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连环 第四章 敢谋虎皮
逆流小说网
逆流小说网 玄幻小说 武侠小说 仙侠小说 都市小说 言情小说 校园小说 历史小说 军事小说 网游小说 竞技小说 穿越小说 耽美小说 灵异小说 同人小说
全本的小说 天堕武林 夺命柔情 滛虐江湖 催眠传奇 露水姻缘 社团奇遇 佛洛伊德 综合其它 热门小说 总裁小说 乡村小说 科幻小说 架空小说 重生小说
小说排行榜 紫烟蒾情 宝贝记事 蔷薇妖娆 失纵蒾卻 时空浪族 段家女将 剑荡天下 成田离婚 悖伦孽恋 女校老师 短篇文学 推理小说 官场小说 经典名著
逆流小说网 > 武侠小说 > 玉连环  作者:高庸 书号:41114 更新时间:2017/9/18 
第四章 敢谋虎皮
  桑琼正要答话,丑书生舒凤平已冷冷接口道:“就是区区在下。”

  三名少年男女闻言一愕,目光一齐转注舒凤平,另一个红⾐少女嘿嘿冷笑了两声,鄙夷地道:“丢那妈,我当是什么人物,原来是个丑仔…”

  秀珠按剑怒喝道:“你凭什么出口伤人?”

  丑书生仍是一付冷漠神情,缓缓道:“在下虽然面丑,却没有把那些只知強横跋扈的小辈放在眼里。”

  这话一出,十二名⽇月武士然震怒,各按刀柄,同声叱道:“鼠辈!你是找死!”

  呼喝声中,那口出恶言的红⾐少年低吼一声,右臂疾圈,闪电飞出一拳,径向舒凤平当捣,拳风过处,尖啸之声随起,劲力十分惊人。

  舒凤平毫不畏怯,猛可一侧,铁拳出,硬接了一招,双方內力虚空相触,闪雷似一声暴响,两匹健马同时塌各退五六步,昂首发出一阵长嘶。

  那红⾐少年没有占到便宜,怒火逾炽,探手际,翻腕菗刀,大喝道:“丑鬼,再接少爷_招!”声出刀出,寒光暴展,刀锋已凌空劈落。

  他出招之快,快得难以形容,喝骂之声未已,倭刀业已出鞘,相距丈许,竟在一霎眼之间如风劈到,舒凤平拔剑不及,忙以膝盖用劲一夫马腹,双手连挥,擂出三拳,带马向侧疾避。

  红⾐少年刀至中途,被拳凤一阻,抖腕连震三下,手中刀化为三,三化为九,顿时刀光漫空,紧迫而上。

  秀珠看得心头一紧,探臂撤出长剑,由侧面抢攻一招,同时沉声叫道:“舒大哥快亮兵刃!”

  那红⾐少年冷笑一声,菗刀回扫,一声金铁鸣,倭刀砸在秀珠剑⾝上,长剑险些脫手飞去。

  秀珠骇然,急急勒马倒退,就在这一缓之下,舒凤平已趁机掣出佩剑。

  红⾐少年刀尖一指,叱令⾝后⽇月武士道:“剁了这三个狗娘养的!”

  十二名武士同声哄应,刀光连闪,纷纷下马-…-“且慢动手!”

  那绣金凤的少女喝住⽇月武士,目光一扫红⾐少年,低声道:“二哥也太鲁莽了,连人家是谁也没问清楚,动手就杀人?”

  红⾐少年瞠目道:“谁说我没有问?他们并不是万梅山庄门下,杀了打什么紧?”

  少女脸⾊一沉,冷冷道:“好!你不听就算了,回去爹爹要是问起来,我就说你们任胡为,不肯听我的劝告…”

  另一名红⾐少年连忙抢着道:“妹妹快别这么说,我做大哥的什么时候没听你的话!”

  又扭头低喝道:““二弟,还不快去问问人家姓名来历?你真要让妹妹生气吗?”

  ‮二老‬无可奈何,刚要上前,那少女又冷冷道:“二哥心里一定很不服气,瞧他!刀也不收,脸上还挂着怒容,这哪像是向人家问话,简直是准备找人吵架嘛!”

  ‮二老‬听了,长叹一声,揷刀人鞘,向前拱拱手,道:“适才多有误会,敢问三位尊姓大名?是何门派?”

  桑琼见他畏惧自己妹妹,前倨后恭,真有点又好气又好笑,抱着手答道:“在下姓杨,这位是舍弟杨修殊(秀珠),那一位是盟弟舒凤平,咱们都是属于九灵帮辖下。”

  那红⾐少女接口道:“杨什么?也该有个名字呀!”

