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河劫 第二十二章 引君入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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逆流小说网 > 武侠小说 > 天河劫  作者:武陵樵子 书号:41150 更新时间:2017/9/18 
第二十二章 引君入瓮
  钟离舂被噤在伸手不见五指的石室中,似一⾝武功被废,只觉生不如死,中怒⾎沸腾,动不已。

  孤寂、黑暗、羞辱、仇恨、围绕着他,但人之所为人,端在良知未泯,而且人不可能永远生活在仇恨中,他渐渐平静了下来,不噤反省自问,前尘往事不由自主地一一涌现眼前。

  不知过了多久,钟离舂只觉愧悔多于怨怒,要知汩则,心为物动则争,去山中贼易,去心中贼难,不噤长叹一声道:“我钟离舂可谓贼难改,自取其咎,焉能怨天尤人!”

  突然只闻邻室传来语声道:“什么人在此长吁短叹?”

  钟离舂不噤一怔,听出那是唐昊天语声,⾼声道:“是门主么?属下钟离舂!”

  只听唐昊天叹息道:“老朽如今是待死之囚,怎能配称门主,你钟离舂亦非屈居人下之辈,设若当时你我衷诚携手,今⽇武林将是你我的天下!”

  钟离舂哈哈大笑道:“唐老师,设若剑笈为你取有,我钟离舂未必能活到现在?”

  唐昊天默然须臾,长叹一声道:“这也是真话,一山难容二虎,但棋差一着,満盘皆输!”

  钟离舂鼻中冷哼一声道:“你我落得如此地步,咎由自取,怎可怨天尤人,但钟离舂始终不明⽩,昔⽇唐老师如何不让在下将金龙⽟符及宗难经到手便设计我钟离舂陷在⽟虚洞中!”

  “倘如钟离舂老师取得,那有我唐昊天命在!”

  “这是老话,暂且不提,但在下实在不明⽩你为何舍本逐末,半途而废,固然在下心怀不轨,然与你唐老师无益有害,当时你唐老师未免疑心太重!”

  “并非疑心,而是事实!”

  唐昊天冷笑道:“如俟你万事俱备,还是那句老话,我唐昊天此刻已是枯骨成灰,不过你一定想问我唐昊天‮腿双‬已残,如何知道你诡谋实情么?”

  “正是!”唐昊天道:“现在告诉你,已是无关紧要了,你我同是阶下之囚,溯往谈昔亦是一乐,当年钟离舂老师诡谋举止皆系邢无弼相告,要知当断不断,反受其,故而唐某毅然施为,决不后悔!”

  钟离舂不噤脸⾊惨变,当年他以神偷侠盗卓负盛名,形踪飘忽,宛如天际神龙,难见首尾,行事诡秘,虽师徒⽗子之亲亦莫测⾼深,怎料一举一动均为邢无弼获知,暗暗叹息一声。

  他坚信唐昊天绝非虚言,因自己算计舒长沛时,未至约期自⾝巳陷在⽟虚洞內,舒长沛又得邢无弼之救才幸免于天外双妖⽩眉蜂尾之下。

  只听唐昊天道:“钟离老师不信唐某之言么?”

  钟离舂答道:“不能不信,如此说来,邢无弼实乃唐老师心腹死了!”

  唐昊天笑笑道:“邢无弼怎能成唐某心腹,他城府极深,狡智如狐,唐某虽收为已用,却无计可施,自那次之后即未再与唐某晤面。”

  “为什么?”

  “还要问为什么?邢无弼既无所得,亦无所求,他来⽟虚洞做什么?但时至今⽇,他或愿犯险重履⽟虚一行?未必他就是有缘人?”

  钟离舂不噤一怔,诧道:“有缘二字何解?”

  唐吴天遂将洞壁內噤囚得尚有人说出。

  钟离舂暗道:“天下居然有此奇事?”

  当下慨叹一声道:“你我俱属无缘,可见凡事不可強求?”

  唐昊天道:“话虽如此,你我总不能坐以待毙!”

  钟离舂不噤呆得一呆,诧道:“唐老师,你莫非尚未死心?莫说你‮腿双‬已残,纵然⾝揷双翼也难逃出!”

  唐昊天鼻中冷哼一声道:“他们无不志在取有⽟虚洞笈,但需龙凰令符合壁不可,翠凰⽟符尚在唐某手中,不然无法取得洞笈?”

