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斗迷幻录 第十五章 枭雄遭挫心未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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逆流小说网 > 武侠小说 > 星斗迷幻录  作者:武陵樵子 书号:41161 更新时间:2017/9/18 
第十五章 枭雄遭挫心未甘
  夺命⻩彪桀桀怪笑道:“宋杰,你已无法追出之能,待蛊毒发作时老夫两人方进⼊屋中取回暗器!”

  两鬼⾝后忽生起一个清朗笑声道:“什么蛊毒?是何暗器?”

  追魂纽奎面目一变,旋⾝扬手打出⽩骨箭。

  他动作迅快,⾝后那人却比他更快,只觉寒芒疾闪,已自双臂断落,⾝首异处,似⾝倒地,鲜⾎噴洒,融染了一片,令人骇目怵心。

  夺命⻩彪同地旋⾝回顾,却见寒芒一点抵住他那咽喉重⽳,不噤骇然自张,只见面前立着一个丰神如⽟的俊美少年。

  俟⻩彪发现纽奎惨死惨状,这会真个魂飞胆寒,颤声说道:“老朽两人与阁下毫无怨隙,为何这等心狠手辣?”

  少年微微一笑道:“⽩骨门无恶不作,擢发难数,人人均可诛杀,何能问怨隙有无?少爷问话速速回答。”剑光疾振。

  ⻩彪察觉双臂两条主经已经已为挑断,袖管间沁出⾖大鲜明殷红⾎球,泊泊冒起滴了下地,不噤脸⾊惨⽩如纸,怨毒无比的望了少年一眼,狞笑道:“茅屋中人比我⽩骨门残暴更甚,他⾝怀两种震慑扛湖歹毒暗器‘⽩眉催心芒’及‘蜂尾针’。”

  俊美少年闻言展颜淡淡一笑,道:“原来如此,是以⽩骨门亟攫为已有,恃之横行武林,如虎添翼,不过⽩骨门何来蛊毒?”

  ⻩彪道:“⽩骨门与苗岭本是一脉同源,但这盅毒乃⾚灵观主施雷所赠。”

  俊美少年点点头,恍有所悟道:“⽩骨魔群委实野心,攫有两种绝毒暗器后,武林恐无唯类了。”

  ⻩彪忙道:“并非敝掌门人所攫得,而是诸葛明梦寐以求,他不到手寝食难安。”

  “诸葛明么!”

  少年面⾊倏寒,宛若罩下一层严霜,目泛杀机,冷笑道:“真是人不可貌相,鬼蜮用心,难逃公道。”

  夺命⻩彪虽然杀人如⿇,双手⾎腥,但目睹少年森森杀气,即为之胆慑噤不能语。

  但听少年及道:“茅屋中为蛊毒所算的是何来历?”

  ⻩彪答道:“六指鬼偷宋杰!”

  俊美少年哈哈朗笑道:“宋杰其人,久已风闻,虽鸣狗盗之行为正人所不取,但他劫富济贫,扶弱锄強,亦属善举,凡人生在世谁能无错,究竟瑕不掩瑜,比之你⽩骨门是非不分,滥杀无辜好得太多!”说着剑芒流闪,⻩彪声犹未出,一颗人头骨碌碌已自滚出丈外。

  屋內两人虽未亲眼目睹,但双方对话却听得一清二楚,宋杰満面大汗,痛苦虽噤,浑⾝颤抖,却硬撑着不出声哼叫,堪称是一条铁铮铮的硬汉子。

  侯秀为⻩彪抓起推向宋杰⾝上,两人撞在一处将宋杰撞跌在地.侯秀只觉宛如全⾝骨架散裂一般,痛得咬牙裂,如非宋杰低喝不要出声,侯秀非要张嘴嗥叫不可。

  俊美少年飘⾝⼊屋,望了两人一眼,道:“那位名叫宋杰?”

  侯秀忙道:“小的侯秀,这位宋杰⾝罹蛊毒,现下毒发作,

  痛苦难言。”

  少年忖道:“我之所以存心让宋杰多受‮磨折‬,使他痛定思痛,幡然悔悟能归我用,瞧他痛苦难噤情状,又于心何忍。”

  逐微微一笑道:“你就是小空空侯秀,真是物以类聚,难得之极。”

  侯秀不噤面红耳热,郝然笑道:“朋友所取匪号,小的焉可比得空空侠盗,让公子见笑。”

  少年道:“宋杰因何罹受蛊毒,你知情么?”

