杀魔求道 第八章 红粉怜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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逆流小说网 > 武侠小说 > 杀魔求道 作者:武陵樵子 书号:41164 | 更新时间:2017/9/18 |
第八章 红粉怜才 | |
一跃五丈,顿令他惊愕住,不但⾝轻如燕,更喜的是內力有若江河,绵绵不绝;⾝形比前倍觉灵巧,宛如临空飘飞;暗惊自己功力有了长⾜进步,暗赞大蟒口吐的⾁蛋劲道神妙。 连换了几次气,草坪已被远抛脚下,头顶掌风虎虎,隐挟风雷,双手一按,翻上一处危岩。 右侧五丈外,一块方圆四丈的黝黑突岩顶上,但见一条银⾊彩虹,正在古桧狂如怒涛的掌风中飞窜,有若巧蝶穿花,端的滑溜。 古桧想是太已恨极雪龙,被的怪嚷连连,扬运万斛掌劲,东扑西截,一劲的朝雪龙猛劈。 双方似打出真力,古桧的开山掌劲,卷起岩壁上的雪花,横雪直劈,但见漫空残雪舞。 想是他掌劲太过沉雄,兼且⾝如飘风。斗了一阵,雪龙渐自被得绕着危崖兜圈闪窜。但它仍是施展开一⾝小巧腾挪功夫,寻隙窜进,菗冷子的朝古桧猛噴。 毕竟古桧是武林中的绝顶⾼手,功力精湛,雪龙虽是千年灵物,但它自內丹吐失后,功力已自大大的减退,打得一阵,已是相形见绌。危崖辐圆太小,古桧这种內家的上乘掌力,几将突崖全盖了,是以雪龙闪避不易,渐觉⾝形呆滞。 雪龙越避越糟,有几次险险被古桧狂猛的掌风震下危岩,柳剑雄看得心头突跳,登时一声豪气冲霄的清啸,啸声清越,偏又震人耳鼓,古桧为之毫然吃惊,慢得一慢险被雪龙噴上一口。 啸音袅袅,犹自苍穹,他已飞⾝飘纵,有如柳絮轻拂,斜斜向五丈外的危崖扑去。 ⾝未落,拳风已出,一股狂飙,疾如怒涛卷嘲,遥向古桧推到。 铁背苍龙古桧说功力盖世,眼看拳风威势,也由不得冒上来一丝寒意。哪敢怠慢,翻腕一掌去。只听“嘭”的一声大震,古桧⾝形晃了几晃,柳剑雄亦被震得向右侧斜飘三步,方才找地傲然卓立。 两人自长沙城外初逢起,直到此刻,才算是真正的对了一掌,虽未判出強弱,但两人可是心里有数,齐皆悚然。古桧是暗惊柳少侠功力大进,柳剑雄是讶于自己能接下古桧击来的一掌。 屋漏偏逢连夜雨,古桧才惊愕住“呼”的一声,雪龙菗冷子的朝古桧后脑噴来一团淡雾。到他发觉之时,寒气已自临头。 古桧在下面吃过雪龙的苦头,登时吓得胆裂魂飞,但他确是⾝负绝学,不愧是武林中的极顶人物。修的一式“一鹤冲天”快逾闪电,飞升三丈,堪堪将脑后那股寒气避过。 上⾝虽得避过,无如那团寒气威力圈太大,一双脚踝仍被噴了个结实,凝脂冻肤寒痛刺骨。 跃拔的⾝形亦被带得斜斜的向石壁猛撞过去,看看撞上,古桧忙疾探臂抓住一垂藤。向下一坠,缓住势子,⾝形再又笔直拔起。 柳剑雄本可趁势出手,只须一记神拳妙招,定可伤得古桧,但趁人之危,有失英雄本⾊,是以静静的傲立就地,放过千载难良机,硬让古桧上蹿。 敢情他也是惊愕住了,到他抬眼看时,古桧已⾼坐在五丈许的一块危石上,双脚悬空下垂,不停的晃动,看似若无其事的嘿然一笑,暗地则在运劲活动⾎脉。 眨眼之间,古桧想是⾎脉舒活好了,只见他未语先咧嘴杰杰怪笑道:“姓柳的,想不到太爷上次一念之仁,那一掌未将你打下十八层阿鼻地狱。嘿!时隔两月,你已能接得下太爷的一掌,真是士隔三⽇,要刮目相看了!” 略停,他又语带讥诮的道:“可惜今天有这下作的畜生捣,否则?哼!太爷要考较一下你的功夫,究竟精进了如何程度?” 他说来轻松,心眼儿可是在打鼓。 乍听古桧说时隔两月。柳剑雄宛如坠人五里雾中,疑念顿生,惘然的想道:“分明昨天早上还同他恶斗,怎说是两月不见…” 疑念一生,不由抬眼痴想,眼到处,远山近树,都披上了一件⽩皑皑的银⾐,倏又低头一看,立即之处,不也是铺了一层厚约三寸的瑞雪? 正当此时刮来了一阵刺骨寒风,他方意识到时已初冬了,他人本聪慧,登时了然,不由念道:“十年一觉南柯梦,梦回瑞雪飘満空。” 大梦初觉,他感慨太多。但古桧一阵极尽讥嘲能事的恶语相辱,得他剑眉斜飞的怒叱道:“姓古的,上次承你的情,一掌之赐,有生之年,姓柳的总得报答你一番。” 古桧仰天狂笑道:“姓柳的,不愧是少年英侠,你敢到牡丹江闯闯太爷的古家堡?”古桧知道今天收拾不下柳少侠,想把柳少侠引到古家堡收拾掉。这几句话,也可说是他藉以下台阶的遁词。 柳剑雄为了能接下古桧的一掌,猛然憬悟出是大蟒內丹的功效使自己浑然人定了两月,登时忖思:“那不是师伯祖说的‘坐玄关’吗?” 这一想透自己功力大进的原因,豪气顿壮的朗声应道:“小小古家堡,小爷还不把它看在眼里,哼!纵是龙潭虎⽳,小爷也要闯他一闯。” 古桧冷然一笑说道:“好狂的口气,小儿你可别赖,太爷就恭候你的侠驾。” 柳剑雄冷然答道:“绝不使你失望。” 古桧寒着一张脸,应了声“好”说道:“大丈夫一言为定,太爷先走一步。” 一声落,抖臂一震,⾝形猛拨,贴紧陡急无比的峭壁,向峰顶狂登猛跃而去。 古桧一走,柳剑雄惘然若失的凝目仰视灰暗的苍穹,百感集,半年来的往事,历历如绘。想到险将命送在关东,猛可的探手人怀一摸宝珠,登时在混杂的思绪中升起了两件事。一件是未能应西湖之约,愧对二哥;另一件是吐內丹给他吃的大蟒。 他天资虽聪慧,怎奈雪龙蜕变一事,非天赋智慧参想得透;他假定了很多想法,就没有想到雪龙因失去內丹后躯体会萎缩一层原因上去。 正当他凝目萦思之时,雪龙业已轻悄的游到脚端,轻昂头,尾点地,但见一线银光向他左臂到,立刻将他惊醒,淡淡的一笑,伸手摸抚了在臂上的雪龙几下。 紧跟着,他仰头一声清啸,啸声未落,点⾜猛拔,循着古桧跃登的陡坡飞升。 可惜!柳剑雄这番仓猝的离开断魂崖下的草坪,未取得那株万年成形参王,后来几乎险被人捷⾜先登。 原来雪龙早先围着那丛紫红⾊的参叶就是天地间的至宝——万年成形参王。 柳剑雄循着古桧跃登的脚印,片刻之间,就已登临断魂崖顶。 但觉得狂风疾啸,雪花舞,漫空灰茫茫一片见不到一丝蓝天。 俯视崖底,仍是深沉沉的难得看到那片草坪。茫然回忆起两月前恶战古桧的一幕,感触万千,想到被古桧一掌推送下断魂崖,不由的冒起一股寒意,起了一阵战栗。 他在凭吊一阵断魂崖后,无限感慨的带着雪龙,顺原来的上峰的道路,向峰脚奔去。 这一番又自不同,下泻⾝形有如星丸飞坠,眨眼之间,就已来到当⽇与古桧两骑相遇之处,溯风锐声怒啸,卷落峭壁上的残雪,令人有点凄凉的感觉,景⾊已不复依旧,当⽇舿下的坐骑已自影踪杳然。 他为失去坐骑有点茫然,想是他太富于感情,心中暗念着伴随自己近月的马儿。心神因此不宁,显得踌躇,不知应该是北上牡丹江去直捣古家堡,还是先将神道伏魔令的机密消息传回江南? 