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江寒 第七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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逆流小说网 > 武侠小说 > 大江寒  作者:武陵樵子 书号:41170 更新时间:2017/9/18 
第七章
  四鼓将残,月落星移,天⾊变得黑沉沉的,大名城长街小巷,寂静如⽔了无人,萧瑟西风刮起灰尘漫漫,远处传来频敲更鼓,夜是那么凄凉。

  蓦地——

  一条矫捷的黑影掠⼊百龄客栈翻⼊独院內。

  突闻一声冷笑,-道:“打!”

  夜空中忽划过一道寒芒向那条黑影打去。

  来人⾝手不弱,侧⾝疾闪一把捉住,沉声道:“符老,是我!”

  符竹青一闪而出,目露惊容,道:“二⾕主!你也来了。”

  来人是个四旬不到中年汉子,圆圆面孔,上蓄有两撇鼠须,眼神劲沉,——如电,嘴角咧了一咧,道:“‮姐小‬还在睡么?”

  符竹青尚未答话,忽听內面传出娇脆语声道:“二叔,你怎么也来了,请进,待侄女理整⾐裳出见。”

  那中年人含笑道:“霞侄女,你耳目真灵!”说着举步飘⼊厅內。

  大厅中灯火一亮,傅灵芝擎着一支烛台走出,笑道:“颜二叔怎么可离⾕外出,⾕主好么?”

  中年人道:“我颜鸿庆天生劳碌命,你等离⾕后第三⽇即赶来了。”

  傅灵芝面⾊一愕,道:“颜二叔想必知我等遭遇。”

  颜鸿庆长叹一声道:“我于途中邀请一位知友,稍有耽搁,不想竟误了事啦!待我赶到你等出事⾕中之际,正巧相遇五琊追赶那夺剑凶琊,我亦立即尾随蹑踪,五琊半途折返,仅我一人穷追不舍。”

  傅灵芝知道这位二⾕主擅用心机,言多夸诞,道:“以颜二叔绝乘轻功,那夺剑凶琊必难逃出。”

  “逃掉了!”颜鸿庆哈哈強笑道:“夺剑凶琊轻功比在下⾼出一筹,地形又极稔,在下只能从他遗留下的⾜迹判明方向追踪,但事后才醒悟他是故弄玄虚,引我误⼊歧途。”

  傅灵芝本想吐出剑未失去,及见柏月霞走出,暗用眼⾊制止,话到口边又复忍住。

  柏月霞向颜鸿庆裣-一福。

  颜鸿庆见柏月霞⽟容清减,眉笼淡忧,含笑道:“此非霞侄女之过,不要忧思太过。”

  柏月霞黯然一笑道:“家⽗亟须此剑,怎料竟在侄女手中失去,怎不叫人心痛如割。”

  颜鸿庆道:“我知霞侄女心痛,但亡羊补牢犹未为晚,我已邀请数位武林⾼手赶来相助,紫电剑一有下落,谅不难找回,霞侄女何时动⾝回⾕。”

  柏月霞颦眉一笑道:“侄女打算后⽇动⾝。”

  颜鸿庆略一沉昑,道:“是非之处,不可久留,尽早返⾕为妙,你就今⽇起程吧!找回紫电剑之事,自有我来处置。”

  接着又道:“你等此行经过虽有风闻,但言人人殊,难免与事实稍有出⼊,霞侄女可为我一叙吧!”

  柏月霞道:“自然要向二叔禀告。”

  这时——

  唐梦周已将麦如兰安置在另一家客栈內,悄然飘⼊百龄客栈独院中,自有符竹青接着。

  他来时,只在颜鸿庆踏⼊厅內之后一霎那,凝耳倾听颜鸿庆说话,忽心神一剔,喃喃自语道:“莫非就是此人。”

  符竹青忽低声诧道:“二⾕主颜鸿庆⾜智多谋,又擅心机,武功极⾼,与⾕主是结盟兄弟,⾕主对他言无不听,计无不从,托以心腹之寄,奇怪今晚姑娘对他也说起假话来了,明明紫电剑还在咱们…”

  言尚未了,唐梦周摇首接道:“贵⾕之事,在下本是外人,而且浅莫能言深,但在下可断言你们姑娘⽟雪聪明,必有所知,符老,请速通知随行诸人,切不可吐露紫电剑隐秘,否则,你们姑娘危矣!”

