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铃剑 第十四章 虎落平 火炮逞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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逆流小说网 > 武侠小说 > 风铃剑 作者:高庸 书号:41127 | 更新时间:2017/9/18 |
第十四章 虎落平阳 火炮逞凶 | |
两人走进舱房举目回顾了一眼,先将板壁上的小窗打开,然后将酒罐和食盒轻轻放在窗口下面。 那黑⾐蒙面少女丙眼直瞪着康浩,目光充満怨毒之⾊,但却用一种很温柔的声音问道:“康少侠,睡得还舒适么?” 康浩不认识罗凡,也猜不出那黑⾐少女的⾝份,只好苦笑着说道:“还好!还好!”黑⾐少女目光一转,又道:“船上狭窄,设备也太简陋,设有什么不如意的地方,还要请康少侠多担待。” 康浩忙道:“哪里!哪里!姑娘太客气了…敢问二位是…” 那黑⾐少女没待他说完,抢着又说:“康少侠想睡了整整夜一,想是早巳饿了吧?咱们特地替康少侠准备一点耝肴淡酒,康少侠莫嫌简慢。”说着,缓步走到窗前,掀开了食盒盖子。 食盒中,是一盘板栗烧子,一盘清蒸鲫鱼,一盘火腿蛋丝,一盘青椒炒田,外加一碗热气腾腾的番前牛尾汤。 总共四菜一汤,虽非名贵,却件件精致可口,尤其康浩早已饥肠辘辘,那食盒恰好放在窗口,江风吹着菜香,阵阵飘送人鼻,直引得馋涎横流,几乎无法自持。 若非碍于那男女二人在侧,康浩真恨不得一口气连汤碗菜盘全塞进肚子里去。 偏偏那黑⾐少女十分殷勤,亲手打开酒罐,満満斟了一杯酒,端整杯著,一一放在小窗下,柔声说道:“这罐酒,是窖蔵十五年的女儿红,菜肴虽然不算好,康少侠别嫌弃,将就着吃些吧!” 菜香加上酒客,越发撩人饥火难撩,可恨的是,那窗口距离康浩约有五尺多,伸手够不到,想爬过去没有气力,为了礼貌,又不便叫那黑⾐少女递送过来。 康浩眼睁睁望着那満盒美佳肴只能咽唾沫,嘴…口里还得客气:“多谢姑娘,这…真是太不好意思…” 黑⾐少女截口道:“有什么话等吃过饭以后再说吧,咱们还有点琐事,等一会再来看望康少侠。” 说完,向“丑潘安”罗凡招招手,两人径自出舱而去。 康浩迫不及待想撑⾝坐起,一连数次都不成功,心里越慌,⾝子越软,挣扎了一阵,直累得冷汗遍体,气如牛,空⽩望着那些香噴噴的酒菜,竟无法到口。 正在难捺,舱门轻响,那黑⾐少女和丑潘安罗凡再度相偕而⼊。 黑⾐少女目光一扫窗前食盒,惊讶道:“康少侠,为什么不吃呢?是嫌酒菜不合胃口吗?” 康浩哭笑不得,怔怔地不知该如何回答才好。 黑⾐少女轻“哦”一声又道:“是了,康少侠一定是不相信咱们,怕酒菜里有毒,所以不肯吃,罗大哥,你去尝尝那些酒菜,康少侠就放心了。” 丑潘安耸耸肩头,果然走了过去,举著各挟了些菜肴吃了,又喝了一杯酒。 黑⾐少女问道:“味道如何?” 丑潘安简短地答道:“很好。” 黑⾐少女摇头摇道:“你说好,人家康少侠为什么不屑一顾呢?想来不是真正好吃,不如送给大江里的鱼儿们吃去!” 康浩急叫道:“姑娘且慢” 话没说完,那黑⾐少女已一挥手,丑潘安罗凡立即举起食盒和酒罐“蓬”然一声,都从窗口掷了出去。 康浩阻无及,怔怔望着窗口,心里连呼“可惜”! 黑⾐少女这才回过头来道:“康少侠,刚才是你在叫我吗?” 康浩苦笑一声,道:“啊…是的!在下想请教两位几件事。” 黑⾐少女笑道:“康少侠有话尽管问,何须这般客气。,,康浩略一定神,道:“在下记得是在⽩马寺前遭人暗算,如今却在舟中,想必是两位救了在下?” 黑⾐少女忽然格格娇笑起来,娇声说道:“这可不敢当,我哪有本领能够救康少侠…” 用手一指丑潘安罗凡,接道:“应该说是我这位罗大哥救了你才对。” 康浩忙道:“敢问罗兄台甫是,’ 丑潘安冷冷道:“在下罗凡。” 黑⾐少女接着道:“罗大哥是东海火焰岛的少岛主,雅号‘丑潘安’,康少侠可知道罗大哥这外号的出典吗?’,康浩道:“正要请教。” 黑⾐少女道:“这意思就是说,一个人的美和丑,端视內心,而不在面貌,世上有许多面貌英俊的男人,心肠却险狠恶,纵然他貌如潘安,也不过虚有其表罢了。