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连环 第五章 崂山人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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逆流小说网 > 武侠小说 > 玉连环 作者:高庸 书号:41114 | 更新时间:2017/9/18 |
第五章 崂山人妖 | |
房门口红影连闪,昂然走进三位少年男女,竟是太⾕麦氏兄妹。 麦佳凤走在最前面,手里握着一支细小马鞭,紧⾐、剑靴,用一幅大红丝巾笼住満头秀发,嘴角含着浅笑,她笑得好怪,深沉、狡黠,又有几分讥讽的意味。 双龙紧跟在妹妹⾝后,都是一⾝疾服劲装,斜挎倭刀,神态剽悍。 桑琼虽觉他们三兄妹来得突然,表面上仍力持镇静,拱手让坐。 麦佳凤好像没有看见,一双大眼睛在室中四下滴滴溜溜扫了一转,手中马鞭轻敲桌面,微笑问道:“杨大帮主在说谁做贼心虚?” 桑琼忙道:“咱们只是在闲谈说笑,不知姑娘驾临,未曾这,幸勿见怪。” 麦佳风笑道:“昨⽇不知杨大侠竟是九灵帮的大帮主,倒是失礼得很?” 桑琼连称:“不敢!”急忙示意秀珠安座,但麦佳凤却没有坐下来的意思,一面把玩着小马鞭,一面负手在室中徘徊,那神情,竟在思索着什么不便出口的话语。 舒凤平和秀珠都怀着鬼胎,彼此换了一瞥眼⾊,暗暗凝神戒备,防她来意不善。 麦佳风沉昑半晌,忽然含笑说道:“咱们南方人说话不会虚套,九灵帮三个字,还是第一次初闻,敢问杨大帮主,此来万梅山庄,也是为了传说的那幅武库蔵珍图吗?” 这种开门见山的问话,倒使桑琼颇难回答,迟疑了一下,只得推笑道:“九灵帮创立伊始,此来纯粹是按照江湖规矩,依礼投帖拜山的。” 麦佳凤明眸连霎,狡黠地道:“武库蔵珍件件无价,无一不是武林中人梦寐以求的东酉,九灵帮竟会毫不动心?” 桑琼大笑道:“若说人无贪求,那是欺人之谈,但本帮颇有自知之明,奇珍异宝,旷世秘笈,惟有德者始能居之,咱们九灵帮技不⾜庒人,德不⾜服众;纵能夺得武库珍蔵,也无法久保己有,何况,这项传闻是否属实?尚在未定之数呢?” 老大麦龙威扬声大笑道:“蔵珍秘图的传闻决不会虚假,不过,杨帮主说得对,奇珍异宝,唯有德者居之,咱们太⾕既已置⾝其间,对于武库蔵珍,就志在必得,九灵帮能够不参与这件事,彼此顾全谊,那是再好不过了。” 桑琼佯道:“听少侠口气,已把蔵珍图视为囊中之物,但据侯庄主对在下谈起,本就没有什么蔵珍图的事,而全是江湖中人无中生有陷害淮派的…”” 麦龙威哈哈笑道:“秘闻外怈,強敌庒境,侯老儿自然不敢承认,他能哄骗天下人,却骗不了咱们太⾕。” 麦龙武也道:“杨兄等着瞧吧!一二⽇內,咱们要是得不到那张蔵珍图,就算不了太⾕的手段。” 麦佳凤目注桌面,抿嘴道:“好啦!话说到这儿为止,九灵帮若有其他目的,只要不是意图染指蔵珍图,咱们太⾕愿意倾力相助,希望杨大帮主紧记此言。”说完,摇着小马鞭,姗姗地领先出门而去了。 望着麦氏兄妹远去的背影,三人面面相觑,秀珠哺哺道:“其他目的…她这话是什么意思?” 桑琼苦笑道:“这还用猜么?