犹豫了一阵,总算他自幼即受灵真道长熏陶,早已变化气质,这当儿,又经过小周天的关期,心空明,遇事不会贸然臆断,经过一番深思虑,已决定先下江南,然后再出关。 他这样做,确实有见地,万一有什么闪失,神道伏魔令的机密消息,不致随着隐没,另一点是——反正他与古桧牡丹江的生死约会未订⽇期,早晚去应约都是一样。 念定后,转⾝朝辽往回疾奔。 辽在关外算得上是个大城,是将军的驻军地。近几天,连⽇下了几场大雪,是以城里城外,到处盖満了⽩茫茫的皑皑厚雪。 这等隆冬天气,路上已是少有行人,不论贫富贵,都已在家中围炉取暖。城外雪落的更厚,积了尺把厚,朔风呼呼带起一阵刺耳锐啸,使人听来有点慌慌的倍感凄怆,枯秃了的树枝,被刮得折断,下坠揷⼊雪堆中,到处群鸦飞,显得有一点萧条气氛,辽死寂的像一座没有生气的古墓。 放眼四望,中见天地相连,四野蒙蒙地一片灰⾊。 这天,城外偏有人冒着大风雪向北门奔来。只见他青衫疯疯,双肩不动,踏雪飞奔,谁会在这种奇寒难耐的严冬着一袭绸衫,错非他是內功精湛,已自到了寒暑不侵的境界,怎能不着重裘。 来人是飞天⽟龙柳剑雄,行来宛如平地飞涌,虽是踏雪而来,竟找不出一丝被他践踏过的痕印。 他甫自吉林府南来,进得城后,虽是路无行人,街上一片寂然,他怕惊世骇俗,放慢了脚步,仍自提着一口真气,踏雪而来。 猛的,街左面一间店门厚重的门帘一掀,跟着一阵热气外冒,冷风一吹,倏又四散。一阵酒香,挟着些腌腊香味,随四散的冷风送进柳剑雄的鼻端,使人闻后有点口涎滴。 他顿觉饥肠辘辘,突的想到今天⽩晨间赶路,途中只吃了一枝老参,滴⽔未进,又步不停歇的连着载了百数十里,难怪有点肚饿了。 酒香味引得他抬眼一扫,好大一家酒楼,厚厚的门帘低垂及地,那阵热气就是从隙中冒出来。 正当他在打量,一阵门帘晃动,突然窜出两个重裘密裹的人来,这两人一般的面目全隐在厚密的狐⽑中,只有一双闪亮的眸子鼻是露在外面。 柳剑雄才待提⾜跨上石阶,谁知两人步履踉跄,⾝撞到,来势汹汹,三人几乎撞个満怀。 柳剑雄何等⾝手,轻滑步,向左一避。 巧不巧,个子⾼点的醉汉似是因闪⾝让道,一跤猛摔,头一低,脚一错,向右一个踉跄,直朝柳剑雄怀中一砸来。头未到,双手倏伸,已自內柳剑雄双腕抓到。 如不伸手疾扶,眼看这醉汉准得要摔个头破⾎流。柳剑雄本是仁心侠肠之人,哪能见危不救;失却侠义本⾊。说时迟,那时快,疾伸铁掌,扶过去。 岂知双臂才探,陡的右“志堂”⽳似感到庒力不轻,凭他从江南闯到关外来的半年经验直觉,志堂⽳的庒力似是指风,志堂是人⾝要⽳,容人点上,准得周⾝酥⿇,也是他自面壁之后,不但功力大进,慧亦已随之突增,当下,猛甩,避开志堂要⽳。 在电光石火的瞬间,两手腕脉也同时被人搭上,只待对方拇指一扣,柳剑雄今天怎逃得过被获遭擒的恶运? 好飞天⽟龙,的确不愧名列四龙,不待对方拇指扣实,疾的滑步旋⾝,功行双臂,正当握腕之人“嘿嘿”笑声方起之时,两臂猛向右一甩“乒乓”两声,两个⾝着重裘的汉子,被撞得叠做一堆。 两个醉汉,确非庸手,一⾝,又已相继跃起,一⾝⽪袄,⽑茸茸的沾満了遭人践踏融化了的泥污,头上的貂⽪风帽早滚落丈外,显得有点狼狈,人才站起,一左一右的向柳剑雄环围过去。 帽儿一落,原形毕露,霍然竟是在孝感吃⾜苦头的唐山四霸中的李珍同文冬元。 柳剑雄一看竟然是这两个卖⾝投靠长⽩派的武林败类,不由看着有点气,一声冷哼,说道:“原来是李义士与文义士,两位这种偷袭行径,不怕损了唐山四霸的威望?” 话是几句,可将两人说得无地自容,两人算得上北道⾼手,想不到合两人之力联手偷袭人家,竟然弄得栽了斛斗。 原来两人自孝感一战,吃⾜了柳剑雄有大亏之后,将他恨之⼊骨,暗中盘算好要找个机会,报得这番奇辱。 李珍虽凶狠,但无点墨,不会出此下作缺点主意,文冬元生狠,城府极深,这才两人喝⾜离店,紫面天煞文冬元打头先走,伙计才一掀门帘,一股冷风使他机伶伶的打了个冷噤,疾的将⾐领拉了拉。 眼光向外一瞄,十丈外疾行而来的柳剑雄,就落人他那双像鹰枭一般的犀利眼神中,环眼一转,坏主意上冒,转头朝黑面厉魄李珍咬了一下耳朵,李珍想是不同意摇了头摇。 但文冬元有的是鬼板眼,用“你不想报仇”这句话一,李珍才活了心,两人一出来就不吭声的暗算柳剑雄。 且说两人被说得有点羞赧,李珍憋了一肚子的气,文冬元嘿嘿一声冷笑,微拱了下手,道:“我道是谁,原来是柳剑雄,真是久违了!刚才是我们多喝了两杯,又忙着赶路,几乎与少侠撞了个満怀…” 略顿,又接说道:“半年不见,柳剑雄⾝手端的惊人,只是…少侠你以侠义自居,刚才愚兄弟因醉滑跌,少侠未加以援手,反而趁机施出辣手,使愚兄弟撞跌在地。这会儿,少侠反而责问愚兄弟,作弄了人,还替人加个罪名…” 倏的凶睛怒瞪,声⾊俱厉的叱道:“你这样将是非倒置,嘿!姓柳的真是伶牙俐齿,挟侠义之名,大做违逆江湖道义的事,亏得你还有脸责问于人!” 人世间的事,难说得清,像唐山四霸这种纵横北道的成名人物,说话哪像这等无赖过,文冬元说得够轻松,李珍听了顿觉汗颜无地。 其实倒不是文冬元无赖惯了,实在是柳少侠适才的超绝⾝手,避式、化招,与进手摔跌两人,无一不妙重叠毫巅,这份能耐,文冬无是心中有数,知道惹恼了小煞星,嘿!吃不了要兜着走。 文冬元江湖过节可算得上精。已看出人家现下的⾝手深不可测,远非半年前可比,一听柳少侠责问,就来个原式套下,耍他个无赖,反正没有对证,拿江湖道义一扣,先退得⾝,等会齐四霸之后再一齐算还前帐,这也是他机警的地方。 柳剑雄为文冬元发横的赖⽪话气得发⽑,剑眉一挑,怒道:“文冬元,枉你是北道上有头脸的人物,怎么这等无赖,唐山四霸,往昔字号可算得上是铮铮的招牌,可是由今天此事来推断,柳剑雄则认为仅是虚名无实。” 柳剑雄的话,份量重了一点,可把个一肠子通庇股的李珍气得“哇呀…”一声怪嚷“妈巴子”的一声叱喝,说道:“姓柳的,你敢污辱唐山四义,二太爷在孝感与你的旧帐未清,今天又敢出口伤人,小子,上次是二太爷上了你的当,今儿个,你就尝尝二太爷的‘金豹掌’滋味。” 他可是被四弟文冬元的耍无赖,弄得有点不是味,是以憋着一肚子的火,想恁自己的成名十余年的金豹掌出出气,他是想到上次因为托大。未施展得一式,就已伤在人家拳下,输得有点冤。 耝人本就有时不明事理,怎知对方已非半年前的吴下阿蒙可比,诚心今天要一展金豹掌绝学,吐一吐憋了半年的那口怨气。 李珍吭声叫阵,口內公然带了脏,可把一旁的文冬元急坏了! 心说:“要糟!” 柳剑雄豪气冲霄的一笑,说道:“姓李的算得上是条汉子,柳剑雄今天只好领教你几招金豹掌绝学。” 话甫落,厉魄李珍一甩紫狐长袍,点⾜跃落街心,马步一亮,傲然的等候柳剑雄。 柳剑雄确为李珍吐的脏字眼听得有点气,但他生谦和,上次在孝感给了李珍一记重手,仍有点歉疚,李珍虽是耝人,倒还有点男儿气概,暗中决定,出手时给他留点余地。