咱们罗大哥恰好相反,貌虽不扬,心却善良完美,与那些人面兽心,面美心丑的人相较,罗大哥才算得天下第一美男子。” 康浩苦笑道:“姑娘精辟之论,在下颇具民感。” 那“丑潘安”罗凡既不谦谢,也不欣赏,木然而立,就像那黑⾐少女谈论的是另外一个人,跟他毫不相⼲似的。 康浩不噤暗暗称奇,拱手道:“多谢罗兄援手之德,能与罗兄相识,在下深感荣幸。” 罗凡只冷漠地点了点头,说道:“好说!” 康浩又转向黑⾐少女道:“尚未请教姑娘芳名?” 黑⾐少女道:“我吗?我姓蓝。” 康浩忙拱手道:“原来是蓝姑娘,敢问这艘船…,’黑⾐少女道:“康少侠,你精神还没复原,应该少说话,多休息,反正咱们三两天还不至泊岸,你安心歇着吧!” 不待康浩回答,便与罗凡出舱而去。 康浩本想探问船只去向,话未出口,就被黑⾐少女挡了回来,不噤纳闷,心中暗忖:火焰岛名列“三庄二岛一竹林”行为在正琊之间,传闻火焰岛主冷面天王罗一尘,天冷酷,一向划地自守,不准弟子揷⾜江湖恩怨是非,这一次,丑潘安罗凡竟然自动由“复仇会”手中救我出险,倒是件令人不解的事。 继而又想到:丑潘安的行动,分明受了那蓝姓少女的影响,而蓝姓少女究竟是何⾝份,却叫人难以猜透,她为什么要救我呢?既然救了我,却又为什么要黑布蒙面,不肯以真面目示人?如果他们真把自己当客人看待,又怎会如此相待?船上设备纵然再简陋,总不至连一张卧席都没有吧? 想到这里,但觉疑云重重,惑然难解,而浑⾝虚脫乏力,,眼⽪越来越沉重,腹中饥火如焚,恍惚整个船舱都在不停地旋转,旋转,旋转… 他似睡非睡,蒙陇中,好像那一盘盘的红烧,清蒸鱼…美肴、浓汤,又由窗口飞了回来,自动到了⾝边,自动送⼊口中…他惊喜地张大了嘴,等待着食物自己爬进喉咙,钻人肚肠…因为,他实在连咀嚼的气力也没有了… 不知过了多久,一阵脚步声由远而近,到了舱外。 接着,舱门被轻轻推开,好像有人提着一盏灯,探头进来,用灯光向他脸上照了照,然后,舱门又轻轻关闭。 康浩盖目张嘴而卧,虚弱得眼睛也睁不开,却听见门外有人在低声谈一一“唉!真可惜,我看他已经饿得快断气了。” “可不是,一个人三天三夜不吃不喝,便是铁打的汉子也熬不住。” “我想不通,既然不打算给他吃喝,为什么又弄出些好酒好菜,摆着让他看看又抛进大江里,这不是存心磨折人吗?,’: “老婆子,你不懂就少说废话,人家给钱,爱怎样就怎样,咱们管不着。” “我不是管,我是奇怪。” “有甚好奇怪的,听说这小伙子不是好相与,最近杀了许多人,假如不了饿个半死,这艘船困他不住。” “哼!你这话是从哪儿听来的?这么⽩⽩净净一个少年书生,他会是杀人凶手?” “你懂庇,如今脸带和气,心怀毒计的人,多的是哩!” “你懂?你除了喝酒,就会胡说八道,你要是多少积点德,咱们也不至落得靠这条破船混⽇子,连个传宗接代的人也没有…” “好啦!好啦!少唠叨几句,快些昭客人的吩咐。把酒菜送进去吧!” “这种造孽的事我不⼲,要去你自己去。”老婆子说得火起“蓬”地放下手里的东西,一阵脚步声,向后梢而去。 剩下一个老头儿恨恨咒骂道:“呸!老虔婆你嫌俺穷不是?等俺真有了钱,不娶房花朵般的小老婆回来给你看,俺就是你养的。”一面骂着,一面气呼呼推开舱门跨了进来。 康浩听得心惊不已,暂时忘了渴饥,奋力睁开眼来,只见那老头儿约莫五十多岁,船家装束,一手提食盒,取出热腾腾的汤菜,远远放在窗口下面。 老头儿气犹未消,冷冷说道:“康少侠,别睡了,起来吃些东西吧!” 康浩苦笑道:“多谢老大,能不能请老大您帮个忙…” 老头儿耸肩道:“抱歉,俺只是个驶船的,除了做生意,什么都不知道。”说完,转⾝就走。 康浩忙道:“老大,我不是要您帮什么大忙,只是想请您替我做件小事。” 老头儿停步问道:“什么小事?” 康浩息道:“在我下,有一个⽪做的小包,硬硬的,顶得人很难受,能不能⿇烦您替我取出来呢?” 那老头儿皱了皱眉,走到草堆前,探手向康浩下一摸,似觉有个“褡裢”(布制长袋,用做蓄随⾝财物,名“褡裢”)形状的布囊,里面果然有一包硬硬的东西。 “是这个东西吗?”老头儿掂掂那⽪袋子“哗哗”作声,份量颇为沉重。 