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连环 第五十四章 听涛别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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逆流小说网 > 武侠小说 > 玉连环  作者:高庸 书号:41114 更新时间:2017/9/18 
第五十四章 听涛别府
  但闻那沙哑的声音晒道:“你所寻一男二女,男是不是一个假和尚?女的是不是‘山十二钗之中两人?”

  桑琼一震,道:“不错…但那和尚怎会是个‘假’的?

  那沙哑的声音呆道:“原来你并不认识他们?

  桑琼忙道:“我本来不认识他们,只因那和尚带走了我随⾝兵刃,才一路追寻而来。”

  沙哑的声音冷冷道:“这么说,你大约也不知道那假和尚的⾝分,和‘山十二钗’的来历了。”

  桑琼道:“和尚⾝分实不知道,但‘山十二钗’的来历,却略有所闻。”

  沙哑声音道:“那我不妨劝告一句话,无论和尚或山十二钗,武功都在你之上,你的兵刃落在他们任何一个手中,都没有取回的希望,趁早死了这条心吧广桑琼心中一动,道:“莫非那和尚不是好人?”

  沙哑声音冷哼道:“好人坏人本无定论,但他原不是和尚,却假扮成和尚模样,其存心不善,可想而知…”

  桑琼忙问道:“他不是和尚,是什么人?”

  沙哑声音道:“他就是一个爱装疯卖傻的“癫僧花头陀’!

  桑琼恍然一悟,笑道:“原来是风尘三奇中的⾼人,那就难怪了,其实,头陀和尚名虽不同,反正都是佛门‮弟子‬…”

  那沙哑的声音抢着道:“你不要以为风尘三奇僧丐酒浪几分虚名,便拿他们当作侠义之士看待,这世上欺世盗名的人多的是。”

  桑琼默忖他的语气,似乎颇有愤世嫉俗之意,可能会⾝受某些欺世盗名之辈的痛苦,才变得这般孤僻残酷,果真如此,倒不失情有可原。

  想到这里,怒意略减,于是族⾝问道:“咱们谈了许久,尚未请问朋友你的尊姓大号…”

  他一转⾝,那沙哑的声音也倏忽变换了方向,始终保持在他⾝后五丈外,冷漠地答道:

  “用不着通名报姓,你我也不是朋友,但你既然坦陈来意,姑念少年无知初犯,我倒有意破一次例放你出林,不过,必须附带一个条件…”

  桑琼欣然道:“什么条件?何妨说来听听。”

  沙哑的声音道:“为了不致漏怈这林中秘密,你要先立重誓,然后自闭哑⽳,终生不得言语,这可愿意?”

  桑琼耸肩笑道:“这条件倒很优厚,可惜你忽略了一项要点,变得有些多余…”

  沙哑声音佛然不悦道:“怎见得多余?”

  桑琼笑道:“怈露林中秘密,端视我有无诚意,决非条件所能约束,你试想:我若不想将此事告人便罢,假如有心要告诉别人,誓言可以背弃,哑⽳封闭可以手代口,即使连双手都砍断,还有眼睛能辨认途径,有脚可领人同来,仅凭设誓哑口,有何作用呢?”

  那沙哑的声音似乎为之语塞,好一会,才哺哺道;“这么说,竟是不能放你活着离去了!”语声中充満无可奈何之情,倒像他本无杀人之心,全是被情势所迫,才不得不把人杀死,把尸体悬吊在树上。

  桑琼一阵惘,突然觉得这人喜怒变化,颇出常情,当下淡然一笑,说道:“朋友是否感觉对在下有些杀放两难呢?”

  那沙哑的声音道:“不错,我很想饶你一命,却又怕你怈漏了我的秘密,凭良心说,这些年来我杀人无数,自己也有些烦了。”

  这倒有趣,敢情他并非不忍杀人,而是杀人杀腻了。

  桑琼挑眉道:“朋友不以嗜杀为乐,总算难能可贵,但人知你究竟有什么秘密,如此惧人怈漏?”

  沙哑声音轻叹道:“还不是为了那株…”话才一半,倏忽警觉顿住,怒叱道:“好小子,原来你在探听底细,这是你自己找死,怨不得老大心狠广一缕劲风随声而至,疾袭桑琼背心。

  桑琼存心要他现⾝,一塌,避开来势,连头也不回,顿⾜直向对面林中击。

  那沙哑的声音又是一声低喝,如影随形紧追而到。

  桑琼早已算好五丈距离,⾝形刚进密林,一探左臂,搭住一株横枝,藉那一搭之力,整个⾝躯忽然凌空翻转,重又飘回空地之上。

  这一式出乎常情的“倒飞燕”使那紧蹑⾝后之人退不及,而空地又是光线最清晰的所在,不比林內容易隐避。

  两条人影在空地上错而过,桑琼目光疾扫,登时机伶价打了个寒噤,慌忙叫道:“老前辈请住手!

