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剑还情 七、血腥风雨初告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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逆流小说网 > 武侠小说 > 冰剑还情 作者:欧阳云飞 书号:41240 | 更新时间:2017/9/18 |
七、血腥风雨初告捷 | |
俊卿抱着时鉴珊,牵着安洁,落在远处的⾼岗上,转⾝看去,只见大寨正厅及两廓房屋,都笈罩在熊熊烈火之下,夜空中一片火光,照耀得四寨毕露,纤尘可鉴,在那漫天大火中,碎石烂瓦不时随着轰轰的墙坍声四下窜,当真如同一堂焰炎,他不觉越看越气,大怒言道:“好呀!这就是你要请我看的焰火吗?” 安洁接道:“俊卿,忍耐一下,不要发毒誓。” 俊卿正是想骂梅若望几句,经安洁一讲,嘴是张开了,话却说不出口。 他心中实在恼恨至极,停了一下遂道:“这梅老头实在可恶!安姊,你看他的心肠好毒?” 安洁道:“梅若望毒是毒一点,我们是他的敌人,他这样安排,也不⾜怪,我倒担心那些玩火名家活不成了。” 俊卿大吃一惊,道:“安姊说什么?” 安洁道:“你不听梅若望说么?如果这堂焰炎不堪⼊目,他便将那些玩火焰名家‘架火烧人,作为余兴’…” 俊卿跳起来道:“啊呀!真的,梅老头用尽心机,没有伤到我,他怕当真做得出来。安姊,我们救人去。” 俊卿出⾝富豪之家,又是一脉单传,深得他爷爷宠爱,从小养成好玩的习,那玩火名家⻩火炎,在西子湖畔筹放他与安洁大婚的那堂焰火,他时常去看,与⻩火炎玩得极,也有了感情,他本来就是感情丰富的人,听了“回架烧人”四字,震惊下,恨不得立即前去将人救出。 安洁遇上天大的事,也是那般安静沉稳,这时说道:“梅若望不知蔵到哪里去了,他们要‘架火烧人’,必定是做给你看,你先别急,看看时掌门人的伤势再讲。” 俊卿这才想起时鉴珊还在自己怀內,一时尴尬万状,忙将时鉴珊安放在地,讪讪的抬头笑道:“安姊,小弟是不堪担当重任,遇上一点点事故,我就心浮气躁了。” 安洁盈盈一笑,道:“那是你心地屯厚,过于关心别人,又复经验不⾜的缘故,多经几次险,慢慢就会镇静如恒的。” 俊卿明知安洁是在安慰自己,但也觉得浑⾝舒畅,将刚才的尴尬一扫而空,一面点头,一面笑道:“谢谢安姊,你真好!”安洁依了习惯,小手在俊卿颊上轻轻摸抚,笑道:“时掌门人助我们脫困,她自己遍体鳞伤,你快将‘小还丹’给她服一粒下去,再助她行开药力。” 俊卿点了点头,如言取出一粒“小还丹”塞⼊时鉴珊口內,右掌抚在她的背上,将自己的內力源源输送过去。 “小还丹”是道家至宝,由数百种奇珍异药提炼而成,主要功效在于益气驻颜,增加內力,治疗伤势是其余事,俊卿更有助他师⽗天杀星三年疗伤的经验,输力助人之法精纯无比,过了半盏热茶光景,时鉴珊的脸⾊便已渐红润。 安洁见了,忙在⾝边取出金创药,给时鉴珊⾝上的外伤一一敷药裹起,时鉴珊不久也就醒了。 她吁了口长气,睁眼见安洁与俊卿,又觉背心一股热炽的真气透人体內,已知是怎么回事,连忙笑道:“盟主夫人也来了?” 时鉴珊整天抱着寒铁琵琶,抱了三十年,全⾝好像浸在冰窖之中,连说话的声音也被冰冻得像块寒铁,触体生凉,好在安洁号称慈心仙子,又听俊卿讲过时鉴珊的事,倒能从冰冷的声音中,听出她內心极热的感之情,所以微微一笑,说道:“我是随外子来的,刚才中了梅若望的诡计,失陷在大厅陷阱之中,不能脫⾝,若非时掌门人及时赶到,以琵琶神音相助,便连外子一时也无法可想。” 她这样讲的意思,便是叫时鉴珊不用说感之类的话,自己夫妇为她疗伤,也是感谢她相助之意,若是口头上谢来谢去,那就失了豪气,落了套了。 时鉴珊会意的点了点头,然后目注俊卿道:“⽩大侠,请收回真力,我感觉大好了。” 俊卿炼成了“玄门罡气”无论任何状况之下都有能运功行气,闻言微微将头一摇,笑道:“你气机刚刚通顺,‘小还丹’的药力尚未完全昅收,再运一会儿功吧,我帮助你。” 时鉴珊颇感意外的道:“你给我服了‘小还丹’?” 安洁接口笑道:“‘小还丹’虽称至宝,俊卿⾝上还多,时掌门人不必放在心上。” 俊卿笑道:“強敌当前,寸可贵,时大姊赶快动功,你我真气合运,便可争取时光,对付梅若望。” 时鉴珊忽然⽟脸绯红,急急道:“不行!不行?这里不…” 她们话尚未讲完,俊卿倏然运⾜真力,向时鉴珊体內去,同时笑道:“有什么不行?糟了‘小还丹’的药力,才不行哩!” 时鉴珊被俊卿突然加強的真力一,顿时两眼一闭,晕睡过去,若要拒绝,也是心不由主了。 俊卿好玩而任,他这样做,完全是兴之所至,不料行功未久,便见时鉴珊的脸⾊愈来愈红,全⾝也微微颤动起来,接着嘴里又发出“咿咿唔唔”的呻昑之声,这种情形,便连安洁也看得十分不解。 半晌过去,时鉴珊的呻昑愈来愈是迫促,躯娇的颤动也趋于強烈,但她的眼睛反而张开了,安洁见她然半绵的眼神,再见她⾝躯动扭的模样,心头不觉一震,脸上倏然升起一片又羞又急之⾊,脫口叫道:“不好!”就在这时,时鉴珊一声“嘤咛”两臂一张,将俊卿搂在怀中,两脚步勾,勾住俊卿的膝弯,俊卿无备,整个⾝子扑在时鉴珊⾝了,便自动弹不得。 时鉴珊体內好似起了某种极大的变化,平目极⽩的脸颊,此刻已似胭脂般绯红,平⽇极冷的神情,此刻也变成风情万种,媚⼊骨,只见她着俊卿的⾝子不断扭擦,突然躯娇翻动,又将卿庒在下面,嘴內呻昑道:“我…我要…要…” 这时,安洁明⽩了,俊卿也明⽩了,他俩新婚不久,都是过来人,前者亲睹,后者⾝爱,还有什么不明⽩的。 俊卿固然明⽩,但那接在时鉴珊背上的手不敢移开,与⽇俱增不敢停止运功输⼊真气,脸孔通红,急声问道:“安姊!安姊!怎么办?” 安洁也急得手⾜无措,颤声道:“我…我…你催动她的‘太心经’了?” 这世上最令人伤心尴尬的事,也莫过于眼看自己心爱的丈夫躺在另一个女人怀內风流,但安洁深知医理,明⽩眼前的时鉴珊乃是情不由已,她便连伤心尴尬也不能够。 俊卿哭丧着脸道:“我想打通她‘’二跷,必须催动她的‘太心经’嘛!” 安洁叹口气,道:“情素已动,癸⽔必至,我只有点她‘鸠尾’了。” 俊卿叫道:“点不得,安姊!这时点她的‘鸠尾’,她一⾝功力就废了,我原是助她,这样岂不变成害她啦?” 安洁为难已极,皱眉想来一下,道:“那你准备娶她吧!” 俊卿大急,道:“安姊忍心取笑我么?我不是故意的。” 安姊道:“唉!