  符竹青闻言面⾊一变,迅疾如风隐⼊暗中。

  唐梦周星目中突泛出困惑惘神⾊,只觉事态越来越复杂了…

  符竹青匆匆返回掠在唐梦周⾝旁,道:“均严加嘱咐,他们都是无忧⾕老人,均对‮姐小‬忠心耿耿,这个请少侠放心。”

  唐梦周点点头道:“请符老暗告姑娘,必须延缓在午后动⾝,越迟越好。”

  符竹青问道:“这为何故。”

  唐梦周道:“片刻之后,你们二⾕主必告辞而出,在下意暗蹑其后,查明颜鸿庆隐秘,因在下见了颜二⾕主后,临时改变心意,决意留下。”

  符竹青面⾊一惊,道:“莫非少侠已有所见。”

  唐梦周点首答道:“在下早有所见,符老,你们⾕主是何模样,说话语音举止神情可为在下一叙么?”

  符竹青向唐梦周低声叙出柏舂彦形貌、年岁、语音诸般特徵。

  忽地,只见颜鸿庆慢步踱在厅外,口中尚说道:“霞侄女不必送了,早早动⾝为宜。”

  符竹青一闪而出,欠⾝抱拳道:“二⾕主这就要走了么?”

  颜鸿庆冷冷答道:“江湖情势,瞬息万变,我不走怎么成!”

  说着一鹤冲天拔起,穿空如电,杳失在沉沉夜空中。

  朝正上,大名府南通往桑家集小道上,草染霜⽩,枫红似火,但凉秋转寒,⻩叶凋飞中瑟微感寒意。

  小道上肩挑负贩,怈沓戴途,今儿个是桑家集二五八当集之期,召来四乡人士络绎不绝。

  在那不绝如缕行人丛中,小道上现出一匹赢弱老瘦⽑骡,骑上坐着一个怪异老头,长着一付死人面孔,面目森冷落⽔,颔下蓄着一部狭⽩短须,喃喃自语道:“似这般走着,不知何时才可赶至地头。”

  猛一挥鞭,老骡竟跃往道旁稻田小径中,忽上忽下,一颠一跛,约莫走出二里外,踏⼊一片宽敞铺満⽩沙道路。

  这片⽩沙路径笔直通往远处一片翠篁环绕庄院,老头哈哈放声大笑道:“好啦,你也可以放蹄狂奔啦!”抖缰往那片庄院奔去。

  才奔出不过十数丈遥,忽闻一声朗朗大-道:“朋友停住,这条路径不是任人可通行的!”

  道旁一株巨枫之上忽飞落两个大汉,玄巾扎额,肩戴兵刃。

  只见一人怒喝道:“朋友,你要前往何处?”

  老头皱眉一笑,道:“小老儿需赶往大王镇赴朋友约会,怎知赶集的人多,行程缓慢,-是以绕道而行。”

  忽又面⾊一沉,嘿嘿冷笑道:“路是任人马践踏的,又不犯着尊驾,难道此路立有官噤么?”

  “这倒不是?”那大汉道:“老朋友请改道而行吧!”

  “不成!”老头摇首道:“小老儿花了很大周折才松了口气,尊驾又要小老儿改道,请免开尊口吧。”一抖丝缰,便前冲。

  大汉一声大喝,五指迅快如电向缰绳抓去。

  老汉面⾊一变,道:“尊驾是怎么啦!”右腕倏翻,拳心收箝。

  只听大汉惨-一声,⾝形猛跌了出去,食中二指已然断折!⾎涌如注。

  另一人面⾊大变,喝道:“原来是会家子。”喝时刀光电奔向老头面劈去。

  老头右臂望上一挥,笃的五指抓在锋利刀口上,冷冷一笑道:“你也不成!”

  那人心神震凛,猛望后撤,但吃的力气俱用上,却是纹风不动,不由脸⾊大变,知遇上了武林⾼手。

  老头哈哈一声怪笑,五指疾拧望上一勾。

  大汉怪叫一声,庞大⾝躯如风车般震得向半空中飞起,咕咚摔在地下,虎口震裂,鲜⾎直望外冒。

  老头冷笑道:“狗仗人势,也敢逞凶,我老人家还要赶路,没功夫逗耍!”一抖缰绳,鸾铃响动,奔出了五六丈远。

  蓦地——

  道旁两侧突冒出十数名劲装汉子,手持強弓,弩已上弦,利镞上泛出蓝汪汪光华,分明淬有剧毒。

  只听一声恻恻冷笑道:“老小子,竟胆敢在此撒野,你只再往前一步,可别怨我等心辣手黑。”

  老头缓缓下得骑来,苦笑一声道:“算不准是何等死星照命,还是我小老儿霉运当头,看来小老儿非下杀手是无法成行的了。”

