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英塔 第五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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逆流小说网 > 武侠小说 > 落英塔  作者:上官鼎 书号:41098 更新时间:2017/9/18 
第五回
  那小姑娘尖声叫道:“喂!你们别欺侮人,小心…小心…”

  孙军师凝目注视着俞佑亮,忽然冷冷地道:“姚天王,你瞧他肋下!”

  姚天王一瞧,只见他右胁之下有个极深的伤疤,尖形內宽,分明是利剑所伤,此时虽已结痂,但痕迹宛然,显见当时受创极重。

  孙军师道:“小子你死到临头还要装蒜,你是何人门下?”

  俞佑亮茫然‮头摇‬,孙军师一扬手“啪啪”便是两个耳光,只打得他眼前金星直冒,鲜⾎涔涔从角流下。

  俞佑亮叫道:“你们目无王法,強盗!強盗!”

  孙军师一笑道:“你装蒜到底,老子便成全你吧!”

  右掌运气,便等待一掌击毙俞佑亮,但此番并不敢大意,小心翼地递出掌势,才推出一半,背后一个苍老的声音道:“统统给我住手!”

  孙军师忽地转⾝,只见一个七旬左右老者,⾝上⾐服东补一块,西补一块,但却洗得极是清洁。

  那小姑娘喜叫道:“老爷子,你来得正好,这两个大人不讲理,欺侮这个大哥哥!”

  孙军师打量那老者道:“阁下是谁,少管闲事。”

  那老者沉声道:“孙公飞,老夫要你快滚,你滚是不滚?”

  孙公飞沉着的道:“阁下快走还来得及,不然,嘿嘿,百毒教…”

  那老者脾气暴燥,不待他说完又道:“孙公飞,老夫十多年来未杀人,难道真不敢下手么?”

  那孙公飞天沉,对话之间已将这老者来历想了十多遍,却是想不出来。

  那老者忽地伸出右脚脚尖在地上画了两画,那坚逾金石的⻩土地上,赫然画出一个龙头来,虽是简单几画,但神态栩栩如生。

  姚天王失声叫道:“云龙翁,阁下原来是丐帮帮主。”

  那老者缓缓地道:“老夫要尔等快滚!”

  孙公飞望了望姚天王,两人一言未发,颓然转⾝离去,孙公飞恶狠狠瞪着俞佑亮骂道:“小杂种,迟早老子要你的命。”

  俞佑亮一时之间双目尽⾚,脑中尽是恨事,颊边创痛犹存,那声“小杂种”似乎从很远很远处传来,俞佑亮几乎像在嘶叫道:“孙公飞,你有种再说一句!”

  他恶狠狠一个个字吐出,那百毒军师孙公飞一怔,瞧了他一眼,只见他脸⾊青得发碧,他一生之中也不知杀过多少人,但却从未见过像这样愤怒到快要‮炸爆‬的样子,当下心中有些发⽑,也未加思索,随口又骂了一句:“小杂种,你嚷些什么?”

  他话未说完,忽然一股极大力道当推了过来,他本能的运劲一挡,但那力道好生怪异,竟是封之不住,当下头一震,倒退五、六步,喉头一甜,一口鲜⾎噴将出来。

  姚天王脸⾊大变,口中喃喃地道:“西域禅宗!”

  姚天王扶着孙公飞飞步而去,那老者凝视着俞佑亮,脸上神⾊极其怪异。

  俞佑亮向那老者拱拱手道:“多谢老丈相助。”

  那老者道:“你是西域大禅宗的什么人?”

  俞佑亮知道抵赖不了,只得承认道:“禅宗是家师。”

  老者啊了一声道:“回告令师,云龙翁可没有忘记那约会。”

  俞佑亮一震,但却淡然道:“家师也不敢忘。”

  云龙翁哈哈一笑道:“好说!好说,只怕今⽇老叫化远非夕比了。”

  那小姑娘道:“老爷子,咱们该回去了。”

  云龙翁又望了望俞佑亮,喟然叹道:“赵凤豪一怒斗七奇,结果落得生死不卜,老叫化年迈力衰,环顾宇內,除了大禅宗,谁还能克这厮鸟。”

  说罢大步而去,那小姑娘走了两步,忽然笑昑昑地回头道:“喂,你刚才的样子好吓人哟!”

  俞佑亮苦笑着,目送两人渐渐走远了,心中忖道:“赵老爷子和这云龙翁,都是老一辈武林顶尖人物,他们跟师⽗有什么约会?”

  一时之间也想不出个所以然来,心中呆了一呆,忽然一个念头闪袭上来,暗想道:“我这一耽搁,长安大会不知成了什么样子?那游‮二老‬!分明是…那么,真的游氏兄弟难道已遭害了?”

  正沉思间,忽然林中人声大起,一个怒骂声音道:“做和尚的不在庙里清修,已是大大的不该,你再来不清,小心大爷送你到西天去。”

  另一个声音道:“阿弥陀佛!贫僧见阁下印堂发黑,想要指示一条明路结个善缘,施主执不悟,唉!”

  声音一⼊俞佑亮耳朵,立刻分辨出是谁了,这是他天生特禀,凡是过耳能辨,当下心中一喜忖道:“天机和尚赶回来了。”

  另一个声音暴叫道:“和尚,你让是不让!”

  天机大师冷冷地道:“⻩金万两,在施主不过区区之数,常言道‘破财消灾’,施主立刻便有刀剑之祸,贫僧还向施主化一件物事!”

  那人冷冷道:“和尚你是谁,缩头缩尾是什么好汉!”

  天机大师道:“阿弥陀佛,贫僧代南昌郊外一十八条人命来向施主化缘。”

  那人怒吼一声道:“好个恶和尚,看招。”

  天机大师缓缓地道:“施主-路上滥杀无辜,既被贫僧看到,请施主还贫僧一个公道。”

  那人一言不发,双掌击出,俞佑亮在林中聆听,只听到呼声大起,打得十分‮热炽‬。

  俞佑亮心中暗惊,忖道:“能和天机大师搏斗如此烈,只怕又是百毒教中人吧!”

  打了半晌,天机大师忽地倒退数步,喝声问道:“你是棋盘老怪什么人?”

  那人森地道;“既知大爷来历,更留你不得了。”

  天机大师道:“便是老怪亲临,今⽇也叫他还贫僧一个公道。”他是佛门有名煞星,除恶务尽,当下便不打话,一近⾝又打了起来,战到分际,天机大师掌劲愈来愈重,不留分劲放尽,但那人功力极⾼,见招拆招,并未败落。

  正在此时,忽然人影一闪,一个人宽步走⼊林中。速度却是极快,俞佑亮眼快,已看出那人正是武当太平道人。

  那人一见太平道人,蓦然口一扬,林中立刻蒙一层⽩雾,只一工夫,⽩雾愈来愈浓,对面伸手不见五指,那人藉着⽩雾掩护,已走得无影无踪。

  太平道人道:“天机师兄,这人是棋盘老怪弟子,怎会把百毒教的障眼云也学上了?”

  天机大师道:“太平道兄,小僧有一个看法,不知道兄意下如何?”

  太平道人道:“棋盘老怪昔年与家师斗过一次,千招上输了半招,此人心狭气窄,耿耿于怀,投⾝百毒教只怕大有可能,可是他生⾼傲,怎能屈居百毒教红⾐教主之下?这倒怪了。”

  天机大师道:“贫僧听家师说过,棋盘老怪上次败于无为师伯手中,心中并不服气,他一生还败过一次,这是却是输得惨败,不得不服!”

  太平道人道:“可是败给赵凤豪赵老爷子么?”