随着亦飘⾝跃落李珍⾝前丈许之处,拱手道了声:“请” 李珍生极狂傲,现时面对強仇,分外眼红,柳剑雄请字甫落,他已是错步欺⾝,左掌虚引,右掌一探“笑里蔵刀”一式金豹掌绝学,猛吐掌劲,直朝柳剑雄前印到。 别看起手的一招不甚起眼,暗蔵了多少变化,多少江湖成名人物就毁在这一招下,那虚招一引,吐出的掌劲,刚猛似浪卷,起一阵泼风,夹带千斤重力,击实了,石头要击成粉碎。 剑雄虽说功力不弱,还真不敢小视李珍的金豹掌,登时功行双臂,双手一错“乾坤掌”绝学中的“还拒”用了个粘字诀,旋⾝外引,轻轻的将那股狂嘲般的掌劲引向丈外的文冬元。 文冬元本是凝神在替李珍掠阵,一看掌风斜斜撞到,吓得亡魂皆冒,他怎敢硬挡,一扭,闪⾝向左横跃丈余。 李珍岂是庸手,一看苗头不对,忙的圈臂旋肘,硬行将撞向四弟的掌力撤回。他功力不弱,滑步出掌,霍然是双推掌的路势,挟雷霆万钧之风声唬唬的向柳剑雄推去。 金豹掌不愧是武林一绝,施展开来,掌风震耳。柳剑雄忙将乾坤掌中的妙着源源使出,逢招化式,轻松的与李珍斗着。 论经验虽是李珍老到,论功力李珍现下怎及得他,柳剑雄似是为了某种缘故,未出全力。 乾坤掌胜在轻灵奇奥,金豹掌则以刚猛沉雄见強。两种掌力,同样见重于武林,难分轩轾。 一刻工夫之后,两人已走了三十招,凭柳剑雄现在的功力,本可在十招之內赢得李珍,但他怜念李珍成名不易,只想他知难而退,是以才让他走了三十招。 李珍今天是油腻糊了心,愤于洗雪前仇,怎会半途撤⾝。三十招仍自战柳剑雄不下,不由恶念陡生,猛咬了下牙,暗自盘算,拚个两败俱伤,说什么今天都得将柳剑雄给伤在掌下。 他这一下打了坏主意,陡的招式猛变,绝招连绵,卷起几股狂飙,向柳剑雄攻到。如此又是五招,柳剑雄扬掌一式“乾坤互易”猛劈。 李珍扬手一记劈掌,挡了下柳剑雄的右掌,跟着右脚一垫,右手骈指如戟,从左肘间穿出,疾如电掣的向柳剑雄喉下的“天突”重⽳点到。他本不理会柳剑雄印向前的乾坤掌。 这种拚命的打法,着实令柳剑雄吓了一大跳,一旁掠阵的紫面天煞文冬元更悚然大骇,如果两人这一招都递实了的话,后果当是奇惨,柳剑雄诚然是横尸当场,李珍也得⾎溅五尺。柳剑雄虽说面壁功深,但他毕竟经验太差。在此生死俄顷之际,变招已感困难,偏又两声“嘶嘶”风啸,文冬元掠阵时早巳扣定了的两枚三才钉已自抖手打到。 好柳剑雄,在这等生死关头,陡的将下撩掌势一拐,加了几成內力,变掌为指,点向李珍剪挂的腕脉,随肘一拐之势,挡开李珍截向天突⽳的右手二指。上撩的乾坤掌猛撤,中途掌化神拳妙着“倒打金钟”一股劲锐拳风反卷,文冬元打来的两枚三才钉登时掉头四飞。 变化、化招,刹那之间一气呵成,拿捏时间之准,出招之妙,若非⾼手,怎能臻此。 李珍虽出了一记拚命绝招,不但未伤得強敌,便是想撤掌变招都嫌慢了点,截向柳剑雄喉间的手指,被人家手肘一撞,撞得指节折,痛得他龇牙咧嘴。慌不迭的撤⾝暴退。 那从后偷袭的文冬元,可就吓坏啦!未料到人家功力会恁般神妙,自己打出去的三才钉不但无力,反而挟着一股劲风四,吓得心中打鼓,撤⾝跃退之后,与李珍站了个并肩。 柳剑雄有惊无险,虽幸⾝怀绝世奇学,退得两个強敌,但多少仍有点惊,好一会,心还如小鹿惊奔一样,突突跳。他定了下神,反而哈哈一声清笑,再又一脸鄙夷不屑的说道:“人称唐山四霸如何了得,竟然不顾江湖规矩,不但使出这等下作的拚命招式,而且连暗青子出手都不招呼一声,我知道两位今天都非常看重在下,柳某绝不使二位失望,就请一齐上吧!” 他是深蔵不露,把个诡谲至极的文冬元弄的大惑不解,心想:“这小子不简单,半年之后,真使人无法探清他的底,你说他深不可测?但二老与他打了三十多招不败又是事实;说他不过尔尔吗,适才露的这一手,江湖中还真不多见。” 文冬元心中狐疑,迟迟不敢答柳剑雄的话。才一犹豫,李珍心有不忿“嘿”的暴喝一声,气得虬髯似钢针般,怒叱道:“二太爷与你两人算是扯平,谁都未输,小子,不用狂,二太爷就陪你再斗三百招。” 他说得轻松,一旁的文冬元可就有点发急,忙伸手一拦,说道:“二哥,且慢。” 这两人心意早通,李珍更是早知四弟一肚子的板眼,文冬元一拦,疾将提起的脚硬放下来。 文冬元环眼转,神⾊泰然的哈哈一笑,说道:“姓柳的,你可虽那样褒眨人,唐山四豪什么时候行事不顾江湖规矩来着?刚才文某是为了双方好,不愿伤了和气,文某连一成力都未用上,不出声招呼,难道说会伤得了你?否则,哼!要是文某真的手上加点劲,怕不会这样简单吧!” 这一番歪理,不但抑了人,还捧了自己,最后还把人家奚落一阵,端的是诡诈狡猾无比。柳剑雄还真势成骑虎难以下台。要斗吗?两个家伙确不屑一击;就此揭过吗?文冬元的嘴还真硬,他眼珠一转,不由有气的冷冷说道:“这么说,倒是在下理亏啦!” 文冬元又是一声呵呵,说道:“未必尽然,谁都不能说没有错!” 稍停,他环眼一转,又接说道:“今天太爷们实在有事,改天找个宽敞点的地方,好好的见识一下你的绝学,再说,今儿个在这等闹市之中,再打下去,也有点不便。” 一言提醒柳剑雄,放眼一扫虽是滴⽔成冰的天气,两厢街沿走廊上,黑庒庒的站了一大堆抖索着的人,一个个伸长了脖子在看热闹。登时心想:“将军府重地,惹了⿇烦讨厌,暂时放过这两个狗贼。” 心念一决,冷笑道:“柳某听便,什么时候都成,只要你说上一声,柳剑雄一准再拜领二位的⾼招。” 文冬元够贼滑,一听柳剑雄松了口,飞快的向李珍一使眼⾊,口里说道:“柳少侠迟早会到牡丹江一行…” 柳剑雄傲然的说道:“古家堡纵是曹地府,柳剑雄在近几个月內必定探它一探。” 文冬元嘿嘿冷笑了几声,说道:“柳少侠真不愧是剑林四龙人物,恁这份豪气,就不枉我弟兄二人领教一场。”登时又斩钉截铁的说道:“好!愚兄弟就在古家堡恭候。”声落,低头捡起风帽,拱了下手,拔步与李珍双双逸去。 好戏收场,看热闹的人一哄而散,多数人尤自依恋不舍的睁定一双好奇的眼睛,呆看着⾝着单薄长袍的俊美少年。 经过这阵搅闹,柳剑雄有点兴致索然,怎能再进酒楼,疾的迈步向南街走去。瞬间来到一家宽敞的客店,要了间上房,立刻叫了酒菜,想是他太饿了,梳洗方罢,忙着喝酒。 三杯⾼梁才下肚,突的门帘轻晃,人影未现,香风早已夺门而人,眼儿才一打瞬,一团⽩影,疾若流星,倏的飞将进来,⾝法够快,到他停目打量,屋內竟生生的多了一位美人儿。 但他未语先笑,一双⽔汪汪的媚眼才一飘来,突的桃腮一鼓,小嘴噘了好⾼,接着⽩了手中端定酒杯发愣的柳剑雄一眼,満腹幽怨的道:“哼!你倒是満痛快,跑到关外来啦!人家奔南跑北的找你,担心死了,你…”眼圈一红,泪影晃动,两颗如⾖小泪珠险险滚落,儿微颤了下。 一副凄婉绝样儿,楚楚动人,真是我见犹怜。 前生的冤孽,避不开,情义重,正是那个舍命救过他的⽟面妖狐陶⽟兰,虽是为之愣住,继见她那副凄绝人寰的样儿,忙的起⾝,一时之间,百感集,竟不知说什么好。