  空地上“站”着一个満脸怒容的灰袍红发老人,所谓“站”实在只能算是“撑”原来那灰袍红发老人‮腿双‬齐膝而断,脸上也少了一眼,而是用两耝大钢拐,支撑着即丑陋又残缺的⾝子。

  如此一个肢体不全的残废老人,居然⾝怀绝世武功,残杀武林⾼手,直如屠鸭宰,犹以先前所施“鬼影附⾝⾝法和适才发出那一指,都是惊世骇闻之学,若非是桑琼,换了别人,早就伤在当场人

  那红发残废老人似乎也慑于桑琼一⾝炉火纯青的功力,怔了好半晌,才嘿嘿的道:‘小辈,你机智武功两皆不俗,可惜却不能多活几年,这是大意,也是你自作自受,时至如今,你还有什么话要说?”

  桑琼凝神戒备不敢稍懈,肃然问迫:“老前辈是否复姓耶律,单名一个翰宇,出⾝西域大残门…”

  红发老人蓦地一惊,脸上恐容尽化惊⾊,深声道:“小辈何人?竞知老夫姓氏来历‘?”

  桑琼抱拳拱手,道:“在个姓桑名琼,先⽗便是金陵卧龙庄主…

  耶律翰目闪异采,突然哈哈大笑道:“原来你是桑震寰的儿子?难怪有这般成就…”

  说着,笑容忽敛,急急又道;“你门称‘先⽗”莫非你爹已经死了?”

  桑琼俯首道:“先⽗谢世将近两午。”

  耶律翰面⾊一暗,轻叹道:“可惜,可惜,你爹可算得中原武林第一条硬汉子,怎么说死就死了呢…”

  这耶律翰神情变化十分难测,转瞬之间,由怒而惊,由惊而喜,听见东庄庄主去世噩耗,又由喜而悲。

  但话声犹未毕,忽地独自一张,竞然又换了満脸欣慰之⾊,笑嘻嘻问道:“是你爹向你提过老夫的名讳么?”

  桑琼点头道:“先⽗在世时,常论及耶律前辈…”

  耶律翰忙问道:“他怎么说!

  桑琼道:“先⽗累次告诫晚辈,吩咐在行走江湖时,若遇见耶律前辈,千万不可轻敌!

  话未说完,耶律翰已扬起一阵刺耳大笑,洋洋得意地接道:“他总算还有些自知之明,不过,话说回来,你爹也不愧一方雄才,当年在祁连山麓相遇,亏他硬接満老夫一百零八拐,老夫敬他是条汉子,才一笑罢手…这件事,转眼已经快十年了。”

  桑琼人耳‘祁连山麓”四字,心头猛然一动,连忙拱手问道:“老前辈是说,十年前曾在祁连见过先⽗一面?

  耶律翰道:“不错,难道你爹没有告诉你?”

  桑琼道:“先⽗只曾提及前辈武功名弓,并没有详述与前辈结识经过,晚辈总以为‘大残门’即源于西域,想必…”

  耶律翰呵呵笑道:‘那是你想错了,须知‘大残门’虽创于西域,门人弟了却广介大下,这就好像少林派弟子并不都居住在嵩山的道理是一样的。”

  桑琼道:“那么,耶律前辈叫是在祁连居住了’耶律翰含笑点头道:“说来你也许不知道,老大不仅居住祁连,而且.在那儿创下一片个小的基业…”

  语声微顿,反问道:“你听过阿儿汗宮这名字么?”

  桑琼骇然一震,失声道:“阿儿汗宮?”

  耶律翰笑道:“不错,阿儿汗宮,照大月氏土语解释,就是‘残废者之宮’的意思。”

  桑琼急道:“听说阿儿汗宮是很多年前,由一位大月国来的番僧所建…”

  耶律翰道:“这是传闻之误,当年那位大月国僧人,创立的只是一座‘阿儿汗朝’,自那僧人涅-之后,久已荒弃,全靠老夫夫合力开辟重建,才改名‘阿儿汗宮’的。”

  桑琼越听越惊,忍不住迫问道:“照这么说,前辈伉俪创建阿儿汗宮,应该算是该宮的主人了?”

