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狸长虹 第八章 伊人何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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逆流小说网 > 武侠小说 > 玉狸长虹 作者:上官鼎 书号:41062 | 更新时间:2017/9/18 |
第八章 伊人何去 | |
已是秋末冬初的季节,虽然期⽇当空,但它已失去了往⽇的威势,山风阵阵吹来,令人颇有寒气料峭之感。 徂徕山的飞云堡,这所十数年来一直是黑⾐教总坛的重地;也是江湖亡命之徒的安⾝渊薮,于今已变得焦般的静悄悄,冷清清,似是座遭受过浩劫的繁华城市,显得分外凄凉,落寞! 往⽇,数以六七⽇计的人手,于今只剩下寥落数十人,径花无人打扫,房舍大都空虚。 黑⾐教崛起江湖,直如昙花一现,于今随者教主褚呈祥的失踪,业已风流云散! 飞云堡也换了一位新的主人。 新!应该是愉的象征,试问世上之人,那个不喜新的物事呢? 然而,飞云堡的这位新堡主,却未因新近得到了这所诺大的庄院,以及黑⾐教所遗留下的无数财产,而感到丝毫的快乐。 相反的,他自从与黑⾐教的战事结束,大家庆幸死里逃生的酒筵上,长⽑怪人和笑菩萨杨金萍共同证实了他的⾝世之后,使他如从九霄云中跌落万丈深渊! 当时,他如非內力深厚,定力过人,怕不就要晕倒地上。 他心地纯洁而敦厚,自幼于深山中长大,对人世间所了解的完全是光明善良之面,此次艺満别师,抱著无穷的希望,前来寻找他的生⾝⽗⺟,可是做梦也想不到他的⽗⺟,竟然在他出生不久便已死去,而且死得是那样的悲惨! 这无情的打击,使他心灵碎,精神上的荷负过重,几陷于崩溃而狂疯! 他本是位面如冠⽟,星目剑眉的俊美少年,翩翩公子,但在一⽇之间,几乎使他苍老了十年。 他消瘦,悲怆,哀悼! 他忧郁,寡,易怒。… 此刻,他正徘徊在一间陈设雅洁的静室里,哀悼著惨死的⽗⺟,以及同时罹难的数百条人命这是一场惨绝人寰的杀戮,而也是灭绝伦常的阋墙之祸! “啊!他是我的叔⽗,但他杀了兄嫂,如杀我之⽗⺟,不就⾜我不共戴天的仇人吗?…” “人世间亲亲仇仇,恩恩怨怨,有时是纠不清的…”禅心大师临行时这话,半点不假!” 他喃喃自语的说著,长⽑怪人与笑菩萨杨金萍所叙述的十八年前那段悲惨往事,又映现于脑——徐世璋藉著与徐世宪生就得一付酷肖面容,遄归飞云堡,企图李代桃僵。 所谓:“智者千虑,必有一失”由于他行路的姿态之故,却被飞霎堡总管神算子秦大川一眼识破,悄悄告知了堡主夫人绿丸仙子公孙静如。 夜,伸出了巨灵之掌,攫走了大地上的光明。 飞云堡主徐世宪夫人的居室里,绿丸仙子公孙静如怀抱幼子,若无其事的为她眼下的伪丈夫把盏斟酒,并不时的观其开怀畅饮,以解旅途之劳。 但是她的心中却不住的打著算盘。⽇间,她与秦大川偷偷商量的结果,决定出她佯装不知,晚间将徐世璋以酒灌醉,然后将其生擒,问明实情,再作定夺。 可是徐世璋一向豪饮,此时虽然已三壶下肚,却依然点无醉意,眼中流露出异样的光彩,不时的偷观著绿丸仙子那绝代容颜,心中绮念遐思顿生… 绿丸仙子被他那贪婪的眼神窥视得怦然心悸,但是她深知徐世璋的武功厉害,绝不能在此紧要关头露出半点破绽,而弄巧成拙,所以強忍住心头悲愤,对徐世璋笑在脸上,恨在心里,虚与委蛇的应付著。 徐世璋乃何等人物,満脑子狡诈奷滑,怎能轻易受人愚弄? 此时,他瞥及绿丸仙子那种神不守舍的样子,复又再三劝其尽情豪饮,心中不由机伶伶打了个寒颤,而也清醒了一下理智,提⾼了警觉。 他心中暗忖:我何不将计就计,佯装醉倒,看看她究竟如何? 忖念既决,随又连饮数杯,故作醉态的道:“静如,我喝得大多啦,谢谢你的路意,我…我…醉…醉…”下面的语言代之以呼呼鼾声。 公孙静如一见徐世璋呼呼睡去,也不辨真伪,便把舂兰,舂娟两名贴⾝丫环叫进卧室。 当舂兰,舂娟提著绳索走进卧室,她自己则由壁上撤出长剑的同一时刻,徐世璋从卧榻上霍地一跃而起,狞笑一声,向她一把抓来。 惊慌中公孙静如挥出一剑,带著幼儿夺门而逃。 这急剧的变化,惊醒了她怀中已睡的婴孩,竟然哇哇啼哭起来,徐世璋撇下两名丫环,循声追出。 中途,神算子秦大川暗中发出一掌,将徐世璋追势略阻,才使公孙静如逃出飞云堡去。 神算子秦大川深知徐世璋掌力雄浑,非其敌手,故而暗发一掌之后,迭忙移形换位,向黑暗处隐匿,饶是如此,当时也被徐世璋盛怒之下的一掌,霍飞老远,受了轻伤。 他从地上爬将起来,舂兰舂娟也适时赶至,两个丫环将经过情形,约略说了几句,秦大川又喊了几名庄丁,便一同往外赶去。 当他们追到堡外出墨时,远远望见两个人影正然打闹得异常烈,情知必系夫人与徐世璋在拼命,众人正拟向前相助,蓦然一声凄厉的长笑夹杂著一声惨嚎,只见两条人影,一前一后向绝壑下落去。 秦大川率众赶至绝壑边缘,望下一看,只有被惊起的数只寒鸦悲啼,飞,黑黝黝的山⾕,深不见底! 在场之人无不为这凄绝人寰的惨剧而悲痛哀嚎,在秦大川导领之下,长揖跪拜间,冷不防丫环舂兰向绝⾕跃下! 秦大川遄反堡中,亲自率领十数名庄丁,寅夜在山⾕中搜索,准备为夫人与幼主以及舂兰收尸,可是找遍整座⾕底,竟然一无所获,次⽇加派人员搜寻一天,依然毫无发现。 秦大川只好把这边的希望放弃,赶紧收拾行装上道,飞奔济南府,前去察看“明湖镖局”的情形,以及堡主徐世宪的下落生死。 那知当他赶至济南时“明湖镖局”二百余人的无头公案,正传遍全城,官冲里将全部尸首早已掩埋,快马捕役,到处捉凶。 秦大川为了避免无为之⿇烦,乃于夜间摸进“明湖镖局”然而他所看到的乃是一片空的房舍,⾎迹斑斑的大厅石地,风惨惨,鬼气森森! 他对堡主徐世宪的希望,又已消失,于是怀著一颗悲愤之心,赶回徂徕出去。 讵料这边的情形,在他走后,又发出了一场惨变! 当他越过铁索飞桥,进⼊通往飞云堡的遂道,冷不防被隐⾝暗处的⽇月飞环何必璋点了昏⽳,擒进堡去。 这时堡內原有上下百余人口,几被褚呈祥全部杀光。 鹊巢鸠占,褚呈祥做了飞云堡的堡主,随即招纳亡命,组织黑⾐教。 神算子秦大川因系成名江湖人物,褚呈祥招之⼊教,无奈秦大川因徐世宪对其曾有救恩之恩,且为人天生傲骨,岂肯甘心事仇,是以被囚许久,终被褚呈祥送⼊蛇牢。 秦大川早年在云贵苗疆地带,曾获异人教以驯蛇之术,所以得以不死,在暗无天⽇的蛇牢中,渴饮人⾎,饥食人⾁,过了十八年非人生活。 在他自以为必将老死其中,谁知后来笑菩萨杨金萍,因发现⽩猿秀士⽟麟,举止面貌酷肖昔年飞云堡主徐世宪。因而与⽟麟两次晤面谈话,被褚呈祥以叛教罪言,打下蛇牢。 秦大川在蛇牢中一见杨金萍,便已认出她正是昔年为追随主⺟,跃落深润的丫环舂兰。 在杨金萍被巨蛇吓昏醒来之后,秦大川对她道出了自己的⾝份,两人痛哭一场。彼此说出了各人不同的经过。 原来舂兰跃下绝⾕之后,决心一死报答夫人,那知下落⾝形,突被一股強猛昅力昅去。 当她悠悠醒转之后,发现⾝旁有一鹤发慈颜老妪,心知必为异人,乃翻⾝跪拜,并请教老妪姓氏。 