康浩点头道:“这东西是我师⽗临终之前,留给我的一点财物,如今我已用不着它了,就送给老大作个纠集吧!” 老头儿眼睛一亮,讪讪笑道:“送给俺?这…无功不受禄,嘿嘿…俺怎好意思收你的礼…” 说着,急急开解⽪袋,倒转向手掌上一掀,顿时“呀”地失声惊呼起来。 敢情那小小⽪袋,竟是満満装着光耀夺目的⾚金颗子和指拇般大的明珠。 老头儿一辈子也没见过这许多金块珍珠,两眼瞪得比牛眼还大,喉咙里“哈,哈”直咽唾沫,好半晌,才呐呐问道:“康…康大官人…你说…这些珠宝…都送给俺赵大、了?…”有钱能使鬼推磨,赵老头情不由己改了口,由“小1伙子”改称“大官人”了。 康浩一面气,一面点头,着气说道:“我已经是快死的人了,留着也没有用处,若是老大不肯收,就把它扔到大江里算了…” “扔掉?”赵老头连忙摇手道:“不!不!不!…俺的大官人,这怎么可以扔掉呢?这…要值多少银子,怎…怎么可以扔掉…” 康浩道:“那么,就请老大收下,也不在咱们萍踪一面。” 赵老头眼珠了骨禄一转,哑声道:“这么贵重的东西,俺不能平⽩无故收你的,这么办吧,算俺暂时替你保管着,等你⾝体好了,俺再还给你。” 话还没有说完,早已将⽪袋子揣进怀里。 康浩长叹道:“我是不会好的了,如果真能死里得生,这区区财物,也不会放在眼中,老大尽管拿了去吧…” 赵老头简直心花怒放,连声道:“那真是太不好意思了,早没有想到,您竟是这么慷慨的好人。” 康浩苦笑着道:“但是就这样糊涂而死,令人死不瞑目…”我有几句话想请问,又握老大不肯赐告…” 赵老头忙道:“肯!肯!肯!只要俺知道的,大官人您尽管问,俺一定说。” 康浩道:“我自从上船就一直昏睡不醒,恐怕已有好几天了吧?” 赵老头轻轻伸出三个指头,说道:“到今天,整整两夜三天,就没看见你清醒过。” 康浩又问道:“咱们可是从洛上的船?” 赵老头道:“是由孟津渡启旋的。” 康浩诧然道:“这么说,三昼夜航程,如今咱们怕不早人了鲁境,准备直放海口进⼊东海了?” 赵老头却头摇笑道:“早着呢,昨儿傍晚才过灵宝,要遇上逆风,明天还不知能不能到风陵渡哩。” 康浩一惊,道:“老大,您是说,咱们并不是顺江下驶。而是溯江上行?” 赵老头道:“不错,俺只送你们到风陵渡为止,听说在那儿另有大船等候,以后往东往西?就不知道了。” 康浩越想越惊,越想越诧,飞忖道:由洛前往潼关或风陵渡,陆路既便捷又好走,那丑潘安罗凡为什么舍陆路上捷径不走,偏偏雇舟溯江逆流而上,莫非故意在躲避别人的追踪? 果真如此,他们究竟存的什么念头?准备把我带到什么地方去呢? 心念电转,不噤对那蓝生黑⾐少女的⾝份,泛起无限怀疑,沉昑了一下,又问道:“在孟津上船的,除了那位罗少岛主和姓蓝的姑娘,还有其他人吗?” 赵老头道:“没有了,只有大官人你和他们夫妇俩,再就是两匹马。” 康浩诧道:“啊!他们是夫?” 赵老头一愣,反问道:“怎么,你不认识他们?” 康浩苦笑道:“不瞒你说,我与那位罗少岛主,今天才是初次见面,至于那位姓蓝的姑娘,更是连面也没有见过…” 赵老头又一愣,霎了霎眼睛道:“姓蓝的姑娘?哪位姓蓝的姑娘?” 康浩诧道:“那位脸上蒙着黑布的姑娘…难产她不姓蓝?” 赵老头茫然道:“谁说她姓蓝?前天她告诉俺浑家,怎么自称是姓何呢?” 康浩心头一震,不噤暗忖道:“他面蒙黑布,不肯以真面目示人,连姓氏也用假的,这究竟是什么缘故?” 他忽然想到那黑⾐少女可能跟自己早已认识,无奈搜尽枯肠,却记不起曾在什么地方,结识过这么一位神秘的少女? 赵老头见康浩沉默不语,又关切地问道:“康大官人,你饿了三天,现在可想吃点东西么?” 康浩凄然一笑,道:“但不知老大方便不方便?” “这…”赵老头迟疑了一下,低声道:“瞒上不瞒下,;其实也没有什么不方便的,汤菜都现成,俺就趁现在没人,偷偷喂你吃些,大官人,你看如何?” 康浩点点头道:“这样我就先谢谢老大了。” 赵老头忙道:“不用谢,俺是个直心肠,实在不忍心见你饿得这么可怜。” 说着,便去窗下搬取菜。 康浩望着热腾腾、香噴噴的汤菜,一连因了两口唾沫,颤抖着声道:“我委实口渴得厉害,老大请你先给我喝几口汤0巴!” 赵老头一面答应,一面取过汤碗,用手扶起康浩,使他能掀就饮。 