残剑孤星 第二十九章 自投罗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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逆流小说网 > 武侠小说 > 残剑孤星 作者:高庸 书号:41128 | 更新时间:2017/9/18 |
第二十九章 自投罗网 | |
那船老大见韦松惑的神情,于是含笑道:“蓝⾐三岛定有严律,凡是登浮寨的,必须换穿蓝⾐,小的船上只有这一套短衫,公子就将就用一次吧!” 韦松推窗一望,天⾊果已发⽩,时间约莫已有寅刻左右。 他不便拒绝,只好依言换上短⾐,顺手将东方莺儿给他那块银牌,挂在颈上。 盟洗舒齐,用过早点,缓步踱出舱面,扬目一望,心里不噤陡然一动。 只见远处一脉青山岛屿,映着绿⽔,遥望过去,山⽔掩遮,似有一层薄薄的氤氲笼罩,这时旭⽇未起,天幕低垂,海面岛上,一派寂静,那情景,当真与世外的桃源,神仙居处一样,令人尘念俱消。 他尚未踏上“三圣岛”但心灵中已被这番庄严肃穆的气氛所感染,不期然暗暗发出一声赞叹! ‘天外隐三圣,看这气概,果然不差!’ 但是,他又想到船老大所说“断头送尸”的话,景仰之中,无形又蒙上一层忧虑,按理三圣隐居海岛,不用猜,当年必是意失于中原,是什么原因使他们愤世嫉俗,严噤门下踏人中土?不许外人擅⼊三岛呢?再说,三圣门下既有“不⼊中原”的戒律,自己遇见的蓝⾐少年又是什么人? 沉思之际,船速已减慢下来,薄雾开,三岛上景物依稀可辨,距岸十里处,有一排五艘红漆大船,用铁索连锁,船上铺着木板,搭建着一栋房屋,四周遍揷刀长戟,一支蓝⾊大旗风猎猎招展,旗上绣着斗大两个字浮寨。 船老大早已取出一面小小蓝旗,亲立船头,⾼举过顶,大声道:“小的杭城东域渔家许五,搭载一位姓韦的公子,赴三圣宮朝谒,恳请开寨检验!” “三圣宮”?韦松蓦地心中又是一动,陡然记起自己梦中所见青石宮殿,可不正是“三圣宮’吗?当下惊疑之心顿起 随着呼声,浮寨上闪出一列悬长刀的蓝⾐人,个个手按刀柄,横立浮寨边沿,其中一个好像头目模样的虬髯大汉宏声道:“停船!系头缆,下尾锚,等候查验!” 海船上应一声,哗啦啦一阵铁链响,船尾抛下一只大锚,那船老大亲执缆绳,抛上浮寨,顷刻间,船头贴近浮寨,船尾则伸向外海,算是停靠妥当。 那虬髯大汉手抚刀,轻轻一迈步,⾝法轻灵,竟从浮寨上一步跨登船头,接过船老大手中蓝旗,展视之后,点头微笑着拍拍船老大的肩头,道:“许老大,辛苦了!” 许五躬⾝笑道:“托三位岛主洪福,一家耝堪温,小的无事不敢擅近⽔域,只因载送一位韦公子,要-一” 虬髯大汉打断他的话头,问道:“人呢? 韦松不待船家介绍,举步上前去,含笑拱手道:“在下韦松,造访贵岛,希赐接进!” 那虬髯大汉上上下下向他打量了一遍,淡淡笑道;“韦公子往敝岛有何责⼲?” 韦松道:“特来应一位友人之约!” “应约?”虬髯大汉诧异地瞅了他一眼,微笑道:“公子只怕弄错了吧?是应三圣岛之约?” 韦松正⾊道:“不错,正是东海三圣岛。” 