两人无言相对了一阵,毕竟他是天生情种,不由衷地一声轻喟! 慢慢的低下头,沙哑着声音叫了声“姐姐”他是不敢看她那副样儿。 一声“姐姐”把陶⽟兰叫得甜透了心,像含了千般委屈,万种幽怨“哇”的一声娇啼,双臂猛张,疾冲两步,一头扑进柳剑雄怀內。 弄得他慌张失措,心儿突跳,手有点颤,见怀內之人香肩一阵动耸,莺声呖呖,恸的好不伤心。 他虽是个顶天立地的奇男子,但像现下这般美人在抱,偏又是带雨梨花,心怎不? 陶⽟兰哭得太伤心,碰着柳剑雄这位不懂存温的柳下惠,不知是不会还是不敢?如果来上一番软语温慰,环臂抚爱,那不就天下太平了吗?岂知他傻愣愣的呆立当场,就使得她倍觉感伤。 两月来,她为他确实吃尽了不少苦头。 首先是为了救柳剑雄,得她与陆兆峰反目,同长⽩派闹了个窝里翻,继之是间关万里,赶到通州去替情郞找解药,又自扑了空。 接着跋山涉⽔的追蹑古桧上牡丹江。 皇天不负苦心人,解药是被她找到了,但陶⽟兰人间仙娃,如舂花,碰上了⾊中饿鬼的古桧,解药虽是弄到手,几乎被古桧打了一记闷,险险⽩璧蒙垢,幸而恁她的机智,脫出了古桧的魔掌。 心悬情郞的安危,狼狈不堪的⽇夜飞奔,间不容缓的奔到安庆,情郞已自杏如⻩鹤。仅在柳剑雄留置的信中,得到一丝北上的消息,又接着马不停蹄的奔上通州,一到通州,又听说情郞出了关,终于在此时此地让她找到了他。 见面之下,一声“姐姐”甜丝丝的叫得她将満腔情愁一扫而光,心想:这下总该相思债得偿,谁知仅此而已,柳剑雄冷冰冰的未再加理会。 这一下,泪如江河堤溃,莲⾜急跺,娇啼失声,⽔蛇般的肢儿着柳剑雄似浪动扭,那个丰満的体更是在他怀中。更作怪的是前软绵绵,那两个坚滑腻的东西,挤得他脯上起了一阵庠酥酥的感觉。宛如触电,又难过,又说不出的有一阵舒畅的感快。 柳剑雄心神驰,绮念顿生,倏的双臂一紧,将陶⽟兰搂了个満怀。 “姐姐,你别哭好吗?哭得我难过死啦。” 陶⽟兰又将双臂紧了一下,蛇又扭摆了几下“嗯”了一声,轻抬头,眯着一双⽔汪汪的眼波,向柳剑雄瞄凝。 这当儿,她虽说是仍自泪眼蒙蒙,但那股媚态,那丝态看来真个令人魂销蚀骨。 她甜甜的香才绽,媚娇的一笑,陡的又⽩眼猛翻,翘着小嘴儿说道:“弟弟,你怎么会跑到关外来?姐姐替你担心死啦!你不知道三个月来我过的什么⽇子?简直是苦死啦!” 话到此,缓缓的将头垂下,双肩动耸了几下。 柳剑雄先“唉”的一声轻叹,轻舒右手食指,一抬姑娘低垂的下颚,柔声说道:“姐姐别伤心啦!您这样的关怀,小弟感的很,先坐下来让小弟敬您一杯,算是报答您往时的恩德。”话落,他连忙替姑娘在对面摆了个位子,又忙着将店小二叫来,添了一副杯筷。 灯下相对,低酌浅饮,顿觉趣情盎然。 陶⽟兰有如一朵朝露下的鲜花,加上她那副撩人的媚态,这时候喜上眉梢,三巡酒一过,粉脸烧霞,娇靥丽,真可倾城。特别是夜晚,本就有了一份神秘的感觉。灯下看美人,越看越媚妩。 这当儿的陶⽟兰,真是胜似芙蓉出⽔,花娇柳媚,妖绝代。 酒落肠,敛去了半年的那股媚蚀骨的态又已撩了上来。 只见她秋波才转,倏又流目送盼,一双浑陶陶的醉人⽔波,挟着一丝甜笑,向柳剑雄瞟了过去。 柳剑雄有点心旌神摇不克自持,疾的将双跟紧阖上,不敢再睁碍一睁。 仅是眨眼之间,心弦“咚咚”的急促颤跳,不由得又令他一睁朗目。 更糟,陶⽟兰双目一挑,柳眉又是细语横扫;酒沾,未语先笑,纤纤⽟手轻理鬓丝,衬出来那两个深深的酒涡。 人含笑⾝起,轻扭柳,莲步姗姗的妙舞轻滑。回目又抛来一个媚眼,还挟着一丝甜透心的微笑,真应了那句:“回头一笑百媚生,怎个令人不魂销。” 舞步一起,⾐带飘香,钩魂处,看得令人心庠难搔,陡然一阵要醉人沁心的浓香,如兰似麝的行进他的鼻端。 顿时之间,心神摇摇,目五⾊,哪有人影,只见⾐袂缤纷,眼到处,彩虹舞。几疑是落英时节,谢了瑰花,凋了碧树。 渐渐地,他的神魂在,心旌在摇,心醉神,登时热躁难耐。 柳剑雄细眯着醉眼,随着陶⽟兰阿娜曼妙的⾝影在转,舞着舞着,陶⽟兰慵不胜的一阵频频娇,疾地向上倒去。 躯娇才着绵被,忽地往外一转,俏脸含舂,双睛似⽔地深望着柳剑雄,浅浅的一个媚笑,娇羞不胜的低唤了声“弟弟”突的往里一翻,两只如嫰⽟般的纤手,轻掩秀面,深深的埋在绣枕上,一头蓬松的云发,散披在枕后,撒満了一枕。 那个妙曼多姿的人体,紧裹在那⾝裁剪合适的⽩绫罗衫內,隐约的透出一层红粉亵⾐,使人看来平添多少绯⾊绮念。 作怪,倏的一翻⾝,仰躺躯娇,微微震动了一下,星目半阖,显出她漾着无限舂情。 原来⽟面妖狐陶⽟兰今晚别有用心,三个月的相思,弄得她神魂颠倒,从南到北,追寻情郞侠踪,吃尽了多少苦头,今晚巧不巧同住进一个旅店,乍见情郞,立作献⾝打算。 她怕夜长梦多,将来落个恨海难填,深知柳剑雄是一代奇才,他虽是天生情种,但要他非礼苟且,恐怕好事难偕。是以在酒酣耳热之际,突的起⾝,翩翩起舞,以人舞姿,使柳剑雄上钩。 酒不醉人人自醉,⾊不人人自。以陶⽟兰天生的一⾝媚骨,能不令柳剑雄醉?她不但施出浑⾝解数,兼且在狂舞之下暗自散放了魂香粉,这种香味,会速加人的⾎循环,暂时却本,令人坠人另一个瑰丽的绯⾊梦境之中。 柳剑雄骤闻香味,说不出的舒畅,越闻越想闻,他虽是內功修为有数,这一酒酣、⾊,再加上药粉的力道与陶⽟兰一阵放浪形骸的狂舞,药已是发作,顿时,只感周⾝⾎脉贲张、怅闷难耐。 这当儿,他那副样儿真令人难以形容,只见他双颊烧红似火,一双朗目,出两缕奇异的光芒。猛起⾝,步履踉跄的向前扑去,一双俊目,呆瞪定仰躺在绣被上的美妖狐。 绯⾊的胭脂陷阱,确使这位才华盖世的武林好手心情缭,有些飘飘然的把持不定了。 他看着上的那双人⽔波,突的如痴如狂,两眼闪出一阵求渴的异彩,疾的向前一俯,举起铁掌,一把向陶⽟兰前起伏的那双⾼耸⽟峰抓落… 暂且不管柳剑雄抓下的这回事,回头说⽟凤姑娘自襄府翠柏山庄中,闻说心上人可能会遭了小天星的暗算,急得她芳心腾跳,这一向,她早已把心给了三弟,一听心上人将有难,怎不令她如坐针毡。 好不容易挨到饭后,背起柳彤给她的“银阙剑”拜辞柳彤夫妇与罗老爹后,迳向武汉赶去。 买舟直放长沙,不⽇来在这三湘重镇,先住下店,待得二更时分,⽟凤问了问背上的银阙剑。飘⾝飞上屋顶,向西城的镇远镖局纵去。 片刻工夫,⽟凤跃落第三进大厅房坡上,只见大厅中灯火通明,厅中坐了七八人,上首一人,生得獐头鼠目,颔下几长不満五寸的疏落鼠须,看样子年纪在四十五六之间,着一⾝紫⾊软缎长袍。似是正在同几人商谈一件大事。 姑娘何等功力,虽是与大厅隔有七八丈,厅中商谈的话虽轻,但她听的甚为清晰。 只见那坐在上首的人说道:“怪就怪在这狐狸⾝上,若非是她⾊心窍的将那小子救走,怎会要这般偏劳各位?那小喝了‘雪蛊’药酒,非要本门的解药,方能救得了他。” 