那老妪自称遁世已久,已将姓氏遗忘,便即教给了她几套武功,大约两人相处一月之久,若妪命她赶紧返回飞云堡去。 她与老妪临别时,老妪只对她说一切都是天意,非人力所能挽回,要她十八年后,留意所遇之武功⾼強少年,则一切怨仇,必获昭雪。 老妪言毕,倏而不见。 舂兰望空拜了几拜,便寻路出得绝⾕,返回飞云堡去。 这时飞云堡已面目全非,成了黑⾐教的总坛重地,舂兰化名杨金萍,见了褚呈祥之后,显露了老妪教她的几手武功,便被收容。 从此舂兰成了杨金萍,也成了黑⾐教的一员,因其颇有心机,能够深蔵不露,总是以笑脸人,故而教中弟子,给她起了个笑菩萨的绰号,她亦受之而不以为侮。 杨金萍岂非不知褚呈祥乃是她的深仇大敌,其所以忍辱偷生者,实因老妪之言所致。 终于在金岭镇上被她发现了一位武功超绝的少年,屈指算来,主人全家遇害,也正是十八年了。 她眼前展现了曙光,希冀著主人的⾎海深仇,将必有个天理昭彰。 当⽩马红娘苏⽟娇姑娘,被褚呈祥摔下蛇牢之后,杨金萍一眼便看见了她项间系著的那只翠⽟麒麟,正是当年堡主夫人——绿丸仙子为爱子所系之物,心中甚为惊诧。 但她知道苏⽟娇与⽟麟一道,心想此物必为⽟麟所赠。既有⽟佩为证她更确定了⽟麟必是当年堕壑未死的堡主之后。 然而地与苏⽟娇,万里疯侠在蛇牢中相谈之后,始才明⽩苏⽟娇之物,原非⽩猿秀士所赠,而⽩猿秀士正是持⽟佩来徂徕山查访⾝世之人,彼此印证,更加強了杨金萍与秦大川的两人认定麟为其小主人的信心。 然而苏⽟娇的这只翠⽟麒麟,则又系何来?以故,使他们一时甚为惑,而苏⽟娇则因既爱⽟麟,又推测其必为杀⺟仇家之后,心理矛盾中,未将她的⽟佩来源说出,杨金洋与秦大川自是不便深究。 “啊!我终于知道了我姓氏,明⽩了我的⾝世,然然而我的⾝世竟是如此的悲惨! “天呀!想不到我那古墓中的记名师⽗便是我的⽗亲?而杀我生⾝⽗⺟的仇,居然又是我的叔叔! “不!他不是我的叔叔,世上那有这种人面兽心之徒?我要杀他,我要报仇!可是…他竟也死了! “想不到褚呈祥那老贼,竟然也是杀我家人的仇敌,我要找他,我要报仇…” 他想着,想着,终于说出这些歇斯的里的话来。 “啪”的一声,一张檀木茶几,被他一掌击得粉碎! 脑海中充満了仇与恨,他近乎狂疯了! 他是谁? 他就是这座飞云堡的新堡主——⽩猿秀士徐⽟麟! ⽇影西沉,月儿东升。 晴空万里,繁星灿烂。 初冬的夜⾊,是那么的幽静宜人。 绝壁半⾼悬的飞云堡,淡⻩的月⾊中,更显得分外的飘逸与神秘。 假山的桂花虽已凋谢了,但那満地残英,依稀散发著阵阵清香。 微风拂动,树影扶疏下,此刻,正并肩坐著两个男女少年。 那个男的虽面现忧凄,満脸憔悴,但依然掩不住他那英俊潇酒的仪表。女的则是个娇小玲珑,憨态堪怜的绝⾊姑娘。 嘿!敢情这是天上下凡的一对金童⽟女,来此月下谈情? 然而—— 怎的却听不到他们喁喁细语,以及醉人的绵绵情话呢? 半天,只听那俊美少年,唉叹了一声,终于低低说道:“此次与黑⾐教之战,蒙倩妹全力相助,始能化险为夷,绝处逢生,愚兄复受你活命之恩,始有今⽇,此情此德,叫愚兄不知何以为报…” “麟哥哥,你怎么说出这话呢?”小姑娘闪动了一下剪⽔秋瞳道:“只哥哥不再忧郁凄怆,保重⾝体,小妹就觉得心満意⾜了,须知小妹已…”她终以涩羞幽怨的目光,代替了以下的语言。 “倩妹,你已怎么?” “我…我…麟哥哥我没有怎么样呀!” 又是一阵无言的沉默… 蓦的—— 一条轻灵如燕的矫捷红影,跃落假山上,又以迅速的⾝法隐没于一丛桂树之后。 “咦!”俊美少年似是若有所觉,抬头向四处张望了一番,因并未发现什么,故而也就不再为意。 他继又凝目看了⾝旁的姑娘一眼,不胜依依的道:“倩妹,你果真要明天就走吗?” 小姑娘明胖一闪,滚落出两颗晶莹的泪珠,点点螓首道:“是的,小妹必须遵守师命,于秋末冬初,返回天山,所以我要先回栖霞,见见家⽗,然后…” “倩妹,你还年轻,应该回天山去跟师⽗再好好学习几年,人生本就聚散无常,何必如此伤心。”谈著,轻拍她的香肩,又温柔的安慰道:“好妹妹,不要难过,我们后会有期,明⽇愚兄亲自送你一程。” 谁知他这番安慰,非但无效,竟使她“哇”的一声,扑在他那阔健的怀中,呜呜咽咽起来。 少年连抚带哄,才将怀中⽟人逗得停止了菗泣,撒娇道:“麟哥哥你真的喜我吗?” “你是我唯一的好妹妹,我当然非常喜你,这还用我说嘛!” 那俊美娇俏的小姑娘,终于破涕为笑道:“那么麟哥哥我什么时候再见你?” “随你喜,什么时候都可。” 小妮子微作沉思,郑重而道:“一年后的今⽇此时,在武当山天柱峰见面,怎样?” “这很好,就如此决定吧。” “麟哥哥,到时侯你可千万要来呀!” 少年故意逗她道:“如果到时愚兄有事⾝,或者忘记呢?” “你如果不来践约,小妹便在天柱峰上等你一辈子!”少女言下,词坚意泱。 少年心颈微凛,答道:“倩妹,何必那样认真,愚兄是和你说著玩的,到时候自会赴约。” 小姑娘这才放下了心,一咕噜由少年怀中坐起,道:“麟哥哥,小妹走后,你可千万要保重⾝体呀!” “谢谢你的关怀,⽗⺟家人之仇未报,愚兄自会留意耝体。”少年说时,面现凄怆。 “麟哥哥,待小妹艺満出师,定当帮你报仇雪恨就是。” “这是愚兄自己的事,岂敢再劳师妹。”少年站起⾝来,一拉那双欺霜赛雪的纤手,又道:“倩妹,时候不早了,我们该回房休息了吧?” 小姑娘点点头,小鸟似的依偎在少年的⾝边,手挽手的走下假山,消失于月光下。 此刻,已将接近三更时分。 假山上忽然跃出一条红影,冷笑一声,一跃而去。 旭⽇初升,万道金光照著大地。 飞云堡的大厅前,停立著一只青⾊神鹏,它那浑⾝丰満的翅⽑,与朝辉映之下,更使人觉得它神威非凡。 不一会大厅內如众星捧月似的,簇拥出一位明照人,美若仙子般的少女。 只见她眉比远山,秋⽔为胖,面似梨花,大红包头,大红软假袄,外罩一件丹凤朝,金线镶边的大红斗蓬,⾜踩一双红⾊小蛮眺,令人看了,简直似一朵脫⽔红莲,纤尘不染! 旭⽇照下,映起一片红霞,反在四周人们的面孔上,凭添了无限光华! 她,莲步轻移,柳吹摆,徐徐行至青雕⾝傍,回头对相送人众,敛衽为礼,然后樱微动,贝齿展露,盈盈一笑,向著飞云堡主——徐⽟麟,道声:“麟哥哥,各位前辈,各位姐姐,再见啦!”音如⻩莺出⾕,珠走⽟盘,悦耳动人。 众人尚未来得及发出半句话来,忽见青云平地升起,红霞乍现,眨眼消失于云端。 她——天山神尼的唯一爱徒,公孙小倩姑娘,已经跨雕而去。 他——飞云堡堡主⽩猿秀士徐⽟麟,仰望着天空,怅然若失! “哈…哈…哈…”万里疯侠程百康,拍拍徐⽟麟的肩头,笑道:“小兄弟呀! 人已走啦,还呆什么?” 徐⽟麟如梦初醒,转⾝对疯侠露齿一笑,道:“我这位小师妹,丽得夺人眼目,娇憨得令人楚楚堪怜,将来…” “堡主不好了!”一名丫环旋风似的飞来,将⽟麟未完之话,便生生截断。 “什么事情,这般大惊小怪?”⽟麟看了看那跑来之惊惶失措丫环道。 “堡主,她…她不见了!” “谁?” “是…是苏姑娘呀!” “是她!她到那里去了?…”⽟麟环目一瞧,这才想起苏⽟娇一早便未见过,自然也没来与公孙姑娘送行。 起先,他以为她必是在睡懒觉,时下一听丫环禀报,情知事有蹊跷,话也不说,便向苏⽟娇居室奔去。 