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月断肠刀 第八章 智勇伏魔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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逆流小说网 > 武侠小说 > 花月断肠刀 作者:秦红 书号:41265 | 更新时间:2017/9/18 |
第八章 智勇伏魔王 | |
晓梅突然冷哼一声道: “那你为什么堆柴投火想烧死我们?你只为自己活命,在本不知道是为什么以前,叫你杀人,你就杀人,要你放火,你就放火。”王广道: “是…是的。”晓梅断喝道: “那我杀你是最公平的了,第一,杀了你,你就不会再听恶徒的命令,去残害无辜,第二,杀了你,你就再也不用怕那些坏人,第三,这么大的一个人了,连是非还分不清,好歹不知道,活着岂不可叹而又可怜,所以说你该死,死了,最好。”王广傻了,不知该如何答话才好。 晓梅这番怪论,说得印天蓝掩口笑个不停。晓梅又转向费虎道: “费虎。你大概也愿意死是不?”费虎立刻摇手又头摇道: “不不不,小的想活,想活。”晓梅哦了一声道: “那很好,刚才我问王广的事,你告诉我!”费虎应了一声,道: “你老问的事,小的有知道的,也有不知道的。”晓梅冷冷地说道: “捡你知道的说。”赞虎说: “小的从锦州来,是奉了这位现在不能动的常爷的吩咐?埋伏在神兵洞,待机下手。至于到哪里去,就不知道了。常爷只吩咐小的随他走,小的不敢多问…”晓梅手一挥道: “好了,我再问你,除了这个姓常的老儿之外,你还见到什么人?他们叫什么名字,是什么模样?”费虎想了想道: “还见到过其他的两位,一位是年纪很大的⽩髯老者,另外一位蒙着脸,看不出年纪,他们都没提名姓。”印天蓝接话问道: “姓常的老鬼,对那两人的态度如何?”费虎立刻答道: “对那老者和那蒙面人,都十分恭敬,尤其是对那蒙面人,简直就象小的们对他一样,大气都不敢!”晓梅黛眉一挑道: “那老者对蒙面人呢?”费虎又想了想道: “也很恭敬,不过老者却敢说话,而那蒙面人对老者所说的话,则在考虑一下后,或听或是头摇。”印天蓝不由瞥目晓梅道: “看来蒙面人是最⾼的负责人了!”晓梅没有答话,仍对费虎道: “你好好地想想,然后再回答我最后助一个问题,在神兵洞中谋暗算我们的时候,那老者和蒙面人在否?”费虎道: “那老者在,没见到蒙面人!”晓梅点点头,转向另一个叫许忠的汉子道: “我们一视同仁,也留了几个问题问你,还是那句对他们说过的老话。想要活命,最好实话实答!”许忠在三名大汉中,长的最矮也最胖,外表看来,模样儿蠢笨并有些忠厚,其实,却是个险凶的恶徒!王广和费虎,虽然也是恶行重大,但他们两个人,却是这一集团中名符其实专施杀人的凶手,的确是听命行事,不解內情。许忠可不然了,他与这个集团的关系不同,尽管地位也⾼不及参与机密,但已算得是登堂的人物。 许忠的武技,⾼过王广和费虎不少,和常裴庆⾜能相当,不过他善于蔵拙掩饰,使王、费等人误认他只能充个数儿罢了。 如今晓梅问及他,他貌像看来就十分忠厚,再加上有心的矫饰做作,未语之先,⾝颤语抖道: “是…是是,我懂…懂。”晓梅黛眉一挑,尚未开口询问,印天蓝已眉头一皱道: “你叫什么名字?”许忠惶恐地答道: “我姓许,叫许忠。”印天蓝冷冷一笑,对晓梅道: “看他们这几个人的窝囊样儿,哼!”晓梅别有用意地说道: “此一时彼一时也,当他们面对那些可怜虫似的矿工时,却像五殿阎罗,拘魂之鬼,凶狠无比!”许忠闻言,心头暗自一凛,立即思忖着应付的办法。晓梅话锋一转,转对许忠道: “许忠,在神兵洞中…”许忠慌不迭地接了口,道: “有我,我是奉命取柴、扫地…”晓梅嗯了一声,接话问道: “你们是从锦州来的?”许忠颔首道: “不错,早你老一程路。”晓梅哦了一道: “那是说,还有人盯在我们的后面了?”许忠头摇道: “这个小的就不知道了,不过我们常爷每到一个地方,总是撇开我们三个人单独出去,回来之后,就谕令我们走,或是等!”晓梅看看印天蓝,问许忠道: “你杀过多少人?”许忠全⾝一抖,道: “没有,一个也没有!”晓梅怒声道: “说老实话,别当我查不出来?”许忠哭丧着脸,手指王广和费虎道: “不信你问问他们,我们是早就蔵在神兵洞內了。”晓梅哦了一声道: “怎敢断定我们一定会去?”许忠道: “这我不明⽩,常爷也许知道。”晓梅嗯了一声道: “现在你们要到哪里去?”许忠道: “常爷说,前面有个站,能休息,有吃喝,并且说还有我们出乎意料之外的东西;是什么东西,我们问他,他又只笑不说。”晓梅黛眉紧锁道: “这地方你们从前没来过?”许忠头摇道: “没来过。”印天蓝这时说道: “甭问了,咱们找下去看看就知道。”晓梅扫了许忠等人一眼,道: “怎么样发落他们呢?”