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驼千里 第 二 回 忠义为先 月下擒逃捕 谋绝险 上掳娇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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逆流小说网 > 武侠小说 > 明驼千里  作者:墨余生 书号:41233 更新时间:2017/9/18 
第 二 回 忠义为先 月下擒逃捕 奸谋绝险 床上掳娇娃
  于志敏心里暗自好笑那老者尽用这些废铁,有何好处,正想一掌把它震开,蓦地脑里恍若电光一掠,另一个念头立刻浮起,心想:“方才这老贼已用了一遍暗器,并无作用,为甚还要来第二遍?他念头一起,自觉蹊跷,急一晃肩胛,穿过几株树隙。那几十点寒星倒不起什么作用,惟有那两团黑物“波”地一声爆出两蓬蓝雹,霎时腥臭难闻,中人呕。

  于志敏幸在早年曾服过银果、鳗⾎,寻常毒物总可抵挡得过,但也因那股臭气得他摒着呼昅,连发几掌将那毒雾吹散,定睛看时,那老者又已穿过十几株树隙,没命地逃奔。

  原来那老者把生死看得十分重要,明知暗器未必奏功,所以一待两圈黑物爆开,认定对方暂时无法追赶,立即趁机远遁。他本来可以跃上树梢,走得更快,但这树林上面,枝柯错,要跃上去,免不了会发生‮擦摩‬的音,因而被敌人循声追赶、利用。有的树林內月光照不到的地方,以轻功飞走,不至于还发生响动。

  那知十志敏一见那两蓬蓝雾,再嗅到那股臭气,已知老者是谁,喝一声:“逆贼!留下头来再走!”⾝形一晃,竟像穿花蝴蝶由树隙疾掠过去,相距还有两三丈,就突发一掌。

  那老者听于志敏这么一喝,情知对方已察出自己⾝份,此时跑也跑不掉,索横了心肠,一跃上树,厉喝一声:“到这儿来打!”

  于志敏一掌落空,也暗赞道;“怪不得这厮被曹奷看上选当西殿都指挥,果然有一两手!”随喝一声;“还怕你有什么诡计不成?”立即跟踪上树。

  两人⾝法都十分神速,由树顶上一路追逐,直到达一块旷地。这块旷地敢情是荒芜了的麦田,那老者停⾝下来,回头喝道:“龙卷风!我汪信一与你何仇,为甚一定要赶尽杀绝?”

  于志敏冷笑道;“好一个西厂都指挥替曹奷贼做尽走狗,戕害忠良,我先问你,有多少忠良死在你的手下!”汪信一桀桀怪笑道:“到底死了多少,我汪某可没有记帐,恕无可告,而且汪某奉命行事,也怪不得我!”于志敏见这位西厂都指挥,不但是江湖上一等魔头,而且在曹奷阉得势的时候,则事事弄权,忠良落到他手上,虽明知有死无生,但家属见自已人受那酷刑,也得倾家产,求他手下留情。照说汪信一得了人家的钱财,便应松一松手才是道理,偏他贪心不⾜,见有菗⽔可捞,想到谁没有亲戚朋友再抓下去,定必越得越多,像滚雪球一般,越滚就会越大。

  因此,汪信一每逢敲到事主无可再敲的时候,他忽然借口“公然行贿”四字,将会替事主讲情的人抓了起来,并出少许钱财作为贿赂的证据,坐实了别人的罪名,然后用酷刑拷问,授意他手下教这人的亲朋行贿,结果是一而再,再而三,昧起天良,依法炮制。所以每办一案,不但株累多人。而且不知多少人因拿不出钱来,被他用酷刑治死。

  东、西两厂两个都指挥的恶迹,于志敏在京时已查知十分详尽。因为拘捕曹吉祥的时候,他的嗣子曹钦,居然引军叛变。杀了锦⾐卫指挥逯果,攻进午门。斫伤李贤于东朝房。

  杀都御史于西朝房,杀恭顺侯吴瑾于东长安门的街道上。当时于志敏要护英宗皇帝,噤城內外全由怀宁侯孙镗和他长子孙轨招来西征军与曹钦的叛军战,事后才知曹漏网的人不少,东厂都指挥部牛祥明,西厂都指挥汪信一,也没有捕到。要是于志敏当时出城追捕,也许可将牛祥明和汪信一抓回去,无奈英宗早年经过”土木之变”被瓦刺也先惊得他魂飞胆散,这时虽在深宮,一听说外间兵变,仍得周⾝像农妇筛糠般抖个不停,无论如何也強挽于志敏在⾝旁壮胆。

