌留下的痕迹却是五道长形,此乃他的“九功”所发的力道,被古剑宇的“九⾎指”划裂分开。 须知,为万物之理,宇宙之基。 刚可以制柔。 柔也可以克刚。 只有调和为万物孕育之力,而这种力量,才是无穷无尽的,因此,天地万物有孤不生,孤不长的哲理。 却说古剑宇想不到“九⾎指”一击奏功,先前的怯急全消,攻击精神一旺,气定神宁“奇镜神功”无形增进几倍。 紫雾一团,金光万道——十指作势,反宾为主,直向“千手如来”去。 旁边的“千面狐仙”与司马小⽟双双大喜如狂,一齐呐喊道:“攻!攻!” 古剑宇的雄心更盛,抖臂振腕大声吼道:“杀!”十指弹出的力道,破风吃吃有声,如同十道利刃,直扑猛刺。 “千手如来”不敢大意,双掌力透掌心,奋力推出。 砰!震天价一声巨响。 就在两人功力劲风接实的中途,平地起了一股狂澜似的旋风,地上,立刻成了一个土坑,⾜有两丈大小,尺余深浅。 泥沙上扬十丈有余,久久才像雪花冰雹似的纷纷下落,哗啦之声历久不绝,洒得“千面狐仙”与司马小⽟双双跃退不迭。 一招硬拼,居然不分上下,半斤八两,古剑宇攻击精神旺盛,略一撤⾝,双臂又扬,就在砂飞灰舞之中抢步发招。 “住手!”“千手如来”暴吼一声,幌眼斜飘让出丈余。 他的一双环眼如炬,双手连摇道:“算了!算了!大出洒家意料之外!” “洒家与人动手,从来不用第三招!” “哼!哼!”古剑宇的星目电转,冷冷的说道:“你说算就算?你准知道我姓古的是算完不算完呢!” “哦!依你…”“你可知道強盗打劫不成,事主也不放过強盗!” “有约在先…” “有约在先,你承认…” “当然!洒家承认落了下风!”此语一出,大大的出人意外。 因为,江湖上人输命不输口,成了一种沿习已久的例规,慢说“千手如来”广大是中原数一数二的人物。 就是一般江湖庸手,也不会有这等慡快。 古剑宇反而迟疑不决的道:“你…”“洒家实行诺言,来,随我走!” “随你走?” “千手如来”正经的道:“到洒家的落脚之处,以十天的功夫,传你‘九功’!以完成‘紫金神镜’双面功力!” “你为什么?” “一则是诺言,二则是甘心情愿!” “此外呢?” “毫无目的!” “千手如来”说完之后,蟹面略有愧⾊,感伤的道:“洒家在没遇到小施主之前,目空一切,觉得‘紫金神镜’非我莫属,不然就埋没了神镜的珍贵。想不到,小施主才是不世奇材,堪为武林放一异彩,‘神镜’有了你这样主人,比在洒家手里強万倍!” 他一口气侃侃而谈,像是自言自语,又像是冲着古剑宇倾诉,然而,他面⾊的端肃,词意的恳切,丝毫不是娇做作。 古剑宇反而羞红了脸。 “千手如来”早又催道:“小施主!随我走!” 司马小⽟在一旁低声向“千面狐仙”道:“这和尚会不会是另有鬼计!” 不料——“千手如来”听了个真切,冲着她一咧嘴道:“放心!洒家不屑弄鬼!” 古剑宇一则是艺⾼人胆大,二则也看透了“千手如来”所以遭抨击,全在他倒反少林寺的事上。 因为名门正派往往把持着武林的声威,使违反他们的人受江湖的唾骂。 他不由点头道:“在下愿随大师一行,但有一点必须说明!” “千手如来”也慡朗的道:“只管说来!” “古某已有师承,传功之事…” “千手如来”叫道:“哎!这是你多顾虑的,洒家立誓不收徒,不立门派!” “你为何…” “完全看在‘紫金神镜’的份上!” “古某也不与你以功换功!” “洒家并无此意!” “此乃师门所限,大师定能谅解。” “洒家晓得,另外洒家向你说明,你我今⽇若是硬拼到底,终是个两败伤之局,你固然不会⾎染红燕沟,洒家也自信不会横尸在这儿!” 