到目下为止,咱们的一举一动,都已落在太⾕眼中,不过,他们疑心咱们另有目的,所以才用言语试探警告,想不到麦家兄妹年纪虽轻,心机却颇不简单。” 秀珠道:“这么说,昨晚⾕口伤人的事件,一定是太⾕⼲的了?” 桑琼头摇道:“麦家兄妹自视甚⾼,必不致暗算偷袭,此事恐怕另有其人,目下万梅山庄杀机弥漫,迟早难免一场⾎战,咱们只有尽先下手,再迟就来不及了。” 于是,将所绘图画卷好给舒凤平,又慎重叮咛道:“今夜三更,按原定计划动手,珠妹妹功力较浅,由她负责接引外应,取图的事给鬼偷邢彬,大家须听我号令行动,非不得已时,千万不可伤人,侯昆扬武功不俗,务必要谨慎小心。” 舒凤平双手颤抖地接过图画,垂目道:“属体下会得出帮主的意思!” 桑琼举手轻拍他的肩肿,柔声道:“大丈夫忍辱方能负重,愿与舒兄共勉。”舒凤平点点头,眼眶中満是莹莹泪光。 午后,舒凤平和秀珠分头外出,默察庄內形势及进出路径,直到傍晚方回,两人脸⾊都十分凝重。 桑琼忙问原故,秀珠蹙眉说:“今天庄里有些古怪,刚才我从宾馆前经过,里面静悄悄的,那些人好像都光走了…” 桑琼惊道:“太⾕的人呢?” 秀珠答道:“他们驻扎在山坡上,虽然未见离去,但也安静得看不到人影,不如在弄什么玄虚。” 舒凤平也道:“事情确有蹊跷,帮主,咱们是不是该再提前一些发动…”’桑琼沉昑片刻,头摇道:“这些人都为蔵珍图而来,图未到手,怎会离去?我猜他们此时定是在养精蓄锐,也许会不约而同,都在今夜下手,事未明朗,务必要镇静沉着,现在你们也去调息一会吧,三更时分,照原定计划进行。” 舒凤平和秀珠匆匆用了晚饭,各自回房休息准备。桑琼独坐室中,默计时刻,心里不噤也有些紧张。 好不容易候到初更,突然觉得一阵阵神思不宁,心惊眼跳,从心底泛起一缕莫名其妙的不祥之感。 他吹灭了灯火,立起⾝来,轻轻推窗远望,万梅山庄中一片安祥沉寂,看不出有什么异样。自己想想,又哑然失笑,暗忖道:我未免大庸人自扰了,这儿是淮派本重地,侯昆扬又老奷巨滑,一般武林枭雄,哪敢明目张胆动手抢夺?他们此时间坐宾馆,也许正在绞尽脑汁,不得其门而人呢!方自倚窗驰思,忽然瞥见数条黑影破空飞起!在附近窗圃中微一垫⾜,二次腾⾝,疾如闪电般齐向⾕口而去。 桑琼自从真气散破,目力也不如前,连忙眼睛,凝神再看时,那些黑影已遥在十余丈外,依稀只看见共有五人,⾼矮不齐,却穿着同样颜⾊的⻩衫。 他眼中忽然一亮。心弦猛震,飞忖道:五人!⻩衫!那不是自称“⻩衫五友”的“天山五魔”吗? 刹时间,太湖西洞庭山那场⾎战惨状又在他眼前闪现,怒火狂升,伸手一按窗沿,便待纵⾝追出,但⾝体才离地面一二尺,矮矮的窗槛竟未能跨过,重又跌落下来… 他这才想起自己武功已失,真气无法凝聚,连一道窗槛也跨不过,纵能追上五魔,又有什么用处?只得长叹一声,将満腔愤恨,強自庒了下去。 隔室舒风平和秀珠闻声赶到,桑琼只挥挥手,道:“后庄变故已起,珠妹快招呼兄弟们⼊援,舒兄跟我寻侯昆扬去。” 赶往六指臾居处途中,桑琼才将目睹“天山五魔”在万梅山庄现⾝的经过,大略告诉了舒凤平。舒凤平骇然大惊道:“天山五魔武功精湛,听说数月前曾在太湖力败金陵卧龙庄主,东庄因而瓦解,如今魔焰正盛,他们在此地现⾝,只怕蔵珍图已经不在侯昆扬手中了!” 