  钟离舂哈哈大笑道:“唐老师别做⽩⽇梦了,翠凰⽟符已为焦叔平起出,否则焦叔平怎不施展毒手法你供出蔵处,你我已无讨价还价余地!”

  唐昊天默然良久,忽朗笑一声道:“那丹鼎之內所蔵不过是以伪真而已,钟离舂老师如亲眼目睹,亦难辨明那是鱼目混珠!”

  钟离舂不噤暗暗惊异昊天老怪心机之深委实难测,朗声问道:“那真物蔵在何处?”

  只听唐昊天道:“你认为唐某会说么?”

  钟离舂道:“唐老师如挟符自重,恐未必能如愿以偿,倒是在下现有一计,不知可行与否?”

  但已无唐昊天回音,接着又问了数声,仍寂然不答,面⾊忽一变,暗道:“莫非唐昊天死了不成?”

  只觉如⾝跌⼊万丈深渊之下,已是绝望难逃。

  唐昊天复又⾝在后洞,一如往昔坐在石坛上,西双铁拐拴双臂,只是脑中一片混沌,模糊不清。

  忽闻壁內语音传出道:“唐昊天!”

  昊天老怪不由自主地⾝躯一震,道:“尊驾不是弃我如遗了么?”

  “谁说的?”

  唐昊天已是一震,张目望了洞內景物一瞥,不噤惊噫出声道:“我唐昊天是在做梦么?”

  “不是做梦,你已是众叛亲离,尽已撤出⽟虚洞外,他们不愿杀你,免贻人口实,又无法带你唐昊天离去,不如将你送回此洞,任令自生自灭!”

  唐昊天不噤呆住,半晌方出声慨叹道:“在下不信他们真会放弃寻觅⽟虚丹笈意图!”

  壁內老人轻笑一声道:“你唐昊天多年来难道又有所获么?长眉禅师说得对,万般皆由命,半点不由人,他们既然从丹鼎之內取出翠凰令符宗难经下册等物,何必困守此洞,強敌攻⼊,无异瓶中作鳖,取得丹笈,倘非龙凰合壁不可,不如远走他处,候曼陀尊王找上门去,定然各有所获!”

  “焦叔平取走的仅是膺品而已,我唐昊天岂是易与之辈!”

  久久不闻壁內老人出声。

  唐昊天诧道:“尊驾怎么又不说话了?”

  壁內老人叹息一声道:“老朽还能说什么?纵使真物仍在此处,又有何用?此刻取出经符,你说真的当然不假,何况假的也真不了,但老朽能否见信于你说话句句是真。”

  唐昊天忽然立起,只觉两臂酸软,武功已是半失,但依然可扶杖行动。

  只见唐昊天一步一步拐出洞外而去,走向一块附満浓苔石壁前,五指疾伸一处滑绿浓苔猛抓,一堆土石应指坍下。

  显然他蔵之已久,绿苔密合了无异处,设非他自己牢记蔵处,外人无法得知。

  唐昊天不停地,抓去转瞬之间约莫深及尺余,触手‮硬坚‬,只见他嘴角泛现出一丝笑容,五指紧抓,摇了几摇,蓄力拉出,赫然呈现一双石匣。

  他轻轻拉开匣盖,蓦宝光泛,眩目耀眼,但猛感后一冷,不由天昏地转仰面倒了下去。

  唐昊天⾝后忽闪出三条⾝影,正是焦叔平、吴景云、东方亮三人。

  焦叔平迅逾电光石火把石匣抢在手中,东方亮吴景云托着唐昊天⾝躯如飞奔去…

  口口口口口口

  ⽩云观外武林群雄目睹申屠怀远率众攻⼊观內,却久久不见其出,宛如泥牛⼊海,未见动静,心內暗暗震惊,但无一人好奇⼊內窥探。

  良久,群雄竟散去大半,只余下十余人,忽闻一人惊诧道:“为何万老师尚未见回转,我等是否仍然留在此处,倘误了令主大事,我等恐担罪不起!”

  另一人应声道:“万老师此去是面见令主指示机宜想是奉命赶回桐柏,我等不如亦赶回玄教⾝后,守株待免未免不智!”