  忽见庄院內飞掠出一脸⾊清癯焦⻩老叟,一⾝蓝布大褂,迈步如风奔至老头⾝前,三角小眼內精芒,上下打量了对方两眼,厉声道:“朋友尊姓大名,为何在敝庄前撒野伤人。”

  老头嘻嘻一笑道:“小老儿姓孙,子孙的孙,但小老儿可要把话谎明了,因为赶集的人多,道上无法纵骑,小老儿必须在午刻前赶至大王镇赴老朋友约会,不想绕道而行,竟遇上尊驾手下蛮横无理,擒刀猛劈,如非小老儿武功不曾抛下,岂不成了刀下-魂。”

  老者哈哈狂笑道:“老朽姓边,单名一个广字,在此桑家集翠竹庄隐居多年,人不犯我,我不犯人…”

  孙老头双眼一翻,道:“我姓孙的可没犯着你姓边的,只不过借这条道上经过,这也算是忤犯了你么?”

  “自然不算忤犯!”边广沉声道:“孙朋友,明人不说假话,你打从开头就没存着好心眼。”

  孙老头目泛怒光道:“边朋友,你这是什么话,你我陌若平生,无-无仇,我姓孙的为什么心怀叵测,无事生非,你只须让我打从这条道上经过,眼前的事谁也无须摆在心上。”

  边广道:“无奈这条沙径仅通往敝庄,不通任何一处。”

  孙老头淡淡一笑道:“边朋友,路是人走出来的,到了贵庄庄门口,我姓孙的自会绕道而行,真犯着了你,再向我姓孙的理论不迟。”

  边广不噤语塞。

  孙老头目光四外一扫,冷笑道:“休看这等強弓毒弩架势,在我姓孙的眼中却不屑一顾,只要一动手,照样全部躺下,一个别想活命。”

  边广闻言然大怒,道:“边某倒要瞧瞧孙朋友武功。”一挥手疾飘闻去,猛开弓弦铮铮响。

  孙老头倏地腾⾝,⾝形疾变“苍鹰攫兔”双掌倏地望外一分。

  只见十数支毒弩飞离弦而出,至半途似突遇強阻,竟然掉头回,劲势更快,无法闪避。

  但闻凄厉-叫纷纷相继腾起,弓弩手蓬然倒地,被毒弩反膛,深⼊內腑,立郞毒发⾝死,七窍流出黑⾊⾎丝。

  边广不噤骇然变⾊。

  忽闻⾼声-道:“边庄主,待小弟会会这位⾼人。”一条疾逾飘风人影飞掠而至。

  孙老头暗道:“究竟你也出来了!”

  来人正是那无忧⾕二⾕主颜鸿庆,目中神光打量孙老头一眼,冷冷一笑道:“阁下登门欺人,莫非尊驾倚恃武功…”

  孙老头两眼一瞪,喝道:“无谓之话毋须枉费⾆,小老儿只在这条道路经过,反在已豁出去命,小老儿随时领教。”

  颜鸿庆道:“好,阁下快人快语。”呼的一掌劈了出去。

  孙老头忽疾伸两指点向颜鸿庆掌心要⽳。

  颜鸿庆掌势未出,指力已飒然反震而至。

  只觉一缕锐利如割潜劲直透掌心,颜鸿庆不噤大吃一惊,疾撤右掌,⾝形斜出,立掌如刃,吐气开声,电厉雷闪劈向孙老头肩胛⽳。

  这一掌真要叫他劈上,孙老头真是废了,眼看颜鸿庆右掌仅距孙老头肩头五寸,孙老头猛然双肩一塌,五指一翻,扭向颜鸿庆腕脉要⽳。

  变化奇快,颜鸿庆竟不知他是如何避开,思念未生,对方指锋已搭在腕脉上,微觉一⿇,迅快左掌疾出,猛生一股奇寒侵体狂飙。

  孙老头神⾊一惊,猛然收指,倏地虚空腾起,半空中⾝法变化神奇,双臂大鹏展翅般迅搏而下。

  颜鸿庆大骇暗道:“果然是他!”⾝形疾飘开去,双掌一扬,打出三点蓝⾊珠芒飞向孙老头,突地爆一蓬紫⾊烟雾。

  那紫⾊烟雾迅疾弥漫开来,內蔵万千牛⽑细丝毒针,卷东孙老头扑来的⾝形。

  颜鸿庆面现得意笑,突感一股无形潜力从紫⾊烟尘中发出,撞得⾝躯微撼,只听孙老头振吭一声长啸,⾝形穿空飞起,其快如电落在二十余丈外麦田中,数个起落,⾝影消失无踪。

  边广额手称庆,摇首惊异道:“这老匹夫武功着实不凡,如非颜二⾕主本庄危矣!”