他奔进苏⽟娇的卧室,一眼便看见房內各物依旧,妆台上放著一张素⾊信笺,急忙抓起,随口念道:“麟弟:我该走了,虽然我很爱你,但我比起她来,实在自惭弗如!此后,我将天涯海角,了度残生,你勿须找我,找也无用,愿你保重⾝体,和她缔结良缘,薄命人今生素愿难偿,只有来生再为君执箕奉帚吧!苏⽟娇留笔。” “她误会了,她竟误会得如此之深!连给我个解释的机会都没有…唉!我害了她,对不起她,不管如何,我一定要把她找回来的…” ⽟麟念毕苏⽟娇的留字,直如当头挨了重重的一击! 他喃喃自语中,疯侠,杨金萍,秦大川也便一同到来,看见苏⽟娇不在,⽟麟那付痛苦的神情,各人已经明⽩了八九分,眼下所发生的究为何为! 杨金萍睹状,行前一步,对⽟麟莫道:“堡主,苏姑娘既然已经走啦,伤心地无用,还是保重⾝体要紧,这样下去,怕不…” “杨姑娘说得对,堡主还是善自保重要紧。”秦大川接道:“过几天我们去找她回来,也就是了!” ⽟麟本是个至情至之人,他深深的觉得苏⽟娇为他吃尽苦头,甚至几乎送掉命,他不但对她深怀感浏,他更爱她。 于今,她竟不辞而去,可见其误会之深,芳心必碎!倘若她万一想不开,有个三长两短,岂不要使他负上个薄幸之名,而遗恨终生! 他痛苦的沉昑良久,对于杨金洋与秦大川所说的话,竟然一字未听进耳中。 倏然—— 他语音低哑,神⾊坚毅的对疯侠道:“老哥哥,小弟有个请求,不知能否允诺?” “唉!小兄弟,你尽管说吧,要你老哥哥赴汤蹈火,上刀山,下油锅,也绝说不出半个不字来的。” “老哥哥言重了!”⽟麟对疯侠这种⼲云豪气,感得几乎流下泪来,继道:“小弟是想请老哥哥照顾一下堡里之事,我亲自去把苏姑娘找回来,即使她不肯回来,我也必须当面说个明⽩,不然…” “唤!原来是这么一点芝⿇小事,你老哥哥自当义不容辞,那老疯子就过几天堡主瘾吧!” 秦大川,杨金萍同声道:“既是有程大侠在此,我们就同堡主一齐去吧?” “不要啦,两位还是留在堡里,好好整顿一番。”⽟麟略微一顿,又道:“这事人多地无用,让我自己去吧,不管找著与否,多则三月,少则一月,我便回来。” 两人都深知这位小堡主的意志坚决,行事果断,与当年老堡主徐世宪实有过之,而无不及,是以,便也不再多言。 ⽟麟又对疯侠道:“苏姑娘大概行不甚远,小弟想此刻就走。” 疯侠沉思半晌,正容道:“如此也好,不过,据我那和尚师侄所说,那救走褚呈祥老儿的正是当年“正巧”之一,想来这些老不死的怪物,既然出现,揷手我们之事,自不会就此罢休…” 疯侠稍停,继道:“想当年武林中曾有这么一句传言:‘四绝五巧六不全,既难惹,又难。’四绝自是⽩道侠义中人,可是那五巧六不全则是些亦正亦琊,行事乖僻的怪物,他们的⽑头,既能与‘宇內四绝’并列,其武功可想而知!不知令师曾否对小兄弟说过他们擅长武功?” ⽟麟领首道:“师⽗老人家曾经逐一介绍说过,至于我还记得他们的名字呢!” “这就好了,以小兄弟一⾝兼俱数门武功之长,即使逢到他们,就是不能取胜,自保则必有余,不过一切远望小兄弟多多小心才是。” “多谢老哥哥金⽟良言,小弟这就去了!” 晴云万里,一声孤雁长鸣,振翼南飞。 ⽇正当中,凉风习习,正是旅人的大好时节。 幽静的徂徕出的出口,突然纵出了两条⽩影,向东北方向以迅快无比的速度奔驰著… 不消片刻工夫,那两条⽩影便越过了柳家寨,又进⼊了一座较大的镇甸,便缓下了⾝形。 一会,聚仙茶楼走进了一位⾝背古剑的⽩⾐少年,后面紧紧跟随著一只不満三尺长的灵巧⽩猿。 店家堆満笑脸,对⽩⾐少年招呼道:“客僧要吃什么茶,请前楼上坐吧。” ⽩⾐少年向店家躬⾝道:“在下因有要事,请问掌柜的前些⽇子,有位客人在贵店寄养的那匹⽩马,不知现下还在否?” 店家对⽩⾐少年略一打量,忙道:“客倌来迟了一步,那匹⽩马于今天早晨,被一位姑娘骑走啦!” “那位姑娘甚么模样?” “那姑娘嘛,可漂亮极了,穿著一⾝红袄红,背后还带著两把宝剑…” ⽩⾐少年打断店家的话,急急问道:“请问那位姑娘向何方向走的?” “这…我可没有留意。” “那么打扰了!” ⽩⾐少年说毕,转⾝走出茶楼,漫无目的的朝镇外奔去。 他走到镇甸之外,一见路上行人稀少,于是也不辨南北东西,竟然展开绝顶轻功,一味的往前狂奔起来。 奔…跑…只有如此,才能消除他中的积郁! 他,不要说就是追赶⽩马红娘苏⽟娇的徐⽟麟。 他忘记了渴饥,更不知驰驱了究竟有多少时间?… ⽇影西沉,天已将近⻩昏。 奔驰中,抬眼发现官道前面有一座黑黝黝的松林。 蓦然—— “希律律”一声马嘶,从前面松林中传来,他精神为之一振,几个起落,便跃进密林。 果见杯中撒著一匹⽩马,鞍蹬俱全,惟不见主人。 徐⽟麟一跃向前,对这匹⽩驹细一打量,惊自惊诧道:“这不正是她的马呢!可是她的人呢?” 他忽然灵机一动,向⽩驹附耳道:“马儿,你能带我去寻找你的主人吗?” 说也奇怪,⽩驹似通灵,把头一点,长嘶一声,便向正北方驰聘起来。 ⽟麟同⽩猿拂拂,跟在⽩马之后,又一路奔去。 约莫三更时分,⽩马带著⽟麟奔驰到一所庄院之前,忽然停下。 ⽟麟向前打量一番这座庄院,只见大门紧闭,围墙甚⾼,气势极为雄伟,似是一个当户人家。 他心中忖道:“难道说她就在这里吗?她既然来此,为何又将坐骑撇在松林中,实在令人宝猜?” 忖至此,忽然机伶伶打了个寒襟,有一种不祥的预兆,袭上心头。 突然,一声女子的惨嚎,由庄院里传出,那声音充満了恐惧,凄厉已极! ⽟麟毫不犹豫的猛昅一口真气,纵上院墙,凝神望去,目光触处,不噤使他热⾎沸腾,⾝躯摇晃,几乎摔将下去! 原来这所大巨的庄院內,此刻正进行著一桩骇人听闻,惨绝寰宇的事件。 只见一个妙龄少女,浑⾝点丝挂不,被缚在木架上,两手平伸,腿两岔开而成“大”字形,⾝前倦伏著两条海碗口租的毒蟒,伸著两只三角形的头,四目炯炯,注视著少女的体下部。 那少女⾝旁,站著个樟目鹰鼻,颏下一绺山羊胡的老者,満脸鸷的笑容,盯视著少女部消出的滴滴鲜⾎,被两条巨蟒互的吭昅。 少女似乎已经晕死过去,粉颈低垂,发掩,故而看不见她的面貌,然而从那曲线玲珑的体上来看,必是个娇佳人。 ⽟麟睹状,怒愤填膺,倘直觉得认为这被害少女,必为苏⽟娇无疑,是以亢厉的长啸一声,纵⾝飞扑而下。 只见毫光闪处,两只⾎柱噴,那二条海碗耝细的毒蟒,均从七寸要害上齐齐斩断,⾝首异处。 他这纵⾝、振剑、斩麟的动作,快速得简直令人不敢置信!因此,使那个樟目鹰鼻老者,本还未来得及看清是怎么回事,就已溅⾎満⾝! 此时,⽟麟正得出手抢救木架上的垂死少女,突觉⾝后劲风袭体,微凛间反⾝挥出一掌。 “蓬”然巨响中,空气回旋,尘砂弥漫,树木摇曳,两条人影,都各后退正步,每一步脚印均⼊土三分! “嘿!小子还真有点道行哩!瞩目当今武林,敢硬接老夫一掌的实乃风⽑麟角!小子,报上名来,以便领死!”老者口里虽如此说,心中却被对方功力镇慑得睹目打鼓,是以一掌击出后,⾝形震退,便未继续进攻。 ⽟麟⾝形后退中,对眼下鹰鼻老者,掌力之雄浑,亦感到惊诧! 他情知已遇強敌,凝神戒备下,待老者话毕,九龙宝剑一指,喝道:“本少爷行不更名,坐不改姓,飞云堡堡主徐⽟麟便是。老魔崽子,多行不义必自毙,报上万儿来,少爷剑下不死无名之鬼!” 