印天蓝想了想道: “放了这姓许的,其他…”费虎听出话儿不对,忙接口道: “印场主你们行行好,那时候我们奉令行事,又有人监视在一旁,是⾝不由主,现在我们问什么答什么,场主何不开恩…”晓梅接口道: “住口,我不会杀你们的!”一听说“不杀”费虎、王广脸上都现出了喜⾊!晓梅没有开口,凌虚弹指,击中了王广和费虎的⽳道,然后才说道: “我已毁了你们的功力,去吧!”费虎和王广就是幺魔小丑,只要得到活命,心愿已⾜,立刻转⾝奔向旁拴的马匹,印天蓝适时喝道: “站住!”王广和费虎,闻声停步,王广道: “场主,您难道…”印天蓝怒目而视,手指冰雪来路上道: “不准骑马,可以取些烤的鹿腿,带一袋酒,步行回锦州,否则你们就⼲脆不用回去了!”王广和费虎不用多说,只好割取了约一两斤重的鹿⾁,拿了一⽪囊酒,徒步踏着坚滑的冰雪而去。他们业已失去武技和功力,此时更弱过常人,一小段山路,就滑倒了三次,挣扎奔爬行,摔得鼻青脸肿。晓梅此时转对许忠道: “你过来!”许忠故作胆寒地颤抖着近前,道: “我祗有一⾝笨力气,所以才得不到重用,你老若是毁了小的手筋脚骨,那小的就只好饿死了。”晓梅一笑道: “放心,我只是要再问几句话。”许忠⾼兴了,胆也大了许多,道: “是是,您老吩咐。”晓梅手指常裴庆道: “他真的没多露口风,说是要到什么就方去?”许忠头摇道: “没有,他一向对我们指颐气使,不屑多言。”晓梅点点头道: “你一向是跟着他作事?”许忠嗯了一声道: “有几年了。”晓梅上下打量着许忠道: “从前你在哪里营生?”许忠头一低道: “说来惭愧。在些不很正经的地方混⽇子。”印天蓝嫌晓梅噜嗦,道: “问这些⼲什么,叫他快点滚多好!”晓梅笑对印天蓝道: “别烦,我只是想多知道点事而已。”话锋一顿,又转对许忠道: “你⾝体很壮,虽说稍胖一点,矮一点,但总不会没有办法谋生,矿场都需要人手,你该去试试才对。”许忠叹息一声道: “就为吃不得苦,所以才…唉!”言下他大有悔恨之意,晓梅嗯了声道: “现在能吃苦了?很好,你⾝边可还有银子花用?”印天蓝皱起了黛眉,奇怪晓梅会有这么好的心情。许忠答话诚坦,道: “有,还有十两金子,二十多两银子。”印天蓝闻言一惊,不由问道: “哪来这么多钱?”许忠道: “金子全是几年来小的积存的,银子却是这次常爷所赏,我们每次事情办好,都会有几十两银子的。”晓梅哦了一声,道: “那很好,有这么多钱,已⾜够做点正经生意了,听明⽩,今后我若再发现你作恶事,是杀无赦!”许忠恭敬地说道: “是是,小的决不敢忘。希望您二老位能赏我一匹马?”印天蓝指着一匹灰马道: “可以,就骑那一匹,快些滚!”许忠退步应声,解下马来,在解马的时候,晓梅突然掩至其后,故意举手弄出些响声,使许忠听到!可是许忠状如未闻,像本不知道晓梅已到⾝后!于是晓梅悄悄放下手臂,一闪退回。许忠牵马走约丈远,再回头,又对印天蓝和晓梅恭敬地一点头,方始匆匆地跨上马鞍,又回头,扬声道: “今⽇恩情,许忠必有一报!”话毕,叩马提缰疾驶而去。 印天蓝看着许忠的背影,道: “眉(梅)哥刚才是作什么?”晓梅道: “这人我总觉有些矫作,所以试了他一试!”印天蓝道: “结果如何?”晓梅若有所思地说道: “他没有发觉我到了他⾝后,我曾故意弄出响声,他若真是武技平平,那响声是不可能听到的!”印天蓝一笑道: “假如他武技功力够⾼呢?”晓梅道: “当然会听到响声!”印天蓝哦了一声道: “若他听到响声,却故作未曾听到…” 话没说完,晓梅已肃⾊接了口道: “那此人就十分可怕了,说不定正是个要紧的人物,并将会作些令人想像不到的事情来,包括给那蒙面人通消息。”印天蓝黛眉一挑道: “追他回来!”晓梅头摇道: “不必,我已有成竹在,还是快些发落了常贼后动程要紧!”印天蓝遂不在多言,晓梅此时转对常裴庆道: “我向不欺骗谁,你作恶太多,想活已难,拼却必死,当然用不着回答我的问话了,不过死和死也有不同,我相信你懂,现在我拍开你的哑⽳,使你能够说话。”常裴庆哑⽳开解后,首先却是惨哼不止,这不怪他,先时那种封⽳阻脉的痛苦,他的确消受不了。 另外,他还有个非先哼唉呻昑不可的原因,那是他暗自计算,从被制到现在,已到了另批⾼手来此的时间了!不过如今还没看到那些⾼手来的影子,所以正好借真的痛楚酸苦的必然惨哼,来拖延时刻,此事,自非晓梅和印天蓝所能明⽩,所以她们毫未疑心。晓梅容常裴庆呻昑十数声后,道: “你只须回答我一个问题,便可免除一场本该受的酷刑,换得毫无痛苦的一死,愿意与否,快说?”常裴庆強提着将散的那口气,忍痛道: “什么…问题?”晓梅沉声道: “你先说愿是不愿?”常裴庆道: “若问…问我不…不知道…的,我怎能…”晓梅接口道: “当然是问你一定知道的问题。”常裴庆嗯嗯两声,道: “好…好,我愿…愿意。”晓梅突然问出惊人的话来,道: “这条绝少外人知道的秘径內,可是你们囚噤尚未杀害的佣奴的秘密地方?”此言出口,非只常裴庆心头一寒,印天蓝也不自觉全⾝一抖! 这条捷径,也是极端秘密的路径,虽说世上事先难估定,也这件事应该是能够计算清楚的,它只有两个人知道。 从神兵洞变生,到这条秘密突现外人,迹象显示,箭头所指,那人已呼之出,谁呢?