  耶律翰有些不悦,道:“咱们本来就是主人,怎么说‘算’是呢?你这小娃儿说话实在欠通。”

  桑琼道:“前辈请不要误会,此事內情有些蹊跷…”

  耶律翰闻言,脸⾊一沉,道:“什么蹊跷?莫非你疑心老夫是冒认假充的不成?这世上难道还有别人敢称‘阿儿汗宮’之主?”

  桑琼心念疾转,微笑道:“晚辈认识一个人,姓曹名克武,不知前辈也认识此人吗?”

  耶律翰略一怔。冲,随即‮头摇‬道:“老大甚少在河湖走动,不认识这个人。”

  桑琼道:“但此人也是‮腿双‬俱失,也是以一对金拐作为兵刃,而且,自称来自祁连阿凡汗宮!’

  耶律翰目中精芒闪动,忽然轻哦一声道:“咱们创立阿儿汗宮,也曾收录天残门制成之人人宮习艺,你说这姓曹的,可能就是宮內弟子也不一定!

  桑琼诧问道:“前辈乃一宮之本,对门下弟子想必知,怎会说是可能呢?”

  耶律翰,笑道:“你只知其一,不知其二,老夫生赖散,宮中收录门人这些⽑蒜⽪的事,一向都是由老婆子作主,至多到时候给我叩个头就算,谁耐烦去记那些张三李四王二⿇子;再说,老夫离宮将近十年,或许那姓曹的是近年才投人宮內的,老夫就更不清楚了。”

  桑琼急忙又道:“前辈离开阿儿汗宮,就一直住在这林子里吗?”

  耶律翰颔首道:“此事说来话长,你即是桑震寰的儿子,老夫也不瞒你了,为去为来,都为了那株害死人千年金边获苓,才使老夫困守荒林,无法脫⾝…”

  话声一顿,招招手道;“十年难得有个人谈话,来吧!到老夫别府里坐,咱们慢慢详谈。”

  桑琼道:“晚辈必须选寻到那癫僧,索回防⾝兵刃。”

  耶律翰笑道:“放心,他们已被老夫分别困在林中,叫他们跑也跑不了。”

  桑琼一则了解耶律翰困居荒林的真正原因,二则也想探问曹克武与阿儿汗宮的确实关系,略一沉昑,也就不再推辞,举步跟随耶律翰穿林而人。

  离升空场,光线重又暗下来,那漆黑的甜度,比先前更甚,桑琼运⾜国力,也只能看清⾝前三五尺之內景物,再远便一片茫茫,不辨东西了。

  耶律翰忽然伸过一支钢拐,道:“老夫在这片林子里,预布了几种奇门阵法,人林越深,越不易辨识方向,你抓住拐⾝,紧跟老夫⾝后,别走岔了。”

  桑琼依言握住拐尖,只觉那耶律翰⾝法通然加快,忽东忽西,曲折右转,一路穿越茂密的林子,竟如行康庄大道:毫无阻碍,心里不噤暗暗敬佩,由此看来,他所说林中布置了阵法的话,竟是不假。

  行约半盏热茶工夫,倏忽眼前一亮,来到一块广约十丈的空地之上。

  耶律翰收回钢拐,指着空地上一个土堆,笑道:“看见了么?

  这就是老夫居住了十年的行宮。”

  桑琼凝目打量,原来那土堆竟是一座古老的坟墓,墓前碑石基痕犹在,只是墓门已被拆开,里面黑黝黝不知有无棺骸,门上立着一块方石,刻着“听涛别府”四个字。

  看罢,不噤剑眉微皱,笑道;“前辈以墓为家,一住十年,犹能刻石题额,取了这颇具诗意的名称,这份心和风趣,还非常人能及。”

  耶律翰耸肩大笑道:“以你看,这地方还有诗意?”

  桑琼苦笑道:“幽林孤坟,风送涛声。以前辈⾝怀绝技的武林异人看来,这意境直可人诗,但若换一位平常人,叫他尽伴腐棺,夜闻鬼哭,吓也吓死了,还谈什么诗意?”

  耶律翰笑问道:“如请你在老夫这‘听涛别府’中住上‮夜一‬,你可愿意?”

  桑琼拱手道:“谢谢老前辈盛情,晚辈宁愿露宿荒郊,也不敢领受。”

  耶律翰道:“你也害怕?’

