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儿行 第十二章 旗鼓相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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逆流小说网 > 武侠小说 > 女儿行 作者:上官鼎 书号:41066 | 更新时间:2017/9/18 |
第十二章 旗鼓相当 | |
余天平与萧圣转过哀牢山脚时,果然看见一大片堂皇巍峨的庄院。 才走两步,道旁闪出四个黑⾐大汉,大声道:“站住。” 萧圣、余天平充耳不闻,大步向前走去。 两个黑⾐大汉怒喝道:“听见没有?你们想死?” 萧圣叱道:“谁想死?” “谁想死”三个字如惊天霹雳,震得道旁树叶簌簌直落。两个黑⾐大汉忙不迭的蹬在地下,捂住双耳。 原来萧圣恼他们豪奴嘴脸,仗势欺人,存心给他们一点教训,话音中蕴有內家罡气,两人耳鼓险些被震破。 他们才知道有⾼人到了。当下换过—副笑容,闪过—旁道:“两位有什么事?” 萧圣道:“找莫良!” 看都不看他们一眼直向庄门行去。 两个黑⾐大汉拔⾜飞奔,向庄门口四个黑⾐大汉匆匆说了几句,疾奔进去。 萧圣、余天平走到庄门外停住。仰面向天,负手而立。 庄门口四个黑⾐大汉,大气也不敢吭一声。 不多久,—个⾝形瘦小的黑⾐老人领着八个黑⾐大汉飞奔而来。? 黑⾐人抱拳道:“原来是萧大侠与余公子…” 余天平一听口音便知他是会过几次蒙面黑⾐侯爷,沉声道:“你是莫良?” 莫良道:“本座正是莫良,二位有何见教?” 萧圣脸⾊一沉道:“此地就是东土王厉恨天的庄院?”? 莫良神⾊一变道:“萧大侠既已说破?本座再不承认,显得太小气了,这里正是厉王爷的别府,二位请进待茶。”侧⾝肃容。 萧圣不料信口一诈,他竟说出实情,面⾊不变,又道:“萧某与我余贤弟在中原武林也不是低三下四之人,不值得你家王爷出吗?” 莫良道:“抱歉得很,厉王爷外出未归。” 萧圣道:“阁下只是一个小小的侯爷,王府之事你作不得主?” 莫良道:“这要看二位来谈的是大事还是小事。”显然大事作不得主。 萧圣道:“我们来谈的正是大事,那么来得不巧了。” 莫良道:“二位改⽇与我家王爷面谈也好。” 萧圣道:“我们不改⽇子。” 莫良一怔道:“二位必须与我家王爷面谈,但他不在府中,而二位又不改⽇,请教如何谈法?” 萧圣道:“如果东土王在家,我们先文谈,文谈不行就武谈。” 莫良道:“厉王爷确实不在家。” 萧圣道:“既不在家,我们无人可谈,只有武谈一途,总之⽇子不改,谈定了。” 莫良道:“这么说,萧大侠与余公子要动武?” 萧圣道:“正是。” 莫良被挤兑得无路可走,无可奈何地说道:“本座虽知二位武功了得,但二位执意要动武,本座只好舍命陪君子了…” 忽然,有人说道:“放肆!” 声音落处,自大门內走出一个人来。 此人虽然穿着破烂的儒衫,但气度不凡,正是汪剑志所说的落拓书生。 落拓书生拱手道:“萧大侠与余少侠享誉中原,大名如雷贯耳,今⽇有缘一晤,幸何如之。”? 眼尖扫过余天平肩后的乾坤剑。 二人不愿失礼,拱手还礼,萧圣道:“阁下并末外出?” 落拓书生道:“在下不是东王。” 萧圣—怔道:“那么,阁下是谁?” 落拓书生笑道:“识英雄,重英雄,在下识得二位,二位似乎也该知道在下,请进內待茶,如二位真个不知道名,等会再奉告如何?” 萧圣被他说得无话可答,改口道:“阁下既不是东土王,那咱们别客套了。” 萧圣一再挤兑他们动手,主要目的是昅引东王手下的注意力,让董小钗与朱小秋暗中好行事: 尤其落拓书生现⾝之后,起萧圣万丈豪情,想与他见个⾼低。 落拓书生并不动怒,含笑道:“可是东王府的事,在下可以作主。” 显然萧圣与莫良的对话,他已在门后听去了。 萧圣道:“那么先文谈罗?” 落拓书生道:“正该先礼后兵,彼此俱是斯文一派,事未说清,就先动手,岂不太俗?” 侧⾝肃容道:“请!” 萧圣昂然无惧,与落拓书生并肩而行,余天平走在萧圣肩后。 大门之內是条宽坦的石径,两旁亭阁回廊,曲池假山,甚是气派。 二人是何等眼力,看得出到处是明桩暗卡,显然戒备严密: 但二人并不为董小钗与朱小秋担心,因为知道她们的武功与机智,不会出错。 东王府真个宽广,走了许多路径,才进了一座宏伟富丽的客厅內。 客厅內灯光明亮,照得如同⽩昼一般。 三人分宾主坐下。 落拓书生⾼声道:“献茶。” 自有人应着去了。 二人看他那气派及支使人的神情,显然就是此间主人,但他又自承不是,二人一时间摸不着头脑。 萧圣单刀直⼊地道:“余贤弟有件向武当派借来的铁鳞蛟⽪⽔靠,及罗浮三侠石英、李弓、徐一鸣三人俱在此间,萧某与余贤弟特来讨取。” 落拓书生失惊地问立在厅外的莫良道:“莫良!有这等事?” 莫良走进厅中,躬⾝道:“启禀…启禀…”? 落拓书生喝道:“说实话。” 莫良道:“是的。” 此时一个黑⾐大汉用一个茶盘,托着三碗盖碗茶进来,在三人⾝旁茶几上各放一碗,又退了下去。 落拓书生道:“既有此事,我对萧大侠与余少侠自有代,二位远来不易,请先饮茶。” 