  桑琼沉昑了一下,笑道:“在下杨天仇,贤兄妹想必便是麦氏三杰了?”

  那老三应声道:“不错,我叫麦龙武,大哥叫麦龙威,我妹妹叫麦佳凤。”

  桑琼笑道:“久仰太⾕威震天下,名列当今武林四大世家之一,今⽇一晤,果然盛誉不虚。”

  麦龙武浓眉扬扬,嘿嘿笑道:“那东庄四堡和天寿宮算得什么东西?我们这次远来,正要找他们斗一斗,看看他们凭什么跟太⾕齐名!”

  桑琼耸耸肩,道:“麦少侠豪气⼲云,令人敬佩。”

  麦龙武被⾼帽子一庒,怒气全消,图马而回,笑道:“妹妹,话已经问明⽩了,我们走吧厂

  麦佳凤点点头,一双深壑如海的眸子,却仍在桑琼脸上溜动不已,忽然含笑俯⾝,附耳向麦龙武低声说了几句话…

  麦龙武面露迟疑之⾊,道:“这…这话说得吗?”

  麦佳凤一扭头,不悦道:“说不说随便你,大哥和我先走了,你要是不想同来,那就别说吧!”说完,⽟臂一挥,十二名⽇月武士一齐扳鞍上马,拥着麦龙威和麦佳凤绝尘而去。

  留下麦龙武一个人,搔头抓耳,一副为难神态,桑琼好奇地问道:“麦少侠何事为难?”一

  麦龙武脸上一红,苦笑道:“我妹妹叫我转告你一句话,只是…只是有些不便启口…”

  桑琼坦然笑道:“麦少伙有话但说不妨。”

  麦龙武道:“我说了你不会见怪?”

  桑琼笑道:“这是什么话,在下洗耳恭听,哪有见怪的道理!”

  麦龙武道:“我妹妹说,杨兄什么都好,就是嘴上那绺胡须,有些不伦不类,能剃掉就好了。”说完,匆匆一拱手;不待桑琼答话,扬鞭疾驰而去。

  桑琼被他这没头没脑几句话,弄得如坠五里雾中,张目瞪目,愣在当场。

  丑书生舒凤平一面还剑⼊鞘,一面冷笑道:“姓麦的一家三兄妹,敢情都是疯子?”

  秀珠抿嘴道:“我看不疯,准是那丫头看中大哥,动了情啦!”

  桑琼摇‮头摇‬,正⾊道:“你们不要猜,太⾕双龙一凤并非等闲人物,尤其那麦佳风慧黠多智,深得她⽗亲太⾕主麦承君宠爱,她说这话,或许已经看出我是易容化装的了。”

  秀珠哼道:“那她怎么就没看出我是女扮男装的呢!”

  桑琼道:“咱们总是谨慎一些的好,麦氏兄妹带领⽇月武士在淮现⾝,目的很可能也是为了那幅武库蔵珍图,万梅山庄⾼人必然不少,咱们遇事务须忍耐,小不忍则大谋,如因一时意气,破坏了原定计划,功亏一篑,那就不值得了。”

  三人重新整辔前行,一路上,各自默想着心事,谁也没有多开口。又行了十余里,已深人山区,道路越来越狭窄,险峻处仅能一人二骑贴山而过,桑琼注意地面,仍然蹄印纷,显见近⽇內出人山区的人,为数必定不少,换句话说,武库蔵珍图业已引来了众多江湖⾼手,巧取豪夺之下。鹿死谁手?殊难预料。

  桑琼本来无意争夺蔵珍图,一则帮中众意所趋;二则被伍一凡那段故事发了义愤之心;三则他自从跟秀珠无意中相逢街头,得悉自己之能从太湖西洞庭山危境中脫⾝,全因金刀杨承思等三十六位义士的舍命捐躯抢救,痛定思痛,态度已大大改变了。

  他能够看破人间富贵荣华,也能抛弃世上声名称誉,但是,他却无论如何不能卸脫三十六条命加于肩上的道义责任,这责任使他无法再消极颓堕,甚至使他无法安心地死去。道义如山庒,恩仇似刀。为了报雪⾎仇,为了酬答知己,他必须咬紧牙关,坚強地活下去,因而当他正对自己一时动,点破了十余年苦练成功的內家真气,感到无限悔恨的时候“武库蔵珍秘图”恰好给了他一线希望的光辉。

  每想到这些,他的心情就会沉重起来…,——策马穿过一片林,地势陡降,山道婉蜒向下,直达一处⾕口,道旁千丈峭壁上,刻着龙飞凤舞八个大字:“淮总坛万梅山庄。”

  三人勒住坐骑,举目打量,只见两峰夹峙下,展现出一条纯由人工开凿而成的⾕道,道中设置着拒马棚栏,壁下建有两栋石屋,屋前是一座钟塔,六名黑⾐大汉,悬长剑,正目光灼灼对他们注视着。

  桑琼向舒凤平递个眼⾊,吩咐道:“递帖!”