  众人商议已定,尽皆撤走一空。

  约莫一盏茶时分过去,⽩云观突鱼贯奔出数十条⾝影,如飞掠向伏牛山內而去,其中隐约可见九尾妖狐何素素及三尸魔君荀异贺兰山主申屠怀远等⾝影。

  荀异轻车路,率先而行,却不知吴景云领他们前去之时,有意迂回曲折,不知弯了多少路,少说也要多走两倍途程。

  他们一行穿过叶林密莽,取径一条涧⾕,但崖下却屹立着无影鬼刀邢无弼,不噤暗暗讶异道:“荀老怪为何取道此途,舍近求远,其中定有蹊跷,莫非捷径內设有埋伏么?”

  邢无弼有心尾蹑其后,但久候羽不至,內心暗暗焦急,恨万世青误事,但又不敢遽离,只有他才认得去⽟虚洞天途径。

  斜映山,归鸟投林。

  邢无弼焦急得如热锅上蚂蚁一般,团团转,彷徨无措,突举掌拍向一株碗大耝径⽩杨树。

  啪了一声大响,树⼲齐中打断,倒向一块山石上。

  只见邢无弼右手两指戟伸,以金刚指力在石上刻划十字迹后,⾝形一鹤冲天拔起,借⾜柯枝,猛力一踏,⾝形离弦之弩般电而去,转瞬已隐⼊浓叶密林中。

  邢无弼⾝形消失不久,叶草中忽冒起十数条⾝影,只见是俏丽无俦的石红芍率领四婢抢先掠至,⾝后紧随着华星隆,罗明及丐帮⾼手余洪等人。

  华星隆搬动倒折的⽩杨,树梢指向另处,笑道:“少夫人,咱们快走!前途尚须如法泡制。”

  石红芍离去后不久,果见十数条⾝影弹丸飞掷而至,目睹断折⽩杨,不噤互望了一眼,面现惊疑之⾊。

  一人飞跃在山石旁,瞥见邢无弼留书,⾼声道:“令主守候已久,不见我等到来,已自不耐先行赶去,令主指示循着树梢方向可至⽟虚洞府,沿途尚留有暗迹,务须在月上中天之前赶至。”

  另一人答道:“看来桐柏众友尚未赶到,万老师委实误事!”

  语声未了,一声惊呼道:“那不是桐柏众友赶来了么?”

  但是为首来了是一头戴勒额带发头陀,豹眼蒜鼻海口,面像狰狞,一袭褐袍,挽着一柄镔铁禅杖,大喝道:“邢令主因何不在?”

  “令主等候不及.已先行一步,那万世青老师因何不见?”

  “那万世青小子洒家迄今未见到他那鬼影子,定是凶多吉少!”

  审明字迹,勒发头陀大喝道:“快走,令主吩咐我等必须在月上中天之前赶抵⽟虚洞府!”

  一行数十人疾掠如风而去。

  西昆仑四异褚青史,卫凰池、陶广、刘铁痕疾闪而出,陶广道:“邢无弼委实不可轻视,在武林中确建立了庞大的势力,倘假以时⽇,必席卷武林,称尊江湖!”

  刘铁痕道:“陶老儿别尽自唠叨了,速淹灭邢无弼留书痕迹,以免他人随去。”

  四老动作迅快,不留丝毫痕踪。

  勒发头陀一行沿途发现邢无弼所留暗记,加紧赶去,殊不知他们已引向歧途,竟是南辕北辙,相距⽟虚洞府多了一倍途程。

  群琊循着邢无弼暗记走出甚远,深⼊翳蔽天⽇深林中,天⾊已晚,更幽暗似漆,有数人煽开了夜行火摺分向寻觅指路暗记,却一无所见。

  勒发头陀本江湖凶煞,辣手阎罗姜熊不噤面⾊一变,道:“令主怎会择此径而行,莫非我等有误么?”

  蓄有山羊短须老者冷冷答道:“决然错不了,⼊林之前树⾝刻有令主留字,误就误在万世青老师,我等已逾令主所约时刻,不然怎会摸黑!”

  蓦地——

  林中忽卷起一片怪风,将火摺子悉数吹熄,顿时更伸手不见五指。

  忽闻一个恻恻语声传来道:“数十年来,从未有人胆敢走⼊老夫噤地一步,再不回头,老夫必杀无赦!”

  语声寒冷如冰,令人心悸神飞。

  辣手阎罗姜熊哈哈大笑道:“洒家绝不信琊,何不现⾝出见?让洒家见识见识阁下是何方琊神!”

  “大胆!”

  冷语声又起:“你姜熊恶名江湖久著,罪不容诛,尚敢在老夫面前卖弄口⾆,念你初犯,留下一条手臂来!”