  天机大师点头道:“正是!听说赵老爷子连施七种奇门武功,都是棋盘老怪闻所未闻,老怪终于败走,但赵老爷子听说一气之下,给武林七奇订了死约会,被七个人围攻,只怕…只怕…”

  太平道人道:“七奇武功极⾼,可是比起浮云师伯以及家师只怕还差半筹,但他七人一体,天下再难有人单打独斗胜得过他们了。”

  天机大师叹息道:“师兄,我们寻访十来天,毫无迹象,为追赶这小贼,又回到长安附近,英雄大会只怕快开了,依贫僧看咱们不如去参加,说不定可听到一点消息。”

  太平道人为人最好说话,当下拍掌称好,两人大步往长安城走去。

  俞佑亮心中想到:“我在酒楼点倒百毒教众,又出掌击伤孙公飞,这⾝份恐怕不易保留了。”

  忽然有人声从林中来,俞佑亮心想短短一个上午见到如此多武林⾼手,长安真是卧虎蔵龙之地了。正沉思间,只听见游‮二老‬的声音,当下心中紧张,伏在隐处观看。

  天⾊逐渐黑暗,俞佑亮沿着小道前行,清风面吹来,有一些微微的寒意。

  俞佑亮一面走一面想,心中有太多疑虑不解,只是靠着自己的思路去推理,实在找不出头绪来。

  他走着走着,渐渐步⼊了山区,四面寂静的骇人,除了风指林稍的萧萧之声,其他什么声音也没有。

  忽然之间,他忽然感觉除了他自己以外,还有另一个人也在这山中行走,他停下脚步来,仔细倾听了一会,却又听不出什么来,他怀疑自己为什么会有这种感觉,本什么都没有听到,怎么会突然有这种感觉?

  俞佑亮想了想,不得要领,他摇了‮头摇‬,继续前行,走了一段路,不知怎的,方才那种幻想似的感觉忽然在他脑海中长大起来,似乎已能确定另有一个神秘的人也在这山区中行走,想到这里,俞佑亮不噤呆住了。

  他忍不住再次停下脚步来,靠在暗处仔细思索,四面仍是静静的,没有一点其他的杂响,他不噤更加糊了。

  这时,一轮蒙的月光从层云中穿了出来,淡淡的光亮洒在地上,也把⾼处的山影斜投在地上。

  俞佑亮低头一看,忽然之间,他似乎看见地上有一个影子一晃即逝,他睁大了眼睛,再看,地上却只有⾼处山林的影子,没有任何异处。

  他皱着眉想了想,抬起头来向上望去,只见头上的山势渐趋陡峭,山路全是盘旋着上去的,他望了一望,心中忽有所悟,忖道:“那山上还有一个人在行走,他绕着山路盘旋而上,是以每隔一段时间,他的影子就会由我这地上一晃而过…”

  他想到这里,再想道:“从那人影的速度上推测,那山上之人必定⾝具上乘轻功,也许是我在早先无意之中,曾在地上瞥见他的影子飞动,难怪我心中一直会有这种奇怪的感觉。”

  他想通之后,反而不觉有什么值得惊奇疑惑的了,在这时候,这山区间,有一个武林中人夜行,实在不算一回什么事。

  他暗笑自己多心,便继续赶路,绕过一个山角,山势果然陡峭起来,于是俞佑亮也顺着山路盘旋而上。

  当他将达山顶之时,忽然一阵风吹来,带来了一阵人语声…

  俞佑亮丽珂停住了⾝形,飞快的闪躲到暗处的山石后,只听得一个模糊不清的声音随风飘来。

  “…如此说来…他是不肯了?…”

  另一个声音道:“…看来是不行了…”

  俞佑亮忽觉得那声音有些耳,但是因为距离过远,音⾊听不真切,无法断定,于是他走近一些再听听看。

  他向前走了一段距离,但是反而觉得声音更加模糊了,他疑惑忖道:“难道他们在我的后边?”

  他想了想,觉得不可能,便向左边探了探,果然给他探出一条极为机密的幽径。

  俞佑亮沿着小径走了几丈,那声音就听得清楚些了。只听见一人道:“…你到底怎么对他说的?”

  另一个鼻音颇重的人道:“全照你说的办法说的,没有用…”

  “你有没有拿出教令给他看?”

  那带鼻音的道:“当然拿出来了…”

  原先那人道:“他看了以后怎么说?”

  鼻音重的声音接着道:“他瞥了一眼,淡淡一笑道:‘这是你们玩的玩意,不管老夫的事了。’…”

  原先那人又重重地哼了一声,然后道:“你走的时候,他怎么讲?”

  那鼻音颇重的人道:“他坐在席上挥挥手,什么都没有讲。”

  那原先说话的人骂道:“他妈的,不识抬举…”

  俞佑亮听到这里,他几乎要忍耐不住地冲将出去,但是天深沉的他,依然抑住了这种冲动,静静地听下去。

  只听见那鼻音重的家伙道:“这一趟来回好几千里,又是过河又是爬山,还要过沙漠,真跑的老子老命都差点送掉了,结果这老儿竟然来个不理不睬,你说气不气人?”

  “最气人的还不能得罪那老儿,说话还得恭恭敬敬的…”

  “可不知道另外两路去的结果如何…”

  “依我看呀,多半也是打回票。”

  下面便没有声音了,俞佑亮伏在原地等了半天,依然没有声响,他仔细注意倾听了一阵,确定没有起⾝离去的声音,是以他放心地等在原地,心中忖道:“我伏在这里,他们一走动,我必能察觉,只要他没有离去,我便等一等打什么要紧。”

  然后又过一段时间,竟然仍旧没有说话的声响,俞佑亮不噤怀疑起来。

  他悄悄伏着⾝潜行过去,在他估计中,只要绕过前面那块巨石,谈话的人就应该在那巨石之后,然而当他绕过那巨石边缘,发现巨石后面空空如也。

  俞佑亮不觉吃了惊,他绕着巨石找了一遍,又继续向前找了一程,都没有发现那两个人的踪影,他仔细回忆那方才的情形,那两人不可能悄悄离去不发出一丝声响,这一来,俞佑亮不由得更加糊涂了。

  他四面找了一找,不得其的回到巨岩处,就靠着巨石坐了下来,这时山风大了起来,吹得呜呜然起啸,俞佑亮坐在石边上苦思,却始终想不出这两人怎会突然不见了。

  忽然,一阵微弱的人声又传⼊俞佑亮的耳朵:“…你动作快一点成不成,咱们该走了,趁着天没黑好赶路…”

  另一个声音道:“好了,好了,你先出去吧…”

  俞佑亮四面找不出声音的来源,他灵机一动,把耳朵贴在地面上,果然发觉声音是由地下发出,他暗暗思忖道:“原来他们跑到地下去了,这附近必然有一个出口,他们就要出来,我坐在这里大为不妥——”

  他轻快的爬起⾝来,飞快的绕过巨石,到了巨石的背面,伏⾝在-大丛草之间。

  他刚刚蔵好⾝形,前面就有了动静…

  只见人影晃动,俞佑亮睁大双目注意着,当先走出的那人正是游‮二老‬。

  游‮二老‬走了过来,他⾝后倒没有跟着另外一个人,俞佑亮奇怪忖道:“另外一个人如何不出来?”

  他正疑虑间,忽然那游‮二老‬⾝形一转,反过头来向那一大堆岩石道:“这四周没有人啦,你出来吧。”

  俞佑亮心中暗暗一惊:“不知另一个人到底是谁,从这模样瞧来,他的确是神秘无比了,在这等山野之处,仍不敢冒然露面,我倒要细细瞧瞧他到底是何人物。”

  想到这里,只听那堆石块之后一阵微动,果然又有一人站起⾝来。

  俞佑亮看得清切,那人方脸长鼻,气度倒是不凡,但⼊目却是面生的很。

  俞佑亮怔了一怔,那人一步走了过来,忽然石块之后缓缓走出了第三个人来。

  俞佑亮大吃一惊,看来这石块堆后必然是一处极为良好的隐蔽之地了,对方竟然还有一人早就蔵⾝石后,想到这里心中不由微微心惊,也不知道自己方才长⾝而行时有否被这人在暗中察见。

  那第三个人这时走了上来,俞佑亮看他的面目时,只见一方墨黑的布巾覆在脸上,将整个面孔遮掩起来了,透露着一种令人难忍的神秘气氛。

  俞佑亮呆呆地看着那黑巾蒙面的人,他忽然觉得这好象是一个面的人,但是头脑之中却是一片,连他自己都不知道为的是什么?

  这时那黑巾人一言不发,走到路旁,游‮二老‬回过⾝来,低声道:“除此之外,尚有其他吩咐么?”

