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铃剑 第三三章 妙计换俘 蛇兽大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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逆流小说网 > 武侠小说 > 风铃剑 作者:高庸 书号:41127 | 更新时间:2017/9/18 |
第三三章 妙计换俘 蛇兽大战 | |
康浩急忙上前搀扶,骆伯伧和⻩石生异口同声问道:“老六,月眉呢?” 宗海东举手向林外指了指,嘴翕动,却听不到一点声音。 康浩心中寒意陡生,突然嘶声叫道:“月眉…”跳起⾝来,便想冲进林去。 ⻩石生眼明手快,一把将他拉住,沉声道:“你想⼲什么?” 康浩遥指林外,热泪盈眶道:“月眉她…她…” ⻩石生截口道:“她若已遭意外,你去了有什么帮助?如果没有意外,你又何须如此动!” 骆伯伧也轻声劝慰道:“贤侄,镇静些,吉人自有天相,事到如今,千万鲁莽不得。” 康浩点点头,仍忍不住以手掩面“哇”地一声哭了出来。 ⻩石生眉峰连皱,低声说道:“大哥请小心守住他,等小弟出去看看。” 骆伯伧道:“咱们几个人,不是伤,就是残,四弟,你要多多谨慎。” ⻩石生道:“不用叮嘱,小弟自会当心的。”说完,整一整⾐衫,举步出林而去。 骆伯伧怕康浩再做出冲动的事,便对他说道:“效先⾝上有疗伤圣药虎胆精,贤侄快去取来给你六叔服用。” 康浩抹泪起⾝,走到宗海东安置效先的大树下,奋力攀登上树,先将齐效先抱下树来,然后探手进他怀中,摸取虎胆精的药瓶。 谁知触手处,却摸到一个分量很沉重的布包,取出来一看,包中赫然竟是自己失落了的“风铃剑囊”和“百禽宮宝盒”囊中十柄风铃短剑,以及盒內的秘复和庚帖,件件俱在,毫无短缺。 康浩不噤一阵诧异,喃喃道:“奇怪,这些东西怎么会在效先⾝上?” 骆伯伧道:“是月眉由你⾝上取来的,后来因为要假冒小桃混进复仇⾕去,恐怕失落了,才给效先替你保管的。” 这番话,顿时又引起康浩一阵伤感,黯然叹道:“如果不是为我,她不会冒险进⼊复仇⾕,也就不会落得这般下场了…”说着,眼泪又夺眶而出。 骆伯伧忙道:“现在别说这些伤感的话了,药瓶可曾找到?快取来救人要紧。” 康浩纱忍悲伤,收好剑囊和宝盒,这才取了虎胆精,分别给效先和宗海东各喂了一粒。 骆伯伧见他一面喂药,一面流泪,心里暗暗焦急,忙又拿话开导他道:“孩子,别尽往坏处去想,月眉相貌敦厚,决不是福薄短命的人,待会你⻩四叔回来,一定会有好消息,现在咱们人手已经太薄弱了,既要设法脫⾝,又须照顾受伤的人,还有这几个俘获的敌人必须处置,而能够自己行动的,只有你⻩四叔和咱们三个,孩子,你务必要坚強些才好。” 康浩道:“小侄知道,眼前咱们被困在这座树林里,情势十分险恶,却没有⾜堪对付兽神倪森的⾼手…”说到这里,不觉回头望望地上上蛇神董明嵩,叹道:“可惜董老前辈不知被何物所伤,到现在还没有清醒过来,如能得他相助,那就不必畏惧倪森了。” 骆伯伧诧异地问道:“你说哪一个董老前辈?” 康浩一指蛇神董明嵩,道:“就是这一位。” 骆伯伧忙问道:“就是这一位。”‘ 骆伯伧忙问道:“他是谁?” 康浩道:“他就是当年黑⾕四神之一的蛇神董明嵩,小侄全仗他鼎力相助,才能逃出复仇⾕。” 骆伯伧大喜道:“这么说,他不是复仇会的人,竟是咱们的朋友?” 康浩愕然道:“谁说他是复仇会的人?还有这位小红姑娘,也是朋友,如果没有她帮助,小红纵能脫⾝,也难救出月眉和湘琴…” 骆伯伧哈哈大笑,道:“这真是大⽔冲倒龙王庙,一家人不认识一家人了。幸亏贤侄说出来,否则,险些闹成天大的笑话。” 康浩正想询问缘故,却见⻩石生脸⾊凝重的走了回来。 骆伯伧连忙收敛了笑声,着问道:“四弟,怎么样了?月眉她…” ⻩石生道:“月眉并无危险,只是受了一点轻伤,被兽神倪森擒去了。” 康浩暗暗松了一口气,接着道:“四叔可曾见到那兽神倪森?” ⻩石生点点头道:“见是见到了,但那厮的态度颇为強硬,竟要胁以月眉换两个人。” 骆伯伧问道:“哪两个人?” ⻩石生道:“冉肖莲和董明嵩。” 骆伯伧仰面笑道:“四弟可知道那董明嵩是谁吗?” ⻩石生道:“小弟已经知道,就是那紧扣着冉肖莲手腕不放的斑发老人。” 骆伯伧笑道:“这就是了:,咱们以前不知道他的⾝份,或许会受那厮的要胁,忍气呑声跟他换,如今既知道他就是蛇神董明嵩,便再也不会受那厮的威胁了,即使翻脸动手,咱们也不惧怕。” 