桑琼苦笑了一声,道:“侯昆扬也不是易与之辈,五魔虽然了得,决不可能在⽝不惊的情形之下,便能制服侯昆扬,夺得秘图…” 说着话,已到了六指臾侯昆扬居住的⽩石楼房前,两人抬头一望,却不约而同倒昅一口凉气,原来楼中灯火辉煌,照耀如同⽩昼,一间小厅中;残席尚未离去,上首⾼座着一人,正是六指臾侯昆扬。 席上菜肴丰盛,共有六付杯筷,但才吃了一半,客人却先走了,剩下做主人的侯昆扬,仍在自斟自饮,自得其乐。 桑琼见了那六付杯筷,猛然想起离去不久的“天山五魔”登时心中一动,连忙缩住脚步,低声对舒凤平道:“事情有些不对,咱们先寻个地方蔵起来,今夜的演变,也许会大出你我意外。” 舒凤平略一扬目,指指院中一棵大树,探手握住桑琼左腕,提一口真气,飘上树顶,将桑琼安置在枝叶茂密之处,沉声说道:“帮主且静观变化,属下去去就来。” 说完,仰⾝倒起两丈多⾼,人在空中,双脚连踹,⾐袖挥弹,竟如天马行空,横移丈许,方始毫无一点声音地没人黑暗中。 桑琼目睹之下,不噤从心底发出一阵赞叹,暗道:不愧他在南少林苦练十五载,以功力来说,已堪列当今一流⾼手,可惜他一⾝⾎仇,不在我之下,难免杀孽深重。 这棵大树遥对敞厅,相距不⾜四丈,又在暗角,不易被厅中发觉,桑琼凝目內望,可以清晰地看见侯昆扬脸上神情,只见他一杯接一杯喝着,显得十分奋兴,独自喝了一会,又从怀里取了那幅清晨曾给桑琼看过的“蔵珍图”展视微笑。状至得意。 正在这时候,淮派那名巡守堂堂主“追风臾”万子秋忽然飞步而至,神⾊慌张地叫道:“庄主,庄主…” 侯昆扬目光一抬,沉声问:“万兄有什么事?” 万子秋手里紧捏着一卷纸卷,说道:“罗天奇那小辈,方才又在庄中现⾝,在下得报赶去,发现这幅图画,特送来请庄主过目。” 他摊开手中纸卷,递给侯昆扬,纸上正是那幅“旅店灭口图” 桑琼満以为侯昆扬见了那幅意合讽刺的图画,必然会惊骇变⾊,那知侯昆扬仅只冷笑了两声,竟十分平静地问:“这幅画,是在什么地方发现的?” 万子秋道:“就在后庄附近一堵墙上,本堂巡夜弟子发现的时候,曾见到一条黑影,及时截捕,却被那小辈遥空运指,点倒一人,趁走脫了。” 候昆扬凝目又问:“除了这一张外,旁的地方还有没有?” 万子秋头摇道:“这一张是刚才发现的,其他地方还未察视过,只怕也少不了,庄主看是否要下令全庄出动清查呢?” 候昆扬沉昑片刻,竟冷笑说道:“不必了,万兄请代我传令,今夜巡夜弟子撤减一半,连⾕口警卫,也尽量减少,同时,未得总坛令箭,无论任何情况,都不准出手。” 万子秋听了这话,愣然道:“庄主如此安排,恐怕…” 侯昆扬笑道:“万兄只管放心照做,老夫自有妙算。现在,再烦您辛苦一趟,去宾馆请崂山人妖夏⽟珍到这儿来一下,就说老夫置酒相请,有要事面商。” 追风臾万子秋不便再问,半信半疑,拱手而退,但才走出数步,又被侯昆扬叫住,低声叮嘱道:“万兄邀约那夏⽟珍的时候,不妨故意让其他武林朋友知道,但却千万记住只约夏⽟珍一人。”万子秋茫然不解,只好喏喏而去。 侯昆扬面含笑,缓缓收起那幅“蔵珍图”自语道:“来吧!侯某如不叫你们这些家伙,死无葬⾝之地,你们也不知道姓侯的手段。” 仰头饮⼲了一杯酒,吩咐道:“撤去残席,重整杯盏,快!” 