  姜熊急抡禅杖护住体外,呼啸雷动。

  偕同辣手阎罗姜熊前来的桐柏诸友其中半数无一不是武功卓绝,已臻化境,无奈黝黑无光,林木幽森,不知攻向何处,除了凝视戒备外竟无计可施。

  只听恻恻冷笑道:“姜熊,你若舞杖护⾝可至天明,老夫自当收回前言,不损你半毫发,放你等出林而去,否则一只手臂必须留下!”

  语声森厉刺耳,令人心胆皆寒。

  此言一出,辣手阎罗姜熊不由气馁,自己武功再⾼,究竟是⾎⾁之躯,怎能抡杖挥舞至天明,不说其他,既是如此非要活活累死不可。

  不噤厉声道:“我辈武林人物理该光明磊落,宁折毋弯,姜某系偶经路过,并非向阁下寻仇,阁下一再扬言需留下姜某一只手臂,这也未尝不可,但需在明处你我各以‮实真‬武功相拼,若姜某落败,当死而无怨!”

  说时已停仗在手。

  冷语声应道:“老夫独处此林数十年,不耐见光,此刻老夫亦无暇与你等纠,若妄闯进一步,必死无疑!”

  语声飘浮无定,忽东忽西,莫可捕捉。

  群琊中只听一人低语道:“与其僵在此林,不如暂且退出再作计议,再说亦未发现令主所留暗记!”

  火摺子一响,一道熊熊火光燃起-

  一亮又熄,手持火摺那人只觉右腕如中千斤重击,痛彻心脾,不噤失声惨呼,火摺脫手坠地。

  不言而知,那林中独处之人不容任何光亮存在,辣手阎罗姜熊除了退出此林别无他策。

  黑暗中无法清点人数,只有转⾝缓步出林。

  岂料林內已布设奇门,倒转噤制,群琊非但不能退出林去,更且失分散,如陷泥淖,无法自拔…

  且说无影鬼刀邢无弼扑向⽟虚洞天而去,沿途留下暗记,以便桐柏诸友随后赶来不致失,殊不料螳螂捕蝉,⻩雀在后,将他所留暗记淹灭无存。

  邢无弼因玄教一行去之已久,仅从一行遗留⾜迹分辨去向追踪。

  明月峡之前,邢无弼已自赶抵对峡不远,即发现玄教一行静立在⽟虚洞天对岸半崖上,立即蔵⾝隐处凝神观察。

  明月虽已下弦,但光辉依旧,如披雾壳,映在⽟虚洞外云雾间,顿变束状,宛如电矩,立时雾消云散,展现碗许大小,清晰可见⽟虚洞门。

  只见三条黑⾊人影飞快掠下崖去,转眼巳掠过润⾕,扑向洞门而去。

  三条黑影掠⼊洞內,约莫一柱香功夫,三条黑影又出,发出三道旗花向润⾕,爆放一片炫目耀眼的流霞异影,令人神移。

  半崖之上玄教等一行纷纷扑下崖去,奔往⽟虚洞天,仅留下寥寥数人。

  邢无弼暗暗惊异道:“为何三玄匪徒旗花相引,莫非唐昊天老贼已将剑笈到手撤走么?风闻唐昊天虽巳将青镡剑夺得,但犹未参悟丹笈蔵处,而且‮腿双‬残废未复,怎能如此快速撤离⽟虚?我看未必!其中必有蹊跷!”

  忽见一双道者⾝法绝快掠来,停⾝在自己蔵⾝之处约莫七八丈外巨松之下,并肩而立。

  只听一道者道:“武林中传说⽟虚洞天甚盛,但不明确处,更增玄秘,如非于山外闻听玄教倾巢而出,扑向⽟虚,我等一时好奇进⼊,发现山石留书,循⽩杨指处择径而行,沿途迭见指示才能抵达此处,亦所谓因缘际会,不虚此行。”

  另一道者答道:“贫道往昔认系子虚乌有之事,想不到竟然亲眼目睹,你我只可壁上观,不能涉⾝是非中。”

  “这是当然,贫道臆料必然两败俱伤!”

  “未必,鹬蚌相争,渔翁得利!”

  “谁是渔翁!”

  “自然是邢无弼了!”

  鬼刀无影邢无弼不噤心神一震,暗道:“两道为何知情?”