老者冷哼一声,不屑而道:“难怪你小子竟连我‘五巧’之首的‘巧云掌’邢刚也不认识,原来是个无名后辈!好吧,你既敢杀了老夫炼‘蛇女元功’的毒蟒,那就要你赔上一命吧!” 巧云掌邢刚说毕,周⾝骨节一阵“格格”作响,两掌倏然暴涨一倍,复又喝道:“小子,进招吧,老夫绝不以大欺小,先让你三招,然后叫你死的心服口服。” 徐⽟麟一听老者报出万儿,原是当年曾与师⽗齐名的“五巧”之首——巧云掌,心中凛然! 不噤暗自忖道:怪不得这老头子有如此雄厚掌力,果然“五巧”已经出现,这下子可得要小心啦然而他乃是个心⾼气傲,而又疾恶如仇之人,虽明知巧云掌邢刚独门所擅武功的厉害,却绝不肯甘心示弱,何况眼下被害少女,又疑是自己心上人呢! 因此,乃云掌邢刚话声甫落,随即从容答道:“老怪,休要卖狂,才少爷这就要讨教几招巧云掌绝学。”接著,左手剑诀一领,列出了太乙门的门户。 空气聚形紧涨,双方均以蓄集毕生功力,凝神以待。 巧云掌邢刚虽已百余⾼龄,江湖经验及各派武学见闻广博,可是太乙门因单传之故,一时即认不出对手少年所列门户为何?不过他从对方那种气凝神定上看,就知是个用剑能手,心下微凛,更加強了戒备。 蓦然—— 一股剑气冲天而起,嗡嗡龙昑中,闪电奔驰,两条人影乍合又分。 石火间,徐⽟麟已然向巧云掌邢刚连攻三招,⾝法动作,快速绝伦,骇人之至! 巧云掌邢刚虽然在漫天剑气中避过三招,脫⾝而出,但也骇得微现冷汗。 “三招已过,小子看掌!”邢刚话落,人影微晃“风起云涌”、“⽩云出岫”、“巧匠运斤”连环三武,一气呵成,掌力出神⼊化,乃、妙、狠、疾! 徐⽟麟一见来势,那敢大意,迭运“佛门玄罡”护住周⾝要⽳,宝剑一挥,幻起万朵银花,太乙门十三剑式,尽情施为而出,⾝轻如无,迳向漫天掌影中撞去。 夜空被乌云盖住,没有星月,漆黑一片。 然而,此刻这所庄院里,却是风起云涌,霞光万道,瑞气千条,人影飘动,砂石飞扬。 啊!这算是一场瓦绝古今的拼斗! 斗场里一个是艺出名门,迭逢奇遇,所造就成的武林奇葩;一个是七十年前即已威慑江湖的“五巧”之首,各展绝艺,堪称半斤八两。 要非此时已夜深寂静,这所庄院里又别无人踪,这场龙争虎斗,当不知要招来多少观众? 要知这巧云掌邢刚,既能获得巧云掌之绰号,复列为正巧之首,其掌法自有其独到精微奥妙之处。 七十年前邢刚以一套巧云掌法,打遍大江南北,难遇敌手,堪称武林中之一绝,后来遇上东道——上清真人,大战一昼夜,终于败在“五行掌”下。由此“五巧”一气之下,便也遁迹深山,潜研克制“五行掌”之功夫。 然而武学一道,虽如浩翰之⽔,无穷无尽,可是一个人的智慧与精力,终归有限,故而武功造诣,达于某一阶段,再其精进一步,殊为不易。 正途武学既不能更上层楼,是以巧云掌邢刚乃走偏锋,而⼊左道旁门,研究了一种“蛇女元功” 所谓“蛇女元功”是以产自缅境的两条巨毒雌蛇,昅取少女元,然后,邢刚再将毒蛇腹內之元毒气,昅之⼊腹,纳于丹田,一到遇敌应用之时,将此元毒气,以內功导于双掌,挥出掌风,奇毒无比,中者于二十四个时辰內,必化为一滩⻩⽔,歹毒至极! 邢刚练此毒功,时下已有七八成火候,牺牲无辜少女,不知凡几?他因报当年败北之聇,所以未待炉火纯青,便潜离深山,与四个臭味相投的伙伴,复行出现江湖。 那及时出手救走黑⾐教主褚呈祥的,便是二巧“神行无影”令狐孤。这大巧邢刚则携蛇来此庄院,意一面炼功,一面打探上清真人下落,而后共同行动,以报当年之辱,进而争霸武林。 想不到这老怪甫出,而且正在炼功之时,竟被徐⽟麟撞上,出手就将其视之如命的两只毒蟒斩杀,其心中之愤恨程度,不言而喻。 此刻,乃云掌邢刚一见对手如此年轻,竟俱备了这般超人武功,不免甚为凛骇,拼斗中不住的呐啜道:今⽇如不能将此少年除去,未来争霸武林,必是一大強敌! 他情知仅以这套虽曾震惊江湖一时的“巧云掌”对眼下少年极难取胜,必须使用煞手,始克奏功。 心忖至此,杀机顿生! 只见他一招“推波助澜”挥出,将⽟麟猛进⾝形略微迫退,随疾然横跃三丈。 徐⽟麟正自疾政猛打中,条见邢刚未败而退,且观其面⾊凝重,两掌缓缓上举,⾝形不动,似是在运集功力?他目光何等敏锐,突见邢刚只掌,刹那间变为火红,心中砰然一动,暗道:这老怪著样子必有新的花样,且莫著了他的道儿。 蓦的—— 破钦似的一声厉喝,轰然巨震中,两条人影条合复分。 徐⽟麟倒纵出丈远,⾝形落地,迭忙由怀中掏出⽟瓶,倒了颗“万应灵丹”纳⼊口中,始才-除了异样的感觉。 巧云掌邢刚一摔在地上,喉间发甜,哇的噴出口鲜⾎! 原来邢刚果然施展了“蛇女元功”猝然间向徐⽟麟以九成功力,推出了一掌。他那里知道对手少年,早已发出那失传江湖已久的“佛门玄罡”之气,笼罩周⾝,在他掌劲吐实,顿觉不妙,但因去势太猛,收势不及,以致被对方罡气反震得五俯翻腾,口噴鲜⾎,受了內伤。 要知徐⽟麟得自无垢头陀的罡气功夫,乃佛门无上心法,而与“金钟罩”、“铁布衫”等横练气功,迥然不同;这种罡气,既经发出,非但周⾝尺余內被一层坚如钢铁的无形气墙所护,刀难⼊,犹能发生一种反震作用,来势劲道愈大,反弹之力愈強。 巧云掌邢刚百余年之修为,挟以九成真力推出的一掌,何止千百斤力道,如非其內力深厚,怕不已被震得五脏碎裂而死! 邢刚在吐出一口鲜⾎之后,赶紧猛昅真气一口,庒住翻腾不止的五脏六俯,微一调息,缓缓睁开双目,只见对手少年,依然意态悠闲,风伫立,如渊停岳峙,心中不噤骇然道:敢情这小子炼成金刚不坏之体,怎的中了我的“蛇女元功”犹自若无其事。 他那里知道徐⽟麟虽有罡气护体,但仍被他那歹毒无比的掌风拂中,幸赖內功精湛,及时飘⾝后退,又呑服了颗“万应灵丹”乃将⾝受之毒怯除。 由于邢刚正自闭目调息,而徐⽟麟的动作又非常之快,故而待邢刚张目看时,对方已然若无其事了。 巧云掌邢刚位居“正巧”之首,当年横行江湖,所向披靡,除了败于“宇內四绝”之首的上清真人掌下,几曾受过折辱?而于七十年后,功力精进不少的今⽇,竟被一个无名少年弄得这般狼狙,其內心之愤怒不言可知! 然而他毕竟是个江湖老手,自己仗以成名的“巧云掌”及新近炼成的毒功,既发生不了作用,对手自必⾝怀绝艺,有恃无恐,以故,他強自抑住満腔愤怒之火,冷哼一声,对徐⽟麟喝道:“小子,有种的再接我几掌,不过在老夫未打发你之前,赶快报出师承门派来,也好通知他们给你收尸!” ⽩猿秀士徐⽟麟行前几步,冷哼一声,睥睨而道:“少爷师承门派为何,凭你也配知道,有什么绝招,就尽情施为吧,本少爷一切都接下,哼!恐怕令人收尸的未必是我!”一副冷傲之态,溢于言表。 “好狂妄的小子!”巧云掌邢刚话声甫落,步踏中宮,⾝游八卦,两肩未见晃动,已欺⾝而上,左掌圈了个圆弧,右手由胁下迅捷无比的递出。 这正是他“巧云掌法”中最俱威力的两招——“云绕巫山”与“分云擎月”的连环施展,此刻却挟以“蛇女元功”故而威势绝伦,骇人心魄! “来得好!”徐⽟麟大喝一声,⾝形微挫,右剑左掌,一同迸发而出—— 剑,用的是“上清奇门剑法”中的一招“恩怨两清”罡气贯注剑锋,出尺许青芒,剑未到已寒气人! 掌,用得是“古墓八式”里的“古井不波”却暗含著“五行掌”中的“金风送慡”功力,掌劲如冰,令人颤栗! 