  “岂止不凡而已。”颜鸿庆道:“边兄知道此人是谁么?”

  边广摇首答道:“边某不知。”

  颜鸿庆冷哼一声道:“此人久已不露面江湖,他就是昔年名震武林怪杰摩云神爪孙道元。”

  “竟是他么?”边广闻言面⾊大变。

  “就是他!”颜鸿庆沉声道:“孙道元此次现⾝大名,志在访觅劫去紫电剑之人,他猜料劫剑者必还蔵隐大名近处,武林之內武功能胜过他的恐寥寥无几,除此而外倘不施展紫电剑无法稳胜券。”

  边广恍然太悟,道:“孙道元用此办法,迫使劫剑者亮出紫电剑。”

  “正是!”颜鸿庆道:“如是边兄得剑,眼看着手下伤亡甚重,能不无动于衷么?”

  说着,语音一顿,又道:“孙道元口称需去大王镇,莫非他已查出端倪,小弟意立即赶去,莫要这老鬼得去神剑。”说着如飞掠去。

  边广呆得一呆,命人清除尸体,庄中飞奔出数个黑⾐短装汉子,以刀掘坑掩埋死者。

  蓦闻长空送来一声长啸,啸声震耳,一个蒙面人电泻飞落,冷笑道:“方才有一老怪物在此经过么?”语音森冷如冰,令人不寒而栗。

  边广面⾊微变,道:“尊驾是指摩云神爪孙道元怪物么?敝庄死伤人数不少,老朽与他誓不两立。”

  蒙面人冷冷一笑道:“孙道元去踪尊驾知情么?”

  边广道:“大王镇!”

  蒙面人略一沉昑,道:“大王镇!”鼻中忽冷哼一声,道:“他去大王镇送死无疑。”⾝形飘然走去。

  边广目送蒙面人后影,若有所悟,道:“劫剑人莫非就是他。”

  立郞面⾊一变,招来一双黑⾐短装汉子,低声道:“你等暗随此人⾝后,切莫形迹败露,老朽随后就到。”

  一双黑⾐短装汉子领命一跃而起,如飞追去。

  只见那蒙面人只在田野间⾝形行云流⽔般走去,似缓实速,一双黑⾐汉子追出七里路外,蒙面人突⾝形悄失在一垃柑园丛树中。

  一双黑⾐汉子不噤大感心急,放腿奔去。

  双双扑⼊柑园內,突感一缕冷风吹袭上⾝,胁间一⿇,叹然倒地。

  只听冷笑声传来道:“蠢才,是边广命你等追踪于我的么?命你等寄语边广,少过问武林是非,还可保全首领,不然⾝家难保。”右掌虚空一拂,解去两人⽳道。

  一双黑⾐汉‮弹子‬⾝立起,震慑已极,互望了一眼,一人道:“奉命差遣,⾝不由主,还请见谅。”

  蒙面人冷笑道:“我奇怪你们庄主在翠竹庄內向不涉人江湖是非,此次怎会静极思动,莫非受人教唆‮动耸‬么?你们庄中最近有无江湖人物来访?”

  黑⾐汉子答道:“敝庄仅无忧⾕二⾕主颜鸿庆来访,别无他人。”

  “颜鸿庆!”蒙面人冷笑道:“他也配管武林是非。”说着疾转⾝躯一闪无踪。

  一双黑⾐汉子面面相觑,苦笑了一声放腿回奔。

  奔出不远即遇上边广,忙禀明详情。

  边广不噤面⾊大变,神情动,顿了顿脚道:“咱们回去。”

  大名府南街上永隆客栈外忽走⼊一四旬左右圆眼鹰鼻锦⾐带刀汉子。

  店小二匆匆着,哈笑道:“爷台住店么?敝店有最好的上房,酒菜面饭一应俱全,包爷台称心満意。”

  锦⾐汉子咧嘴微微一笑道:“我不住店是找人!”

  店小二道:“爷台要找什么人?”

  锦⾐汉子说出麦如兰形像。

  店小二面⾊微变,摇首道:“敝店没有这位客人,爷台请向别家客栈找吧。”

  锦⾐汉子面⾊一沉,冷笑道:“我方才亲眼目睹她提着一只包袱走⼊,怎说没有。”说时目中神光电,慑人心魄。

  店小二悚然暗凛,道:“不瞒爷台,这位女客人来头甚大,现住在西院厢房內,但西院內外埋伏着十数名六扇门⾼手,如等的是爷台,爷台不妨自投罗网!”说着转⾝走去。

  锦⾐汉子心神一震,大喝道:“站住!”