萧圣听他说得好听,不便显示太小家子气。 三人揭开碗盖,萧某心中一怔,落拓书生面上也是一惊。 原来余天平碗內是盏香茗,萧圣与落拓书生碗內竟是碗⽔银。 落拓书生道:“该死的奴才,你昏了头?拿什么来敬客?…” 捧起茶碗一看,喃喃自语道:“到底是什么?我先尝尝看。” 说完,直着脖子灌了下去。 ⽔银是流质,重量比任何金属都重,俗语云:“⽔银泻地,无孔不⼊。”落拓书生喝了下去,假使不能提聚內力将⽔银在一处,它就会在脏腑內到处窜,结果脏腑崩裂而死。 萧圣含笑道:“萧某也献献丑…” 他也举杯一饮而尽,又点点头道:“萧圣知道阁下是谁了。” 落拓书生道:“萧大侠当真知道名吗?” 二人腹中俱有脏腑崩裂的⽔银,最要紧是运集內力住不使散开,开口说话自然影响提气,稍一疏忽,后果不堪设想。 落拓书生知道萧圣此时说话,暗含着较量之意。 所以萧圣一句话说了九个字,他也说了十个字。 萧圣道:“书剑双绝,文武二相,是天龙武国的两擎天⽟柱,萧某岂有不知之理。” 落拓书生笑道:“萧大侠不愧是中原武林顶尖人物,这眼⽪子之杂,就先令人佩服。” 萧圣道:“文相亨里斯也是蔵边武林盖世的⾼人呀!” 原来,这落拓书生就是“天龙国”文相亨里斯。 亨里斯嘴一张“呼”地一声,一团深灰⾊的⽔银夺口而出,将砖墙打穿,留下一个碗口大小圆洞。 萧圣头向后一仰,也“呼”地一响,两条⽔银柱自鼻孔中了出来,穿墙而过,打了两个铜钱大小的圆洞,恰在亨里斯那个大圆洞之上,相距只有两三分。 亨里斯被萧圣这一来,他不噤一愣道:“好!”“彼此,彼此!” “太谦虚了。”亨里斯道。 萧圣淡淡地一笑说:“夸奖!” 亨里斯大笑道:“中原武学名不虚传。” 萧圣朗声道:“蔵边武学确实⾼明。” 显然这次较量功力,二人不分上下。 “换茶来!”亨里斯大声道。 不一会,那个黑⾐汉子又用茶盘托了两碗盖碗茶进来,将两只空碗撤了下去。 亨里斯道:“亨里斯还要领教。” 左手揭开碗盖,右手对茶碗內虚空一抓,一碗碧绿滚烫的茶汁混着茶叶,变成一团圆球,右掌一翻一推,这团茶球向墙上那个圆洞去。 这种“虚空昅引”及推送茶汁圆球所需的功力,比先前更难。 先前还可以借口中一噴或鼻中一哼之力。如今是毫无凭借。 “上好的一碗碧螺舂岂不可惜了。”萧圣虚空对茶球抓去。 那团茶球立即停在空中不动。 按理说,亨里斯用推力比较萧圣用昅力要占便宜,但是萧圣距离墙较近,他却沾了距离近的光,所以二人算是扯个直,谁也不吃亏。 可是这种情势只能维持片刻,因为茶球与萧圣及亨里斯三者之间是个鼎⾜之势。 但是,那团茶球一半受到推力,结果分成两半,一半自圆洞中飞出去,另一半被萧圣虚空昅了回来。 萧圣昅回一半茶球,轻轻地送到亨里斯的茶碗內,一滴也没有溅出,微笑道:“蹋糟了半碗。” 二人皆明⽩,彼此的功力是半斤八两,如果一定要分胜负,必须打上几千招,才看得出来。 亨里斯暗忖:“天龙武国⼊踞中原,亟需延揽人才,此人是中原武林罕有的⾼手,笼络他一人胜似庸材千万,何苦与他硬拼,伤了和气。” 他一念及此,对莫良大声道:“快去请罗浮三侠,并把铁鳞蛟⽪⽔靠带来,面萧大侠与余少侠…” 亨里斯剑眉一扬,厉声道:“以后如果再自恃有功,在外胡作非为,看本相能不能宰你。” 余天平看他装得真像,一如火龙潭之事没有他的份似的,不由心中暗暗好笑。 莫良应声去了,不一会捧着铁鳞蛟⽪⽔靠头盔,引着罗浮三侠石英、徐一鸣、李弓进来。 余天平待向莫良叫阵,杀他替孟萍波报仇,仔细一想,时地不宜,一来在对方重地之中,敌众我寡,杀了莫良,可能引起事端;二来罗浮三侠精神萎顿,创伤遍体,不宜再留,便向萧圣施了一个眼⾊。 萧圣站起拱手道:“亨相盛情,萧某心领,华山会商,再图良晤。” 亨里斯不依道:“萧大侠与余少侠远道而来,应尽东道之谊,罗浮三侠受属下冒犯,理该郑重赔罪,各位岂能不扰⽔酒一杯便走。” 萧圣微笑道:“中原西蔵虽有轸轸之分,但武学却同出一源,尤其亨相风华气宇令人心折,萧某正该多亲多近,无奈目下格于情势,彼此均有不便,如果华山会后,武林清平无事,萧某必来叨扰,平原十⽇之聚,恐还嫌少呢?” 亨里斯剑眉飞扬,大笑道:“萧大侠快人快语,亨里斯恭敬不如从命。” 他虽有心笼络萧圣,却也知不是一朝一夕之事。 还有,他的名字及职位并未向外公开,亦曾严噤属下在华山会前不得怈露,萧圣如何知道?必须从速查明,所以不再坚留。 萧圣等人告辞而去,亨里斯率众直送至大门外,拱手别过。 萧圣等人过了孟家楼,刚走到一边是松林,一边是旷野的小道上,忽然一道⽩光向余天平来。 余天平伸手一抄,原来是张⽩纸。 只听松林中有个稚嫰的嗓音,低低说道:“前行五里,备有马车,弟子怕露行迹,不远送了。”正是来时见过的小叫化。 余天平扭头一看,来路上草丛中果然有人影疾闪,忙即道:“你们再鬼鬼祟祟地跟在后面,先得估量着有几个脑袋。” 萧圣顺手抓了一把松针,反手一甩。 只听数声惨嚎,草丛中闪出三条人影,抱头鼠窜而去。 二人就着淡淡的月光一看,纸上用眉笔写着数行小字:“书奉萧郞平弟,探得天龙武国对家师有不利之图,已与秋妹兼程北上。 “据闻九龙堡东王妃亦将率人窥探洛动静,君等亟宜与罗浮三侠赶回,以免惊动⾼堂。 “田⽟芳已被幽噤,伊人对余天平一往情深,我等本拟助其脫困,惟渠不愿。 “渠称:东王目前对渠不至于过份为难,如就此判难,反而引起事端,知关锦注,特此奉闻。 “临行匆匆,不尽言。” 下款署着一个“红”字。 正是董小钗外号的第一个字。 众人前行五里,道上果然有辆双马篷车缓缓行着。 一个⾐衫破烂的车把式,一跃而下,横过五人⾝前,头也不回,迳向松林內跑去。 一面跑,一面匆匆说道:“光化分舵敬备马车一辆,供各位前辈代步,请恕弟子不能亲自执鞭。”车把式说完,⾝形已没⼊林中。 光化县又名老河口,是湖北省边境有名的小路码头,孟家楼正是光化县所辖。 余天平候罗浮三侠上车后,与萧圣坐在车前,亲自执鞭。 余天平道:“萧大哥,你怎么忽然想起亨里斯的名字来了。” 萧圣含笑道:“小钗听田姑娘说的,她隐⾝厅外,用传音⼊密的功夫告诉我。” 余天平道:“我们要不要去接应云姊姊?” 萧圣道:“以苦师太的功力,只要天龙武国不用谋暗算,是奈何不了她的,还有,她最恨男人,我们赶去找没趣吗?” 余天平叹了一口气道:“是的,东王妃率人窥探家中,九龙堡必定空虚,小弟趁机拜望天山一残前辈,顺便查探逍遥杖下落。” 萧圣道:“好,家中有愚兄与百草夫人及罗浮兄弟,万无一失,你单人匹马,要多加小心。” 余天平将铁鳞蛟⽪⽔靠递给萧圣道:“石二哥伤愈后,请他跑一趟武当。” 他跳下车,别过萧圣,投西而去。 他记得九龙堡西北角上是片树林,就从西北角纵进堡去,驰⼊林中。 不多久,已穿过树林,来到那⽇与管夫人及她手下斗的地方。 正待出林,忽听有人说道:“你又灌⻩汤了,让王妃知道够你受的。”? 余天平脚步一缩,伸头一看,原来有两个黑⾐汉子背对着树林坐着,手中还拿着个酒葫芦。 肥汉喝完了一大口酒,咂咂嘴道:“怕什么?” 瘦汉子道:“她有令不准巡夜之时喝酒,你又不是不知道,她手段之毒…”说到“她手段之毒”时,声音微变,流露出心中的畏惧。 肥汉揷口道:“她与铜禅师、铁禅师去洛了。” 瘦汉子道:“她虽不在,还有蔵边来的那些人,他们最瞧不起中原的人,被他们碰上了,一定在王妃面前搬弄是非。” 肥汉长叹道:“我好悔也,如今有家难奔,有国难投,中原武林说我们是叛贼,而天龙武国又视我们如路人。” 瘦汉子叹了口气道:“事到如今,只有做一天和尚撞一天钟,挨下去了。” 余天平明⽩这两个黑⾐汉子是中原之人,如今已生悔意,正想现⾝出去,开导他们改琊归正,转念一想,目前天龙国气焰正⾼,二人若是不听自己的话,岂非弄巧成拙。 只听肥汉恨声道:“最可恨是铜铁禅师,他俩的武功好似是世间第一,不拿咱们当人看待。”? 瘦汉道:“这两个喇嘛确实骄狂得可恼,不过就武功而论,武帝驾前金银铜铁四个护国禅师个个不弱,虽较文武二相稍逊一筹,但在中原道上已是数一数二的了。” 余天平暗暗庆幸,方才没有现⾝出去,因为二人对天龙国诸人的武功,推崇得很。? 二人口中的四个禅师,余天平已会过二个。 一个是铁禅师,一个是不知名⾝形瘦小⼲枯的那一个,并且过手。 当下他暗忖:“你们说得天下少有,地下无双,其实我会过两个不过尔尔,有机会狠狠斗他们一下,免得他们以为中原武林无人。” 此时瘦汉拉起肥汉,一路走了。 余天平知道萧圣与百草夫人的能耐,听出到家中去的只是这么三个人,所以并不担心。 他见二人已经去远,连忙向天山一残栖⾝之山洞驰去。 凭借花木假山掩蔽,一直欺近洞口,始终未被人察觉。 洞口炸塌处已经修补好了,余天平悄悄地走了进去。洞中虽然黑暗,还难不倒余天平这对夜眼,但走到原来天山一残打坐之处,却不见他的踪迹。 余天平甚是关心这位行径怪异,面冷心热的残废老人,不知他是走了,还是遭到意外? 他心中甚是焦急,脚步越走越快,约莫距离万载寒潭还有数十丈时,蓦地有个冷冷的声音道:“滚出去!” 虽然山洞曲折看不见人,但余天平听出是天山一残的声音,大喜道:“前辈!晚辈余天平前来拜谒。” 那冰冷的声音道:“滚出去!” 余天平一怔,忖道:“他怎么连我也不见了?” 半晌,那冰冷的声音道:“臭小子,你还不滚?” 果然是天山一残,因为“臭小子”三字,正是上次天山一残对他的称呼。“晚辈特地来探前辈,前辈何必拒人于千里之外。”余天平道。 天山一残道:“臭小子!你就是唠唠叨叨讨厌。” 余天平听他口气不再坚持道:“晚辈进来了。”? 抬⾜向內走去。 天山—残喝道:“慢点。” 余天平知道天山一残情怪癖,不敢违拗,连忙住⾜道:“前辈有何吩咐?” 天山一残道:“你一定要见老夫?” 余天平道:“前辈恩同再造,晚辈来探望,只是一片孺慕之心,不应该吗?” 天山一残道:“又来了,恩呀恩的,老夫最怕听这个字…”顿了一下道:“好!但老夫要试试你功夫长进了没有?如果没有长进,你还是滚吧!”? 余天平奇道:“前辈如何试法?” 天山一残道:“尝尝老夫的漫天花雨。” 话声一停,余天平眼前⻩光闪耀,一蓬⻩⾊飞针,罩向⾝来。 余天平两只大袖上下翻飞,虽拂开了一半飞针,但还有不少钉在双袖及⾐衫下摆之上。 凝神一看,天山一残用回旋手法,绕过曲折山洞打来的竟不是飞针,而是草绳的屑末。 