但⻩石生听了,却毫无欣喜之⾊,缓缓说道:“话虽如此,怎奈月眉的命在那厮手中,果真翻了脸,咱们不能不顾虑她的全安。” 骆伯伧大声道:“怕什么?他敢伤月眉,咱们就杀了冉肖莲和毒神苗廷秀。” ⻩石生长长吁了一口气,道:“大哥请再仔细想想,如果月眉遭了毒手,便是杀了十个冉肖莲和苗廷秀,又怎能抵偿得了呢?” 骆伯伧-怔,竟哑口无言。、 ⻩石生接着又道:“当那厮提出蛇神董明嵩的名字时,小弟便已想到董老前辈可能是咱们的朋友,否则,那厮怎会不顾毒神苗廷秀,反指定换董老前辈?由此可见他必是已将董老前辈恨⼊骨髓,非得之不能甘心…” 康浩岔口道:“他更怕董老前辈会帮助咱们突围,所以想同时除掉咱们的援手,那样一来,他既无冉肖莲的顾忌,又料定咱们再没有堪与他抗衡的⾼手,尽可轻轻易易便把咱们悉数制服了。” ⻩石生颔首说道:“这些道理,我都仔细考虑过,但为了救月眉,不得不答应他的换条件。” 骆伯伧愕然道:“怎么?你已经答应他了?” ⻩石生点头道:“是的,而且约定在半个时辰之內,出冉肖莲和董老前辈,换回月眉。” 骆伯伧顿⾜道:“这该怎么办呢?” 康浩也头摇叹道:“董老前辈是小侄的恩人,无论如何不能将他老人家送人虎口…” ⻩石生目光流轩,迅速的扫了两人一眼,冷静地说道: “但为了救月眉,任何牺牲都在所不惜,咱们还是先将董老前辈的⽳道开解;由我当面劝劝他,或许他会答应的。” 康浩道:“就算他愿意,小侄也不能这么做,小侄宁愿自己去换月眉…” ⻩石生淡淡一笑,道:“你先别动,天大的事,自有四叔替你作主就是。”说着,亲自移步上前拍开了蛇神董嵩明的⽳道。 董嵩明自从中毒昏,一直紧紧扣住冉肖莲的手腕不肯放松,此时睁开眼睛,猛地站起⾝来,第一件事,就是查看冉肖莲还在不在自己掌握中,是以,也将冉肖莲拖了起来。 康浩怕引起误会,忙替骆伯伧和⻩石生引介,并且将经过情形,略述了一遍。 董嵩明听完,敞声大笑道:“既已出了复仇⾕,区区兽阵,何须畏惧?你们准备妥当,董某人负责送你们平安离去。” 康浩为难道:“可是…可是…” 董嵩明道:“可是什么?你若不相信,老夫就先破他的兽阵给你们看。” 康浩呐呐道:“晚辈并非怀疑老前辈的神功绝技,而是…” 董嵩明不悦道:“有话就明说,不用呑呑吐吐的。” ⻩石生含笑拱手道:“咱们的确有些话,想请董老前辈商议,但不能让这姓冉的女人听见,可否请老前辈将他暂时给康浩看守,借一步说话?” 董嵩明扫了康浩一眼,満腹疑惑地点点头,道:“好!你要当心些,别让她溜了。”骈指疾落,加点了冉肖莲数处⽳道,然后一松手,将她抛在地上,举步随⻩石生向林中走去。 骆伯伧目送二人转⼊密森深处,不由颔首赞道:“此才不愧情中人,看来恶名之下,未必全非善类。” 康浩道:“他被兽神倪森陷害,在石牢中噤锢了十余年,脾气已经磨练得差不多了。” 骆伯伧问道:“你可知道他们师兄弟因何反目的?” 康浩道:“详细情形虽然不太清楚,听他口气,好像黑⾕四凶当年內哄,乃是为了急恋师妹田娥而起。” 骆伯伧轻哦了一声,感慨地说道:“情之一字,如⽔载舟。成就了多少如花美眷,也坑害了多少痴心男女。常言道:十步之內,必有芳草,为什么总有许多看不开的男男女女,定要急夺一人呢?” 冉肖莲突然冷冷接道:“你若想通这个道理,那就该出家当和尚了。” 她⽳道被制,无法动弹,却仍然能够开口说话,此时闪着一双⽔汪汪的大眼睛,痴痴凝望着康浩,目光中充満了幽怨之⾊。 康浩本想骂她几句,但一触及那幽怨目光,不噤心弦暗震,连忙扭开头去。 这时候,林外有人⾼声叫道:“时限已到,请⻩蜀树大侠出来答话。” 呼叫声中,⻩石生和董明嵩恰好并肩走了回来,两人脸上都带着笑容,似乎商谈得十分谐和。 康浩关切地道:“四叔,怎么样子” ⻩石生含笑道:“承董老前辈慨允成全,换人的事已经没有困难了,你们准备一下,我马上就回来。” 康浩惊愕的看看董明嵩,只见他神情怡然,毫无不悦之意。 ⻩石生又和骆伯伧附耳低语了几句,然后向董明嵩拱拱手,笑道:“委屈老前辈!” 董明嵩一扬浓眉,-道:“不用客气,动于吧!”⻩石生骄指疾落,点了他的⽳道,并顺手将冉肖莲的⽳道开解。 冉肖莲站起⾝子,举手理了理鬃发,困惑地望着⻩石生,似乎对他这种出人意外的举动,顿感诧异不解。 ⻩石生脸⾊一沉道:“我只有一个人,无法带你们两人出去,这姓董的老头子就由你抱着,不过,我可得警告你,行动必须听我的吩咐,否则休怪手下无情。” 