  于志敏本来极不愿意,为了使曹贼明正典刑,抵好暂时忍耐,充当几天临时侍卫,待斩过曹吉祥京里稍为‮定安‬,才请旨特赦因“夺门之变”被冤杀的忠臣。

  英宗皇帝这时对于于志敏自然百依百顺,忙降旨特赦,并挽他在京任职。试问于志敏这样一位少年英雄,岂能让爵禄羁绊?而且说起来,英宗还是杀过他一家的大仇人,岂能忍得下心里面的痛苦,腼腆站在英宗⾝旁?所以,他勉強再待两天。便借口江湖未清,老⽗未安,辞别了英宗,直赶来河间府。不料才过东碇,就发现路旁树上留有不少暗记,仔细揣摩,似有不少江湖人物向西汇合。

  于志敏虽猜不出里面包涵有何种谋,反正有恁多江湖人物集体行动总不该是什么好事。

  因此,他星夜赶到西碇,巧遇上奷贼放火烧屋,引导他该走的方向。及时解救了诸义侠一场危难。这时,见西殿都指挥汪信一居然把‮害迫‬忠良的罪恶,全推向曹吉祥的⾝上,不由得冷笑一声道:“既然你样样都是奉命行事,那就跟你主人去罢!”

  江信一一听桀桀几声惨笑道:“你说得好轻松!曹贼已经死了,还要跟去,难道想教我死?”于志敏见他竟也骂曹吉祥为曹贼,不噤愕然。

  汪信一似懂得于志敏错愕的原因,哈哈一笑道:”这并没什么希奇,要不是这样,曹吉祥怎会倒下?”于志敏听他这几句话,像说曹吉祥之败是因他故意弄计使曹奷踏上机关,自寻没落似的,不由将信将疑道:“那么你为甚要逃?”

  汪信一神秘地微笑道:“不逃?城门火火,殃及池鱼,万一一时辩驳不清,受了一刀两段,岂不太冤枉?”于志敏心想:“是呀!我祖⽗和岳祖⽗也就是这样⾝死的呀!”因为联想到两家的惨状,不觉低头沉昑起来。

  汪信一似因狡计得售,得意地哈哈一笑道:“你想回当年你家里的事,可就该知道君王刻薄寡恩,不如…”

  他不说这话还好,一说起来,触动于志敏的灵机,猛喝一声道:“你且住口!既然知那曹吉祥图谋不轨,为何不把他所做所为向皇上告发,博个封荫子?”

  汪信一被于志敏猛然一喝,不噤吃惊,待把话听完,才又嘿嘿两声⼲笑道:“不是说皇上刻薄寡恩么?”于志敏一听到他⼲笑的声音,心里就觉到不快“哼”一声道:“你说故意引曹贼蹈机,到底是真是假,我无从知道,但你陷害忠良,勒索忠良亲友总是事实,好打跟我回去面圣,不然,包管有你好受。”汪信一见骗他不倒,杀机再度兴起,浓眉一竖,冷冷道:“要叫我汪某回京,请你今生休想!”话说一半,已一连劈出几掌。

  于志敏只用两成真力相抵,边打边笑道:“要不是你做贼心虚,小爷几乎被你骗了,久闻你有一套七煞风掌,怎不使出来让我见识?”

  汪信一连自己的武学都给叫出来了,可见人家对他了如指掌,惊怒之际,接连吐气开声,右掌雄烈,左掌柔,两股绝不相同的掌劲,绵绵不断发出。

  于志敏一心想磨够对方的绝艺出来,一面腾挪闪避,一面乘隙进招,把真力由两成加到三成、到四成,在他快速的⾝法之下,汪信一招式一缓,不是被一掌打在肩上,便是被一脚踢中庇股,被打被踢的部位又⿇又痛,急得汗流浃背,哇哇怪叫,心想不打也无法停手。

  约经顿饭时间,那汪信一双肩和双臂也不知被打多少,被踢多少,明知对方不会立即取他命,也不由得心寒股栗。

  于志敏见他已将“七煞风掌”重演一遍,知已没有甚么能为,又嘻嘻笑道:“风掌也不过如此,没有什么希奇,听说你还有一套什么名堂,还不快点搬出来,难道留着装棺材不成?”