因为天山一残的功力已达超凡⼊圣的境地,换过一个人,余天平自不会拂不开。 天山一残道:“功力虽有进境,仍嫌不⾜。” 余天平道:“晚辈萤火之光怎能与皓月争辉,在前辈手下…” 天山一残道:“臭小子!没志气!用‘地动山摇’一招,老夫就奈何你不得了。” 余天平大惊道:“原来…”. “来”字才出口,一大蓬⻩⾊草屑又向全⾝罩来。 这次草屑比前次多出两倍都不止,劲力比前次更強,如果让它中,至少是⽪破⾎流。 精芒一现,乾坤剑已经出鞘,只见银虹如匹练般在余天平⾝前⾝后暴闪,无数草屑俱被扫落地下。 天山一残哈哈大笑道:“老夫老眼不花。” 余天平感得眼眶含泪,半晌才道:“原来九派之围是前辈解的,奔雷三式是前辈赐的。” 天山一残道:“古剑用古剑招,才能尽展威力。” 余天平道:“前辈深恩厚德,粉⾝碎骨也难报万一了。” 天山一残道:“又恩起来了…”顿了一下,又道:“老夫见九派数百人围住你们二人,愤恨如今练武的人品格低下,一气之下,才送给你们,老夫用不着的东西给你,算个什么了不起的事。” 余天平明⽩天山一残的情,知道多言无益,改口道:“前辈幽居山洞…”? 天山—残忙道:“洞府。” 余天平心下失笑,口中说道:“哦!洞府,前辈幽居洞府,怎会知道晚辈在祁山有难?” 天山一残道:“老夫头上有耳朵,腿上有脚,还有什么稀罕。” 余天平知道天山一残不肯细说,改口道:“晚辈进来了。” 天山一残叹了—口气道:“你硬要进来,老夫也没有办法,可是不准取笑老夫。” 余天平纳闷道:“取笑?” 还剑于鞘,举步走向內去。 走到万载寒潭,才看见天山一残坐在潭边,背靠着山壁。 余天平躬⾝下拜道:“前辈安好!”天山一残道:“能吃能喝,有什么不好。”? 余天平拜毕立起,眼光掠过天山一残两肩,大惊叫道:“前辈,您怎么了?” 原来天山一残左右肩胛各穿着一耝逾拇指的绳索,绳索一直穿进山壁之中。 绳索是铁灰⾊,洞中昏暗,非欺近看不出来。 天山一残道:“老夫自祁山回来,不小心中了那妇无⾊无味的香,醒来已被困在这山壁之上…” 余天平道:“前辈甘心任这区区绳索捆着?”说着,伸出手去。 天山一残哂然道:“区区绳索?” 余天平双手一扯,绳索毫发无伤,再用十成真力试了一试,并未扯断,又向外拉,预备把绳索自山壁拉出来,仍旧无效。 如今余天平两膀怕不有千百斤力,心中纳闷,怎的扯不断这绳索? 天山一残笑骂道:“臭小子!老夫不如你?扯得断老夫不早扯了?” 余天平道:“这是什么怪东西?” 天山一残道:“这是天蚕丝编的,⽔火不侵.刀剑难断。” 余天平听他说到“刀剑难断”蓦地想起肩后乾坤剑来道:“晚辈这柄剑无坚不摧…” 说时扬剑向天蚕丝斩去。 天山一残道:“住手!”? 余天平一怔道:“为什么?” 天山一残道:“你又来了,你害老夫还害得不够吗?” 余天平才知他那救他就是害他的奇怪想法又来了。 余天平想了一下道:“晚辈上次与前辈是两不相欠,对不?” 天山一残点头道:“不错,谁也不欠谁的。” 余天平道:“前辈在祁山救我,并赐我奔雷三式,晚辈岂不是欠了前辈的吗?” 天山一残道:“你欠我的算了。” 余天平学天山一残的口说道:“那么前辈是存心谋害我了?” 天山一残失笑道:“好!好!说不过你,真是前世冤孽。” 余天平挥剑斩去,果然前古神兵不同凡俗,天蚕丝应声立断,忙又斩一剑,另一也断了。 余天平拉开天山一残⾐衫,只见他两肩下烂了两个窟窿,浓⾎长流。 余天平不顾污秽,撕下⾐袖,替他擦拭⼲净,涂上疗伤药膏,再包扎起来。 天山一残虽未作声,但炯炯双眼却都在注意余天平面上表情。 天山一残伸展了一下双臂道:“如今老夫欠你的了。” 余天平奇道:“不是一次抵一次两不相欠吗?” 天山一残道:“老夫说过,我报恩是加倍的,如今又欠你的,你存心害我,有什么好说。” 余天平学着他口气说道:“你欠我的算了。” 天山一残怒喝道:“放庇!你能比我?” 余天平苦笑道:“那怎么办?” 天山一残道:“老夫将逍遥杖上的武学传授与你。” 余天平又惊又喜,无暇细想天山一残是如何知道逍遥杖上武学的,但想起了另一件事,就是他是终南派的传人怎能习丐仙的技艺,忙道:“晚辈不是丐帮门下…” 天山一残道:“不妨事,老夫也不是丐帮中人,与你纵有传艺之实,也不能有师徒名份…” 天山一残话声一停,似在回忆往事,半晌才叹了一口气,接着说道:“因为恩师与我也是师徒之实,而无师徒之名,恩师二字只是我自己叫的,他的想法⾼人一等,他认为收徒传艺光大武学,应为整个武林设想,不应限于门派,只要所传之人心忠诚,资质超人,虽获得他的艺业而非他的门下,他一样地欣喜,一样地乐于传授,当年他是丐帮之主,而我又不肯投⾝丐帮,所以是有实而无名。” 余天平回想到那⽇紫岩谈到天山一残,果然未说他是丐帮中人。 只听天山一残又道:“恩师晚年结庐在天山紫盖峰下,弥勒池畔,将一⾝超凡⼊圣的武功要决全记在逍遥杖上,恩师仙逝之⽇,我适因事外出未归,后来收殓遗体时发现逍遥杖已失去,近来听说落在此间,老夫追踪到此,一来借寒潭之⽔练三神功,二来找寻逍遥杖下落。” 余天平道:“那妇不是说逍遥杖在她家帮主手中吗?” 