  桑琼晒道:“怕虽未必,但也犯不不上置⾝鬼域。”

  耶律翰仰天人笑道:“吾岂好鬼域哉?吾不得已矣!”

  笑声微顿,侧⾝肃容道:“小娃儿,先进去看看,等你看过之后,只怕教你走也会舍不得走。”

  桑琼迟疑了一下,満心好奇地走近墓门,探头向里一望,不觉咤讶万分,原来墓中布置颇出意料之外,其中不仅有桌有,地上更铺着厚厚的兽⽪,桌椅榻虽制作简陋,但却齐全而舒适,空际竞漾着一股幽香。

  而且,坟墓正中,尚有一具棺木,漆早已脫落,板木倒还算完整。

  耶律翰轻声道:“进去I掀开棺盖看看里面是甚至广桑琼举步缓缓向人,只觉那墓中幽香之味颇为古怪,触鼻使人神清目朗,气⾎鼓动,整个坟墓中非但没有嘲气味,更有一般畅澈心肺的舒适之感。

  尤其怪的是,越近棺木,那异香也越浓。

  桑琼暗暗称奇,依言掀起了棺盖…

  啊!眼前奇景,顿时使他愣住了。

  棺盖掀处,満室金光灿烂,异香扑鼻,棺木中不见尸体,却生长着一株千年难得一见的奇异小苗,那小菌⾼仅七八寸,约有碗口般大小,通体⾎红,菌冠边沿,有一圈光彩夺目的金⾊花纹,就是这小小一圈金⾊花纹,竞使整个墓室都充斥一片金光。

  桑琼总以为那风声鹤唳“遥遥武库”中的“冰针”、“火树”、“千年冰蚕蛹”或者传闻的“云芝”、“雪参”、“何首乌”…这些都是稀世难求的珍品了。如今一见这株“金边茯苓”才相信世上还有如此瑰丽、奇特、炫目夺魄的异种奇珍,任何人只要触及它放出的幽香,只要目睹它华丽绝世的形状,不用冉问,已经猜想得到它的珍贵⾝价。

  目瞪口呆,意驰神眩,不知怔了多久,耳边响起耶律翰轻轻的感叹声,说边:“这就是罕也难逢的千年金边茯苓个,为了它,老夫在这荒林孤坟中,固守了十年…”

  桑琼由衷地赞道:“难怪前辈茹苦自廿这的确是一株神物。”

  耶律翰国间异采,道:“不错,是一株神物;老夫相信谁见都会起心据为已有,你说是吗?

  桑琼心弦微震,连忙轻轻盖上棺盖,含笑道:“老前辈错了,应该说:谁见了都难免惊羡赞叹,若说人人都想据为已为,则未免以偏概全。”

  耶律翰注目道:“小娃儿,何须矫情做作,老夫就不利信,你见了会不动心?假如没有老大在侧,你会舍得把棺盖再放下去?你会空手走出这座坟墓?”

  桑琼淡淡一笑,道:“晚辈不想否认,如此神物,谁能不动心…”

  耶律翰吃吃而笑,道:“既然动心,焉不据为已有?”

  桑琼正⾊道:“晚辈不敢自夸君子,却也非贪婪小人,不错,假如前辈未至,这东西还是无主之物,晚辈当然不会空手而去,但那是为了怕暴珍神物,应该使它造福人世,决非起意据为已有,前辈如果不信,那也无奈何。”

  耶律翰笑说:“不论你怎么说,你总承认这是一件人的奇珍?”

  桑琼道:“这是事实,谁都应该承认。”

  耶律翰哼道:“所以,老大不惜以十年岁月,苦守此物,并在林中布设噤区,凡是擅自闯⼊的人,一律格杀,小娃儿,你现在懂了吧?”

  桑琼‮头摇‬道:“晚辈仍然不懂。”

  耶律翰怒目道;“怎么说?”

  桑琼肃容道:“晚辈不懂,这东西既然十年前就被发现了,前辈何以不取它返回阿儿汗宮,却苦苦在这儿看守着它?”

  耶律翰怒容稍弛,叹了一口气,道:“难怪你不懂,若能带走,老夫何须苫守十年…”

  桑琼讶道:“为什么不能带走呢?”

  耶律翰苦笑道:“天生异珍,必有噤制,这东西不长在绝岭幽⾕,偏偏生长在这暗无天⽇的古墓空棺之內,自然是有缘故的,老实告诉你吧,当年老夫曾经有意连这具棺木一并运返祁连,谁知未出树林,金边茯苓已呈枯萎之状,不得已,才急急又把它送回墓內。”

  桑琼诧然道:“莫非此物见不得光?”