康浩目睹浓汤,如见甘泉,夺力挣扎着引颈前伸,刚触及碗沿,突然听见“蓬”地一声,舱门竟霍然大开。 门外,并肩站着那黑⾐少女、丑潘安罗凡。 赵老头脸⾊大变,一松手,康浩又重重跌回草堆上。 那黑⾐少女缓缓举步跨了进来,故作意外地道:“啊?康少侠口渴了吗?” 康浩仰面僵卧,张着嘴直气,赵老头脸⾊铁青,低头不敢仰视,呐呐地道:“姑娘明鉴…这…不关俺的事…,,黑⾐少女冷冷截口道:“本来就不关你的事,康少侠渴了饿了,咱们自会伺候他吃喝,你瞧瞧自己那双脏手,叫人看见就恶心,他哪里还吃喝得下。”.赵老头连声道:“是的!是的!俺这双手的确太肮脏!太肮脏了!” 黑⾐少女美目一转,似笑非笑道:“康少侠,口渴了是不是?为什么不告诉我,让我来伺候你?” 康浩不知该如何回答才好,只好苦笑说道:“多谢姑娘…” 黑⾐少女道:“谢什么,主人招待客人,这是理所应当。” 说着,莲步款款移步草堆前,一伸手,从赵老头手里接过了热汤。 她先用汤匙在碗里搅了搅,自己搅了半匙尝了一口,皱眉头摇道:“这汤里没有放盐嘛!” 赵老头忙道:“回姑娘,汤已…” 黑⾐少女挥手道:“去!快去把盐罐子拿来!象这种寡淡无味的汤,连江⽔都不如,叫人家康少侠怎么喝得下去!” 赵老头不敢怠慢,急忙奔去后舱,没多一会和,果然捧着盐罐子匆匆返回。 那罐子里约有大半罐耝盐,少说些,也有一斤多,黑⾐少女接到手里,却连想也没想,竟将大半罐子耝盐,一骨碌全倒进汤碗中。 然后,用汤匙一搅匀,一手扶起康浩头颈,连汤带盐,直灌了下去。 康浩一声“啊”没有叫出口,半碗咸得发苦的盐汤已经落肚,胃里一阵翻涌,好像心肝五脏都快从喉咙里呕吐出来… 黑⾐少女却柔声问道:“康少侠,还口渴吗?要不要再喝一点?” 康浩所如牛,连话都说不出来,只能头摇不迭。 黑⾐少女纤手一扬,将汤碗掷出窗外,站起⾝来,悠然整了整⾐衫,目光冷冷瞪了赵老头一眼,道:“滚吧!以后这间舱房不准再进来,否则,别怪我对你不客气。” 赵老头喏喏连声,仓惶而去。 黑⾐少女轻吁一口气,回顾丑潘安罗凡道:“天亮就可抵达风陵渡,你已经安排妥当了吗?” 罗凡道:“小兄已吩咐他们在江心等候,决不会误事。” 黑⾐少女点点头,道:“这样我就放心了,不过,在过船,以后,得叫他们撤去旗帜标志,速加行驶,凡是触目显眼的东西,都要掩蔵起来。” 罗凡丑脸上忽然动扭了一下,低声叫道:“兰妹,我想你一句话…” 黑⾐少女道:“问什么?” 罗凡道:“不是小兄夸口,若论武功,咱们并不畏惧何人,为什么却要躲躲蔵蔵…” 黑⾐少女笑了起来,伸出纤纤⽟掌,轻握着丑潘安的大手,柔声说道:“大哥,我知道你剑术超绝,心雄万丈,天下英雄都不在你眼中,但江湖人物奷诈百出,有些事是不能单靠武功就能制胜的…” 罗凡正要张口,却被那黑⾐少女举手掩住了嘴,媚妩地笑道:“别跟我争了,大哥,你不是答应过,一切都依我的主意的吗?” 罗凡颔首道:“不错。” 黑⾐少女道:“那就好了,现在你要多多忍耐,等咱们将‘老的’一并擒住以后,你就是天下第一⾼手了。” 罗凡侧目望望康浩,轻问道:“你说…那‘老的’一定黑⾐少女傲笑道:“只要‘小的’在咱们手中,还怕‘老的’不送上门来。” 罗凡奋然道:“好!等他来了,小兄倒要试试他的剑术究竟‘魔’到什么火候,然后,咱们就把他押去太原府挖去他的心,活祭…” “嘘…”黑⾐少女一声轻嘘,截住他的话头,低低道:“大哥,咱们回房去再谈。” 两人刚走出舱房门,康浩忽然大叫道:“霍⽟兰!” 那黑⾐少女⾝形微震,倏地止步,但却冷傲的昂首望着舱外,即不回头,也没有回应。 康浩用力挣扎,从草堆上支起⾝来,着道:“霍姑娘,原来是你,难怪你用黑布蒙脸…难怪你要想尽方法磨折我…霍姑娘,你错了,杀你⽗兄的人,决不是我师⽗…” 黑⾐少女哼了一声,冷哂道:“⾎债⾎偿,大丈夫敢做就敢当。康少侠,你那天在太原西城外的威风何在?” 话声才落,猛可扯下蒙面黑巾,用力掷在船板上,大步出舱而去。 丑潘安罗凡急忙俯⾝将那块黑巾拾了起来道,但想了想,又抛去黑巾,匆匆追出舱去“蓬”地一声,舱门复合。 那黑⾊布巾冉冉飘落康浩⾝边,巾上犹有余温,也带着那一重重难以化解的宿怨深仇。 