  侯秀便将宋杰于商邱盗取“⽩骨摧心芒”等详情始末说出。

  少年默默倾听,待侯秀话落,疾伸右臂在宋杰腹各大重⽳点了十三指,颔首笑道:“吉人自有天相,如非你在盛全福客栈及时把宋杰蛊毒发作时将宋杰扶之而去,宋杰必无法幸免。”

  宋杰被点了⽳道后,痛苦渐减,片刻后竟恢复如常,霍地立起,躬⾝一揖至地道:“救命之恩,粉⾝难报,如有驱策,赴汤蹈火不辞。”

  少年伸手⼊怀取出一只瓷瓶,倾出一颗香味扑鼻朱红丹药,道:“此药可清蛊毒,宋老师服下后也好叙话。”

  宋杰谢了一声,接过服下,只觉⼊嘴即化,顺喉咽下,満口芳香,知是灵药,不噤欣然⾊喜。

  少年微微一笑道:“在下舒翔飞,与诸葛明、邢无弼势不两立,但感势单刀薄,亟须宋老师臂助,但人各有志,不可勉強,去留任便,倘蒙不弃,请光临寒舍共商大计。”

  宋杰惶恐答道:“舒少侠说此令老朽汗颜无地,老朽誓当追随,以报宏恩于万一。”

  舒翔飞道:“仗义不平,见危伸手,我辈人物理所应为,宋老师此后千万不可常挂齿颊,此处不可久留,你我走吧!”

  说时⾝形迈出门外。

  宋杰、侯秀两人随出,目睹⽩骨双怪⾝首异处惨状,不噤骇然…

  赵太清栖⾝前门內祟德观,天已近暮,尚未得自回报探悉匡舜去处,內心焦急不耐,坐立不安。

  这时,忽见祟德观小道正领着一个灰髯及腹灰⾐老道走来,认出系师兄太净道长到来,忙超前稽首道:“师兄别来无恙!”

  太净面⾊沉肃,沙哑出声道:“掌门人有命,⽟清师弟现已陷⾝叶庄,生死不明,谅已陷在屋废墟地底,不论死活务须掘出找回本门镇山之宝避毒珠,师弟速速前往!”

  说着取出掌门信符,赵太清躬⾝领命,道:“师兄为何语声嘶哑?”

  太净道:“愚兄途中罹受风寒,现已稍痊,师弟一路珍重,愚兄还要返山覆命!不能稍留。”略一稽首后转⾝离去。

  赵太清与太净情谊深笃,在山时秉烛意夕夜谈,往往不知东方之既⽩,此次大反常情,仅寥寥数语传命,并未垂询他在燕京时经过,心中虽有所疑,但太净除了语音嘶哑外并无可疑之处。

  然而,⽟萧客匡舜曾言⽟清师弟与盘龙尊者均惨遭⾝亡,显然匡舜自天池逸叟郝连方口中得知,缘何⾝亡并未明言,此与掌门人传论大有出⼊,谁是谁非,殊难判明,不噤大感犹豫。

  无奈掌门令论不能违忤,忙命人传令召集所有人手赶向叶庄,此际又见小道传报道:“⽟萧客匡舜来访!”

  赵太清忙道:“贫道出!”

  “不必了!”

  匡舜已自飘然走⼊,道:“在下已知道长与邢无弼、诸葛明三位均知郝连方落在我匡舜手中,实不相瞒,郝连方人确为在下所

  制,但尚无法言语。”

  赵太清诧道:“匡大侠与雷音⾕说定三天之约,如何应付?”

  匡舜微笑道:“此乃缓兵之计,郝连方虽在我匡某手中,也不能回雷音⾕。”

  赵太清目泛惊讶之⾊道:“如此岂非发一场武林杀劫!”

  匡舜朗笑道:“道长难道不知一山难容二虎,郝连方对雷音⾕毫无重要,是以雷音⾕必向邢无弼、诸葛明侵袭,不等三天,双方已是伤亡惨重,贵派崂山,清净无为,何必卷⼊这场是非旋涡中!”

  赵太清道:“匡大侠见教甚是,无奈⽟清师弟尚不明生死下落,⾝怀避毒珠更亟需取回,贫道此刻已进退两难。”

  匡舜微微叹息一声,道:“风闻令师弟⽟清观主失踪在豫省嘲音寺,为何道长在燕京追寻,若借重诸葛明或雷音寺之力,此无异与虎谋⽪,谋望未遂,⾝已先丧,岂非至愚!”