  那黑巾人哼了一声,却不回答。

  俞佑亮心中暗暗忖道:“看来姓游的对他态度恭恭敬敬,这黑⾐人分明是发号施令者,暂且耐心听听,也许能从对话之间探听出什么秘密。”

  思索之间,那黑巾人却仍是一语不发,倒是那方脸长鼻之人冷笑一声道:“老游,这次英雄大会,咱们的计划可被你打破得一⼲二净了,你说还敢有什么重要的任务给你?”

  只听他声调低沉,鼻音甚为浓重,分明就是方才那人。

  游‮二老‬面上神⾊一变,却说不出话来。

  过了半晌,那黑巾人却冷哼一声道:“游‮二老‬,有件事你愿意做么?”

  游‮二老‬神⾊一变,连声答道:“什么?什么事?”

  那黑巾人哼了一声道:“那老儿,你非得请他出来不可!”

  游‮二老‬呆了一呆,说道:“那…方才不是已说过了没有指望…”

  那黑巾人哼了一声道:“这一次可是咱们的全力所下的赌注,再难的事,你也得办到。”

  游‮二老‬默然不语,那黑巾人冷然又道:“若是那老儿能够出马,咱们胜算至少也有八成以上,一网收尽,从此举目天下,嘿嘿…”从黑巾从露出双目中闪闪发出寒光。

  俞佑亮躲在暗处,看见那闪烁的寒光,心中无端便是一紧,只见那黑巾人突地一个反⾝,面对自己隐⾝之处。

  俞佑亮心中震然,心中暗暗忖道:“想不出是什么地方露出了声音被这神秘的怪人发觉了,啊,莫不是他早就发现我的跟踪,方才只是故意试探?”

  想到这里,只听那黑巾人冷哼一声道:“朋友,请现⾝形吧。”

  俞佑亮缓缓昅了一口气,站起⾝来,一步跨出树枝堆中。

  那游‮二老‬和那方脸汉子似乎作梦也没有料到在这等荒地竟还隐有他人,方才对话之间全是隐秘诡计,被这人听去,真不知如何是好。

  两人一齐张目望去,游‮二老‬陡然大吼一声道:“你…原来是你…”俞佑亮不露神⾊,冷笑一声道:“原来是侠名満天下的游二侠!”

  游‮二老‬双目一转,心知密谋已怈,那黑巾人双手一举,冷笑问道:“什么人派你至此?”

  俞佑亮摇了‮头摇‬,才待发话,忽然抬头一望,只见黑巾人双目中神光一闪,覆面黑巾微微一动,俞佑亮呆了一呆,他本极为深沉,立刻忖道:“不好,他在施展传音⼊密之术,一定是下令叫那两人动手…”

  但他本是城府极深,面上神⾊分毫不动,口中缓缓答道:“请教阁下能否以真面目相示?”

  那黑巾人哈哈大笑起来,他笑声未已,忽然之间,那游‮二老‬⾝形一闪,右手一扬,斜斜拍向俞佑亮左后方的要⽳。

  这一掌拍得好生飘忽,但却是疾如闪电,俞佑亮徒然右手一翻,从左膀下后一封,他这一掌是蓄劲而发,却只吐了五成內力。

  两股力道一触“拍”地一声,俞佑亮自觉⾝形一晃,正待开口,忽然一股香刺鼻之味,他面⾊陡然大变,厉吼一声道:“桃花散!”

  只觉一阵⿇酸生自肺中,陡然之间,他双目好比冒出火来,右手原式不变,掌心猛可向外一吐,一股不可思议的‮大巨‬內力从他手心之中打出,遥遥打在二丈之外的游‮二老‬⾝上,游‮二老‬被打得闷哼一声,⾝形飞起来半丈,砰然倒在地上,口中一口鲜⾎好比疾箭般飞箭而出,在俞佑亮跄然后退的⾝形上留下了点点刺目的鲜⾎斑痕。

  忽然那黑巾人一声疾吼,俞佑亮只觉得背上一重,是他生平无见,他再也来不及思虑,双掌向后封出,双臂之中,已灌注了十二成內力!

  砰地一声,俞佑亮只觉全⾝一震,蹬蹬倒退两步,那黑巾人一声惊呼,掌力起的劲风将他面上的黑巾扬起半角,他一手扯着黑巾,⾝形连连后退。

  俞佑亮呆了一呆,那口的⿇酸之感又作,他陡然大吼一声.左右手齐扬,一前一后猛然劈空而出。

  这乃是他拼命所发,力道之強武林罕见,掌风过处,呜呜劲啸之声凝成浑厚的一片,砰砰两声,山石⻩土,被击得漫天飞扬。

  他昅了一口气,又是双掌劈出,霎时他一左一右,一连数发六掌,砰然之声大作,登时周遭尽是一片灰沙。

  他的⾝形在灰沙漫之中划了一个圆弧,忽然他听到左上方有人深深呼昅之声,他看都不要看,便知有人正待运功发那最⾼深的劈空內力,但此刻他⾝在半空,毫无着力之处,只有闭目默祈!

  俞佑亮只觉⾝上仍是一片轻灵,他便知对方那闭目的一掌并没有击中,这时刻中,他也来不及再想,只觉双⾜-着陆地,一连六七个起落,已远远落在数十丈外!

  他拼命的向前狂奔,他屏住气息,硬用真力住体內的毒气,但是在这一阵狂奔之下,全⾝⾎流自然‮速加‬,他奔出一段路程,只觉膛仿佛要炸一般,他知道如果再不换气,只怕当场就要窒息而倒。

  他用最快的方法换了一口气,立刻感到毒气上升,他暗暗骇然忖道:“这毒素好猛的威力…”

  一换过气,膛一舒服,脚底的速度自然加快了,他换了三口气,自觉如果再奔下去的话,体內的毒就要攻心了。

  于是他长吁-口气,斜⾝纵⼊左边一片丛林之中,倚着一堆枯枝,盘膝坐下。

  只见他飞快的从怀中掏出一颗透明的小球来,那球通体透亮,也不知是什么材料做的,在俞佑亮掌中微一滚动,立刻放出五彩十⾊的光来。

  俞佑亮一手拿着那颗小球,一手飞快地把前⾐服打开,只见前肌⾁隐隐罩着一片墨绿之⾊。

  他把那透明小球合在双掌之中,过了片刻,只见他的头顶上开始冒出一阵⽩⾊蒸气,起初是一丝丝的,然后愈来愈厚,成了一片⽩茫茫的雾幕…

  这时候,若是有任何武林人看到这一幕奇景,必定会赞叹不已了,这等以最上乘內功自疗伤脉的奇观,若是出自什么一脉之长的大人物之手倒也罢了,然而此时运功的却是一位年方弱冠的无名少年。

  这时,俞佑亮忽然放开双掌,右手拿着那颗通明透亮的小球不断地在口滚动,只见那粒五光十⾊的小球渐渐变成黯然失⾊,而俞佑亮口肌肤上的墨绿之⾊却逐渐褪去。

  俞佑亮吐了一口气,把小球合在双掌之中,再次运起內力,霎时之间,头顶脑门之上又是一片⽩雾茫茫,等他双掌分开之时,那小球又恢复了五彩光华,只觉百脉俱畅,再无丝毫中毒之状。

  他如此连续做了三次,前墨绿之⾊已然尽褪,他盘膝运功一周,只觉百脉俱畅,再无丝毫中毒之状,到此,俞佑亮才放心地叹了一口气。

  他望着掌中那通明透亮的小球,喃喃地道:“唉,要不是我⾝怀这千年雄⻩之精,任凭怎样⾼深的功夫,如何能与这批用毒的坏蛋斗呢?”

  他小心翼翼地把那小球收⼊怀中,一面把⾐衫穿好,一面想到:“天下万物,一一相生相克,你们有杀人于无形的百毒,我却有无毒不解的千年雄⻩,嘿嘿,咱们就斗斗看吧。”

  他举袖拭去额面上的汗珠,适才一阵剧斗奔,更加中毒疗毒,心中一直紧张之极,这时静下来一想,立刻觉得万分懊悔起来,他摇了‮头摇‬道:“想不到一个出手不慎,竟将好不容易找到的唯一线索给毁了,唉,真是倒霉。”

  但是他岂又知道,就因为他这一掌之威,使得敌方这天大的谋因而粉碎了…

  世上之事就是如此不可预料,似乎万端头绪冥冥之中全有天定,人们在行事之初,尽管百般考虑妥当,但是终不免走上老天爷已经决定了的路上。

  俞佑亮一面叹息着,一面胡思想,他那深沉的脸上,不时流露出一阵恻的神⾊,没有人知道他又在打什么主意。

  过了一会,他默默想道:“这个世界原就是弱⾁強食的世界,人,不过是带上了一个虚伪的面具,披上了一件遮羞的⾐服,然而所做的事又和那些互搏互噬的野兽有什么分别?”