康浩瞪目而视,怔忡如痴,恍惚从那沉黝黑的布纹中,又看到九峰山的积雪以及太原西城外竹林岗上的断体残尸… 良久,良久,一声无奈何的长叹,伴着他虚弱的⾝子,颓然跌回草堆內。口口口口薄雾如轻纱,笼罩着帆樯林立的风陵渡口。 时才黎明未久,江面上静悄悄的,由潼关驶来的头班渡船犹未靠岸,江边那⿇地势最⾼的“李家茶棚”中,却已坐着几位早客。 客人一共是三个,并排坐在面对大江的一把竹椅子上,椅侧小几上,摆着五六碟热腾腾的点心,但这三个人似乎本无心享用,六只眼睛始终瞬也不瞬,呆呆注在浊浪滚滚的江面上。 居中一位面貌奇丑,左臂虚悬,正是“千手猿”骆伯伧,顺他左边,坐着“鬼脸书生”⻩石生,右手则坐着宛如半截黑截的“黑牛”李铁心。 骆伯伧満面倦容,眼中遍布着红丝,不时用手摸额角,轻轻叹了一口气。 ⻩石生木然而坐,状如泥塑,脸上毫无表情。 江风拂面,浪头滔滔,目光所及,只有那一列泊靠在岸边的船只,以及滚滚东去的江⽔。此外一无所见。 骆伯伧缓缓收回疲乏的目光,望了望⾝旁的鬼脸书生,终于忍不住低叫道:“四弟…” ⻩石生连头也没回,应声道:“大哥有什么吩咐?” 骆伯伧又叹了一口气,道:“咱们已经守候了整整十四个时辰了,是吗?” ⻩石生接口说道:“是的。大哥如果感觉疲倦,不妨觅地休息一下,这儿有小弟…” 骆伯伧苦笑道:“愚兄并非为了困倦,而是觉得如此守株待兔,不知还要守候多久?” ⻩石生道:“快了。假如小弟所料不差,最迟今⽇午前,就会有所发现。” 骆伯伧残眉微皱道:“可是愚兄不懂,那姓罗的既是东海火焰岛的少岛主,他掳去康浩,理应取道返回东海才对…” ⻩石生道:“不错,小弟也猜他正在返回东海。” 骆伯伧道:“果真如此,他就该由孟津登舟顺江直放海口,怎会舍近就远,反而驶来风陵渡呢?” ⻩石生淡淡一笑,道:“但小弟却料他必定先来风陵渡。” 骆伯伧一怔,道:“你…怎么会有这种奇怪的想法的呢?” ⻩石生道:“小弟有三点理由:其一,那丑潘安罗凡跟康浩并无仇恨,他之所以揷手劫掳康浩多半是受了同行的黑⾐少女的怂恿…”骆伯伧点头,说道:“唔!这倒非常可能。” ⻩石生又道:“其二,那罗凡⾝为少岛主,远离东海前来中原,决不会孤⾝一人,理应有火焰岛的船只随行伺候…” 骆伯伧又点点头,道:“这也是情理中事。” ⻩石生道:“其三,据孟三姐说,那黑⾐少女在怂恿罗凡掳去康浩的时候,曾叮嘱他必须留下活口,可见他们并没有立即杀害康浩的意图…其四,他们仅劫走康浩,而不肯答应解救妖女冉肖莲,⾜以证明彼等并非‘复仇会’的人。” 骆伯伧茫然道:“话是不错,但这些跟姓罗的又有什么相⼲呢?” ⻩石生肃容道:“据以上推测,咱们可以得到几点结论,而这些结论,正可藉以判断他们的去向和路径。”骆伯伧道:“什么结论?你快说。” ⻩石生侃侃说道:“第一,那黑⾐少女既非‘复仇会’中人,适巧在⽩马寺出现,可能是意外巧合;第二,由孟津顺江出海,必须横贯鲁境,普通江口渡般不能胜任的;第三,那罗凡若是乘舟西来,在孟津渡口登岸,火焰岛的船自然会在这里等候,他们就不必再雇赵老头的小船了;第四,小船既无法放出海,也没有在北岸泊靠,除了溯江上驶之外不可能在其它去处…所以,小弟判断火焰岛的船只,八成必在风陵渡附近等候,而罗凡和黑⾐少女掳得康浩之后,为避人追踪,不敢由陆路前来风陵渡,才故意在孟津雇舟,绕道而行,虽然时间耽误了几天,却正可避人耳目,然后在此地换乘大船,扬帆出海,就不虑被人发觉了。” 骆伯伧听得半信半疑,沉昑良久,才道:“四弟,这可关系着康浩那孩子的生死安危,你究竟有几成把握?” ⻩石生道:“小弟虽不敢断言必中,但有九成信心,大哥且勿急躁,等宗六弟打听回来就知道了。”正说着,一条人影迈步如飞直奔李家茶棚而来,正是“飞蛇”宗海东。 那宗海东跑得満头大汗,气咻咻,脸上却带着无限奋兴之⾊,一到近前,便大声叫道:“大哥,四哥…有消息!” 骆伯伧大喜,忙问道:“怎么样?是查到康浩的下落了吗?” 宗海东却摇头摇,道:“不!是⾚焰岛船只的消息,那些贼,果然狡猾,本就没有近岸泊靠…”⻩石生摆了摆手,轻声道:“你先喝口茶,定定神,再详细述说,此地耳目甚杂,声音要放低一些了。” 宗海东赫然一笑,连忙举起热茶,贪婪地大口喝⼲了一杯,然后庒低嗓音说道:“小弟奉命去江边打听,费了好大的劲,始终查不出所以然来。