  赵太清面⾊微变,合掌谢道:“聆匡大侠之言,顿开茅塞,贫道谨受教,立即离此是非之地。”

  匡舜道:“在下不愿久留,防邢无弼起疑。”作别而去。

  诸葛明独处在前门大街丰顺楼上一间雅室中,虽自品酌佳肴美酒,但心头却宛如庒着一块大石,积郁难舒。

  人为,此刻诸葛明已了方寸,患得患失感觉涌泛心头,波涛起伏,食不甘味。

  他认定“⽩眉摧心芒”、“蜂尾针”为六指鬼偷宋杰得去,虽然宋杰形踪已悉,但由邢无弼授计命⽩骨门追魂纽奎、夺命⻩彪去宛平盛长福客栈买通店夥暗施蛊毒,亦瞧出邢无弼也有攫为已有之意,不噤心生烦燥。

  忽见小二迳自推门而⼊,手上托着一盘热香腾腾红烧羊蹄。

  诸葛明双眉微皱,道:“小二!我并未叫这味红烧羊蹄。”

  店夥忙将红烧羊蹄放在桌上,掌中现出一个纸团,哈笑容道:“是一位客官命小的送来,爷台酒饭钱俱已惠清。”说着将纸团递与诸葛明。

  诸葛明舒开纸团一瞧,不噤面⾊微变,霍地离座迳向门外走出丰顺楼外,⾝⼊茫茫飞雪中。

  他赶往六指鬼偷宋杰、小空空侯秀蔵⾝茅屋处,相距犹远,前途雪花飞舞中隐隐现出两条⾝影,迅疾闪掠至一隆起雪丘塌⾝避躲。

  只见两人冒着大风雪缓步行走,认出均是邢无弼死,突闻一人道:“邢香主断得不错,纽奎、⻩彪确为诸葛明所杀!”诸葛明一听此话,不噤面⾊大变。

  另一人答道:“邢香主慎谋果断,料事如神,一定错不了…”

  两人竟停⾝在雪丘之前,只听那人接着说下去:“因为此事只有邢香主、诸葛明及崔南星和纽奎、⻩彪五人知情,纽、⻩二人已死,崔南星又与邢香主寸步不离,无疑是诸葛明所为了。”

  “一点不错,香主言说诸葛明居心叵测,意攫有‘⽩眉摧心芒’、‘蜂尾针’扬威天下,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防香主呑没,潜匿在盛长福客栈內,待宋杰服下毒酒后,趁着纽奎、⻩彪不防之际,将宋杰挟之离去,那知纽奎、⻩彪发觉宋杰人已逃离追踪赶及,诸葛明道不得巳出剑诛杀,以追魂夺命二人武功并非泛泛之辈,诸葛明快剑堪与华星隆快刀比疑,除了他,还有谁?”

  诸葛明闻言暗中不由杀机‮烈猛‬,忖道:“纸笺上写邢无弼谋诛杀自己,看来无疑是真,原来追魂夺命被害,宋杰逃逸无踪即疑心自己所为,哼哼,自己若找上邢无弼议论,必丧生在⽩眉摧心芒下。”

  他认定鬼刀邢无弼已将两种毒暗器得在手中,那雷音⾕门下说得不错,邢无弼居心叵测,有篡夺门主之意,志在诛杀自己,霸尊武林,不如赶回总坛,求见门上禀明,若不预为之计,肘腋之患,必甚于洪⽔猛兽。

  心念一定,⾝形疾跃腾起,人出剑出,寒芒电奔,那两人尚未察觉,剑飚已自卷体而掠过,尸横于地,只见诸葛明穿空地起,曲腿弓,半空中疾如轮转,猛一弹腿,⾝如离弦之弩般瞬眼无踪。

  远处隐伏着雷音⾕门下多人,茫茫飞雪中却看得异常真切,吴胜慨叹一声遭:“同异梦,各存私,见利忘义,焉得不败!”

  突闻全无忌语声传来道:“吴老师瞧见了么?⾜证在下之言不虚。”

  吴胜回面望去,只见全无忌一⾝⽩⾐立在他等两丈开外,不知他从何而来,心神-凛,忙抱拳施礼遭:“全大侠来了多久?”

  全无忌答道:“在下来此已有顿饭功夫了。”

  吴胜闻言凝目四去,才觉察全无忌浑⾝上下均为飞雪附体才显得一⾝雪⽩,未见丝毫融雪痕踪,心头更是一震。

  只听全无忌又道:“目前崂山太清道长已远离京师,诸葛明业已离去,只得下邢无弼及其羽,雷音与邢无弼已成对立之势,此刻若不挫他锐气,恐贵⾕⽇后寝食难安。”

  吴胜道:“请问全大侠计将安出!”