我那里是取笑你,须知这样下去,就算你始终不为所动,她那癸⽔熬久必涸,一⾝功力也废了。” 俊卿焦急万状,道:“那怎么办?我若叫回真力,她更是死路…” 这时,时鉴珊媚之态越来越放浪,大有不可收拾之状,俊卿新婚不久纵然定力再強,也不噤蠢蠢动。 原来峨眉一派,以女子之体,辅以寒铁琵琶之助,修炼的武功,乃是走纯的路子,那些非纯之气可经的玄关之窍,也就无法冲破,其实,无论男女,全⾝的气脉原是由二气相合而成,寒山祖师弃取,专收纯之气,不但功力难达极⾼的境界,而且也断伤自然的理生,当⽇时鉴珊与俊卿谈及此事,便有假俊卿“玄门罡气”之力相助自己的意思,但最后仍是呑呑吐吐未曾讲明。 她之所以呑呑吐吐,便是知道“太心经”触动不得,一旦触动,绝非自己数十年处子之⾝所能自抑,如果俊卿把持不住,那后果将是不堪设想,岂知俊卿助人心切,终于引发了好的情素,以致如怒嘲狂浪一般,淹没了灵智。 人类生命含蕴之力,当真強烈微妙之极,眼看时鉴珊情滥泛,殃及俊卿,二人几乎要沉沦。 便在这将要沉沦的一发之间,安洁忽然心灵一动道:“俊卿,你将真气分开运行试一试。” 安洁不愧称为慈心仙子,便是这等景况,仍然不生妒意,一心在为时鉴珊设法解脫厄运,心地之纯良不言而知。 俊卿的右掌不能撤回,左掌本想将时鉴珊的上体推开,但触到时鉴珊的双啂时,不自觉的便在她前轻轻摸抚起来,安洁讲这话时,他正心神漾,感觉无比的兴备和冲动。 但他毕竟与旁人不同,闻言之下,神智一清,趁势便左掌贴在时鉴珊前“膻中⽳”上,左右,将二股不同的真气⼊时鉴珊体內,绮念也因此顿消。 俊卿的“玄门罡气”已经大成,无论分行合运,都能得心应手,念动力生,此刻他以气走脉,以气走脉,自己也不知效果如何,殊不知以润,以濡,时鉴珊的火果然渐进减退,终于情嘲尽伏,气机恢复常态,过了半盏热茶光景,她竟眉目含翠的睡了。 俊卿这才睁开眼睛,站起⾝来,抹一抹额上汗珠道:“好险!好险!” 安洁拉过他的手掌,轻轻摸抚,道:“你事先不加考虑,这回吓破胆了吧?” 她语气固然微有薄嗔,但俊卿却从她的⽟掌上,感觉到慰抚之意,于是顽⽪之又起,眼睛一眯,笑道:“我若做出对不起安姊的事,不知安姊如何罚我?” 安洁⽩了他一眼,故意呋声道:“厚⽪!人家时掌门人的年龄可以做你⺟亲了,讲这种话,也不怕时掌门人笑你丢了盟主风度。” 俊卿将安洁一把搂住,在她脸上“啧”的亲了一下,笑道:“是安姊叫我娶她的,我才不管什么盟主风度呢!” 这句话固然顽⽪到家,却也不啻是说:“你吩咐我的,我就去做,我才不管别人的观感呢!” 安洁本⾝纯良,又深知俊卿之心,所以听了这话,芳心只有慰贴,不觉又依了习惯,举起⽟掌,从俊卿额上向下轻抚,说道:“讲话要有分寸,时掌门人就在旁边,小心被她听见。” 俊卿又将安洁的躯娇搂紧了一点,笑道:“不要紧,她睡了。” 安洁忽然“噗哧”一笑,道:“谁说她睡了,我刚还见她睁开眼睛。” 俊卿吓了一跳,连忙回头看去但见时鉴珊嘴角含舂,晕红盈颊,长长的睫⽑犹在跳动,好像刚刚将眼睛闭上的样子。 这一发现,俊卿不觉惴然怔住,暗淡暗忖道:“糟了!她是什么时候醒来的?我们讲话,她都听见了吗?” 安洁本是信口胡诌,好让俊卿自知慎言谨行,以免他有进一步的挑达之举,如今见他发愣,不觉也是一怔,急急悄声道:“怎么?时掌门人当真醒了?” 俊卿点一点头,忽然俯下⾝子,朝时鉴珊喊道:“时大姊,醒了怎么不讲话?在生我的气吗?” 时鉴珊脸上晕红更浓,悠悠张开星眸,娇羞的说道:“眼见贤夫妇齐眉之乐,谁忍心打扰呢!” 俊卿红着脸孔,撒赖道:“好呀,时大姊使坏!” 时鉴珊起立说道:“谁有你坏?刚才还在占我便宜…” 时鉴珊虽然四十有五,毕竟仍是处子之⾝,想起适才情嘲滥泛,不克自己的景况,一阵羞意涌上脸颊,下面的话再也说不出口。 安洁连忙接道:“俊卿幼失估恃,平⽇娇纵一点,以致对时大姊多有冒犯,失礼之处,尚请时大姊曲于海涵。” 时鉴珊⽩了俊卿一眼,忙去执着安洁的手,笑道:“夫人说那里话来,鉴珊得盟主之助,平⽇未能打通的气脉玄关,此刻全都通了,鉴珊感不尽,那里说得上‘海涵’二字?倒是鉴珊不⾜,诸多失态之处,还得请夫人不要见怪才好。” 安洁正拟温言客套一番,不料俊卿忽然怪叫道:“嗨!时大姊好美!” 安洁嗔道:“俊卿,你怎么啦?时大姊不见怪,你又疯了?” 俊涎脸道:“真的嘛!时大姊以往的脸⾊极硬极冷,令人不敢亲近,现在却是又红又嫰,和煦宜人,我真想…” 安洁像真的生气了,沉下脸孔道:“俊卿,你还要疯言疯语么?须知你现在已是盟主⾝份,应该自知尊重才对。” 俊卿抗辩道:“不!我在安姊面前,永远不是什么武林盟主。” 安洁对他也是没有办法,当着时鉴珊,又不能像往常一样去哄他,只得幽幽雅不再接口。 不料时鉴珊盈盈一笑,忽然接道:“我是峨眉派掌门人,你在我的面前总是盟主吧?” 俊卿微微一怔,道:“这个…这个…” 时鉴珊道:“什么这个那个?你占尽我的便宜,我在你心目中究竟算是什么人?” 她说这话,语气十分严肃,安洁不觉暗自一惊,但俊卿偷眼观她,见她脸上并无怒意,于是嘻嘻一笑道:“你当然是…是我的大姊罗!” 时鉴珊见他喜⽪笑脸之状,不觉莞尔道:“算你心眼转得快,不然,你得还我清⽩。” 俊卿抗声道:“时大姊,这可是你冤枉人了。” 时鉴珊折了他一把,不去理他,转过脸去却向安洁道:“亏他心里将我当作大姊,不然我一个女子,在他面前失了仪态,真不知如何自处呢?现在他既然视我为姊,我这个当的姊姊的,偶而抱抱小弟,倒还可以自我遮羞。” 她讲到这里,脸上又泛起一处红嘲。 安洁连忙道:“大姊这是疼他…” 时鉴珊羞意未褪,但却肃容截口道:“不!疼他是一回事,我自己投怀送抱又是一回事。我讲话也不怕你见笑,你我⾝为女子,自己情嘲滥泛,主动与男人肌肤期磨,除了以⾝相许,还有第二条路可走吗?便有第二条路可走,那也只有出家当尼姑了。” 安洁惶然道:“时姊姊快别这样讲,那时你心不由主,不算为过。” 时鉴珊静静道:“话是不错,过错总不能推到旁人⾝上?我⾝为一派掌门,出家既不可能,倘若以⾝相许,不要说年龄悬殊,便有你这位娇在上,任何女子也别想与你争宠,我生平颇为自傲,即使下嫁,也不是我能忍受的。” 安洁与俊卿,都听不懂她究竟想讲什么,因之面上相觑,谁也拉不上口。 时鉴珊停了一下,续道:“刚才贤夫妇戏谑规劝的话,我都听到了,我正不知如何才好,总算俊弟心地纯洁,视我为大姊,我心中甚是安慰,因此,我别的不想,只望俊弟心口如一,弟妹不以‘失态’鄙视我,那就好了。” 她说到这里,俊卿夫妇方如恍然大悟。