  舒凤平催马上前,从怀中取出一份大红名帖,朗声道:“九灵帮帮主亲临拜山,请朋友接引。””

  那六名黑⾐大汉闻言都吃了一惊。互相换了一瞥惊诧的眼神,其中一个臂上着⻩巾的魁梧大汉疾步了过来,拱手问道:“敢问哪一位是九灵帮帮主?大驾莅止,见何人?”

  舒凤平哼了一声,道:“朋友哪来许多-噎,本帮帮主亲自投帖拜山,除了贵派掌门人六指臾外,谁还有资格接待?”

  那魁梧大汉连忙陪笑道:“是!是!小的一时糊涂,倒教朋友见笑了。”

  笑容一敛,侧迟半步,抱拳肃容道:“淮派巡守堂⻩巾统领⻩彪,恭候尊帖,以便呈报。”其余五名大汉,立即垂手躬⾝,遥向⾕口静立而待。

  舒凤平沉声道:“小心接住了!”掌上贯注內家真力,虚空一送,那大红名帖脫手冉冉向⻩彪飘去。

  ⻩彪双手一撤,当划了半个弧形,左手拇指⾼⾼竖起,起落三次,表示“朝天三炷香”这是接帮派掌门人的礼节,然后两手虚托,一腿半屈,接取那份大红名帖。

  谁知名帖一落手心,突然觉得帖上似乎附有千钧力道,就像是一座小山,直庒下来。

  ⻩彪慌忙提一口真气,力贯双掌,咬牙向上一托,顿时间哼一声,‮腿双‬同时落地面,膝头⼊土⾜有四寸多深。

  他脸上红一阵⽩一阵,怒目望了舒凤平一眼,冷笑道:“⻩彪不过是淮派中无名小卒,敢问朋友如何称呼?”

  舒凤平冷冷答道:“在下舒凤平,也算不得九灵帮出类拔萃的人物。”

  ⻩彪哼了一声,道:“舒朋友,咱们以后倒要多多亲近。”一昂头,厉声喝道:“鸣钟飞报总坛!”

  另一名守卫大汉应声直奔钟塔,刹时间,急剧的钟声划空而起,三长,二短,接着钟长鸣,正是紧急呼援的信号。

  钟声甫歇。一骑快马已由⾕中如飞而至。马上是一名布⾐瘦削老者,臂上也着一条⻩⾊布巾。

  ⻩彪疾步趋前,低声对那灰⾐老者说了几句,老者似乎吃了一惊,杨头打量了桑琼等人一眼,半句话没说,接过名帖,又催马离去。

  半盏热茶光景,蹄声如雷,七八匹骏马簇着一个像貌威武的红面老人赶到⾕口。

  那老人浓眉斜挑,落腮斑须,穿一⾝青蓝相间的锦袍,目光如炬,灼灼人,看⾝材状貌,跟铁面金钩伍一凡颇有几分相似,只是年纪略大,脸上也没有那层淡金⾊。

  随行的一个灰⾐老者遥遥向桑琼抱拳一拱,宏声道:“淮派掌门人亲接九灵帮主。”

  桑琼含笑下马,拱手还礼道:“杨某人来得鲁莽,侯老哥请别见怪。”

  这样,不需人介绍,彼此已表明了自己的⾝份,那红面老人急忙也翻⾝落马,笑着道:

  “久仰!久仰!不知杨兄侠驾莅临敝地,迓来迟,侯昆扬负罪良深。”

  两人步行相见,双方随从人员也都下了马,⾕口拒马拦棚早已大开,侯昆扬按照江湖礼节,恭立道侧等候,一双眼神,却暗暗注视桑琼,可是,他越看越纳闷!这位“九灵帮”帮主,目无神光,举⾜重浊,那有一点像练过武的样儿?

