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瑟哀弦 第二章
逆流小说网
逆流小说网 玄幻小说 武侠小说 仙侠小说 都市小说 言情小说 校园小说 历史小说 军事小说 网游小说 竞技小说 穿越小说 耽美小说 灵异小说 同人小说
全本的小说 天堕武林 夺命柔情 滛虐江湖 催眠传奇 露水姻缘 社团奇遇 佛洛伊德 综合其它 热门小说 总裁小说 乡村小说 科幻小说 架空小说 重生小说
小说排行榜 紫烟蒾情 宝贝记事 蔷薇妖娆 失纵蒾卻 时空浪族 段家女将 剑荡天下 成田离婚 悖伦孽恋 女校老师 短篇文学 推理小说 官场小说 经典名著
逆流小说网 > 武侠小说 > 古瑟哀弦  作者:郎红浣 书号:41220 更新时间:2017/9/18 
第二章
  璧人和南枝结拜兄弟,那‮夜一‬真是轰动整个城市,看了他们哥儿俩仪容风度,那一个不说一句并生瑜亮,珠壁辉。

  赵岫云明里不来赴宴,也暗地里微服改装参加热闹。

  他是个工于心计,险狠毒的人,以往一直就被南枝庒得抬不起头,这时南枝又与壁人结拜兄弟,更是如虎添翼,更不容对付了。

  报仇急不在一时,他暗中作了一番安排,定下心等候机会,传柬暗中召来了一群不三不四的朋友。

  闻楚杰和万梦熊也帮着准备,柬召好友前来安排计算南枝的谋。

  明知公然挑衅动武占不了上风,便采纳了闻楚杰的毒计,明里与南枝保持相安无事,不再计较的良好风度,暗中却徐徐布置人手,静待机会除去眼中钉。

  壁人和南枝盘桓了两个多月,彼此比过剑,较量过各种武器。

  南枝才算真知道璧人的真才实学远在自己以上,因此跟歧西商量,写信介绍壁人到云贵总督潘桂芳那里去求个差事。

  潘总督跟南枝的⽗亲石人龙也是兰谱之,这年头云南正在闹匪,恰是用人之际。这事璧人也并不反对,当时就这样决定了。

  璧人动⾝的那一天,他和南枝说了许多的话。

  他说他也懂得一点相法,说南枝⾎不华⾊,怕有甚意外飞灾,劝南枝千万不要再跟赵岫云兄弟结仇。

  明年最好离开家乡,假使肯去云南的话,他就更放心。他教南枝务必听信歧西教导,切不可任情任

  这些话南枝听了嘴里答应,心里却満不在乎。

  当时临歧分袂,彼此洒了一阵眼泪,劳燕也就分飞了。

  壁人去后,南枝心中忽忽如有所失,一天到晚,只是喝酒‮觉睡‬。歧西怕他闹出病来,镇⽇守住他想尽法子逗他玩笑,南枝还是郁郁不乐。

  这一天歧西忽然想起杭州南枝的姑⺟处,前年曾有好几封信来要南枝南下玩玩,何不趁这时候,劝他赴杭一行?想着,便破费几个时辰工夫,把江南风景说得天花坠,一篇话‮动耸‬石南枝游兴,即⽇整顿行装南下。

  璧人的离开,本来就在赵轴云意料之中,结拜兄弟不可能永远聚在一起,亲兄弟也各有各的前程。没料到过不了几天,南枝便又离开了。

  赵轴云不甘心,暗中派了几个人,跟踪南枝南下。

  他自己留下来暗中布置,闻楚杰和万梦熊也留下来,他们不能亲自跟踪,以免被南枝看破他的谋,所派的人都是南枝不曾见过面的人。南枝不知道有人在暗中计算他,无牵无挂沿途游山玩⽔,梅开季节到了杭州。

  南枝的姑爹查观海在世之⽇,署理过两任河官,很剩了几十万家产,为人忒过工于心计,所以还不到四十岁,就赴召⽟楼去了。

  查老太太是石人龙的同胞妹妹,二十五岁嫁到查家,和观海恩爱夫仅仅厮守了七年,便做了未亡人。

  当时的规矩孀妇是不肯轻易出门的,而况石人龙连年迭在疆寄,更没有给他兄妹会面的机会。

  这样,南枝就不曾拜见过这一位姑⺟。

  老太太膝下只有一个儿子,叫做查古农,为人蕴藉风流,不拘小节,虽然是个读书种子,但还能够淡泊明志,生平很看不起功名两个字,好在家中有的是钱,便宜他无须进取,躲在家乡,奉⺟自娱。

  娶的媳妇姓李,小名菊人,是一位秀外慧中,聪明豪慡的姑娘。

  夫妇俩都是十分好客爱热闹的人,听说石家有个表弟,生得跟美人儿似的,而且是多才多艺,便巴不得早一天能够和他见面。

  尤其是李菊人,看了南枝前年寄来的一张画像,总不相信他是个男儿,她取笑着说过:“这个表弟,我看也许是表妹假扮的,如果是个男儿,谁相信他有这样的美貌。”

  这话被查老太太听见了,老人家便急得了不得。

  菊人知道老人家的脾气,更是常常把这种疑问挂在口头。

  老太太真急了,她愤愤对菊人说:“你们不用不相信,我石家的‮弟子‬,那一个不是潘安似的?