天山一残道:“信那妇胡说,直到她将我捆起问,以说出逍遥杖下落为释放条件,我才明⽩她也不知道逍遥杖在何处。” 余天平道:“前辈被人捆起来后,反到知道它的下落了。” 天山一残笑叱道:“臭小子!你敢取笑老夫,你怎么知道?” 余天平道:“前辈如果不知道,何以传授晚辈?” 天山一残道:“老夫静中参悟,此地名叫万载寒潭,而龙头杖恰巧是万载寒铁所制,一定是一位悲天悯人的有心人,连想及此,又怕恩师的武学流⼊歹人手中,乃趁恩师仙去,将它偷走丢在潭中,以为潭⽔酷寒无比,无人可以下潭,此实可无虞了。” 天山一残要余天平下潭捞起逍遥杖,催促道:“臭小子!普天之下就只有你一个人服过‘千年朱果’,不畏潭⽔酷寒,还迟疑什么?” 余天平不忍心拂逆这位恩人的意思,当真脫了⾐服,跳下潭去。 他⽔本有底,下⽔以后,头下脚上,直向潭心钻去。 万载寒潭深邃无比,所幸愈向下愈窄,不需四下捞摸,多耗时间。 余天平潜到三四十丈时,仍无所获,正待回升⽔面,忽然手指碰到一样东西。 顺势两边一摸,竟然是子,横架在潭中两边山壁之上。 余天平不管它是不是逍遥杖,提着回升⽔面。 刚到⽔面,正用左手擦抹脸上⽔珠,只觉右手一轻,手中子已被天山一残掌力昅去。 余天平一跃上岸,穿好⾐服。 只见天山一残独脚跪倒,双手捧着一黑黝黝的龙头拐杖,口中喃喃祝祷道:“恩师在天之灵不远,弟子为了不使恩师神功淹没,今⽇要代师传艺了。” 余天平候天山一残拜毕坐好,双膝跪下道:“师⽗…” 朱宗武对于门下投师再习武功,并不噤止,只不准背叛师门。 天山一残正⾊道:“老夫只受你一礼,至于师徒名份,以后再也休提,仍旧称我前辈好了。” 余天平知道天山一残情,拜毕站起,改口道:“就遵前辈吩咐。” 天山一残捧着龙头杖,下下上上仔细地看了⾜⾜有一个时辰,才缓缓道:“杖上所载的字迹虽然不多,但全是恩师的武功精要,老夫以五⽇时光传授与你,只要你能领悟,保证你的內力、剑法、掌法、轻功均可较目下增长不止一倍,以后如能持之以恒,勤修苦练,自然还有进境…” 话声一顿,凛然道:“杖上还有四个字,必须谨记。”将龙头杖递了过来。 余天平双手捧过一看,杖上镌的是些练功的要诀,余天平目下对于这种深奥的武学尚难领略,自然对于那些文字不能悟解,心想如无天山一残这样⾼明的人指点,纵然得到逍遥杖也是枉然。 铁杖正中镌着四个龙眼大小的篆字:“仁者无敌。” 余天平明⽩这是丐仙的一番苦心,深恐后人倚仗他的盖世武功胡作非为,特提警句规劝,忙躬⾝道:“晚辈异⽇如恃神功作恶,必遭雷殛。”? 天山一残凝聚真力在杖上一抹,杖上字迹立被抹平。? 手臂一扬“嚓”地一响,逍遥杖直地向潭中揷去。? “前辈…”余天平叫道。 天山一残道:“神物至宝,能福人亦能祸人,老夫这样做,是怕它为武林带来劫运…” 脸⾊一沉,冷冷道:“老夫风烛残年,旦夕可死,以后只有你—人知道此事,切记不可对旁人怈漏—字。”? 余天平唯唯应了。? 自此,天山一残就将丐仙的神功要诀传授余天平。? 遇有人送饮来时,天山一残仍将天蚕丝绳捆好,余天平就躲在潭⽔之內,幸未被人发现。? 转眼之间,过去四⽇。? 第五⽇晚间,天山一残命余天平在他⾝前盘膝坐着。 余天平以为又是传授什么內功心法,依言坐好,只觉天山一残将一只手按在顶门之上,余天平觉得有点不对,正待询问,蓦地一股热流自顶门上向体內冲来。? 这股热流来得太快,余天平立即昏过去。? 不知过了多久,余天平悠悠醒来,想起前辈,急向⾝后看去,只见天山一残气息奄奄,倚在壁上。? 余天平名师之徒,自是知道各种增添功力之法,大惊失声道:“前辈用醍醐灌顶大法?…” 天山一残息道:“嗯!老夫原本还不服老,这几⽇以神功授你之时,亦曾自行演练,才知衰颓之年,果然无法再有进境,顿觉活着了无意义…”? 余天平道:“前辈不愿再练武功,也该随晚辈回去安享天年?…” 天山一残不理余天平说些什么,又说道:“老夫庸碌一生,虽无恶迹,却无善行,近年深感愧怍,今⽇忽然想起,将功力转注于你,你我已成一体,岂非你去行侠仗义,就与老夫亲手所作一般吗?…” 到此,几乎说不下去,哪里还像一位绝世⾼人。 余天平将手按在天山一残背上,预备将己⾝內力输了过去。 天山一残奋起余力,怒声道:“你敢?…” 余天平只好收手,抱着天山一残,只听他问道:“臭小子,老夫的话对吗?” 余天平痛泪盈眶,哽咽着道:“对!对!可是前辈太苦了。” 天山一残看着余天平,挣扎说道:“虽只短短五⽇时光,但你天资聪明,恩师的神功你已经领悟十之六或,再加上我的功力,如今你已是武林中罕有的⾼手,望你好自为之…” 余天平泣不成声,天山一残用颤抖的手替他擦⼲眼泪,微笑道:“老夫死后,你将遗体丢在潭中…” 余天平道:“那怎么可以?” 天山一残断断续续地道:“你用不…听话…报答…老…夫吗?” 余天平凛然道:“晚辈不敢。” 俯首一看,天山一残眼中神光已散,嘴虽在动,已经没有声音了。 不一会,天山一残两眼合拢,含笑长逝。 余天平跪在天山一残遗体之前,哭泣了⾜有一个时辰。 忽听,洞外有人说道:“老鬼哭起来了。”又有一个声音道:“不,不像老鬼的声音,去看看。” 余天平擦⼲眼泪,抱着遗体轻轻沉⼊潭中。 