冉肖莲道:“你是打算将我们还给复仇会?” ⻩石生道:“不错,我已和倪森约定,用你们换月眉,等一会,就在林外⾕口,走马换将。” 冉肖莲目光一扫康浩,忽然叹了一口气,道:“我劝你们还是将我杀了的好,今天你们放了我,将来一定会后悔的。” ⻩石生冷笑道:“如果不是为了月眉,休想咱们会放你,不过你放心,你若继续助纣为,兴风作浪;咱们要杀你也并不困难。” 一挥手,沉声喝道:“走!” 冉肖莲默然片刻,俯⾝抱起董明嵩,但走过康浩面前的时候,忽又驻⾜,凝目有顷,凄然一笑道:“康少侠,你的心肠真是铁铸的么…” ⻩石生叱道:“少废话,快走!…’ 冉肖莲行又止,回过头来又道:“你既无情,休怪我无义,记住了,我会要你后悔一辈子…”话声未落,热泪突然夺眶滚出,低头转⾝,快步穿林行去。 ⻩石生紧跟在后,严密监视。 木然屹立着,脸⾊一片苍⽩,这一刹那间,脑海中似乎联想到许许多多的往事,又好像什么也没有想,混混沌沌,发痴如呆,几忘置⾝何处。 不知过了多久,才听见骆伯伧的声音在耳旁说道:“孩子,时间不早,咱们也该赶快准备一下了。” 康浩心头一跳,如梦初觉地茫然问道:“准备?要准备什么?” 骆伯伧道:“你⻩四叔已安排好突围脫⾝的妙计,咱们必须把负伤的人束扎分配妥当,随时准备行动。” 康浩道:“但林外那些野…” 骆伯伧道:“兽群自有董老前辈对付,咱们只管带人突围。”康浩无暇详问,只好急争动手。 林子內除了骆伯伧和康浩,几乎非昏即伤,其中又以湘琴被搜魂大法所制,宗海东外伤最重,齐效先遭月眉掌伤內腑;服下虎胆精后,虽已清醒,仍无法行动。 康浩开解小红的⽳道,将湘琴给她背负着,自己则搀扶着齐效先,骆伯伧用一条布带,把宗海东紧紧绑在背上,多下一个毒神苗廷秀,则无法携带。 骆伯伧菗出厚背砍山刀,说道:“这种人留着终是祸害,带着更是累赘,不如一刀杀取免他再害人。” 康浩忙道:“小侄被他用毒粉散去真气,迄今无法凝聚,虽有一粒药丸,不知是不是解药,又无时间辨识,现在杀了;他,万一药丸是假的,岂不糟糕?” 骆伯伧道:“咱们人手不够,他又是个残废,谁能分得出:⾝带他一起走呢?” 康浩沉昑了一下,道:“小侄倒有个办法,不妨试试:看。” 于是,匆匆砍了些长藤和树⽪,用两树枝,扎成一副筒;陋的拖架,将苗廷秀捆绑在拖架上,一端着地,一端做成挽手:形状,以便拖着移动。 骆伯伧低头看看自己的独臂,皱眉道:“你真力未复,我只有一条手臂,咱们谁能拖带这老毒物走?” 小红自告奋勇道:“婢子两手空着,请给婢子吧。” 骆伯伧叮嘱道:“姑娘要记住,能带就带,若情况危急务必先将他废了。” 小红点点头道:“婢子知道了。”举手点闭了毒神的哑⽳。 大伙儿结扎妥当,蹑⾜穿林山,抵达密林边缘的时候;骆伯伧扬手示意,随行诸人立即伏⾝草丛中,轻轻拨开荒草向外望去。 只见林外空地上,⻩石生正席地而坐,对面则是黑庒庒一大片兽群,狮虎熊豹,往来奔驰,其央中杂着一二十名⾚裸着上⾝,虎⽪的“兽奴”直似一道由猛兽组成的围墙,碧密林围得⽔怈不透。 靠近⾕口附近,另有十余名复仇会武士,簇拥着兽神倪森,屹立而等。 这时候,冉肖莲正抱着蛇神董明嵩,一步一步“向⾕口走去,月眉正由一名侍女陪伴着,缓步向⻩石生这边走来。 双方渐行渐近,终于在空地央中相遇,一齐停下脚步。 只听兽神倪森⾼声地说道:“现在咱们开始换人,是⻩兄发令?还是由倪某发令?” ⻩石生微笑道:“由谁发令都一样,只希望彼此以诚相见,别想在换时暗弄奷诈。” 兽神倪森道:“说的是,谁若暗弄奷诈,天诛地灭,待双方换的人各回本阵之后,务请⻩兄实践承诺,将解毒之药,本会花女带回。” ⻩石生取出一个药瓶,在手中扬了扬,道:“解药就在这儿,只要月眉未受伤害,⻩某一定依照承诺出解药,并非⻩某小器,皆因月眉已遭搜魂大法所制,行动不由自主,为防万一,⻩某只好先给冉姑娘服下一颗毒丸。” 兽神倪森连连点头道:“这乃是人之常情,换了倪某也是一样,咱们休存猜疑之心,这就开始吧。” ⻩石生道:“好,倪兄请先发令。”兽神倪森以手抚,仰面向天发出一声长啸。 啸音一起,那花女带着月眉疾步朝密林奔去,冉肖莲也抱着蛇神董明嵩向⾕口奔去。 双方脚下都加快了速度,霎眼间,已在空地正中相遇。 那名花女一手握着月眉的腕肘,微微向侧一带,便和冉肖莲擦⾝而过,谁知就在这时候,冉肖莲忽然闷哼了一声,脚下一个踉跄,向月眉横撞了过来;两下里碰个正着,那花女失声惊呼,方待闪避,忽然听见一声震耳大笑,一条人影猛由冉肖莲怀中绷弹而起,飞快的一把将月眉手腕扣住。 ⻩石生几乎在同一时候,也从地上跳了起来,大叫道:“董老前辈,快闭她的⽳道。” 原来那抓住月眉手腕的人,正是蛇神董明嵩。 只听董明嵩哈哈大笑道:“放心,她跑不了。”口里说着,飞起一脚,将冉肖莲踢翻,另一只手已闪电般朝那名花女劈去。 掌沿落处,惨呼随起,那花女一条左臂,顿时被齐肘劈断。 董明嵩夺了月眉,飞步而回,骆伯伧和康浩全部喜不自胜,纷纷从林子里了出来。 兽神倪森然大怒,厉喝道:“姓⻩的匹夫,卑鄙尤聇,言而无信,竟敢行此下诡计!” ⻩石生笑道:“抱歉得很,对阁下这种无聇之辈,如何顾得信义,咱们没杀冉肖莲那妇,已算得天⾼地厚的情份。” 倪森乾指骂道:“⻩蜀树,老夫若不将你碎尸万段,誓不为人。” ⻩石生笑道:“乖侄儿,你再叫两声‘⻩叔叔’,我老大家一⾼兴,说否定真把解药也给你啦。” 倪森气得暴跳如雷,扬手向密林一指,刹时间,胡哨鸣,百兽怒吼,数十名’“兽奴”驱狮纵虎,遮天盖地般冲过来。 那兽群何止千百,奔驰起来,尘土蔽天,腥风狂卷,声势委实惊人,骆伯伧等都看得脸⾊大变。 蛇神董明嵩匆匆将月眉给了⻩石生,低声道:“你们聚在一起,不用害怕,自有老夫替你们开路。”说罢,咂连打几声哨胡,取过一柄长剑,昂然在前面领路。 骆伯伧手提金背刀,紧随在董明嵩⾝后,⻩石生和康浩居中,小红负着易湘琴,一手挽着拖架,一手执剑护⾝,走在最后同行四人扶伤挽弱,没有一个空手,硬着头⽪,跟董明嵩向那辱怒吼的兽群。 以区区四五个衰弱伤残的人。面对成百上千的凶恶猛兽,谁也不噤暗暗捏着一把冷汗,尤其康浩真力未复,⻩石生重伤初愈,真正能够动手应敌的连董明嵩在內,也不过两三人而已,何况还有伤者需要护卫,神志昏的必须照顾携带,这一场人兽之战,眼看已是凶多吉少了。 但当前情势所迫,除了冒险一拼,实在别无选择,是以骆伯伧等人表面虽強知镇静,內心直如绷紧的弓弦,一颗心腾腾狂跳,几乎要从口腔里进跃出来。 眼看兽群越来越近,蹄爪奔驰,地面也起了一阵阵震动,大伙儿的脚不由都缓慢下来,个个额上全在冒汗。 蓦地里,走在最后的小红,忽然尖声大叫道:“啊呀!蛇…蛇…” 大家呼得呼叫,不约而同都停了下来,急急回头张望,果见一道动的洪流,正由树林中蜿蜒嘲⽔般向兽群涌去。 那是数不清的各形各状的毒蛇巨蟒,汇聚而得的蛇阵,一眼望去,怕不有千百万条之多。 女孩儿没有不怕蛇的,小红见这这许多蛇蟒,两条腿早就软了,浑⾝不住瑟瑟颤抖,娇呼道:“康少侠,快…快来呀…” 康浩连忙返⾝将她扶住,柔声安慰道:“别怕,这是董老前辈召来的蛇群,用以对付兽神倪森的,有了蛇群,咱们就不惧那些野兽了,不信你看,这些蛇已经分成两路,赶过咱们向前面去了。” 小红哪敢再看,急急抛了拖架,张臂紧抱着康浩的脖子,闭目头摇道:“我怕!我怕!咱们能不能先躲一躲,等蛇过完了再走?” 康浩为难的道:“这…岂不耽误了时机么?” 董明蒿道:“不妨,趁群蛇开道之际,大家就在这里休息一会也好。”说着,竟盘膝坐了下来。 骆伯伧等人却不敢坐,大伙儿背对着背,圈成一个小圈子,让小红站在中间,静待蛇群移动。 董明蒿从袖中取出一管竹笛,阖目跌坐,-缕笛音冉冉而起。 那笛音并不⾼吭,但蛇群一闻笛音,立即加快了速度,着疾奔而至的兽群窜去。 蛇兽双方蓦然相遇旷野间顿时响起一片嘶吼,那些怒狮:狼虎虽然来势汹汹,突然遇见大批蛇群,刹时都惊恐起来,前面的收势不及,不是被毒蛇咬伤了蹄爪,便是被巨蟒住了腹,怒吼跳跃,満地翻滚,后面的仍在蜂拥争逐,不知闪避,竟然自相践踏,成一片。 紧随在后的“兽奴”们,连叱喝着挥鞭制止,已无法使惊的兽群安静下来。 兽爪践踏着蛇⾝,蛇群纠着猛兽,只见⾎⾁横飞,尘土弥漫,一场残酷而罕见的蛇兽⾎战,直看得众人心惊⾁跳,魂飞胆裂。 只有齐效先瞪着一双眼睛,兀自看得津津有味,不时发出一声轻叹道:“可惜不在了,这时如再加上百禽大阵相助,何愁不把那些野兽赶尽杀绝。” 董明蒿突然张目道:“哼!没有百禽大阵相助,你以为蛇群就斗不过那些野兽么?” 说罢,又引笛就,笛音忽地一变,节奏顿时速加,竟调也猛然提⾼,改为一片杀代之声。 蛇群受笛音鼓舞催促,越发争先恐后,勇往直前,一部分行动矫捷的奇毒小蛇,甚至破空飞窜,猛扑不已。 片刻之后,兽群已死伤累累,渐有不支之势,源源不断的蛇群,仍然继续由荒草林间汇集增援,前锋尽是毒蛇,強行楔人兽阵,将兽群分隔成两半。 董明蒿一乒而起,沉声道:“是时候了,大家快走,老夫替你们庒阵。” 