  原来汪信一除了掌法精奇之外,兵刃也很有点功夫,他一对青磷魔焰剑几十年来未曾败过,只因自恃过甚,认为一套风掌已够对方难敌,只要对方被掌风沾上,都要⽪⾁尽脫,登时冻僵,却忘了对方会大破岗底斯山,⾎战雪崖,那么寒冷的地方,尚且无恙,那还会怕上以真气练成的风掌?所以被于志敏一上来就打他无法还手,想使用⾚磷魔焰剑也没有机会。

  于志敏把话说完,尚不见汪信一有拔剑的样子,而且也看不到他背上有剑,索把⾝法一停,喝道:“怎的,难道…

  汪信一既狡且狠,就在于志敏⾝法一停,话末说完的时候,忽然猛一顿脚,拔⾼十几丈,一蓬光雨倒洒下来。于志敏只道他仍打着逃的主意,正要起步追去,忽见蓝雨下泻,知这青磷剧毒,沾惹不得,急一沉⾝子,连发掌风把它吹散,一面注视汪信一,生怕他乘机逃走。

  汪信一已经横了心肠,那还作走的打算?尤其他⾝受于志敏那种四成真力的掌力,虽打得十分疼痛,但仍勉強挨得下,误认这少年功夫不过如此。青磷麾焰剑无论剑⾝和剑气都含有剧毒,总要仗它找回几分面子,所以一纵起⾝躯,先甩出一蓬青磷粉,立即就腿上‮子套‬不到一尺长短的小剑,冷笑一声,一招“寒鹤栖塘”带着一丈方圆的蓝光,盘空而下。

  于志敏看他两枝小剑居然也滟滟生辉,各有几尺硭尾,情知是件宝物,心想“这厮的艺业不过和⼲坤一发皈命妖道相仿佛,怕他作甚?”见汪信一得意洋洋舞着小剑悠然而下,不知他凭甚么那样自恃,只得闪开丈余,盘算怎夺下对方双剑,好给蝉儿、⽟鸾作见面礼。

  汪信一这时已落到距地不过三丈,骤见对头闪开,敢情得意已极,桀一声笑,‮腿双‬一夹,⾝子暴过去,一招“猛龙擒虎”双剑向里一合,两条蓝蓝湛湛的硭尾,斜扫向于志敏颈上。

  于志敏喝一声“好!”头一低,脚一,反由汪信一脚腹下倒跃上去,趁势在他头上重重拍了一掌。汪信一⾝在空中被于志敏这一掌击得他⾝形出五六丈外,急使一个“斛斗翻云”的⾝志立定脚跟,同时挥剑如飞,把自己周⾝护定,十丈內外,剑气生寒,臭气洋溢,于志敏竟被迫得在十丈以內打转。其实,蝉儿与汪信一手的时候,估他功夫与静虚道长差不多;于志敏估他艺业与乾坤一发相仿佛。说起来,两人的估计都不曾估错,因为蝉儿遇上最厉害的敌人要算静虚道长,她与于志強两人对静虚一人,尚且被对方打伤,若非王紫霜及时赶到,恐怕已不堪想像。

  但是,于志敏在梅岭关遇上皈命道人,并不是他认为最厉害的敌人,只因汪信一双剑带硭,又毒又臭,才迫他不敢过分接近。

  这时于志敏虽是空掌应敌,但他已决定应采取的手段。心想:“我不用手打你也要把你累个半死!”他一想到再过一会儿,这位西厂都指挥该是什么样子,不由得“噗嗤”一笑,施展出“一片丹心”的气功,遥遥地贴紧对方的护⾝真气,由他拖着自己的⾝子来转,而自已毫不费力地加以嘲弄。汪信一只听笑了一声,就找不到对方⾝影,刚挥剑回头,又闻笑声发自背后,一连几个转⾝,都是同样结果,这才猛省对方用的是那一种⾝法,看不出这少年居然练到无上的本领,而且相隔十丈以外,仍然能够不即不离,任由自己的真气去引动,不噤骇然停步,在原地舞剑自保。

  于志敏见他停下,自己也只得停下,却同时昅进一口真气,用“千里传音”的气劲大喝一声“怎的不转了!”