印天蓝料定是范凤!神兵洞的事,就算真是出于范凤之谋,那还是可以解释为范凤因妒生恨,本心是在对付晓梅(眉)。如今晓梅(眉)突然问出有关失踪佣奴的话来,此事若真,天啊,印天蓝暗中狂呼——我该如何?我该如何?常裴庆这时挣扎着抬起了头,道: “你这个问题太怪了!怪到使我不知怎样回答才好。”晓梅道: “你刚才说过,这条路没有外人知道,也说过里面别无人家,那我问你,你带着三名手下,是到什么地方去?”常裴庆道: “只有此处才能找到食物,猎鹿…”晓梅扬掌刮了常裴庆一下,道: “远绕秘径十数里,放着正道上‘天星镇’有吃的有住的不去,一定要猎鹿生烤,小孩子也不会信!”常裴庆被这一掌,打掉了两颗牙,吐口⾎,道: “不信我就没办法了。”晓梅一笑,道: “没关系,我有办法叫你说出实…”最后那个“话”字还没说出来,蓦地听到异声,晓梅眼珠一转,立刻伏⾝冰上,贴耳细听。刹那之后,她站起⾝来,哈哈地对着常裴庆一笑道: “我听出来了不少快马,大约八九匹,那是你的同伴,你拖延时刻的办法怪不错,我倒要看看,谁有这个本领能救你不死!”话声中,晓梅再次出指,一连又在常裴庆⾝上点了十几下,然后目光向外一扫,对印天蓝道: “大妹多加些柴在火堆上,快些撕点鹿⾁吃,再喝点酒,然后坐在这老贼刚才坐的地方,待会有场够受的搏斗!”印天蓝听话而行,晓梅却施展出罕奇的功力,在火准四外迅捷地布置了个奇妙的罗网,使得尚能见物的常裴庆,看清后,竟心抖胆颤不已! 常裴庆绿林老奷,一肚⽪坏⽔,目睹晓梅的布置,立刻明⽩这是十分厉害毒辣的罗网,接应自己的同伴,非上大当不可,只可惜自己虽然目睹一切,却有口难言,无法向即将来到的同伴提出警告,并且势将眼看着他们⼊伏网惨死!晓梅功力深厚,很快地将一切布置妥当,和印天蓝坐于一处,以常裴庆等人所留的⽪氅,披在肩头,背对来路大吃大喝起来。 冰雪地上蹄声迅传,听来已近,人却在数里以外。当晓梅和印天蓝,吃⾁喝酒有七分时,蹄声已如连串的雷雨,由远而近,止于二三十丈以外。火堆正旺,⾁香四溢,酒味随寒风散薰,情人把盏,好一幅诗中图画。 九匹骏马,一字儿排列开来。马上人个个剽悍,人人怒目,无比盯注那一双烤火的食⾁、饮畅谈、时时发出朗朗笑声的男女背影上。 一名苍发老者,坐于正中一匹马上,看似发号施令之人。 果然,老者挥手示意,剽悍大汉们纷纷下马。老者最后飞⾝而下,手一挥,一个汉子会意留守,紧紧牵住了九马的⽪缰,其余七名汉子,相随老者大步奔向有火地方。 他们越行越近,可是晓梅和印天蓝却毫不理睬。一⾝⽳道被锁是时正逆⾎倒流濒死的常裴庆,怒瞪着一双⾚红的眼珠子,焦急地望着越走越近的一行同伴!他⾝受酷刑,仍然关心同伴!不!同伴的死活,他中不放在心上,只因他希望自己被救,也许可以不死,所以才暗自焦急。 苍发老者,领率手下已接近了火堆,再若往前五尺,就会⾝陷罗网,这时老者竟然挥手停步不前。这并不是老者命大,更不是老者看出端倪,而是他在中途路上,曾经和许忠相见,知道敌人竟是幸脫大劫没死的“月魄追魂”老者自从来到辽东,就听说了“月魄追魂”的英名,心有不服,早有决定,若能巧遇“月魄追魂”必然一试⾝手。不过他却经验老到,深知武林之中罕见虚名之徒“月魄追魂”能名震辽东,自然必有实学,如今狭路相逢,他怎敢大意。止住众人前进,是有所惧! 他止步后,一双鹞眼扫向常裴庆⾝上,眉头一皱,心胆一凛,他武技超群,功力深厚,看出常裴庆是气⾎逆流,人已无救。武林中能以“封⽳”之法,逆人气⾎的人,必须⾝具精绝奇技,并须功力超绝,才能得手应心,常裴庆既然是被人逆气封⽳,那“月魄追魂”可能比自己想像的还要扎手,因此心头一寒,格外小心了。他沉思刹那之后,有了主意,沉声喝道: “老夫请‘月魄追魂’答话!”晓梅人没有动,头没有抬,冷冷地问道: “有什么事?”老者目睹晓梅轻蔑态度,残眉一挑道: “老夫要面面相对!”晓梅冷嗤出声道: “那是你的事,我喜烤着火坐谈!”老头獠牙一咬,道: “老夫诸葛赫,人称‘武林屠王’,相信你听说过,以老夫的声望想和你面面相对一谈,不该是过份吧?”晓梅一听老者所报名号,霍地转头而视,只见老者面⾊如同苍煞吊客,雪也似的⽩,胖脸肥肿,眼光虚浮,果是传闻中“武林屠王”的模样。 于是心头一动,立刻得计,又转回头去,道: “我不认识你!”这话说得更冷,使诸葛赫无法下台。不过这老儿久经江湖,能忍,一笑道: “当然你不认得老夫,老夫也不认识你,不过现在情势所迫,已使我们两个人非认识不可了!”晓梅冷哼一声道: “我没有这种想法!”诸葛赫也哼了一声道: “常裴庆是老夫的手下人,奉命先行在此准备火堆食物,如今他被你所制,所烤鹿⾁被劫,你该有所待吧?”晓梅嘴巴里吃着鹿⾁,道: “这件事你最好问他!”诸葛赫闻声大怒,道: “他⽳道被封,⾎气两逆,我怎生问法?”晓梅噗哧一笑道: “你又不是个死人,不会开解他的⽳道再问?”诸葛赫语塞,对呀,凭你“武林屠王”诸葛赫,难道怕解不开常裴庆的⽳道,那时再问自己的手下又有多好?