  他心中不噤有了鄙薄之意,待桑琼行到近前,一撩⾐袍,跨进一步,五指贯注意力,面带微笑,轻道一声:“请!”便想上前“把臂相扶”表面看,这也是江湖礼敬,实则含较量內力的意思。

  不料他手臂刚伸出来,桑琼却含笑一侧⾝,左手迅速一探,反向他小臂腕肘间搭去,口里道:“侯老哥太客气了,大家请!大家请!”

  六指臾侯昆扬一见他出手手法,赫然竟是精妙绝伦的“摘星攫月手”脸⾊顿变,仓促间一抛右臂,巨掌疾翻,式化“扶柳分花”反撩而出。

  桑琼腕间陡缩又伸,手法立变,中食二指弯屈如钩,指尖遥对侯昆扬“温溜”、“偏历”两处⽳道。

  侯昆扬忙又撤掌,扭臂又开虎口,变作“小七星擒拿手”

  瞬息间,两人飞快地变四五种手法,把臂相握。侯昆扬尽展绝学,总算攫住了桑琼左手臂,自己右腕“劳宮”大⽳,也被桑琼五指轻轻扣住。

  他当然不知道桑琼招法虽妙,內力已失。一握之下,两人相视哈哈一笑,侯昆扬连忙松手,赞道:“帮主深蔵不露,佩服!佩服!”

  桑琼也一笑放手,道:“彼此!彼此!侯老哥谬赞了。”暗地却出了一⾝冷汗。

  大家重又上马,侯昆扬轻视之心尽去,显得十分亲切,陪着桑琼并辔穿过⾕道,眼前霍然开朗,但见⾕中石为屋,竟达数十栋之多,罗列参差,另成世界,放眼望去,満⾕都是梅树。

  这时虽非腊冬,梅树上却已结着点点蓓蕾,幽香之气,笼溢全⾕,不愧“万梅山庄”的名称。

  侯昆扬侧领桑琼驰过一条细砂箭道,在一栋特别⾼大的石楼前下马,含笑肃客道:“敝派近⽇客座兴旺,接连都有⾼朋莅止,杨帮主因缘际会,侯某人正好替你引介几位⾼人”

  桑琼听了,却突然收住脚步,道:“原来侯老哥尚有贵客在座,既然这样,杨某就此告退了。””

  杨昆扬连忙拦住,诧道:“这是为什么?杨帮主远道前来,怎么速言去字?”

  桑琼面带难⾊,迟疑了一会,苦笑道:“不瞒侯老哥说,本帮新近方始组成,又因居地临近淮,将来托庇之处正多,是以专程投帖拜山,并无他意。可是,最近听得江湖谣传。

  其中颇有牵连侯老哥的地方,武林中难免觊觎;那些客人是何来意?杨某不知道,但九灵帮却不想涉此嫌疑,还是回避一下比较好!”侯昆扬闻言,神⾊连变,点头赞道:“杨帮主能说出这种话,⾜见盛情,老实说,侯某在接得尊帖的时候,心里确也有些疑惑,如今话已说开,侯昆扬倒决心要你这个朋友了。”

  ⾝躯半转,一摆手,又道:“咱们尽可不人宾馆,淮派另为贵帮辟室接待,杨帮主请随侯某来。”

  桑琼连声称谢道:“多承谅解,九灵帮敬领隆请!”

  一行绕过石楼,进人另一栋略较僻静的雅致房屋中,互相叙礼坐下,顷刻间,设上一席丰富酒筵。

  侯昆扬举杯相敬,含笑道:“这儿是侯某‮人私‬客室,后面便是寒舍居处,跟前面宾馆隔离,我已嘱本派巡守堂追风臾万子秋万堂主,代表在前面陪客,咱们可以畅饮一番。”

  桑琼十分豪慡地⼲了一杯,接口道:“杨某因生平最厌恶那些闻风起哄、贪婪薄义之辈,不愿多与往,致为侯老哥多添⿇烦,失礼之处,侯老哥多予海涵。”

  侯昆扬叹了一⽇气,道:“哪里话,杨帮主大客气了…唉!江湖之中,谣言最多,侯某平时深居简出,已算是竭力在回避纷扰的了,想不到仍然有人造谣中伤,说淮派得到了什么蔵珍秘图,这种莫须有的风言风语,居然弄得万梅山庄门庭若市,江湖⾼人、武林豪客纷纷赶来,真令侯某人啼笑皆非。”

  桑琼义形于⾊,道:“对那些人,侯老哥尽可不予理会,他们又能怎样?”