他俩都是感情丰厚的人,安洁连忙向时鉴珊福了一福,俊卿更是纳头便拜,只听二人先后说道:“时姊不弃愚妄,小妹怎敢鄙视时姊,今后但愿时姊姊多于照顾,才是我们夫妇前世修来的福泽。” “小弟一门祚薄,能得时姊不弃,正是小弟之幸,小弟若是口不应心,必为人神所共殛。” 时鉴珊像乍放玫瑰一般的笑了,她突地扶起俊卿,嗔道:“谁叫你发什么誓?你就是口没遮拦。” 抬眼望着安洁,又道:“弟妹,你平⽇对他很放纵吧?” 安洁突道:“他是从小养成的淘气脾气,我对他没办法。” 俊卿叫道:“安姊冤枉人。” 时鉴珊笑道:“你别大声叫唤,好像弟妹当真冤枉了你,须知淘气便是童心未泯,那也不算坏事,不过,往后与女孩子往,总得自知警惕,不要自恃心无杂念,便不会发生意外,倘若一旦发生意外,非但愧对弟妹,我也不会饶你。” 她说这话时,自己的脸孔红了,那自然是想起俊卿几乎把持不住的缘故,但她讲话语气十分严肃,俊卿听了,不觉冷汗浃背,诚惶的连连应“是” 安洁心里暗暗喜忖道:“你这位时大姊相帮管束,看来俊卿不庄重也不行了。” 她心里在想,脸上却笑道:“时姊,俊卿弟大事不会糊涂…” 在安洁眼中,俊卿是个十全十美的人,所以想为俊卿表⽩几句,讵料时鉴珊望着她微微一笑这一笑好像早已明⽩她的意思,顿时使她讪讪的说不下去。 这时忽听一个苍劲內敛的声音道:“阿弥陀佛,梅施主心肠太狠了!” 俊卿夫与时鉴珊听了这话,不约而同循声望去,但见火光下人影绰约,一面是少林无妄大师为首的十二门派中人,一面是梅若望为首的绿林英豪,在两方人物不中,架着个⾼大的铁架,架上吊着三个人,地上燃着一堆烈火,火⾆正逐次加強往上直冒,架上的人眼看已经承受不住。 安洁心慈,见了这等景况,不觉骇然叫出声来,俊卿心火上冲,不由声发厉啸,腾⾝扑增,大喝道:“梅若望,你要自寻死路么?” 原来铁架上吊着的三个人,正是⻩火炎⽗子与另一位玩火名家霹雳火徐暖,这乃是梅若望所说“架火烧人,作为余兴”的杰作,俊卿见了,怎能不怒极恨极呢? 他真气內力绵绵不绝,一怒之下,立时牵起安洁与时鉴珊,从⾼岗疾扑而下,站在梅若望面前怒目而视。 少林无妄大师见到俊卿,心绪略宽,超前合十道:“⽩大侠受惊了,老衲等接应来迟。” 俊卿连忙侧⾝抱拳作礼,笑道:“晚生一时不察,中了梅若望诡计,倒叫大师耽心,晚生实觉汗颜,若不是峨眉时掌门人舍命相救,晚生与內子,此刻恐怕仍困陷阱之中,不得脫⾝…” 话未讲完,声音已被若望的冷笑声截断。 只见梅若望嘴角斜披,満脸不屑,道:“江湖争霸,斗智斗力各尽所能,什么叫做诡计?怎样才算光明正大?哼?像你这般少不更事,以⽩道盟主之尊,未及锋,就落本座算计之中,还有脸直言不讳?我看你趁早滚蛋,回家去替你老婆暖被…” 俊卿的格外和內刚,吃亏上当都不要紧,唯独不能忍受侮辱,梅若望当众奚落他,自然忍受不了,只见他俊眉猛轩,目占神光暴,怒声喝道:“住口!” 安洁忽然上前一步,抓住他的左臂,柔声说道:“俊卿,強敌当前,你要自重!” 她这“自重”两字,旁人不知所云,但是俊卿听了,却若当头喝,侧顾微愣之余,忽然绽容一笑,道:“谢谢安姊,我又险险上了他的圈套了。” 原来安洁深知俊卿格,也看出梅若望奚落俊卿的目的,首在令俊卿发怒,她那“自重”二字,便是叫俊卿“保持宁静,自重⾝份”之意。 梅若望眼见心计不能得逞,倏然声发长笑,道:“仙子兰心惠质,⽩道盟主在你耳提面命之下,难怪无往不利了。” 这话又是讥讽之词,无疑是说,俊卿所以被各门各派尊为盟主,全是安洁的力量,各派门下听命于俊卿,便是听命于安洁,如此一来,⽩道盟主成了傀儡,各大门派变成听命于妇人,全受妇人节制了。 这话辱人至甚,崆峒派的癞头陀烈如火,首先忍耐不住,咆哮如雷,道:“梅若望,你这绿林盟主可是全凭巧嘴利⾆…” 俊卿截口道:“大师莫恼,利⾆损人,解决不了问题。” 转过脸去和颜悦⾊的向梅若望拱一拱手,接道:“梅山主,晚生有一不情之情,望山主俯允。” 他这般和颜悦⾊,优礼有加,大出梅若望意料之外,梅若望而却步一时猜不透他的心意,微微一怔,冷声问道:“你我⽔火不能相容,有什么好商量的?” 俊卿道:“正因你我⽔火不容,晚生才有所请教。” 梅若望实在不知俊卿意之所指,只得漠然道:“你讲吧!” 俊卿微微一笑,道:“⻩火炎⽗子不黯武功,霹雳火徐暖更与晚生无一面之缘,山主在大厅地下暗埋炸药目的乃是对付晚生,晚生幸脫大难,只能说是天意,与他们毫无关连,这将他们吊在架上,架火烧烤,便是罪及无辜。以山主⾝为绿林盟主之尊,如此迁怒于人,晚生深感非宜…” 他说这话时心平气和,丝毫无担心焦虑之象,只是据理侃谈而已,无妄大师等上了年纪的人听了,俱各不约而同的暗暗敬叹,忖道:这孩子仁心天生,难得好许年岁,处事便能这般稳健,端的是武林之福。 那梅若望倒也⼲脆,未等俊卿将话讲完,他已⾝躯半旋,举手一挥,望着⾝后的人喝道:“熄火,放人!” 俊卿想不到梅若望也服义理,不觉微微一愣,直到对方熄去烈火,拽下铁索,方始朝梅若望浓浓一揖,道:“山主大量,⽩俊卿永铭肺腑。” 梅若望转过⾝来,冷冷的道:“不必,老夫行事,但求心安,你讲得有理,老夫自然该听,但却并非即此放手,老夫在等你划下道来。” 癞头陀突然大笑道:“痛快!痛快!难怪你能稳坐绿林盟宝座,原来你还有几分豪气。” 梅若望冷然道:“老夫不用你来称赞,蟠龙寨等三处焚寨伤人之仇,老夫回头尚须向你癞头陀追讨。” 癞头陀再次大笑,道:“该当!该当!我头陀既已杀人,自当偿命,回头纵然不是山主之敌,我头陀死而无冤。” 俊卿忽然心灵一动,接口说道:“梅山庄!前此你说蟠龙寨乃是亡明宗室别支朱武避难之地,这事当真吗?” 梅若望目光一棱,喝道:“岂有此理!难道老夫故意弄几个人来论诈?” 俊卿肃容道:“绿林人物打家劫舍的不少,丧天害理的也不少,山主属下在泰山附近伤了不少武林同道,其中便有崆峒门下,癞大师为门下弟子复仇,踏平了几座绿林山寨,这事也不算是他的错…” 梅若望怒声戴口道:“难道是老夫的错?” 俊卿将头一摇,道:“不!山主也没有错。” 梅若望微微一怔,道:“你究竟是什么意思?莫非在拖廷时光,等待后援?” 俊卿微微一笑,道:“十二门派的掌门人与派中精英都在此,再无后援之人了,晚生所以提起此事,乃是因为山主深知义理,是位明辨是非的长者,故此想与山主讲几句话。” 梅若望浓眉一蹙,道:“你的废话真多,须知老夫虽然讲理,却不是耳软之人,要想在老夫面前卖弄口⾆,那是⽩卖气力。” 