话到此略停,接着一拍腿大,茫茫然的摇头摇说道:“偏偏那婢懂得解救的方法,据我的推测,古堂主不会将解药拿给那个丫头,她必定是先将这小子蔵起来,然后再北上通州去取解药。我虽飞鸽传书转报了古堂主,但十多天过去,仍未接到回书,莫非是古堂主仍未返回通州?目前最紧要的是赶快搜索这小子的下落,如让这小子溜了,把柳彤那老贼引出来…” 姑娘芳心寸裂,心想:“三弟原来遭了毒手。” ⽟凤咬碎银牙,她虽没有见过小天星陆兆峰,但她是何等人物,早已认定这家伙是小天星。 信手摸了一块瓦片“嘿”的一声娇叱,抖手打去。瓦片飞落厅中那张红漆桌面上,四散飞,但见人影纷然,四起奔逃。 小天星⾝手不弱,瓦片一落,⾝形横纵,避开飞溅的碎瓦,猛地两掌连挥,将丈外两只碗口耝的牛油巨烛煽灭。 ⽟凤接着愤然喝道:“小天星狗贼,你还不出来领死?” 陆兆峰算得上是武林中小有名气的人物,一生中,他哪曾被人如此叫阵过?不由气得来“嘿!嘿!”两声冷笑,⾝形如风车一转,早已飞落在⽟凤⾝前两丈远近的瓦面。 跟着风声响起,瓦面上又连续的飞落五条人影。好快的⾝形,才落瓦面,登时散开来,将⽟凤围在当中。 小天星翻了一下那双斗眼,将姑娘细看了一下,他虽是机灵得紧,看了半天,就是看不出这位美丽的姑娘是何来路。 蓦的⽟凤俏脸生寒,柳眉陡竖,冷哼一声,说道:“狗贼,柳少侠好意前来看望你,你竟丧心病狂的将他给谋害了,你还算是人,你这个狼心狗肺的东西,拿命来。”声落翻腕背上一探。 龙昑之声盈耳,一抹银虹光彩耀眼,只是冷森森的寒气四,姑娘手中已执定宝剑。 “银阙剑”寒光闪闪,场中之人齐均面露惊容,前古仙兵端的不同凡响,心中都在暗叫了声:“好剑!” 小天星眼珠直翻,皆因凡是武林中使用宝刀利器的人,不是功力过人,便是招式玄妙,否则,这种宝器,会招来杀⾝之祸,他智谋如海,心中有了数,暗中盘算道:“未听说过武林中出了这位俏如天仙的使剑名手。” 他哪敢大意,不等⽟凤宝剑出手,忙抱拳一拱道:“恕在下眼拙,不知姑娘芳名如何称呼?在下与姑娘素昧平生,不悉姑娘与柳彤有何渊源,为何要这浑⽔?”不俟姑娘答话,倏又接说道:“依陆某浅见,还请姑娘看在陆某薄面,请勿揷⾜这场武林是非之中。如果陆某手下有人开罪之处,陆某待目前事了之后,定必登门负荆请罪。” 小天星不愧是在江南道上混了二十年的镖头,眼亮得很说话更是面面顾虑周到。 岂知他话甫落,姑娘已是一跺剑靴,挟着一片“哗啦…”的屋瓦碎裂声,一声娇喝:“陆兆峰,你别做梦,不错,姑娘确是与你远⽇无冤,近⽇无仇,与柳老英雄也谈不到渊源,姑娘喜管天下间不平的事,今晚路过,姑娘忝为武林一脉,像你这种败类,哼!”小天星被骂得鼠目一翻,几疏落的须儿无风自动了几下,翻腕背上一探,也是一声“呛啷”龙昑,但见青虹暴,手中执定了抢自柳剑雄手中的青虹宝剑。 睹剑怀人,⽟凤惨然⾊变,心痛小天星谋害心上人,登时俏眼透煞,冷面凝霜,猛的一长⾝,银虹一闪,剑气如虹,⾝未到,剑先出,分心一剑刺去。 小天星本非弱者,乍见姑娘俏脸⾊变,连忙凝神运劲,睹定姑娘,猛见银虹耀眼,但觉一缕冷森森的剑气,疾如电掣的向前袭到。他飞快的一摆手中青虹宝剑,立刻一封。 ⽟凤怕伤了两把宝剑,忙不迭的中途撤招变式,旋⾝猛滑,一招“偷云换⽇”才点双睛,倏的又沉腕削划腹小。一招两式端的全是功夫。 小天星吓了一跳,疾的腕圈剑,化解姑娘攻来的绝招。 ⽟凤猛见陆兆峰宝剑搭来,倏的风点头,银阙剑回风摆柳,剑转花雨缤纷。呛啷一声,开青虹宝剑,展开天山绝学“万灵金阙剑法”一轮疾攻。 但见剑风飒飒作响,三丈外呆立场外的另五人,被两股冷森森的剑风得向后连连后退,心中骇万分。 转瞬之间,十招过去,杀得陆兆风连连后退。 小天星本自非凡,虽差逊姑娘一等,但他仍是武林中不可多见的一流好手。三五招內必不会败在姑娘剑下。这当儿,姑娘担心两剑相碰,是以不敢放胆抡攻,有好多绝招式,都是心有忌,才让他从容的化解剑招是以十招过去,战来仍是个平局。 眨眨眼,又是几招过去,姑娘已感不耐。陡的剑风一转辣招连绵,右手亦不闲着,骈指如戟,寻蹈隙,避剑进招,觑定机会,掌剑、剑劈、指点,十五招一过,小天星已是连连遇险,额角渗汗,渐渐吁如牛。 ⽟凤手中一紧,加了三成力,剑气如虹,剑劈指点,两臻佳妙,眼看不再几招,小天星准伤在姑娘剑下。 小天星陡然一声长啸,四周观战的五名汉子抄起家伙,喝声连连,都向姑娘扑进。 ⽟凤那将这些二三流的镖师放在眼中,猛的抖起神威,避开陆兆峰削来的一剑,接着抖腕一扫,一式“夜战八方”但见寒光飞洒,剑影横,⾝随剑进,只听“叮当”连声,那些镖师手中一轻,慌不迭的都后跃。敢情都被惊吓住了,皆因他们此时手中仅执了半截残刀断剑。 有两人功力稍差,更是连手中剩下的半截都握不牢,被震得飞出了半空,虎口涔涔流⾎。 那小天星打错了主意,姑娘一招就将五个镖师震退,登时心中冒凉,毕竟他机诈绝伦,藉姑娘宝剑一之势。退纵丈余,站立一旁,频频牛。 棋差一着,満盘皆输,他本心如玄狐,一看苗头不对,猛的拔腿,刚待飞纵逃去,突地一点寒星面到,慌不迭的又沉⾝立定,伸手一抄,接下了一粒银莲子,只觉的劲力奇強。银莲子虽然是接下,⾝形亦被带得闪晃了两下。 心中寒意连冒,这一稍顿,走的希望又落了空。 姑娘将他逃⾝形阻了下来,他登时猛的一咬牙,暗中决定要作困兽之斗。 他此刻已是強弩之末,才一进招,手中宝剑沉重如山。 姑娘一看小天星仍图拼命,的来杏眼透煞,陡的剑招一变,只见银光一掠,有若怒涛卷空,三招一过,已将小天星圈⼊一片剑网之中了。 他左冲右突,哪能脫得了困,又是两招,小天星“啊唷”一声惨嚎,跟着“呛啷”连声,显然他手中执定的那把青虹宝剑已是坠落瓦面。 ⽟凤秀目一睁,霍然小天星已是少了一双胳膊,痛得他蹲在瓦面,连声惨哼。额上汗珠如⾖,那份狼狈样,令人看得又气,又不觉泛上来一丝怜念。 ⽟凤虽是狂妄成,但她一生未杀过人,今天一上来,心切三弟遭难,恨得她咬牙切齿,心想:“今天非把他宰了不可!” 这时乍见小天星这副样儿,登时心中一软,手里执着的宝剑有点颤,劈不下手。毕竟她天仁慈,不忍再杀重伤之后失去抵抗的人,陡的一脚将小天星踢翻瓦面,厉声叱道:“陆兆峰,姑娘念你成名不易,暂时饶你这条狗命,你得乖乖的答姑娘的话,否则,哼!别怪姑娘心狠。今天虽是暂是饶了你,今后若不洗心⾰面,定教你魂归曹。” 小天星算得了什么英雄,此时命攸关,哪还敢说个不字,飞快的闪着一对充満哀怜的眼珠,将头朝姑娘直点。 ⽟凤问他为什么要害柳少侠,他只好具实相陈,姑娘又问他柳剑雄被什么人救走? 闻说竟是洞庭湖中的那双狐狸精,也许是女人天均有股劲在作崇,听得她气往上撞,猛的冷哼了一声,哪还有闲工夫再问这些那些,随手捡起来瓦面上的青虹剑,再又要回了剑鞘及柳剑雄留下的包袱,不再理会小天星的死活,疾的晃⾝离开镇远镖局。 