  耶律翰‮头摇‬道:“也许是见不得光,也许是此处土质特异,也许是这东西天生只能生长在坟墓里…可惜老夫不识药,至今仍想不出其中原因。”

  桑琼不噤好笑,道:“老前辈既然无法带它离去,又担心自己一旦离开,会被他人夺取,难不成准备一辈子困守在这儿?”

  耶律翰长叹道:“十年来,老夫⽇夜苦思无计,为难的正是这一点。

  桑琼想了想,道:“晚辈冒昧请教一事,这‘金边茯苓’希罕固然希罕,究竟它有哪些奇特的功用呢?”

  耶律翰道:“若论它的功用,虽灵芝、雪莲、朱果也不及其十一,平常人服用一片,终生不脉疾病,延年益寿,百岁尚可取生子;练武的人服了,⾜抵得半甲子功力,而且从此百毒不侵,假如用它的茎敷治外伤,任是筋断骨折,随敷随意,决下留半点疤痕,其他活死人,生⽩骨,调⾎气,祛顽疾…种种功效,罄竹难尽。”

  说着,微微一顿,才正⾊凝重继续说道:“最难得的是,它能使一个走火人魔,內功散破,甚至脉络断裂的废人,一服之后,重新获得业已失去的功力,世上再没有第二种‮物药‬,能具有这般神效…可惜,老夫竞无法把它带回祁连阿儿汗宮…”

  桑琼忍不住接口道:“我倒替老前辈想到一个卞意。”

  耶律翰翟然道:“什么主意?你快说,果真能行,老夫定有厚谢。”

  桑琼道:“此物功效既如此神妙,前辈势又无法携离此地,何不把它吃下肚去,什么困难也没有了。”

  耶律翰闻言脸⾊遽变,一旋⾝,挡在棺木之前,厉声大叫道:“不!不行,我一定要带它同返祁连,谁也别想碰它。”

  桑琼笑道:“前辈何须惊恐,没有谁要碰它,晚辈是建议由前辈自己服用。”

  耶律翰怒目道:“我若要吃,早就吃了,何须等到现在!

  接着,神⾊忽又变得一片悲怆,连连摇着头道:“谁也不能強夺这株绝世奇珍。我要带它回祁连,把它送给沙娜拉,除了沙

  娜拉,谁也别想碰我的金边茯苓…”

  他说着说着,眼中渐渐充満晶莹热泪,仰面望着坟墓顶壁,⽇光凝注,一动也不动,似们,又似伤感。

  桑琼看得暗暗称奇,试探着问道:“沙娜拉是老前辈的什么人?”

  耶律翰精神陡振,兴致地道:“你连沙娜拉是谁都不知道?”

  桑琼摇‮头摇‬道:“晚辈涉区尚浅,还未听过…”

  耶律翰没待他说完,便抢着边:“也难怪你个知道:她天好静,从不离开阿儿汗宮,整天整月整年的跟我厮守,除了我,任何人她都不想看见,你当然不会知道她的名字…”

  语声微顿,含笑又道:“她是我的小帅妹,也是我青梅竹马的儿时玩伴,当年在大漠习艺的时候,我们彼此爱护,就像同胞兄妹一样,后来大家都长大了,人人都说我和她是天造地设的一对大。”

  桑琼恍然道:“原来她就是老前辈的令正?”

  耶律翰脸⾊一正,道:“不!她永远是我的师妹,咱们永远不能成为夫的,从幼午相识,老天已经注定广了咱们的关系。”

  桑琼惊道:“为什么?

  耶律翰苦笑一得,道:“这是命运作开人,不提也罢。”

  桑琼道:“从前辈语气听来,你们师兄帅妹之间情感已深,竟然未能结合,其中莫非另有隐情?”

  耶律翰道:“不错,确是另有隐情,你想知道吗?”

  桑琼笑道:“假如事涉私隐,晚辈就不便面问下去了。”

  耶律翰沉昑厂一卜,道:“虽然略涉私隐,倒也并不是不可告人的事,你若想听,我也愿意告诉你,不过,有一个换条件。”

  桑琼好奇地问道:’‘什么条件?”

  耶律翰道:“听完之后,你得答应替我去办一件事…”

  桑琼微笑道:“长者命,不敢辞,只要不是去做伤大害理的事,晚辈力所能及,甚愿为前辈效劳,何须列为条件。”

  耶律翰正⾊道:“虽非伤大害理的坏事,但此事听来甚易,实行起来,却甚出难,你最好考虑一下。”

  桑琼道:“那件事,是晚辈能力办得到的么?