古剑宇对这一点,也有同感,因此道:“大师说得对!” “如此走呀!” “大师请!” “洒家引路!”“千手如来”语出,大步凌虚御风,看快实慢。 古剑宇也展功提气尾随而起。 “千面狐仙”与司马小⽟同时携手跟来。 不料——“千手如来”突然止步停⾝,对着二人道:“二位女施主请留步!” 二人不由全是一楞,双双道:“怎么!不让我们去?” 谁知“千手如夹”咧开狮口苦笑道:“非是洒家不会待客,实在有不便之处!” 古剑宇也问道:“贵宝刹不留女客吗?” “哈哈哈哈!”“千手如来”洪声仰天而笑,半晌才道:“我那里有什么宝刹,洒家是住在一个暗无天⽇的土洞里!” “千面狐仙”忙道:“土洞大师能住,我们也不怕!” 司马小⽟接口道:“对!我们也不怕!” “千手如来”的大光头连连点了几点,笑道:“这一点我知道!” 二女又是异口同声道:“除此之外,还有什么去不得呢?” “九功,顾名思义,乃是纯之气,二位以女儿之⾝,不但不便,而且冲散了刚的功夫,小则拖延时⽇,大则永练不成。” “千面狐仙”与司马小⽟互望了一眼,两人的粉面全都通红。 她二人也是武林的健者,內功的大行家,而“千手如来”之言,不用置疑,分明是可信的实情。 但是——她二人与徐凤湘有约,如今才不过五六天,离半月之期尚有十天,若是不随同古剑宇在一起,恐怕他在半月之期未到,就赶往汴梁。 因此,两人不由犹疑起来。 “千手如来”早又道:“二位是不是对洒家的为人有疑惑之处!” 司马小⽟忙道:“不!不!” 古剑宇对“千手如来”已完全了解,同时他也有摆脫二女之意,微笑道:“既然如此,就此别过!” 司马小⽟眼望“千面狐仙”“千面狐仙”忽然想起道:“大师!适才曾说练成‘九功’须要十⽇功夫,是也不是?” “千手如来”颔首道:“正是!”“千面狐仙”双眼向司马小⽟一眨。 四目相投,两人全是会心一笑。 因为,这样一来,正合了她与徐凤湘半月之约的时间,反而省却一路费尽口⾆想尽方法的拖延。 二人领会之后,才同声道:“既然如此,我等只好别过了!” 古剑宇生恐她们临时又改变了主意,忙着连连拱手道:“二位姑娘请,古某也要随大师去了!” 他说完,反而抢在“千手如来”广大法师的前面,展功向前去。 “千面狐仙”梁伊芸目送古剑宇与“千手如来”去远,一拉司马小⽟道:“走!我们先到汴梁城等他去!” “嗖!” 一阵破风之后,夜,又归于沉静,红燕沟像没发生什么事一般。 且说古剑宇紧随着“千手如来”广大法师乘风疾驰,两人全是上乘轻功,片刻之间,已下来数十里之遥。 眼前,乃是一片放眼看不出尽头的“青纱帐”(按北方由于天候亢旱,泥土松散,不宜于种植⽔稻,大都播种⾼梁,⾼梁,生长得丈余⾼,加上一片平坦,动辄数十里,人行其中,如同在青纱帐里一般,完全看不到外面,外面当然也看不到里面,因此,⾼梁绵瓦之地,多称为青纱帐。) “千手如来”突然一涌⾝子上了⾼梁的端顶,稳立如岳,遥指远处道:“剑宇!我们抄直路吧!免得失方向!” 古剑宇登时不由一呆。 因为,⾼梁的梢子,软如棉恕,随风摇摆。 而“千手如来”铁塔似的⾝子,竟然毫不摇晃,轻功若不是已达登峰造极的巅峰,断然无法办到。 古剑宇从来没到过北方,因此也没有这种经验,然而,口中却不能露出怯意,毫无把握的应道:“法师请吧!” 涌⾝一跃,轻轻落在“千手如来”不远之处。 他觉得脚下一软,险些踏断了一⾼梁,要是因而摔下去一脚落空,这个脸可就丢得大了。 