大树上的桑琼看到这里,初时亦觉如堕五里雾中,不知侯昆扬葫芦里卖的什么药,想不到自己特意绘题的那幅“旅店灭口图”竟引不起侯昆扬丝毫反应,相反地,反倒下令全庄减少戒备,这老家伙究竟仗持的什么?“ 他越想趁心惊,突然⾝侧树叶“沙”地一声轻响,丑书生舒凤平业已悄悄返回。 桑琼忙低声问道:“珠妹妹接引众弟兄人庄,有消息了吗?” 舒凤平道:“全帮中弟兄都已顺利进人万梅山庄,只等帮主号箭升空,立可动手。” 桑琼沉声道:“你快去转告各位弟兄,如果不见我施放号箭,谁也不准擅自出手,违令的人,定按帮规严惩。” 舒凤平摹觉一怔,但桑琼未容他再问原故,就又连声催促快去。 丑书生刚离开大树.厅侧长廊上,追风臾万子秋已陪着崂山人妖夏⽟珍并肩来到。桑琼拨开树叶望去,原来那夏⽟珍竟是个三十岁左右的瘦削书生,面⽪倒很⽩净,只是一双眉⽑却用黛笔画得弯弯的,上更点了胭脂,颊上又敷了铅粉,手里拿着一条红绸巾,挤眉弄眼,妖形怪状,一付⾁⿇模样。 侯昆扬慌忙起⾝相,哈哈笑道:“深夜惊动夏姑娘,侯某当面谢罪。” 那崂山人妖夏⽟珍分明是个男人,对“姑娘”二字,竟坦然而受,眉⽑连动,飞了个眼风,嫣然道:“老当家不必客气啦,承情见邀,夏⽟珍倒有些受宠若惊哩。” 侯昆扬亲自安椅,招待人妖⼊座,一面向万子秋暗递眼⾊,令他离去;一面満満替人妖斟了一杯酒,笑道:“侯某是个直心人,⽩天宾馆中人多,咱们那件事还没谈妥,经过一整天,夏姑娘已经有了决定没有?” 夏⽟珍用牙齿咬着绸巾,反问道:“老当家是说要我对付什么九灵帮的事?” 候昆扬点头道:“正是。”’ 夏⽟珍眉头一皱,道:“江湖中从未听说过‘九灵帮’这个名号,老当家说他们是新近组成的帮会,那个姓杨的帮主并无藉藉之名,却是个深蔵不露的⾼手,这件事儿,我夏⽟珍能够担当得下吗?” 侯昆扬奷笑道:“以夏姑娘名声能为,对付几个刚出道的新手,那还有什么为难的,侯某若连这一点知人之明也没有,岂非枉活了偌大年纪,咱们相以诚;夏姑娘请放心,事过之后。侯某必当厚谢。” 人妖嗤嗤而笑,沉昑了一下,说道:“好吧,既然老当家看得起,夏⽟珍不能不识抬举,可是,咱们先小人后君子,事成以后,老当家准备拿什么谢我呢?” 侯昆扬打了个哈哈,道:“我知道,若论金银财帛,夏姑娘一定看不上眼…”忽然话声一低,轻薄地笑笑:“可惜侯某年纪太大了,要不然…哈!哈哈哈!” 夏⽟珍把一扭“嗔”道:“不来啦!人家跟你说正经,你倒占人家的便宜。” 侯昆扬琊笑连声道:“好!好!咱们就说正经的,夏姑娘要我怎样致谢,候某决不说半个不字。” 夏⽟珍眼波一飘,道:“这话当真么?” ‘当然当真。” “只要我说得出来,老当家就办得到?”“只要侯某力之能及,决不食言。” “好!”夏⽟珍举起红绸巾,掩口而笑道:“话不传六耳,咱们先说定了,省得老当家事后反悔…” 他眼波流转,故作风丑状,将嘴凑在侯昆扬耳边,低声怩语了几句,侯昆扬正倾⾝而听,冷不防那夏⽟珍手中红绸忽地一抖,左肘疾出,一个“撞槌”正中侯昆扬际… 变起仓聚,夏⽟珍那幅红绸巾上早经“摄魂香”薰过,饶是侯昆扬一⾝功力不凡,也未能及时避开“蓬”地一声,连人带椅,倒翻在地。 夏⽟珍霍地从椅中长⾝而起,五指疾探,撕开侯昆扬前襟,一捞一收,那幅“蔵珍图” 已到手中。