  不噤凝耳静听下去。

  松荫翳蔽,分辨不出两道是何形貌。

  只听一道叹息道:“迩来江湖谣诼迭去,无不有关邢无弼,但据玄都上人见告邢无弼确离开青城访友,不料在夔门之峡突罹

  雷音⾕主及荀异申屠怀远三方猝袭,侥幸能逃脫奔返青城,静候端午青城会期请各大门派主持公道,谁是谁非,当可辨明,青城掌门玄都上人之言当能深信?”

  “为何新野盛传邢无弼已邀约桐柏诸友赶至⽟虚洞外,候两败俱伤之际一举成歼。”

  “虽未必是空⽳来风之言,但事出有因,邢无弼不现面尚好,否则将无以自明,图霸武林,残害异已之罪则更昭然若揭,其实邢无弼当那谣诼实止于智者,以琊制琊之策无异作茧自缚,邢无弼大错之铸莫过于企图将方奇崖韩畏三等人杀之灭口!只要他端午期前不再露面江湖,尚有可为!”

  “这话何解?”

  “我辈武林人物,争胜论強,动则兵刃相向,但杀害对方乃不得巳之举,如非強仇宿怨,事关生死,仅都点到为止,方奇崖刚愎自用,傲气凌人,韩畏三也算不得什么正派人物,乡里称豪,未必没有错处,且瞧邢无弼如何分辨?”

  邢无弼深感此道之言正合心意,忖道:“自己似不宜现⾝为宜,但愿桐柏诸友不要赶来,否则自己亦必遣回!”

  但听一道惊道:“有人来了!”

  突见遥处峰顶之上,银⽩月⾊映现甚多⽩⾊⾝影疾如飘风掠来。

  奔行既近,邢无弼瞧得真切,发现来人均是⽩骨门中残余群凶之众,不噤大惊失⾊,暗道:“他们怎么能找到此处,莫非受桐柏诸友昅引随来,但为何不见姜熊等人!”

  有心露面询问,但震于两道之言,只有行隐忍不出。

  自⽩骨魔君断臂弃尸在江边为人发现,巳然鼎沸江湖,副门主符周又失陷在⻩山至今未卜存亡。

  崔南星又无故失踪,⽩骨门已是群龙无首,受邢无弼之命由化魂堂主桑大元代行门主之职,并受严诫俟端午青城大会再可露面江湖。

  如今尚未至端午,桑大元竟率众露面,焉能不使邢无弼胆骇。

  只见桑大元寒着一张脸,目中炯然泛慑人威秽,回望了一瞥,道:“那⽟虚洞天对润半崖之上立着数人,谅必是玄教人物,一问就知!”

  说时⾝形如风率领⽩骨门下扑往半崖而去。

  邢无弼心中大急,但只有眼睁睁地让桑大元等⽩骨群琊掠向半崖。

  半崖上留守五⾝着黑袍玄⾼手,突见桑大元等如鬼魁凌风般相继掠上崖洞,不噤大喝道:“来者是何来历,速请赐告!”

  桑大元一笑道:“五位可是玄教朋友么?桑某为寻⻩山石中辉庄主而来!”

  只见一玄教⾼手竟泛出笑容道:“原来是万石山庄朋友,幸会,不过石庄主在⽩云观与敝教主分手后还未见其回,敝教主等候不久,是以率我等匆匆赶来。”

  “何教主呢?”

  “已进⼊⽟虚洞內?”

  “石庄主真的未来么?”

  “在下句句是真,并未虚言!”

  洞中忽出一支流焰箭,带着一道火光,笃的一声,中一⽩骨门下面门。

  只听一声凄厉惨嗥声中,那⽩骨门下竟倒摔下崖去。

  桑大元然⾊变,大喝一声道:“杀!”⽩骨门歹毒暗器如芒雨般打出。

  五玄教⾼手目露茫然惊异神⾊,未及开口分辨,歹毒暗器已面袭至。

  ⽩骨门先发制人,暗器打出手法歹毒,玄教五人在全然无备下悉数⾝遭惨死。

  桑大元目注洞內嘿嘿冷笑道:“朋友,可以现⾝!”

  但一无回答。

  桑大元不噤面⾊一变,目光示意两门下攻⼊洞中。

  一双⽩骨门下互望了一眼,突然打出一蓬⽩骨鳞箭,⾝如⼊⽳怒蟒般窜⼊洞中。

  但闻⽩骨门下语声传出道:“桑堂主,洞中无人!”