  全无忌步向吴胜⾝前附耳密语一阵。

  吴胜大喜,向同行要了一顶套面毡帽,递与全无忌扮作雷音⾕弟子,并传命散开指示如何行事。

  雷音⾕弟子立时转⾝纷纷掠去无踪。

  仅余下全无忌、吴胜二人静立原处。

  这时,为诸葛明剑劈两人尸体半已为雪掩盖,只见风狂雪密远处又飞掠而来两条⾝形,发现两具尸体不噤骇然失⾊,一人仰头振吭发出越长啸。

  啸声随着狂飘传开去,宛如狼嗥,令人不寒而栗。

  须臾,只见鬼刀邢无弼率着⽩骨门青面崔南星数人奔来,详细尸体一眼,冷笑道:“诸葛明果然作贼心虚,不愿我等相见,邢某若不将你碎⾝万段难消此恨。”

  ’

  崔南星道:“邢兄不可动,崔某忖测请葛明必奉邢兄书信赶来,他狡智如狐未必不动疑念,遇此二人道出真情,是以杀之,眼前他暗我明,⽩眉蜂尾辣毒无比,你我不得不防。

  邢无弼猛然一震,脸⾊大变,道:“邢某几乎忘怀了他已攫有⽩眉蜂尾两种歹毒暗器,恐不及早设法谋除他,恐我等⽇后永无宁⽇,⾝为刀俎了!”

  蓦地——

  邢无弼来处远际传来数声急啸,啸声短促,似遇上強敌传警。

  在此刺骨奇寒天气,邢气弼、崔南星不由自主地打了两个寒噤,骇然⾊变。

  崔南星道:“啸声传警,分明是诸葛明率众先发制人,⽩眉蜂尾,罹体无救,你我不能強撄其蜂,君子报仇,三年不

  晚,不如暂避为宜!”

  邢无弼略一沉思,颔首道:“好,贤弟等速速撤离,我那属下随邢某多年,怎能见危不救,邢某声东击西,料可无妨。”

  说时自己穿空斜飞而去,瞬眼即杳。

  崔南星等人正待穿空腾起之际,忽见眼前一花,四个蒙面雷音⾕⾼手持剑挥攻而来,其中一剑疾逾电闪卷体袭至,惊得魂不附体,双掌推出一股如山寒罡,⾝形倏地一鹤冲天拔起,右股只觉一阵割痛,已为利剑削去一块股⾁,痛得闷哼出声,带着一线⾎雨成空远遁而去…

  其余数人在猝不及防下悉为雷音⾕门下殒毙。却说邢无弼循着啸声传来之处扑去,掠去半途,啸声忽戛然寂灭,立时止步不前,心神暗凛道:“我那手下莫非俱遭毒手了么?”

  沉昑良久,方缓步小心翼翼走去。

  果然发现一具具尸体零零落落倒在雪地中,均为积雪所掩,积雪厚半尺,尸体倒下立即沉陷其內,不至临近无法发现,不噤大惊失⾊。

  突闻一沉语声⼊耳道:“邢老师别来无恙!”

  邢无弼心神巨震,循声望去,只见是在九魂沟前见之雷音⾕门下蒙面人之首,不噤心情一宽,厉声道:“原来是贵⾕所为,邢某属下与贵⾕何怨何仇?如此手辣心黑!”

  说时四外蒙面人分纷涌现,已布就宮九宮阵式。

  雷音⾕为首之人哈哈大笑道:“邢老师错了,杀在你手下的是诸葛明,并非我雷音⾕。”

  邢无弼沉声道:“此刻尊驾意何为?”

  “老朽向邢老师索放郝连方!”

  吴胜冷冷答道:“因为郝连方落在邢老师手中!”

  邢无弼厉声道:“有何为证?”

  吴胜冷笑道:“请葛明曾隐示老朽,自⾝作贼,反嫁祸受害之人,老朽悟出言外之音,无异明示邢老师。”

  “胡说!”语落刀出。

  只听一声惨嗥,吴胜⾝侧已被刀芒卷体而过。

  邢无弼动作奇快,刀一劈出徐掠至三丈开外,振腕挥出九刀。

  寒飚闪处,三蒙面人应刀而下。

  但见邢无弼东掠西窜,刀势未绝,仅转眼之间即被邢无弼连伤十三人。

  邢无弼刀势劈向第十四人时,只见这蒙面人竟起剑一招“接引四方”出,叮的一声,邢无弼只觉虎口发⿇,刀势被震得了开去,不噤大惊。

  这蒙面人倏忽之间连攻三剑,诡异凌厉,罩及邢无弼周⾝要害重⽳。

  邢无弼大喝一声,刀势一又出,疾变幻成一轮光影,宛如孔雀屏般振起千层刀波,⾝形冲了出去。

  只听一串密如骤两般金铁震声起,邢无弼人已冲出七人八丈外,穿空如飞疾杳。

  那蒙面人⾝子一阵震晃后定住,卸去蒙面毡帽,正是那全无忌。

  全无忌气频频,似是真力耗费过巨,摸出一粒药丸呑服,调息须臾方自复原,苦笑道:“吴老师此刻已知在下井非借刀杀人了吧?”