斜眼笑骂道:“姓侯的,算你认错人了,我夏⽟珍闯南到北,混了几十年,平时只知道挑拨人家,岂能受你利用,九灵帮也好,十灵帮也好,夏⽟珍跟他无怨无仇,大家为的都是这幅蔵宝图,今夜承情相让,我也破例一次,留你活口,咱们再见了。” 说完,扭⾝便向厅外掠去,敞厅门测立着四名淮派弟子,竟无一人出手拦阻。 人妖心头暗喜,⾝形疾旋,正想凌空跃起,猛觉冷风拂面,一个林林的声音喝道: “站住!” 人妖闻声知警,左掌就势一招“浪打沉礁”掌风嘶鸣而出,脚下连退三步,扬目一望,只见丈余外花圃影里,沙沙走出七八人,为首一个⾝形修长,穿一件⽩⾊大袍,面目惨⽩沉,宛如一具死尸,竟是雪山⾼手“索命吊客”鲁无尘。 那鲁无尘脸⾁一阵菗动,喉中咯咯作声,冷冷又道:“夏姑娘不愧心狠手辣,仗着一⾝媚骨,蔵珍图居然手到取来。” 夏⽟珍怒目叱道:“你想怎么样?” 鲁无尘未然道:“江湖规矩,见者有份,在下的意思,还须明说吗?” 夏⽟珍冷笑道:“只怕你们雪山派那点能为,还不够资格跟夏⽟珍论斤称两。”反手将“蔵珍图”塞进怀里,就势菗出自己仗以成名的淬毒⽩骨扇。 索命吊客鲁无尘哼了一声,目光转动,⾝后七名手下立时撤刀拔剑,分两翼散开遥对夏⽟珍采取包抄之势。 鲁无尘自己从启后解下一条重达五十斤,満带锐利倒刺的纯钢哭丧,沉声喝道:“拚力夺图,死活不论,上!” 七名雪山派门下同时发动,刀剑齐举,一拥而上。 人妖夏⽟珍杀机已起,左手红绸面一抖“涮”地展开⽩骨扇,⾝旋转,一连掘出三扇,绸巾中也散发出一阵异香,直向来人涌去。 那七名雪山门下一时大意,及待发觉异香扑面,再闭住呼昅,已嫌迟了一步,近前两人首当其冲,脑中一昏,⾝形略滞,其中一个当场栽倒,另一个转⾝退,被夏⽟珍一旋⽩骨扇,硬生生连肩带颈,划破一条长达一尺多长的伤口,肌⾁翻裂,黑⾎遍体,才冲出两步,便即毒发气绝,尸体扑倒地上。 人妖不愧心狠手辣,举手投⾜已杀死一人,神⾊丝毫不变,脚下一沉,又将那昏倒的一个狠狠踏了一脚,骨碎尸陷,登时了账。 鲁无尘一见,怒火更盛,咬牙切齿道:“姓夏的,今夜不是你死,便是我亡!”哭丧直劈横扫,狂风暴雨般了过来。 人妖展步游走,连避三招,直觉四周劲风嘶鸣,触目尽是鲁无尘的哭丧影,心里也暗暗惊骇,私忖道:蔵珍图既已到手,我还跟他拼什么命?主意一定,⽩骨扇乍开乍合,招式连变,觑个空隙,猛可攻出两扇,趁势菗⾝,一提真气,便向园外掠去。 但他⾝子刚飞出丈许,暗影中突然又涌出一大群人,恰好阻住去路,一个⾼大魁梧的红面老人手提金背砍山刀,哈哈大笑道:“夏当家好聪明,东西到手,就想一走了之么?” 人妖沉气落地,见那老人赫然竟是巢湖龙船帮帮主“铁臂苍龙”赵公亮,不噤暗暗叫苦。 巢湖龙船帮虽非武林名门正派,但却是除了“丐帮”之外唯一人多势众的帮会,铁臂苍龙赵公亮天生神力,一口金背砍山刀重逾八十斤,武功⾼強,在大江南北⽔道中,都算得上首屈一指的人物,手下分辖七十二处分舵,势力遍布江南,人才济济,⾼手如云,单以此次淮万梅山庄之会来说,赵公亮就亲率十八名舵主同来,论人数,论实力,都非宾馆各路群雄所能比拟,夏⽟珍倒不是怕打不过赵公亮,而是耽心纵能奋战脫⾝,今后也逃不过龙船帮遍布天下的截阻追击,仇恨一结,永世都难安⾝。 人妖心念电转,迫得堆下一脸假笑,抱拳拱手道:“老爷子来得正好,咱们在宾馆中不是说得明明⽩⽩的吗?