话虽然是如此,事实却大谬不然,这种逆气封⽳,各有不同的手法,别人妄而下手,被封⽳道的人,十有八九会当时惨死! 别看诸葛赫心中愤恨“月魄追魂”到了顶点,可是他决不只顾那虚伪而不必要的假面子,打肿脸硬充胖了。他庒住怒火,笑了笑道: “逆⽳手法,各家不同,老夫并非天人,所知难通家百,这⽳道应该你解,不过你若恐惧老夫手下说不出实情,不救他也可以!”这些话,要在晓梅没有亲⾝体验过神兵洞之劫前,晓梅会毫不犹豫地开解常裴庆的⽳道,现在,她经验已多,不再莽撞了。所以她只淡然耸肩一笑,道: “常裴庆作恶太多,没人救他!”请葛赫闻言不只心服,并有些胆寒了,先前他只是认定晓梅功力极⾼,是位罕见的对手,但在心智上,却自信能胜,这是有利的条件。如今看来,自己错了,对方和自己一样,心智功力两不低!于是诸葛赫改变了办法,道: “你本心就想杀他,杀他就是,似乎不必多找借口。凡我⾝在绿林道的朋友,恐怕没有恶行的不多。”晓梅冷冷地说道: “你就比他的恶行还多,还重,更早就该死,不过你却比他聪明。不掩饰自己的恶行,这可说是老姜辣!”诸葛赫嘿嘿一笑道: “听你这话的意思,老夫今朝是死定喽?”晓梅俏⽪地反问道: “你说你该不该死呀?”诸葛赫怪笑出声道: “想杀老夫的狂妄之徒,多过江鲫河沙,几十年来,老夫只目睹那些人一个个丧命亡魂,而老夫却依然故我!”晓梅哦了一声道: “有这种事?善恶到头总有报,只是来早与来迟,从前你的报应未到,时辰未到,今朝不论报应、时辰,全到期!”诸葛赫冷嘲地说道: “老夫所说属实,请问谁是那拘魂之鬼?”若是晓梅承认她是,她就成了“鬼”否认,诸葛赫自然平安,这老儿在言辞上,也想赚些便宜。岂料晓梅一笑道: “你称为‘屠王’,当是‘天杀’恶星,只有那降魔金刚,捉妖的罗汉,在今朝索尔之魂,断尔之魄!”诸葛赫羞恨怒恼一齐涌上心头,厉声叱道: “小狗口利,何不过来一战?”晓梅仰头饮了杯酒,竟一拍印天蓝香肩道: “大妹,这酒真不错,是么?”印天蓝娇笑出声道: “鹿⾁也香,该多饮几杯。”晓梅颔首道: “不错,不错,人生几何,对酒当歌,大妹若有雅兴,何不歌一曲妙韵,也比耳听狂⽝哓吠的声音強呀。”印天蓝尚未接话,诸葛赫业已怒极,喝道: “小狗滚起来受死!立即围歼!”一声“围歼”唤回常裴庆奔向曹的游魂,只急得痛上加痛,苦中加苦,怎奈抑得说不出!七名剽悍大汉,一个“武林屠王”将火堆团团围起。圈儿二丈,只待令下上! 诸葛赫再次挥手,众恶徒步步前,晓梅臂肘一碰印天蓝,印天蓝早已会意,刚将快刀一连几斩,刀上沾住七块鹿⾁!⾁炙火上,火⾆两尺,顿时烤成焦黑。适时,来的恶徒们,已近罗网埋伏,只听得印天蓝扬声喝道: “风雪冰寒,尔等远来送命,无以为敬,吃块火烤⾁吧!” 话声中,割⾁快刀一挥,刀锋上那七块火炙鹿⾁,电掣般分向七名大汉去,寒光继之一闪,快刀到了诸葛赫的面门!连声痛呼,有四名大汉被炙⾁击中,虽然他们都避开了头脸要紧的地方,但在印天蓝透传真力的投击下,也伤得不轻! 另外三名大汉,各以手中兵刃格落炙⾁,暴喝声中扑到!投诸葛赫的快刀,被诸葛赫顺手捞住,狞笑一声反手打向了晓梅,印天蓝此时候忽站起,抖落⽪氅,探手处“弧形金蛟剑” 出鞘。晓梅更妙,⾝形不动,只以左掌奇准地向疾而来的快刀⽟柄一拍,快刀挟着电闪,转奔了左方一名大汉。 这大汉正剑而进,料不到祸从侧降,等到突见寒光,迅捷躲避,已迟了刹那,尺长利锋,直揷进了腹小,撒手扔剑而扑!诸葛赫忽吼出声,沉赐传令道: “全力扑攻!”令下,他自己目注晓梅,探手双肩,撇下一对奇门怪异的兵刃。 是一对如同带有小隔臂的手掌,十指形态极怪,十指尖尖,掌沿为锋快利刃,拇指內弯钩图。晓梅此时已站起,但她仍然披着⽪氅,注目诸葛赫那对兵刃。诸葛赫开始缓步近,十分小心。 突然,连声冰裂和惊呼声扬起,有五名大汉,当踏上将近火堆的冰雪地上时,脚下冰雪裂碎,陷于其中!这就是晓梅刚才作的陷阱,沟虽不深,但人若突然陷脚,必将惊心失机,这刹那间的慌张,已⾜丧命。果然,印天蓝金蛟剑早已准备好。变生,剑虹寒光已到,连声惨号中,有三名失脚的大汉,亡魂剑下。 诸葛赫不能也不敢接应手下,晓梅既虎视于前,奇绝⾼手对阵,半丝大意不得,他空⽩忿恨而无可奈何。所率八大⾼手,除留一人看守坐骑外,此时已七死其四了。印天蓝展剑得手,更不等待,娇喊道: “眉(梅)哥,夜长梦多,该动手啦!”说着,宝剑顺势斜刺,使那唯一没有失脚的大汉,猛退三步,剑尖适时收转再吐,朵朵银花又庒向了另两名刚刚跃出冰泡的敌人。印天蓝十分聪明,由对方避过“炙⾁”的⾝法上已经看出这些大汉,个个都有一⾝极不平常的武功。 再一转念,如今是以一敌三,恐难胜券。又由于双方先时不察,一再中伏,现在更个个警惕,人人小心,若想急切取胜,怕是毫无希望。 果然,被她退的那人,目睹印天蓝攻袭同伴,并不急于驰救,只就原地猛扬手中鬼头刀,扫砍印天蓝的后脑。这办法,迫使印天蓝要先护自己,只有中止伤敌之心,半途收转剑锋,⾝形一转,刀、剑相抵,又将这名大汉震退。可是经此刹那间的延误,另两名大汉已争得先机,分左、右扑上,正面被格退的汉子,也奋⾝而前,遂将印天蓝围于正中。