  吴胜目睹邢无弼在转眼之间竟将他雷音⾕⾼手七死六伤,如非全无忌相助,恐全军尽墨,不噤胆寒,闻言长叹一声道:

  “老朽自恃纵九宮必可立于不败,不听全大侠之言,悔之晚矣!”

  全无忌正⾊道:“亡羊补牢,犹未为晚,方才邢无弼连伤贵⾕⾼手十三人后,正心⾼气狂时才为在下所乘,抢得先机,不然鹿死谁手,尚未可知。”

  话声一顿,又道:“如今邢无弼必怀恨在心,伺机报复,三⽇后⽟萧客匡舜定不能赴约,并非匡舜失信,皆因邢无弼梗阻之故,吴老师慎防重遇邢无弼时,他已习成施发‘⽩眉蜂尾’独门手法,中必无幸。”言毕略站,穿空如飞而去。

  吴胜定了定神,道:“全大侠说得不错,我等再留在燕京必无幸理,郝连方、李豪所知雷音⾕并不比我等为多,不如撤出为上。”

  风雪漫天,人影渐杳,寒意彻骨,鹅⽑般的雪片愈下愈浓,弥空逐舞,暮暗渐垂,天地一片苍茫…

  宛平盛长福客栈后院小围內植有十数株绿萼古梅,铁⼲虬柯,嫣红叶蕊,漫天风雪下,冷香馥郁,随风飘溢,沁人心脾。

  小园独院,精舍雅轩,雪庒红梅,习篁成⽟,⾝临其境不噤尘卢尽条。

  邢无弼独坐轩中,其人温文如⽟,虽巳中年,却风神潇洒,此刻的他眉梢眼角不时泛出慑人凶芒,似心情动如涛,不可遏止。

  良久,神⾊忽转沮丧,徐徐长叹一声,喃喃自语道:“莫非我邢无弼巳至穷途末路了?”

  须知⽇中则昃,月盈则亏,大凡快意之事,不可多得,邢无弼少年得志,一帆风顺,予取予求,毫无挫折,无如他心术不正,表里相违,言云千万不可志得意満,盛气而骄,谦受益,骄必败。

  故邢无弼初尝败绩,自心有不甘,但心中疑结始终未能‮开解‬,每一念及,不噤⽑骨悚然。

  雷音⾕为何知道舂雨楼头之隐秘,尤其雷音⾕那人剑势竟能伤他右臂,邢无弼每⽇自诩已习成护⾝真气,除神兵利器外普通金铁兵刃难⼊,莫非那蒙面人手中长剑竟是⼲将莫邢之属?

  在此之前,邢无弼畏惧莫过于“⽩眉摧心芒”、“蜂尾针”两种歹毒暗器,细如毫发,非金非铁,柔若蚕丝,非其內功真气已臻化境者无法施用,打出手法更是异诡独具,一经打出因內力灌输,立变成为坚逾精钢,‮中一‬人体立循⽳攻心,更蕴奇毒,中必无救,故武林中人一闻“⽩眉蜂尾”之名莫不胆寒而遁。

  此刻,无疑为诸葛明攫有,不啻心腹之害,若不除之,终必为所噬。

  邢无弼反覆思量,只觉五內皆焚,心神烦燥。

  突闻轩外传来清朗语声道:“邢兄在么?”

  邢无弼闻声双眉一轩,笑道:“匡大侠,快请⼊来,邢某比刻傍徨无主,祈请不吝指点。”

  ⽟萧客匡舜飘然⼊室,含笑道:“邢兄一代人杰,在下自鬼不如,指点二字实不敢当,不知邢兄中有何疑虑,还望见告。”

  邢无弼忙拉着匡舜将昨天遭遇详告。

  “有这等事么?”

  匡舜骇然动容,目光深深凝视在邢无弼脸上,道:“故而

  邢兄迁来此处查明此事究竟?语云目睹尚恐是假,耳闻岂可是真,在下看来其中大有原因。”

  邢无弼不噤一怔道:“什么原因?”

  匡舜道:“既云诸葛明到手‘⽩眉蜂尾’,为何不向邢兄施展,以除后患?”

  邢无弼不噤微笑道:“匡大侠夫是聪明一世,糊涂一时,岂不知‘⽩眉蜂尾’非习成天外双妖独门手法殊难施展,诸葛明虽持有而不能用,必潜心研悟其中玄奥后方能施展。”

  匡舜长长哦了一声道:“若此,邢兄为何畏惧那宋杰,他虽然持有亦无法施展,尽可当面索取,何藉蛊毒暗算,舍本逐末,岂非至愚?”

  “若宋杰巳习成那施展暗器的独门手法咧?”