饶是如此,也不觉脸上噴火,生恐被“千手如来”看出马脚。 “千手如来”此时却目凝远眺,没留心古剑宇的功力,突然大声叫道:“哎呀!不好!快!” 古剑宇放眼望去。 但见遥远之处,一点人影,星丸飞泻似的,绝尘而去。 “千手如来”此时人已如同虚空而行,在一望无垠的⾼梁梢上电闪飞去,正是那人影消失的地方。 古剑宇不知就理,一面尾随疾驰,一面低声道:“大师⽗!有什么不对吗?” “洒家的对头!”“千手如来”说着,脚下丝毫不停,着夜风,飞箭一般。 显然的,事态定非小可!古剑宇见他面如严霜,目露焦急,既不多说,当然不便多问。 突然——“千手如来”的⾝子一起,前驰之势改为上,半空中头下脚上,倒栽葱似的,劲向下落。 古剑宇心知已到⾝子尚未刹住。 “啊!”一声破天的大叫。 “千手如来”庞大的⾝躯突然上弹起来,一拉正待落下的古剑宇,硬把他即将下沉的⾝子抓住,大声暴吼!“起!” 掠成一股奇绝的力道,扑出十余丈外。 这一下大出意外,两人的功力全失。 通!双双存⾝不住,脚下沉重,一齐跌在地面,把那丈五⾼下的⾼梁杆子,庒倒了两丈左右一大片。 古剑宇不由失惊的道:“大师⽗!这是做什么?” 但见“千手如来”环口暴涨,威棱人,狮口微,咬牙切齿道:“好魔崽子!好毒的心肠!” 古剑宇如坠五里烟雾之中,摸不清头脑的道:“有什么不对吗?” “千手如来”撩起袈裟,吃——撕下了一片里面僧⾐⾐角,分开一片碎布,给古剑宇道:“塞起鼻孔,屏住呼昅!随我来看!” 说着,他自己也塞住鼻孔,爬了起来。 古剑宇如法泡制。 两人分枝拂叶,前行不到十丈。 但见,眼前深绿的⾼梁,已渐渐枯⻩死去,再向前走了数丈,枯⻩的枝叶全都变成了一片⽩森森,软绵绵的,半点生气全无。 “千手如来”左手一拉古剑宇的手臂,右手向五丈之处连连指点,接着,及以手示意,叫古剑宇不要开口。 古剑宇顺着他所指之处望去,不由凉气陡起,张口结⾆,敢情在⾼梁丛中,露出一个起凸的庞大坟墓,雪⽩的大理石砌成,其大无比。 而此时,石碑的两侧,横着两个⽩森森的尸体,同样的,两个尸体都一丝挂不,毫无⾎⾊。⽩得如同剥⽪的两个蛋。 最怪的,是那坟墓的大理石,好象年长⽇久,被风雨剥蚀了一般,一层层的,正在剥落,堆満了石粉。 “千手如来”的环目之中,泪⽔滴滴而下。 古剑宇依旧莫明其妙。 但,忽觉一阵头脑发,心跳加烈,勉強忍住呼昅,但却痛苦万分,前所未有。 正待说话… “千手如来”怪不迭以手掩口而意。 他的人一指远处,率先点地飞去。 古剑宇被这景象闹糊涂了,更被他这神秘的手示闹糊涂了。 因此不敢怠慢,跟踪追出。 一口气⾜出三十丈之外。 “唉!”“千手如来”才长叹了一声,拔下了鼻孔的布卷。 他不等剑宇开口,先自道:“洒家的居处,就在那商王坟里!” 古剑宇也不由因他的居处被人挑了,寄与无限同情,点头道:“啊!是的!” “想不到半夜之间,被那老魔崽子得了手去!” “大法师知道是谁⼲的吗?” “当然知道?” 古剑宇急问道:“是谁?” “⻩河三怪之一的‘人’邓车!” “找他去!” “找不到了!” “为什么?他飞上天去不成!” “他的去处并不会远!” “那为什么?” “适才商王坟的景象你可曾见到?” “见到了!” “千手如来”苦笑道:“邓车撒下了‘风化丹’,乃是能够克制洒家的‘九功’的唯一毒物!” “风化丹?” “是一种纯的毒药,只要一滴落地,百年寸草不生,半点沾⾝,发⽑⾎尽失,乃是‘⻩河三怪’的歹毒玩艺!” “有这么凶吗?” “凡人嗅到了它那无臭的药味,也要损耗功力十年,败坏⾎气难复!” 