小红睁开眼睛,一见那遍地断蛇和兽尸,机伶伶打了个寒噤,哭丧着脸道:“这可怎么呢?” ⻩石生道:“不走不行了,康贤侄可和这位小红姑娘居中,由愚叔断后。” 康浩道:“可是,这副拖架和苗廷秀给谁?”皆因⻩石生手中正抱着月眉,实在无法再兼顾苗廷秀。 蛇神董明蒿接口道:“给我了,你们休再耽误,以免复仇会援手赶到,又增⿇烦。” 骆伯伧横刀护,叫了声:“走!”当先迈步,循着蛇群所冲破的缺口向前奔去。 康浩也不怠慢,一只手扶着齐效先,另一只手挽着小红,紧随而行。 小红芳心卟卟,俏目半睁半闭,整个躯娇几乎全偎在康浩⾝上,一路踉跄前奔,脚下踏着⾎⾁模糊的断蛇死兽,腿两颤抖,就像踏在软绵绵的云端里。 一行人突出重围,落荒而奔,旷野间兽吼人叱,触目惊心⾎战,仍在继续进行未已… 口口口 一口气奔了十余里,众人都已汗流浃背,气吁吁,听得兽群吼声渐远,这才在一处僻静而⼲涸了的山涧中停了下来。 骆伯伧检点人数,不见蛇神董明蒿跟来,便道:“董老前辈独自断后,必然遇到了阻碍,此地倒颇隐蔽,大家且休息一会,等等他。” 其实,不待他吩咐,大伙儿早已各寻可供倚靠之处坐下,但因此地仍在大巴山范围內,不敢松驰了戒备,所以并未将负伤的人放下来。 约莫顿炊时光,谁也没有力气开口说话,山涧中除了此起彼伏的息声,听不见旁的音响,直到息略定,⻩石生才忧心忡忡的问道:“奇怪,怎么到现在还没来?会不会发生什么意外呢?” 经他这一提起,众人才注意到⽇影业已偏西,而蛇神董明蒿依然不见踪影。 康浩道:“咱们要不要派个人回去看看?” 骆伯伧头摇道:“如果他都脫不了⾝,咱们去了也毫无帮助,不如就在这里多等些时候,或许他另有缘故耽搁,稍待就会赶来了。” 康浩又道:“这山涧隐密不易发现,应该有个人在外面守望,一则可以防备复仇会追来,二则,不致与董老前辈彼此错过。” 骆伯伧道:“这倒是很要紧的事,你们且在下面休息,待我上去守望。” 小红抢着站起⾝子,说道:“小婢对附近地势较,还是由婢子去吧。” ⻩石生道:“既如此,姑娘要多多谨慎,倘若发现敌踪务必尽快通知咱们。” 小红点头答应,解下易湘琴给康浩,闪⾝上崖而去。 康浩将湘琴和月肩并排放在一块大石上,低头凝视良久,不觉黯然长叹了一口气,喃喃自语说道:“唉!都是我害了你们…” ⻩石生道:“你也不必如此自责,事情已经发生了,最重要的是要怎样使她们恢复神志。” 骆伯伧道:“冉肖莲的搜魂大法是由洱海双妖处偷学来的,上次洛事变,那朱雀和朱燕两个妖女,都被咱们趁擒获解往保定去了,只消将月肩她们送回保定,或许可以设法解除搜魂大法的噤制。” 康浩头摇道:“那没有用,洱海双妖只会施放法,不识解,法,记得三姑曾经说过,天下唯一能解.‘搜魂大法’和‘绝情蛊’的人,只有苗疆的鬼叟朱逸。” 骆伯伧道:“那鬼叟朱逸,还在人世吗?” 康浩道:“这就不知道了,但为了解救她们,小侄只有往苗疆试试运气。” 骆伯伧眉峰一皱,道:“你真力未复,怎能千里迢迢去苗疆涉险?” 康浩道:“董老前辈在复仇⾕中,曾替小侄索得一粒药丸,只不知是不是真正的解药。” ⻩石生急忙接口说道:“取出给我看看。” 康浩取出那粒⻩⾊药丸,递给⻩石生,⻩石生立即将怀中十几个药瓶全掏了出来,互相比较辨认,看了许久,仍难得结论。骆伯伧忍不住问道:“如何?” ⻩石生道:“依颜⾊辨别,应该是解药:不过,苗廷秀一向奷诈,也可能故意将毒药弄成⻩⾊,这就不敢保证了,但无论是不是真正的解药,小弟倒有个办法,不妨试一试。” 骆伯伧忙道:“物药岂可随便服用,没有绝对把握,还是等董老前辈将苗廷秀带来之后,查问明⽩了再吃也不迟。” ⻩石生笑道:“小弟的方法,虽不定绝对有效,对康贤倒却并无危险。” 骆伯伧连连头摇道:“没有危险也不能胡试验,谨慎一些,总比冒险好。” ⻩石生见他坚持不允,也就一笑作罢,未再争辩。 不久,天⾊渐渐暗下来,蛇蛇董明嵩依旧未见赶到,骆伯伧放心不下,亲自上崖守望,直到天已黑尽了,仍然毫无人踪,这时候,山涧中众人已经疲累不堪,只得将伤者解下,准备在涧中过夜了。 ⻩石生叮嘱道:“大家尽量放松心情休息半夜,到丑时正刻,无论董老前辈来与不来,咱们都不能再等了,守望之责由咱们四个清醒的人轮流,每人一个时辰,按时轮换,丑正一到,立即动⾝。”他所指的四个清醒者,自然是他自己、骆伯伧、康浩和小红等没有受伤的人。 不料齐效先却奋然道:“你们休息吧,由我开始。” 骆伯伧道:“你的內伤尚未痊愈,只宜休养,不必担任守望的事了。” 