  邢无弼道:“邢某岂非自寻死路?”

  匡舜目露惘惑之⾊,道:“邢兄太⾼估了宋杰。”

  “邢某只知桂婆子⺟女已不明何往?宋杰如不是自他们⺟女处取有‘⽩眉蜂尾’,还有何人?”

  “嗯,在下明⽩了。”

  匡舜若有所悟的点点头,道:“邢兄是指桂婆子⺟女已受制于宋杰了。”

  邢无弼道:“匡大侠当知邢某为何不敢向宋杰当面索取那‘⽩眉蜂尾’了?”

  匡舜沉思有顷,方淡淡一笑道:“万一非诸葛明所为咧,匡兄又作如何区处?”

  邢无弼不噤呆得,愕然张目凝视着匡舜,道:“莫非匡大侠已有所知?”

  匡舜摇了‮头摇‬,笑道:“在下不知,不过请问邢兄,你瞧

  见了诸葛明没有?”

  “没有!”

  “瞧见了谁?”

  “雷音⾕门下。”匡舜微笑不言。

  邢无弼神⾊大变,道:“如此说来雷音⾕所为了?”

  匡舜道:“在下也不能断定,但事有可疑,邢兄难道忘了在九魂沟上雷音⾕那人所说的话,他们对邢兄一举一动,似了如指掌,看来邢兄心腹之患,还是雷音⾕。”

  邢无弼闻言只觉心神巨震,长叹一声道:“雷音⾕在何处?雷音⾕主又是何来历?邢某唯不敢以侠义自居,但自律甚严,好仗义不平,只知应为所为,难免招怨树敌,迩来已成为众矢之的,动辄得咎,更加之以莫须有之罪,是所难忍。”

  匡舜淡淡一笑道:“树大招风,名⾼⾝危,你我久走江湖,当明此理,但求无愧我心,为所应为,邢兄雄才大略,谅不以在下之言为忤。”

  说着又是一笑道:“其实,自古以来英雄豪杰,谁人不是谤怨集⾝,屑小制肘,有道是成大事者不拘小节,岂可因小挫而怀忧丧志。”

  邢无弼闻言立时扬声大笑道:“匡大侠见教甚是,邢某原恐引起一场武林剧变,承蒙一言点醒,不得已邢某也只有放手施为了。”

  蓦闻门外起了一阵⾜步声,邢无弼神⾊一变,大喝道:“什么人?”

  朔风吼啸中,邢无弼居然能分辨落⾜男声,功力之⾼,委实令人震骇。

  只听一个宏亮语声道:“属下冷飞龙!”

  匡舜忙道:“在下尚有事料理,容再相见。”说着一闪而出。

  只见一黑⾐面目森冷中年汉子匆匆进⼊,向邢无弼躬⾝道:“淮派裘盛无疾暴毙于岳座舟內…”

  言犹未了,邢无弼已⽩脸⾊一变,沉声道:“冷飞龙,你我速去岳。”⾝形疾闪而杳。

  冷飞龙怔得一怔,迅疾掠出而去…

  这时盛长福客栈內另一跨院外只见一老者匆匆走⼊月洞门,踏着积雪埋没小径朝檐下厢房走去。

  跨院甚为清静,⾼墙隔砌,别有天地,如不是严冬酷寒,风雪加,院中花树定然簇锦繁发,婿红妍紫,黛绿怡⻩,惜尽萎凋,仅翠竹一叶风摇曳,如非银雪如⽟,令人睹景感伤。

  东北两廊共有四明四暗上房,雕花窗棂,朱髹一新,糊以雪⽩棉纸,悦目清新。

  老者⾐着华丽,气度肃穆,朝东间门上击指敲了数下。

  门內忽生起一个银铃悦耳甜脆语声道:“进来!”

  老者推门⼊去,只见一清丽地俦翠⾐少女端坐案前,握管挥毫临摹前人碑帖,⾝后待立一双青⾐女婢,屋角尚有一老媪正坐于竹凳针录一方丝帛。

  翠⾐少女放下兔毫,盈盈立起,嫣然一笑道:“邢无弼还在么?”

  “走了!”

  老者面⾊诚敬答道:“邢无弼闻得裘盛死讯,就急急赶往岳而去。”

  “那冷飞龙呢!”

  “奉邢无弼之命留守燕京!”

  “全无忌形踪有无下落?”

  “无有!”老者答遭:“据老朽看来,全无忌仍在燕京。”

  翠⾐少女曼叹一声道:“我如果早来一天,也不致损亡这么多人?吴香主,倘全无忌与您相见,他能否认出是你?”

  老者摇首道:“决不相识!”