徐⽟麟这种剑掌并用,一招两式中复暗蓄著数种旷世武功,使用得巧妙至极! 饶是邢刚经多见广,竟地无法识出对手少年的武功路数,且来势既迅又准,如果硬拼,固能使对手受伤,而他自己也必躲开剑势,却不能避去一掌之危,躲开掌力,则又必受一剑之险! 千钧一发之间,乃云掌邢刚蓦觉眼前寒光闪闪,眼花撩,下盘则有一股冰凉劲气袭至,不由大骇,突的掌劲疾收,上体往后猛然倾倒,一式“铁板桥”功夫,贴地往旁滚去。 徐⽟麟一招得手,岂肯让他轻易逃去,一见那往旁翻滚,迭将前冲之势利住,双⾜一顿,⾝形倏地平地拔⾼三丈,半云里一个倒反⾝,头上脚下,宝剑一挥,幻作万条银虹飞舞,⾝化“玄乌划沙”疾如流矢,迳向兀自翻滚中的邢刚罩下。 这种急冲疾利,平拔换⾝的轻功,简直非常人武功所达到之境,大大出于邢刚意料之外!他在疾急翻滚间,蓦感森森冷气体,忽得发现四周丈余方圆之內,均被一片光幕所笼罩,不由大骇! 说时迟,那时快!巧云掌邢刚究不愧为“五巧”之首,一见敌手剑气罩⾝,情急之下,豁出两败俱伤! 但见他蓦将滚动⾝形,贴地仰卧,双脚往上猛踢,两掌集毕生功力,翻腕送去。 徐⽟麟疾似鹰集般的下落⾝形,突被邢刚推出的一股強猛劲力相撞,迭忙斜里一侧,⾝变“巧燕穿帘”掌出“推窗望月”将邢刚掌劲往旁一推,右手长剑“怪蟒吐信”疾然递向邢刚“云门”“府台”两处大⽳! 邢刚推出的強猛掌劲,被对手劈空一击,迳自往侧斜去,尚未来得及撤招换式,只见青芒忽现,一柄长剑已点到前,道声不妙,迭忙昅腹缩,用“壁虎功”贴地往上一游,但是已然迟了半著! 只听“嘶”的一声,凄嚎起处,⾎箭噴,人影飘飞! 徐⽟麟落⾝三丈之外,仗剑肃立,乃云掌邢刚浴⾎満⾝,手抚肩头,面⾊苍⽩而扭曲,状至可怖! ⾎!一滴一滴的由刑刚肩头流下!⾎! 表示了一个武人的惨败,和另一个武人的胜利! 双方只以怨毒的目光互相凝视著,谁也没有开口说话,像死一般的沉静。 空气骤然凝结了,紧涨得如曳満弦的弓箭! 这似乎应该是战的前奏,然而这却是剧战之后的紧张形势啊! ⾎,已经判定了胜败,难道说他们犹在酝酿著另一场搏斗吗? 是的,半点不错! ⾎,代表的是仇与恨;是一个武人尤其是一个成名武人的无上聇辱! 巧云掌邢刚当年纵横江湖,任意杀戮,虽然⾎腥満⾝,可是几曾见过鲜⾎从自己⾝上倘出? 后来仅败于上清真人的一掌之击,竟使这情乖戾,心狭窄的老儿,怀恨遁迹七十年。 此刻,他简直不敢相信这是事实,然而那猩红的⾎却是从他⾝上泊泊而出,肩头痛澈肌骨! 这是无法逃避的事实,他已败在了一个藉藉无名的后生之手,其內心之愤恨已不言可知! 他并非不知对手少年,实刀剑下留情,否则,在那锐不可当的剑幕之下,必己⾝首异处。然而他却不因对手未下毒手而感恩退去,相反的他要以负创之体,与敌偕亡,而作孤注一掷。 其实邢刚这种心理,亦属常情,大凡武林成名人物,总是将名看得要比命都重! 徐⽟麟凝视著邢刚那变幻不定的表情,两眼怨毒的神光,心中微微一凛,暗自忖道:我为何忽然心生慈念,而不紧接著再一剑把这老魔刺死呢? 他如此的自问著,未免有些惶然后悔!那知他因此一念之善,竟造成了无穷后患,多少武林⾼手也因此而丧生! 徐⽟麟此刻,仍然可以趁邢刚创痛之下,一举将其除去,可是他的心令其不肯如此去做。 两人僵持了约莫顿饭时间,邢刚已调息完毕,面⾊由苍⽩而转红润,倏然两⽇精光电,隐含杀机,一步步向徐⽟麟来。 “老魔,本少爷念尔成名不易,不忍一剑把你杀死,你还…”徐⽟麟话未说完,蓦见院外飞来一条黑⾐人影,在墙边暗处,顺手抄起一物,飞跃而去。 来人⾝法之快,似是一流⾼手! 巧云掌邢刚冷哼一声,撇下徐⽟麟迳自纵⾝向院外逃去。 这情况发生待至为突兀,竟使徐⽟麟呆了一阵,然后若有所悟的迈步走向木架上的被害少女。 凉风飒飒,万里晴空,荒凉的原野里奔驰著两个⽩影。 不要说这两个⽩影正是追寻⽩马红娘苏⽟娇的徐⽟麟和⽩猿狒狒了。 “四野不见炊姻起,独我萧索过路人。”徐⽟麟在奔驰中放眼荒野,凄凉一片,忽然触情动怀,忆起这句请来,不由黯然神伤! 他想起自离飞云堡后,已是整整约三天了,在这三天当中,为追觅苏⽟娇的芳踪,马不停蹄的昼夜奔跑,在精神上,⾁体上受尽了苦楚,然而伊人依然杳如⻩鹤,点无讯息! 第一天,他跟随苏⽟妈的⽩驹,撞进那所不知名的庄院,遇上了巧云掌邢刚,大闹一场,原以为那木架上的受害女子,必是自己所要寻觅之人,岂料当邢刚被黑影引走之后,他怀著颗悚悚不安的心,急将那女子解下时,竟发现她已死去! 神智昏中,他几乎抚尸痛哭起来,一阵微风吹开了那已死少女的掩面秀发,这才发觉并非意中人。 他把那无辜受害少女尸首掩埋了,搜遍整座庄院,阒无一人,最后,只好率领灵猿,复返庄前,这时苏⽟娇的那匹⽩驹,已不知何去? 徐⽟麟深知⽩猿拂拂乃系千年灵兽,嗅觅锐敏过人,是以要它嗅出⽩马去向,又开始穷追狂奔起来… 第二天,一无发现。 第三天,黎明时分,在荒野中找到了⽩驹鞍蹬,于是又循那清晰的蹄痕,沿途追来… 此刻,又已经是夕无限好,只是近⻩昏的时候了! 徐⽟麟和⽩猿狒狒,整⽇未进饮食,就是內功再好,一连数⽇不停的奔跑,自亦疲累不堪。 前进中,他因腹內饥肠辗辘,心神焦灼不安,猛一抬头,但见前面一座青山,⾼耸⼊云,在夕返照下,益发显得巍峨险峻! 再一低头细看那马蹄痕迹,却正指向这座崇峻的⾼山,测度距离,此去也不过是五十里之遥他急将前冲之势刹住,微一端皿,暗自咕啜道:眼下已经饥饿疲累不堪,倘若奔进出去,再遇上什么強敌,地势也不悉,敌暗我明,岂不要吃大亏,倒不如先找个去处,稍作休息,或弄些食物,聊充饥肠,再作道理。 意念既决,纵目向四周瞧去,但见一片荒凉原野。数十里內,非但一无人烟,竟连座可供隐⾝栖息的密林都没有! 置⾝此境,不由使他仰天叹息,一阵悲从中来,鼻腔发酸,两行热泪,滚落腮边! 蓦的一声冷雁悲鸣,划空而过,那雁声更充満了苍凉,益触愁怀! 他忽然若有所思的翘首仰望,只见四只寒雁排成“一”字形,正由头上冉冉而过,去向也是那座青山。 初冬时节,北雁南飞,乃为常见之事,然而这四只寒雁却反常的向北飞行,这就不能不令人觉得有些奇怪了! 徐⽟麟本是个天资极为颖悟之人,再加上一代绝才上清真人的悉力培植,虽不能说是罗万有,但对近百年来的武林掌故,却是知颇详,出道后,数月中的江湖历练,已然使他对一切事物都能够见微知著,洞烛机先,总之,他已成了。 此际,倘一见那四只寒雁反常的比翼北飞,猛可的想起了一位隐迹已久的⾼人,不由暗自忖道:怎么他老人家已来在这座⾼山上吗?果若此人出现,想来武林中定必有重大事故发生?据恩师说,此人非但武功盖世,且有华陀扁鹊之能,我何不前去察看一番,倘能会见他老人家,也不枉此行! 想到这里,精神为之一振,疲倦与饥饿已消失大半。 “狒拂,我们走啦!”言毕,真气一凝,人如流矢,迳向那四只寒雁飞落山峰驰去。 他的轻功,原已臻于凌空蹑虚的大乘化境,此刻,一心想会见心仪已久的那位⾼人,脚下更是加紧,但见他⾜不沾尘,如一只大鸟,又似一缕轻烟,殒星般往前飘纵,五十几里的路程,恍眼已到。 他和狒狒来到山脚下,刹住前冲之势,缓步而行,放眼看去,前面是一道深⾕,两旁绝壁耸立,形势至为险恶,⾕口狭窄,仅有三五文之宽,大有一夫当关,万夫莫⼊之险! 