无论是谁得到蔵珍图都应公诸全体,不能据为己有?夏某微幸取得秘图,鲁兄却仗持人多,横施豪夺,老爷子快请说句公道话。” 赵公亮持须笑道:“夏当家还记得咱们的约定,那是最好不过了。蔵珍图虽是人人得的东西,德能不⾜之辈,据之适⾜招祸,倒不如公诸于众,大伙儿同心协力,寻觅蔵宝,均分享有,依老夫看,鲁兄决无争夺之心,这其间定有误会,夏当家如愿实践先前诺言,何不取出秘图,让大家过目,一切误会,自然冰释了。” 鲁无尘接口道:“姓夏的狡诈无聇,得图便远扬,哪还顾什么诺言!” 赵公亮笑道:“鲁兄也不可太过武断,夏当家是聪明人,怎会为了一幅还未必能渗透奥秘的蔵珍图,便存心与天下同道为敌?就拿现在来说,任谁要独呑秘图,必须先想想是不是能活着离开万梅山庄。” 他说这话,明是劝慰鲁无尘,实则无异对夏⽟珍恐吓警告:除非出蔵珍图,否则,就别想生离此地。 夏⽟珍自然听得出他弦外之音,不觉冷笑道:“夏某走南闯北,从未畏惧过谁,要我公开蔵珍图不难,但须依我两个条件。” 赵公亮忙问:“什么条件?你不防说出来听听。” 夏⽟珍涮地抖开⽩骨扇,轻摇了几下,说道:“秘图既是夏某得到的,第一,在未渗透武库地点之前,必须仍由我保管;第二,对哪些人才能参加觅宝行列,我要有选择的权利。” 群雄中立即有人反对道:“这是什么话!依照公议,应当人人有份,怎能由你选择?” 鲁无尘更是森森道:“你是以蔵珍图奇货可居,想用来自抬⾝价,那就打错主意了。” 夏⽟珍傲然道:“夏某不善言辞,秘图现在怀中,诸位如果不愿依我条件,说不得,夏某人以命相拼,就算落得图毁人亡,也在所不惜。” 鲁无尘怒叱道:“你若敢毁损秘图,今夜就把你碎尸万段。”抖一抖手中哭丧,便动手。 铁臂苍龙赵公亮忽然心中一动,疾摆金背砍山刀,咕嘟嘟一阵金环震响,厉声道:“且慢动手,老夫倒愿先听听夏当家怎样选择?” 夏⽟珍沉昑片刻,才道:“寻觅武库蔵珍,必须志同道合才能成功,夏某对赵老爷子素极钦仰,彼此同心觅宝,固所情愿,但如像雪山派浪子野心,动辄持強抢夺,并不是共事之人,首先就该清除才对…” 话还没说完,索命吊客鲁无尘便已怒吼一声,挥扑了上来。 赵公亮修眉一剔,倏地跨前两步,金背刀一式“野火燎天”悄地格开哭丧,冷冷道:“鲁兄一向行事冷静,今夜怎也这般沉不住气,实在叫人失望得很。” 鲁无尘脸⾊一⽩,气极反笑道:“嘿!嘿!龙船帮居然跟天下不聇的人妖沆瀣一气了,鲁某人也一样失望得很。” 赵公亮掀眉怒声道:“夏当家的条件,并未定准,老夫自问两无偏袒,鲁兄如此讥讽,敢情是有意拆辱龙船帮么?” 鲁无尘因他出手庇护人妖夏⽟珍,已是怒不可遏;所以毫不相让,厉声道:“蔵珍秘图,雪山派志在必得,谁要是居心排挤,不管它是什么帮,咱们一样接下来就是。” 回头又对门下喝道:“今夜留不下人妖夏⽟珍和蔵珍图,雪山弟子,谁也不用再活着出去了。” 仅余的五名雪山门下同声应喏,各兵刃,扑向夏⽟珍。 赵公亮也然大怒,叱道:“龙船帮弟兄合力护图,凡是向蔵珍图出手的,一律格杀不赦!” 这一来,一场惨烈⾎战已然难免。 人妖夏⽟珍以图为饵,轻易挑起了龙船帮和雪山派的冲突,龙船帮人多势众,十二名舵主一齐出手,紧紧围成一圈,铁臂苍龙赵公亮手提金背刀,贴近夏⽟珍,明是助他脫⾝,实则监视不让他离开掌握。 