虬髯大汉耸耸肩,道:“敝岛隔绝中原,向与中土人氏绝无往来,公于究竟是应谁的约会?” 韦松道:“那位朋友是何名姓,在下并不清楚,但他确曾明告乃是三圣岛的人,大约不会弄错,烦请将在下来意通报,也许那位朋友会对在下说明的。”于是,便把蓝⾐少年如何取去翡翠,押借⻩金,订三月之期备赎等等经过,大略说了一遍。 虬髯大汉一面聆听,一面脸⾊不时转变,时而皱眉,时而沉,等到韦松说完,轻‘哦’一声,突然把脸一沉,冷冷道:“韦公子,我看你文质彬彬,年纪也轻,前程不可限量,是以,有句冒昧的话,不知你愿不愿意听?” 韦松一怔,一时间不知他何出此言,忙道;“大叔有所指教,在下敢不洗耳恭听。” 虬髯大汉见他态度谦和,脸⾊也平静了许多,轻喟道:“公子若愿听我劝告,那件翡翠,还是不要了吧!最好原船回去,免得将来徒招悔恨!” 韦松惊道:“大叔这话,是何意思?” 虬髯大汉又耸耸肩头,道:“反正绝非恶意,我看你气度风姿,都非凡俗,又不像是武林中人,才出此肺腑之言,实在对你说吧!若是你定要前往本岛,一个不好,只怕会招致杀⾝之巨祸!” 韦松听了这话,心头猛可一震,脫口道:“在下诚意应约赎取祖传故物,并无⼲犯贵岛之处,杀⾝之祸,何由而生?” 虬髯大汉冷冷笑道:“信不信由你,在下职司浮寨惊警之责,其实大可不必多费口⾆,这些话,纯是为了公子着想,假如你一定要传报⼊岛,我也不便拦阻,公子不妨慎重考虑,再作决定好了。” 韦松闻此没头没脑的话,心下大感傍惶,暗忖道:听他口气那位蓝⾐少年确是三圣岛上之人,这是不容置疑了,但他与我无仇无怨,怎会无故使我千里赶来,反惹杀⾝之祸?不! 这简直是不可能的事。 继而又想道:我此来名虽为了赎取祖传故物,实则试图探询天外三圣对中原武林所临危机的态度,他的话纵非虚词恫吓,难道我竟甘心半途而废? 想到这里,心里遂决,昂然笑道:“大叔关顾之情,在下心感,但那翡翠.乃在下亡⺟遗赠之物,无论如何,必须赎取,所以…” 虬髯大汉颇显不悦,冷冷接口道:“所以,你仍然要前往本岛?” 韦松毅然道:“正是。” 虬髯大汉斜睨他一眼,又道:“你宁可为了区区一块翡翠,甘送宝贵命?” 韦松怔了一怔,笑道:“生死有命,在下不敢強求-一” 虬髯大汉哼了一声,道:“好!那你就不要怨人了。” 说着,朝寨上扬扬手,寨后立即“蓬”地暴响,登时一枚红⾊号箭,冲天而起,直向岛上去。 虬髯大汉双拳当,沉着脸道:“请公子登浮寨换船!” 韦松连道:“不敢当!有劳大叔!”随着他跨上了浮寨。 那虬髯大汉自从劝告韦松,未获信任,一直就沉着脸不再开口,登上浮寨,韦松客气的拜问姓名,他也不理,寨上巡逻者解去缆绳,许五的船只即退走。 韦松环顾浮寨,暗中估计,寨上约有二十多名守望之人,个个沉默寡言,竟无人再与他搭讪,寨后并系着一列四艘快艇,艇上各有四名⽔手,持桨而待,好像随时随地,都在准备驶离浮寨。 他被安置在木屋前一张椅上,既无人跟他说话,只好自己想着心事,看这情形,三圣岛的确透着十分古怪,他们好像对任何行客,都采取敌视的态度,这一趟东海之行,也许会吉少凶多了。 不过,他自信井无开罪三圣岛之处,依礼拜谒,谅来总不至真像那虬髯大汉所说,莫名其妙招来杀⾝之祸吧! 