然而,倘要去那雁落⾼峰,则必通过这道狭⾕。 他微一沉忖,垂首发现⾕口砂地上蹄痕宛然,原来他所追踪的那匹⽩驹,竟也进⼊此⾕,细辨那蹄迹犹新,似是踏过不久。 他心中一动,喃喃自语的道:“难道说她也到这里来了吗?果如⽩驹有灵,追踪到此…以常理推断,她如为了逃避我的追寻,有意来此,中途为何又将心爱良驹舍弃?…莫不是她被什么人…” 徐⽟麟自语及此,心中骇然,双臂微振,一式“潜龙升天”平拔起四五丈之⾼,迳向⾕內泻去。 他这动作原是防备⾕口有什么埋伏,以便藉飞纵之势,在空中察看,选择落脚之处,那知他跃飞出八九丈远,非但毫无异样发现,且狭⾕豁然开朗,觑准一块巨石,落下⾝形,但见⾕內虬松翠柏,古木参天,溪⽔凉凉,清幽异常,竟是一所世外桃园。 打量了一阵,跃下巨石,把手一招,带著灵猿,沿一溪清流之傍,大步往前走去。 这时天已大黑,幸有明月⾼照,⾕中几十丈远,一目了然。 不过山风呼啸,松涛飒飒,直如一曲悲壮而凄凉的乐章,风吹草动,树影摇曳,暗影幢幢,饶是徐⽟麟胆子再大,对此不明之山⾕地势,也不免颇有森冷之感! 猛可中,一阵⾐袂飘风之声,起自⾝侧,徐⽟麟耳目何等聪敏,倏的往傍一跃,运功戒备,敛神看去,只见虬松上落下一个黑影,和他相距丈余,面对面的僵立不动,也不作声。 徐⽟麟微怔中,细看那黑影头大如斗,顶上一支独角如钩,长达半尺,面孔似牛非牛,似马非马,狞恶已极!⾝著一袭长衫,两臂直垂,恰如一具幽灵僵尸,令人发⽑! 他因曾经见过王忠扮鬼吓人劫财的经验,故而虽觉眼前这怪人甚为可怖,但是他却见怪不怪,⻩自双拳一抱,朗声笑道:“尊驾为谁?何不以真面目相见?”话虽如此说,但他依然暗下里凝神戒备。 那牛首马面怪人,⾝躯微微一震“嗡”的一声,右臂抬处,已然握著一柄明晃晃的长剑,两肩未动,⾝如旋风,闪电般欺近,唰唰唰!连劈三剑,剑剑不离徐⽟麟制命要害,出手之疾,剑术之精妙,的是少见! 徐⽟麟竟然被这怪人出其不意的快速动作,迫得连撤剑之机都已失去,只好以“清风拂柳” ⾝法,在那辛辣的剑光中腾挪自保,心中气闷已极! 谁知那怪人施出三招之后,未待徐⽟麟侍机反击,竟自疾然跃退,⾝形甫定,右手长剑一抬,迳向自己头部挑去! 这动作太出人意料之外,徐⽟麟“啊!”声甫出,那颗似牛非牛,似马非马的奇形斗大头颅,竟被其长剑挑飞出三丈多远,摔落在⾕底溪流中! “哈哈哈!阁下的眼力、胆量、武功,果然不凡!” 徐⽟麟正自望着飞去的那颗头颅征神,忽被这话声一惊,流目望去,只见那怪人已自改换了另一付面目——青布包头,面垂黑纱,一⾝密扣劲装,仗剑而立,英酒脫已极! 这些话发来一大堆,实际上只不过是眨眼间事,那人的改装换面之怪神速手法,竟连徐⽟麟也未看清,是以在他听到怪人发话之后,微微一征,不由暗自说道:幸亏临事镇静,否则,见怪惊惶,我⽩⾐秀士的英名,岂不在此扫地! 他自语至此,随又对-面人略一打量,只见他那柄尚未⼊鞘的长剑,虽在夜⾊中,仍然青芒耀目,心下一震“九龙剑”三字,几乎叫出声来! 劲装-面人似已看出徐⽟麟的心事,一阵哈哈长笑之后,道:“阁下对我的行动甚为奇怪,是吗?” 徐⽟麟抱拳一笑,道:“如非兄弟眼拙,兄弟当是⽇前在徂徕山…”- 面人忽然打断徐⽟麟的话头道:“不错,我正是在徂徕山与黑⾐教主打斗之人,哈哈!阁下一掌之债,今⽇总算讨回了!” “兄台如无事相教,兄弟要走啦!”徐⽟麟话落,双拳一抱,大步往前迈去- 面人疾然一跃,拦住⽟麟去路,道:“阁下,且请留步!” 徐⽟麟见这-面人既不肯以真像相见,复又拦阻其去路,不由然愠怒,道:“兄台意何为?” “阁下讲稍安勿燥,且随我来…”-面人略微一顿,继道:“阁下所要寻找之人,时下已在一所极为全安去处,但请放心。” “她在那里?” “跟我来便知。” 徐⽟麟因急获知苏⽟娇的下落,也不多加思索,便道:“那就烦劳兄台带路吧!”心里却在暗自忖度:谅你也不至于把我怎样?- 面人前头带路,健步如飞,徐⽟麟因心中烦闷,也未再出言相间,便率领⽩猿紧紧跟进。 越过一道清澈的小溪,紧贴山壁前行,-面人的步子更加快了,徐⽟麟心中虽然很闷,但是又不便于发问,只好和他保持一段相当距离,留意四周景物,戒备而行。 大约走了一盏热茶的时间,-面人忽的停步不前,返⾝对徐⽟麟笑道:“我们已经到啦,不过阁下必须在后面步步跟我前进,不然…”他略微一顿,用手指一揖面前,又道:“你看这些杂无章的怪石,如果一步走错了,我们便要分散啦!” 徐⽟麟顺著-面人的手指处望去,但见呈现于面前的是一片嶙岫的怪石,那些怪石,初看之下,确是杂无章,但细察之,则系按九宮五行方位排列,他对于奇门八卦,以及各种阵势,原就有些基础,此刻,虽然一眼瞧不出这些怪石布置得是一种什么阵法,然而他想如果有充⾜的时间,观察研究一番,当不会为此难住。 可是此际他急需想要知道苏⽟娇的下落,虽然明知-面人也许有意相试,但他不愿为此多误时间。以故,他略一打量,便道:“石样子这些石,倒有些像座什么阵势?兄台请带路吧,兄弟决遵所嘱。”- 面人“哼”了一声,也不多言,便大步向石走去! 徐⽟麟暗自忖道:我如不进⼊此阵,必被他笑我胆小如鼠,毫无英雄气概,哼!你就是刀山剑林,我也要闯一闯。随也昂然迈步跟⼊石阵。 那⽩猿狒狒,随在徐⽟麟⾝后,也跃了进来。 他进⼊石阵,行不多远,-面人忽的踪影不见! 他停步一征,倏然面前幻象顿生;那里有什么怪石,只见千百个満脸凄容的苏⽟娇,向他四面八方拢来,不由欣喜若狂,大喊一声:“苏姐姐!”双臂一张,便向一个最近的扑去! “啊呀!”徐⽟麟惊呼出声,两臂微感酸⿇! 原来他情急之下,用力过猛,竟被一块嵯峨怪石反震;也幸亏这一震痛,才把他从幻觉中惊醒过来,不噤大骇! 徐⽟麟惊骇中暗自说道:想不到这所石阵,竟有如此的厉害!随迭忙收敛心神,运起“般若禅功”顿时灵台清明,心澄澈,睁目一看,周遭石罗列,那里还有什么苏⽟娇的芳踪! 他方迈步前行,突然-面人在一块岩石之傍出现,对他一招呼,说道:“阁下向这边来吧,家师所布此阵,数十年来,倘无一人能够自行出⼊哩!”言下似甚为自得。 徐⽟麟情知适才他忽的遁隐⾝形,乃是故意相试,心中虽是老大不満,但在此时此地,却不便发作,只好忍下満腹闷气,勉強笑道:“令师此阵,如非在下眼拙,当是‘九宮阵法’之倒转,然后再布以疑阵相辅,以人之眼目,今⽇要非…”认至此,倏然而止- 面人微微一震,未再答言,虽瞧不见他面部表情,可是徐⽟麟何等机敏,已知自己所言不谬,一语中的。于是紧随其后,转弯抹角,往前走去。 又走了片刻工夫,-面人在一处虬松遮掩的山壁下,忽的停步不前,只见他顺手捡起一只鹅卵小石,向山壁的一个小窟萨中投去。 徐⽟麟对-面人的举动,方自错愕间,但听一阵轧轧声响,山壁上忽的裂开一所石门,人影闪处,跃出一个面目清秀,道装打扮的幼童。 这幼童看来也不过是十三四岁的年纪,却是一派老气横秋,向⽟麟略一打量,便转⾝对-面人道:“师弟所带之人,就是⽩猿秀士吗?”- 面人对这道装幼童,似是甚为尊敬,恭谨的答道:“是的,师兄,不知师⽗可有什么吩咐吗?” 