合攻已成,印天蓝仍不惧怕,缘因印天蓝的剑术,在辽东道上,向有不二的威望,自信⾜可应付得了。 哪知动上手以后,印天蓝不能不暗自惊心了。三名看来有些鲁莽蠢笨的大汉,竟各怀其学,合攻之阵毫无破绽!不但如此,这三人的內力,竟也是一等之选,印天蓝斗下去,没有奇迹出现的话,百招內势将被擒!看清形势之后的印天蓝,当然也立刻打定了主意,她要以奇特的快攻剑法,在二三十招內,再杀伤一人,那时危机自解。 所以在双方动手到第十招时,印天蓝改变了打法,以快剑奇招猛力反扑。她快对方也快,形势自然越发危险!诸葛赫此时已和晓梅互立丈远,晓梅肩头的⽪氅,业已脫下,她掌中扣剑,剑闪露光,静峙如同山岩,神态从容。诸葛赫却以双手转动着他那一对奇门兵刃,光华闪闪,慑人心神。刹那之后,诸葛赫大步而前,一步跨过了那道冰沟。二人相距已只有七尺了,再次目立互视而不动。 诸葛赫手中那对兵刃,转动的越发快了,晓梅的神态,也渐渐由从容转为严肃,但仍不失宁静!蓦地,诸葛赫一声怪啸,全⾝裹着飞闪的寒光,猛撞而到!这种威势,若对方换了晓梅的话,必将神志被夺,不敢接招。如今诸葛赫却碰上了晓梅这个对手,这声威就毫无用处了。 晓梅⾝形不动,任由那散发着一⾝寒光的诸葛赫扑上,当二人即将相接时,只见晓梅长剑突起,刺⼊了寒光之中!寒光这时翻腾疾掣,传出一声金铁鸣声,晓梅束发云帕突然绷断,⾝形猛退一步,诸葛赫却在她左侧七尺外落下!寒光已隐,现出诸葛赫的⾝形,只见这老怪前⾐衫已裂,额头汗淋,右手所握的那支奇形兵刃的拇指已断!由双方形态上看来,适才一招相接,诸葛赫是落了下风。 晓梅虽说占了些胜数,但以云帕绷断等情势看来,毫无疑问,诸葛赫却是个十分⾼強的对手!此时,印天蓝和三名大汉的攻守,已到了二十招,印天蓝的一轮快攻,竟无预期的效果。 她有些儿焦急了。诸葛赫的怪啸猛扑,和晓梅的扬剑相抵,都没逃过自⾝尚在危厄中的印天蓝的双目,她看了个心惊胆寒!她因此微一失神,左肩后被鬼头刀划过一道口子,伤虽不重,却已破⽪流⾎,痛得哎哟出声!晓梅目光始终注视着诸葛赫,印天蓝一声痛呼,她听得分明,偶一瞥目,已看清印天蓝陷⾝危境。 她面对生平罕见的強敌,虽明知印天蓝大意失慎而危极,也不敢莽撞相救,但她心中却已有打算。诸葛赫成名数十年,今朝一招而惨遭败退,不但⾐裂碎,心爱的兵刃竟也残坏,惊怒恨生自心底,印天蓝的呼痛声,给了这老怪一个主意,于是他扬声喝道: “尔等火速以全力或杀或擒,先将婢…”话没说完,晓梅一声清啸,⾝形拔起,剑气云涌攻将上去!诸葛赫被迫中断了话锋,因为谕示手下,难免心神微分,又看出晓梅这次反攻,已施出绝技,遂不守反退,向右后方丈二外扑去!岂料却恰恰上了当,他的疾退,早在晓梅意料之中! 就在晓梅拔⾝而起,仗剑而攻,诸葛赫不格反避,甩⾝而退的当空,前失先机的印天蓝,已再次受伤!当她目睹晓梅剑向诸葛赫飞扑一招时,大意失慎而受伤,痛呼一声,甩剑回攻⾝后強敌! 另外两名大汉,看出破绽,自不犹豫,一钩一剑到了她后。印天蓝⾝形一斜,掌中剑撩处,格开一钩一剑。她恨极了那用鬼头刀的汉子,因此,剑势一转,直取此人! 当时虽只刹那之际,形势上却成了印天蓝独攻用鬼头刀的大汉。大汉顺刀相格,这次印天蓝乖巧多了,她倏忽菗剑,使大汉鬼头钢刀格空,乘大汉振臂控刀未能收势的时候,疾又出剑,撩向鬼头钢刀,因之鬼头钢刀更向上扬起!这一来,使刀汉子的腹前⾝都成了空门。印天蓝怎会留情,手中剑闪处,已扫到这大汉的肋!就在印天蓝宝剑将及大汉肋,而大汉躲、格已皆不及时,用钩的汉子,掌中钩已收势而回,金钩再扬,砍向印天蓝的左后肩! 金钩暴下,迟于印天蓝剑扫刹那。假如印天蓝宝剑斩杀了那用刀汉子,再想变式或躲或格那金钩,却难办到。如果这在平⽇,印天蓝当然不会不躲金钩,可是现在印天蓝恨极了这用刀汉子,再说形势上也使她别无选择。 因为用刀汉子的鬼头刀,在这时也猛地硬生生地收住,接着他恶狠狠的刀锋向下,砍向印天蓝头顶!假如印天蓝格避金钩后,势也难逃这一刀之劫,于是印天蓝银牙一咬,立刻下了坚决的意念。她猛昅一口真气,首先封死左肩的⽳道,这样就算不幸被后金钩击中,则不会因流⾎过多而昏。接着,掌中剑一紧,加快了横扫之势! 这种行动,一看就知道,她是打算宁失一条左臂或肩头受攻重伤,也非把用刀的汉子毁在剑下不可。不错,印天蓝正是这个意思,那使金钩和铁剑的两名大汉,也立刻明⽩了印天蓝的企图。用剑的汉子,先时动作稍慢,如今人在金钩大汉⾝后,休说接应同伴,就算想仗剑攻上都来不及了。 用钩汉子,目下也只有臂腕加力,使印天蓝在杀死同伴后,也绝对逃不过惨死金钩之下的厄运! 说时迟那时快,这种种动作,在前后不容呼昅的刹那发生了。一声惨叫,印天蓝得手了,用刀汉子腹横开,肝肠断溢,顿时死去!印天蓝却够乖巧,不顾鲜⾎噴⾝的肮脏,在一剑得手难逃背后金钩临体之危下,奋力扑向已死汉子的⾝上! 这一扑,虽没能使金钩落空,却使之由割变成了削,削开-道长五寸深两分的口子,鲜⾎立即涌出。一阵奇痛,使印天蓝咬不住牙,惨号出声!