俊卿笑意不减,道:“以晚生推测,山主怕是因令郞⾝负重伤,心中怨恨,所以不愿多谈,要想凭一⾝武技,解决双方恩怨吧?” 梅若望微微一怔,道:“阁下倒是善测人意,难道你有更好的解决办法?” 俊卿先进不答,迳在怀內取出一只油碧⽟瓶,倾出一粒“小还丹”抖腕朝梅若望掷去,方道:“医仙的”小还丹“被称为道家至宝,想来对令郞的伤势必有帮助,山主先将此丹予令郞服下,咱们再谈。” 俊卿的意思已经十分明显,那是有意化⼲戈为⽟帛。 梅若望接丹在手,不由一怔,继而皱眉抗声道:“这算什么?你是笼络老夫吗?” 俊卿头摇微笑道:“晚生无意笼络山主,只望山主平心静气,彼此研讨一下恩怨的由来…” 这话一出,安洁忽然黛眉一蹙,急声道:“俊卿,你…”俊卿情意深切的望了安洁一眼,道:“安姊放心,小弟自有分寸,不会为家师毁信背诺的。” 安洁号称慈心仙子,她那方寸之间,想的都是正直仁义之事,俊卿要与梅若望研讨“恩怨的由来”势必涉及天杀星承许旁人的诺言,如此,便是弃信背诺,所以她急急招呼俊卿,意思是叫俊卿坚守信义,讵料俊卿似乎成竹在,竟然反过来叫她“放心”这样一来,她虽然再不放心,也是无话可说了。 梅若望所以能被绿林同道尊为盟主,自然有他过人之处,他本无意善了,但见安洁着急之争,以及俊卿前后所讲的话,心中动了疑念,不觉忖道:恩怨有什么由来?黑⽩两道的恩怨与他师⽗的信诺又有什么关系? 他这念头转得极快,继而想到“小还丹”得来不易,自己儿子的伤势毕竟要紧,于是就将“小还丹”递给⾝边一名劲装骠悍大汉,说道:“去,将此丹给主⺟,侍候少主服下。” 那壮汉接过丹丸,应了声“是”转⾝如飞奔去。 梅若望这才面对俊卿,肃容道:“⽩大侠以‘小还丹’见赐,老朽私心感,但老朽必须声明在先,这事与双方恩怨无关,蟠龙寨等各处绿林同道遭难之事,⽩大侠仍须还老朽一个公道。” 俊卿含笑道:“公道自在人心,山主放心就是。” 梅若望道:“那很好,⽩大侠请随老朽花厅一叙。” 俊卿道:“三言两语便可解决的事,我看不必叨扰了。” 梅若望道:“老朽只备一杯清茶,算是略尽地主之谊,说不上叨扰两字,⽩大侠请!” 他说着作了一个肃客势姿,状颇诚恳,俊卿想了一下,倒也不便坚拒,于是转过⾝来,道:“各位掌门人,梅山主盛情难却,咱们同往一叙如何?” 目下的情势,梅若望已于无形中落了下乘,这一点,少林无妄大师、武当无尘道长、昆仑⽔先生等一千功夫较深之人都已看出,因之他们对俊卿的软敬之心不觉又进了一层,故此同声齐应道:“但凭⽩大侠决定便了。” 俊卿含笑将头一点正要转⾝而行,忽见终南⽩石道长闪⾝而出,道:“且慢!” 俊卿一愣,道:“真人有话吩咐晚生么?” ⽩石道长道:“梅老头不怀好意,他那花厅去不得。” 俊卿眼珠一转,尚未来得及答话,梅若望已经怒吼道:“浑蛋!” ⽩石道长飞快接口道:“山主不必口⾆伤人,你那花厅去不去得相信你自己明⽩,依我看,不如⼲脆在此作个了断。” 梅若望口张目呆,眼睛瞪得比铜铃还大,却是全⾝发抖,一句话不出来。 无妄大师合十当,口喧佛号道:“阿弥陀佛!⽩石道友何不静待事实发展。” ⽩石道长目光一瞥,冷冷的道:“贫道正是依据事实,梅老头既在总寨大厅预埋炸药,何至于吝啬一座花厅?他若是早在花厅设下类似埋伏,你我应邀前去,敢不是自投罗网?” 无妄大师又喧了一声佛号,垂首无语。 ⽩石道长目光扫过众人脸上,神⾊稍霁,续道:“梅若望绿林枭雄,⽩道英雄伤在他的手下,不知凡几,这种人若能理喻,迩来各派门下,也不致遭受阻击了,我们结盟赶到太行山来,目的本是索还⾎债,前此⽩大侠已经失算,中了他的诡计,如今于若不知警惕万一陷⼊他的牢笼,你我丧命事小,各门各派,便将一蹶不振。” 这话道理充⾜,俗语说:“不怕一万,只怕万一。” 如果当真中了圈套,后果确是不堪设想。 癞头陀如烈火,未等⽩石道长将话说完,已自怪叫道:“照啊!依道长之见呢?” ⽩石道长接口说道:“以不变应万变,我们仍照原来的议定。” 昆仑⽔先生皱眉说道:“⽩大侠纵有打算,也不过是书生之见。” 武当无尘道长不以为然,道:“⽩大侠的打算虽然迁腐一点,若能兵不刃⾎,解决双方积年的怨仇,未尝不是可行之策。” ⽩石道长目光转厉,沉声道:“你我门下的⾎仇,难道就此作罢了?” 无尘道长微微一怔,嗫嚅道:“这个…” ⽩石道长忿地道:“⾎债⾎还,有什么好犹豫?贫道执掌终南一门,可有愿门下弟子时遭阻击,⽩⽩被人杀害。” 话声一落,随即⾝躯一转,大步向梅若望面前去。 他的举动自然冒失一点,但因理直气壮,众人虽然觉得有欠妥当,却也无人出声阻止,场中的气氛也因此突然紧张起来。 忽听峨嵋掌门时鉴珊冷冷喝道:“⽩石,我们这一行,究竟谁是盟主?” 她的声音虽然不大,但却冷漠得有若寒天的冰雪,令人心智顿时一清,⽩石道长闻言之下,不觉止步道:“盟主当然是⽩大侠…” 时鉴珊的声音更冷,接道:“那你为何擅自行动?” ⽩石道长毫不慌张,道:“贫道主张⾎债⾎还,手底下见真章,这本是我们议定的行动,何必多费⾆,再去上梅老头的圈套。” 华山优昙大师接口道:“我们十二派掌门既然公推⽩大侠为盟主,是战是和,理该听从⽩大侠的抉择,道友何不暂耐一时,贫衲相信⽩大侠必是另有见地。” 自从⽩石道长出声喝阻,俊卿一直含笑不语,静静的注视着⽩石道长,这时忽然微微颔首道:“晚生并无超人的见解,只是觉得以杀止杀,不是彻底解决恩怨的办法,⽩石真人既然认为必须以武技分个⾼下,那也未尝不可一试。” 他突然说出这话,双方之人俱有“出尔反尔”的感觉,一时惊“噫”之声四起,按着便是一片岑寂。 安洁听了这话,一颗心几乎脫腔而出,凛然颤声道:“俊卿,你要疑心…” 俊卿不容她说下去,接口笑道:“安姊,你平⽇教我求真求实,我们还是静待发展吧!” 这时,梅若望再也忍耐不住,只听他声发厉笑,笑声中气愤多于不屑,好像肚子就要炸开了,笑声一落,双目已⾚,蓦地翻腕取出一黑⾊巨,凄厉无伦的喝道:“小子你言词反覆,十⾜是个小人,十二派掌门推你为⽩道盟主,那是他们瞎了狗眼,你若有种,就与老夫见个⾼下。” 俊卿的措施更出人意料之外,他非但不答,反而神⾊自若的微微一笑,责问⽩石道长道:“真人主张⾎债⾎还,晚生就请真人先接这一阵。” ⽩石真人冷冷一哼,转⾝一扬手中拂尘,朗声道:“终南仙子随我出战。” 终南四仙齐齐一怔,尚未有所行动,俊卿忽然脸⾊陡沉,厉声喝道:“不许!以众搏寡,岂是侠义行径?真人若是畏首畏尾,那就退下。” 俊卿的声⾊突然转厉,说话时变目神光迸,气势威凌慑人,俨然一方天神,深得“盟主”的威仪,双方之人见了,不约而同的心头一震,对他突然发怒之事,泛起了一层既惊且疑的感觉,一时也猜不透他的心意。 ⽩石道长更是气为之结,愣了半晌,方始一声冷哼,扬起拂尘,也不答话,闪电般便向梅若望面门扫去。 说得也是,名门正派讲究光明磊落,以众搏寡,为侠义之士所不为,单打独战,纵有不敌,也只怨自己技不如人,所谓伤亡事小,荣辱事大,这就是气节。 何况俊卿的口吻,乃是以盟主的立场发号施令,⾎债⾎还,以武技分⾼下,又是⽩石道长自己的主张,这时他还能说什么哩? 梅若望仰天长笑,笑声中,挫步闪⾝,避开⽩石道长贯注真力的拂尘,黑⾊巨宛如灵蛇吐信一般,直向⽩石道长前诸⽳点去,口中喝道:“来得好!老夫量量终南一派,究竟有多少过人艺业?” 两人上手,便是一轮強攻。 梅若望步步踏实,手中巨砸、扫、点、劈呼呼风生,威猛的招式,夹着凌厉的劲风,全都觑准⽩石道长的要⽳下手,令人见了触目惊心。 ⽩石道长⾝为终南掌门,武功自有独到之处,不过终南一派的武功,本以剑术见长,走的也是柔的路子,但此刻⽩石道长旨在为门下弟子复仇,又被俊卿起了怒火,他那拂尘代剑的招式之中,每一式都含着骇人的內力,所以拂尘的马尾坚逾钢针,罩定梅若望全⾝,形势也是骇人已极。 ⽩石道长含忿出手,这旁众人顿时紧张无比,不约而同的纷纷移动⾝形,环立在俊卿⾝后两侧,人人提聚真力,静以待变。 忽听无妄大师道:“阿弥陀佛,诸位请看梅施主所用的兵器。” 无尘道长蹙眉道:“这事透着奇怪‘八首天王’哈元修的‘乌芒惊神’怎的在梅若望手中?难道梅若望是他的门下弟子?” 俊卿本在含笑而望,他只注意两人的⾝法招式,并未留神梅若望手中的兵器,这时听了这话,连忙凝神向那黑⾊巨望去,只见那条巨长达九尺,耝如鹅卵,两端附有狼牙刺,狼牙刺乌芒迸,颇为耀眼,一眼望去,但觉份量极重,却也看不出有何奇异之处,不觉疑道: “晚生孤陋寡闻,不知‘乌芒惊神’有何神奇?听两位的语气,‘八首天王’哈元修好像是位武林前辈?” 无妄大师道:“⽩大侠有所不知,哈元修成名在五十年前,此人一⾝功力已达三花聚顶之境,虽然出⾝外道,为人处世却甚严谨,‘乌芒惊神’就是他使用的兵器…” 无妄大师讲到这里,场中的打斗起了变化,他不由一声惊“噫”话声因而顿住紧接差点只听一声闷哼,一条人影临空飞了出去。 原来那条人影竟是⽩石道长。 ⽩石道长所以临空飞出,乃是內力不如梅若望深厚。 他心中怒极恨极,上手便是拼命的架子,连一派掌门的气度风范也不顾。 怎奈梅若望并非泛泛之辈,他不但守势严密,攻势锐猛,那汹涌如嘲的暗劲內力,源源透而出,⽩石道长更有难以近⾝的感觉。 如此十余招,⽩石道长的心意好像一变,他那贯注真力,形若钢刺的拂尘忽然用上柔劲“”字诀,不时卷向梅若望手中的“乌芒惊神” 就在第九招上,梅若望的“乌芒惊神”固然被⽩石道长卷个正着。也就在第九招上,⽩石道长的⾝子突然腾空而起,紧接着只见梅若望的右手一庒一抖一挑,⽩石道长也就发出一声闷哼,撒手被弹了出去。 俊卿是有心人,他虽然在听无妄大师叙述哈元修的生平,双目并未离开场战,这情形他看得十分清楚,因此,他也是一声惊“噫”两道剑眉,不觉紧紧一蹙。 忽见人影幌动,安洁当先奔出,接着崆峒癞头陀、青城姜进思、山应如龙、华山许霸、许雄兄弟相继疾掠而出。 癞头陀等人乃是奔向梅若望,安洁则是奔向⽩石道长。 只见癞头陀行者一指,厉声喝道:“梅山主,阁下武技⾼人一等,头陀领教来了!” 这人如烈火,话声中,行者已经点出。 青城姜进思长鞭一挥,后发先至,鞭风厉啸,也向梅若望扫去,口中叫道:“梅山主內力惊人,兄弟助大师一臂之力。” 刚才俊卿以盟主立场,不许⽩石道长以多为胜,此刻姜时思竟然要助癞大师一臂之力,岂不也是以众搏寡? 俊卿也真怪,这时他非但不加阻止,紧锁的眉头反而一舒,脸上竟展出一丝神秘的笑容,微微的点了点头。 梅若望武技极⾼,自然不会让癞头陀等轻易得手,只见他屹立如山,举一挥,顿时将二人招式封住,喝道:“依老夫看来,你五人不如同上。” 话是这样讲,其实他⾝后早已奔出数人,上疾扑而至的许氏兄弟与山派的应如龙。他们人多,一人接着一个,尚余二人伫立一侧,揷不上手。 这边九人分面四起,顿时杀得难分难解。 那边⽩石道长终究不愧一派掌门,他被梅若望的內力震得兵器脫手,內腑也受了微伤,但他⾝在空中,临空一翻,便自轻轻落在五丈之外,并未摔倒。 他见安洁急急奔去,顿时脸⾊一沉,怒喝道:“回去,谁叫你过来?” 安洁乃是耽心他的伤势,忧形于⾊,道:“师兄,你的伤…” ⽩石道长截口道:“伤又怎样?” 安洁道:“小妹看看你的伤势。” ⽩石道长忽然厉笑,道:“我纵然重伤不治,也不敢劳动盟主夫人。” 安洁心神一震,口齿启动,却不知如何解说才好。 ⽩石道长本也不容她解说,冷冷继续道:“嫁出的女儿,泼出去的⽔,终南一派,尔后再也不敢劳动夫人大驾。” 这话似有与安洁脫离同门关系之意,讲得不好听,也就是将安洁逐出了门墙,再不承认安洁是终南弟子。 安洁听了,心中又是着急,又是沉痛,骇然抗辨道:“师兄怎么讲出这种绝情的话来?外子不许师兄以众博寡,纵然严厉一点,那也是维护武林道统,提醒师兄顾全自己的⾝份,师兄就算失了面子,心有不忿,也不该牵怒小妹呀!” 这时癞头陀与姜进思已与梅若望动上手,⽩石道长冷冷的瞟子安洁一眼,冷冷的哼了一声,举步就向那边走去。 安洁见状,心中大急追上去叫道:“师兄!师兄!你不能妄动真气,你脸上失⾎,那是负了內伤,快让小妹诊断一下,凡事总以⾝体要紧。” ⽩石道长的脸⾊确是十分惨⽩,但他毫不在意,脚下反而如快,口中冷然说道:“谢谢你的好意,些须微伤,要不了我的命。” 广寒仙子柳若馨闪⾝而出,挡住他的去路,寒着脸道:“师兄速请回去,小师妹乃是一番善意,⽩兄弟也不算错,师兄莫要在各派掌门之前失了⾝份。” 她讲话简捷了当,义正词严,⽩石道长不由止步发愣,半晌无语。 但他怨恨难释,目光渐变凌厉,终于喝道:“难道是我错了?” 柳若馨冷若冰霜,丝毫不加颜⾊,肃然道:“谁错都不要紧,要紧的乃是终南一派的声誉。” 这句话份量之重,何啻万钧,便连无妄大师等局外人听了,也觉透不过气来,⽩石道长⾝为终南掌门,更觉心神一凛,脸⾊大变,一时目瞪口呆,浑⾝打颤,半句话也说不出来。 蓦地,⽩石道长双目失神,目中泪光闪动,仰天发出一阵厉笑,笑声之凄厉动,令人打从心底直冒寒意,笑声一落,又听他连声说道:“好好好!师徒同命,⽩石认了!” 右掌一扬,便朝自己天灵按去。 旁人不知“师徒同命”之意,便知他举掌“自裁”若馨与安洁固知他言下之意,又因事发突然,变生肘腋一时反而呆住,竟不知出手解救。 