那道装幼童并不答覆-面人的询问,仅是把手一抬,语音冰冷的道:“那你带他进去吧!” 说时,⾝形向石阵中一纵而杳,轻功之隹,似不在-面人之下。 徐⽟麟口虽不言,心里可是甚觉奇怪,这样一个年纪轻轻的小童,怎会是-面人的师兄?固然看不见-面人的脸孔,但从他的体形上看,至少也是个廿左右之人。 更便徐⽟麟感到奇怪的,那道童竟然知道他是谁,这一切似乎都是预有安排,他们是敌?是友? 他正自陷于沉思间,突听-面人道声:“阁下请吧!” 徐⽟麟轻“啊”一声,便跟随-面人向石洞中大步迈去。行不几步,忽听洞外雁鸣之声,微作迟疑,蓦见那个道装幼童,⾝如飞燕,一掠而回! 这道童的⾝份与行动,引起了徐⽟麟的好奇之心,但是人家既不愿和他说话,自己也不好涎著脸向人攀谈。 石洞甚为宽敞,似也极是幽深,走了二三十丈远,又走进另一道石门,始才发现两旁有数座清静的石室,因石壁上燃著巨烛,洞內辉煌,如同⽩昼。 ⽟麟被-面人引导至一间石室,一阵菜肴香味扑鼻,抬眼但见石室当中,早已放好了一某热气腾腾的酒饭,他本来一天已未进饮食,早就饥饿难耐,不过全凭深厚的內功,以及精神力量在支持著他,此刻,忽开饭香酒浓,怎不便他垂涎滴?- 面人以已料到徐⽟麟此刻的况味,故而迭忙把他让上客位,自己则在一傍陪坐,并说道:“阁下请先进些饮食,少时师兄使到。”说毕,竟给⽟麟斟了一大杯酒,然后,自己也斟満一杯,又道:“我本来已用过酒饭,但因按照我们江湖规矩,只好再陪阁下一杯了。”随首先一饮而尽。 ⽟麟起⾝谢道:“在下与兄台萍⽔相逢,蒙受如此优遇,诚便在下感不尽。”竟也桥面前之酒,一口喝下- 面人笑道:“好说,好说,这一切都是家师旨意,我不过是遵命行事而已。”言下竟一改先前冷傲之态。 徐⽟麟实在饿极,于是也不再客气,竟自狠呑虎咽的吃喝起来。 片刻工夫,他刚刚餐完毕,但见先前那个道装打扮的幼童,皆揷长剑,闪⾝⼊室- 面人恭谨的起⾝让道:“师兄请坐。” ⽟麟随也欠⾝抱拳道:“在下徐⽟麟打扰之处,就此谢啦——” 那道装幼童竟未待他把话说完,将手一摆,抢著道:“阁下既已饭毕,时间无多,那就请随老朽上道吧!” 嘿!好大的口气,一个十三四岁的幼童,竟然自称起老朽来!而且一⾝道装,分明是个三清弟子,却又为何不呼道号?这简直是透著天大的奇怪! ⽟麟愕然而道:“道…道…”他道了半天,竟自不知如何说好? 道童见他那副窘态,不噤笑道:“你不要道啦,老朽也不是三清门下人,早年江湖士都喊老朽为‘神剑北童’,其实老朽的姓名是上童下真,随便你叫好啦。”又是一口一个老朽。 ⽟麟一听道童自称是“神剑北童”不由暗自惊道:听说此人不是早在十年前失踪了吗?怎的他竟未死,而且看来越老越年轻…神剑北童一见⽟麟沉思不语,竟哈哈笑道:“你觉得老朽至今未死,甚为奇怪吧?” 徐⽟麟心事被他一语点破,不噤面孔泛红,但他乃是个诚实少年,自不愿以谎语欺人,只好转变话题问道:“不知童老前辈要在下到何处去?苏姑娘是否在此?” 神剑北童面⾊一凝,慨叹道:“这些事情,说来虽是话长,不过老朽可以简略的告诉你:由于你所宣布的明年三月三⽇泰山大会天下群雄之事,乃系关乎著武林三宝之一的紫⽟狸,是以消息已轰动江湖,引起了已经隐迹多年的几个魔头的注意,而且他们不知如何探悉得你所有之紫⽟狸乃系赝品,真正的太乙门世传之宝的紫⽟狸,仍在太乙门的古墓之中…”他略微一顿,继续又道:“这些魔头们,现已暗地进行,彼此联成一气,他们要在最近期间,首先发动,向太乙门的古墓中搜夺紫⽟狸,你或不知那⽟狸更关系著一宗武林秘密,倘若⽟狸一旦落于他们之手,则今后江湖中必然造成一场⾎雨腥风,弥天浩劫!因此,家师得此讯息之后,乃命神雁分别传讹令师,以及南叟、北僧、西尼诸位⾼人,如期至此,共商应付大计…”认至此,顺手一指,犹自在一边垂手肃立的-面人,又道:“这位便是老朽师弟,人称做‘三寸剑’的欧青,家师命我们两人陪你先返徂依山,预行筹备明年三月泰山之会,并顺道通知太乙门现任掌门⼊唐松年,要他加意防范,按照其对你所说之原定计划行事,至于那位苏姑娘,因与家师有缘,已被收作记名弟子,但请放心,一待明年三月,必然和你相会就是…” 神剑北童略微沉思,接道:“老朽话至此处,想来你当可明⽩家师为谁?更可以安心上路? 徐⽟麟听罢神剑北童的一席话,对苏⽟娇的安危,总算是放下了心,而且为她暗自庆幸,得获奇人青睐,收为门下,这封她自然是获益匪鲜。他微作沉昑,问道:“不知令师‘北雁老人’现在何处?” “家师时下正在此山之最⾼峰上,传授苏姑娘一种神奇武功,适才命惟传讯,恕不能接见阁下,但家师对阁下却甚为关怀,老朽就此转告。” ⽟麟承谢道:“在下一个后生晚辈,蒙令师如此垂注,实感荣幸之至!” 神剑北童哈哈笑道:“那里,那里,都是自家人,这自是家师对阁下应有的照顾,家师与令师上清真人老前辈,以及太乙门八代掌门唐松年,均为好友,否则,他老人家也不会在隐迹多年之后,再出来过问武林中事。” 两人对话至此,似已再无话可说,于是神剑北童对⽟麟和三寸剑欧青把手一摆,道:“我们走吧!” 于是徐⽟麟带著⽩猿狒狒,跟随神剑北童与欧青离开了这所石洞,向⾕外行去… 初冬之夜,已是风寒露冷。 星月皎洁之下,突的从这座青山的峡口中,飞跃出两黑两⽩的四条影子,眨眼工夫,这四条疾如流星赶月似的影子,已飞驰在一条东西的官道上。 这条官道,正是由栖霞通往鲁中的要道,不要说那四条寅夜赶里的⾝影,也正是前往太乙门古墓的⽩猿秀士徐⽟麟,神剑北童童真,三寸剑欧青,以及灵猿狒狒。 原来徐⽟麟为追寻苏⽟娇的芳踪,被⽩驹引寻至那座青山,正是一位前辈奇士——北雁老人隐迹之所——栖霞境內的锯齿山,深⾕名为“落魂峡”洞为“古月”峰为“雁”是座名符其实的峻山。 他们的武功均属一流,一纵都是十丈左右,赶几百里路程,自是不难,天还未亮,已距离太乙门的古墓不远。 徐⽟麟自从由秦大川,杨金萍两人口中,了解了自己的⾝世之后,始才明⽩太乙门古墓中的第十二具人魈,原来就是他的⽗亲,也是他记名太乙门弟子的师承,这些事情说来似乎是冥冥中预有安排,并非完全是一种巧合。 此际,他忽然想起⽗亲那修伟的⾝躯,英俊酒脫的仪表,仗剑列式的雄姿,记忆中宛若生人,然而实际上却是人鬼殊绝,幽冥永隔了! 要非他⽗亲是太乙门中弟子,此刻,恐早已气变⻩土⾁作泥了,就是查明了⾝世,那里能以得睹生⽗英姿? 可是,如今虽已查明了⾝世,出道后的第一件大事,总算完成,从今以后,有了自己的真名实姓,在江湖上走动,被人问起时,无须尴尬得不知所答。但⾜杀害他⽗⺟那禽兽不如的叔叔——徐世璋,以及心黑手辣屠灭他満门家人的褚呈祥,这两个不共戴天的仇人,时下犹不知是生是死!⾝在何处? 太乙门的式微,自己的⾎海深仇,上清真人苦心孤诣培育之寄望…这些重任,都全数落在他的仔肩,而放眼当今江湖,魔踪出现,波谲云诡,凶恶险诈,比比皆然,仅以他一个后生之辈,就能够去完成这多重任吗?… 徐⽟麟行想至此,顿觉自己是如此的孤单!凄凉、悲怆,溢于心,不噤微哨一声,暗自滴落了两点眼泪! 他这种不自觉的唏嘘太息,惊动了和他并肩而行的三才剑欧青,只见他蒙面黑纱拂动,边行边道:“阁下之事,有了这多前辈⾼人出而相助,就⾜天大的事,又有什么了不起。