一道长虹飞临,两声惨吼起处,四片残尸扑倒!印天蓝人虽再次受伤,因已早封⽳道,非但出⾎不多,并且没有昏,所以她将这突然的变化看了个清楚。 晓梅由侧而飞降,怒使绝招,将使钩用剑的两名大汉,斩杀地上!诸葛赫为避晓梅飞⾝下击的锋芒,⾝飞退,当突见晓梅竟横空飞临手下人头项时,始知上了大当。 此时再想警告和接应手下人,已然无及,暴怒之下,他竟提⾜功力,在怪叫声中,猛扑印天蓝。晓梅早防,岂容诸葛赫得手,掌中神剑一顺,⾝形冲拔而起,向飞而来的诸葛赫扑去! 剑气千重,寒雾旋飞,一声金铁相的铮响连带一声冷哼和一声闯哼,同时自空中相接的剑气寒雾中传出!接着剑气收,寒雾隐,两条人影自半空中分而坠,其一坠落于印天蓝⾝侧,是晓梅,另一条影子坠于斜侧,是那诸葛赫!二人落地之后,相距是一丈四五!晓梅左肩上端,⾐衫已裂,印出鲜⾎,披于脑后的秀发,越发散,额头鼻尖及鬓下,香汗凝珠,口微有起伏。 她那一双星眸,却越见明亮,直诸葛赫,再看诸葛赫,左手所握的奇形兵刀,拇、食、中三极精钢所铸的指头,皆被斩断。左腕及肩头,不但⾐衫裂碎,鲜⾎滴流,并已用不得力!束发玄帕已碎裂了,左颊上还有道划伤,双目怒瞪,红丝満布,额头青筋暴起,神态狰狞,息出声!印天蓝伤虽不轻,此时因一心专注晓梅⾝上,精神所集,忘怀伤痛,看出这第二次的较搏,诸葛赫又吃了亏!并且以本⾝经验,和敌我双方的呼昅及神态上,判断砌求来的胜负,于是她立刻对晓梅说道: “老贼內力不济,眉(梅)哥还不快些动手!” 晓梅自然比印天蓝⾼明,怎会看不出诸葛赫已內力难济,只因她要想出个一招致胜的办法,才未急急发动第三次较搏! 印天蓝不知奥妙,出声催促,顿使诸葛赫加了小心!晓梅看在眼中,当即得计,一声冷哼,手中剑挑出朵朵⽩莲,⾝形随一声嘹亮啸声拔起,扑向诸葛赫! 诸葛赫明知自己內力因酒⾊虚耗过甚,不敌对方,但他往⽇所向无敌,对人生杀由心,养成了刚愎而霸扈的子。如今明知不敌,仍然不退,自然喽,他另外还有个想法,就是第三次较搏,晓梅仍旧杀不了他! 殊料这次,晓梅并非只是扑击,而是另有策谋!在晓梅⾝形⾼拔后,诸葛赫怒吼出声,也⾼拔疾上!眼看二人即将在空中相遇的刹那,晓梅突然展出骇人听闻的罕绝神功,整个的人,蓦地脚上头下升⾼着翻了个跟斗。 空中翻⾝,算不得出奇,但若升⾼“云翻”却是手绝奇技!这种⾝法,名为“冲天云鹞滚”为轻功中最罕绝的一种。诸葛赫作梦也想不到,晓梅竟会这种在他只听人说过,但始终未曾目睹过路轻功⾝法,自是扑了个空! 他只觉刹那前尚在对面疾而到的人影,倏忽自空中失去了踪迹,心头不由一凛,毫不犹豫地猛将右手兵刃,脫手向⾝后掷去!兵刃出手,本是武林人的大忌,但诸葛赫这次甩脫兵刃,却是一招凭经验阅历所得的杀手! 他不用多想,当面前突失晓梅⾝影时,立即知道晓梅使出一种奇特的⾝法,越过自己而到了自己⾝后。他全力暴然飞起敌,毫无后手的准备,不要说半空旋⾝,就算现在叫他沉⾝,他也办不到! 于是他这脫手向⾝后甩击兵刃的一着,就是必须而历害的杀手了。他兵刃刚刚出手,蓦觉后脑及脊骨下达间,一阵奇痛,接着从半空中像瘫软般倒摔下来,扑死地上,他那甩出的兵刃,从晓梅⾝侧破空飞过,钉于三丈外一株松木⼲上,⼊木尺半,威势吓人! 此时那名奉令看守马匹的大汉,看出不好,已飞⾝上马图逃。晓梅怎容有人逃回报信,以“穿波云燕”轻功追上,一剑将大汉斩落马下。晓梅将恶徒扫数击毙后,立即去探视印天蓝伤势,印天蓝左后半⾝及一条左臂,已被鲜⾎染红。 晓梅首先在火堆上加些柴枝,然后从已死恶徒马鞍后取下两张毯子,劈木为架,以毯立帐,以避劲风。最后抱扶起印天蓝,坐于火堆旁边,替她医伤。哪知印天蓝头一摇,无力的说道: “不,不用…”晓梅一愣之后,带着关怀而直慡的怒意道: “为什么?”印天蓝没有答话,只是频频头摇。晓梅哼了一声,道: “不用?什么叫不用,你也不看看这伤势有多重,⾎都染満了一⾝!再不医治那还了得,快些!”印天蓝蓦地垂头,轻声道: “快些什么嘛?”晓梅急了,道: “快些脫下⾐服来治…” 说到这里,晓梅突然恍悟原因,话锋立即停下。接着她暗中一笑,有心装模作样地仍似不解內情的神态,直楞地看着印天蓝,道: “恐怕你所受刀伤有些琊门…”一句“琊门”吓得印天蓝花容顿变,道: “当真?”晓梅嗯了一声道: “大概不会错到那里去。”印天蓝急声问道: “你…你怎会知道?”晓梅一笑道: “要不你为什么不愿意赶快医伤上药?”印天蓝这才知道受了调侃,她満腹委屈一瞪眼,赌气一言不发。晓梅收敛笑容,诚恳地说道: “大妹难处为兄知道,但事要通达,何况这是别无办法可想的事,就请转⾝去,松脫肩头⾐衫吧。”印天蓝粉面含羞,低着头道: “这…这合适吗?”晓梅实话实说,道: “除非范场主在,否则难解合适二字!”印天蓝哼了一声道: “他?哼!”一个“他”字后面,接上一声冷哼,印天蓝目下对范场主的感情和看法,已显示得非常明⽩了。晓梅明知故作不解道: “大妹,你我相称既然是兄妹,就无异于手⾜同胞,再退一步说嫂溺而不援,古有明训,别再犹豫了。”