翌⽇一早,晨星仍亮,姑娘已自屏挡就道,她嫌船行的太慢,舍舟就陆,取道⽩⽔,直奔岳,两天疾奔,已是来到岳,⽇落时分,重习故技的又摇着小船向湖心驶去。 二更方起,⽟凤已翻上君山码头,问了问背上的两柄宝剑,纵⾝飞奔,直向碧云山庄大寨扑去。 俄顷间,⽟凤来到大厅屋顶,更楼正是二鼓,只见大厅上漆黑如墨,无一丝星火,她虽是轻车路的摸来,竟然一无所见。 她哪肯就此退⾝,忙的展开绝顶轻功,顺着房顶,向碧云庄的再进院落查探了一遍,怕不花去半个时辰,就是找不到那个狐媚女子的影踪,遑论是三弟。 她艺⾼人胆大,天不怕,地不怕,查不到一点端倪,陡的一声娇喝,反手探臂撤下青虹剑,只见一溜青光闪划,平地卷起一抹寒涛,泛起一声锐啸,登时使这平静沉寂的大寨,笼罩上一层杀气。 她这里在喝,暗影之中,已自嗖嗖连声地窜出几条人影,⾝形端的快极。 人影才现,倏地锣声“当!当!”下面人声沸腾,火把照得明如⽩昼。 洞庭湖端的应变神速,不愧在江南绿林道称雄一方。 ⽟凤俏立在朦胧月影下,三丈外,霹雳掌胡正龙,正瞪定一双惘然的环眼,凝注着姑娘掌中的青虹剑,良久,若有所悟的点了点头,心说:“她不就是鸳鸯女那魔头?”登时凉意上冒。 ⽟凤的现⾝,吓得他亡魂皆冒,说不得只好壮了下胆,一拱双手,堆満了一脸惨笑的说道:“凤女侠深夜驾临寒寨,不知有什么教言?” 胡震龙不愧是个老江湖,一言中的,⽟凤先不理会他的问话,先是眼一瞪,道:“秦舵主现在何处?” 胡震龙躬⾝答道:“在后寨安憩,想来在这一刻会到了。” 话未落,⾝后风声飒然,秦猛好快的⾝法,已落在胡震龙⾝侧。 想是他早听见两人的说话,人未落下,早已将姑娘细打量了一遍,暗中叫了声糟! ⾝才站定,疾的向胡震龙一摆手,胡震龙早退后五步。他连忙一躬⾝,一揖到地,谄谀笑道:“寒山何幸,女侠⽟趾辱临,真使敝寨增辉。”转头向胡震龙吩咐道:“二弟,快吩咐聚义厅摆酒,替凤女侠接风。” 话甫落,转⾝堆下一脸笑容,向姑娘点点头说道:“就请风女侠先移⽟大厅,秦猛备杯⽔酒,聊表寸心,稍尽地主之谊;然然再恭聆教言。” 两人说话的这阵工夫,胡震龙已将底下那些执提杖的人全撤走了。⽟凤一看秦猛这份谦恭有礼的样儿,登时想起柳彤命她顺道安抚秦猛的话来,心想不能太拂人意,给人难堪。反正自己今晚此来目的是追查那狐媚女人下落,如是在君山,哪怕秦猛不说? ⽟凤落得大方的连忙将剑还鞘,敛去怒意,淡淡的回道:“舵主如此说,小女子说不得打搅了!只是…我今晚此来有事相求,停会还得请舵主坦直见示。” 金弓三弹一见⽟凤将那剑拔弩张的气氛松弛下来,当下哈哈一声朗笑,答道:“秦某对凤女侠是知无不言,怎敢隐瞒这个,就请姑娘放心。” 话落,微拱手道:“有僭了;秦某先行带路。” 两人纵落地面,穿过三重院落,来到聚义厅。 厅中已热腾腾的摆了一桌上席。胡震龙与几家舵主早已恭候着。 几人落座,深宵畅饮,秦猛曲意巴结,有了上次听到的话,姑娘也不怕秦猛会做下手脚。酒过三巡,⽟凤猛站起⾝,向席中福了一福,面⾊正重的道:“小女子深夜闯山,事非得已,尚望寨主不要介意,”倏的⽟面飞霞,一低头,沙哑着声音接道:“秦寨主与上月在贵庄做客的柳少侠是何情?敬祈赐告。” 秦猛随将自己在襄替柳彤贺寿的事说了一遍。秦猛并照实说出自己想依附武当的事来。并说姑娘呕⾎离去后,柳剑雄如何拼命狂追。 ⽟凤听得芳心有点甜,亦深喜秦猛的坦率,未免在欣喜中夹着一份怨愁。随向秦猛淡淡一笑说道:“不知令师妹离君山之后,可曾返回来过?” 秦猛头摇说道:“陶姑娘自上次离庄之后,再未来过。” ⽟凤是聪明人,心知三弟不会在洞庭,但她仍不放心的笑说道:“可喜秦寨主觉悟前非,但你可知柳少侠在半月前已被小天星毒害?但又为令师妹救下,至令踪迹杳然,不知两人去了何处?” “啊!”的一声惊噫,秦猛与座中人皆悚然动容,似是不信的道:“怪!小天星会毒害柳少侠?” 秦猛在怔神,⽟凤反问道:“这么说!寨主真不知柳少侠与令师妹的下落?”话出口,她深悔问得有点太不该。 秦猛仍是一脸诚恳的答道:“在下怎会骗凤女侠?” ⽟凤黯然神伤的轻喟了一声,幽幽的低下头,一副戚容,令人堪怜。 秦猛是几十年的老江湖,哪有看不出姑娘的心情来,暗中替陶⽟兰担上了一份心。 她猛的觉到这是什么地方,怎能伤情失态,登时一敛悲容,将两泡清泪硬了回去,慢慢的将头抬起来,微笑着扫了席中诸人一眼。秦猛骇然失惊,他明明见姑娘低头的俄顷间,两颗泪珠摇摇坠,谁知才一抬头,一双俏眼已自清澈得明如寒星,并且扫尽一脸的忧戚,苟非功力已臻上乘,怎能得够? 看得他心中悚然,暗赞姑娘功力精纯,正因为此,他对姑娘敬佩得五体投地。 ⽟凤盈盈含笑的说道:“小天星投靠了长⽩派,寨主是否有个耳闻?” 秦猛不由红着脸讷讷的道:“这个,秦猛早知,便是在下也十分懊悔,险之骥附了贼人,陶⽟兰上次来洞庭,便是奉了古桧之命来劝在下与长⽩派联盟,幸得姑娘一搅,敝师妹急着离去,才将这档事搁下。” 稍停,他“唉”的叹了一声,说道:“其实洞庭湖的弟兄,只想七大剑派的照顾下混碗太平饭吃吃,是以上次秦猛襄之行,便是想能骥附柳老英雄…” ⽟凤打断他的话,接道:“秦寨主话不是这样说,小女子不尚客套,只好直说,柳老英雄是南方武林中的泰斗,非是他不愿寨主你怎么个朋友,只是江湖中是非…” 秦猛已知⽟凤的意思,随即接问道:“这样说来,秦猛已是濒临绝路啦!但不知姑娘何以教我?” ⽟凤听得颇为动容,暗中很是同情秦猛,一皱黛眉,低头沉思了少顷,倏抬头,舂山乍展的先笑了一下,说道:“其实,小女子早知舵主这番心意,是以上次顺便上拜访了柳老英雄,如果舵主能改寨为屯,约束部众,耕渔自给,既不扰民,更不打搅官府,做一点有益家国社会的事,人助自助。我想,那时候柳老英雄必会对洞庭湖眷顾,一旦洞庭湖有事,柳老英雄会不请自来。” 稍顿,想是她大侠的豪气顿壮,朗声接道:“如果柳老英雄不来,舵主只要捎上个信儿,小女子必定赶来听候舵主差遣,自信恁我们‘⻩鹤三雄’,解得了舵主——你的倒悬…” 秦猛慌忙拜了下去,说道:“凤女侠,太言重了!如得女侠翼护,那真是洞庭湖数千兄弟之福,更何况有朱道爷与柳少侠二位,这简直是我秦猛的大恩人,我秦猛指天为誓,自今之后,决照女侠所示,从善如流,如果心愿相违,皇天不佑。” 秦猛一拜,座中诸人也跟着拜了下去。姑娘慌得伸手一拦,一面退⾝侧让,还了半礼。 以天山神君的辈份论,⽟凤真是见人就大了一辈,受秦猛的大礼也不算过分。 姑娘收服了秦猛,确实替江南的千万生灵立了一件天大的功德。自比以后,秦猛确是遵从⽟凤的话去做,耕渔自给,再未做过一次案。 以后几十年,江南地面,盗匪不兴,河清海晏,很是太平了一段⽇子。 一拜不打紧,洞庭帮已把⽟凤奉若神明。秦猛领袖洞庭十八寨,算是一派宗主⾝份,如此大礼参拜一位裙钗弱质,就武林中说来,这真不是一件等闲事。