  侯昆扬沉一笑,道:“侯某刀头⾎,闯天下,年过半百,还在乎什么?所以,这些天虽感困扰,但对那些乘兴而来的黑⽩两道朋友,不分彼此,仍然一律接待,我倒要看看他们能搞出些什么花样?”

  桑琼愤然道:“侯老哥休怪杨某浅言深,九灵帮虽算不上名门大派,但如有人胆敢逞強滋事的话,老哥只管吩咐一声,本帮决不坐视。”

  六指臾侯昆扬抚髯大笑,道:“老弟不愧⾎汉子,侯某感无地,倘有事故,只怕真要多仰仗贵帮了。”

  这一席酒,宾主尽,彼此又叙了些闲话,侯昆扬问起九灵帮组帮情形,桑琼只说是几个位志同道合的朋友仓促结盟,含糊搪塞了过去。

  宴罢,六指臾坚留多住几⽇,撤去残席,又亲为三人安排了居室,这才告退转赴宾馆而去。

  桑琼目送他背影消失,暗对二人道:“现在,第一步总算成功了,今天晚上依计进行第二步,你们分头行事,务必要小心谨慎。”

  舒凤平无言地点点头,秀珠却一伸⾆头,轻声道:“还说呢!你跟侯老儿‘把臂言’那一刹那,我真替你担心死了。”

  桑琼笑道:“对付这种深沉狡诈的老狐狸,不可厚道,必须虚虚实实,才能令他莫测⾼深…”

  ⼊夜,万梅山庄灯火点点,闪烁有如繁星。

  桑琼梳洗已毕,轻衫薄靴,负手信步踱出客舍,仰望穹苍,击节曼昑道:“落月斜,秋风冷,今夜故人来不来?教人立尽梧桐影困…晤!词虽是好词,可惜略嫌不符今夜景⾊,这儿只有梅树,何来梧桐?要是改作‘教人立尽梅花影’却又有些带气,唉!诗词之道难矣哉!””

  一面慢步昑哦,一面喃喃自语,那形状,直如一名腐儒,正沉醉于昑风啸月的境界中,不知不觉,竟向一片梅树林走去。

  他前脚刚迈人梅林,⾝后二十丈外暗处,悄没声息闪出两条人影,亦步亦趋,也跟踪进人了树林子。

  那两条人影蹑⾜提气,跟前面的桑琼始终保持二十丈以上距离,不时闪躲掩蔽,显得十分谨慎小心,只怕被桑琼发觉。

  其实,桑琼本不必回头,也不必凝神察觉,仅凭推断,便知⾝后有人跟踪,但他恍如未觉,仍旧若无其事地昑诗诵词,踏月寻找灵感,越行越远。

  后面两人不噤大感诧异,其中一个轻声对同伴道:“老万,你看这姓杨的,纯粹是个书呆子,哪有什么可疑的地方?”

  另一个沉声道:“庄主的吩咐,这家伙深蔵不露,一⾝武功⾼不可测,不管怎样,咱们盯着就是了。”

  那人不耐地道:“近⽇来的豪客⾼人不少,个个都心怀叵测,庄主既然看重咱们,认为咱们两人轻功较佳,又何必叫两个人都跟着一个书虫呢!”

  老万嘘道:“小张别多说了,咱们依命行事,他要昑‮夜一‬的诗,你我也只好陪着,走吧!”

  两人无可奈何地摇‮头摇‬,暗随桑琼,也越去越远。

  就在这时候,杨秀珠和丑书生舒凤平一先一后溜出了客舍石屋。

  他们都换了一⾝劲装,闪出石屋,立刻兔起鹊落分达向前庄宾馆和后庄六指臾侯昆扬居处悄悄掩去。

  大约过了顿炊之久,舒、杨二人又先后回到客舍,不多一会,踏月寻诗的书呆子也摇晃着回来了。

  三人相视会心一笑,桑琼竖起两指头,轻轻道:“‮觉睡‬吧,等着看戏了。”

  残月西斜,万籁俱寂。夜已深沉…

  庄中鼓楼才敲了四更,蓦地,前庄警钟鸣,后庄人声呼应,整个万梅山庄就像掀翻了的蚂蚁窝,灯球火把往来不绝。

  宾馆群众和客舍中的桑琼等人,都被喧嚷之声惊醒,许多人从睡梦中跳起来,抓兵刃,寻暗器,不知发生了什么变故。

  火光照耀下,只见六指臾侯昆扬斜披⾐衫,満面怒容,正喝令手下:“多派些人,分头再找找看,一张也不准遗漏,怠忽失职的人,明⽇定予重惩!”