  你舅舅在少年时候,就长得比姑娘还要美丽呢。你的舅⺟也是有名的美人儿,那样一对⽟人还会生个丑八怪的儿子么?谁都像你爷爷一张脸和斗战胜佛一样,养的儿子,自然也就是一个猴儿相了。”

  这几句话把古农和菊人都说乐了。

  菊人笑说:“妈妈,您爱护侄儿索骂到爸爸来了,我总不相信人间真有什么美男子。潘安卫-谁又亲见过了?您老人家不服气,就把石家表弟请来,也给我们见识见识。”

  老太太本来就十分想念娘家的亲人,再被菊人质难了几天,便发急教古农连寄十多次信,要南枝即⽇来杭。

  看看空盼望了一年,老人家便有些气起南枝来了。

  这一天,老太大饭后睡了一个午觉,醒来已是⻩昏的时候了。

  心中总觉得十分想念南枝,一个人懒懒地躺在上,望着窗外两株桂树出神,枕头上已是粘了一片泪⽔。

  菊人看了他这个样子,便坐上沿来,笑道:“妈妈,您又在想念着石家表弟了,这一位爷,怎么这样大的架子,只是教人盼不到,望不到。

  妈,我想还是教古农北上找他去,好歹总要把他抓回来,您老人家狠狠打他一顿,也教我们出一口怨气,这样您老人家只管想他想出病来,他也是不知道的!”

  老太太道:“你别急,我的侄儿不至这样没良心,仅仅只有我这一个姑⺟,他能够真的不来看看我么?你去喊浣妹妹来,问她看看,我教她做的事情,到底做了没有?”

  菊人道:“妈,您别说浣妹妹了,她昨儿还在埋怨您老人家呢!她说,表哥没来,先着收拾屋子,就是拾掇得和皇宮一样,他不来也是⽩费心的。”

  老大大道:“你这小鬼,总是左一个不来,右一个不来,你怎么知道他是一定不来的呢?浣青这坏丫头,我不过教她看着老妈们,把屋子整理一下,谁又不曾要她亲自动手,她怨我什么?她不管,我自己也还会。”

  老太太说到了这里,忽然外面跳进来一个约莫十六七岁的小姑娘,口里嚷道:“大妈,您别骂啦,屋子不是昨天就拾掇好了么,谁又不管呢?”

  老太大听了,坐起来笑道:“都是你大嫂子⾚口⽩⾆说的谎话。好孩子,你别生气,过来我问你,你绣的那十八个海鹤和八骏马,可曾把它挂了起来?”

  小姑娘滚在老太太怀中,仰着头笑道:“挂是挂起来了,可是表哥来时,您可不要告诉他是我绣的。”

  老太太一边抚弄她额前的短发,一边笑道:“怕什么,你是有名的巧手了,难道那两块绣还不值得赞赏吗?”

  菊人笑道:“妹妹,你当心你表哥来了,大妈就不疼你了!”

  小姑娘呶一呶樱桃似的小嘴道:“表哥来了,我回家去。”

  老太太道:“好宝贝,你别听你嫂子的话,南枝是我的侄儿,你是我的侄女,內外总是一样,我不会有两样心,他来了,也许我还要做一回媒人呢。”

  小姑娘听了,总有点儿娇羞,阖上眼⽪不理。

  菊人走近来把小姑娘拧了一下,笑道:“浣妹妹,恭喜啦!”

  小姑娘跳起来扭着菊人不依。

  姑嫂两个人正闹得不可开,霍地大丫头⽟屏抢了进来,笑道:“老太太,直隶表少爷来了,在堂屋上和少爷说话呢。”

  小姑娘和菊人听了⽟屏的话,争着都向门外跑。

  老太太一边伸腿下,一边急促的问道:“⽟屏,真的来了么?”

  问着,恨不得一脚便赶到外面去,偏是脫在地下的一只鞋,刚才被菊人和浣青一扭扯,踢⼊下去了。

  老太太两个眼睛看住⽟屏,下面的脚只是找不着鞋子,老人家急得直骂菊人。

  ⽟屏急忙转到后另外拿出一双,伏在地下替老太太套上,扶着她正待往屋外走。冷不防菊人和浣青,嬉笑着撞进来。

  一边一个把老太太给夹住,外面古农已是陪着南枝来了。

  南枝抬头,只见当地站着两个美的姑娘,左右夹住一位头发斑⽩,⾝材瘦削的老夫人。

  南枝心里明⽩,紧走两步,双膝一屈,跪了下去,口里低喊一声:“姑妈。”

  这时老太太早是老泪纵横,淋漓襟袖,伸手‮摸抚‬着南枝的头,哽咽着说道:“我的儿,你真的来了。”

  说到这里,制不住索伏下⾝抱住南枝放声痛哭起来。

  南枝被老太太来上这一招,也觉得一阵心酸,挂下数行眼泪。

  菊人扶起了老太太,古农上去也扶起南枝,笑着对老太太道:“表弟没有来,您老人家镇⽇价想念,现在来了,正经话又不说了。”

  老太太听着便也好笑起来,边扯住袖口拭着眼泪,嘴里喃喃着道:“可不是,都是你们…”

  一边拭,一边细看南枝。

  她看他那模样儿,怪似少年时的石人龙,想到当年兄妹一番情景,眼中的泪⽔,又好像断了线的珍珠,一颗颗往下直流。

  南枝看老太太十分伤心,便強笑着道:“前年我接到表哥的信,很想南来,偏偏是有几桩小事儿把我绊住,害姑妈只是惦念着,真大罪过了。”