回头望望,许五那只船,业已去得只剩下一点小黑点,他把心一横,暗道:反正退路已断,管它龙潭虎⽳,我韦松也要闯它一闯-一正想着,忽见岛上也飞出一溜红⾊信号,那红⾊光连发出三次,最后,一股黑烟紧随升起冉冉漫向空际。 虬髯大汉见了,面上忽现诡笑,转⾝进寨,取来一牛筋耝绳,向韦松点点头道:“韦公于,委屈你一下了。” 韦松望着他手上长绳,讶然问;“大叔是何意思一” 一句话没完,旁边飞也似窜上来两名持刀大汉,一人一只手膀,登时将他架了起未,虬髯大汉掷下长绳,喝道;“绑了!”寨上人七手八脚,当时将韦松绑了个四马躜蹄。 韦松大叫道:“在下按礼拜谒,大叔怎的这般对待?’虬髯大汉笑道:“岛主有命,绑押前往,只好委屈你一下。’脸一沉,挥手道:“押上船去。’ 两名大汉不由韦松分说,一左一右抬了起来,重重向一艘快艇上一掼,可怜的韦松无法运气护⾝,直被掼得两眼金星闪,险些昏了过去。 艇上⽔手一齐*桨驶动,快艇宛如箭矢,如飞向岛上划去。 韦松躺在舟中,就像一堆⾁球,満肚子怒火,怈无处,想骂也找不到对象,翻着两眼,只有苦笑的份。 这时候,天⾊业已大亮,一轮红⽇,从东方缓缓升起,海上风平浪静,碧波粼粼,刺眼的光,照得他两眼发花,陡然间,他又记起神手头陀临别告诫他的话三圣岛三个老怪物,向不与中原往来,此去能行则行,不能成功,千万不可勉強-一他不噤在心底叹息道:这-一这怎能怪我勉強?他们无缘无故,不由分说,便下令上绑,谁又料得到竟是这种遭遇呢? 舟行快捷,不过顿饭光景,四只桨渐渐慢下来,耳旁人声熙攘,已抵岸边。 一个二十六岁左右的蓝衫少年,领着六名刀手,大步登上快艇。 韦松愉眼望去,只见那蓝衫少年生得剑眉朗目,头柬武士巾,悬长剑,风姿英发,宛如⽟树临风,只是神情之中,略带沉狡猾,一双目光,浮而不实,显得十分精明⼲练。 少年⾝份似乎颇⾼,一现⾝,人声立即沉寂了下来,艇上⽔手一齐立起⾝来,向他躬⾝为礼,异口同声道:“参见霍少当家!” 少年傲慢地微一颔首,目光斜垂,打量了韦松一眼,冷漠地问:“要见岛主的,就是这个穷酸么?” ⽔手们答道:“正是,浮寨李管事,已经奉命将人上绑,由小的们飞送本岛。” 姓霍的少年颔首‘唔’了一声,探下⾝子,一把将韦松提了起来,五指搭扣在他腕脉上,略一沉昑,便骄傲地笑道:“李勇越来越胆小了,只是一个毫无武功的酸丁,何必小题大作,松了绑,谅他揷翅也逃不出去。” 一名刀手菗刀上前,替韦松挑断牛筋,松开耝绳,扶他站起来,喝道:“快谢少当家恩典!” 韦松一面扶着手,一面施礼道:“谢谢少当家-一” 娃霍少年斜睨着笑道:“你姓什么?哪里人氏?见岛主何事?” 韦松道:“在下韦松,世居湖北,只因曾在鄂境老君山附近,缺少盘费以祖传翡翠为质,蒙贵岛一位朋友,押借二百两银子,约期三月赎取,在下特地备银晋谒,亲赎故物!- 一” 那姓霍的少年未待他说完,笑容忽然消失,揷口问道:“你见到的那人,可是一位姑娘?” 韦松一愕,忙道:“不!是一位年轻少年书生!” 处霍的少年目光连转,‘噢’了一声,道:“他有没有告诉过你,他叫何姓名?果是三至岛的人?” 