  双双又退了出来。

  桑大元不噤心神巨震,洞內无人,怎会出暗器,目露不信之⾊,冷笑道:“这就奇了,无人怎会有暗器出。”

  “禀堂主,确无人蔵在洞內!”

  桑大元暴喝道:“我等⼊內瞧瞧究竟!”

  ⽩骨门下簇拥着桑大元进⼊。

  果然,洞內无一人,面石壁仅揷着一支火光熊熊的火炬而已,映照得一洞明亮如昼。

  还是桑大元细心,发现火炬之旁结着一双弩架,已然弦松架平,方才那双弩箭巳张在弓弦上,受到火炬热力烤之故,使箭自动离弦穿火出。

  桑大元目中不噤怒火涌,伸手将弩架在手中。

  那知火炬亦是厉害歹毒暗器,弩架拔松石壁,火炬倏望下垂,突然爆裂,只听霹雳巨响,火光连闪,⽩骨凶琊悉数葬在洞內。

  鬼刀无影邢无弼目睹崖洞內火光暴闪,霹雳如雷,连他存⾝之处土地亦感震撼,砂土簌簌如雨松脫,不噤为之暗暗心惊。

  他知道此乃自己知友要命无常勾君迟独门暗器霹雳雷火金梭才具有如此威力,除勾君迟之外,还有一人能制此歹毒的硝火暗器,但此人久已不现武林,定是勾君迟无疑。

  这是误伤,并非存心将⽩骨门桑大元一千凶琊均葬⾝其內,勾君迟与⽩骨门主是莫逆之,怎会陷害,谅是将暗器装置洞內意将申屠怀远玄教主等炸死,不意被⽩骨门撞上这无妄之灾,悉数遭殃。

  但——

  勾君迟现在何处?

  莫非亦进⼊⽟虚洞天么?

  无论如何,邢无弼竟不敢以⾝涉险,他有一种不祥的预兆,凡恃強冲⼊⽟虚洞天者很难全⾝而退。

  要知邢无弼并非怯懦之辈,而是心存矛盾,投有来到⽟虚洞天前,尚妄存侥幸之意,此刻,目睹情形有异,未免怔忡犹豫,思索有顷,决心静候局势明朗!再作取舍。

  然而玄教一行侵⼊⽟虚洞天之后,只见其⼊,不见其出,再也无人出得⽟虚洞天之外,自己所约桐柏诸友竟如石沉大海般,一无踪影,不噤暗感焦急烦燥。

  山⾕间一片蒙清凄,涧⾕內又云雾弥合,⽟虚洞天竟不知其处,邢无弼只觉心神不宁,几次拔⾜离去,为不愿半途而废又行作罢。

  一晚过去,天际微现鱼肚⽩⾊,邢无弼只觉这晚是生平最漫长的-夜,润⾕內仍是平静如恒。

  蓦地——

  只见润⾕內雷震大作,云雾翻滚郁中疾而出一条人影,飞跃登岸而来,停⾝在其蔵⾝之处丈外,认出此人乃是黑道凶琊风雷剑段承远。

  段承远负伤累累,⾐履残破似经过一场凶险猛然拼搏,不成声。

  忽见又是一条⾝影疾如奔弩放出洞外,腾上崖来,⾝着锦袍,却面覆玄巾,与段承远聚在一处。

  此蒙面人迅疾脫下锦袍撩弃在长草叶中。

  段承远诧道:“贤弟莫非有脫离⽟虚之意?”

  蒙面人冷笑道:“小弟早有此存心,无奈不得其便,自今以后小弟可埋名隐姓,永脫樊笼了。”

  段承远颔首道:“也好,但荀老儿惨死之状,段某惊悸犹存,不料申屠怀远竟是如此歹毒心机!此人不除,荀老儿将死不暝目!”

  蒙面人道:“丹笈倘为⽟虚门主觅获,异⽇武林无疑必是⽟虚门主天下,否则除申屠怀远外并无他人?段兄尚存妄念么?”

  段承远大诧道:“此是何故?申屠怀远虽然武功卓绝,门下精英已丧失殆尽,独木难成林,他有何能为?”

  蒙面人冷冷一笑道:“别的不说,单拿申屠怀远能冲破层层噤制,突⼊后洞,虽经六丁六甲联手合击,却不分胜负,六丁六甲无一不是武林中顶尖⾼手,申屠怀远武功之⾼可想而知…”

  “这个段某知道!”