蓦地想起,如被那妇手下发现,一定会惊扰天山一残的遗体,使他泉下不安。 忖思之际脚步声越来越近,余天平贴着洞壁凹处站着。 不—会,两个黑⾐大汉一前一后走了进来: 余天平候他们走近,一闪而去,疾点二人昏⽳,顺手抓住二人⾐领,拖至洞外草丛中放着。? 翻⾝回洞,菗出乾坤剑,右剑左掌,将万载寒潭顶上及两侧洞壁一阵狂剁猛劈。? 余天平在这五⽇之內,获得丐仙的神功绝艺,及天山—残用醍醐灌顶之法增注功力,如今功力岂同小可。 但见火星四溅,断石纷飞,洞壁纷纷塌了下来。不到一柱香功夫,万载寒潭已被山石填満。 余天平又向万载寒潭拜了一拜,含泪出洞。 他知道那两个黑⾐大汉,两个时辰以后⽳道会自解,所以没有再去理会他们,迳从原路出了九龙堡。 出九龙堡之后,余天平一面赶路,一面寻思逍遥杖之事,天山一残所说实在难以置信,其中定有别情,无奈人已死无法对证。 还有,天山一残与恩师必然认识,这次会面,本想细问,只因忙于练功,又错过机会。 另外有些与假管夫人及天龙国有关的事,也忘了问,不由有些懊恼。 回程,余天平为了两件遗物,先向王屋山驰去。 当⽇正午时分,余天平赶到王屋山那座破庙,依着汪剑志所说,在那神案下青石板底,取出鱼肠金镖与万言遗书。 余天平看见神案前的破蒲团,那⽇罗浮七侠相救自己,情景历历在目,如今罗浮七侠,死的死,伤的伤,不由心下惨然。 正在神思昏昏之际,陡地有人厉声喝道:“混小子,滚出来!” 喝声刚劲,震得梁柱上尘埃簌簌直落,显见是个內家绝顶⾼手。 喝声⼊耳,余天平便觉得甚是悉,心神一敛,左掌虚握,右掌护,大步走出庙门。 抬头一看,庙外林前站着一个⾝穿⻩⾊僧袍,披着大红袈裟,⾝躯魁伟,浓眉虬髯,面⾊如铁的喇嘛。 余天平沉声道:“是你!” 正是在九龙堡会过的铁禅师。 忽觉林內有轻微声息,余天平面寒如冰地道:“还有三个人为何不一起出来?” 如今余天平功力非同小可,当真能听到虫行蚁走之声。 铁禅师冷冷一声道:“混小子,你的功力长进了。” 声音未完,林中已鱼贯走出三个同样⾐着的喇嘛。 第一个,⾝躯胖大,肤⾊橙⻩,手提一金⻩⾊禅杖。 第二个,⾝形⾼大,如同半截宝塔似的,肤⾊却极⽩,拿着一银⾊禅杖。 第三个,瘦小⼲枯,拖着一风磨禅杖,正是上次在空中对过—招的那个喇嘛。他们走到余天平⾝右,四人一字排开。 ⾼大⻩胖喇嘛瞪视了余天平一眼道:“原来混小子把鱼肠金镖,蔵在这鬼不生蛋的地方。” 余天平指着⾼大⻩胖喇嘛,手指自左至右逐次一点道:“你们是金银铜铁四个喇嘛?” ⾼大⻩胖喇嘛鼻中冷哼一声道:“佛爷们是武帝驾前金银铜铁四位护国禅师,你敢对佛爷们不敬,想必是活腻了。” 他正是四个护国禅师之首金禅师。铁禅师暴吼道:“与他噜嗦什么,宰了算了。” 四个喇嘛显然以他情最躁,说着就要扑过来。 金喇嘛禅杖—横道:“慢着…”手指着余天平道:“乖乖把东西拿来,佛爷饶你不死。” 余天平故意道:“你们要什么?” 金禅师道:“你还在佛爷面前装糊涂,朱宗武的遗书与鱼肠金镖拿来。” 余天平忍着气道:“天龙武国要我恩师的遗书何用?” 铁禅师怒吼道:“鬼知道有什么用?要你拿来就拿来。” 余天平道:“鱼肠金镖有什么用?” 金禅师道:“你也不知道它有什么用吗?”显然他也不知道鱼肠金镖蔵在何处? 铁禅师怒不可遏,吼道:“你这混小子废话真多,待佛爷先超度你,免得唠叨个没完。” 镔铁禅杖,当头砸下。 在九龙堡时他用链子锤,这次改用禅杖。 余天平知他內力雄浑,心想:如今功力大进,只不知程度如何,何不用他来试一试手。 翻腕菗出⾝后长剑,对禅杖架去。 余天平存心想试內力,所以用剑背向禅杖,铁禅师当真是个莽汉,看得出余天平上来的长剑是柄宝器,仍然不理,禅杖一直硬砸下去。 剑杖相接,发出一声金铁鸣的巨震。乾坤剑颤动不已,龙昑细细之声,历久不绝。余天平屹立如山,稳稳不动,剑眉飞扬,口角含笑。 铁禅师挫退一步,方才站稳,黑如锅底的脸上浮出一片晕红。 铁禅师恨声道:“只有一月不见,你这小子竟像变成了另一个人,佛爷偏不信这个琊。” 话声未完,凝⾜十二成真力的一杖又直砸下来。 余天平一招试出自己功力的深浅,懒得与这个莽汉多,眼见铁禅杖夹着厉啸之声,砸到离头顶不及三寸,⾝躯疾掠尺许,让过杖势,手中长剑电光石火一般,对禅杖疾拍下去。 余天平不愿倚伏宝剑硬削人家兵刃,所以这次仍然是横拍而非直削。 铁禅师一见余天平用时闪让,正待变招,改直砸为横扫,无奈对头剑招疾如闪电,—剑已拍中杖杆。 只觉所持禅杖好像被巨雷劈中,虎口剧痛,再也拿不住。 “呛啷啷”掉在庙前青石板地上。 余天平道:“还要不要遗书与鱼肠金镖?” ⾝躯⾼大得像半截宝塔似的银禅师,用脚尖挑起禅杖,踢向铁禅师道:“用的是巧劲,有什么了不起。” 他人大声音也大,话声如闪电一般。 瘦小⼲枯的铜禅师看了一眼。 金禅师微一颔首,四个喇嘛⾝形闪动,立即将余天平围在中间。 余天平泰然自若,长剑一晃道:“你们还等什么?” 金禅师两目注定乾坤剑,哂笑道:“听说中原武学不⾼明,那知是仗着兵刃锐利。” 余天平冷哼一声道:“人称蔵边武学不俗,原来是倚靠人多…” 俊目一扫铁禅师道:“余某如果仗着兵刃锐利,他那禅杖早成几截了。” 