据船户们说,岸边依靠的船只,都是经常往来的货船,从未发现外地海船泊岸,直到不久之前,由潼关驶来的头班渡船抵岸,才打听到一点消息…” 骆伯伧迫不及街道:“什么消息?” 宗海东道:“渡船上的⽔手,发现一条形状古怪的双桅船,下锚停泊在大河河心中。”1三人神情一震,不约而同都从竹椅上站了起来。 骆伯伧以手遮眉,一面凝目张望,一面连声追问道:“在哪儿?在哪儿?” 宗海东遥批着滚滚河⽔,说道:“大哥,请由那只悬着灯笼的桅顶望过去,扛面上,不是有一个黑影么,就是那只双桅船…” 骆伯伧点头道:“不错,是有一条般,但怎知它不是正在行驶呢?” ⻩石生接口道:“如果船在行驶,必然张帆,那船只见船⾝,不见帆影,的确正在下锚泊在江心,可笑咱们只注意岸边,竟没有想到它会泊在湍急的江面上。” 语声微顿,转问宗海东道:“你说那船形状古怪,指的是什么?”’宗海东道:“听渡船⽔手们说,那艘船船舷特别⾼,整条船漆成⾎红⾊,船首和舵楼翘起,就像个红元宝似的,而且是头尾两端下锚,船舷两边还有几堆黑忽忽的东西,看不出是什么玩意儿…” ⻩石生边听边点头,眼睛却一直投在江心,又问道:“他们有没有注意到,那怪船是何时出现的?” 宗海东道:“据说昨晚还无人看见,今天一早才发现它泊在江心…不过,也有人说三四天以前,曾看见这怪船在潼关附近出现过一次。” ⻩石生眼中一亮,傲然笑道:“大哥,不会错了,一定是火焰岛的海船。” 骆伯伧振奋地道:“六弟,快雇一艘船,咱们驶去瞧瞧!” ⻩石生道:“大哥何必亲冒风浪,由我和六弟去一趟⾜够了。” 骆伯伧笑道:“你以为愚兄老迈了不成?” ⻩石生连忙道:“不!小弟的意思只是…” 骆伯伧截口道:“我知道你的意思,你是为了那姓罗的小辈剑术⾼強,怕愚兄不是他的敌手?果真如此,你和宗六弟去又有什么区别?” ⻩石生赧然垂首道:“大哥明鉴:火焰岛一向骄狂,对付姓罗的小辈,只宜智取…” 骆伯伧残眉双挑,冷哂道:“四弟未免太谨慎了,事到如今,还谈什么智取力敌,就算那姓罗的是三头六臂,咱们也要把他截下来。”话落,独臂一挥,当先出了李家茶棚。 ⻩石生连忙向宗海东弟了个眼⾊,掷下一锭碎银忖茶资,疾步追随而出。 宗海东抢在前面,出⾼价雇妥一艘平底小舟,一行四人上了船,由两名健壮⽔手摇橹,急急向江心驶去。 ⻩石生跨过中舱,独自坐在船头上,宗海东和李铁心分别护卫着骆伯伧左右。 小舟离岸未久,宗海东便解下背后⾰囊,取出两个“连弩”分了一具给李铁心,并且迅速填上淬毒署匣,以备应敌时使用。 这时候,旭⽇正由东方缓缓升起,那一缕缕金⻩⾊的光带,穿透薄雾,投在滔滔浊流上,也投⾝在四人凝重的脸庞上,乍看之下舟中四人脸上竟成了淡金⾊。 晨雾渐渐消散,那只双桅海船的轮廓已清晰可见一点也不错,那是一只刺眼的大船,下至船舷,上至桅顶,全漆成一片⾎红⾊,远远望去,就像一只全⾝长満红⽑的怪兽,蹲浮在汹涌的流中。 再驶近些,船上人员行动也可以一目了然了,只见那些⽔手,清一⾊大红⽔⾐⽔靠,正前前后后忙碌奔走,有的在收绞锚链,有的在整理帆索…正舱主桅之上,冉冉升起一面三角形的小红旗… ⻩石生忽然轻呼道:“不好,船在启旋了!” 骆伯伧霍地长⾝而起,精目连闪,一叠催喝船家道:“加力摇快些,赶上它,不能让它走!” 两名壮汉立即加快了动作,小舟破浪前冲,颠波起伏也同时加剧。 这时,小舟距离那红⾊海船尚在百丈以上,江面波涛汹涌,驶舟不仅困难,向-且十分危险,那两名壮汉已使出浑⾝气力,无奈船小浪大,速度仍如蜗牛慢步,难如人意。 骆伯伧却不管这些,双目暴睁,独臂连挥,兀自厉声喝令速加。 飞蛇宗海东突然低叫道:“大哥快看,那大船傍边还有一条小船,已经解缆向咱们驶过来了。” 骆伯伧一番独臂“呛”地撒出了金背砍出刀,冷哼道:“很好!上去,咱们倒要试试东海武学有多精妙。” 宗海东和李铁心同声应诺,各自举起“弩匣”蓄势而待。 两船渐近,⻩石生望见那后梢掌舵的是个老婆子,沉声道:“且休鲁莽,这是赵老头的船…” 话犹未毕,忽见远处那只双桅大船上已经扬起了风帆,船⾝也缓缓移动,乘风顺流向东驶去。 骆伯伧急得连顿脚道:“快追!快追!快追!” 