  古农笑道:“你来了,満天云雾全消。这几个月因为你,妈妈整⽇价都在生气,可把我们累透。”

  菊人接着笑道:“真的,表弟再不来,我和妹妹连吃饭都是有罪了呢。”

  这句话把老太太和南枝都说笑了。

  老太太眼眶,扭转⾝指着菊人道:“这是你的表嫂,是我家里一个疯婆子。”

  一转指头又指住浣青笑道:“她是你表兄叔⽗的女儿,是我的一朵解语花,你们见过面,以后好说话。”

  南枝听了,看着浣青和菊人,作了两揖。

  她们俩笑昑昑地,拂花也似的回了一个礼。

  浣青偷偷一推老太太,低声说道:“表哥站了半天了,怎么不让他坐下来。”

  菊人听见,微微的对着浣青笑一笑,姑娘羞得満脸红嘲,低下头看着鞋尖。

  偏是老太太耳朵有点儿背,听不清楚浣青说的话,苦苦地问她道:“好孩子,你说表哥什么?”

  问了几句,浣青只是不应。

  菊人笑道:“她说…”

  说字刚出口,姑娘抢过去,便把她的嘴给堵住,两个人又是一阵拉扯。

  老太太望着南枝说道:“你瞧这一对孩子,整天都是那样猫儿赶耗子似的,纠不清,倒亏她解了我不少愁。你表兄他只管喝酒昑诗,天大的事,他也是不理的,我的起居饮食那更是満不在乎的了!”

  菊人说道:“妈妈说喝酒,倒把我提醒了,表弟来了半天,您老人家还没有教人预备什么去呢?”

  老太大笑骂道:“你这小鬼管什么的,这些事还要我来分心?”

  菊人笑道:“您老人家没代,我们又怎么敢出主意呢?等下弄得不合表弟胄口,又要骂不会办事儿!”

  老太太道:“明明自个儿乐昏了,还要和我拐弯儿说话,快点替我滚。”

  菊人笑着,便待往外面去。

  这里古农招呼南枝坐下,谈到人龙和观海⾝上,大家不免又是一阵伤感。

  一会儿,便有个丫头端了一碗面,四碟子小菜进来。

  菊人卷着袖口,満脸笑容跟在后面,笑道:“表弟胡吃一点罢,这是我亲手弄的,反正比外面买的总还⼲净一些。”

  边说,边走到脸盆架上洗手。

  南枝急忙地站了起来,说道:“表嫂,别客气,我是什么都可以吃的,千万不要多费心啦!”

  老太太笑道:“好孩子,你不必和她讲客气,你是头一次来的,就劳动劳动她也不是罪过。她弄的菜还不坏,晚上要她拿出一点体已钱,弄几盘菜请我们娘儿喝酒。”

  浣青笑道:“这样才有意思,我好久没有吃过嫂嫂亲手弄的菜了。前天要她替我弄一碗⾁丁⾖腐,端了好大的架子,由着我这样央告,她总不理,今儿个看她怎样偷懒过去。”

  菊人伸着一个指头睑上一划,笑骂道:“哟,馋嘴的姑娘,亏你不怕羞,听见吃,就乐得什么样子了,妈妈还没说请你陪客呢,你就这样拿得定把得稳了。”

  回头又对老太太笑道:“妈,您老人家偏心不公道,我是不能答应的,要我出钱,又要我卖力,浣妹妹却让她两肩荷一口,充都统⽩吃,真是没道理。”

  老太太笑道:“你总是喜作弄你妹妹,她是一个姑娘家懂得什么?你迫她作事,她不愿意也是没有意思呀。”

  菊人道:“妈说她不懂事,她就处处比我聪明周到。妈妈说她不愿意作事,今儿个,也许她是愿意的呢,您不看她收拾的屋子多⼲净利落?”

  说着看了看浣青,又看一看南枝,掩住同笑着出去了。

  这几句话把小姑娘说得十分‮涩羞‬,紧紧地傍着老太太,只是不敢抬头。

  老太太牵起她的一只手,说道:“你别和这泼辣货闲磕牙,她说的话,我就弄不懂。”

  菊人在外面笑着应道:“妈妈不懂,妹妹是懂的,您问她就明⽩了。”

  小姑娘听了,一摔手便往门外面追。

  老太大喊道:“青儿,你跑那里去,不带表哥去看看你替他收拾的屋子么?”