韦松道:“虽未直言姓名,但他曾念过一首诗,诗中有一句‘遗民早迭名和姓,三圣一家尽⾐蓝’,并且曾嘱在下,只消到东海之滨,随意登上一艘船,告诉驶向‘蓝⾐三岛’,就可见到。” 姓霍少年听了这话,忽然又露出喜⾊,接口道:“他果真对你说过,三月之內,愿在三圣岛候你赎取故物?” 韦松点点头道:“当时他确是这么说的。” 霍的少年一把拉住他的手.笑道:“好!你且跟我去见我爹爹!” 韦松被他拉住,只觉霍的少年五指有如铁箍,虽然应扣在他手腕上,但举步之间,一股內力,竟循着指尖宜透过来,迫使自己不能不跟着他快步疾走,丝毫慢不下来。 他不觉骇然,暗想这少年年纪不比自己大了多少,一⾝修为,不在自已之下,难道他也曾有过奇遇,由武林⾼手渡过內力? 他忍不住偷偷向那姓霍的少年望去,只见他面含微笑,似乎十分奋兴,拉着他直向內岛飞步而行,穿过一条大街,街上男女,尽着蓝⾐,服装式样,却跟中原颇不相同。 那些男女百姓,都用诧异的目光,远远往视着他,神情之中,又是好奇,又是关切,又像有些畏惧这位霍少当家似的。 韦松一肚子疑团,无法侦破,譬如说:霍姓少年是不是三圣的子孙?为什么他一听自己来赴那位蓝⾐少年三月之约,便突然变得欣喜和⾼兴呢? 于是,他忍不住问道;“敢问霍少当家,令尊是三圣中哪一位?” 姓霍的少年笑道:“你弄错了,我爹爹乃三圣嫡传首徒,现掌三岛事务,替三位岛主分忧,我叫霍剑飞,襄助爹爹总管岛务!” 韦松怀着忐忑的心情,又问:“那么,少当家可知道那位慨借在下银两的朋友,他是岛上什么人?” 霍剑飞陡地停步,脸上笑容忽又沉敛,不悦地道:“你问他姓名作什么?” 韦松诧道:“在下受他援手之恩,理应知道他的姓名称呼啊?” 霍剑飞哼了一声,道:“但是,我要警告你,你如想留得命回去,最好别再追间他的姓名来历,你要翡翠,三圣岛上车载斗量,随你拉几件并非难事,其他的。你就不用多问了。” 韦松愕然惊忖:这人喜怒无常,其中必有蹊跷。于是正⾊道:“在下那块翡翠,虽不珍贵,乃是家⺟遗物,怎能以它物抵换?” 霍剑飞想了一下,忽又诡橘笑道:“这件事,且等一会再说,现在先见见我爹爹,也许他老人家有话要问你。”拉住韦松的手,疾步奔向一座青石围墙的庄院。 踏进前院廊下,霍剑飞才松了手,回头吩咐道:“好好看待韦公子。”自己便急急进人上房。 韦松吐了一口气,展目四望,心里不噤吃了一惊,原来这栋⾼大房屋,全是用⾊碧青石砌成,院落之中,有一短短的树桩这情景,竟跟他在船上所做恶梦的梦中景象,十分相似。 想起梦中经历,余悸犹存,使他不期然泛起阵不样的预感! 正在惊愕诧讶,霍剑飞又匆匆奔了出来,招手道“韦兄,快请过来,爹爹正等着你呢!” 韦松怀着一颗七上八下的心,只得硬着头⽪,跟他跨进上房。 房中肃立着四五个丫环使女,两列桌椅,收拾得一尘不染,正面一张金碧辉煌锦榻上,斜斜靠着一个五十左右的蓝袍老人。 这间上房,排场相当考究,那老人左手把玩着一只鸟笼,右手捻须作态,一名丫环捧着烟袋,一名丫环跪在榻前,掐着一双纷拳,轻轻地替他捶着腿。 上房之中,寂然肃静,除了那鸟笼中一双翠鸟吱吱喳喳轻鸣,简直落针可闻,连大气也役人敢一声。 