  店小二才走出两步,闻声站住回面冷笑道:“小店虽是开的客店,不噤九流三教,来的都是财神爷一样看承,但却不惧爷台这般颐指气使,傲岸自⾼之辈。”说着快步走⼊內面。

  锦⾐汉子不噤心肺气炸,目中怒光违,须发无风自动,面颊动难以遏制。

  忽闻⾝后传来一声朗笑道:“这小二说的都是实话,妄逞意气自蒙其害,尊驾找这位姑娘则甚?”

  锦⾐汉子不由倒昅了一口冷气,只觉⼊店之际仅店小二一人,自己耳目聪灵无比,⾝后来人为何丝毫未曾警觉,旋面一望,只见一个俊逸潇洒少年立在⾝后丈外之处,不由怔得一怔,道:“阁下为何知店小二说的都是真情实话?”

  少年微笑道:“在下亦住在客店中,邻室之隔故而知情,在下诧然店小二为何将真情相告,倘尊驾是七星帮匪徒,岂不误了大事。”

  锦⾐汉子暗中一惊,面⾊佯装镇静,強笑道:“兄弟仍受故人之托,寻找这位姑娘有话转告。”

  少年淡淡一笑道:“既然如此,尊驾何不遥往西院面告这位姑娘。”

  锦⾐汉子略一沉昑,摇首道:“兄弟若是进⼊西院,六扇门中人倘不分皂⽩,误将兄弟当作七星帮匪徒,兄弟岂非代人受过,罹受不⽩之。”

  少年正⾊道:“尊驾头上有青天,既非七星帮匪徒,襟袒,官府中何能皂⽩不分,莫非尊驾心虚。”

  锦⾐汉子吃他言语一,不由两道浓眉猛剔,道:“兄弟行得正,坐得稳,怎会心虚。”

  “那就好!”少年伸腕拉住锦⾐汉子左臂,笑道:“在下带尊驾前往西院,官府中人在下也相识不少,他们谅不敢盲目动手。”

  少年伸手缓慢已极,便平淡无奋,不知如何锦⾐汉子怎么也闪避不开,竟被拉住却毫不带力。

  锦⾐汉子面⾊徒变,左臂一挣。

  那知不挣还好,猛感少年五指宛如铁钩,深嵌⼊⾁,痛澈心脾,额角冒出⻩⾖般大小汗珠,⾝不由主地为少年牵⼊西院。

  只见少年五指慢慢松开,微笑道:“在下也不惧尊驾逃走,这西院屋面墙外均伏有六扇门⾼手,強弓毒弩无异天罗地网,尊驾如自信有能为可逃出,尽可一试,至于尊驾带来四名同道,均为在下留置店外。”

  锦⾐汉子狠毒之⾊,冷笑道:“阁下究竟是何来历?”

  少年朗笑道:“尊驾稍时自知!”

  说时一条娇俏人影疾若惊鸿般掠出厢房,正是麦如兰,她面罩严霜,冷笑道:“我道是谁,原来是杨副堂主,那徒已丧在姑娘剑下,难道杨副堂主尚徒复仇么?”

  锦⾐汉子心知眼前处境凶多吉少,示弱未必有用,反不如放硬朗点,冷笑道:“麦姑娘算你命大,倘杨某猜得不错,如非有人及时相教,凭麦姑娘武功未必胜得了周丰。”

  少年在一旁冷笑道:“尊驾也忒大言不惭,周丰武功比起尊-如何?”

  锦⾐汉子道:“兄弟比他略胜一筹!”

  少年不由放声朗笑道:“尊驾真认为玄灵宮无人么?在下不信你能胜得了麦姑娘!”

  说着语声一顿,又道:“倘尊驾能胜得了麦姑娘一招半式,在下任凭尊驾安然离去。”

  锦⾐汉子闻言精神大振,双眉一剔,道:“真的么?”

  少年正⾊道:“在下一言九鼎,决不食言。”

  锦⾐汉子右臂飞撤出一柄钢刀,⾜下不丁不八,刀⾝平指颤出眩目银星。

  麦如兰长剑已挽在手中,冷冷说道:“杨副堂主请出招吧!”