  想到这里,他暗暗对自己说:“从今天起,你们用毒的尽管用毒吧,我俞佑亮一定用更不择手段的方法来对付你们,嘿嘿,咱们只管走着瞧。”

  又是一丝恻的神⾊闪过他的脸上,他那本来就⽩晰的脸⾊更显得苍⽩而森寒了。

  俞佑亮站起⾝来望着⾐衫上沽的点点⾎迹,长吁一口气,走上前去,游‮二老‬正直善良的面孔在黑暗中依稀可辨,俞佑亮瞧着瞧着,几乎觉得自己失手杀错了人,他呆呆出了一会神,心中反复思量。

  “那声音是绝对错不了的,但这人相貌忠诚,那里又像十恶不赦的人?难道这其中又有什么不对?”

  他心思极端细密,隐约间只觉这件事曲折难解,转念又忖道:“聚集长安的英雄好汉如果知道游‮二老‬被我一个无名小卒举手杀了,不知多么震怒,刚才那黑⾐人向东北方向逃去,我一路追踪下去看看,说不定会有什么结果。”

  当下打定主意,施展轻功赶了半夜,并未发现敌踪,天明又到达一处林子,他昅了口真气,小心翼翼闪⼊。

  那林子甚深,跑了好半天仍是不见尽头,俞佑亮心中忖道:“这半夜路程是⽩赶了!”

  正要上步找棵大树靠坐休息,忽然头顶一阵清脆的声音道:“娉婷仙子早!娉婷仙子早!”

  另一个少女的声音啐道:“谁要你讨好?姑娘心烦,你再吵小心自己倒霉。”

  俞佑亮抬头一看,只见树梢上立着一只大鹦鹉,正是昨⽇与颜百波所见那头,大树桠横挂着两细索,一个十五六岁的女子便睡在两绳索之间,却是四平八稳,半点不见动摇危机。

  俞佑亮忖道:“这娉婷仙子武功不错,难怪颜百波说她难惹!”

  那⽩⾊大鹦鹅又叫道:“⽩鹦鹉乖!⽩鹦鹉顶乖,娉婷仙子顶爱⽩鹦鹉!”

  那少女又啐道:“别臭美,姑娘火气来了,把你煮来吃啦!”

  ⽩鹦鹉叫道:“不吃!不吃!”

  俞佑亮忍不住莞然一笑,那少女似乎并未发觉有人。

  这时天⾊已是大亮,俞佑亮继续前行,走了个多时辰,来到一处大集镇,他投宿休息,倒头便睡,这一睡直到⽇上三竿这才起起⾝,走到街上想找一个饭馆吃饭。

  才一出客舍,只见门口广场挤満了各⾊各样的小生意人,原来正好赶上市集,忽然一股焦糖香味随风飘来,俞佑亮口中甚馋,走进那卖焦酥糖小摊买了几封,忽见⾝旁一个少年眼露羡之⾊,望着他手中酥糖,俞佑亮心想:“这少年定是无钱买糖,我便请他吃点儿。”

  当下笑道:“这酥糖好香,这位兄台尝尝看!”

  他边说就送了好几块给那少年,那少年満脸⾼兴,道了声谢,便吃了起来,俞佑亮瞧他神⾊,忽然脑中灵光一闪忖道:“这少年分明便是那娉婷仙子扮的,那模样神⾊可错不了。”

  当下心中十分纳闷,那少年吃完了向俞佑亮点点头,走到一大群人丛中,俞佑亮好奇心重,不觉也跟上前去,只见人丛前一个长须老者,正在倾听众人诉状。

  俞佑亮听了一会,都是有关财物借欠纠纷,心想这镇上无官无司。所谓是非曲直,只怕便在赶集⽇靠这⽩须老者断判了。

  那老者从一清早到这时没有休息半刻,这时又在判决一宗债务问题,一个农夫的祖⽗欠人一千斤稻⾕,这一千斤稻⾕经过了三十年时光,利上加利,又要折合时下价格,那老者算来算去,再也算不清,只急得汗都流出来了。

  那“少年”瞧了一会,忽然排开众人走到前面去,他不加思索,脫口道:“该还的一共是一万二千零八斤四两六稻⾕,每斤五分银子,一共是五百一十两零四钱二分三厘银子。”

  那老者睁大眼睛,心中甚是不信,如说算银算帐,这镇上再无人比他更⾼,他用算盘又算了半天,终于得到答案,口中像孩童一般愉地道:“一共是五百一十两四钱二分三厘。”

  忽然想到与那少年先前所说完全相符,那得意之情便消了一半,心中不服,瞪着少年直瞧,半晌道:“你会算,来!来!来!还有几个问题你也算算吧!”

  那“少年”微微一笑,只见他心中默记数目,也不用算,只片刻工夫,都刃而解,那老者一件件验算,花了老大时光,却证明少年每题都对,当下脸⾊灰⽩,向众人道:“我神算老人连一个后生小子都比不过,那还好意思再混,你们以后有纠纷,便找这小子啦!”

  说完蹒跚而去,他虽口中“小子”“小子”的叫,心中仍是佩服那少年,行了几步,又忍不住想问几个平⽇间他百思不得其解的难题,但碍于自尊,含愤走了。

  那少年大为得意,又很快口讲手比,断了数件事,无不公正清楚快捷,众人都是心悦诚服。那少年拿了众人给他的报酬,兴⾼彩烈的走了,走到一处乡下人卖⽔酒的摊子,丢了三个大铜板,一口气仰头喝了三碗米酒,口中喃喃道:“真渴死人了!”

  俞佑亮在旁观看,几乎惊得呆住了,那米酒似温醇,其实后劲很大,这少年分明是“娉婷仙子”扮的,一个十几岁的少女,酒量如此惊人,真是不可思议了。

  那少年喝完酒,漫步广场市集,忽见一堆骰中围着掷骰子赌钱,他心中一喜,也便加⼊,渐渐赌得兴起。

  俞佑亮愈看愈是不敢相信,那少年似乎对掷骰子极为內行,呼喝之前还夹杂着几句赌钱人的口头禅耝话。

  那少年正赌得⾼兴,忽然走来一个少年公子,那些赌徒都纷纷起⾝恭然道:“何大少您好!”“何大少您愈长愈标致,咱们青青镇每家姑娘想公子都想得发疯了!哈哈!”

  那俞佑亮一瞧那人,果然生得极为俊美,但脸上神⾊却是不够沉着,那少年瞧着“何大少”眼睛盯着呆呆的站起⾝来,连赢的钱也忘了收回来。

  那“何大少”走得远了,少年不再赌钱,也向前面走去,几大步便追上那“何大少”并肩而行,俞佑亮从未看过这少年这样的格,忍不住也跟在后面瞧个究竟。

  走了半个时辰,他跑了这远路,只为“何大少”生得俊美,他想瞧几眼,这时心中不噤抚然!

  他才走几步,只见适才请自己吃酥糖的少年正向自己这里赶来,他摸摸口袋,忽然向俞佑亮招手叫道:“这位兄台,小弟请你喝酒去!”

  俞佑亮心中一乐,忖道:“我倒要瞧礁瞧,这少年到底有多大酒量!”

  当下两人并肩又走到一处酒肆,那“少年”要了酒后,又一杯杯和俞佑亮对饮起来,俞佑亮见他喝酒之时⾼谈阔论,那有一丝女子羞敛?但此人的的确确是个十多岁美貌少女打扮,俞佑亮心中暗暗叹了口气,忖道:“天下之大,越是无奇不有,什么样的怪人都有,她爹娘如果还在世上,真不知作何感想了。”

  那“少年”喝得差不多了,⾼声昑道:“今朝有酒今朝醉,何曾一滴到⻩泉?”顾盼之间大是豪迈,转脸又向俞佑亮劝酒道:“兄台何不尽兴而饮,是怕小弟囊中无银么?哈哈哈哈…这些冤枉钱正该冤枉来冤枉去,小弟适才着实捞了几文。”

  俞佑亮又饮了一杯道:“兄台好意,小弟心领!”