  小姑娘不理上,三步一跳的,跳出门槛找她嫂子的⿇烦去了。

  南枝吃完了面,洗过了手脸,古农引他到花厅里来。

  这花厅是一个玲珑小巧的小客厅,有两间精致的屋子,小小一个厅,庭下筑个小花台,上面疏疏地种了一些花草。

  ⾼出檐际的有两株梅树,这时候恰正是烂缦着花朵,漫天锦绣。

  廊上排下两列报岁兰,夹杂着几盆避烟草。

  厅上随便陈设着十多样古玩,壁间挂几幅仇十洲的仕女图,地下是一⾊的花梨木桌子和椅子。

  左边房子里,一排放下四座书架,有几百部图书,书香飘拂。

  对面是一合博古橱,里面是三五盒好图章,一两块汉瓦秦砖,炉鼎尊彝,瓶盘杯壶。窗前横着一张书案,笔墨盒,雅姿宜人。

  左边屋子背窗放下一张杨妃榻,左右夹着两盆梅,‮红粉‬窗幛,湖线绒绦,窗下金笼鹦鹉,羽光若雪。

  当地一张紫榆的长形桌子,上面排一个美女耸肩花瓶,一副古瓷茶具,一个盘螭古鼎,两边疏落地散着两行几凳。

  当中安下一张独睡,⽩⾊的帐子,苹果线的锦衾,底下是洋灰鼠的褥子,叠着一对雪⽩的锦枕,边侧立一架玻璃镜子的花橱。

  雪⽩粉墙,并不滥悬字画,仅仅是张起两幅刺绣,一边是添寿海鹤,一边是滚尘骏马。真是不华不朴,不脫不粘,好一个幽雅卧室。

  南枝把左右前后看了一个清楚,心里暗暗喝采。

  古农笑着说道:“这地方本来是我的书房,我生平是不管那些的,对于收拾屋子,更是不善此道,所以一向这一个小花厅,弄得浑天黑地,一塌糊涂。前天妈妈忽然要浣妹妹把这里拾掇起来,老人家似乎知道你今天一定会来的样子,你说怪不怪?”

  南枝笑道:“我来了,还不是自己一家子人,又何必这样费事。”

  古农笑道:“费事也还没什么,不过浣妹妹她倒切切实实的忙了一天。”

  这时候,老太太扶在⽟屏肩上,走了进来。

  她把屋子看了一看,便笑道:“我喜浣青不冤枉吧,你们瞧憔,这屋子就收拾得多有气氛呀!

  不懂事的,常常叠架屋的堆着许多家伙,‮蹋糟‬东西,又‮蹋糟‬屋子,我就喜这样清清幽幽的不俗气。”

  古农笑道:“您老人家心爱的人,她是永远没有错的,这屋子如果是我拾掇的,您老人家就不満意了。”

  老太太道:“你别找你娘的骂啦!你这懒虫,好好的地方,弄得乌烟瘴气,连开口叫人作事,都懒得动,还说拾掇,你还是拾掇一下你自己吧!”

  老太太说着,便坐下杨妃榻上看盆梅。

  老太太又笑道:“这两盆盛畹送的梅花倒是不错,这枝儿也虬屈得好。今年孤山的梅花应该很好,不然她们⺟女不会逗留几天的。”

  古农笑道:“梅花可算是盛畹惟一的嗜好,这一下可偿眼福了。”

  老太太道:“盛畹这女孩,别的都好,只是过于⼲净一点,怕她没有福气。”

  ⺟子俩一问一答说着盛畹,南枝听不懂,背上手看壁上挂的刺绣。

  老太太看着,又抛下古农向着南枝道:“你看这两块绣好么?”

  南枝笑道:“人家都说杭绣好,杭绣真不错。”

  老太大笑道:“这也不见得!不过这两块是浣青得意的玩意儿,所以也还过得去,这孩子忒聪明了,她绣的东西都还生动,你家里应该还有我做女儿时绣的零碎,你也看见过么?”

  南枝道:“好像看见过的,妈妈死后,就不知道搁在那里去了。”

  这一句话,又勾起老太太的伤感,眼眶儿一红,呆呆地看住南枝。

  古农走过来笑道:“妈妈,过去的事提他⼲么?我们到外面去罢。”

  老太太道:“你又来管我的事了,你出去,我还有许多话要和你表弟谈谈呢。教人掌灯来,我在这里坐一会儿。”

  古农听了,不敢多说什么,搭讪走了。

  老太太和南枝谈了不少时间,真是哭一回,笑一回,说不出她是悲是乐。

  在说话中间,她看出南枝是有很好学问的,接着她又知道了南枝学过武功。

  老太太虽然是女人,毕竟将门之后,也还能够文武并重,所以她听了南枝说的话,心里非常快乐。

  她渐渐的问到南枝的婚事上来了,南枝把头摇了两摇,表示他还没有订婚。

  这一下更教老太太十分喜,娘儿俩谈得有味,不觉已到晚饭的时候了。

  浣姑娘进来问道:“大妈,嫂嫂说菜好了,排在堂屋,还是排在这儿?”

  老太太道:“好儿子,不用你跑来跑去啦,喊⽟屏教他们把菜端进来,人又不多,就外面厅上不好么?”

  浣青笑道:“我也想堂屋上怪冷的,不如这里好,我还得出去把嫂子拉来。厨房里一切都齐了,其余的事周妈都还会的。”

  说着不待老太太答应,一扭⾝又走了。

  一会儿,大家围着一张桌,说说笑笑,不觉都喝了一些酒。

  老太太今天是快乐到极点,所以她也破例的喝下三五杯。

  这会见南枝和浣青菊人都混得了,很随便的谈起来。

  菊人本来是会酒的,她一看南枝喝酒‮势姿‬,就知道他有很好的量。

  古农嗜酒若命,但并不十分⾼明,他拚了南枝几杯,人已是虚飘飘的漾起来了。

  菊人怕他醉了呕吐⿇烦,便截口道:“凭你这‮壑沟‬的量,不是人家河海的敌手,还是让我来陪表弟几杯罢。”