铜禅师大声道:“斗口无益,⼲脆手下见⾼低。” 四个喇嘛位列护国禅师,其功力之⾼可以想见。 不料以四敌一,仍然收拾不了眼前之人。不由个个心中纳闷,他年纪轻轻,从哪里学来这⾝超凡⼊圣的武功? 忖思未完,人家绝招又来,四个喇嘛不但未曾见过,就连听也没有听过。 慌不迭的一齐菗⾝掠退,那知仍然慢了一步。 银、铜、铁,三个禅师只觉禅杖一轻,三个头大的杖头,已经飞向十数丈外的花草之中。 金禅师不愧为四个禅师之首,究竟艺⾼一筹,就这样,杖头也被削去半分。 四人齐地变颜变⾊。 铁禅师虎吼一声,甩掉半截禅杖,反手向天灵盖拍去。 金禅师等惊呼尚未出口,紫影已闪向铁禅师立处。 紫影左手扣住铁禅师右手脉门,右手长剑向金禅师禅杖。 只听一声“呛啷啷”脆响,金禅师那柄纯金合精钢的禅杖杖头,又被削断掉在青石板上。 这事说来话长,其实只是电光石火—刹那功夫。 原来铁禅师情暴躁刚烈,自觉以四敌一,仍然败北,除自尽以外,无路可走,所以预备一掌解脫自己。 余天平对铁禅师这种刚直情,颇为赏识,抢在金禅师等三人之先,出手相救。 谁知反遭金禅师的误会,他只好反手一剑,削断他的杖头。 如今事态极其明显,金、银、铜,三个喇嘛好生愧羞,齐地头垂臆。 铁禅师夺回手臂,恨声道:“佛爷不能胜,还不能死吗?” 余天平道:“胜败兵家常事,谁能保终生不败,如果一败就轻生,武林中人能有几个人不死?” 金禅师道:“佛爷们虽败,却不输口,还是那句老话,兵刃不如人,败得不服。” 余天平道:“易地而处,假使你是余某人,你在孤⾝对敌四个绝世⾼手之时,你能不用己⾝之长剑以自保吗?” 他俊目一扫场中四人,又道:“你若能做得到,也不会四人连手齐上了。” 铁禅师对金禅师大声道:“不要说了,兵刃固然不如人,单打独斗,武功也不如人。” 环眼瞪视着余天平道:“混小子!你预备怎样?” 打了败仗,命在人家手中,还口口声声叫人混小子。 余天平毫不在意,含笑道:“余天平无意难为你们,只想问你句话。” 铁禅师怒吼道:“佛爷头可断,⾎可流,你想供,办不到。” 余天平道:“余某问了,你们⾼兴说就说,不⾼兴说就不说,如何?” 铁禅师道:“这还可以将就…” 金禅师揷口道:“你问吧!” 他怕铁禅师口没遮拦,连忙接过口去。 余天平道:“你们要余某恩师的遗书何用?” 金禅师道:“咱们奉命行事,真的不知,信不信由你。” 余天平道:“鱼肠金镖呢?” 金禅师道:“听你口气,你都不知道用途,咱们怎么知道?” 余天平看这几个喇嘛,虽然凶狠,却不是奷狡—类的人,说的话想必可信。 余天平又问道:“你们怎么知道余某到此地来了?” 金禅师想了一想:“这个不能说。” 余天平早知天龙武国到处都有眼线,问一句不过试一试,果然金禅师不肯说。 余天平改口问道:“铁禅师你与铜禅师到我家中去过?” 铁禅师大奇道:“你也知道。” 余天平“嗯”了一声道:“一路去的还有谁?” 铁禅师道:“东王妃,你认识的。” 余天平明⽩东王妃就是假管夫人。 余天平道:“东王究竟系何人?” “他…”铁禅师道。 金禅师揷口道:“你⽇后自然知道,何必急在一时?” 余天平又问铁禅师道:“余某不在家中…” 铁禅师大声道:“想不到暮气沉沉的中原武林,还有三两个出⾊的人物,而这些人都在你家中…” 余天平道:“他们把你们挡回来了。” 铁禅师恨声道:“混小子!你休要得意,天龙国以泰山庒卵之势,进军中原,凭你们几块料纵然是三头六臂,也难以挽回大局。” 话中之意,显然他们是铩羽而归。 金禅师不耐道:“够了吧?” 余天平道:“各位请吧!华山会上再见。” 铁禅师哂然道:“华山?…” 金禅师冷哼了一声。铁禅师连忙住口。 余天平没有主意,挥了挥手。 四个喇嘛无精打彩地拾起杖头走了。 余天平在洞中五⽇,又得天山一残传授丐仙绝艺,又增注功力,功力大进,已非昔⽇可比。就取道赶回洛。 归途上,余天平驰往王屋山那座破庙,依汪剑志所说,在神案下青石板底,取出鱼肠金镖与万言遗书。赶回家中,正巧汪剑志站在大门外。 汪剑志见到余天平,什么都没有问,劈头—句话便说道:“天龙国将华山之会改了地点。” 余天平一怔,抓着汪剑志的手道:“为什么?” 汪剑志道:“不知道。” 余天平道:“改在何处?” 汪剑志道:“终南山太华峰顶。” 余天平道:“真的?” 汪剑志点了点头。 余天⼲道:“那不是红楼吗?” 汪剑志道:“是呀!”? 余天平道:“金大东与天龙国会连手?” 汪剑志道:“多半是的,新的请帖在萧大哥那里,你自去看。” 余天平如飞地跑向上房,匆匆向⺟亲请过了安,奔向萧圣住处而来。 萧圣与百草夫人正在房中闲坐。 余天平问道:“有云姊姊信息没有?” 原来余天平与萧圣分手之时,曾约定托丐帮注意董小钗与朱小秋行踪并协助。 萧圣笑道:“看你急成这样?怕是问秋妹吧?” 余天平与萧圣虽有姻亲关系,但平⽇余天平总视萧圣为师,萧圣取笑,他只尴尬地笑了笑。 百草夫人接口道:“此去兴安岭室韦山迢遥万里,有信息也没有这么快。” 萧圣目不转睛地上下打量余天平。 余天平怔道:“大哥怎么啦?” 萧圣道:“兄弟!接我一掌。” 霍地立起,单掌一挥,从空拍来。 