  那“少年”笑嘻嘻地道:“兄台运气不错,小弟一个月里能像如此大吃大喝的时候可真不多,像上个月,便整整输了一个月啦,每天只有到林中去喝西北风睡大觉呀!”

  俞佑亮心中想道:“娉婷仙子只要手掌中使出內劲纵骰子,那是百赢不输了,但她直,不作骗赌!”

  那“少年”道:“兄台,适才那姓何的长像如何?此人家业万贯,又薄有才名,小弟早想见识,今⽇得见,只觉此人书卷气太重,但仍不失为翩翩浊世公子!”

  俞佑亮暗笑道:“你一个姑娘家,怎能批评人家?”

  但他老早不把“她”以常情来看,反倒觉得她率真可爱,潇洒得如行云流⽔,举凡女子忸怩作态的样子,那是半点也不能从她⾝上找出。

  俞佑亮吃喝一阵,正要告谢辞去,那“少年”自言自语喃喃道:“唉,如果天天能赢个十两八两的,那真比做什么都好些,我也不用去裁⾐估卖了。”

  她话一出口,自觉失言,看了俞佑亮一眼,一点也看不出异样,俞佑亮心中暗道:“娉婷仙子原来靠替人裁⾐‮钱赚‬,据颜百波说她在江湖上颇有名气,难得自食其力,也真可贵,她外号娉婷仙子,裁出来的⾐裙,穿在⾝上,只怕也是婷婷⽟立吧!”

  想到此人之我行我素,真是有趣,正在此时,忽然邻座几个酒客喝了几杯,⾼声怨言起来。

  俞佑亮听了几句,原来是地保庒迫‮民人‬,税吏仗势女,这三个乡民到县衙告状,每人反倒被打了几十大板,赶出衙门。

  那“少年”忽然脸⾊一沉,忽忽会了酒帐,和俞佑亮作别,才一走出酒肆,忽然楼下一个沉重的声音道:“娉婷仙子,老夫在南桥头恭候!”

  那“少年”脸⾊微变,头也不回直走到街心去了,后面远远跟了七八个人,有老有少。

  俞佑亮对娉婷仙子大有好感,不自噤也走下楼头,也跟在那众人之后,走了顿饭时光,前面一弯流⽔,四周林木森森,杂草蔓生,溪上架着一渡竹桥。

  那“娉婷仙子”冷冷地道:“⾼老头,你我的事不是已结了么,怎的又来找⿇烦?当真活腻了不成?”

  那众人当先的老者怒道:“小丫头,你仗着无为道长名头,招摇撞骗,行事不管是非,任而为,江湖上同道受你鸟气也受够了,今⽇叫你还个公道。”

  那娉婷仙子道:“⾼老头,依你便怎么?”

  那“⾼老头”道:“要你小丫头当着武林同道向老夫叩三个响头道歉,老夫怜你年幼,你又是无爹无娘的野丫头,那也罢了!”

  那娉婷仙子听着,忽然大怒,尖声叫道:“⾼老头,你不卖无为道长的帐,自有武当弟子找你,敢骂你家姑娘,今⽇叫你毙命。”

  那“⾼老头”冷冷地道:“武当无为道长么,嘿嘿!已被人宰了啦!”

  他此言一出,那“娉婷仙子”脸⾊惨变,颤声叫道:“⾼老头!你…胡…说…八道…”

  那“⾼老头”道:“长安英雄大会,出现了紫红宝剑,但是,嘿嘿!无为道长没现⾝,那老道徒弟颜百波当场昏倒,小丫头,你的大靠山倒了啦!”

  娉婷仙子半信半疑,但已心如⿇,那“⾼老头”似乎极忌惮她的武功,虽是气势占尽上风,但也不敢冒然出手,又冷冷地道:“更有人亲眼目睹无为老道命丧荒山,和点苍林老头、昆仑大和尚、天山铁氏兄弟一起死于非命!”

  他说到此,娉婷仙子想起半年以前,亲见无为道长和昆仑掌教点苍林老爷子,三人联袂而行,经过她栖⾝的林子,心中信心大减,只觉中一痛,目前金花闪,那⾼老头又道:“武当横行的时代过去了,小丫头,你束手就缚吧!”

  娉婷仙子心中发虚,几乎支持不住,她靠背树上,恶狠狠地瞪着敌人瞧,但脑中-片紊,不要说已无退敌之计,便是和敌人打斗的勇气也消失了。

  ⾼老头一长⾝正要去执拿娉婷仙子,俞佑亮见她花容惨淡,心中好些不忍,他隐⾝远处树后,只待⾼老头一出手,那娉婷仙子抵挡不住时,便出手相助,此时情形已急,远看⾼老头愈走愈近,娉婷仙子似乎发痴,并未半点防御。

  ⾼老头口中道:“武当从此没落,嘿嘿!靠武当牌照混饭吃的人,那可惨了,那还有混的份儿!”

  他话才说完,一阵清朗的声音从后面道:“谁说武当没落了?”

  娉婷仙子⾼声呼道:“太平师兄!太平师兄!”

  那⾼老头见来人是大名鼎鼎的太平道人,那骄横之气立刻尽敛,他是老谋深算的人,当下向太平道人作揖道:“道长来临敝地,小老儿有失远!”

  太平道人哼了一声,那⾼老头知道太平道人脾气,是个天下少有慈祥之人,当下沉昑一刻,当机立断,带着众人走了。

  娉婷仙子叫道:“大师哥,他们说…说…爹爹…遇害了!”

  太平道人沉重地点点头,那娉婷仙子啊的一声,昏倒地上,太平道人长叹一口气,抱着那女扮男装的少年大步走了。

  俞佑亮心中狂跳!

  “原来这娉婷仙子是无为道长的俗家女儿,难怪颜百波说道长对她甚是将就。”

  俞佑亮等太平道长走远了,这才放步而去,走了一会,路势渐渐狭窄。

  俞佑亮猛然听见一片厮杀之声,他忍不住停下⾝来向下望去,只见下面草地上正有一大堆人在浴⾎厮杀,奇的是二十几个人没有一个是武林人士。

  俞佑亮仔细一看,只见那一堆人中十几个是⾝着盔甲的官兵军士,正在合力与八个奇装异服的大汉拼斗,左面斜斜停着一辆马车,车辕的四周躺着十几个军装尸⾝,⾎流遍地。

  “是绿林抢劫官家?”

  俞佑亮暗暗自忖着,但是立即他就否定了这个猜测,他默默想着:“这八个奇装大汉分明不是关內之士,怎能远巴巴地跑到关內来打劫‮车军‬?不对,不对…”

  他侧首想了想,只见那一群军士居然个个刀,⾝手极是不凡,而且攻守进退之间大有训练默契,虽非武林之士,但是刀法却大开大阖极有威力,俞佑亮暗道:“这是什么‮队部‬的军士?”却是更加令人惊奇,那八人个个长得鹰目⾼额,全非中原之人,然而却是个个⾝具上乘武功,纵跃出招之间,虽与中原武术不同,却也精妙之极,只是片刻之间,那些军士虽然勇敢无比,又被他们伤了五人。

  俞佑亮见那八个关外大汉大发威风,刀掌并施,片刻又伤了三人,那群军士虽然明知不敌,仍是浴⾎奋战,那军士群中一个盔顶⽩羽的虬髯大汉奋力砍出两刀,大声喝道:“车上尚有马匹,大帅快快上马,不要管咱们了。”

  只见左面一个⾝披红战袍的大汉大声应道:“林参将之言有理,事不宜迟,大帅请快上马吧。”

  他话声才完,忽然左肩被砍了一刀,霎时鲜⾎狂涌,他大叫一声,奋起长又继续杀上前去。

  那盔顶⽩羽的参将再次大声喝道:“大帅不以‮家国‬为重,咱们今⽇浴⾎战死了又有什么价值?”

  他气力嘶,已是十分急怒,只见那马车车门一开,一个儒袍纶巾的魁梧大汉走了出来,伸手一拔间宝剑,大喝道:“众弟兄们,要死咱们死在一起!”