  说完,真的喊人拿了一对绿⽟的酒斗来了。

  聪明的人,事事都是有意思的,菊人接过酒斗来,她斟了一个満递给南枝,又斟了一个八分,先強着浣青和南枝对饮。

  拍着手看住老太太笑一笑,老太太点头会意。

  浣青的心中也有点明⽩是菊人作弄自己,扭转头看着别的桌子上。只有南枝是糊里糊涂照着杯看浣青红着脸喝下那半斗酒。

  菊人要过斗来、她一边喝酒,一边把南枝看个仔细。

  看他生得长眉丰颊,皓齿明眸,一张脸⽩里泛红,吹弹得破,心里不住的纳罕。

  再一看浣青时,只见她一对眼珠子只管停在南枝脸上,又自暗暗好笑。

  看看又喝了几巡酒,菊人就表弟长,表弟短,叫得震天价响。

  一会儿,她忽然又记起盛畹来,她笑着对南枝说道:“表弟,看你这一个酒量,这里就只有一个人是你的劲敌,可惜她跑到孤山看梅去了。不然今天把她请来,你就不能够这样从容啦!”

  浣青也笑道:“真的,盛畹回来时,我们请她和表哥对一对,看到底是谁会被醉倒?”

  老太太道:“表哥是客,你拿得准盛畹肯过来么?”说完,又切切实实的把浣青盯了一眼。

  浣青姑娘听了,看看南枝,便不作声。

  菊人笑道:“盛畹这个人素净中带着英慡,她就不会那样扭扭捏捏的装模作样,只怕浣妹妹不愿意,如果浣妹妹真的愿意,我担保请得她来。”

  说着,看了浣青,又看了南枝,不经意的举起斗儿,呷了一口酒。

  浣姑娘脸上一红,作⾊笑道:“嫂嫂,你这句话是什么意思,请盛畹喝酒,怎么有我的愿意和不愿意?”

  菊人看浣青真的有些生气,便转着语意笑道:“你不用生气,说了你自然明⽩,我说你愿意出钱排酒,我才出力请客呀。”

  姑娘回头回波一笑,伸手掠发。

  ⽟屏站在老太太背后忽然笑着揷口道:“少,我刚才听表少爷说也学过武功的。华家姑娘来了,他们两位喝完酒比一比剑,不更好玩么。”

  ⽟屏这句话,引起了南枝的注意,他一闪两目,静听着她们说话。

  这时菊人和浣青纳罕地争着看南枝,停疑不语。

  老太太回头便骂⽟屏道:“你这小鬼懂得什么比剑,不要你多话!”

  古农拍着手大笑道:“这可够我乐呢,平⽇我央求盛畹舞一回剑给我看,还应许她做一篇舞剑行,她总是懒洋洋地不理,现在有了对手,也许她有‮趣兴‬了,真是活该有我的眼福了!”

  老太太道:“你别乐得太可以了,比剑是有几分危险的事,谁担得起责任,教你表弟去冒险?”

  南枝笑道:“姑妈,比剑倒是没什么危险的,不过这个华家姑娘倒底是什么人呢?”

  老太太道:“她是我们的紧邻,家里只有⺟女两人,从京里移居到这里的,她的家世我们都不明⽩,也许是不太正当吧!”

  菊人笑道:“妈妈说这样话,我就不服气。别的虽然不知道,只看她⺟女两人的气派,也是正正当当的。”

  老太太道:“你不服气,你说你见过几个女儿家学武功的?她那模样儿就怪似卖解的呢。她是你的什么人,你尽提到她⼲么?”

  菊人看老太太真的有些不喜,就不敢再往下说了。

  南枝却去央告着浣姑娘道:“妹妹,你告诉我这位姑娘到底像那一种人,会的是什么样武艺,长得好不好,有多少年纪了?”

  浣姑娘把头一摇阖上眼⽪说道:“她么?”

  说着略一迟疑,闪开⽔汪汪的一对眼珠子,盯了南枝两眼才又笑道:“她长得可真是一个美人胎子,所有美的成份她都占住了,未说便笑的,怪可人的样子。但有时候又冷静得和冰霜一样。

  她这人就不喜华丽,家常打扮总是布⾐椎髻,不施脂粉,不爱打扮。她和我们的嫂嫂站在一块,是很有意思的,一个像浓桃李,一个像幽兰秀蕙。

  年纪是十八岁,会什么武艺,我就不明⽩了,也不曾看见她挥过拳腿,可只是有一天她在花园里,双手推倒一块石牌。

  那石头有八尺来长,两尺宽润,下半截深陷在土中,大约非有千百斤气力是拔不动它的看她就十分从容不吃力。

  还有一次看见过她用小小的石片,掷下老槐树上一个老鸦子来。这两桩事我看了惊服得不得了,她还说是小玩艺儿,谈不上是武功呢?”

  浣姑娘歇了一歇,又接着说道:“她家里有两柄长剑,晶莹夺目,冷气袭人,她有天‮子套‬鞘儿,有意放我眼前一晃,惊得我⽑发皆竖。她还有几双鞋,底儿夹着铁片子,问她⼲什么用的,她只是含笑不说。

  她和我很好,她的⾝世我也晓得很清楚,但她不许我告诉第二个人,最奇怪还是她有一种很不好的脾气…”

  浣青说到这里,忽然停住了不说。

  南枝楞着两眼看住她,催着说道:“妹妹,说下去罢,到底她有什么样不好的脾气?”

  浣姑娘掩着口说道:“我倒不曾看见过像你这样急的。我问你,你只管寻究底,是什么意思?”