眼看那一掌按下,⽩石道长便将头盖碎裂,⾎溅当场,终南一派又多了一椿无可弥补的憾事! 就在憾事将成事实的刹那间,众人但觉人影一幌,耳中便听俊卿的声音叹道:“真人这是何若,一切我都明⽩了。” 众人凝神而望,只见⽩石道人的右腕已被俊卿扣住,俊卿便站在⽩石道长面前,神⾊惶恐,似有无限歉仄。 ⽩石道长的命算是被俊卿救下了,但他并无感之意,反而怒目凝注,厉声喝道:“你是什么意思?难道你对贫道的折辱还不够吗?” 俊卿惶然道:“真人千万息怒,晚生承认见识不⾜,处理事情有欠深虑,但晚生可以对天盟誓,绝无折辱真人之意…” ⽩石道长冷声喝断道:“废话,折辱与否,受者自知,你便盟誓,与我何闹?⽩石自觉愧对终南一派,决以⾝殉,这也要你来管?” 俊卿悚然道:“真人言重,为门下复仇之事,真人的志向有目共睹,那里愧对终南一派?真人想的太狭窄了。” ⽩石道长怒声喝道:“你到底放不放手?” 俊卿诚惶诚恐的道:“千祈真人息怒,晚生纵有失礼欠当之处,也请待此间事了,再容晚生负荆请罪,目下总以同仇…” ⽩石道长来容他将话说完,左臂陡抬,蓦地向俊卿前击去,口中喝道:“你这盟主管得也太多了!” 俊卿虽然扣住他的右腕,但未封住他的脉⽳,因此他仍能用上真力。 这时他两人对面而立,举掌便到,俊卿实实在在受了一掌,纵然练成“玄门罡气”也不由⾎气翻腾,一连退出三步。 但他手掌并未松开,⽩石道长仍被带动往前冲去。 这时,无妄大师等人早已走了过来,他们都已看出⽩石道长情孤傲,羞忿之余,理智已失,故此他那一掌固然大不应该,却也无人加以责难。 但那峨嵋掌门时鉴珊面冷心热,却为俊卿深深感到不平,因之她闪⾝扑去,冷然喝道:“⽩石,你讲不讲理?盟主曲意求全,已经向你陪过不是,你怎能如此刚愎,罔顾大局,竟向盟主动手?” 俊卿闻言,连忙吐出一口长气,接道:“时大姊,此刻和气团结第一要紧,宜不再有口⾆之争了。” 他话声微微一顿,随即脸⾊一整,目注⽩石道长道:“真人是个明⽩人,此时此地,离心离德,那是徒令亲者痛而仇者快。晚生有些话不能说,但能让你看个究竟,你若羞愤难当,定要自裁,也请看完以后再讲。” 话声一落,撒手旋⾝,便朝梅若望那边场战走去,众人见了不知他何以突然有此一举,更叫⽩石道长看个什么究竟?一时之间,便连⽩石道长也自怔住。 众人怔愣之间,目光自然随着俊卿向前望去,不料那边的战况,就在这片刻之间,已经有了意外的变化。 原来许霸、许雄、应如龙,已经各自击毙一名敌手,此刻正与另外三人杀得难分⾼下,而形意门下的余道南,不知何时也已加⼊了战圈,这时正与姜进思、癞头陀两人联手,三战梅若望,梅若望因之咆哮如雷,连展杀手。 阵战难免伤亡,伤亡易手,理所当然,不算意外。意外的乃是梅若望一⼲手下,眼见已方之人有了伤亡,自己的盟主也在敌人围攻之下怒发狂,却偏偏无人出手相助,这就令人费解了。 俊卿的⾝法极快,顷刻便已接近战圈。 但见他在八尺之处凝注有顷,突然喝道:“住手!” 他內力极強,这声大喝,宛如郁雷,震得众人耳鼓刺痛,心头狂跳,拼斗果然应声而歇。 俊卿又喝道:“回来!” 癞头陀等人本在怔愣之中,闻言转⾝而退。 梅若望功力深厚,此刻心神已定,冷冷一哼,接口道:“阁下时而要和,时而要战,究竟转些什么念头?” 俊卿冷然道:“山主何不拭目以待,晚生自当让你明⽩。” 梅若望突发狂笑,继而不屑地道:“老夫早已明⽩,你是个反复无常的懦夫。” 俊卿不予置理,目光在癞头陀等人⾝上一转,突然屈指连弹“嘶嘶”指风中,华山许氏兄弟,山应如龙,形意余道南,应指呆若木,顿时被封闭了⽳道。 癞头陀骇然大震,扑过来道:“你…你…什么意思?” 这事太出人意外了,不但癞头陀又惊又怒,戟指喝问,各派掌门⾝形闪动,纷纷来,便连梅若望及其一⼲手下,也不觉瞠目结⾆,疑念丛生。 俊卿则是不慌忙,脸⾊一霁,道:“癞大师稍安莫躁,刹时你便明⽩了。” 他口中在说,脚下已动,大踏步走到余道南面前,目光一棱沉声喝道:“阁下是否清廷爪牙?” “清廷爪牙”四个字令人心惊。 须知武林中人无论黑道⽩道,都忌讳投⾝六扇门中。清朝⼊主中原,明末遗臣及一⼲有志之士,莫不心怀匡复之志,武林中人立⾝忠义,不但暗中卫护志士遗臣,明里也有不惜株连九族的人直接参与行动,若是有人投向清廷,甘为鹰⽝,那便是众人之公敌,没有不加追捕兜杀的。 如今俊卿突然指问余道南是否“清廷爪牙”众人诚然而不信,焉能不惊? 余道南⽳道被制,口仍能开,但他也许受惊过甚,目中透出骇然之⾊,竟而结结巴巴的道:“我…我…” 俊卿⾝躯一转,却不理他,指着应如龙道:“你呢?你也是?” 应如龙尚未答话,那边许氏老大许霸已经抗声叫道:“盟主,你制住我们⽳道,莫非认为我们兄弟也是清廷爪牙吗?” 俊卿目光如电,朝许氏兄弟凝视有顷,方始冷冷一哼,转过头来,又向应如龙道:“快讲,你是不是?” 应如龙目光转动,镇静地道:“盟主,你责问如龙是否清廷爪牙,总该有个证据吧?” 是啊!没有证据,岂非“诬良为盗”? 俊卿目光一棱,⾝后一人急声道:“⽩大侠,你可以忽然疑及敝师弟?敝师弟为人方正,嫉恶如仇,家师许为本派之精英,怎会是清廷爪牙?” 这人正是应如龙的师姐,山派当代掌门“碧磷箭”石默然。他们师姐弟长年相聚,对应如龙的为人自然知之甚深。 俊卿⾝形一转,抱拳为礼,道:“请问石掌门人,令师弟平⽇是否沉默寡言?” 石默然微微一怔,道:“⽩大侠怎么知道敝师弟平⽇行?” 俊卿淡然道:“也没有为什么,只听他刚才讲几句话就知道了。晚生突然出手制住他们⽳道,相信大家必有意外之感,按理当事人只有震惊与愤怒,但他却能镇静逾恒,竟向晚生要证据,如非平⽇习之有素,一般人怕做不到。” 石默然眉头一皱道:“俗语说沉默是金,又说金人三缄其口,这是一种美德,难道⽩大侠便以此点断定敝师弟乃是清廷爪牙?” 俊卿道:“缄默固然是美德,过份缄默,便是险…” 他未讲完,形意门的掌门人华大化已经接口道:“⽩大侠之论也是有道理,但劣徒余道南格朗慡急公好义,⽩大侠责问他是否清廷爪牙,又有何据?” 这话似褒实眨,并有责问的意思,俊卿很不⾼兴,沉着脸道:“华掌门人认为我是以此作为判定依据吗?” 华大化微微一怔,道:“⽩大侠总有依据吧?” 俊卿冷然道:“山石掌门人问我何以知道她师弟格,我不过说说我的感觉而已想不到华掌门人居然如此浅薄。” 这话损人过甚,安洁听了大急,连忙接道:“俊卿,你怎么又动气啦?你若真有所见,你就说出,不要尽在言词上与人辩驳,大家都急于知道究竟哩!” 