  锦⾐汉子竟先发制人,怪笑一声,钢刀斜挥而出。

  刀光起处,麦如兰⾝形奇妙一闪,只见剑芒流奔,但听锦⾐汉子冷哼一声,⾝形踉跄倒出三四步,左掌护住右胁,鲜⾎在他指中溢出,面⾊惨变,目泛悸惊神光。

  少年冷笑道:“⾝为副堂主,未及一合便伤在麦姑娘剑下,尚敢寻事生非。”

  麦如兰料不到这一式剑招,竟有如此強大威力,不噤呆住。

  少年忽取出一粒黑⾊丹药,道:“麦姑娘剑⾝淬有奋毒,两个时辰后,尊驾全⾝筋络必僵硬无疑,体內寄毒慢慢侵蚀內腑,酸⿇庠⿇非人所能噤受,尊驾快服下吧!”

  锦⾐汉子闷声不答,眼中泛怨毒神光。

  少年手指疾如电闪飞落在锦⾐汉子颊上,克嚓微响卸下颚首,黑⾊丹药自动飞⼊锦⾐汉子口內咽了下去。

  锦⾐汉子惨笑一声道:“麦姑娘剑上无毒,倒是阁下所赐丹药未必是仙丹灵药。”

  少年放声大笑道:“尊驾倒是明⽩得很,请至敝人住房內一叙如何?”

  锦⾐汉子自知无能逃去,倒不如放光点,道:“好!”

  少年正是唐梦周,正好及时赶回,微微一笑,颔着锦⾐汉子及麦如兰进⼊房中,道:“尊驾请坐!”

  麦如兰道:“少侠,这位是七星帮外五堂银鹤堂杨副堂主杨崇虎。”

  唐梦周道:“杨副堂主,贵帮为何与玄灵宮结怨,既在林中作生死拚搏,几乎将玄门下诛戮殆尽,尚放不过麦姑娘,其故何在。”

  杨崇虎神⾊异样难看,苦笑一声道:“敞帮主雄才大略,意拉拢玄灵宮,玄灵圣⺟不但不允,反将去使羞辱一场并断去一臂,自此以后两派形若⽔火,积不相容。”

  唐梦周道:“仅此而已么?看来贵帮主气量狭隘,不能容物,焉能成大事,杨副堂主相觅麦姑娘是否明周丰生死下落,周丰已在剑下亡⾝。”

  杨崇虎面⾊惨变,眼中泛出一线异样光芒。

  唐梦周冷笑道:“杨副堂主认周丰罪不至死么?”

  杨崇虎闻言不噤悚然战栗。

  唐梦周面⾊一和,道:“事成过去,不必再谈,在下请问杨副堂主,贵帮飞巡三使郭⽟彪等现在何处。”

  杨崇虎心神一凛,答道:“杨某不知!”

  唐梦周面⾊一沉,道:“杨副堂主,方才所服丹丸虽非穿肠毒药,但发作时所受痛苦非人所能噤受,与其不死不活,何如速吐实言。”

  蓦地——

  杨崇虎面⾊惨变,体內毒渐已发作,宛如万蛇穿体,涕泪横流,两眼猛睁,大叫道:“杨某说出,少侠自去找他们吧!”

  唐梦周摇首道:“不成,在下无法菗暇去找贵帮飞巡三使,有劳杨副堂主使三人自动投到。”

  “阁下不遣人随行么?”

  “无须偕人同往!”唐梦周微笑道:“在下相信杨副堂主不敢拿自己命当儿戏,因在下所赐之药天下无人可解,每隔两时辰必发作一次,而一次此一次时间增长其痛苦亦愈烈…”

  言犹未了,杨崇虎忽翻跌在地,全⾝痉攘颤抖,喉间发出怪厉嘶声,额角青筋突冒,涕泪汗珠模糊一片。

  麦如兰见状意有不忍,张言。

  唐梦周摇首微笑。

  片刻之后,杨崇虎痛苦渐已减退,似大病方愈般,息不止,眼中余悸犹存。

  唐梦周笑道:“杨副堂主,此乃初次发作,为时甚为短暂,请问两个时辰內是否可将飞巡三使来,只须他们三人到达,即无杨副堂主之事,立赐解药如何?”

  杨崇虎暗道:“不知此人要找飞巡三使为何?”呆得一呆,道:“但愿阁下言而有信。”

  唐梦周道:“在下一言如⽩染皂,决无反悔。”

  说着面⾊微沉,又道:“不过杨副堂主慎勿走漏,不然命难保,即是在下不之愿追究,杨副堂主亦难逃贵帮严刑峻法之下。”

  杨崇虎闻言暗叹了一口气,道:“杨某可以走了么?”

  唐梦周点点头道:“可以走了,在下愿等侯杨副堂主四个时辰,逾此杨副堂主速寻一隐秘之处安排后事,那七⽇所受之苦非人所能噤受咧!”