  这一声断喝,就像迅雷般在汪信一耳边暴响,几乎把他耳膜震破,吓得“嗷”一声尖叫,跃⾼十五六丈。于志敏不由得自尝杰作,纵声大笑。

  汪信一听耳边那声暴响,以为敌人已到⾝旁,这才惊得直跳,转头一看,见敌人仍好端端站⾝在距离自己起步的地方尚有十丈左右,蓦地想到方才一喝乃用“千里传音”的气功,不由更是大骇。要知这种“千里传音”而且还要“⼊密”的功夫,除非苦炼百年,气功到了最⾼境界才行。纵然如此,也不过能使声音远近如一,细若游丝,声若蚊蝇,仅能使受听人辨得音义而已。如果要练成象狮吼。像雷霆一般的巨响,若没有绝世的奇遇,只怕多转投几次胎,也未必能够。

  汪信一的劲功、气功、內功、若不是登峰造极,奷贼也决不会选他担任西厂的都指挥。

  但也因他自家儿懂得这个难练,才越被对方的绝艺震惊,正如同没见过老虎的人,以为他不过是一只大猫;不见过狮子的人,只以为是一只大狗。当他一知道是老虎,是狮子,便会吓得抖索不已。

  这时的江信一发觉于志敏艺业竟是恁般⾼強。那还再敢恋战?不待⾝躯落地,便双剑向下向后连挥,乘着挥剑时反起的劲道,猛向外扑。恰像怕狗的人,尽将手中向后猛打,仍然不敢回头再顾,恶狗是否追来。汪信一一阵打,好容易待得⾝形落地,拔脚狂奔。因为不见有人追赶,心想;“这条命总该是我的了”他究竟跑了多远,自己神魂颠倒中那会知道?敢情他已周⾝大汗,气如牛,只好停下来,揩一揩额角的汗珠。那知在这时候,于志敏却格格笑道:“要打就打,尽在那边跺脚作甚?”这一句,提醒了梦游人,汪信一猛然回头四顾,敌人相距不过十丈,山丘在左,河⽔在右,树林在后,麦田在前,可不是仍在原地不动?(按:汪信一发现这一种奇事,他以为走了很远,事实上一步也未曾走。这种现象,现代心理学上有所解释,大凡某人念念不忘某一件事,便发一种“离魂症”也可说是”精神‮裂分‬症”有些人夜间走路,越走越害怕,越害怕就越着急,走到天亮还在原地,认为着鬼,与此缘因相同,代过了,便不再晓⾆。)汪信一这一惊岂同小可?心想:“这小子敢情还会妖法?否则,怎能用缩地法缩我转回原地来?”他曾听人说过,若是遭鬼,只要停脚下来,向四周洒一泡尿,定一定神,便可认得清道路。这时,汪信一神魂颠倒,恍如梦寐,到底是真?是梦?是魔?他已不能把握,当真拉下子,对着于志敏将尿出,一面还猛喝:“打鬼!”

  于志敏起先看他在那边掏间,(按:那时候的子没有扣。)以为他要施用什么暗器,正要留神,不料一道尿⽔出,又猛又急,几达⾝前。再听他不断地猛喝,这才想起这位魔头已得了丧心疯的病症,不噤好笑起来。于志敏学过瑜珈门的功夫,医治汪信一这种落魂病本无困难,但对于这种万恶不赦的魔头,何消医得?一步赶前,点了他第十四节椎骨下的“命门⽳”废了他一⾝武艺,缴了他的双剑,再将他那歹毒的暗器深埋地底。

  汪信一被点了“命门⽳”浑⾝乏力,连脊都不能伸直起来,只有任凭炮制。于志敏将他的带‮开解‬,把他捆得像一个大元宝,提起来向家里飞纵。不消多时,回抵新建的家,只见诸义侠三三两两聚在一起,不知说些甚么。