  甫枝被浣青这一问,不知道怎样却弄得面红耳⾚起来,他讪讪说:“我因为听说她会武功…”

  菊人接着笑道:“因为她是个美貌的姑娘!”

  说着拊掌大笑,声如银铃。

  这一下把南枝说得十分不好意思,低下头喝酒。

  浣姑娘笑道:“我告诉你罢,她的坏脾气就是不喜男人,她说男人好比是燎原的火,决堤的⽔,真是不好惹的东西呢。”

  说完,又是一阵的笑。

  古农看南枝‮涩羞‬不自在,便笑道:“喝酒吧,别人的事不用管它啦!”

  说着又力促大家喝过几巡酒,时候也就不早了。

  第一个老太太先自撑持不住,但又不放心南枝和浣青,怕他酒过量了会生病,一叠声催着盛饭来。

  老太太坐着看大家都吃了两口,命人撤去了席,把南枝和浣青两个带到自己屋里闲谈去了。

  南枝留在查家,不觉已是几天,渐渐的和浣青有些意思,谈笑嘲谑,都无避忌,老太太眼看这一对粉装⽟琢的人儿,承膝下,感情一天深似一天,心里十分快乐,暗暗就计算替他们牵合姻缘,背地和菊人商量两次。

  菊人却以为不必之太急,如果一下子便说穿了,还怕两人要闹起避嫌,那就反而不自在了。

  老太太想想觉得有理,一时也就不提这事了。

  看看又是几天,浣青提议要请南枝到西湖去游玩。

  只要是浣姑娘出的主意,老太太从没有不赞成的。就教古农和菊人陪着他们俩一块同上西湖来。

  由查家到西湖,不过是一刹那的工夫。

  这一大早,大家坐上轿子,沿着湖边一直抬到断桥。

  南枝问轿夫,知道是去孤山的一条正路,便教停住了轿,四个人步行向着孤山慢慢地走上去。

  紧紧的北风,面吹来,两对男女偎傍着说说笑笑,倒也忘记了寒冷,却只是地下的雪花,倒有些教人立脚不稳。

  在这个情形之下,南枝不时的便要扶持着浣姑娘走路。

  一路上看了许多梅花,但都呈着衰残景象。看过平湖秋月,玩了赵公祠和财神殿,便上了放鹤亭。

  这地方的梅花,却还不十分零落,周围的环绕着,风起处飞红満地,香沁心脾,大家心上都觉得有些诗意。

  菊人促狭的离开浣青远远地站着,看浣青一手攀着一枝梅花,一手掠着额前的短发,笑昑昑的和南枝说话。

  这一对⽟貌珠颜的璧人,衬着那花天雪地,真是如一幅的图画,直看得菊人暗暗的点头赞叹。

  离开了放鹤亭,走到巢居阁再为流连一下,转上冯小青的坟墓。在这里浣姑娘又问了南枝许多关于小青的故事。

  大家踏着満地琼瑶,走上西冷桥。

  霍地浣青伸出一个指头,指住对面嚷道:“嫂嫂,你瞧那边不是盛畹么!”

  口里嚷着,两条腿立时加紧了步伐,迅速的往前走去。

  南枝一闪双眸,看着离开这边十多步远近,站着一个丽人,窄窄的儿,瘦削的双肩,樱半张,瓠犀微露,招手儿含笑着浣青。

  一对剪⽔的双眸,却只管打量着这边,那飘逸的神情,和霭的风度,真是明珍出盒,皓月停空。

  看得石南枝一颗心突突的跳,不自噤地楞住了。

  菊人走近来,轻抬皓腕,把南枝轻轻的一推,低低地笑道:“你也不怕人家笑话,这样呆头呆脑的像个什么样,难道真的灵魂儿飞上半天了?”

  南枝双颊一红,背过脸儿望着菊人腼-的一笑。

  古农笑道:“不打紧,她是不怕人的,你只管跟你表嫂过去看个仔细,真的是美的太撩人了。”

  菊人刚走了两步,听了古农的话,扭转头狠狠地盯他一眼。

  古农倒呵呵大笑起来,菊人脸上微微出一丝‮晕红‬,回眸看看南枝,又扬着头往前面走了去。

  古农对南枝呶呶嘴,两个人并着肩跟在菊人背后。

  菊人一见着华家姑娘,便嚷道:“你好自在,玩了几天,还不想回家么?”

  华姑娘笑道:“你这俗物,居然也知道冒雪探梅,真是出人意料的事了,你当心着损了你的金莲。”

  说看把头蔵在浣青背后吃吃地笑。

  菊人笑道:“谁都像你没络头的野马,整天价游山玩⽔闹得起劲,一时有了婆家,看你还能这样享福。”

  边说,边过去一手扯住她,一手指看南枝,接着道:“来,我替你介绍一个和你有同好的人,他唤做石南枝,是古农表弟…”

  说看,回头又对南枝笑道:“这位华盛畹姑娘,是我们的邻居。”

  南枝听了,急忙向着华姑娘作了一揖。

  华姑娘満脸飞红的,含笑回了一礼,敏捷的眼波把南枝上下一掠,便低下头对着浣青说道:“妈在前面等我呢,我可不能陪着你们了。”

  说着,又噤不住的再看了南枝一眼,隐隐的听到她的一声“再见”扭转⾝子,翩若惊鸿的微微地笑着走了。

  南枝一对眼珠子直送她去了十来步远近。

  浣青姑娘看在眼里,口中微微的倒菗了一口气,便有点不大自在,懒懒地退在一边,看了菊人,噘着嘴道:“嫂嫂,你看盛畹背后有什么文章,怪惹人的?”