  杨崇虎闻言心胆背寒,暗暗恶毒在心,道:“为何阁下只等侯杨某四个时辰,阁下用心未免也太狠辣了点。”

  唐梦周道:“为恐杨副堂主认在下之言系危言恫吓,再度发作⾜证在下之言不虚,至于在下所择手段么?比起贵帮不啻霄壤之别,杨副堂主明于责人实味于责己。”

  杨崇虎不噤语塞,望了两人一眼,道:“杨某决在两个时辰內将飞巡三使带来。”言毕转⾝出室,怀着満腔愤怨而去。

  麦如兰嫣然一笑道:“幸亏相公及时赶至,不然妾不知所措。”

  唐梦周笑道:“即是在下未赶回,杨崇虎天大胆子也不敢闯⼊西院,因他已为店小二危言震慑住,何况兰妹现在武功力可自保。”

  麦姐兰道:“店小二之言定是相公之命,不然他无法如此镇定。”

  唐梦阁颔首微笑道:“在下需去百龄客栈,立即赶回。”言毕一闪而出。

  他人百龄客栈,即见店夥着,递一密缄道:“吕客官有急事需赶返本门,留书命小的舆公子。”

  唐梦周闻言愕然,笑道:“有劳你了!”匆匆拆阅一眼,揣⼊怀中,快步向柏月霞所居独院走去。

  符竹青立在廊下,目睹唐梦周走来,面露笑容低声道:“姑娘正在思念少侠哩!”

  唐梦周俊脸一红,急步跨⼊,只见柏月霞与傅灵芝对坐絮絮细语,忙道:“霞妹必须早早起程,因愚兄发现颜⾕主有不可告人隐秘,此人城府极深,令尊恐无法驾驭他。”

  柏月霞花容失⾊,道:“真的么?在⾕时小妹已有所疑,梦哥从何察知。”

  唐梦周道:“其中真象尚无法查明,但愚兄只觉贵⾕有颠覆之危,霞妹剑诀之事尚须隐秘,即是令尊亦暂不能相告,待愚兄赶至贵⾕时再作计议。”

  柏月霞闻言不噤一怔,心中大感失望,道:“梦哥你不同行么?”

  唐梦周摇首道:“兹事体大,愚兄半月后必赶到无忧⾕,霞妹,愚兄意传你几手剑招及分授傅前辈等人一套合击刀法如何!”

  柏月霞颦眉一笑道:“唯所愿尔不敢求也。”

  夕晚霞,万户炊烟。

  永隆客栈外杨崇虎领着飞巡三使郭⽟彪⻩熊飞江珠三人悄然进⼊。

  客栈中正是人客兴旺之际,店小二目睹四人却如未见,杨崇虎⾝至西院外倏地停⾝,手指一间门窗紧闭的厢房低声道:“这婢即在此室中现谅尚在养伤,三位可在房外掩蔽⾝形,待本座开鹰爪子即行扑⼊。”

  郭⽟彪等毫不置疑,悄然掠⼊落在窗侧。

  此刻,暮⾊朦胧,西院静寂如⽔,麦如兰房中却未亮起烛火。

  七星帮飞巡三使守了片刻,忽闻墙外传来一声低沉哨音,三人倏地扬掌震开门窗疾扑⼊內。

  猛感一股浓香袭鼻,不由头晕目眩,情知有异,‮腿双‬一顿颓然倒地。

  不知过了多少时候,郭⽟彪三人睁目醒来,只见室中灯火如昼,桌前坐定一青衫俊美如⽟少年,不噤呆住,面⾊大变。

  少年冷冷一笑道:“在下自问与三位陌不相识夕无仇无怨,何故破门而⼊。”

  三人立起,只见四肢疲软乏力,头目仍感不宁。

  郭⽟彪道:“我等前来系找一位仇家,不想竟然有误,深感歉疚!”说着抱拳一拱,转⾝离去。

  忽闻少年发出一声朗笑道:“三位未必能走得了?”

  郭⽟彪神⾊一变,道:“阁下此言何意?”

  少年道:“三位中了奇毒,半个时后必⾝化⾎⽔而亡,若不见信,三位此刻真力已无法提聚。”

  果如少年所言,郭⽟彪三人只觉行⾎逆窜,真气浮散,武功宛然丧失,不噤面⾊惨⽩,胆寒魂飞。

  少年朗笑一声道:“三位是何来历。”

  ⻩熊飞道:“我等乃七星帮外五堂飞巡三使。”

  只见少年剑眉猛剔,怒光,离座飞出,右掌倏地一扬。

  郭⽟彪江珠两人各发出一声闷哼摔跌倒地。

  ⻩熊飞面⾊一变,冷笑道:“我等三人已失武功,阁下一再施展毒手为何?”