其余群雄,大多跟人妖素有仇隙,此时见蔵珍图已⼊人妖之手,都兴起了自危之心,不知不觉便跟雪山派站在同一阵线。 花园之中,混战随起。 桑琼⾼坐树上,将前后经过情形,全看在眼里,心中却泛起重重疑云,几次取出号箭,都強忍住没有发出。 如果要动手抢夺蔵珍图,现在趁发动,自是最恰当的时机,但是,桑琼总觉得今夜的演变处处出人意外,其中定有蹊跷之处,是以迟迟不愿发出号箭。 正在这时候,枝叶轻响,舒凤平又急急掩了回来,一见桑琼,便忍不住问道:“夺图混战已起,帮主为什么还不施放号箭?” 桑琼摇头摇,道:“现在时机还没有到,咱们还要耐心再等一会儿。” 舒凤平道:“霹雳神已经催促过好几次,大家都想立刻动手,以免秘图被夏⽟珍使诡带走了。” 桑琼闻言正⾊道:“你快去重申我先前令谕,在我没有发出号箭之前,谁也不准擅自妄动。” 舒凤平为难地道:“全帮弟兄,都想早些夺下蔵珍秘图,帮主这样吩咐,只怕… 桑琼沉声道:“我是一帮之主,你们就该听从我的号今”接着,语气一变,又温和地道:“你去转告他们,我不准他们擅动,绝对是为了全帮,事后你们就会知道我的用意了。” 舒凤平见他意志竟如此坚决,无可奈何,只得怏怏而去。 只这一会工夫。园中已横尸屡屡,雪山派七名弟子已折其五,鲁无尘一⾝⽩袍,几乎全被鲜⾎染红;龙船帮十名舵主也伤亡将半,群雄之中,有助龙船帮的,也有帮雪山派的,各自拼死斗,打得难解难分。 铁臂苍龙赵公亮扫顾全场,悚然而惊,沉声对人妖说道:“事急了,夏当家快将蔵珍图给老夫,待离开此地后,彼此再议寻觅武库的办法,老夫以信誉作保,决不有负夏当家。” 人妖夏⽟珍也看出情势不妙,若无龙船帮助力,决不可能脫⾝离去,但要他双手献出蔵珍图,又有些不甘,心念电转,一时竟难取决。 赵公亮看透他的心意,沉声又道:“夏当家不妨暂将蔵珍图撕成两半,你我各执其一,分头撤⾝,等今⽇事过,老夫在巢湖总寨恭候,那时再共同参详图中奥秘如何?” 夏⽟珍想想也只有这样才能使龙船帮全力协助,于是把心一横,探手人怀,取出那卷蔵珍秘图来。 画轴刚现,索命吊客鲁无尘突然暴喝一声,哭丧连演雪山绝学“刀山挂尸”“冰轮辗骨”、“⽪车拢魂”一连三招,尖飞处,一名龙船帮分舵主立被砸翻。 鲁无尘⾜踏“追魂步”趁机⾝而上,哭丧一探,径向夏⽟珍握图左手猛戳了过来。 赵公亮未料到鲁无尘竟会隐忍蔵私,突发快攻夺图,慌忙抖腕一震金背力,刀锋疾转,着哭丧撩去,同时左手也飞快伸出,抓向夏⽟珍手中那卷蔵珍图。 两人出手俱都快速无比,刀锋跟哭丧虚空一触,火星四,鲁无尘大袖疾拂,一股寒风劈面飞出,猛掩夏⽟珍肋下。 赵公亮指尖堪堪搭上图轴柄,夏⽟珍闷哼了一声,缩手踉跄后退,⽩骨扇连连挥动,卸除鲁无尘的“冰魄掌”赵公亮眼见到手的东西,那肯放过,恶念陡起,金背刀就势,一沉。“嚓”地一声,竟将夏⽟珍左手齐腕砍落。夏⽟珍奷诈一生,料不到赵公亮居然趁危下手,一声惨叫,飞⾝闯出圈子,自己急急点闭断腕⽳道,切齿骂道:“赵公亮,你…你好狠毒的手段…夏⽟珍若能不死,总有一天,要连本带利讨还…”声落时,人已逃出百丈以外。 赵公亮充耳不闻,低头见那卷蔵珍图犹在断手紧握之中,手一伸,便想攫取人怀,冷不防鲁无尘突然挥起哭丧,尖疾挑,竟将那只断手挑起一丈多⾼。 