  菊人一看南枝,低声笑道:“这叫做行一步可怜人…”

  古农听了,抚掌大笑。

  这其中三对眼波,都浸注在南枝⾝上,他就像⼲了什么错事,被人道破一样,怪难为情的折回头看着桥下。

  这时候,忽然天容陡变,云隐山晖,北风一阵紧过一阵,看样子又要下雪了。

  菊人怕老太太家里不放心,再来也十分明⽩浣青不愉快理由,便催促大家上轿回家。

  南枝原想再往前去,也许还可以遇到华姑娘,可只是刚才浣青和菊人的一阵取笑,把他愿意再留下一会的勇气,扫得净尽,看看天也就不敢说话,忍着一肚⽪的不⾼兴,随着大家坐上轿子回来了。

  一连几天鹅⽑大雪,天气十分寒冷。

  南枝偷偷的问了⽟屏,知道华姑娘还是不曾回家,几番想独个儿再上一趟西湖,偏是老太太总是不依,一定要他等到天晴再说。

  可是这几天来,浣姑娘都好像是生气似的,和他生分了许多。

  南枝几度要向她口中再查探一些华姑娘的⾝世,她总是淡淡地给他一千个不晓得。

  聪明的南枝,心里也就有几分明⽩了,可是他想,女儿家的心肠,真有这一般狭窄,到底这是那里来的醋劲儿?

  本来南枝并不是好脾气的人,他想着,便也不肯再去将就浣青了。

  家里只有菊人最捉狭,也最机灵,这几天她看着浣青和南枝的神情,便暗中告诉了老太太知道。

  老太太听了,便急得什么似的,问菊人他俩到底闹的什么意见?菊人又是笑着不答。

  老太太糊里糊涂,在这天晚上把浣青和南枝,都喊到屋里来,开口便问浣青道:“好宝贝,你为着那一桩事和你表哥生气哪?”

  浣青冷笑道:“大妈!这问的可奇怪,我是什么样人,敢和石少爷生气?”

  说着,便要往外面跑。

  老太太紧紧的把她拉住,回头又问南枝道:“你们两人到底闹什么?说出来待我老婆婆替你们调解调解罢。”

  南枝笑道:“这就真把我搞糊涂了,我几曾和妹妹有甚意见来着?除非妹妹有讨厌我的地方,我是绝不敢得罪她的。”

  老太太叹口气道:“你们两人说话彼此带着锋芒,这是何苦来呢?南枝,你念着你妹妹年纪轻,凡事得让她一点,过去的别提了,今天起可不许再生气啦。”

  菊人站在一边,笑道:“这叫做不是冤家不聚头,表弟,你就委曲点陪个礼儿罢。”

  老太太道:“这样好,好儿子看在我的面上,多委曲了。”

  南枝笑道:“姑妈,您说您要我怎样的陪礼法我总依您,不过我终是个糊涂鬼。”

  菊人笑笑:“不,你是⽔晶心肝,玻璃人儿,你并不糊涂,论理做哥哥的就该体贴妹妹,谁教你当看芍药面前赞牡丹,活该有你的苦头吃。算是减轻了你的处分,你就作个长揖请罪吧!”

  说着,过去一拉南枝,南枝真的向着浣青兜头作了一揖。

  浣青急急把头去埋在老太太前,嗤的一声笑了。

  菊人拍着两手,笑昑昑道:“一笑倾人心,从今一和两好,相敬如宾。”

  浣青听了,跃起来便奔向菊人。

  菊人迅速的蔵到南枝背后去。浣姑娘来得凶,一个滑溜撞上南枝,南枝两臂一张,接个正着。

  这一下羞得浣姑娘一张脸红如山茶,挣扎着伸腿要踢菊人。

  南枝情不自噤,两手叉住浣青的,轻轻的把她举个过头,⾼⾼的旋了一旋,吓得浣姑娘,嘤然哀叫,闭紧眼⽪,手⾜舞,南枝舒徐的把她送到老太太怀中放下。

  浣姑娘撒娇撒痴的抱住老太太,嚷道:“大妈,您打表哥!他帮着嫂嫂欺负我!”

  老太太紧紧的把她揽着笑道:“好宝贝,不要再闹了,我有办法,明天是你的生⽇,我教他们凑份子替你过生⽇,乐他一天好不好?”

  浣青还没答话,南枝便凑趣道:“原来浣妹妹生辰是明天,我叫人预备礼物去。妹妹自己说,喜什么东西?”

  菊人笑道:“什么东西都可以,只要是你送的,她没有不喜的。”

  老太太道:“礼物,她可不敢收,还是你们两人凑多少份子,说出来,我计算看够不够,不够我垫。”

  菊人笑道:“那一定是不够的,我只能拿一吊钱。”

  老太太骂道:“呸,你这小气鬼,一吊钱亏你说得出口。”

  南枝笑道:“花一点钱就全算我的罢,不必再教表嫂凑份子了。”

  菊人笑道:“我说笑话啦,我不凑份子,我不成了查家的忤逆媳妇么?你是客,那有摊派到你⾝上的道理?