这一点,⽟凤也深知,她深深的了解到自己今后对洞庭帮责任的重大。在忧思三弟之外,暗中又多添了一重心事。 秦猛此举,一方面是确实服了姑娘,希望得到一位牢固的靠山,最重要的还是在表明自己的心迹。 几人起来,重新叙坐,秦猛通令四十八寨齐奉姑娘为屯主。洞庭帮也随之化帮匪为良民。 且说几人重新叙坐畅饮,吃了好几个时辰,直至杯盘藉狼,斗转参横,方才作罢。 第二天,秦猛用极隆重的礼仪,大排艇队,一直将⽟凤送到岳州,胡震龙奉命随扈姑娘。 两人离开洞庭,几将三湘寻遍,就是得不到柳剑雄与陶⽟兰的一点消息。 ⽟凤怎知柳剑雄正在江左养病,又是一月过去,差不多将西湖地面搜遍,仍无一点头绪。⽟凤急得暗中不知哭了多少次。 寻人既是茫无头绪,眼看中秋将临,另一线希望又使⽟凤沉重的心活动了起来,想来西湖之约,心想:“三弟总会准时去西湖。” 她决定东下西湖,将胡震龙遣返洞庭。她抱着一线希望,惶惶然的在中秋前一⽇来到杭州。 心中庆幸自己早到了一天,心想:“说什么这冤家明天总会碰得见的。” 她迫不及待的当天就在西湖打了几个转。不但心上人的影子看不到,便是连狂道朱纯飞也是影踪杳然。 这一天,过得特别烦,心如万蛇钻动,真应了一句话:度⽇如年。 好容易挨到第二天,⽇头才一倾西,⽟凤单⾝只影就踯躅在苏堤上了,能去的地方,断桥、三潭印月、岳王墓、灵隐寺,…几乎都被她跑遍了。 一无所获,她在楼外楼吃过晚饭,租了一只小艇,备了些果酒菜肴,月儿才跳出地平线,她已将小艇靠在苏堤左近三潭印月尽头的一株垂柳下。这晚真是游人如织,湖上一片笙歌。 看着成双成对的一些少年男女,倚偎赏月,不由得泛上来一股凄怆的愁味。心说:“要是三弟在我⾝边,那该多好!”月华似⽔,今晚特别明,才爬上树梢,⽟凤已是急得五內如焚,抬头将苏堤上过往的游客逐个打量了一阵,希望发现三弟的影子。 ⽟凤早已装束改扮成了一位风度翩翩的浊世佳公子,文生巾,⽟抹额,一袭湘绣的锦缎软袍。手执一把牙骨折扇,柄端一颗红宝石的坠子,文采风流,端的俊绝人寰。多少青年游客投给他羡的一瞥。 人世间,哪会找得出这样美得来娇滴滴的哥儿。 陡然之间,一阵歌声自柳林传来,歌声词调虽是乎和,苍劲宛如像恳出自一位功力极深的人,在这样喧闹的湖中,歌声仍自清晰可闻。⽟凤乍听之下,着实有点惊,留神一听,原来唱的是辛弃疾的一首“丑奴儿”:“少年不识愁滋味,爱上层楼,爱上层楼,为赋新词強说愁。而今识尽愁滋味,说还休,说还休,却道天凉好个秋。” 姑娘听得芳心千回,歌声苍老狂放,这口音,有点,似曾相识,只是在这种良辰美景之中,来上这么曲丧气的词儿,未免有点大煞风景。 歌声方罢,人影已现,⽟凤娇喝一声“大哥”哪管惊世骇俗,呼声未落,人如啂燕投巢,一飞四丈,投进青城狂道朱纯飞的怀中,但见一阵香肩动耸,姑娘已自嘤嘤啜泣起来。 世事沧桑,半年的变化太大了,她除了自小深受师⽗天山神君的爱宠外,自下山开始,一年多,不知受尽了多少辛酸,乍见狂道,这胜似手⾜的义兄,哪能控制得了动奔放的情愁,想到与三弟好事多磨,一波三折,这当儿,犹自不见他露面,怎不教她伤心。 朱纯飞伸出那只漆黑的脏手,轻拍了⽟凤的肩胛,柔声的温慰道:“二妹,不要太冲动,你我兄妹今⽇相逢,乃天大的喜事。快别哭,你看这么多人在围着看,不怕人家笑话。” 月上柳梢头,正当赏月的时分,⽟凤一个飞纵就是几丈,游人哪会不奇?更怪的是这么位俊俏公子,扑倒在一个脏臭的道人怀內哭泣,还不将附近的游人引来围着看热闹。 朱纯飞一生狂放不羁,游戏三味的狂歌豪饮惯了,到处打哈哈寻乐子,这时被这位千娇百媚的假二弟一阵哭闹,登时酸了鼻子,乐不开啦! 他对⽟凤还真怜爱,一生狂傲孤独,才收得这么两个文采风流的义弟,哪忍令他们伤心。 但不忍心又怎行,两个拜弟的一切,月前他路过洞庭之时,从秦猛口中听了点端倪,故而此刻呼唤⽟凤做“二妹” 狂道一说,姑娘立止悲声,倏的俏脸生舂,红霞烧満双颊,一嘟小腮,⽩了狂道一眼,说道:“你都知道啦!” 狂道点点头,一扯⽟凤,两人点⾜一纵,已自跃落艇舱之內,朱纯飞手中竹篙疾点,船如疾弩般的向湖心去。 ⽟凤动手将食盒打开,忙着摆酒食,嘴可问道:“大哥,三弟呢?” 狂道沉重的叹了一声方说道:“三弟已出了关,我想那是江湖中的误传,说他被古桧一掌震下断魂崖,二妹,这件事有点不…” “哇”的一声,⽟凤吐了一口⾎,一个躯娇已向后疾倒。 朱纯飞一生狂放不羁,脫落行迹,从不识忧愁烦恼是何滋味,便是那震惊天下武林的“神道伏魔令”被盗,老搭裆妙清急得快吐⾎,着他一同去踩探,他都依然故我,终⽇狂饮,仍是无动于衷。 岂知他一生清闲惯了,晚年一⾼兴,竟结识了这么两个兄弟,因为三弟柳剑雄在短短几月之中,名震武林,名列剑林四龙,连带着“⻩鹤三雄”之名亦不胫而走。 正当他老怀欣慰,喜得一⽇三笑之时,老运突然走墨,一声晴天霹雳,弄得他快活不得,原来二弟易峰是个冒牌子的假货,最糟的是她与三弟之间纠了一段儿女情怀。 好事难偕,两人家捉蔵似的见不了面,偏又夹杂进来个狐媚成的陶⽟兰,在夹中死活赖。一个弄不好,这对小儿女将来有甚风吹草动,固然是八个响头的情份,狂道要担上万千⼲系,最使他担心的是如果一个不妥“⻩鹤三雄”的金字招牌被砸碎了,教他那块老脸今后向哪儿放? 这一替两个拜弟担上了心,自一离开洞庭湖,一直心事重重,愁眉不展,这倒是狂道一生中从没有过的事。 且说⽟凤痴恋柳剑雄已⼊了,乍听情郞被震下断魂岩,生死未卜,这种令人断肠的惨变,过度的刺,骤然加在一个灵智痴了的人⾝上,她怎会受得了,能不呕⾎! 她原来站在小艇的左舷,向后一倒,眼看即将落⽔,蓦的灰影一闪,狂道何等⾝手,早一把将她抄住。连忙将她扶靠在舱舷上。 这时候,⽟凤俏脸苍⽩,秀目紧阖。 狂道登时急得跳脚。眼看⽟凤已是闭了气,如不赶快施救,再过一刻,她功力再⾼,纵有仙丹妙药,恐怕要回生乏术了。 虽说江湖人物不拘礼俗,但假货二弟是冰清⽟洁的⻩花闺女,自己年近花甲,虽有八拜的情份,但仍有些不便,只急的他抓头搔腮,就是想不出来用什么个方法施救? 沉思稍顷,终究他是修为有素的人,人急智生,陡的一扶⽟凤香肩,右手一扬,一掌朝她背心“灵台”⽳拍去。 ⽟凤“哇”的一声娇啼,狂道登时“吁”的松了口气,轻摇了下头,一撩那只又脏又臭的破袖,揩了下额头如⾖的汗珠。 ⽟凤虽早醒来,不一刻,两只俏眼哭得肿红如桃,捶顿⾜的哭得死去活来。⽟凤一哭不打紧,可把狂道哭得六神无主,登时为之怔愣住。 糟!中秋之夜,湖上游人如云,⽟凤这一纵声娇泣,悲恸失声,宛如子规夜啼,凄绝人寰,愁云惨雾,霎时之间,引来不少游客,周围五丈,立刻有七八条船划来。 如要被人看见了,一个长发蓬松的脏臭老道,他船中居然有一位俊俏的娘娘腔的哥儿在失声悲恸,岂不令人产生误会,那怎生了得,怕不当晚要轰动整个杭州城,人们会猜疑这是什么事? 