俊卿出⾝富豪之家,乃是天之娇子,加上书读多了,不但受不了旁人的气,而且喜与人辩驳,故此既有书生之迂,又有公子哥儿的凌人傲骨,虽然受了安洁的影响,气质改变很多,但若犯了拗劲,⽑病仍然都出笼了。 但他本质善良,平⽇又最听安洁的话,安洁接上嘴,顿时令他神智一清,于是他微微一愣,随即笑道:“安姊说得是,小弟这就告诉他们。” 他目光向众人一扫,然后续道:“各位可记得?来此以前,晚生曾经说过,这种大规模的复仇举动,便是胜了,只怕最少也要再添两百人以上的伤亡,若是败了,或许同道就要沦⼊难以形容的惨境,所以我一再存了和解之心,将赴会的时地都改远,时间在冬至前十天,地点改在关外长⽩山的⽩头峰顶…” 昆仑⽔先生颔首接道:“老朽记得,⽩大侠的意思,便是想利用路远天寒,限制赴会的人数,这样可以减少一点伤亡。” 俊卿将头一点,微笑着移注华山知非大师道:“⽇观峰订盟次⽇,大师带了许霸、许雄兄弟,前去求医仙狄老师救治,当时曾说:‘绿林忽在大战之前,出派如此之多的⾼手暗施偷袭,所伤却又都是年轻弟子,对双方拼斗实力并无影响,用意何在,实非贫尼所能妄测。’这话你还记得吗?” 知非大师颔首道:“当然记得。” 俊卿道:“大师可记得,晚生当时是怎样讲的?” 知非大师道:“盟主当时慨叹不已,认为杀伤甫出道的年轻兄弟既无危险,又容易得手,而人的命是一样的,仇恨一结,便难和解,那也是一样的。” 俊卿道:“是了,大师可知晚生何以有这些感触吗?” 知非大师道:“当时贫尼担心敝师弟的伤势恶化,心中虽有所疑,却未深加思索,现在想来,那是有人暗怀谋,蓄意替两道制造怨仇了。” 俊卿拱手道:“多谢大师了,大师心静智睿,的确不愧是华山一派的首座弟子。” 他话声一顿,目光又向众人一瞥,接着又道:“各位听清了吗?知非大师讲的不错,迩来两道之间,杀伐时起,那正是有人暗怀谋,蓄意替我们制造怨仇。晚生所以存了和解之心,一者由于见其生不忍见其死,再者,死的人有什么代价呢?祸患连绵,杀伐不歇,结果却是上了别人的谋圈套,想想是多么不值。” 蓦听梅若望哈哈大笑,道:“⽩俊卿,你⾆粲连花有什么用?绿林与⽩道的怨仇由来已久,不是凭你假慈假悲,讲几句话就可以解决的。” ⽩俊卿注目笑道:“山主的成见太深了,绿林人物打家劫舍,⽩道志士仗义卫道,彼此的立场不同,怨仇当然不是三年两年结成的,但是,山主何不静下心来想一想:往年纵有怨仇,有迩来深呢?往年纵有凶杀,有目前伤亡之多吗?” 梅若望冷声一笑,道:“阁下知道迩来的凶杀缘何而起?” 俊卿道:“这还用讲,当然是为了长⽩山发现了万年参王…” 梅若望不等他往下讲,接口沉声道:“万年参王乃是老夫发现的,老夫传下绿林箭,邀请同道前往采掘,是你们生了觊觎之心,沿途袭击老夫手下,而后又在泰山聚会集议,共谋抢夺之计,沿途的凶杀便是因此而起,老夫请问,这责任该谁来负?” 俊卿微微一笑,道:“天材地宝,人人都想攫为已有,便是因此起了冲突,倒也未可厚非,可惜双方都被人利用了!” 梅若望怒声吼道:“岂有此理,你说老夫被谁利用?老夫行年六十有二,素来独断独行,这次传绿林箭邀请同道采掘参王,更是老夫一己的心意,谁知道老夫的心意而利用老夫?若说被人利用,那便只有你们这些自命侠义的⽩道英豪。” 最后那句话満含不屑与讥讽之意,但俊卿不以为意,并且飞快的接口道:“山主又生气了,山主想想看,这事既然出诸山主一己之意,传出绿林箭也是一椿绝端秘密的事,按理应该不为外人所知才对,事实上大家都知道了,这该如何解释呢?” 梅若望微微一怔,俊卿又道:“这只有一点可以解释,那便是山主属下有了奷细。奷细是无孔不⼊,山主传出绿林箭,总得将传箭用意告诉他们,传箭之人只要有一个是奷细,那奷细便有可能将这事禀告他的主子,那主子也就利用武人贪得异宝的心理,将消息传了出来,于是纷争迭起,伤亡也就不断了。” 这话虽然浅近,如果没有俊卿说出,大家绝不会想到,俊卿这一说出,就像画龙点睛一般,人人都感觉俊卿说得有理,于是双方之人全都愣然缄默了。 俊卿忽然道:“山主手下有一位名叫全胜的寨主吧?” 梅若望从缄默中抬起头来,惶然而又泛怒道:“怎样?全胜死了,死在堂堂武当掌门无尘道长的偷袭之下,你问他则甚?” 俊卿道:“晚生要告诉山主,全胜死在无尘道长掌下是不错,但他却是被人利用者之一,他是死有余辜。” 他忽然转⾝向无尘道长抱拳一拱,道:“道长请恕晚生情非得已,下面的话或将损及贵派的清誉,但为减少伤亡,解决这场纷争,晚生斗胆要将那天目睹的事说出了。” 无尘道长颔首道:“善哉!善哉!⽩大侠宅心仁厚,既然认为非说不可,那就说出吧!俗语说,清者自清,浊者自浊。武当门下出了不肖的弟子,乃是贫道教导无方。” 俊卿道了谢,转⾝目注梅若望,肃容说道:“梅山主,我说全胜死有余辜,你怕难以相信。事实上,全胜与⽔月庵的两个尼姑,利用美⾊,引武当门下的五个年轻弟子失⾝失节,陷⾝于⽔月庵中。无尘道长得讯赶去要人,人是给了,但却脸⻩肌瘦,一⾝功力几乎尽失,无尘道长痛心弟子为人所害,又怕沾污武当一派的清誉,于是便以无上真气杀了全胜。这事晚生亲眼目睹,且有无尘道长为证,你该相信吧?” 他顿了一下,接着又道:“山主请注意:全胜为何引武当弟子失⾝于⽔月庵?武当掌门人为何又能得讯赶去要人?无尘道长见到门下弟子被害出手杀了全胜是必然的,你梅山主知道全胜被杀,心中怒,要找无尘道长报仇也是必然的。结果要怎样呢?结果便是两道的怨仇,彼此的杀戮。 山主想得到吗?” 梅若望无词以对,默默的不知想些什么? 俊卿续道:“梅山主再请注意:这是晚生亲目所睹亲耳所闻的事,在无尘道长未到⽔月庵之前,晚生亲见全胜与⽔月庵的尼姑饮酒作乐,席间便在各逞心机,力争诿过,那证明他们上面另有主使之人,那人并非是你。” 梅若望听若未闻,这时喃喃自语道:“不可能,不可能,怎么可能呢?” 俊卿皱眉沉声道:“梅山主想些什么?你认为全胜不可能暗中背叛你?” 梅若望摇头摇道:“不是,我觉得事有蹊跷,传箭之人是我亲自派的,他们并不知道长⽩山发现万年参王的事,我只是请得各寨寨主速来太行山总寨议事。” 俊卿蹙眉道:“发现万年参王的事,当真没有第二人知道吗?” 梅若望道:“老朽告诉过⽝子,邀请同道共同采掘的法子便是⽝子想出的。但老朽叮嘱过他,他当然不会怈露秘密。” 俊卿道:“事实上却已怈露了,月前晚生游览太湖,就曾听太湖寨主吴一飞讲起山主发现万年参王的事。” 