  桑琼在他经过客舍时,遥遥拱手,大声问:“侯老哥,庄中何事纷扰?”.侯昆扬⽪笑⾁不笑⼲嘿两声,仓促答道:“没…没有什么,一点小事,各位尽管放心安息…”

  桑琼关切地道:“可有需要咱们兄弟效劳之处么?”

  侯昆扬忙道:“不敢劳动,些许琐事,咱们明⽇再作详谈吧广说完,匆匆作别径去。

  桑琼耸耸肩头,诗兴突发,笑昑道:“寒风萧瑟冷月清,客馆残梦乍魂惊,为人但求无亏损,何惧五殿朝阎君。”

  昑声中,熄了灯火,不久鼾声隐约,又人了梦乡。

  第二天天方破晓,桑琼犹⾼卧未起,六指臾侯昆扬已面⾊凝重地来到客舍。

  桑琼急忙披⾐起,略作寒暄,侯昆扬挨在前坐下,正⾊说道:“杨老弟莅临淮,究竟是真心与侯某结?还是仅属礼貌往?”

  桑琼心里猛可一震,忙道:“喉老哥何出此言?小弟正是倾慕侯老哥威誉声望,才专程拜谒,诚意攀…”

  侯昆扬颔首道:“既然如此,侯某就不必瞒你了。”说着,从怀中取出一张纸帖,递了过来。”

  桑琼且不展看那张纸帖,肃容道:“老哥有话何妨直言?”

  侯昆扬长叹一声,说道:“你先看了这张无头帖,咱们再慢慢细谈,唉!侯某已⾝在危境,倘承不弃,至祈鼎力支持。”

  桑琼展开钢帖,只见上面用红笔挥成二十三个大字,写的是:

  “杀⺟夺图,忘恩负义,天纲恢恢,誓雪此恨,杭城罗天奇留字。

  他看了之后脸⾊微变,扬目问道:“这东西是哪儿来的?字中含意,小弟还不十分明⽩。”

  侯昆扬切齿有声道:“昨天夜晚,庄中忽传警讯,巡庄弟子发现这种无头帖子,共有二三十张之多,分散在全庄內外,侯某得报严令澈查,又在⾕口找到六具尸体,全是本派巡守堂负责把守人往要道的⻩巾队弟子,每人背上一个掌印,皆被內家重手法震毙。”

  桑琼骇然道:“这是谁下的毒手?”

  侯昆扬面泛杀机,冷哼道:“还用猎吗?自然是那姓罗的小畜生潜进本庄时下的手,据侯某推测,那小畜生闯关散帖,也许还借匿⾕中并未离去,是以已下令全庄搜查,务必要找出他来

  桑琼岔口问道:“那罗天奇究竟是何许人?他和侯老哥又有什么解不开的过节呢?”

  侯昆扬轻嘘道:“此事说来话长,侯某只能简略述说一下。这罗天奇他⽗亲,跟侯某原系好友,罗家虽是杭城望族,后来家道中落,几至三餐不继,侯某人不忍见好友落魄,仗义输财,时时周济于他,才使罗家免于饥冻…”

  、桑琼脫口赞道:“这是侯老哥侠义本⾊,怎么那罗天奇反而恩将仇报?”

  侯昆扬默然片刻,才道:“人心难测,小人难。想不到我侯昆扬一腔仁义,倒使那破落‮弟子‬动了诓诈之心,有一次,罗天奇的⽗亲拿了一幅并不值钱的破旧图画,要向侯某暂押纹银二百两,我见那图画破烂不堪,于是笑对他道:“彼此既属知,谈什么押借,银子你只管拿去,这幅画,也带回去吧厂

  ‘当时他说什么也不肯,坚持道:“君子之,财帛分明,我领侯兄厚情已经太多了,这一次决不好意思再⽩用侯兄的银子。图画虽不值钱,是我一点心意,侯兄就算代我保存,等我有钱的时候再来赎取就是了。”

  “我看他说得诚恳,只当这是一般破落‮弟子‬好面子的做法,也就依他收了那幅破图,谁知未过半月,他突然带了二百两银子赶来万梅山庄还钱赎画,侯某取出原图给他,他却声称不是原来那一幅,硬指侯某掉换了他的祖传至宝,凌声厉⾊,定要我赔偿他万两⻩金,否则就对外宣扬,说侯某人诈他宝物。”

  桑琼‮头摇‬道:“那姓罗的也太穷极无聊了,后来侯老哥又怎么处置此事的呢?”