  于志敏虽然多年未见老⽗,方才也不过是略谈几句,便自追敌,但在月光下仍认得出亲⽗与哥哥站在一起。想起这些年头,老⽗不知如何受苦,已是悲从中来,将汪信一往瓦面一放,即在亲⽗的面前跪倒,只唤得一声”爹!”勉強再说一句:“敏儿回来了!”已是悲不自胜,再也说不下去。

  于冕也是怆然,他虽由长儿志強口中获知小儿志敏一切,加上近⽇来的重重喜事,老怀十分安慰,但⽗子相逢,总免不了流下几行热泪,然后进出一句;“敏儿!苦了你了!”双手把这位爱子扶起,揽⼊怀中,仔细端详一番,老泪又成行落下,还是骆中明过来相劝,才止住他两人的悲戚。

  ⽗子相对半响,于冕才收泪道:“先见见几位前辈!”执住他的手走往诸义侠面前,一一替他引见。其实于志敏和这些义侠,多半已经见过,只需引见塞马先生师徒,孟开先、武隐真鲍逸志、盛凌如⽗女等八人。

  这些义侠方才已见到于志敏的真功夫,无不叹他为人,真个有龙卷风那种威势,当者立摧,各由衷里恭赞几句。

  于冕待他这位爱子与诸义侠寒喧片刻,才指着纵槽错的尸体道;”敏儿!你说这些惹厌的东西怎生区处?”于志敏道:“请爹和各位前辈回厅里坐,待儿和哥哥几人来办就是!”朝信儿招招手道;“你也过来!”文信儿见师⽗喊他,急过来跪倒,恭喊声;“师⽗”

  于志敏当着爹爹面前,只得按下嘻笑怒骂的格,但仍眉头一皱“哼”一声道:“你这是怎的?”文信儿猛觉师⽗正不喜这一套,慌得一跃而起。

  文亮呵呵大笑道;“老朽这位小孙,谁的话也不肯听,还是听师⽗的话,索跟师⽗好了!”于志敏笑道:“以信儿这份姿质,若能适时用功,不难一⽇千里,可惜晚辈不能在家久住,只好由他自己摸索,虽是同样有效,时间上却需要很久了!”

  文亮见说他的孙儿能够大有进步,已自心喜,及听到后面一句,却又有点担忧,忙问道:“小侠还要去那里?”

  于志敏微喟道;“要往瓦剌,说不定还得往玄冰⾕走一趟!”

  说道“玄冰⾕”各人同时一震,于冕忙问道:“你打算什么时候走?”

  于志敏道:“本来是越快越好,迟了只怕追牛祥明那厮不上!”牛祥明是东厂都指挥,各人全都明⽩。塞马先生忍不住“哦”了一声,指着被捆成一团的汪信一道:“小友擒来这人是谁?”

  于志敏道;“这就是方才和蝉姐手的西厂都指挥汪信一!”

  秦⽟莺忽然“咦”一声道:“蝉妹怎还没有回来?”

  于志敏也诧道:“方才我追这汪信一的时候,曾经遇上她,并还请她先回来,怎的还未见回到?”各人虽觉得有点奇怪,但决未料到蝉儿会失踪,于冕想了一想,旋道:“她或者另有事去了,你先把这屋面上的东西去掉,回厅里再说罢!”随即招呼各人回转厅里。

  于志敏和于志強、信儿,将死了的奷首级割下,挂在树上,再将擒下的人废了他们的功夫,然后用化骨散将尸首化了。待驱那些被擒的人回到院子里,却见厅上一阵混,⽟鸾的眼泪未⼲,其余的人脸上都显出焦急的神情。

  于冕一见于志強和于志敏进来,劈面就道:“柳娘子走了!”

  这话可把于志敏听得一怔,过了半晌,才问道:“不知她为甚么要走?”

  ⽟鸾虽未与于志敏合苞,但夫婿当前,未免娇羞不语。

  ⽟莺接着道:“谁知蝉妹为何要走!还是妹妹回房里卸装,见她在桌上留字,这才知道她不会回来了!”于志敏蓦地记起蝉儿和汪信一手的时候,用布蒙脸的事,首先一个疑问,以为蝉儿失贞才羞与相见,接着又自己否决了这个疑问。因为如果她已失贞,大可不替自己人尽死力和敌人相拼,而且已方诸侠尽是语声朗朗,肝胆照人,决没有谁做这大煞风景的事。

  他眼珠一转,急问道;“蝉姐留下什么东西没有?”