韦松自幼过惯朴实无华的⽇子,居然踏进这么富丽的房间,当真是眼花撩,连忙规规矩矩垂手而待。 一名丫环奉上香茗,轻声道:“公子请坐!” 令松喏喏连声,不敢就坐,但自他进人上房,榻上那蓝袍老人,却连头也没有回过,兀自张口就着丫环手上,呼呼地昅着烟。 霍剑飞快步上前,凑在蓝施老人耳旁,轻轻说了几句话,蓝袍老人微微颔首,顺手将鸟笼递给捶腿的丫环,慢声道:“你们都退下去!” 丫环们悄然退去之后,那蓝袍老人才缓缓回过头来,两道锐如利刃的目光,一齐投注在韦松脸上。 韦松顿觉从心底冒起一股寒意,但他间一,并无丝毫畏缩之态。 霍剑飞道:“这位就是家⽗!” 韦松肃然拱手,道:“拜见霍当家!” 蓝施老人从鼻孔里‘唔”了一声,目光仍然瞬也不瞬相视着韦松的面庞,冷冷道:“罢了!坐下再说吧!” 韦松大感不悦,心想:你不过是三圣座下一名总管当家,怎的竟如此跋扈?一气之下,重重坐在一张靠椅上。 蓝施老人又从鼻孔里冷冷嗤了一声,傲然问道:“你是谁人门下?” 韦松不解他何以突然问起这句话,忙答道:“在下是南岳门人!” 蓝施老人瞪了霍剑飞一眼,道“我说你看走了眼吧?要是一个毫不会武的俗子凡夫,他怎会约以三月之期,他又怎敢踏上三圣岛的土地!” 霍剑飞尴尬地道:“孩儿曾试过他,连一点內力也没有。” 韦松忙接口道;“在下虽曾随师习艺,奈资质耝俗,未得长进,近⽇已自破真气,所以,已经算不得武林中人了。” 蓝袍老人讶道:“南岳一奇百练羽土,也算得在中土小小有些名气,你为什么会自破真气呢?” 韦松听了“也算小小有些名气”这几个宇,心里越加不悦,若在平时,只怕当时便要拂袖而去,但想想此来任务重大,才勉強忍住一口闷气,冷冷顶了一句,道:“这是在下私事,与师门声誉无关。” 蓝袍老人颇感意外,微微一怔,也没有再问,话题一转,道;“你说曾在鄂境见过一位蓝⾐少年,是他约你前来本岛?” 韦松道;“正是。” 蓝袍老人又道:“你可知道那少年从何而来?往何处?同行有没有其他的人?” 韦松道:“他与在下仅在店酒中匆匆一面,便径自离去,往何处,在下并不知道,但看起来,好像并没有人跟他同行。” 蓝抱老人又跟霍剑飞互相换了一下目光,再问道:“那是多久的事?” 韦松道:“大约一个半月以前。” 蓝施老人语声一住,沉昑许久,竟没有再开口。 霍剑飞忍不住,低声道:“爹?既然已经发现她的踪迹,孩儿想立刻束装起程,也到中原去-一” 蓝施老人头摇道;“不行!中原广幅万里,仅凭一点消息,你到哪里去找她,她与姓韦的既有三月之约,现在时已过半,只怕她马上就要回来了-一” 霍剑飞迫不及待地问:“爹!你看她真的会回来?” 蓝袍老人诡笑道:“爹早料她必会回来,所以总叫你耐心一些,这件事不可用強,能够使她俯首,帖耳,乖乖连人带东西一并奉献出来,才是上策。” 霍剑飞道:“但,那个丫头会甘心就范么?” 蓝袍老人扫了韦松一眼,扬声笑道:“傻孩子,现成香饵就在眼前,还担心她不乖乖到咱们掌中。” 霍剑飞也回头望望韦松,忽然领悟地大笑起来,道:“爹,你老人家真是神机妙算,孩儿自负聪明,竟没有想到这一点!” 