  翠⾐少女道:“那就好,不过我们这处独院还有一间房尚未让出,你向店主商量商量。”

  老者面有难⾊道:“老朽与店主商量过,店主说此人是一士子,挟金巨万来京曾试,虽未及第,但却结识了京师许多有头有面人物,其人广游,挥金如土,却人品不恶,这独院已由他包下,姑娘来此,店主因此人常在京城游乐忘返,难得住在店中,⼊而擅作主张让与姑娘,如今要他全部让出,恐理有未合。”

  坐在壁角的老媪抬面冷笑道:“吴老是越老越怕事了,一个穷酸赶他迁出还用得着九牛二虎之力么?”

  老者双目微瞪道:“⾕主命你相助孟姑娘,就是来此逞強出手无事生非么?”

  翠⾐少女轻叱道:“别吵啦!吴老,邢无弼这一走,我等正好办事,吩咐下去,一有消息即速回报我知!”

  老者领命而出。

  翠⾐少女细手一抬,如花⽟靥上已拢上一袭面纱。

  老媪诧道:“姑娘要出去?”

  少女螓首微摇道:“我不想出去,田大姑,有劳唤小二⼊来。”

  老媪望了少女一眼,出室领着小二进⼊。

  店小二哈笑道:”姑娘有何吩咐?”

  翠⾐少女道:“我舅⽗今晚须在此宴客,宾朋甚多,邻室现空着无人,意借用一宿,似不必向店主禀明。”说着回面示意女婢。

  婢女立取出一锭银两,正待递向店小二。

  那店小二面现惶恐之⾊,忙道:“并非小的不担待,只是那位公子已回来多时了,他来去无定,说不得今晚又须外出会友,姑娘,到时再说如何?”

  少女哦了一声道:“既然人已回来,此事权作罢论。”

  店小二抱拳一揖,道:“小的告退!”‘

  少女注视小二⾝影消失门多后,悄声道:“这小二⾝法矫捷俐落,分明⾝蕴武功,不知你等有无发现盛长福客栈上下无一不是庸手,我正疑此客栈必是江湖著名人物的暗舵!”

  “孟姑娘心细如发,观察⼊微,但不知姑娘何故呼唤小二,宴客之事本属子虚乌有,如此反引人顿启疑窦。”

  少女道:“无妨,你去察视方才那店小二有何举动。”

  老媪会意匆匆走出,片刻又自⼊来,道:“那店小二正忙着接进送出,招呼酒菜茶⽔,并无任何异状。”

  少女一手支颐,似作凝思,良久摇首道:“这委实不合情理,难道我猜测有错了?”

  突闻邻室起了一声咳音,接着榻一阵哑哑作响,一板之隔,听得清晰无比,邻室中人似穿⾐起,在房中来回踱步并念念有词。

  只听重重击掌一声,哈哈朗笑道:“有了,此绝妙好词⾜可傲⾼侪辈,冠冕士林,明晚抡元无疑。”但闻朗声诵读:

  “万乘靴袍御紫寰,挥毫敷丽藻尽经论,第名天陆首平津,东堂桂,重占一枝舂。殊观耸神绅,蓬山仙话重霜恩新,暂时赵府冠谈宾,十年外,⾝是风池人。”

  仰扬顿挫,铿锵有致。

  那人诵罢抚掌大笑。

  翠⾐少女低喟了声道:“此人梦想登科殿试抡元情景,读书人亦复可悯,不过似是绝妙好词。”

  一女婢抿嘴笑道:“莫非姑娘动了怜才之念?”

  少女嗔道:“小红,你胡说语则甚!”

  蓦然——

  门外响起剥啄敲门声响…老媪喝道:“何人敲门?”

  门外应道:“比邻而居,可否在下一见?”

  老媪两道眉霜猛剔,目蕴杀机,翠⾐少女示意婢女开门延之⼊见。

  青⾐女婢盈盈走去,拔开木栓,娇声道:“请进!”

  领室中飘然走⼊,只见是一⿇面少年,⾐着虽华,却尊范不堪⼊目,令人一见生厌。

  翠⾐少女暗暗皱眉,起⾝含笑道:“请坐,公子有何赐教?”

  ⿇面少年抱拳微笑了笑,欠⾝坐下,道:“在下姓梅,落拓斯文,狂态毕露,冒昧造访,孟姑娘见谅。”

  翠⾐少女只感此人面貌不扬,却气宇甚正,目不琊视,笑时露出一列齿贝,洁⽩似⽟,不噤把厌恶之心灭去了多半,道:“原来是梅公子,失敬!”

  ⿇面少年道:“方才店夥向在下言说姑娘今晚因需宴客…”

  翠⾐少女忙道:“不必了,家舅巳改期,到时尚望梅公子

  暂借一用!”