  ⽟莺道;“她带了一个首饰盒走了,留下不少敌人的尸首,房门口有,厨房里也有!”

  于志敏道:“嫂嫂带我去看!”

  ⽟莺被他称一句“嫂嫂”也不噤脸红,却是不能不答应,只好说一句:“跟我来罢!”

  便当先引道。老一辈侠义自然懂得礼数,不好跟进闺房,只有几名女侠与于志敏弟兄跟在⽟莺后面,先看房门口几具尸骸,再往厨房一看,即见灶毁壶碎,⽔渍満地,在几具尸体中,有一具几乎被剁成碎⾁。于志敏何等聪明?一见这般情景,不噤长叹一声,自言自语道;“这又何必?我岂是贪⾊之徒!”秦浣霞诧道:“你这话说给谁听呀?”

  于志敏霍然猛省,把厨房里的情景一一指出,并加以解释道;“看这大罐子是被剑劈开,然后跌碎,这罐子外面尽是煤灰,罐內却是⼲净,料必是烧开⽔所用…”秦⽟莺见他说得有理,不由得点一点头。于志敏续道;“因此则被剑劈开之后,里面的开⽔自然会把人淋得満头満脸…”

  各人至此不噤“哦”了一声,敢情已明⽩大半。

  于志敏又指着几具尸体道:“这些尸体被开⽔烫得満脸浮肿,蝉姐当然也不例外。因此,她恨极敌人使刁,才将这具尸体剁成寸⾁,看来这人定是当时打碎锅灶,投罐伤人的恶贼。”

  他说到这里,门外忽有人颤声道;“这位少爷说得真对!”

  秦⽟莺回头一看,忙道:“秦三叔!你当时躲在那里?”

  秦三正是当时幸逃一命的厨子,立将当时厮杀的情形,一一描绘出来。秦⽟鸾不噤望于志敏一眼道:“这事应该怎样办,就看你的了!”

  于志敏眼眶一红,长喟道:“我这时方寸已,那能想出什么选好的办法?只好待事毕回来,踏遍天涯找回蝉姐就是了!”

  秦⽟鸾与蝉儿的情份最深,听夫婿解释蝉儿失踪的详情,由尸体上的⽔泡,联想到蝉儿的脸孔,已哭得梨花带雨。这时再听他说话不着边际,也忘了自己尚未与夫婿合,鼻里“哼”一声,回⾝就走。于志敏当在多人面前,不好去拦阻,忙对⽟莺道:“嫂嫂快替我拦一挡,别又少了一个?”敢情于志敏急不择言,秦⽟莺脸红红地“呸”了一声道:“你的人多着哩!”到底还是担心胞妹再出岔子,急急忙忙地走了。

  于志敏莫明奇妙地碰了钉子。回头一想,也自觉失言,讪讪道:“哥哥!你们叫人把这几具废物照方才的方法处理了罢!我去叫信儿来帮你!”借故菗⾝,转出中厅,叫文信儿往厅內帮忙,自将蝉儿出走的详情禀告他爹爹。

  明因师太听罢经过,不由叹息一声道:“蝉儿这孩子也太可怜了!这总是贫尼照顾不周之过!”各人也不噤吁欷,一片愁云笼罩在每一人的脸上,于冕自觉十分难过,吩咐于志敏一句;”你先往书房歇息,明天从长计议便了!”

  晨息唱,満天红霞,秦于两家的宾主俱已忙着打扫庭院,清扫⾎迹。于冕亲与骆中明和几位老侠押了贼俘,着人挑了首级往府衙报官。要知府尊曾亲来拜会,而且这些贼俘俱是钦犯不亲往割清楚,怎么能行?再则爱子于志敏与秦⽟鸾尚未正是合苞,若不趁这时候完成这椿大事,待他远去瓦刺,再往玄冰⾕知道几时才能够回来?”

  那知这几位老侠走不多时,阿琼忽然一声娇呼道:“你们快点进来呀!”

  于志強和于志敏正在指挥佣仆打扫,闻声知道有变,急忙走往闺房。

  阿琼脸红红把房门一挡,叱道“谁叫你们?”