蓝袍老人重重拍着儿子的肩头,笑道:“论年纪⾝体,爹也许及不上你,但要论心计奇谋,孩子,你就差远了!” ⽗子两人说得⾼兴,一齐纵声大笑不止。 韦松呆呆坐着,听了这些无头无脑的话,茫然不解,但他从霍剑飞⽗子的神情上,却仿佛感觉到他们正计议着一件不光明的事。 三圣声誉,如⽇中天,他们手下的总管,怎么心怀叵测,设计陷害他人? 韦松略一沉昑,站起⾝来,拱手道:“霍老当家,在下千里而来,志在赎取先⺟故物,不知那位朋友,现在是不是在岛上?能否赐引一见?” 蓝袍老人笑道:“不瞒你说,那跟你相约的少年,虽是三圣岛中人,但你却比他来得早了一步,他还没有回来呢!” 韦松忙道:“但不知他是岛上什么人?在下得承厚德,迄今尚不知道他的姓氏名讳。” 霍剑飞接口道:“这个你暂时下必问,既然远来,少不得多住几⽇,等他回岛,一切自然都明⽩了。” 韦松为难地道;“可是,他要什么时候才回来呢?” 霍剑飞脸⾊一沉,冷冷地道:“你不是跟他约定三月为期吗?少不得再等上半个月,自然就回来了。” 蓝袍老人挥挥手,道:“咱们三圣岛,数十年不与中原武林来往,韦公子千里赴约,也算得不世福缘,屈驾多住几⽇,咱们⽗子还有借重之处。剑飞,你带韦公子下去,替他安排住处,不可怠慢了人家。” 霍剑飞应了一声,便领韦松离去,韦松甫一移步,忽然又转⾝道:“在下久慕东海三圣之名,既登仙岛,愿求一见.老当家可肯成全么?” 蓝袍老人和霍剑飞一听这话,同感一愕,眉宇之间,竟莫名其妙泛起不悦之⾊。 顿了片刻,蓝袍老人才冷冷答道:“公子来得不巧,三圣正值闭关之期,且待以后再说吧!” 说着,以目示意霍剑飞送客。 韦松碰了个软钉子,讪讪跟着霍剑飞退出上房,心里却疑云重重,按说,一个武功达到相当境界的人,为了进修参悟更深武学,不时闭关,本是情理之常,但,韦松不是傻瓜,那蓝施老人呑呑吐吐的神情,已经显明的告诉了他所谓三至正值闭关,必是推卸之词! 为什么要推却?霍家⽗子计议要算计的人是谁?这是他心中深感不解的两个疑团。 霍剑飞领着他绕过厢房,来到后园一栋立独的石屋,推开屋门,里面只有一明一暗两间简陋的房间,椅榻虽全却蒙着薄薄一层尘土,显然是间无人居住的空屋。 霍剑飞客气地送他进人房中;含笑道:“岛上向无外客光临.客室不及备办,这间石屋,是我从前住过的练功房,韦兄将就暂住夜一吧!” 韦松不便推辞,笑道:“错蒙礼遇,已觉难安,少当家不必太客气了。” 霍剑飞笑道:“韦兄舟行辛苦,想已劳累,等一会,我叫丫环准备点吃的东西,韦兄用后,只管休息吧!也许还有好些⽇子等候哩!”说罢,告辞行。 韦松送他出屋,忍不住又叮嘱道:“在下久慕三圣盛名,今⼊仙岛,渴思一见,还望少当家多予成全协助,藉了心愿!” 霍剑飞闪烁地道:“再说吧!岛主闭关之期,谁也不便惊扰,韦兄亦是武林中人,想来总能体谅。” 说到这里,忽然话题一转,正容又道:“本岛岛规极严,岛上居民,向来不与外人往,韦兄务必记住,千万不可擅离这间石屋,假如有什么意外,愚⽗子就过意不去了。” 韦松连忙答应,霉剑飞又拍拍他的肩头,这才扬长自去。 过了不多久,一名年轻丫环,手捧食盒,低头而人,默默从食盒中取出几盘菜肴食物,放在桌上,一句话没有说,又默默退去。 