古剑宇闻所未闻,见所未见。 既然好奇,又仗义,大声道:“如此说罢了不成!” “千手如来”头摇道:“眼前只好罢休!” “他这种恶药完全无法克制吗?” “有!” “什么方法?” “千手如来”庄容道:“洒家的‘九飞霞散’一分一滴,风化丹等于废物。” “那太好了!” “怎奈洒家并未带在⾝畔!” “蔵于何处?” “留在商王坟內!” “现在去取!” “千手如来”并不回答,只把个光秃秃的大脑袋一连摇个不停。 古剑宇眉头一扬道:“怕那坟外的巨毒是吗?我们可以…” “千手如来”目光忽然暴道:“九飞霞散料已不在坟中!” “怎见得!” “坟中若有半点灵丹,五十步之內,毒难逞!” “啊!”“必是乘洒家外出,邓车计了洒家的爱徒,夺骗了灵丹,然后下此毒手!” 古剑宇更为同情的道:“那殉难的是法师的爱徒?” “是的,是洒家唯一的亲人!” “千手如来”虎目之中,洒下滴滴清泪,又道:“邓车得手之后,必在最近停留,隐伏起来,伺机向洒家下手!” “法师与他有仇!” “没有仇!” “有恨?” “也没有恨!” “那是为何?” “千手如来”恨声道:“就因为洒家的九功,是他们‘风’毒功的克星!” “法师曾经找他们⿇烦!” “没有!” “那…” “⻩河三怪意在夺取‘万魔之王’…” “啊…”古剑宇想不到“万魔之王”的争夺,已传遍了宇內,连北地的魔头全都跃跃试,纷纷打算起来。 因此,紧一句道:“这关大法师何事?” “洒家如今也算魔道之一,他焉能无所顾忌!” “大法师是否有意逐鹿!” “千手如来”头摇道:“先前没有!” “如今呢?” “势在必去走一遭!” “誓在必得魔王之位?” “并无此意,毁了⻩河三怪如愿已⾜!” 古剑宇口中不言,心中暗自嘀咕,他想——先前对“重九大会”只不过等闲视之,谁知道天下正琊两道中人,会这等重视这件事,看来到时艰苦万倍! 群魔蜂起,能人百出,我凭什么? “唉!”他不由叹息了一声,缓缓站起道:“大师如今遭此横变,心情必定难安,在下告辞!” “千手如来”一伸手,抓住他道:“你要走?” “嗯!”“到那里去?” “汴梁!” “九功尚未传给你!” “大法师心情欠佳…” “难道你不愿学?” “只是为大师作想!” “千手如来”庄容道:“不要为我着想,洒家更不能赖帐,既有前言,焉能反悔!” “…”“随我来!” 古剑宇只好随着“千手如来”窜出“青纱帐”不远之处,有一所倒廊破败的“五⾕祠” “千手如来”一面褪去⾝上袈裟,一面解着僧袍,急匆匆的道:“有一件事,必须在此说明!” “大法师只管指教!” “此时洒家一无所有,不能采用循序渐进之法,只能恶的速加传授,因为我必须北上天山,南到普陀,寻取物药,重炼‘九飞霞’散!” “啊!”“灵散最少一月炼成,以备‘群魔大会’之用!” “是的!晚辈没有主意!” “脫下⾐衫!” 古剑宇见“千手如来”本人已脫得一丝挂不,四大皆空,不由红着脸道:“大法师,我也…” “所以我阻止了你的两位同伴!脫!” 古剑宇还在犹豫之际。 “千手如来”广大法师已盘膝跌坐在地上,一双巨灵手掌,平伸向前,十指上翘,掌心之中隐隐泛出朱砂氯红。 他口中喃喃的道:“坐下来,脚心相对,掌心相合!” 古剑宇此时已无考虑的余地。 他连忙把通⾝的⾐衫脫去,坐在“千手如来”的对面。 又照着他的吩咐,脚心,掌心,贴了上去。 “咦!”古剑宇心中不由一震。 