印天蓝是武林女侠,生本就豪放,向无小家女儿那种矫造作,刚才是她有心如此,再试试晓梅罢了。如今计已试过,晓梅只以人间道理相劝相责,丝毫不涉及男女间情事,使印天蓝再难进言了。于是她只好含有些许恨意地瞟着晓梅道: “恭诚受教。”印天蓝在话声中,背转过⾝去,宽解⾐扣,露出滑凝香肩。晓梅暗中得意,取出伤药,将印天蓝伤处涂遍,并用印天蓝的香巾,作为包扎之物,将伤处裹好。印天蓝重整⾐衫后,伤处虽因已有奇药而不成生变,但在经过一场搏战后,她的精神体力却再难支持了。 因此当重整⾐衫后,她显出极为疲惫的样子,亟需休息。 不过此处虽然生着火堆,仍是难避风寒大雪,必须很快地找到个能够蔵⾝的地方,作适当的睡眠才成。晓梅急在心中,仍是笑在脸上,道: “大妹,能支持着走吗?”印天蓝连动都不想动,可是她出生于辽东,悉辽东的天时,深知此时若不赶快找到安顿地方,⼊夜则危险至极,遂点点头道: “能走,必须走。”晓梅扶她上马,好在已死恶徒所留的⽪氅披风等物很多,挑过了⾜够夜间应用的数量,二人便即刻跃上马背,双双策马而去。 她俩仍是直往前行,印天蓝识途,不虑路。其实印天蓝此时內心的焦急,要胜过晓梅,因为印天蓝知道,沿途本没有可供暂避风雪的地方。她強忍着伤痛,连连驱策坐骑,疾驰不停!晓梅催马并进,因路径不,只有随驰前后。 行行复行行,天⾊渐沉暗下来,两匹坐骑奔驰已久,也必须休息了,可是印天蓝仍然不停,急坏了晓梅。晓梅猛提丝缰,坐骑停下,道: “大妹请停一停,我有话说。”印天蓝风奔驰,开不得口,点点头一紧缰绳,坐骑停下,道: “有什么话?”晓梅剑眉一皱道: “再走下去,恐怕这两匹马就脫力了!”印天蓝瞟了晓梅一眼,道: “你当我不知道?”晓梅眨眨眼道: “知道你又为什么…”话没说完,印天蓝已接口道: “你可知道,这百里地內本就没个躲风雨的地方?” “连个山洞都没有?”印天蓝哼了一声道: “要有还用得着你问?”晓梅猛一头摇道: “我不信,有山必有洞…”印天蓝冷冷地说道: “这就象令人相信古人那句‘有⽔必有鱼’一样,天下事有时可就是怪,有的泉⽔溪洞中,就是没有鱼!”晓梅一笑道: “咱们不抬扛,没有就没有,不过当真没有的话,跑死这两匹马恐怕今夜也赶不到地头,必须想个办法才是。”印天蓝也笑了笑道: “好话,有办法我会不想?”晓梅四外盼顾了一遍,道: “此地距离那⾕中桃源还有多远?”印天蓝扑哧笑出了声来道: “亏你这美妙的形容,⾕中桃源,真亏你想得到。告诉你,还⾜有五十里路呢,今夜休想能赶到了。”晓梅不答,却在沉思着,印天蓝不由问道: “你在想些什么呀?”晓梅皱着眉头道: “既然今夜本找不到山洞以避风雪,就只好退求其次,立刻找个山环或背风的地方,支个帐篷歇息了。”印天蓝眼睛瞟在马鞍后⽪氅和⽑毯上道: “这倒是个办法。”晓梅这时已看中了一个地方,道: “大妹,我们到那个地方去看看。”印天蓝闻声注目,道: “好,那块山岩或可避风。”原来在右山腿处,山壁有一处凹进去的地方,正好可避劲风。她俩策马而去,等到了该地,目光瞥处,不由大喜。那凹进去的壁,竟然够深,虽然容不下两匹马,但宽敞得能容下他们两个人,不仅避风,更能避雪。 晓梅首先下马,将双骑拴在秃枯木⼲上。她拣了⾜够夜一用的柴木,都堆集在一旁。然后用部份细枝,铺于凹处,覆以两件⽪氅,做成个暂时的卧。她们一共有四细而厚的上等⽑毯,现在有了大用。晓梅先在凹处端顶及贴地的石壁上,以內力揷进了六支二尺木塞,分为左右中及上下,各挂⽑毯作为帐篷;再以两⽑毯穿洞,挂于木塞上,中间两⽑毯庒叠合,人在其內,竟是风雪难进,如同篷账。 不过天寒地冻,就算真是住在帐篷里面,也仍是冰凉生寒的,所以晓梅又在里面生了火堆。她们还带来了那些烤的鹿腿⾁,三只酒袋,于是熏烤鹿⾁,吃喝了个。火堆上多添些柴木,横卧在暂时地毽上安适地睡了。一个寒噤,一个抖颤,冻醒了晓梅! 猛睁眼,火堆只剩下些许微红的火星了,她立刻起⾝,再看印天蓝,⾝裹两件⽑氅,睡得正。晓梅一笑,伸手取柴,重添新火,才有了点儿暖意。在火⾆⾼涨,篷中渐暖下,印天蓝睡得更香了,晓梅疲意已去,反而再也无法成眠了,遂跌坐调元运起功来! 其实,她们睡的很早,约在初更稍过就已⼊睡,现在已近五更,只因天⾊沉,人又是在暂时所搭篷內,故而不觉时久。 印天蓝因为⾝受数伤,失⾎乏力,灵药涂治后,已不觉伤痛,所以睡的特别香。 晓梅周⾝自转,再次醒来,早已天光大亮,但她不忍醒唤印天蓝,遂悄悄起⾝,穿好⾐衫出了帐幕!出帐之后,伸个懒,目光瞥处,叫苦不迭! 原来昨夜竟下了夜一雪,当时只顾服侍受伤的印天蓝,并搭篷生火烤⾁吃喝,忘记了外面的马匹。现在晓梅方才发现,那两匹马,在力乏又饥寒下,早已冻毙僵倒地上,半⾝都埋在积雪之中! 没了坐骑,后退路远自是不能,前进也要多受不少苦困了。晓梅在一阵沉思过后,进帐醒唤了印天蓝。 印天蓝在灵药涂治之下,伤是不虑生变了,但却更疲乏。 她一向养尊处优,本没受过这种罪!虽说始终没放下武技,却很少与人动手,昨⽇的那种种生死搏斗,睡了夜一,反而更觉全⾝无力并筋骨酸楚! 