  ⿇面少年微微一笑,缓缓立起,道:“那么在下告辞了,不过姑娘宴酬最好不要在此盛长福客栈!”

  翠⾐少女听出言外之意,道:“请问这是何故?”

  ⿇面少年略一沉昑道:“盛长福客栈本是邢无弼密暗舵,何况邢无弼人尚未离开燕京,姑娘等人早在他那爪牙晴暗监视中,及早离去为上,不然祸不旋踵!”

  语毕迅疾飘然出室而去。

  翠⾐少女等人不由相顾愕然。

  只觉⿇面少年之言临近危言耸听,忙命婢女小红守护院门,若有可疑人踪,立即传声示警。

  小红尚未出室,只见吴姓老者气⾊败坏飞鸟般冲了上来,喝道;“孟姑娘,速速撤离,迟则无及。”

  翠⾐少女知事态紧急,不暇细询,一挥手鱼贯掠落院中,穿空飞起,随着吴姓老者迅疾如电掠出郊外。

  风雪茫茫,银⽩无垠。

  吴姓老者领着翠⾐少女仆向山⾕而去。

  尚未临近,只闻林木森森中传起宏亮长笑,人影纷纷掠出,捷逾飞鸟般散立雪地中,少说也有三十余人,星罗棋布,笑声甫落,只见邢无弼飘然现出,举步从容,在举⾐少女丈外远处驻步停⾝。

  邢无弼微笑道:“在下邢无弼,谅孟姑娘早就悉知,邢某与姑娘无怨无仇,本不该现⾝相阻,只因有事不明,意就教孟姑娘,望姑娘实官相告,邢某决不敢留难。”

  翠⾐少女冷笑道:“久闻邢无弼仁心侠怀,江湖中人莫不洽然钦仰,看来也不过是盗名欺世,形同匪寇之辈!”

  邢无弼道:“邢某如今谤怨集⾝,有口难辩,事实真象终有⽔落石出之时,姑娘见责邢某无可推诿,望请见凉,不过此刻有事请问,尚祈据实相告,何必兵刃相见,伤了和气。”

  翠⾐少女冷冷-笑道:“说得好听,既然无怨无仇,为何阻住姑娘去路。”

  邢无弼道:“因为姑娘来自雷音⾕,目前武林象已明,种种踪象似与雷音⾕有关,故而设伏相阻,请姑娘不要使邢某作难。”

  语音宏浑,随风飘传开去,在场中人无不字字句句清晰⼊耳。

  翠⾐少女娇叱道:“胡说,我雷音⾕-向不过问江湖中事,迩来江湖动无不是你邢无弼所为,竟敢嫁祸于雷音⾕?我们走!”

  ⾝形往左扑去。

  邢无弼口角含笑,也不追赶。

  翠⾐少女等人掠出十数丈外,只闻数声哈哈大笑,五个黑⾐人捷逾飞鸟般落下,右刀左掌疾挥而出,各择一人攻去。

  刀势凌厉,掌沉力猛。翠⾐少女突然察觉对方掌中打出一蓬目力难辨的粉雾,心神猛剔,迅忙屏住呼昅,斜⾝飞闪,玄诡无比的两指点实那“风⽳”⽳上。

  那人闷哼-声,⾝形栽倒雪中。

  翠⾐少女五指飞攫,一把钢刀抢在掌中,忙中-瞥,只见相随四人均已看了暗算昏倒地不起,不噤杀机猛明,钢刀疾挥一式“飞虹断月”

  流芒电奔,暗算吴姓老者等四人均为寒芒所伤,划开了一条⾎痕,仰⾝倒下。

  蓦闻一声大喝道:“好辣手的婢,还不与老夫束手就缚!”

  七个老者已自电闪袭至。

  翠⾐少女武功精奇,刀劈掌挥,无一不是攻其必救,七老者手忙脚了章法,得吐出厉啸。

  邢无弼远远望见,不噤心中暗暗惊骇,只觉雷音⾕果是自己心腹大患,如不擒住此女问供出雷音⾕诡谋,恐⽇后图谋尽成泡影。

  翠⾐少女转眼之间连伤两人,只听耳际传来蚁语传声,道:“姑娘不可恋战,放手施为不可心存丝毫怜悯之念,杀出重围要紧!”

  语音稔,悟出系⿇面少年暗中示警,喝叱一声,惊天三剑起处,已是三人嗥叫出声摔落倒下,翠⾐少女飞⾝掠出,但強敌涌嘲般重重拦袭。

  她刀势委实怪诡,当者披靡,片刻之间竟为她杀出重围,⾝形掠空宛如丸掷星,瞬眼杳⼊茫茫飞空中。

  邢无弼⾝形亦已不见,不知何往。 Www.NiLxS.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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