齐效先道:“一点小伤,早就不碍事啦,我有两头灵雕协助,又有毒蜂护⾝,⾜可担任守望的责任。”不顾⻩石生反对,径自携带了一份⼲粮,上崖而去。 骆伯伧想想不放心,匆匆吃了些⼲粮,说道:“我去陪他。”也随后离去。 山涧內六个人,月眉和湘琴⽳道受制,昏不醒,宗海东伤势极重,也沉沉⼊睡了,⻩石生和小红都有一⾝武功,可以坐静调息,只有康浩內力难聚,真气阻塞,既疲倦,又虚弱,必须躺卧下来,真正酣睡一场,能者恢复体力。但是,他虽然十分疲倦,躺在那⼲涸的山涧石块上,却辗转反侧,久久无法人梦,一气之下,索轻轻坐起来,不想再睡了。 谁知⻩石生也没有人定调息,正凝目望着他微微而笑,好像早已料到他会睡不着似的。康浩赦然道:“真奇怪,越是疲倦想睡越是睡不着,躺着反而难受。” ⻩石生点点头道:“是的,一个人如果心里有事,再多疲倦也是睡不着的。” 康浩笑了笑,道:“看来四叔早已猜出小侄的心事了。” ⻩石生道:“这还用猜吗?咱们心想着同样一件事,你无法⼊睡,我又何尝睡着了?”.康浩腼腆的道:“既然如此,小侄就直说了,⽇间四叔曾说到,有方法试出解药的真假,并且没有危险,但不知是什么方法?四叔愿意告诉我吗?” ⻩石生笑道:“其实,方法十分简单,你骆伯⽗为了谨慎,不让你冒险,那是他的一番好意,但一个人活在世上,多多少少总得冒些危险,过分谨慎,往往会错过机会…” 说到这里,笑容忽敛,又正⾊接道:“按当时情形,冉肖莲被蛇神所擒,而倪森、苗廷秀业已秘密安排好解救的妙计。是否让你恢复功力,对他们已无关重要;所以,我猜测他们给你的解药,多半不会是假的。这是依情理而推断。”’康浩连连点头,表示同意。 ⻩石生接着又道:“其次,据今天所得经验,那苗廷秀随⾝携带的物药约有十余种,只有⻩⾊的无毒,他给你的解药,也是⻩⾊,物药是早已炼制好的,若说他特意伪造一粒欺骗你,事实上不可能,据此推断,解药也应该是真的。” 康浩道:“小侄也知那苗廷秀的物药共分三⾊,⻩⾊的是解药,在万毒⾕时,小侄曾经搜查过他的丹室,只因老毒物姓诈成,小侄怕他将物药的颜⾊改变,故而不敢贸然险用。” ⻩石生从怀里取出一个圆形药瓶,肃容说道:“这些药丸,咱们已经证实的确是解毒物药无误了,至于能否解除你所中的散功之毒,不妨作一试验。” 说着,由瓶內倒出三粒解药,然后又将康浩那粒可疑的⻩⾊药丸从中剖开,一分为二,接着道:“现在咱们分三次进行试验:第一次,你先服下一粒解药,运气一周天,看看真气能否凝聚?无论如何,对你都没有危险。” 康浩点了点头,道:“然后呢?” ⻩石生道:“然后,你再服下一粒解毒和半粒可疑药丸,也运气一周天,试试有无异状,这次试验虽然略有些冒险;但因前后有两粒解毒药同服,又有愚叔在旁,即使这粒可疑的药丸真有毒,相信也不会有多大危险。” 康浩眼睛一亮,奋然道:“四叔请说下去。” ⻩石生道:“以后就更简单了,假如发现这可疑药丸有毒,咱们便中止试验,由愚叔立即用解药替你化解,假如这粒药丸无毒,便继续服用另外半粒,仍然配以解药这方法虽嫌⿇烦,相信不致有多大危险,倘若药能对症,子夜之前,你就可以恢复失去的功力了。” 康浩略一沉昑,慡然道:“好!咱们现在就开始吧!” ⻩石生道:“此事只可私下进行,暂时不能让你骆伯⽗知道,现在你先服第一次解药,如果没有效,咱们就藉口轮换守望,到崖上再服第二次药。” 康浩欣然点头,呑下一粒解毒药,盘膝跌坐,闭目运气行功。 约莫过了半个时辰,只见他満头冷汗长长吁了一口气,睁开眼来。 ⻩石生忙道:“感觉如何?” 康浩摇头摇道:“真气只能在丹田以下凝聚,一到口,便无法通过,尤其‘心络三焦’⽳附近,好像被什么东西隔住了。” ⻩石生笑道:“这是好证象,你且把汗擦一擦,咱们到崖上去。” 两人攀上涧崖,寻到骆伯伧和齐效先,声称时刻已到,特采轮换守望。 骆伯伧道:“不用这么⿇烦了,你们体力都未复原,只管下去休息嘛,有我守望就行了。” ⻩石生道:“大哥连⽇劳累,也该休息一下,夜午过后还要赶路,咱们一行人全靠大哥导领,你若累倒了,那可不是闹着玩的。” 骆伯伧拗他不过,只得答应,叮嘱了一番,又留下两头灵雕协助警戒,才和齐效先回到崖下。 ⻩石生四下了望一遍,寻了一株隐蔽的大树,让康浩依坐在树下的草丝中,然后小心翼翼,将物药取了出来。 康浩接过那畔粒可能致人死命的⻩⾊药丸,心里不期然返起-阵莫名的恐慌,他自问并不畏惧-死,却说不出为什么会心惊手颤起来。 ⻩石生看出他神⾊有异,低声问道:“怎么?