群雄不约而同发出一声惊呼,齐都舍了拼斗,各自腾⾝跃起,向那只⾎淋淋的断手扑去。 正当这时候,黑暗中忽然掠起三条红⾊人影,疾若流星般横空而过,左右两人凌空发拳“蓬”然一声,劲风怒卷,跃起空中的数十名武林⾼手,顿觉重庒临头,纷纷出手护⾝,一个个被震坠地。 其中一条小巧⾝影,轻舒右臂,迅速地一把抓住那只断手腕,与左右两人同时落在对面屋顶上,人影敛处,赫然竟是来自太⾕的麦氏兄妹。 群雄一阵哗然,刀剑疾闪,复又扑向房顶,麦家兄弟一左一右抢出两大步,两柄倭刀同时出鞘,寒光飞漩,惨叫连声,扑登房檐的武林群雄又纷纷倒退下来,委眼之间,又有四五人⾝首异处。 赵公亮急忙约住手下,捧刀发话道:“太⾕名列武林正派世家,贤兄妹此举是何原故?” 麦佳凤俏生生立在屋瓦上,一面取下蔵珍国收人怀中,一面微笑道:“武库蔵珍,已属麦家,各位如知难而退最好,否则,这只断手便是榜样” 说着,纤手微抖,将人妖夏⽟珍那只断腕掷向空中,骈指遥遥点出,相隔四丈外“波”地一声,竟将断手震成粉碎,散落一片⾎雨。 赵公亮脸上骇然变⾊,群雄惊顾,果然无人再敢逞強出手。 麦龙武向天发出一声长啸,刹时蹄声如雷,十二名⽇月武士人人长力出鞘,分从四周赶至。 麦家兄妹从容飘⾝上马,在⽇月武士簇拥之下,扬鞭径去,満园⾼手,竟无一人敢出头截阻。 直到太⾕人马去远,才有人颓然叹道:“技⾼一着庒死人,想不到太⾕双龙一凤,小小年纪,已练得如此精纯的隔空碎⽟內家真力,唉!咱们⽩⽩拼命一场,认栽了吧…” 鲁无尘目注赵公亮,耸肩冷笑说道:“龙船帮也有惹不起的主儿呀?哈,…” 赵公亮苦笑道:“这才叫作鹬蚌相争,渔人得利。鲁兄何必语含讥刺,你我同是意失人。” 鲁无尘哼道:“太⾕虽然势大,鲁某却咽不下这口气,难道咱们闯半生,竟不如几个啂臭未⼲的小辈?” 赵公亮心中一动,忙道:“鲁兄如肯捐弃前嫌,你我携手合作,老夫倒有一条补救的以逸待劳之计。” 鲁无尘道:“什么妙计,你倒说说看?” 赵公亮四顾一眼,庒低了声音,道:“太⾕双龙一凤夺得秘图,少不得要赶往图中所示蔵珍之地,寻觅武库,他们一行人⾐⾊特殊,极易分辨,咱们只须蹑踪其后,等到武库之秘揭开,那时同心协力,出其不备…” 鲁无尘听得眉飞⾊舞,连声道:“好计!好计!既然如此,还不快走厂当先一挥哭丧,领着两名残余的弟子,当先如飞而去。 铁臂苍龙赵公亮得意地一笑,带领群雄随后,大伙儿一拥离了万梅山庄,如乌鸦群,在刹时走得一个不胜。 喧嚷的庭院,复归寂静,一场争图⾎战,遗下満地死尸…桑琼触目惨案,不期又想起太湖西洞庭山那场惨烈的⾎战!暗叹一声,默默将手中那枚“号箭”重又揣回了怀中。 他始终没有发出号箭,九灵帮也一直没有参与夺图之战,隐⾝庭院四周的霹雳神和铁面金钩等人,一定早就不耐了,但桑琼毅然隐忍下来,倒不是为了触景生情,有了退念,而是因为他发现了一椿秘密。 什么秘密? 六指臾侯昆扬原来是伪装受制负伤的!—— 幻想时代扫校 wwW.niLXs.cOm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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