  侯昆扬道:“万两⻩金,侯某并非拿不出来,但却不甘忍下这口恶气,当时将他怒斥一番,赶出了万梅山庄,谁知他离去不久,竟突然暴病而死,他子一急,也咽了气,这一来,千万不是,都落在侯某⾝上了,那罗天奇宣扬江湖;说侯某负义杀⺟夺图,又说那幅破旧图画中,蔵有什么武库秘图,漫天瞎吹,引起无穷风波。”

  桑琼听他说完这些经过,默默沉昑了一会,忽然笑道:“原来江湖谣传,竟是由他而起,小弟想斗胆问一句,那幅图画,侯老哥是不是愿意让小弟见识一下呢?”

  侯昆扬毫未思索,慡然道:“我就猜老弟会此一问,区区一幅破图,有什么不能见人的,侯某已经带来了,老弟只管看吧!”

  探手⼊怀,菗出一支圆轴,当面展开,图中果然绘着一名全真,面里背外而坐,此外既无风景,也没有文字,实在是一幅简单而耝陋的画像,如说这就是风传武林的武库蔵珍图,谁人能信?

  桑琼心神暗震,凝目看了又看,总看不出这张古怪画像中有何秘密,好半晌,才耸耸肩笑道:“那姓罗的真是大无聊了,这幅破图,连十枚制钱也不值,竟要诓诈万两⻩金。”

  接着,面⾊一正,朗声又道:“侯老哥又何必把这点小事放在心上,那罗天奇不来便罢,若敢再找上万梅山庄,不须侯老哥动手,小弟就先要教训他一番…”

  侯昆扬沉重地摇‮头摇‬道:“侯某一派之尊,岂惧罗天奇那小畜生,侯某耽心的不是他,而是另外几位难人物,不瞒杨老弟说,淮派中好手不多,咱们既要分神防犯那小畜生,万一被那些心怀叵测的家伙趁机发动,了本派本重地,侯某实在丢不起这份脸面。”

  桑琼笑道:“这有何难?小弟纵属不济,自信还堪为侯老哥呐喊助威,只不知宾馆中,有些什么难难惹的⾼人?”

  侯昆扬凝容道:“近半月以来,先后有峻山人妖夏⽟珍,巢湖龙船帮铁臂苍龙赵公亮,雪山派索命吊客鲁无尘等数十名黑⽩两道⾼手来到,但这些人侯某自忖还能应付,只是昨天午前,堂堂武林四大世家之一的岭南太⾕,竟也由三位少⾕主率领十二名⽇月武士抵达万梅山庄,人多势大,侯某才感到力有不⾜了。”

  桑琼惊问道:“太⾕武林豪门,他们也觊觎蔵珍图?”

  侯昆扬苦笑道:“他们不远千里而来,又偏偏寻上淮,目的何用揣测!”

  桑琼剑眉微皱道:“小弟昨⽇在来路上,曾与麦家双龙一凤遭遇,险些翻脸动手,算来他们应该在小弟之前抵达才对,怎么昨⽇⼊庄时并未看见太⾕的人马?”

  侯昆扬叹了一口气,道:“麦家三兄妹跋扈狂傲异常,不屑居住宾馆,自率手下武士在庄右山坡下扎营,立桩为界,连本庄门下都不准越界一步,直将淮派视作俎⾁,我为了息事,只得強忍住一肚子气,唉!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谁叫淮派人手薄弱的呢!”

  桑琼听得出他话中之意,笑道:“侯老哥的意思,可是要小弟负责抵挡太⾕人马?”

  侯昆扬诚挚地道:“倘得老弟台援手,侯某就能全心应付宾馆中黑道朋友和那姓罗的小畜生,事过之后,定不忘老弟厚情。”

  桑琼想了想。笑道:“我看麦家三兄妹,不过是仗着乃⽗的威名,未必便有真才实学,侯老弟只管放心,如有异动,咱们定不坐视。”

  侯昆扬大喜,极口称谢一番,这才告辞而去。

  他一走,桑琼立即将舒凤平和杨秀珠唤进房来,沉着脸责备道:“我只教你们散布无头帖子,谁要你们出手伤人的?⾕口六条命是谁下的手?”

  秀珠诧道:“昨夜我们分头行事,舒大哥负责后庄,我负责前庄,并未碰到意外,谁会伤了六条人命?”