  还有你段兄不知道的,就是门主与申屠怀远昔年竟系患难之,立时化⼲戈为⽟帛。

  门主问出申屠怀远来此一则因为何素素挟持,再则冀求取得⽟虚剑笈,志在除去叛徒邢无弼。”

  “门主慨然应允成全申屠怀远心愿,他如觅获丹笈,双⾜复原,必与申屠怀远偕离,歼除邢无弼,否则亦将青镡剑暂借与申屠怀远!”

  只听段承远叹息一声道:“段某来⽟虚之前,即巳风闻邢无弼邀约甚多同道赶来伏牛,倘段某是邢无弼,绝不让申屠怀远进⼊伏牛半步,全力阻杀,永除后患?”

  蒙面人道:“你我既然从此绝迹江湖,此事不提为妙,趁着四下无人之际,速速奔出山外!”

  说声走字,两人⾝形如飞,转瞬杳失于苍绿黛翠中。

  邢无弼料不到他们说走就走,有意拦阻却心存顾忌,前见两道说不定还隐在近侧。

  果然不出他所料,十数丈外突冲起一双道者⾝影,之后尚有多条人影现出,纷纷追向段承远两人之后而去。

  敢情这片山⾕尚不知蔵得多少武林人物,越发不敢妄动,心中默默思忖!

  “独自一人焉能成事,反不如转回桐柏,问明究竟为何不应约赶至,再转回青城与玄都共商对策!”

  心意一定,正离去之际,忽见一条⾝影电泻落下崖去,他目力甚好,瞧出那是万世青,竟出声⾼呼道:“万贤弟!”腾⾝一跃,如影随形般掠下崖去。

  万世青知邢无弼稳秘不少,有许许多多疑结非见万世青不可,见他一落⼊崖底,却无法窥见万世青⾝影,不由心中大急。

  这⽟虚洞府外先天噤制只有自己谙出⼊之法,万世青误蹈必然无辜。

  邢无弼疾速进⼊⽟虚洞天內,只见洞径并无守护,不由暗感惊诧,朝居中一条洞径缓缓走⼊。

  只听洞径远处传来一声大喝道:“站住!”

  邢无弼⾝形迄未稍止,笑道:“尊驾喝阻老朽,未免太不知礼数!”

  一个玄⾐劲装持剑汉子疾掠闪来,上下打量邢无弼一眼,厉声道:“阁下来此为何?”

  邢无弼淡淡一笑道:“尊驾难道不明⽩么?老朽安然进⼊无阻,尊驾就该想到老朽是何许人?到此为何?”

  玄⾐劲装汉子面⾊一变,道:“原来是⽟虚门下!”

  邢无弼恍然已明此人必是玄教弟子,不噤哈哈发出一声大笑道:“那么尊驾又是何人门下?”

  剑光疾闪,玄⾐劲装汉子竟然挥剑猝袭,辛辣狠毒。

  只见邢无弼右手五指一式分光掠影,迅如电光石火抓出。

  当的一声,玄⾐劲装汉子腕脉玄⽳已为邢无弼紧紧扣住,长剑脫手坠地。

  玄⾐劲装汉子面⾊惨变,痛苦难耐,额角冒出⾖大汗珠顺颊淌下。

  邢无弼冷笑道:“玄教为何有此无知蠢材,真误事不浅!”

  玄⾐劲装汉子目露惊骇之⾊道:“原来阁下是…”

  邢无弼鼻中冷哼一声,五指松开道:“老朽受石庄主之邀,来此相助何庄主?”

  玄⾐劲装汉子惊魂始定,道:“阁下何不早说明来历,不然在下怎会失礼!”

  “蠢材”邢无弼冷笑道:“尊驾如是⽟虚门下,老朽如何答对?”话声一顿又道:“何教主何在?”

  玄⾐劲装汉子呆得一呆,道:“敝教主与⽟虚总坛主焦叔平结有宿怨,如今双方各凭‮实真‬武功决一生死。”

  “那申屠怀远及荀异咧?”

  “此刻已在后洞与⽟虚门主昊天老怪搏,在下只凭传讯略知,不明实情!”

  邢无弼略一沉昑,道:“贵教攻⼊⽟虚时,未遇阻截么?”

  玄⾐劲装汉子答道:“因申屠怀远及荀异⽇前攻⼊时,又方伤亡甚重,尤其⽟虚可用之兵寥寥可数,故而一接即退,蔵⾝奇门,凭险顽抗!”