  他一个虎步跃下车来,挥剑对准一个异服汉子就攻,众军将士大声呼了起来!

  “大帅你千金之体…”

  接着便是惨叫之声起处,又有三个军士受伤倒地。

  那儒服大帅看来文皱皱的,手上武功却是颇有底,只见他宝剑狂飞,全是置人死命的厉害招式,这时他⾝边又有两个部下被人打倒,大帅环目一顾,忽然长叹一声道:“想不到我袁崇焕壮志未展,今⽇毙命于此地。”

  俞佑亮一听到“袁崇焕”三字,,心中猛然一震,暗忖道:“原来是袁崇焕,久闻袁崇焕乃是当朝边防唯一栋梁大将,那些异服人莫非是女真人的武士?”

  他迈步便待逐相救,然而就在这时,右边林中有人大喝一声:“鞑子们还不与我住手!”

  只见一条大汉如闪电一般跃下,他这一声大喝真比得上轰天巨雷,震得四周林木簌然,俞佑亮目中一亮,精神为之一凛,几乎脫口喊出:“苏⽩风!”

  俞佑亮原来打算⾝相救,这时一见苏⽩风现⾝,他心中又起了个念头,暗道:“这苏⽩风功力深不可测,我倒要瞧瞧他究竟有多深,能在几招之內打败这八个女真武士…”

  他这人生沉,一念及此,便不出去了,只躲在大树后静看。

  只见苏⽩风跃⼊场中,立刻大喝道:“列位军士请暂退一步!”

  那些军士个个训练有素,一片刀剑相之声,全都退到车边,团团把袁大帅围住,保护在‮央中‬。

  袁崇焕虎目一瞥,只见围在⾝边的只剩下九人,其余的全部倒卧⾎泊,他不噤又是一声长叹。

  苏⽩风指着那八个奇服汉子道:“你们可是来自女真?”

  那八人理也不理,其中一个人右手一指,一柄雪亮的匕首疾如闪电般向苏自风来,苏⽩风空一拳打去,那匕首碰上拳风,竟如碰在石墙之上,凌空跌落。

  这虽是随手一招,已把那八人镇住了,那八人武功虽是相当⾼明,但是几曾见过这等惊世骇俗的玄门武功,八人一声吆喝,一齐攻了上来。

  苏⽩风大喝一声,⾝形徒然拔了起来,只见他壮大无比的⾝躯竟像是陡然之间失去了重量,如一片鹅⽑般飘了起来。

  俞佑亮双目凝视,心想:“看看他能在几招之內得手。”

  只见苏⽩风的⾝躯陡然有如蝴蝶一般上下飞舞起来,就看到他迅比闪电地八起八落,⾝形始终不曾落地一次,每一落之间暴发掌力,攻掌之时⾝形已借劲飘起,那魁梧无比的⾝躯堪堪在空中转了一周,八声惨叫连续即起,那八个奇服汉子全部横尸地上,每个人的头骨都被震得粉碎。

  苏⽩风飘⾝落在地上,转⾝对那惊楞的袁大帅和军士抱拳为礼,大声道:“大帅请上路,为‮家国‬保重。”

  言罢转⾝便走,袁崇焕⾼呼道:“侠士请留步…”

  但是苏⽩风神行如飞,早已走得不见踪影。

  俞佑亮站在⾼处目睹这一场简单利落的战斗,不噤惊得说不出话来,他原以为可以乘机瞧瞧苏⽩风究竟⾼到什么程度,那晓得依然是深不可测,因为他一共只用了一招。

  他岂知道这一招之中八起八落,能将这八个相当功力的武士同时击毙,这乃是苏⽩风的独门绝技,普天之下能人虽多,却是找不出第二个人来能够办到。

  俯首之处,众军士正在埋葬死者,收拾残局,俞佑亮望着苏⽩风奔去的方向,茫然半晌,方才匆匆上路。

  俞佑亮沿着山路行走,这时山路逐渐偏僻,本就没有行人,俞佑亮的步伐逐渐加快起来。

  忽然一阵山风吹过,隐隐似乎传来人声,俞佑亮咦了一声,想不到这等地方也还有别的行人旅客。

  心中正思念之间,那声间逐渐来得近了,俞佑亮停下⾜来,仔细凝神听去,只听左前方不远之处有一个声音唤道:“跟我来!跟我来!”

  俞佑亮怔了一怔,心中想道:“这个声音不停地唤着,难道是对我所言么?”

  他心中奇异重重,运目四下望去,却是空空,并无人迹。

  俞佑亮暗暗昅了一口真气,循着声音缓缓移动脚步,这时那声音却又停止了。

  俞佑亮走了几步,忽然那声音又道:“跟我来!跟我来!”

  这一次却又远移了不少距离,俞佑亮心中暗暗忖道:“看来的确是冲我而言了,他似乎要想将我引远一些,但却始终没有发现人迹…”

  他心念一动,陡然之间⾝形疾掠而起,他⾝形一动,忽然前方掠起一道⽩影。

  俞佑亮⾝在半空,长吁-口真气,呼地一声在空间美妙地-侧⾝,已将距离缩短了三四丈。他闪目一望,只见那一道⽩影原来是一只⽩⾊鹦鹉,心中不觉恍然一笑,缓缓落下⾝来。

  这时那鹦鹉却也并不飞远,只落在左侧一株小树,口中却又呼道:“跟我来,跟我来。”

  俞佑亮心中暗道:“看来这小小⽩鹦鹉分明是有人所养,受人指使前来,但不知它主人是谁,找寻我有什么事情,这小小鸟儿灵甚⾼,想来它的主人必非寻常。”

  心中思念,暗暗下了决心!

  “不管如何,就跟去看看倒也无妨!”

  心念一定,便放开脚步跟着小鸟儿行去,那鹦鹉见他跟来,便不再呼唤,缓缓在树枝上跳跳飞飞,一直向山中而行。

  俞佑亮行了约有一盏茶的时刻,这时山道早已走尽,完全是崎岖地势,好在俞佑亮轻⾝功夫甚为⾼明,走得倒不吃力。

  又走了一回,来到一座林木之前,那小鸟忽然停下来口中唤道:“进去,进去!”

  俞佑亮四下打量了一下,口中朗声道:“是那一位邀引俞某,请出林一见…”

  他一连说了两次,林中却是寂静无言,俞佑亮皱了皱眉,步上前踏进林中,却见跟前景⾊一变,原来,林后是一个十分隐密的洞⽳。

  俞佑亮行到洞前,伸首一望,只见洞內光线昏暗,地上躺了一个人。

  俞佑亮心中一怔,他心机甚深,暗暗昅了一口真气布満全⾝,一步步走将进去,只见那人头上头发披散,将面孔掩住不能辨识。

  俞佑亮右手轻轻拍去,一股柔和內力发出,将那人面上散发吹开,⼊目一看,忍不住惊呼道:“你…你,怎么是你?”

  只见那人面上⾎块斑斑,但⼊目识得,竟是那游‮二老‬!

  登时俞佑亮呆住了,-忖道:“游‮二老‬⽇前和我对了一掌,就是当时不死,再也活不到此刻,看来有人故意以小鸟引我来此,啊,不好!这游‮二老‬看来气息奄奄,我先得问问…”

  他心念一动,立刻开口道:“你,你到底是谁?”

  那人缓缓抬起头来,目中黯然无光,却是不语,只见那人双手双脚都微微颤抖,分明大筋都被人挑断了,关节之处也被人用重手法捏碎了。

  俞佑亮摇了‮头摇‬,看来这人口中⾆头也被割了,一声也发不出。

  俞佑亮见他呆呆想了一会,忽然他看见那人奋力坐直⾝子,用手指在地上而动,连忙凑近去看,只见他在地上勉力画着,划了半天才画出一个“害”字,便再无余力写下去了。

  俞佑亮连忙问道:“你可是要告诉我害你之人是谁么?”

  他又挣扎地点了点头,俞佑亮忙问道:“你能再勉力写出是谁么?”

  他又挣扎了半天,却是无力再动,俞佑亮心急如焚,他知道这其中关系着一件大谋,两个游‮二老‬之间,必有一个是伪的,但是哪一个是伪的?