你有些害怕了?” 康浩摇头摇道:“不!小侄只觉得肩负太重,心情难免紧张,万一这药丸有毒,发生了意外,小侄虽不惧-死,但师冤未雪,月眉和湘琴又如此情况…” ⻩石生微笑道:“但你如今有力难施,形同废人,又怎么能够申雪师冤?怎么挽救月眉和湘琴?你连行路都吃力,何能千里迢迢前往苗疆?纵然去了,又凭什么替她们取得‘搜魂大法’的解药?” 康浩惊然道:“四叔的意思是…” ⻩石生道:“我的意思是说,问题必须求得解决,苗廷秀的物药均已在此,除大胆一试之外,别无他法。” 康浩毅然点头道:“不错,似这般光景,实也生不如死。多谢四叔的当头喝。”说完,一仰颈脖,将半粒解药投人口中。 ⻩石生低喝道:“放松百骸,缓缓运气,不可急躁。”口里说着,人已在康浩对面坐了下来,左手紧紧搭在他的腕脉⽳,右手捏着解药药瓶,双目炯炯,凝注在康浩脸上。 只见康浩深纳一口气,眼帘徐徐而阖,神态一片安详,腕间脉搏也十分规律,但过了大约顿炊时光,突然⾝躯一阵震颤,脉搏鼓如嘲,呼昅也急促起来。 ⻩石生心里虽然吃惊,仍未有所行动,只全神贯注着他的变化。’又过了片刻,康浩口內竟发出“嗬嗬”的声音,面⾁扭曲,仿佛正承受着极大的痛苦,浑⾝冷汗如浆,汗味夹杂着股浓裂的腥气。 ⻩石生见他溢出的汗⽔,其⾊呈现淡红,竟然渗着⾎质,不由也心慌起来,急忙拔开药瓶,将瓶中所有药丸,全都倾了出来… 就在此际,突闻康浩大叫一声,整个⾝子从地上直跳而起,又重重摔落地上,四肢伸,一连翻滚了五六次,便静静躺卧在草丛中不动了。 ⻩石生仙伶伶打个寒噤,手中药丸一齐抛落,张口瞪目说不出一句话,脸颊上一片晶莹,全是泪⽔。 崖边人影略闪,骆伯伧和小红几乎同时飞⾝掠到,紧接着,齐效先也气吁吁赶到大家见了树下这幅情景,个个大吃一惊,骆伯伧沉声道:“这是怎么一回事?” ⻩石生痛苦地摇头摇,颤声道:“小弟该死!小弟对不起大哥…” 骆伯伧纵⾝而上,独臂一探,抓着⻩石生的肩头,喝道:“究竟发生了什么事?他怎样了?” ⻩石生泪如雨下,愧作的悲声说道:“都怪小弟…不该叫他吃了那粒可疑的解药…” 骆伯伧失声道:“什么?你给他吃了那粒药?你拿他的命作试验?” ⻩石生垂首道:“小弟嘱他伴着解药同服,以为便无害,没想到那药丸的毒会如此剧烈…” 话未说完,骆伯伧反手一掌,重重掴了他一记耳光,厉声叱道:“我是怎样叮嘱你的?你一向持重,怎么会做出这种糊涂事来?你害死了他,叫我拿什么面目去见他那蒙冤被害的师⽗?你!你!你…”他越说越悲恸,语声哽咽,热泪涕淋,独臂指着⻩石生,下面的话,再也说不下去了。 ⻩石生那一掌挨得很重,脸颊顿时肿红起来,但他不敢躲避,反而直跪在骆伯伧前含泪说道:“小弟愚昧,辜负大哥的知遇之情,万死不⾜以赎此罪惩,只求大哥念在以往情义赐小弟一个全尸。” 骆伯伧泪如泉涌,哽声道:“你以为一死就能了结吗?果真那么容易,二十年前我早就死去了,又何须偷生到现在,你可以一死百了,却叫我在九泉下,对他们师徒如何待?” ⻩石生顿首道:“错已铸成,小弟罪无可赦,愿大哥保重贵体,另觅贤辅,继续完成未竟之志,小弟先走一步了。”说完向骆伯伧恭恭敬敬叩了三个头,骄指如斡,便向自己心窝戳起。 骆伯伧一把抓住他的手臂,菗搐道:“四弟,咱们自从结义,愚兄何曾说过你一句重话?难道你就为了这场责备,冷了结义之情?罢!罢!罢!既要分手,愚兄决不走在你后面。一松手,竟子套了金背砍山刀。 ⻩石生慌忙将他抱住,大哭道:“大哥要这样做,小弟罪孽就越发深重了。” 两人相拥而泣,悲不可抑,引得齐效先也伤心起来,哽咽着道:“康大哥死了,姐姐又成了这般模样,剩我一个人活着做什么?不如我也跟你们一起死吧。” 正在悲声四起,忽听小红叫道:“你们都发什么疯?康少侠不是好好活着!” 三个男人循声望去,只见小红跪在康浩⾝边,吃力地想将他搀扶起来。 齐效先距离较近,急忙奔了过去问道:“康大哥他没死?” 小红啐道:“你才死了哩,他只是虚弱过甚,躺在这儿睡着了,你瞧,呼昅还是好好的不是?” 齐效先探手一试,果然不错,不噤又笑了起来,转向骆伯伧和⻩石生埋怨道:“亏你们这么大一把年纪,人的死活都没弄清楚,就哭哭啼啼,觅死觅活,害我也跟着上当。” 骆伯伧无暇分辩,只紧紧握着康浩的腕脉,脸上一片惊喜之⾊,低声问道:“四弟,这是怎么搞的?他非仅活着,而且脉搏旺盛,竟比先前健壮得多了。” ⻩石生仔细探视了一遍,长吁道:“谢天谢地,总算小弟没有弄错,那粒药丸,的确是解药,只因他中毒太久,⾝体过于虚弱,药力发作,一时支持不住才昏了过去,而把小弟吓坏了。” 