  耶律翰点头道:“自然办得到。”

  桑琼又问;“需不需要伤人?或者冒被人伤害之险?”

  耶律翰道:“以情忖度,应该不会有这些顾虑的。”

  桑琼笑道:“既然如此,晚辈真想听听那故事了。”

  耶律翰注⽇道:“你是答应了?”

  桑琼道:“晚辈说过,只要不是去做坏事,而又力所能及。”

  耶律翰道:“你可要记住,丈夫一诺,驷马难迫。你即答应,以后无论有多困难,都得全始全终?”

  桑琼毅然道:“晚辈自信不是寡信轻诺的人。”

  耶律翰仰面长嘘,轻叹道:“果能办到,你便是阿儿对官的大恩人,届时,老夫还得好好重谢你一番,石壶中尚有半壶蚁酿藌酒,咱们边喝边谈如何?

  说着,自去壁间小橱下,取米一只石制酒壶,另取两只小杯和两张树凳,邀桑琼对饮畅谈。

  那壶中酒味淡而涩,可说既无酒昧,也说不上“酿”字,倒像是腐⾁发酵,有些膻臭和酸味。

  桑琼只嗅了嗅,无法下咽,因问道:“前辈这酒是怎么酿造的?”

  耶律翰道:“老夫闲居无事,豢养了一大窝飞蚁,蚁群能蓄备余粮,林中小虫兽几乎被蚁群杀尽,这酒,就是用蚁窝中那

  些虫兽余尸酿造而成,你别嫌它味淡,喝多了一样也会醉的。”

  桑琼暗叫一声“老天爷”差一点连昨天吃的东西都吐了出来,连忙推杯苦笑道:“晚辈向不美饮,还是老前辈自己多喝些吧!

  耶律翰倒也无意勉強,自顾举杯浅啜一口,凝思顷刻,然后开始缓缓述说道:“六十年前,我们师兄妹五人,同在大漠习艺,那时候,我和小师妹沙娜拉都正值少年,长久相处,情感甚洽,虽无海誓出盟之约,确已有终生厮守之意,不想三师弟巴戈,也十分倾心沙娜拉,咱们三人朝夕与共,表面上同门情谊甚笃,实则心里各存隐忧,尤其我和巴戈之间,更因相互暗存猜忌,以至影响到本门最⾼武功‘天残大法’亦无法练到十二成火候。

  “巴戈是师⽗独生爱子,难免骄横,偏偏我却是大师兄,论情依理,都必须接掌将来‘大残’门户,囚情废功,使师⽗为了这件事颇感不快。

  ‘有一天,师⽗把我和巴戈同时唤到房中,当面严词叱责,最后说道:‘你们自幼相伴,以兄妹之情互勉共励,那是正理,假如涉及男女私情,就人错而特错了,现在为师郑重告诉你们一句话,沙娜拉內秉不同常人,乃是天生石女,本不可能婚嫁,你们还在做什么梦?’‘当时,我和巴戈都惊疑参半,唯唯而退,出来以后,我越想越不相信,便私下把这些话,全部告诉了沙娜拉,我想:石女不石女,沙娜拉自己应该最清楚,假如真是,她不会一直这样待我,假如不是,师⽗如此造谣,显然是有意破坏我和沙娜拉,暗中在帮巴戈的忙。

  “果然,我的猜测获得了证实,因为沙娜拉在追问之下,羞怯地告诉我,她自觉‮理生‬內秉并无异于常人的地方,但师⽗曾经警告过她,说她经脉短少三络,终生不能破⾝,否则,必至岔气走火⼊魔,不仅武功全废,更会患罹疯疾。

  “可是,这说法跟天生‘石女’并不相同,何况话是由师⽗说的,沙娜拉自己连一点感觉也没有,天下哪有自己的⾝子自己倒不知道的道理,我确信这是师⽗暗助巴戈的谋,一气之下,便和沙娜拉双双逃离大漠,另创了祁连阿儿汗官。

  我们兴⾼采烈的经营自己的乐园,从此不再担心巴戈会夹在中间,当阿儿汗宮建成的第三年,我的“天残大法’亦已大成,双重喜悦同降一⾝,我决心要和沙娜拉永远厮守,于是正式向她提出求婚。

  “唉!谁知结果竞大大出乎我始料之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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