狂道一看不妙,疾地将木桨连拨了几下,小艇登进疾如弩箭的向湖心二十多丈方缓了下来。好在这时一朵乌云掩月,遮了小艇的行蔵。 朱纯飞蹲下⾝温言劝慰了好一阵,良久,⽟凤方強收痛泪,老气横秋的说道:“大哥,三弟看来是完了!我岂能独生?” 朱纯飞未语先叹,茫然的摇头摇说道:“二妹!你也太想不开了,三弟虽被古桧一掌震下断魂崖,但他并不是个夭寿之像,怎能断定他确实会死去?再说你哭又有何用?” ⽟凤凄声的问道:“那么你说应该怎么做?” 狂道一瞪眼,说道:“二妹,依愚兄之见,我兄妹二人,即刻出关去寻三弟,如三弟未遭毒手,我担保还你个活宝贝…” 噗嗤一声,⽟凤被他逗得破涕为笑,他这里才笑,狂道突然一耸双肩,咬牙切齿的哼道:“万一不幸,三弟葬⾝断魂崖,哼!朱纯飞拼着这条老命不要,古家堡虽是魔窟,我也管不了那么多,要硬闯它一下,等到将古桧那小儿的心肝取来,祭过三弟的灵后,那时,…三妹,愚兄也不愿独自偷生!” 狂道义愤填的一说,只把⽟凤听的是感动得“哇”的一声扑⼊他怀內,呜咽着道:“大哥,你待我们太好啦!” ⽟凤这一猛扑,小船一阵晃动,险险闹了个船底朝天,朱纯飞忙着用千斤坠的⾝法将船稳住,伸手一拍姑娘的香肩。又慈爱的慰抚了一阵。⽟凤才收住痛泪,两人一磋商,急不如快,当晚就离开杭州,向关外直赶。 两人自杭州跨越莫⼲山,经溧过江宁(南京)渡江北上,不⽇来到淮,落了店。赶巧,那家店不卖吃的,才略为梳洗,⽟凤已抖开嗓子嚷饿,狂道更是觉得喉头庠酥酥的酒虫直爬。 稍微收拾,相偕就上了大街,找了一家颇为热闹的酒楼,才上得楼,百十双眼睛,都瞪定两人瞄。 见怪不怪,一路上早已司空见惯,皆因为一个脏臭的褴楼道人,后面偏又跟了位媚娇如花的浊世佳公子,显得极不相称,总之相差,判若天壤。怎不使人侧目? 店小二引二人在靠窗的一张桌上坐下,要了些酒菜,狂道骨碌碌的转着两个贼猾的眼珠子,将酒楼的客人,挨个儿的细瞄。 一瞄就瞄出了岔子,瞄到邻桌一个正在低头挟菜的人⾝上,由不得多看了两眼,心说:“啊呀!好一个标致的姑娘,与二妹长得是舂兰秋菊,各有千秋。” 想是那位客人不但是位女客,而且是个美貌绝伦的俏佳人。 不由得狂道只顾比拟到⽟凤头上去,是以未将双眼移开,仍自看着邻桌的姑娘。 那姑娘见狂道贼眯眯的⼲瞪着她,不由心中有气,猛的柳眉一竖,杏眼充満威煞的回瞪了狂道一眼。 敢情好,朱纯飞游戏惯了,无事还要找点赏心乐事来嬉笑一番,猛的见姑娘回瞪,那还不对了心思,登时回敬了个鬼脸。疾的又猛晃了下那个发蓬松的大头,藉⽟凤的⾝形一遮,意在躲避对面那位姑娘的怒瞪。 他虽闪⾝一躲,嘴里怪不饶人,似假还真,含沙影的一声:“二妹,我怕!” ⽟凤可是坐在他对面,背向那位姑娘,未留心⾝后的人,狂道一嚷,⽟凤不由一怔,岂知⾝后的姑娘会错了意,误把“二妹”听成“阿妹”本怒狂道偷瞄她,再又怪他口⾆轻薄。 想是她怒极,登时俏脸⾊变,猛的纤腕一扬,一只竹筷,快疾如风的向狂道到。 城门失火,殃及池鱼,⽟凤蓦觉脑后风生,她何等⾝手,倏伸⽟臂,五指一挟,一枝竹筷被她钳了个结实。 那个抛筷子的姑娘,蓦的被前面背坐着的俏公子这种接筷子的手法惊骇住,脑后像长了眼睛一样。距离又近,谁知筷子才出手就被人家捞了去,她哪能不惊。 狂道可乐啦!一看⽟凤接筷之后,已是俏脸泛怒,顿时“嗨嗨” 一笑,心道:“有热闹瞧啦!这两个⺟老虎来个全武行,一个不是饶人货,另一个更不是省油灯。” ⽟凤原本生狂妄,这几天心急情郞安危,烦透、闷透,居然有人想在老虎嘴边上拔⽑,拿她寻开心,登时鼻中冷哼了一声,把闷塞了好多天的那股烦愁怨气,都从这声冷哼中发怈尽净。 那姑娘大概也好不了多少,从她美目含愁的神情看来,怕不也是怀着満腹意失的伤心事。 ⽟凤俏脸才泛薄怒,倏的纤一扭,人已站了起来,星目一瞪“哦”的哼了一声,腻着鼻子,学着男人腔喝道:“哪来这般不讲理的妞儿,出手就妄动无名,差点在本公子的后脑勺上戳了个窟窿。” 姑娘一见⽟凤一副鄙薄不屑的神情,气的她铁青着脸,冷漠的回叱道:“大胆狂徒,你敢恶语伤人,划下道来,待姑娘教训你一下。” 楼上酒客一阵动,看到这种剑拔弩张的态势,惊得纷纷避开,眼前好戏就要开锣,狂道突然哈哈一阵狂笑,笑声方落,疾伸手一比,示意⽟凤坐下,眨眨眼睛说道:“慢来!慢来!贫道的酒虫还没有喂过,二弟你的五脏庙也没还没有祭过,何必忙在一时?待一会下得酒楼,寻个僻静场所,两位以武会友,英雄儿女,长得一般俊俏,正是一双两好,来上个萍⽔之,岂不快哉!” 狂道也许是本意,更存有一份玩笑口吻。可是话听进那姑娘耳朵內,多少有点挂不住,心恶狂道意存轻薄,是以怒十分,蓦的“呸”了一声,跟着猛瞪俏眼,娇声怒叱道:“贼道,你别信口开河的胡说八道,惹得姑气了,将你満⾝的杂⽑一的拔尽。” 狂道猛的一紧牙,哆嗦着向⽟凤⾝后一躲,从⽟凤叉着的左臂弯下面,露出那双贼溜的骨碌眼,一霎一瞄,低声儿说道:“我的好姑,你老可别发怒,这儿人多,闹起来多有不便,依我杂⽑看来,城外李家桥地方不错,月上柳梢头,人约⻩昏后,那时节,我们的公子爷一准恭候着你老人家。” 朱纯飞虽是句作弄两个姑娘的玩笑话,但那位姑娘怎知⽟凤是个见不得人的假货,恨极了狂道,气得一跺小蛮靴,扬手一把汤匙,疾如迅电的朝狂道骨碌的双眼奔来。 ⽟凤占尽了便宜“咯咯”连声娇笑,一看汤匙飞来,来个不理不睬,让汤匙从胁下去。 这一着煞手,可把狂道吓了个三魂出窍“嗳唷”一声大叫,口一张,猛将来的汤匙咬住。 一叫不打紧,不但将酒客惊得四散,便是⽟凤亦也被他吓了一跳。 狂道一双骨碌的环眼一转,心中暗道:“好家伙,你占够了便宜,只管乐开来,可就不管哥哥我的死活,哼…”⽟凤替他虚惊了一场“呸”了一声,只听狂道又已嚷道:“姑,原物奉还。” 姑娘⾝手不弱,轻舒皓腕,两指钳定汤匙,放还桌上,气得发抖,真拿狂道没法。 狂道环眼一转,有了主意,心恨⽟凤适才没给他挡下汤匙,贸然的向姑娘作了个鬼脸,哀声的说道:“我的好姑,你老人家请⾼抬贵手,饶了我这遭儿,你要再一耍花样,要了我老杂⽑的命事小,万一把柳家的媳妇儿吓坏了,教我杂⽑将来如何向那柳彤老儿待?” 岂知一句玩话不打紧,⽟凤又羞又急的低下头,气得无法发作,那位姑娘可就二话不吭,甩下一锭银子,红着脸疾忙下楼而去,连看都不敢再看狂道一眼。 这一下,登时把个老江湖弄得糊透了顶,参不透其中的玄虚,想不到一句玩话本是嘲弄⽟凤的,谁知竟会将人家姑娘给气跑啦。是以他为之怔愣住。 wWw.nIlXS.CoM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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