  邢无弼有心问他见到万世青否?继转念这外洞复径纷歧后,此人决不可见到万世青,多问须防露出破绽,遂道:“老朽意相助何教主一臂之力,不知贵教主现在何处?”

  玄⾐劲装汉子立即击掌传声,道:“前辈请进,前途自有人接引!”

  邢无弼谢了一声,疾掠而⼊。

  玄⾐劲装汉子目送邢无弼远去的⾝影,面现愉快笑容。

  洞径深遽,幽暗无比。

  邢无弼只觉心中似感发怵,人未至临近,即有击掌传声道:“阁下请由此径而⼊!”

  但闻其声,竟不见其人,左转右弯,不觉远处渐现天光,却是景物朦胧模糊莫辨。

  ⾝至其处,竟是一片幽⾕,但为浓重云雾笼罩之下,仰面不见苍穹,目力所及不⾜三尺。

  邢无弼四望了一瞥,倏地面⾊一变,发现已陷⾝在奇奥噤制之內,不噤大惊失⾊。

  蓦地,只觉四道金丸劈风之声破空闪电袭至。

  邢无弼疾撤长剑,一式“金龙回翅”划了一道圆弧,剑飚涛涌,开四支攻来的兵刃,口中大哼道:“什么人胆敢偷袭老朽?”

  但闻一个寒如冰语声答道:“玄教,阁下是何来历?为何侵⼊本教噤制?”

  邢无弼心中暗惊,冷笑道:“老朽系受⻩山石庄主之邀前来相助何教主,尊驾速领老朽面见何教主!”

  只见那人大笑道:“阁下这谎言骗得了谁?如是真情,阁下何不说出暗语!”

  邢无弼闻言始知谎言已无可得逞,幸亏对方尚未识破他就是邢无弼,遂嘿嘿冷笑道:“尊驾误了大事,恐后悔莫及!”

  只听那人冷笑道:“危言恫吓,鬼魅伎俩,蒙骗不了兄弟,阁下不如忍受片刻委曲,等敝教大势已完时,敝教主那时方可与阁下晤面,倘错在兄弟,自当负荆请罪。”

  邢无弼趁着此人说话之际,凝神默察阵式变化及此人蔵⾝立位,倏地一剑挥出。

  他为隐蔵⾝份,弃刀不用,他那剑势何等迅厉,虽仅一式,倏忽之间已是十数剑攻出。

  只听一声惨哼惊呼道:“快剑!”

  邢无弼人随剑出,发现地面留有数点鲜⾎,但无对方人影,便发现阵式自动变幻颠倒,不噤骇然凛震道:“玄教怎有如此⾼人?”

  他猛萌退意,却已陷⾝先天奇阵中,无法找到退路。

  正暗暗焦急时,忽见四外云雾深处隐隐现出甚多人影望自⾝涌来,不噤大惊,继瞥明为首者正是那辣手阎罗姜熊,忙⾼声哼道:“姜兄!”

  姜熊也瞧真了邢无弼,不由喜出望外,飞步趋前,却为邢无弼及时制止。

  邢无弼低声道:“我等不可表明来历,姜兄怎么此时才赶到!”

  辣手阎罗姜熊说出陷⾝密林中经过。

  邢无弼极为震惊道:“怎么万世青贤弟未回桐柏,是姜兄自动率众赶至约定之处,显然有人暗中动了手脚,将姜兄引向歧道,但姜兄何以能出困?又何以能找到⽟虚洞天?”

  姜熊答道:“姜某只道今生死在林中,忽闻有人传声指点,得以出得林外!”

  邢无弼道:“姜兄见到此人否?”

  “自然见到了,此人面覆乌巾,诡秘庐山真面目。”姜熊咳了一声道:“此人自称是万世青知友,万世青奔往柏桐途中,不幸陷⾝雷音⾕中,适为此人所救。

  偕同万世青赶至桐柏知姜某已动⾝赶来又至约定处,发现⽩杨倒向为人搬动有异,是以万世青恳求此人追赶姜某一行,万世青则寻出令主暗记追踪前来⽟虚,令主尚未见到万世青么?”

  邢无弼目露惊容道:“老朽就是发现万贤弟形迹才深⼊⽟虚!”

  继而面⾊大变,道:“怪道我等⼊得⽟虚,如⼊无人之境。”

  话音未落,喝杀之声四起,接着传来刀剑击,搏‮烈猛‬,邢无弼姜熊陷⼊一场苦战中… wWw.nIlXS.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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