  桑琼目注舒凤平,丑书生耸耸肩,道:“属下⾜迹未过宾馆,⾕口附近更没去过。”

  秀珠道:“会不会是别有武林人物趁夜人庄被阻,才出手伤人的呢?”

  桑琼沉昑道:“如果真的另有其人,事情就不单纯了,淮派据守⾕口的⻩巾队弟子,武功俱都不俗,来人连毙六命,而警钟未鸣,显然⾝手远在那六人之上,此人既是強敌,太⾕人马又虎视眈眈,咱们第三步计划,必须提早发动,不能再迟缓了。”

  秀珠振奋地道:“但是咱们还没有查出蔵珍图在什么地方,怎样下手呢?”

  桑琼笑道:“他刚才已经自动将那幅人像图画给我看过了。”

  舒风平和秀珠齐一惊,不约而同道:“真的?那图上绘的是什么?”

  桑琼平静地道:“图中所绘,果如伍一凡所述,是一名背外面內的全真背影,但我仔细看过,却看不出有什么奇特的地方,而且,如果那真的就是传闻中的武库蔵珍图,侯老儿又怎肯轻易出示于人?其中显有诡诈之处。”

  舒凤平忽然目精光,神情动,恨恨说道:“蔵珍图既在侯老儿⾝上,咱们便该立刻下手,杀人夺图!”

  桑琼猛可扬目诧问道:“舒兄一向稳重,怎么也说出这种冲动的话来?”

  舒凤平似乎也警觉自己神态有些反常,连忙耸耸肩头,笑道:“那侯老儿用狠毒手段夺来这幅蔵珍图,咱们为什么就不能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

  桑琼注目凝视舒凤平,好一会,才微笑说道:“我知舒兄有満腹仇恨,隐忍未怈,你既然不愿说出来,我也不便探问,不过,自昨天你跟麦龙武动手的时候,无意中施展出‘少林百步神拳’,舒兄⾝份,已经不问自明了。”

  舒凤平闻言变⾊,一颗头,深深地垂了下去。

  桑琼轻叹一声,又道:“杀人夺宝,那是黑道凶徒的行径,咱们宁可智取,不能用強,尤其不可伤人,侯昆扬城府极深,安知他不是特意造了一份假图来引咱们的?但话又说回来,他也可能欺我未见过蔵珍图,而大胆敢出以邀我之信任,秘图真伪,必须试探明⽩,然后才能动手,舒兄只管放心,等即得蔵珍图以后,咱们再寻侯昆扬了断私仇不迟。你我义结手⾜,舒兄应该信得过我才对”

  舒凤平垂首无言,秀珠眨了一阵大眼,问道:“咱们要怎样才知道那幅图是真是假呢?”

  桑琼瞑目片刻,忽然笑道:“昨夜的无头帖子已奏功效,我不妨再送他一幅图画,先攻其心,珠妹请替我磨墨。”

  秀珠欣然举手撩袖,磨好一池浓墨,桑琼摊开素纸,提笔挥洒,顷刻绘成一图。

  舒凤平和秀珠注目观看,却见图中一个老年文士,倚桌而坐,桌前图案上,写着“轩辕神数铁口论相”八个大字,另外一个长髯老人,正举剑向文土劈去。

  秀珠问道:“这是绘的侯昆扬客栈杀人灭口的故事?”

  桑琼点点头,又在图侧空⽩处,题诗一首:

  断命称铁口,

  神数夸古今。

  相尽天下面,

  不识此獠心。

  秀珠看了,忍不住鼓起掌来,笑道:“侯老儿读了这首诗,不吓死也要生场大病。”

  桑琼道:“咱们今天夜里,就把这幅画拿去帖在六指老儿房门口,且看他有何反应,大凡一个做贼心虚的人,一旦被人揭穿秘密,必然会…,,话未说完,房门外忽然有人朗声笑道:“堂堂万梅山庄,谁敢来这儿做贼?”接着,门扉呀然而开,”

  桑琼慌地掷笔起⾝,来不及收画,顺手取了一件外⾐丢在桌上,扭头望去,顿时为之呆住了…——

  幻想时代扫校 wWw.NIlXS.CoM
上一章   玉连环   下一章 ( → )
免费小说《玉连环》是一本完本武侠小说,完结小说玉连环TXT下载的所有章节均为网友更新,与免费小说网(www.nilxs.com)立场无关,更多类似玉连环的免费武侠小说,请关注逆流小说网的“完结武侠小说”专栏或全本小说排行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