韦松见了,不噤有些惘。看那几样菜肴,只是普通小菜,饮食简陋,全不似待客之道,而且,丫环送进来,连请字也没说一个,这,哪儿像招待一个远来的客人,简直就跟牢房分送牢饭有些相似了。 但他秉忠厚,总不愿向坏处着想,坦然用了些饭,刚吃完,那丫环低头而人,默默地收拾盘残。 待她刚要走出房门,韦松忽然故意叫道;“多谢姑娘。” 那丫环一只脚已经跨出门外,听了这些话,陡地吃了一惊,竟似受了极大惊骇,两手一松“哗啦”一声,盘残坠地,尽都跌碎。 韦松颇觉后悔,忙上前帮她抬取碎物,一面笑道:“在下真是该死,不想竟惊了姑娘- 一” 正说着,突见一名持刀大汉大步奔了过来,扬手就给了那丫环一记耳光,怒叱道:“人,你魂到哪儿去了,这样蠢手笨脚的,仔细少当家剥你的⽪!” 那丫环泪如雨落,颊上立时肿红起来,却又不敢出声,低了头,急急地抢拾碎盘破碟。 韦松不悦,忙道:“这是我的不好,你怎好如此重责于她?” 那大汉冷笑一声,道:“我劝公子安份一些,死在眼前,还怜香惜⽟则甚?” 韦松遽闻此言,大吃一惊,怒目道:“在下是贵岛客人,你-一你怎说出这种话来?” 那大汉不屑地一甩手,道:“哼!客人?等着瞧吧!”那丫环拾了破碎盘残,一溜烟早去得不见人影了。 韦松然大怒,撩⾐举步向外便走,那知甫一举步,那大汉竟然按刀柄,横⾝拦住,问道:“你要到哪里去?” 韦松气得浑⾝颤抖,昂然道:“我去问问你们少当家的,这是什么待客之道?” 大汉听了,耸肩笑道:“公子,我劝你还是老老实实回去觉睡把!少当家的有令,不许公子离开这石屋一步!” 韦松骇然道:“他真的这样说过?” 大汉冷笑道:“没有吩咐,咱们敢信口胡诌不成,索告诉你明⽩些,三星岛快要换岛主儿了,公子,你来得不是时候!” 韦松机伶伶打个寒噤,不由自主,缩⾝退回石屋。 那大汉得意地冷笑两声“蓬”地反掩了房门,脚步沙沙远去。 门一闭,屋中顿时沉下来,韦松呆呆站在门后,只觉寒气透体而过,回忆所见所闻,这才恍然而悟,自语道:“原来如此!原来如此-一” 他怔怔地移动脚步,默默回到內间卧房,长叹一声,坐在沿上,心里忽然有一种难以描述的空虚之感一切都出乎他意外,于是,他又不知不觉想到那场离奇的恶梦。 他一连在海上颠簸了一天夜一,精神本已疲惫,但此时坐在沿,却没有丝毫睡意,更不知道窗外天⾊,已渐渐由明而暗,又到了夜晚。 这一整天,石屋外静悄悄地,并没有人再送饭食来,霍剑飞也没有来过,但是,有一天时间,韦松已经把纷的思想,整理出一点头绪。 首先,他判断了一点,那就是,三圣岛內部已有明显的危机,霍剑飞⽗子总揽大权,很可能正谋夺取三圣岛主的宝座。 第二,天外三圣必然没有闭关,或许已经被霍剑飞⽗子所害,或许也跟他一样,被软噤在一处隐密的地方。 第三,霍家⽗子商议要陷害的人,极可能就是他在老君山附近邂逅的蓝⾐少年,而且,那蓝⾐少年也许正是三圣嫡亲,才被霍家⽗子视为眼中钉。 有了这些概念,他已经不难预测自己处境的艰险,不过,有几点,也是他百思不得其解的,譬如:霍氏⽗子不⼲脆杀死他,却把他软困在后园中则甚?