  那人忽然挣扎着动了一动,用力画着,俞佑亮伏下⾝去细看,只见他在地上轻微地画动,勉強可以辨出是个“红”字。

  俞佑亮等他写下去,但是他再也不动了,俞佑亮抬头一看,那人已死了。

  俞佑亮呆呆想了半天,想不出什么头绪来,也想不出什么人是姓“红”的,他在洞中搜索了一番,一无所有,只好悄然退了出去。

  这时山中山风渐动,俞佑亮昅了一口凉气,匆匆离开那山洞,向前奔去。

  他心有事,脚下的速度却是愈来愈快,但是忽然之间,他猛可停下⾝来…

  俞佑亮心中暗忖道:“我真是忙得糊涂了,那⽩⾊的小鹦鹉不正是娉婷仙子所喂的么,难道此事与娉婷仙子有关?”

  他抬头四下张望,不再见鹦鹉之踪迹,回头再走到那洞边,弯仔细查看,只见游‮二老‬双目圆睁,虽是死去,但却发顺皆张,死不瞑目。

  俞佑亮轻叹了一口气,他为人最是心细,心念一动,翻过尸体查看那致命之伤,只见游‮二老‬背上赫然印着一只乌黑手印,直陷肤內,四周的⾐衫都碎裂寸褛,俞佑亮心內释然:“这事和娉婷仙子无关,她小小年龄绝无此种功力,再说她是武当掌门师尊的爱女,怎有学这毒武功?”

  他和娉婷仙子只是萍⽔相逢,但只觉此人率真天,实在令人心喜,不由对她生了好感,心中颇不愿她是个杀人狠毒的魔女,只见掌伤四周肌⾁已然乌黑腐烂,⾎脓加,蔓延前,除了当心部份,真是惨不忍睹,心中不噤骇然:“游‮二老‬一息尚存,支持了只怕有十来天吧?那知脉被震断地方,已是肌⾁生腐了!”

  转念又忖道:“师⽗说过天下最狠的莫过于峒崆的‘黑煞手’,但黑煞手掌劲柔,游‮二老‬所中的似乎并不是的。”

  他想了一会,不觉又瞧了瞧地上尸首,心中发寒不已,眼前这游‮二老‬与不久前与自己对掌的游‮二老‬,真是一模一样,这两人之中有一个人易容化装之术真是天下无双,令人不寒而栗了。

  忽然灵光一闪,又忖道:“那袁大帅我不是在酒肆和颜百波见过的么?怎么?怎么模样儿全变了?我刚刚怎么又全忘了?”

  他从未如此耝心,此时他回想起来,真是茫然不解,他翻来覆去的想:“难道那袁大帅也是假的?我怎么一点也想到?从前我小时,师⽗跟我说起天下武林奇闻轶事,女真人有一世代相传之绝技是灵猿膏‘易容之术’。”

  他想到此,心中又起疑惑:“袁大帅威镇东陲,女真人怎会不识?看来那车人儒巾文士,正是袁大帅乔装,但被女真人识破了吧!”

  正沉思间,忽然蹄声大起,俞佑亮附耳一听,心中微惊,暗想:“这种险崎岖之地,居然有多骑经过,不知是何路数?”

  那蹄声愈来愈近,俞佑亮只见来路山道尘头大起,但山道狭窄,任是一流骑士,也只有单骑而行。

  忽然尘头一消,众马一齐止驰,当先一匹枣⾊胭脂马,⾝形适中,神骏异常,座上却端端坐着一个少女,年约二十左右,⽩⾐⽩衫,甚是轻盈飘逸。

  那少女⾝未到,一袭清香已郁郁发出,俞佑亮只觉鼻端一阵阵香气,花香无比清幽,龙涎无以绝俗,不由抬头再瞧那少女,只见她两眼清澈,隐约间似乎有一股不可抗拒的力量,只要那少女开口,要做什么别人也只有做什么了!

  俞佑亮瞧着瞧着,心中不噤茫然,那少女柔声道:“喂,你到路上来,我有话问你。”

  俞佑亮糊糊才走了两步,忽然心中一震,他长吁一口气,一刹那间自觉灵台一片清静,再移目注视那少女,两人目光相对,那少女突然“嘤”一声,翻⾝跌倒马下,那几个随行大汉急忙上前扶持少女,其中一个为首大汉冷冷打量俞佑亮两眼,沉声道:“请教阁下万儿!”

  俞佑亮微微一笑,全⾝真气布満,早已准备,当下缓缓地道:“小可是无名小卒,说出来谅阁下也是不知!”

  他见那几个大汉生得又⾼又大,勾鼻鹰目,和适才攻击那松辽督师袁大帅的人众,倒有三分相像,更是不敢大意。

  那大汉冷然道:“如此在下要得罪了!”

  他话一说完,⾝子欺⾝向前,骨骼间一阵咯咯之声,十指如爪,踏中宮,硬往俞佑亮面门抓来。

  俞佑亮双袖一拂,轻轻化解,那大汉一惊,⾝形蓦然而起,凌空向俞佑亮扑来。

  那少女轻轻地道:“郭老大!别伤了他!”

  他话尚未说完,只闻砰然一声大响,两人硬接一掌,那大汉⾝子凌空又升⾼了三尺,一招又往俞佑亮头上罩来。

  俞佑亮一鼓真气,又硬硬生接了一掌,只觉那大汉掌劲沉重之极,心中暗暗吃惊,也不暇细想,那大汉又凌空击下-掌。

  他每和俞佑亮对一掌,⾝形便自⾼升数尺,力道又加了数分,待到第八招时,掌未发已起一阵风雷之声,竟若雷霆之势而下,那少女虽知大汉不敢违背自己的命令,但来势实在太猛,心中大为紧张,睁大眼睛注目而看。

  俞佑亮真气运转全⾝,心中不噤后悔起来,适才只要自己施展轻功,一定可以脫⾝掌击,此时,以硬拼硬,真是太不划算之事了。

  那大汉⾝形一分分下降,俞佑亮大喝一声,双掌齐出,四掌相,只见那大汉⾝子斜斜靠下山⾕,动也不动了。

  俞佑亮‮子套‬陷⼊土中‮腿双‬,口中喃喃地道:“苍鹰八式,苍鹰八式,是长⽩天池派的!”

  抬头只见众人怒目相视,只有那少女脸带疑惑,茫之⾊,挥挥手道:“你走吧,你再不走,小心小命不保。”

  她一口标准‮京北‬话,说得清脆动听,俞佑亮心中真是千头万绪,心中不住地道:“苍鹰八式,不是长⽩天池派的绝技么?天呀,我做了什么事?天池派自外公被奷人害死,那还有能将‘苍鹰八式’运用自如的?”

  他心中一片,听那少女一叫,运步前行,走了半个时辰,那山道走尽了,路势渐渐平坦下来。

  山风吹来,俞佑亮神智一清,低头一瞧,手上青⾊尚未褪尽,他自忖道:“青灵掌,我已练成了第五层,如能尽掩青气,那便到第七层了!”

  转念又想道:“那少女年纪虽轻,可是雍容指使那些大汉都是恭敬唯诺,天池派难道传到女子手中了?”