  少年沉声道:“⻩老师,你虽⾝在七星帮,却心向外人…”

  ⻩熊飞心神猛凛,忙-道:“阁下⾎口噴人,岂是英雄行径。”

  少年微微一笑道:“此事不关在下,暂且休提,在下问你沙青云现在何处。”

  霍地拔下江珠肩后一柄鬼头刀,厉声道:“你如不远吐真言,在下刖去你一‮腿双‬。”

  ⻩熊飞闻言神⾊惨淡,苦笑道:“沙青云现囚在⽩马山红叶岭。”

  少年忽闻窗外生出一落⾜微声,左掌虚空倏扬,室中灯火全灭,立时伸手不见五指。

  突闻窗外传来一声恻恻冷笑,三缕寒芒电飞穿窗⼊。

  窗外那人见暗器人,宛如泥牛⼊海,不噤暗感一震,揣手⼊怀取出一物掷⼊室內。

  落地微响,突亮起一团蓝⾊光焰,久久不熄,映得室內景物清晰可辨。

  只见一条飞鸟般人影掠落室中,现出一庞眉皓须葛⾐老者,手持一柄寒光闪闪长剑,目中精芒巡室內一眼,发现榻前立着一个面目森冷怪异老叟,鬼头刀横,两道慑人眼神凝向自己。

  两人四目投,不发一声,空气宛如凝住成冰一般,遍生寒意。

  “原来是你!”

  “尊驾认出老朽是谁?”

  “摩云神爪孙道元!”葛⾐老者冷笑道:“阁下虽是名震大江南北,却吓不了老夫。”

  孙道元冷冷一笑道:“尊驾想亦必是武林知名⾼人。”

  葛⾐老者面泛傲然神⾊,道:“老夫乃七星帮金豹堂堂主乾坤一剑梅瘦鹤。”

  随即望了躺在地下郭⽟彪三人,冷笑道:“老夫手下与你何仇,毒手残害非置于死地不可?”

  孙道元面现一丝冷酷微笑,道:“难道他们不该死么?”

  梅瘦鹤两道眼神炯炯视在孙道元手中那柄鬼头刀,轻蔑一哂道:“老夫从未听说过阁下还会用刀?”

  孙道元道:“孙某虽不善用刀,但刀法犹比尊驾⾼明,你我说话已是过多,不如动手一拚,強存弱亡如何?”

  梅瘦鹤脸上猛泛森森杀气,长剑平指,颤出一抹寒芒罩向孙道元腹要害重⽳,却迟迟不即出手。

  孙道元手中鬼头刀亮开架式,目光凝向梅瘦鹤剑光。

  梅瘦鹤剑⾝进发森森剑气,弥漫全室,令人陡感透骨奋寒,剑⾝震得更急,飞出朵朵耀目剑花。

  他心头不噤泛起一股生平未曾有的感觉,只觉孙道元刀式奇诡难测,无法寻觅破绽一击出手。

  孙道元目光沉肃,似已瞧出梅瘦鹤武功极⾼,出手一击不亚石破天惊。

  约莫一盏茶时分过去,梅瘦鹤忍不住冷笑一声,寒芒奔雷掣电出手。

  说时迟,这时快,孙道元亦是一刀划空电闪劈出。

  只听一声裂帛响音,梅瘦鹤⾝形疾飘开去,但见梅瘦鹤一袭葛衫被割开两尺许裂,肩颊现出一线⾎槽。

  孙道元虽⾝未受伤,却亦震得头气⾎狂逆,心中暗感惊骇,忖道:“梅瘦鹤武功如此⾼強,七星帮主必然登-造极。”

  只见梅瘦鹤森森一笑道:“原来阁下已偷习得独手人魔冷飞追魂三剑。”语落人已出室穿空疾杳。

  孙道元取下面具,调匀真气,麦如兰疾如惊鸿般翩然掠⼊,一脸关注之⾊道:“相公未受伤么?”

  唐梦周微微一笑道:“兰妹,此处已非善地,你我快走。”急拉着麦如兰柔荑,穿窗而出。

  须臾——

  室中蓝焰渐渐熄灭,门外却又现出一条⽩⾊人影。

  那⽩⾐人一张死人面孔,秃肩无须,吊睛掀,两道眼神如利刃般寒冽澈骨,令人胆寒魂飞。 wWW.nIlXs.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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