假如三圣尚未被害,他们怎会对霍家⽗子的跋扈行为,不闻不问呢? 他猛又记起霍老头曾对儿子说过一句话:“能够使他俯首帖耳,乖乖连人带东西一井奉献出来,才是上策。”-一人,可能是指的蓝⾐少年,那么,东西,又是指的什么?再说,那蓝⾐少年曾欣然的他三月之內,到三圣岛赎物,这样看来,他一定当时井不知道岛上已发生了变故,唔只怕这就是霍家⽗子要留下他来的原因了。 然而,他虽然猜测出这些,又有什么用?他武功已失,如今手无缚之力,被噤石屋,寸步难移,就算霍剑飞把实真情形都告诉了他,除了束手待毙,他又能做什么? 想到这里,一股凄凉之感,油然而生,情不由己,喟然一声长叹。 “唉” 叹息之声才落,突然,窗外一起一阵极轻微的扣指声响嗒!嗒嗒! 韦松浑⾝一震,跳起⾝来,只见窗上黑影一闪而没,窗槛上,却留着一张折叠的方纸。 韦松掩到窗后,拢目四望,屋外静寂如死,那人早不知去向,取下那方纸,展开一看。 上面竟有字迹。 他自从失去武功,目力已大不如前,但此时既不敢燃灯,只好捧纸就近窗前,借着昏暗月光,细细辨认,费了许久时间,才认出纸上只有简单的几个字:“岛上将有巨变,务必觅机逃生。” 字迹娟秀,显系出自女人手笔,韦松略一思忖,便想到⽇间为自己送饮食来的那个丫环。 捧着这张充満关切的字条,韦松却只有苦笑的份,心里暗暗嗟叹道:好心的姑娘,我何尝不想脫⾝,但怎么逃呢? 这夜一,他躺在上,辗转反侧,难以成眠,脑中反复思索,终无脫⾝之策,直到天⾊大亮,才决定暂时隐忍,先设法探探霍剑飞的口气再觅良机。 于是,他寻到纸笔,匆匆写好一张纸条,小心翼翼揣在怀里,拉房开门,缓步踱了出去。 果然,未走几步,一名持刀大汉面将他拦住,问:“公子要往哪里去?” 韦松见并不是昨天那一个人,便装出笑脸,拱手道:“敢问大哥,能为在下请一请霍少当家吗?” 那大汉向他凝视片刻,也笑道:“公子⾝有事,尽可由我转告,少当家今⽇甚忙,只怕没有时间前来奉陪公子。” 韦松推笑道:“多谢大哥,其实,也没有什么大事,在下奉少当家指令,暂住园中,只命不得擅离后园,少当家并没有说不给食物!-一” 那大汉点点头道:“不错,难道他们没有给你送食物来?” 韦松故作苦笑,道:“不瞒大哥说,自从昨⽇晨间,吃过一次东西,到现在,粒米未见,在下乃虚弱之人,大哥能不能行行好,替我转禀少当家,一⽇仍赐两餐,藉维一?” 那大汉心肠颇软,见韦松苦状,便笑了笑,道:“好吧!公子请回房去,不可擅出房门,我这就替你传达上去,少当家只吩咐公子暂居后园,不得轻离,倒并没吩咐不供饮食,想必是厨下疏忽了。” 韦松连声道谢,退回石屋,凑眼窗后,遥见那大汉举掌轻击三声,一丛花后,立即窜出另一个挎刀汉子。 两人低声说了几句,一个仍回花丛后掩住⾝子,另一个匆匆而去。 韦松看得明⽩,但却决不妄动,不多久,果见那大汉领着一个提食盒的丫环,遥遥向石屋而来—— WwW.niLxs.cOm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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