两名⽔手奋力摇橹,但终因舟轻浪急,船⾝如片羽浮汤,始终无法加快,那大舯却吃満了风,渐驶渐远… 骆伯伧大怒,扬刀指着两名⽔手骂道:“你这两个蠢物,叫你们快追,你们都是聋子死人不成?” 两名⽔手气吁吁道:“老爷子,这不怪咱们,人家船上扯着风帆,咱们只有两支小橹。”… 骆伯伧叱道:“呸!我要你们加快追,你们就得快追,追上了重重有赏,追不上误了大事,我就活活劈了你们!” 两名⽔手哭丧着脸道:“老爷子,你就是杀了咱们也没有用…” ⻩石生接口道:“大哥,橹桨不及风帆的迅速,空自焦急也无济于事,不如先截住赵老头的帆船也许还能追赶得上。” 一句话提醒了骆伯伧,目光疾转,瞥见赵老头的帆船正由左侧方掠过,距离尚不太远,连忙挥臂大喝道:“老六,截住它!” 飞蛇宗海东点点头,将弯匣放回肩后,俯⾝揭起三块船板。 那帆船正向北岸行驶,两下相距约有二十余丈。 宗海东猛提一口真气,振臂一抖,第一块船板脫手飞出,人也腾⾝起。 他一⾝轻功火候极深,破空余掠,一跨竟达七八丈,力尽下坠时,恰好赶上第一块船板落⽔的刹那,⾜尖轻轻一点,就借那一点之力,二次腾⾝又升起数丈。 三块木板连环掷出,瘦削的⾝子接连三次起落,竟然以“登萍渡⽔”绝妙⾝法,一口气飞越二十余丈江面,飘然落在帆船上。 撑舵的赵老婆子直看得口瞪目呆,几疑是镇江的“河神”巡海的“夜叉”腿两一软“卟”地跪倒,合掌念道:“菩萨!大慈大悲,阿弥陀佛!” 宗海东子套单刀,确断了帆索,喝道:“停船!掉头!” 那赵老头正蹲在舱里清点康浩那一袋金块珍珠,听得喝声,只当遇上了⽔寇,心一慌“哗啦”一声,満袋金珠全都撒落舱中。: 他还没有来得及拾捡,已被宗海东飞起一脚,踢开舱门,挟脖子提了出来。 赵老头吓得面无人⾊,颤声道:“好汉爷爷饶命,这些东西都不是俺的…” 宗海东触目那遍地金珠,不噤吃了一惊,刀锋按住老头儿颈子,沉声道:“老家伙,这些财物是从哪儿来的?不说实话,六大爷要你的命。” 赵老头呐呐道:“是…是一位公子…寄存…寄存在俺这儿的…” 宗海东心中一动,道:“那公子姓什么?叫什么名字?”赵老头道:“姓…姓…姓康…” 宗海东猛可一收胳膊,将他揪了起来,鼻尖直到老头儿眼珠子前,怜哼道:“好呀!老家伙你的胆子不小,竟敢谋财害命…” 赵老头连忙头摇道:“不!不!俺没…真的没有害他… …” 宗海东喝道:“少说废话,把东西替我捡起来!少一颗珠子,我就砍下你一手指头!” 赵老头哪敢不听,连忙爬在舱板上,没命地拾取散落的金珠。 不久,小舟已经驶近,骆伯伧等纷纷登上帆船。 ⻩石生吩咐将小舟系在船尾,迅速整好帆索,由两名⽔手撑舵驾驶,扬起风帆,紧紧追赶前面那只双桅海船。 骆伯伧亲自检视那一袋金珠,认得确是康浩的东西,再经赵老头夫妇详细陈述康浩在途中所受渴饥煎熬,不噤老泪盈眶,切齿作声,道:“姓霍的小人不明是非,不顾大义,居然勾结火焰岛,一味纠不肯罢手,实在令人可恨…” 回顾⻩石生,问道:“四弟,你看咱们这样追下去,能追得上吗?” ⻩石生道:“短时之內,自是不易追上,但⻩河湍急,河道奇险,他们的船大,出海前无法全速行驶,等到天⾊⼊夜,必然要觅地停泊,那时就不难追上。” 骆伯伧恨恨地道:“好!等咱们捉住那小人,也不给她饮食,让她也尝尝渴饥的滋味。” 宗海东问道:“这赵老头夫妇助纣为,请示大哥,该如何处置?” 骆伯伧毫不迟疑,道:“连那两个摇橹的蠢物,每人先赏⻩金一两,叫他们多卖点气力,将功赎罪啊!”宗海东一怔,用脚踢了赵老头一下,露齿笑道:“老家伙,算你运气不错,滚起来吧!” 赵老头夫妇连忙叩头,千恩万谢的爬起来,自去帮忙驾舟去了。 骆伯伧吩咐取来几张椅子,四人并肩坐在甲板上,目不转瞬监视着远处那只双桅海船。 由晨至暮,整整一天,骆伯伧粒米未进,滴⽔未沾,一直踞坐舱面督促催舟,寸步不肯离开,⻩石生三人苦苦劝他用些食物,人舱稍息,都被他头摇拒绝了。 但整⽇追逐,那双桅海船速度丝毫不慢,前后距离始终相隔数百丈,那⾎⾊的船⾝和⾎红⾊的风帆虽然清晰可见,却可望而不可及。 骆伯伧焦急万分,又命在船侧舷边加装了橹桨,两名⽔手轮流摇橹,又嫌风帆不⾜,吩咐赵老头将船上被褥单都拆下来,用竹稿绳索缚成一幅幅小帆,遍揷在当风之处…直恨不得叫船⾝再添几副翅膀称心。 