  兄弟两人不噤愕然停步,明因师太和龙啸云、秦浣霞、盛逸芳等相继到达,阿琼让群女们进⼊闺房,于志強兄弟只好退出中厅。

  过了一会,明因师太手里拿着一朵淡紫⾊的绢花,步出中厅。于志敏一见,诧道“这是仙女教的紫荆花,前辈由那里得来?”

  明因师太听他能说出绢花的来历,面露喜容道:”仙女教?那个仙女教,你快点告我!”

  于志敏听明因师太要问他有关仙女教的来历,不由得満脸通红,半晌说不出声来。

  明因师太见状猜中几分,正⾊道:“昨夜的事,确是太过离奇,莺儿妹妹同睡一,鸾儿被人掳去,莺儿竟丝毫不觉。方才阿琼见她两人还不起,拍门又没有人答应,心知有异,一推窗门,竟是虚掩,俟越窗进去,发觉少了鸾儿,而莺儿却昏沉如死。连…”她猛然一顿,接着又道:“这时莺儿已醒过来了,但一切茫然,枕边却留有这朵绢花,你知道来历就好,不方便和我说,可先告诉你哥哥,由你哥哥告知你嫂嫂再转告我知道便了!”把紫绢花留在桌上,径自走了。

  于志敏拿起紫绢花一嗅,点点头道:“是仙女教的东西,半分也不会错,这臭东西竟闹到我家来了!”于志強着急道:“你快点说出来历,好待我转告…”他本待再说“你嫂嫂”因为睑嫰,恍然中止。

  于志敏顽⽪地一笑道:“说下去呀!说个嫂嫂有什么关系,我喊都喊过了,难道你还怕说?”于志強见这种时候,这位顽⽪的弟弟仍然好整以暇地只顾开玩笑,急得尽是跺脚,连催他快说。于志敏又笑一笑,才认道:“仙女教是近几月来新兴起的一种怪教,据说教里面没有一个男子,所有的女子都是年轻貌美,而且个个都是处女…”

  于志強不噤“哦”了一声道:“难道不嫁人?”

  于志敏横他一眼道:“这个你自己问去,我不知道!”

  于志強被他抢⽩得讪讪地,做声不得。

  于志敏笑道:“你那⽑猴子依然未改,既不听话,又爱打岔,嫂子教你那么久,也没把你教会!”接着又道:“因为仙女教新近创立,所以四出掳掠有骨的少女作为弟子,敢情⽟鸾妹妹不知在什么时候已被仙女教的人看上,所以趁着我们打了半夜,疲惫沉睡的时候把人掳走。不过,她们掳人的目的是当作弟子来教导,一时不致于有碍。”

  于志強诧道“是不是处女,她们怎会晓得?”

  于志敏“哼”一声道:“亏你还是男人哩!连这一点都看不出来?纵然看不出,只要将守宮沙一点在女孩的⽪⾁上,那还不立即判别?”

  于志強自己骂一声“我这头脑真钝!”地又问道:“说来也奇,浣霞姐姐、逸芳姐姐为何没有被抢?”于志敏道:“这一点倒是我忘了告诉你,仙女教要的都是十五岁左右的少女,把人掳去之后,就在枕边留下一朵紫绢做成的紫荆花为记,本来她们活动的地盘是在西倾山一带,怎生来到中原,我就不知道了。”于志強忙问道“她们总坛设在那里?教主是谁?你可知道?”

  于志敏摇‮头摇‬道:“总坛的确实位置没人知道,但是,总可以查得出来,据说那教主年纪很轻,也不过二十来岁样子,什么名字,也没人知道。这事还是一位被掳的少女逃出来转述的,那少女逃出西倾山不到一个月,就不明不⽩死去,死后周⾝发黑,想是中了蛊毒。”

  于志強问到这里,已明⽩了大概,急走往后堂,将情由向他爱侣详细说明,并询夜里的情景。原来当夜⽟莺惟恐⽟鸾因蝉儿走失而过份伤心。所以和她共卧一,好加劝慰,正在喁语未休,忽然一阵香风透窗而⼊,姐妹两人立即朦胧睡去,直到阿琼进房发现她竟未穿中⾐,慌忙喊明因师太等人进去,经过服药,推拿,才醒了过来。