萧圣功力岂是等闲,余天平只觉一天都是掌影。 余天平飘⾝闪退,忙道:“小弟不敢!” 试想厅堂中有多大地方,尤其到处都有桌椅家具,拌手拌脚。但余天平终于闪避过了。 萧圣道:“不敢也要你敢…”扭头向百草夫人示意:“上…” 百草夫人看出萧圣心意,娇喝道:“兄弟,你只会躲?” 纵⾝扑来,双掌翻飞,拍向余天平周⾝⽳道。 事出余天平意外,也不容他有思考机会。 余天平急叫道:“萧大哥,百草姊姊!你们…” ⾝形左闪右避,只是不肯还手。 一时厅堂之上,三条人影如穿花蝴蝶似的,飞闪纵跃,⾁眼无法分得清那条⾝影是谁。 萧圣、百草夫人俱是武林中绝顶⾼手,二人连手,世上恐没有几人能闪避得开,就这样余天平仍旧支持了一盏茶时分,才被二人在屋角。 萧圣笑道:“看你往哪里躲?” 一掌拍到,余天平闪无可闪,避无可避,大声道:“小弟冒犯了。”一掌来。 双掌相接“拍”地一声暴响,掌风得厅內陈设及茶壶、茶碗、古玩、字画,四散纷飞,跌在地下,响成一片。 汪剑志、石英、徐一鸣、李弓已赶到厅外,一齐惊怔得说不出话来。 萧圣一笑收手道:“二人齐上,才能你出手,兄弟!你比愚兄只⾼不低,短短几天,你从哪里学来这⾝惊世骇俗的功夫?” 余天平才知萧圣是想试自己,忙道:“小弟待会禀告大哥。” ⾼声叫人来收拾地下打坏的东西,并献上茶来。 众人落坐以后,余天平先问过石英、徐一鸣、李弓的伤势,知道三人已经痊愈,心中稍安。 又问萧圣道:“大哥自何处看出小弟功夫有了长进?” 萧圣大笑道:“愚兄阅人多矣,你那一双眼睛,瞒不了我的。” 余天平道:“小弟蒙天山一残前辈传授绝艺,并用醍醐灌顶大法增注功力…” 萧圣揷口道:“那末他死了?” 余天平珠泪盈眶点点头道:“小弟⾝受他如此大恩,他却连个师徒名份都不许有。” 萧圣道:“天山一残功力虽⾼,但其武功路数,愚兄亦有个耳闻,就适才兄弟展露的功夫看来,他传授你的似乎在他自己的功夫之上,这真是一件奇事?” 余天平暗暗敬佩萧圣的眼力,一切像他亲眼目睹似的。 在坐之人与他皆有生死的情,无奈天山一残告诫他,不准说出丐仙与逍遥杖之事,想了一想道:“大哥说得对,天山一残前辈授于小弟的,的确比他自己的功夫要⾼,无奈他告诫小弟不要说出…” 众人皆知余天平去九龙堡有两个目的,除了探望天山一残外,就是查逍遥杖的下落,余天平说到此处,众人联想一下,俱恍然明⽩。 萧圣揷口道:“兄弟不要说了…” 扫了众人一眼道:“此人除罗浮六位弟兄及朱姑娘与我夫妇三人外,不能让别人知道,因为此事轻则为余兄弟招致无穷无尽的是非,重则为武林带来劫难。” 众人心里有数,一齐点头。 余天平当下将几⽇经过详细说了一遍,众人俱感叹不已。 隔了一会,余天平道:“大哥,天龙国更改地址的请帖给我看看。” 萧圣道:“我几乎忘了。” 顺手自菗屉內取出三张与上次一样洒金烫字的红纸请帖,递给余天平。 余天平一看,—张是他的,一张是给萧圣夫妇的,另外一张是给罗浮六侠的;上次罗浮六侠并无请帖,这次多了一份,可见天龙国对罗浮门看法有了改变。 只见上面写着: 书奉终南派余天平少侠,原定华山之会,以天龙武帝亲莅,华山胜棋亭地处荒野,有渎圣驾,改在终南山太华峰天龙武学行宮举行,敬此奉闻。 天龙国东王厉恨天顿首百拜 余天平道:“谁送来的?” 萧圣道:“一个无名小卒,不像火道人那样猖狂。” 余天平道:“红楼成了天龙武帝行宮,金大东与天龙国连手了…” 汪剑志道:“金大东开罪了九派,陷于四面楚歌之境,投效天龙国是很可能的事…” 余天平沉昑了一阵道:“不会,所谓‘精钢宁折不为钩’,金大东那种情,小弟明⽩,他不会屈⾝天龙国。” 萧圣想了一想道:“有理,如果金大东屈⾝降志投效天龙国,天龙国正该大肆宣扬,或委以重任,怎会提也不提一下。” 百草夫人道:“这么说,金大东目下不是陷于危境,生死难明了。” 余天平道:“嗯!如果所料不差,而金大东还在人世,小弟想救他一救。” 汪剑志道:“救金大东?” 余天平道:“洗雪恩师沉冤,惟一之关键在金大东,此人不受威,不如动之以恩义。” 萧圣赞道:“⾼明!⾼明!愚兄陪你去。” 余天平知道萧圣不放心自己涉险,感地道:“多谢大哥,可是家中呢?” 萧圣道:“家中有这么多人,还有云紫岩与丐帮就在邻近,担心什么?尤其你新近挫败他们四个护国禅师,谅必不会再惹事…” 百草夫人笑道:“上次东王妃与两个喇嘛连洛城都进不了,被我们在城外打发回去了。” 余天平道:“小弟要约少林武当掌门同去。” 百草夫人道:“为什么?” 余天平道:“如果金大东说了什么,他们不在场,九派之人如何肯信?” 百草夫人道:“不妥。” 余天平道:“哪里不妥了?” 百草夫人道:“这次你们去红楼,是明攻还是暗取?” 余天平、萧圣道:“自然是暗中行事。” 百草夫人道:“大觉禅师与离尘子虽是一派掌门,武功却不太⾼,带上他们两人,你们多个拖累。” Www.NIlxS.CoM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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