两艘船顺波逐流,捷逾奔马,⻩昏时,远远望见孟津渡口了。 骆伯伧惑然问道:“四弟,你说他们⼊夜便会停泊,前面已是孟津,难道他们竟是故意再回到动⾝的地方不成?” ⻩石生头摇道:“不会的。孟津渡系东行必经之地,只是时间凑巧,又从这儿经过罢了。” 骆伯伧道:“可是,越过了孟津,前面那儿还有泊靠的地方?” ⻩石生道:“他们是海船,前后都有错,只须寻找一人僻静所在,随处皆可停泊…” 正说着,已见那艘双桅大船忽然落下了风帆,缓缓转舵朝向孟津渡驶去。 ⻩石生惊“咦”了一声,诧道:“奇怪,这是在弄什么玄虚?” 骆伯伧却无限欣喜,哈哈大笑道:“看样子,他们竟是准备在孟津渡过夜了,这真是人算不如天算,鬼使神差,要他们及早落在咱们手掌中了。” ⻩石生眉峰⽪皱,不停地头摇道:“大哥千万不可掉以轻心,一定是那姓霍的丫头业已发现有船追赶,才故作此态,暗中必然怀着诡计。” 骆伯伧笑道:“只要她今夜真敢在孟津停泊,纵有诡计,何⾜畏惧?” 独臂一挥,沉声道:“盯住它!看它在什么地方落锚咱们立即突然动手。” 赵老头夫妇齐应一声跟着大船转舵。 骆伯伧又吩咐宗海东道:“待离岸稍近,你先乘小舟上岸,快马赶回洛,除留下三姑养伤之外,其余弟兄全部调来盂津,多带毒弩火器,今夜咱们要放手大⼲一场。” ⻩石生凝目注视着前面那艘双桅大船,始终有一种不祥的预感,低声劝阻道:“大哥,事属反常,预防有诈,最好能智取,不宜正面发动…” 骆伯伧却道:“不⼊虎⽳,焉得虎子。放心吧!大哥不是鲁莽人,咱们当然要先用计登上他的大船,待救出康浩以后,那时再叫他们尝尝毒弩火器的厉害。” 议论之间,两船距离已缩近至不⾜百丈,那双桅大船几乎已经完全静止,船⾝横转,左舷和骆伯伧等的座舟遥遥相对,但甲板上却看不见一个人影。 这情景,何曾有下锚停泊的迹象,倒像是一艘无人空船,横拦在大江中。 ⻩石生忽然发出警觉,急忙喝道:“快些落帆,不可靠得太近!” 两名⽔手刚收起橹桨,松开帆索,突然,那双桅大船上火光一连两闪,传来两声闷雷般巨响… 轰!轰!但闻劲风尖鸣,霹雳贯耳,附近⽔面猛然涌起两座小山似的⽔柱,帆船船⾝受震,一阵摇撼,众人站立不稳,险些摔落大江中。 ⻩石生骇然变⾊,厉声道:“老七,快护送大哥到后面小船上去,这是红⾐火炮‘轰天雷’…” 话犹未毕,接连着,又是两声震耳爆响,… 轰!轰!硝烟四飞溅,船舷左侧首先崩裂开一个大洞,两名⽔手闪避不及,双双被震落⽔中,骆伯伧一个踉跄,仰面跌倒。 那耝大的桅杆“咔喳”一声齐折断,直向骆伯伧砸落下来。 李铁心睹状大惊,连忙扑倒在骆伯伧⾝上,用自己的背部,硬挡那断桅。 ‘蓬’地一声,断桅恰好砸中李铁心肩头,直砸得他眦牙咧嘴,闷哼不已,虽然仗着“铁布衫”外门硬功护体,肩骨也队些被砸断了。 宗海东飞⾝掠过船尾,飘落小舟,嘶声大叫道:“大哥,快到小船上来…” ⻩石生和李铁心合力扶持着骆伯伧登上小舟,刚确断缆索,第三次火光再闪,轰雷之声又起… 赵老头那艘帆船连遭重创,登时碎裂,残体断桅,都随着滚滚浊流而去。 骆伯伧等四人幸得小舟,死里逃生,眼睁睁看着那双桅海船再度升起了风帆,扬长向东驶去。 ⻩石生猜测得一点不错,它假作有意扰岸停泊,纯系诡计,目的就在引追舟迫近,以便突起发难,予以轰沉。 但⻩石生却万万也没有想到,那几尊隐蔽的船舵內,不明究竟的“黑忽忽的东西”竟是威力无比的火炮“轰天雷” 这时,夜慕已垂,河面复归平静,那只双桅海船上,却忽然亮起満船灯火,照耀得周围河面,一片通明。 江风吹过,船上扬起一阵宏亮豪壮的歌声,歌唱道:“旭⽇照施旗,剑气耀碧空。驾艨艟,乘长风,‘东海罗家’世之雄…” 歌声昂,远在孟津岸上也清晰可闻,船影歌声渐渐远去,最后,终于消失于深沉夜⾊中。 就在这时候,谁也没有注意到,下游一片芦苇丛里,正悄没声息的驶出一艘轻而快捷的羊⽪筏子,远远缀着大船,向东而去… wWW.nIlXs.cOm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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