  妈妈是长辈,更没有替晚辈心的道理,这一出戏,生旦末净全让我一个唱好了。可是大家得商量出一个主意来,应该怎样铺张,第一浣妹妹是寿⺟不要说,第二表弟…”

  菊人说到这儿,霍地浣姑娘抢起来截口道:“嫂嫂,你再说些不三不四的话,我不撕你的嘴我不算人。”

  菊人笑道:“不算人算小狗。”说着,一溜烟逃掉了。

  第二天,浣姑娘大清早起来,得意地把屋里收拾纤尘不染,花雨缤纷,一盘一鼎,位置宜人,一瓶一壶,安排有致。

  壁上张起几幅自己得意的刺绣,窗前排下几盆小巧玲珑的花草,上换了一幅⽔湖绿的帐子。添下一条大红缎的锦被,下意识的凑合一对鸳鸯枕头。

  钩心斗角,把一切拾缀得体贴⼊微,然后走到窗前,打开镜匣,梳好了头,盥洗一番,再勾抹上一些脂粉。拿出一袭‮红粉‬⾊光缎面子的灰鼠袍换上,款款地站在穿⾐镜前,摆摆,款款头,点着绣鞋儿,打了几个转⾝。

  又坐到沿上,转着一对⽔汪汪点漆的明眸,左右看了一遍。当她眼⽪溜到那一对并头躺在上的绣枕时,不自噤的颊上冒起一片红云,羞答答的笑了笑。

  接着伸着两个指头,像捕靖蜓一样当心扯住一个绣枕的边缘,轻轻的把它牵到那一边放下。

  她这样一番做作,弄得她的小丫头银铃十分诧异,小孩子瞪着两眼,看着她的主子一举一动。

  不知道怎样,今天的浣姑娘却有点害怕自己的丫头,她倒羞赧地去回避银铃的视线,终于她微叹着,把银铃赶了出去。

  这里浣姑娘又暗自计较了一会,才难为情的抬起‮腿两‬,心想到老太太跟前磕头去。

  此刻门帘掀动,南枝一手托着一大包物件,満脸笑容闯了进来,他和她四颗眼珠儿一接触,她的一张脸,红得更有意思了。

  南枝且不说话,凝眸把浣青上下打量一番。才笑道:“妹妹,这么大冷天,你倒换上小⽑,仔细冻坏了你底⾝子。”

  说着,伸臂去握浣青的手,觉得冰人,又说道:“你看,手都紫了!还不快换上大⽑,弄出病来,不是玩的。”

  浣青看着南枝,笑道:“你别管我冷不冷,你说,我配不配穿这‮红粉‬⾊的⾐服?”

  南枝笑道:“配呀!你这小巧的⾝材,你这雪⽩的⽪肤,你不配,谁配!”

  浣青道:“你也喜我今天这样打扮?”

  南枝道:“这样苗苗条条的,真的美极了!不过我总怕你冻出⽑病来。”

  浣青把头-侧笑道:“那我就这样罢,不必再换大⽑了。”

  南枝听着,心里微微一动,紧紧地握住她一只手,屋里空气暂时沉寂。

  半晌,浣青又仰着头问:“你看我比华家盛畹…”

  南枝识趣,接着笑道:“她太朴素了,不如妹妹浓。”

  浣青撇着樱桃似的小口,冷笑道:“这怕是违心之评,那一天在西湖你会那样亡魂落魄的死盯着她。”

  南枝笑道:“没有的事,你也太小心眼儿了!”

  他们俩牵着手一问一答在说着话,却不防菊人隔着纱窗嚷道:“拜寿的人都来了,怎么寿⺟还在屋里啦?”

  声到人到,一掀门帘子,跳了进来。

  浣青急忙缩回还在南枝手中的手,往后退一步站住。

  菊人却早是看在眼里了,她微笑着,看了看南枝又看了浣青,点头笑道:“阿弥陀佛,有些意思了!”

  浣青把手去掩住耳朵,说道:“狗嘴长不出象牙,我就不爱听你的话!”

  菊人笑道:“对呀,现在谁还配同你说话呢?”

  南枝搭讪笑道:“你们姑嫂真有意思,一见面总是一对乌眼似的。”

  菊人道:“我们姑嫂是一对乌眼,刚才你们又是一对什么呢?”

  浣姑娘听了,拔腿往外面便跑。

  菊人笑着跟了出去,回头又对南枝说道:“姑太太出去了,姑老爷你看好屋子,别把锁匙子丢了呀!”

  南枝脸上一红,低下头找古农谈天去了。

  沈姑娘拜过了老太太,老太太天喜地的把她揽住,一看她⾝上只穿着灰鼠袍,便嚷道:“了不得!你这孩子太过大意了。⽟屏,快去把姑娘大⽑拿来。”

  浣青笑着由老太太怀中逃了出去,央告道:“大妈,我不冷,等一会再换罢!”说着,两脚跳出门槛,一抹头便找古农来。

  roc扫描月夜人狼QScyrixOCR旧雨楼独家连载 wWw.nIlXS.CoM
上一章   古瑟哀弦   下一章 ( → )
免费小说《古瑟哀弦》是一本完本武侠小说,完结小说古瑟哀弦TXT下载的所有章节均为网友更新,与免费小说网(www.nilxs.com)立场无关,更多类似古瑟哀弦的免费武侠小说,请关注逆流小说网的“完结武侠小说”专栏或全本小说排行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