  ⽟莺见胞妹失踪已是着急,待发觉自已中⾐半褪,更疑被人采花,恨不得立即死掉。但她私自一验,又觉并无异状,呜咽之时,听到夫婿转说仙女教的情形,才大大放心,破涕为笑,急道:“待我去告诉妈!”龙啸云听了长女的转述,虽知幼女暂时无碍,却也令人担忧,忙将情由转告明囚师太,一同找幼女婿设法挽救。于志敏对秦⽟鸾虽然无所谓“爱”但她既是亲⽗答应下来,也可算作自己一房娇,那能置之不顾?要知大破⾚⾝魔教之后,于志敏得到闵小玲决绝的哀函,奉到亲⽗的手谕,经爱侣王紫霜催促他找回闵小玲,否则无面目来见家翁于冕,当时于志敏追了一程,但山深林密,闵小玲已获红花婆婆的真传,艺业自是不弱,她如果不愿再和于志敏相见,只要找个地方躲起来,于志敏艺业再⾼,也毫无用处。于志敏一直找到⽇落西山,呼唤得喉嗓音变,除了空山寂寂,并无人踪,只得含悲转回寓所,将情由对红花婆婆和爱侣陈述。

  红花婆婆虽有四位门徒,却特别钟爱闵小玲,所以将一⾝绝学悉心教导,见她能够选到英雄夫婿,自也十分喜悦,不料竟起这样一个大波折?想到当初,天地本来连在一起,竟被共工氏用脑袋把不周山触倒,以致天倾西北,地陷东南,可见天地间也得不到完満,人间那能不多恨事?(按“天倾西北,地陷东南。”是‮国中‬古代的神话。但是,‮国中‬现在有一条叫做西倾山脉,而且西部的帕米尔⾼原为世界的屋脊,东南的民答那峨海沟为世界最深的海沟,说起来不无道理,总比上帝造人的胡说来得科学多。,)

  再则,这事本是闵小玲自寻烦恼,怪不得于志敏和王紫霜。红花婆婆深知这层道理,反而安慰于志敏几句,使于志敏又是感,又是內疚,决心要将闵小玲找回来才有个代。

  于志敏这一决定,使红花婆婆想到近来传说有个什么仙女教,万一闵小玲人单势,恰被仙女教的人擒去,虽说无碍,到底也大失体面。忙将仙女教的行为对于志敏说明,要他特别留意仙女教的行踪,并亲自带了小玫、小佩两位门徒先下山去。

  于志敏默将闵小玲的去向想了一遍,知她若不先回师门,定是往杨柳树摒担琐事,然后出走。总不至于不顾师门养育之恩,远扬了事。再则她一⾝武学,顶着红花婆婆的名头,错非遇上茅士亨或⾚⾝魔女那样的⾼手,别人也不敢轻易惹她,想到岗底斯山大事已毕,善后事宜并不是一两天办得好,自己要将得来的证物急送给英宗,好将奷一网打尽,所以托付⽟山樵者和各派英雄会商处理,又因为红姑与阿菩三女脚程较缓,如果一齐带走,生怕误了⽇期,若让她们自己走,又拍路上出了岔子,只好教爱侣陪着她们向河间府进发,自己辞别各人,猛展轻功直奔京师,毁灭了曹奷一系,尽雪两家的奇仇。

  那知甫抵家门,竟连续发生蝉儿出走,⽟鸾被掳,这些令人皱眉的事。这时听明因师太和未经过正式拜见的岳⺟龙啸云再三相托付,只有唯唯的份儿,但他一想到得往瓦刺制止一场即将发生的大事,又觉得不该因私废公,心里面又浮现一个影。

  当天下午,于冕兴冲冲买了一大堆红纸、金纸、名香、红烛、红绸、红毡等做喜事用的物品回来,巧遇上秦方満脸愁云站在门口对他苦笑道:“亲家翁!这场喜事不做也罢!”

  于冕愕然道;“这怎么可以?”

  秦方‮头摇‬叹息道:“小女又被人掳去了!”

  于冕这一惊非同小可,连连叫道:“这…这…怎么得了?敏儿和…強儿都是死人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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