因为,脚心掌心方与“千手如来”相接,觉得如同火烧烫灼的一般,四处的肌肤澈骨奇痛不等,而周⾝的⾎,也如滚烫似的沸腾。 此时——待收回,已是不能。 觉得有一种无形的力量,硬生生的把自己手心脚心昅住,如同磁石昅针,琥珀引芥,罢不能! 耳中忽然起了一阵怪响。 先前,吃!吃…剥!剥…如同⽔泡,如同烧柴,如同细⽔长流,如同微风檐铃。 “嗡——”忽然一声大响,好像上通霄汉,飞矢⼊云。 古剑宇只觉得,⾝在红通通的火堆里一般,又觉得周⾝百骸全四散开来,到处不知痛庠,到处失去知觉。 也不知过了多久。 震天价一声大吼:“好了!洒家的诺言已尽,古剑宇,你好自为之吧!” 古剑宇如同被雷击昏,此时又如同被雷震醒一般,一跃而起,但觉自己所坐之处,淋淋的,如同泥掉无二。 敢情是他周⾝流下的汗⽔,把地上的泥土浸透,变成了一团泥沼,眼前,光四,时已正午。 他赶忙穿上⾐服。 试摸着自己的“紫金神镜”尚在⾐服包裹着。 古剑宇开解包袱,双手才摩抚上“神镜”… 突然——眼前紫气上冲百丈,金光飘渺四,与先前大不相同。 他不由奇怪的道:“哎呀!这敢莫就是‘九神功’的力量表现!” 正在此时,破庙之外,桀笑连连,一晃眼之间,闯进三条如鬼似怪的人影,立刻把古剑宇包围起来! 这三个人一⾊的⽩衫飘飘,全是瘦骨嶙嶙,面上一片死灰毫无⾎⾊,既瘦又⾼,宽大的⽩衫,好比挂在竹竿儿上似的。 还有一点相同的,是他们的六支细眯眯的凹眼,一齐着绿晶晶的光芒,令人不寒而栗,起一股森恐怖的感觉。 古剑宇一见来意不善,立刻运功戒备,朗声道:“三位意何为?” ⽩衫怪人不言不语,露出排⽩森森的牙齿,三人同是面含笑,而且都有得意之⾊,轻蔑之意。 古剑宇那里能耐,双臂微震,怒声喝道:“这是什么意思?” ⽩衫怪人之一的依旧不声不响,探手在⾐袋之內取出一个筒形的鹿⽪囊来,在手中扬了一扬,不死不活的道:“别急,少时便知!” 说着,忽然将⽪囊一端的套孛一拉… “噗!”一阵香息过处,⽪囊倒提,一种极其粉细的药末。 纷纷扑出。 那怪人嘻嘻一笑道:“邓老三!你把这座破庙封了吧!” 三个⽩衫怪之中的一个尖着嗓子一笑,动扭脚,似男非女的嗲声道:“大哥!这主意不错!” 他接着鹿⽪囊,脚下踏着碎步,如同风摆荷花似的围着破庙疾走如飞,那⽪囊中的药末,鲜明的留在地上。 片刻之间,他已兜了一个圈子,破庙被那药粉围在圈子以內。 古剑宇不明就理,茫然的道:“搞什么鬼?” 叫邓老三的⽩⾐怪人笑盈盈的学着女人的势姿,扭飞眼,右手一做“兰花式”尖声道:“这叫保护你!” 古剑宇不由恶心吐,没好气的道:“你还有一点人味没有?” “哟!什么叫没人味?” “呸!” “姓古的,别不知好歹!这个圈子别看不上眼,‘风化丹’得来不易,除了对人,别人我们还真心痛呢?” “风化丹!” 古剑宇不由突然一震,破口道:“你们是‘⻩河三怪’?” “亏你有眼力!我就是…” “你就是‘人’邓车?” “正…” “看我取你狗命!” “咦!”劲风扫处“人”邓车一飘⾝疾退三丈,穿出庙门,跃出“风化丹”所画的圈子之外。 “⻩河三怪”的另二怪,也不约而同远跳三丈,三人一并排站在圈子之外,⽩衫的大袖齐拂,引起一阵寒风。 Www.NiLxS.CoM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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