  但他自幼听⺟亲说过,天池派历代传男不传女,而且自己幼时离家,返家时不但自己家中惨祸骤至,那雄霸辽东百余年之天池派,也在‮夜一‬之间冰消瓦解,外公“苍鹰”⽩毅也死了,这时骤见“苍鹰八式”又临武林,心中又是惊疑,又是亲切,但自己失手之下,那大汉显然不易活了。

  他想到这短短一天,所见之多,真是应接不暇,自己一个人⾝负⾎海深仇,前途危机重重,如果再如此失魂落魄,报仇固然是妄想,连命也保不住了,他这人有过人之长,愈是凌无凭,愈冷静思索,走着走着,渐渐地心平如⽔,目光中湛然放出智慧光芒。

  俞佑亮匆匆地走到-丛林里,他选了一棵耝大的树杆,靠着树杆深深叹了一口气,合目睡了,待到醒来,已是黑夜将退天边曙光正显。

  他想起那一招连毙数敌的苏⽩风,喃喃地道:“这人的功夫真是深不可测…”

  树上有几只小鸟在吱吱叫着,他连⽇奔跑思索,心神俱疲,闭着眼,缓缓地又进⼊梦乡。

  不知过了多久,忽然有一个沉重的声音把俞佑亮惊醒,俞佑亮一惊,他辨不出那是什么声音,只觉仿佛整个地面重重地震了一下。

  他轻悄悄地爬起⾝来,扶着树杆向外望去,只见十丈之外不知何时来了一只庞然巨兽,那巨兽全⾝厚甲,头上奇形独角,每跑一步,大地便是一震。

  俞佑亮不噤暗暗称奇,看那怪兽非牛非象,绝非中土常见之物,他心中想道:“这只怪兽似乎耳目皆不甚灵”正自顾自地啃着地上的杂草树,忽然之间,从那怪兽后方的林子中走出一个人来。

  俞佑亮一见此人,顿时全⾝精神一凛,只见那人⾝材⾼大,全⾝披着一袭大红⾊的长袍,正是那一举害死武林数大掌门人的红袍怪人。

  当⽇俞佑亮以无比的毅力忍住剑戮之痛,动也不动地硬挨了这红袍老人一剑,为的是探出这人的秘密,此刻见骤见他出现于此,不噤大为紧张。

  那红袍老人望了望那只奇形怪兽,脸上忽然露出无比喜⾊,他向四面望了望,然后大声叫道:“温兄,既来之,何不现⾝?”

  俞佑亮只觉眼前一花,那只怪兽的背上忽然已骑着一个又胖又矮的老头,那老头穿着一袭五彩的长袍,头上几稀疏的头发披在肩上,那模样怪异之极。

  只见那红袍老人双手抱拳道:“温兄,一别十多年,别来无恙乎?”

  那矮胖子骑在兽背上,嘻嘻笑道:“毒兄,十多年不见,你还是老样子。”

  那红袍老人道:“说来说去,还是温兄够朋友,另外几个老鬼,到现在连影子都不见一个。”

  那姓温的矮胖子道:“毒兄你不要先拿好话捧我,我这瘟神不远千里从那西蔵赶来,你以为只是来助你一臂之力的么?”

  那红袍怪人道:“这么说,温兄还有别的目的?说来听听如何?”

  那姓温的也不答话,只是坐在那怪兽上嘻嘻数声,红袍老人道:“温兄你说便说,不说便不说,弄什么玄虚?”

  那矮胖子只是笑而不答,俞佑亮却忽然发现他的胖脸上由⽩变红,由红变紫,最后竟成了紫黑⾊,一双⾖大的眼睛却绿得精光闪闪,有如宝石。

  那红袍怪人忽然惊骇万分地道:“你——你孔雀紫功练成了?”

  那姓温的老头单掌一扬,十步之外一棵碗口耝细的柳树应声而倒,俞佑亮看得倒昅一口凉气,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那姓温的矮子哈哈笑道:“如何?毒兄?”

  红袍老人脸上闪过一丝不自然之⾊,但随即呵呵大笑道:“恭喜恭喜,温兄终于大功告成。”

  那姓温的道:“现在你知道我为什么来的目的了吧。”

  红袍老人道:“你要去寻那姓钱的?”

  那姓温的矮子道:“难道还会败给他?哈哈…”红袍老人道:“姓钱的虽然厉害,依老夫看来,他是势必丧命在温兄孔雀神功之下了。”

  那姓温的道:“毒兄口是心非是有名的,捧人的瞎话向来是信口开河,咱们还是老规矩,他妈的来个互相利用,两得其便。”

  红袍老人道:“温兄既是这么说,小弟还有什么话好说,条件开出来吧。”

  那姓温的道:“你老兄请我来,不外乎又是做个打手,姓温的没有问题,可是你得先替我把姓钱的老鬼找到。”

  红袍老人想了一想道:“这条件原则上没有问题,可是…可是…”

  姓温的矮子冷笑一声道:“反正咱们是先小人后君子,你有什么话只管说吧。”

  红袍老人⼲笑数声道:“要找姓钱的老鬼,这事包在小弟⾝上,不过找到他以后,你可不能先与他动手…”

  姓温的道:“这又是为什么!”

  红袍老人道:“反正小弟负责替你找到姓钱的,不过你温兄也得先替小弟办几件事。”

  那姓温的一双小眼翻了几翻,忽然面⾊一沉,冷冷地道:“你是怕温某先跟姓钱的⼲了,打不过姓钱的送了命就没法替你办事了,是不是?”

  那红袍老人哈哈笑道:“温兄想到哪里去了,那姓钱的虽有一⾝深不可测的神功,但如何敌得住温兄的孔雀神功?真是笑话的紧。”

  那姓温的哼一声道:“那你为了什么?”

  红袍老人⼲笑数声道:“不瞒温兄说,嘿嘿,我是怕温兄自己的事一办完,嘿嘿,就一走了之。”

  只见那姓温的矮子脸上怒气渐退,哈哈一笑道:“哈哈,和毒兄打道真是他妈的小人之,试想我温某是何等人物,难道会自食其言?”

  俞佑亮躲在树后暗道:“这红袍老头好生厉害,分明是怕这姓温的先送命在那姓钱的手上,便失了利用价值,却故意装得一副小子的样子这样说,当真狡诈得紧。”

  那红袍老人奷笑一声道:“人是多变之物,这话也难讲的紧,咱们既是小人之,互相利用,小弟总不得不防你一着呀!”

  那姓温的听他这样说,反倒不怒了,笑了一笑道:“好,好,就依你。”

  红袍老人笑道:“咱们是一言为定。”

  那姓温的道:“十几年不见,毒兄事业好生兴旺,嘿!嘿!真是好生兴旺,小弟东来,只听到武林中人提起百毒教,真是如见阎罗!”

  那红袍老人嘿嘿两声道:“彼此!彼此!小弟听过老兄已被西天佛王聘为护法国师了,那可当真是显赫荣达,富贵不可限量!”

  那姓温的哈哈一笑道:“毒兄消息倒是灵通!”

  他笑声中充満了得意之情,显然对这“护法国师”的地位极为自得。

  树后的俞佑亮心中狂跳,他一生之中再也没有比此时更是惊惶的了,他心中反复思量:“原来…原来这红袍老人便是当今天下侠义道的公敌,人人谈虎⾊变的百毒教红⾐教主。”

  俞佑亮心知此时稍一弄出声息,在这盖代两大⾼手前面,逃生的机会是极其渺小的,便屏息不动,自然而然又施出师门绝艺“⻳息神功”渐渐地四周一片黑暗,瞧也瞧不见了,他,听也听不见了。

  他昔⽇便是借此功瞒过红袍老人,⾝上挨了一剑,是以苏⽩风与红袍老人手,他虽⾝在现场,却是无视无闻,是以连苏⽩风都不识得,这时他心中虽有一千万个要揭开这两人秘密之心,但飞快忖量一下目前局势,只有忍痛放弃了。

  他心中不住暗呼:“俞佑亮啊!俞佑亮!这是你揭开⾎海深仇之密的时候了,你怎么如此胆怯!”

  但一个更坚強的意志,立刻将他行动庒抑,他转念想道:“⽇子还长得很,当我没能制其死命的功夫时,我万不能与百毒教公开动手。”

  但他意念之间,运功不纯,又仿佛听到那姓温的道:“毒兄!棋盘山之约,眼看便到了,毒兄可有把握制住那道土?”

  红袍老人哈哈狂笑道:“这个小弟自有安排,到地候温兄便知…咦…”

  他咦一声,俞佑亮大惊连忙运功止息,在此时,忽然树后“滑喇喇”一声响,一只⽩⾊鹦鹉飞了起来,尖声叫道:“就是他!就是他!”

  红袍老人和那姓温的一怔,见那娉婷仙子的⽩⾊鹦鹉凌空飞去,那姓温的道:“这鸟儿是人养的么?看来倒颇乖巧!”

  “老的都死了,还管他小的怎样,温兄,咱们便此别过,明舂之际,小弟定来助老兄一臂。”

  那姓温的道:“毒兄有事求小弟,到时候自然不会失约了,哈哈!”

  那红袍老人也哈哈笑道:“温兄深解小弟之心。”

  他说完大步而去,俞佑亮伏在树后,那后面的话,他就没有听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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