梅若望道:“吴寨主当然知道,那是老朽议事厅宣布的,凶杀事件发生在老朽宣布之前,有人说必是⽩道长物阻杀传箭之人得到的消息,老朽当时认为那人的见解极是,所以准备先与⽩道人物大⼲一场。” 俊卿道:“当时山主想必十分气恼吧?” 梅若望道:“老朽当然气恼,你说老朽不该气恼吗?” 俊卿叹了口气,道:“这倒不能怪山主,山主可记得那人是谁?” 梅若望毫不迟疑的道:“那人就是全胜。但全胜事先也不知老朽发现万年参王的事。” 梅若望讲到这里,俊卿见到梅子豪率领三五个人急急奔来,其中之一竟是⽔月庵的如⽟,他心头一惊,顿时忖道:“前此在大厅见到的悉人影原来是她,她两个姐姐都是宮彤属下,全胜曾说梅子豪对花如⽟属意甚殷,梅若望发现万年参王的事既然只有他⽗子知道,那么…那么…” 他转念极快,这时不觉脫口道:“那么便是梅子豪怈露的了。” 梅若望听了这话大吃一惊,惑然叫道:“什么?你说是⽝子怈露的?” 俊卿回过神来,微微一笑道:“山主说过长⽩山发现万年参王的事,事先只有令郞知道,如今秘密外怈,不是令郞还有谁呢?” 梅若望愣然之间,梅子豪已经到了乃⽗⾝后,闻言之下,似乎一怔,但他忽然目现厉⾊,沉声喝道:“⽩俊卿,你不要认为舍赐一粒‘小还丹’,便可信口雌⻩,我怈露万年参王的秘密,你可有什么证据?” 梅若望回眸见到儿子,肃容喝道:“豪儿不可失了礼仪,你的伤势是‘小还丹’的药力治好的,那便应该感恩,梅家子孙恩怨分明,快向⽩大侠赔礼道歉。” 梅子豪抗声道:“爹!孩儿谢他可以,赔礼道歉办不到。他胡言语。说我怈露万年参王的秘密,他得拿出证据来。” 梅若望⾝躯一转,怒声喝道:“混蛋!是是非非有为⽗的作主,快道歉!” 梅若望虽然⾝为绿林盟主,却不失是个方正之人,梅子豪被他⽗亲一喝,不觉又气又恼,但却不敢违背乃⽗的意思,于是他目含怨恨之⾊,万分无奈的向俊卿抱拳一拱,冷冰冰的道:“多谢⽩大侠赐药之德,梅某刚才情急失礼,请⽩大侠大量海涵。” 俊卿还了一礼,笑道:“少山主客气,在下首在谋求两道和平相处之路,减少一点伤亡,少山主如能说出怈密的经过,要下就万分感了。” 这话的语气一口咬定梅子豪怈秘,梅若望不觉微有不愉,接口说道:“⽩大侠这就不对了,老朽令⽝子向你道歉,乃是感⽩大侠慨赐灵药,救了⽝子一命,你这般咬定⽝子便是怈露之人,老朽便得向你要证据。” 梅子豪也接口道:“是啊!梅某向你道过歉了,你若拿不出证据来,梅某可要向你要些公道。” 俊卿微笑如故,道:“在下曾对令尊说过,公道自在人心。在下只能告诉少山主,你们主子手下的总管已与在下见过面,在下尚因此负过重伤。” 梅子豪似乎暗暗心惊,但他眼珠一转,随即喝道:“废话!谁不能临时编排一套说词?梅某人只向你要证据。” 这边形意门的掌门人华大化也接口道:“⽩大侠,没有证据是难令人心服的,便是劣徒被你制住⽳道,认为他是清廷爪牙一样,那也得有证据。” 俊卿为难了。 他心中闪电一般暗暗忖道:“这有什么证据呢?这全是我据他们的行动判断出来的,癞大师情暴躁,尚有可说,余道南与应如龙他们甘冒武林之不韪,联手攻敌,而且出手就伤人,当然是唯恐天下不,何况我还阻止终南⽩石真人于前,⾜证他们乃是别有企图。 可是,这样说谁能相信?” 山派的掌门人石默然道:“⽩大侠,老⾝听你之言,好像幕后主持谋者乃是清廷中人,那人究竟是谁?有什么企图?你难道也不能讲吗?” 俊卿瞿然一震,忖道:“糟啦!我怎么说的‘清廷爪牙’四字,这不等于毁了师⽗的诺言啦!” 他心中这样一想,越发噤若寒蝉,瞠目结⾆的连一句话也讲不出来。 梅子豪见他受呛,內心大喜,哈哈大笑道:“⽩大侠,胡编排是非,只是替自己找难堪,你现在尝到滋味了?不过,你若拿不出证据来,梅某可不能与你罢休。” 俊卿为难极了,这时他便愿意说出宮彤的事,不惜毁了师⽗的信诺,怕也难以令人相信,因为现在人家要的是证据。 花如⽟忽然闪⾝而出,走过来握着俊卿的手,说道:“⽩大侠,你能负责保护我的全安吗?” 俊卿一怔,道:“姑娘是什么意思?” 花如⽟嫣然一笑,道:“你若能保护我的全安,我就让你拿证据给他们看。” 这话一出,双方都有人吃惊不已,俊卿是愣了,梅子豪却厉声喝道:“你胡说什么?快回来!” 梅若望心头一动,也喝道:“豪儿鬼叫什么?如⽟姑娘必有见地,让她说。” 他说着又⾼声道:“如⽟姑娘,老夫负责你的全安,你讲吧!” 花如⽟回眸一笑,道:“谢谢山主,您老手下奷细太多,我的全安不会有保障的,我要⽩大侠答应一句,我就讲。” 这时大家的眼睛都盯着他们,俊卿想了一想,道:“好吧!我答应负责你的全安,你以后跟着我便了。” 花如⽟媚妩的笑了一笑,娇声道:“那你到那姓余的⾝上搜一搜,他⾝上有一块铜牌,就和我这块一样,那便是证据。” 她说着从怀里取出一块寸径大小的铜牌,给俊卿。 俊卿接牌在手,只见铜牌一面铸着一条张牙舞爪的青龙,另一面铸着“十五”两字,却不知道这块铜牌怎能算是证据? 梅子豪大为着急,怒声骂道:“婢反了!” 花如⽟躯娇半倒,道:“反了怎样?你⾝上不过是块银牌,比我⾼一级而已。告诉你,宮彤也不过在利用你。‘飞鸟尽,良弓蔵’,等你⽗亲的大势一去,你怕比良弓还不如呢!” 梅子豪怒发如狂,脚下一蹬,蓦地向前扑去,吼道:“你找死!” 他快,他⽗亲比他更快,他⾝形刚刚纵起,梅若望已经疾闪而至,一把握住他的脚踝,顺手制住了他的⽳道,他便只有乖乖的站在那里了。 梅若望果然在他⾝上摸出一块银牌,举手便是一个耳括挥去,同时喝道:“讲!这银牌哪里来的?宮彤是什么人?” 梅子豪⽳道被制,全⾝不能动弹,这个耳括梅若望乃是气极而发,虽未施上內力,却出将梅子豪摔了出去。 一个黑⾐壮汉闪⾝将梅子豪接住,躬⾝道:“山主请息怒,少山主纵有不是,也得问问清楚,就凭一块银牌,也不能断定少山主已经作出背叛山主的事。” 梅若望戟指吼道:“还说没有背叛我?他那块银牌哪里来的?如⽟姑娘怎能一口说出他⾝上有块银牌!你将他放下,老夫好好问问他,想不到老夫的儿子竟然数典忘祖!” 那壮汉只得将梅子豪放下,梅若望已经气得脸⾊发⽩了。 这时,山派的石默然、形意门的华大化、华山派的优昙大师,均已分别在应如龙、余道南、许氏兄弟⾝上搜出一块同样大小的铜牌。 应如龙的是八号,余道南的是五号,许霸的是二十三号,许雄的是四十七号。 无疑他们都是宮彤的属下,果然是清廷的爪牙。 wWW.nILXs.cOm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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