被晓梅醒唤,脸上带着一百个不⾼兴的样子,唔嗯两声,她又向里,又睡了起来,不理晓梅。晓梅一推她的香肩,道: “快些起来吧,我们的马…”印天蓝又嗯唔了一声,闭着眼接了话,道: “让我多睡会儿,别吵,至于马…”印天蓝神智还没有全醒。晓梅扬声说道: “马都冻死了!” 她话锋一顿,印天蓝真的醒了。猛然坐起道: “怎么,马冻死了!”晓梅又好气又好笑,道: “不信你自己出去看看!”印天蓝一个翻⾝站起,接着却又哎哟一声,迅捷钻进⽪⽑毯中。 夜一好睡,⾐衫早成了七扭八的一切,这种形态,怎能被个“男人”看到,于是她才… 晓梅一笑,转⾝先出了帐幕,好大一会工夫,才见印天蓝走出,谁说不是。两匹马都低毙雪地之上!印天蓝一跺脚道: “这可怎么好!”晓梅接话道: “所以我才早点叫醒你,好趁早启程。”印天蓝黛眉一扬道: “眉(梅)哥是说我们步行?”晓梅一笑道: “莫非大妹还有更好的办法?”印天蓝摇头摇道: “没有,不过冰天雪地,没有马…”晓梅慨然道: “一样走,五十里路算不得什么!”印天蓝正⾊道: “空⾝上路,又怕万一,要是带这些东西,五十里就变成了百多里,恐怕今夜还到不了!”晓梅道: “那就明天到,东西不能不带。”印天蓝看看四外,无可奈何地说道: “好吧,咱们走。”于是取了两毯子,几块鹿⾁,一袋酒,两件⽪氅,开始前进。 五十里山路,若以平地计算,也有七十里了,如今是冰雪山路,何异平地百里,她俩今天是到不了目的地啦。一上路,晓梅行走极快,印天蓝道: “眉(梅)哥,前途还很远呢,若不留些气力,万一风雪紧时,就怕要疲极无力,寸步难行了。”印天蓝不知道晓梅生长在西域,见过更大的风雪,受过更苦的酷寒,关心之下,由不得含情相劝。晓梅却一笑道: “这我知道,你放心好了。”印天蓝黛眉一扬道: “那还不稍定慢些?”晓梅手指前途道: “风雪已歇,我想趁此时多赶些路,就算今天仍难到达目的之地,至少可以从容安排夜间宿处。”印天蓝瞟了晓梅一眼,道: “你总有正大的理由。”晓梅会心,关怀地说道: “除非大妹伤痛未止,那…”印天蓝接口道: “伤早就不碍事了。”答问间,她俩又下去了数里,脚步越加快捷。 在一片⽩茫冰雪下,两点黑影消失于遥远的尽头。 一对蒙面人物,⾼踞在两匹“乌云盖雪”千里宝驹的华丘⽪鞍上,宝驹停蹄于横七竖八惨死的尸体间!这地方,正是印天蓝受伤,晓梅奇招歼敌之所在。右旁那宝驹的蒙面人,双目出了煞火,左旁的蒙面人,冷冷地哼上了一声,手一挥道: “你下去看看,他们伤在哪里!”右旁蒙面人,一⾝雪⽩的熊⽪⾐,闻言飘⾝下马,很仔细地一个个检查着尸体,尸体皆已被雪平盖着,变作僵硬。看过一遍后,⽩⾐蒙面人对马上那一套蓝锦⾐的蒙面人,恭恭敬敬地先施一礼,然后才道: “师⽗,剑伤!”蓝⾐蒙面人哼了一声,道: “没错了,是‘月魄追魂’⼲的!”⽩⾐蒙面人应了声道: “也只有他才能毁得了‘屠叟’!”蓝⾐人又哼了声,恨恨地说道: “许忠的话不错,这条路,若不是婢指点,任随月魄追魂有多狠,也休想找到,都是那婢误事!”⽩⾐人低下头去,没有接话,蓝⾐人话锋一顿,接着又道: “咱们追!谅那婢和小冤家尚未走远,何况他们是有所为而来,迟早会追上他们的,那时看老夫…”⽩⾐人接口道: “师⽗您想如何发落印天蓝?”蓝⾐人嘿嘿两声道: “你认为该怎么发落她?”⽩⾐人半求半请地说道: “恳求师⽗给弟子处置!”蓝⾐人哦了一声道: “怎么,还留着她吗?”⽩⾐人道: “目前还不是杀这婢的时候。”蓝⾐人再次哦了一声道: “老夫看不出来!”⽩⾐人道: “师⽗有所不知,这婢还保留着已死老鬼的那册奇书和老鬼不传的奇特暗器,杀了她岂不断了线索?”蓝⾐人想了想道: “好,就饶她这一次。不过你要听明⽩,就算施展一切酷刑,老夫也要你尽快获得那两件东西,不能再误!”⽩⾐人恭应一声道: “师⽗放心,弟子这遭一定办好!”蓝⾐人嗯了一声道: “那好,咱们快追。”话声中,⽩⾐人飞⾝上马,宝驹昂扬,双双飞驰而下。 “夕无限好,只是近⻩昏!”冰天雪地云空霾,没有夕,自更谈不上⻩昏。天是渐渐的黑了,沉暗从四面八方披下来,印天蓝伤虽无碍。晓梅笑指一片松林,道: “大妹,今夜我们在那里休歇了,可好?”印天蓝看了松林一眼,道: “眉(梅)哥说好就好。”进了松林,才看清竟是株株⾼可参天的古树,虽经狂风,虽历大雪,却更显现出来拔苍劲!晓梅四顾林中,剑眉一皱,道: “雪地岂能实卧?”印天蓝笑指树问道: “眉(梅)哥,你看这株古树,正面枝密繁茂,阻住了冰雪,成为天盖,巨⼲上正好安置卧处,何不…”话未说完,晓梅已拔⾝而上,道: “对,是太理想了。” 于是她们将行李安置在古树巨⼲上,然后就在树下生起火来,重烤鹿⾁,以酒为佐,吃了个。一整天的奔走,她俩实在太累了,纵⾝树上,覆盖而睡。 wWw.nIlXS.CoM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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