骆伯伧急道:“这么说,他的內毒已经解了?” ⻩石生道:“正是如此,但现在他体力尚未复原,先别搬动他,让他多休息一会。” 大伙儿由悲转喜,庆幸不已,团团围着康浩,八道目光,都投注在他一个人⾝上。 康浩呼昅沉稳,鼾声起伏,腥气⾎汗渐渐收止,似是并不知道⾝边正有人在焦急的等待着自己的清醒。 时间在寂静中缓缓消逝,不觉已过了一个多时辰,康浩才舒展了一下手脚,悠悠睁开眼睛。 ⻩石生內心一块大石落了地,抢着问道:“贤侄,你觉得怎样?” 康浩茫然道:“我不知道,我究竟是活着?或是已经死了?” 骆伯伧含泪而笑道:“傻孩子,你当然是活着,但你⻩四叔却险些冤枉死了。” 康浩道:“为什么?” ⻩石生忙岔口道:“你现在别问这些,先提-口气,试试看真气可能凝聚?” 康浩撑坐起来,依言昅了一口真气,默默运行了一周天,不噤惊喜地道:“真奇怪,心络⽳道,已经畅通无阻,內力也可以提聚了,难道苗靠秀那粒药丸真是解药?” ⻩石生笑道:“这有什么好奇怪的,他本以为先替你解了毒,仍然可以手到擒回,却不料人算不如天算,一番心机⽩费,反而弄假成真,奉送了粒解药。” 骆伯伧感慨地道:“说的是,人算不如天算,一个人生死有命,半点也勉強不来的。接着,歉然一笑,又对⻩石生道:“方才愚兄情急,错怪的贤弟…” ⻩石生笑着截口道:“连小弟都以为自己铸成了大错,何况大哥,事情既已过去,还提它则甚。” 康浩惑地望望⻩石生,又望望骆伯伧,问道:“四叔什么事铸成大错?” ⻩石生笑道:“没有事!你內毒初去,好好静养调息吧,别管闲事了。” 骆伯伧也接着说道:“宗六弟⾝边有换洗的⾐服,贤侄且去山涧下洗个澡,把脏⾐服换一换,好好休息一下。” 小红听说康浩要去山涧澡洗,不便跟随下去,就自动留在崖上负责守望。其余四人回到山涧下,骆伯伧等各自觅地调息,康浩取了⼲净⾐服,独自往涧中浴沐更⾐。 他⾝上⾐服本是复仇会的旧⾐,连番遭遇险阻,业已破烂不堪,刚才又出了一⾝腥臭⾎汗,更是臭味难闻,浴沐之后换上⼲净⾐衫,精神也为之一振。 但换弃旧⾐的时候,使他又想起冉肖莲相待的种种情意;心下不由一阵怅惘,他自忖数次在危难之中,若无冉肖莲相助,只怕早已死在复仇会手下,姑无论好援救自己有什么目的,至少自己的确受过他的恩惠,想不到彼此竟翻脸变成了死仇,尤其是月眉和湘琴,竟因此遭妒,被冉肖莲用“搜魂大法”害得如此惨状。 他缅怀往事,感慨万端,加以浴后清新,精神亢奋,反而没有一丝倦意,望望骆伯伧等人都已寂然⼊定,山涧中除了此起彼伏的呼昅声,只有淙淙泉⽔,蜿蜒由脚下流过,大地万物仿佛沉缅在酣睡中。 康浩轻轻挨着月眉和湘琴⾝旁坐下,低头注视了很久,只见两人香息微微,神⾊一片平静,好像早巳把世上一切烦恼全忘得一千二净了。他不噤长叹一口气,从心底泛起一抹凄凉的苦笑…神志昏的人,虽然可怜,但却是世上最幸福的人,至少,她们脑中是一张⽩纸,没有快乐,也没有烦恼,更没有错综复杂的情仇纠。 他带着五分怜爱,三分负疚和两分羡慕的心情,伸手替她们理了理被风吹了的头发,心里暗暗有了决定,又轻轻站起⾝子,去附近寻了一截树⼲,取出风铃剑,默默的修削起来。 一柄简陋的木剑削好,时间已到丑正,众人相继起⾝,趁黑夜掩护,离开了那道山涧。 经过半夜调息,众人体力多已恢复,齐效先內伤也痊愈多半,可以自己行动,不需要人搀扶了,康浩真力复原,便背负着月眉,由小红照顾湘琴,骆伯伧负责宗海东,其余⻩石生和齐效先,都徒手在前后领路和排斥。 一行人疾走半夜,天亮时已远离了大巴山主峰,用些⼲粮,略作休息,又继续走了半⽇,午刻光景便出了山区,抵达一处小镇,大伙儿吃了顿热腾腾的饭,聚在-起商议今后的行止方针。 康浩首先说道:“小侄的行止已经决定了,为了求取搜魂大法和绝情蛊的解药药方,必须走一趟苗疆,会会那位鬼叟朱逸。” ⻩石生问道:“你是准备独自去?或是带着月眉和湘琴一块儿去呢?” 康浩道:“独自去虽然比较方便,但往返需时甚久,所以小侄准备带她们一起去,若能求得解药,便可就近施救。” 骆伯伧接口道:“既然这样,咱们大伙儿都去苗疆走一道,不择手段,好歹要弄他一份解药药方回来。” wwW.niLxs.cOm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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