还用著如此的唉声叹气啦!…”他略微停顿,若有所思的又道:“唔!是啦!敢情阁下是为了没有见著那位苏姑娘而不开心吗!唉!这也难怪,那位苏姑娘的确是国⾊天香,绝世佳人…”说至此,戛然而止,似是亦有什么难言之隐,但因他面罩黑纱,⽟麟自是无法窥见其表情。 ⽟麟情知欧青已完全误解了他的心思,可是此际又不便分解,只好对他凄然一笑,即急急往前跃去。 那知这三寸剑欧青一见徐⽟麟未答其言,竟自急奔起来,随也猛昅一口真气,脚下加紧,几个纵跃又追了上去,复同⽟麟并肩而驰,并搭讪道:“阁下对苏姑娘确是一片深情哩!” 徐⽟麟听他忽然说些不三不四的话,心中甚感不耐,但因彼系奉师命,前来相助于己,尔后藉力之处自多,当然不愿给他难堪,以故笑道:“我们已经快到那古墓啦,这些儿女私情,还是让在下以后再和欧兄谈吧!” 欧青叹息一声,道:“以后再谈也好!”徐⽟麟虽对欧青的举动有些奇怪,但他乃是个情耿直,心地朴厚之人,固中原因,自是未去加以推敲。 神剑北童童真,原是奔驰在徐⽟麟与欧青前面,相距约有六七丈远,对他们两人的谈话,自是未加留意。 奔驰中,神剑北童猛可停住,待徐、欧两人赶到时,低声说道:“两位可曾听见前边有什么动静吗?” 徐⽟麟耳目本异常人,但因他心情郁闷,又在奔纵中和欧青说话,故而未加留神,此刻一听北童之言,心神一凝,果然听到有阵阵叱喝之声,随风亲至,不由愕然道:“童老前辈所言不错,前面似是有不少人在动手打架,那方位好像正是在太乙门的古墓附近?” 欧青面上黑纱微动,似是正发言,却被北童截住抢先道:“看样子那些魔崽子们已对唐松年发动了,事不宜迟,我们赶紧前去瞧瞧吧!”声落,⾝起,一跃就是十丈之远。 片刻时间,他们跃上一片土岗,那叱喝之声,兵刃击之音,正是超自土岗之下,藉月光望夫,但见约有二三十人,刀光剑影,已自打成一片。 斗场距离太乙门的那座古墓,也不过是二三十丈左右,这批人手于此时此地拼斗,显然对古墓必有所企图,但因拼斗之人,大都是一律黑⾊劲装,令人一时很难分辨出究竟是那路人马! 徐⽟麟与太乙门的关系,已是非同小可,担心古墓的安危,也未征得神剑北童的同意,便长啸一声,一纵而起,迳向土岗下斗场中泻去。 他这声长啸,乃是挟无比的內力而发,竟将拼斗中的人震得呆了一呆,各自跃离战圈,停下手来,但见一个自⾐少年带著只洁⽩猿猴,已自停于斗场央中,由于他来的人也突兀,以及⾝法之奇快,令人大有从天而降之感! 这些停手拼斗之人,此际已是分成壁垒分明的两际,每边都有十四五个手持兵刃的大汉,堪成势均力敌。 猛可中又是唰唰两声,土岗上又跃落下一⾼一矮的两个青⾐人,分别站于⽩⾐少年的左右,来人⾝法之⾼明迅捷,使双方敌对众人,又不噤都为之一震! 倏然左边的一队人中,有一名大汉惊吓道:“啊!你是⽩猿秀士!” 徐⽟麟英姿发,两目如电,还扫了两边人众一眼,宏笑一声,道:“不错!在下正是⽩猿秀士徐⽟麟,不知你们为何在此打架?” “哼!什么⽩猿秀士黑猿秀士!看你小子的胆量也实在不小,竟敢淌起老子们的浑⽔来了,老子今⽇倒要试试你这个玩⽑猴子的什么秀士,到底有些什么本领!” 徐⽟麟循声望去,只见从右面的众人中,闪⾝走出一个黑脸虬髯,虎背熊,手执两柄开山板斧的威猛大汉。 此人生就一副威风凛凛的气概,手底下的功夫自也不会太弱,适才说话那种狂态,似为一个首领?徐⽟麟忖念至此,对大汉喝道:“听你这般托大的口气,当是江湖上响当当的人物,恕在下眼拙,请先报上万见,再打不迟。”他虽是受了那大汉一顿漫骂,但出言仍是一派斯文。 黑面虬髯大汉纵声笑道:“连俺莫琊岛黑云旗旗主赛李奎王大康都不识得,还配在江湖上闯名立万,好吧!那俺手內的板斧也不认你小子啦!”话毕,双斧一挥,迳向⽟麟冲来。 徐⽟麟见这赛李奎王大康竟是个浑人,论打就打,情知对这种人如果不和他硬拼上一场,绝不能使他服贴的,于是反手撤出背上长剑,右手剑诀一顿,列开架式,就要拒来势。 那知就在此时,人影一闪,倏合复分,王大康右手板斧“当”的一声掉在地上,前冲⾝形,也倏然停住。 徐⽟麟被此骤发情况,弄得微微一愕,但见神剑北童童真对王大康睥睨微笑,而王大康的黝黑面孔,愤怒而扭曲,一只右臂软软下垂,鲜⾎顺著五指不住的滴落地上! 突然神剑北童哈哈笑道:“凭你这种下三流的货⾊,也配在江湖上耀武扬威,如非老朽已不再愿意多造杀孽,早就要你脑袋搬家,还不快给我滚,在这里发什么呆?” 赛李奎王大康⾝为莫琊一枭属下的黑云旗旗主,在莫琊枭中,也是位一二流的人物,几曾受过此种挫辱?在神剑北童话毕,直气得“哇哇!”大叫,但是一条下垂的右臂,却再也举不起来此人生暴烈如火,默运功力,情知右臂筋脉已断,即是疗好,亦必残废,于是把心一横,左手板斧学起,只听“察”的一声,一只下垂右臂,竟然自行齐肩砍掉,⾎柱噴老远,直把所有在场人众看得大为惊骇! 徐⽟麟本想教训他一下,令其知难而退,也就算了,那知神剑北童却毫不留情的出手将其惩治,今复见其自断右臂,心中暗自凛然道:这人倒不失为一条硬汉! 寮李奎王大康満含怨毒的两眼,狠狠的瞪了神剑北童一眼,喝道:“你这小牛鼻子好狠的心肠,留下万见吧,俺也好记下这笔⾎债!” 神剑北童神⾊自若,嘻嘻笑道:“老朽童真,只要你自信能胜得过老朽背上之剑,老朽随时候教就是。” 王大康一听神剑北童报出了名号,面⾊倏然大变,虎吼一声,道:“好!原来是你这个老匹夫,十年前杀我兄弟王大泰,今⽇断我右臂,旧债新仇,我就和你一起情结了吧!”左手板斧挥动,十四五个莫琊岛的黑⾐大汉,竟向神剑北童一拥而上! 三寸剑欧育和徐⽟麟各将“九龙剑”撤在手中,忽听神剑北童喝道:“此乃老朽一人之事,两位请勿动手!”言毕,⾝形微晃,一跃而前。 徐⽟麟和欧青听他如此一说,只好一旁仗剑掠阵,万一神剑北童不敌时,以便出手相救。 那知两人往旁微闪的当见,蓦然一阵惨嚎起处,莫琊岛的十数名大汉,同时倒在地上,每人前各都中了一剑,鲜⾎突突的冒出,当场了帐! 徐⽟麟错愕间,但见神剑北童已自跃落⾝旁,气态悠闲,垂手而立,赛李奎王大康则站立当场,呆若木,一条左臂,又是齐肩卸掉,鲜⾎正自噴! 这人两只臂膊同时砍掉,犹能站立不倒,此种忍痛与功力,委实亦令人钦佩! 神剑北童望着王大康纵声笑道:“老朽这‘秘剑快斩’总算吓你领教了吧!凭你们这几块废料,也配和老朽动手!本待给你一剑了结,但无人回莫琊送信,故而暂时留你一命,还不快给我滚!” 赛李奎王大康双目尽⾚,狠声道:“青山不改,绿⽔长流,⾎债⾎还,后会有期!” 说罢,竟自一阵桀桀狂笑,那笑声令人听来,凄厉、恐怖、刺耳已极! 笑声甫落,那宝塔般的⾝躯,晃了几晃,便踉跄的消失于暗影中。 “给我站住!” 蓦然一声断喝,徐⽟麟回头看时,却见神剑北童正自挡住了左面那一队黑⾐大汉的去路。 原来这队黑⾐大汉,一见神剑北童在眨眼间,便已解决了莫那岛的十数名大汉,骇得屎尿直流,方拿腿开溜,却被神剑北童及时发觉,出声喝住。 此时,从那群大汉中走出了一个瘦长个子,手持竹节鞭的中年人,向著神剑北童,抱拳施体道:“我等与道兄,素无嫌怨,不知何故相拦?” 此人言语甚为温和,倒是不失为个识时务者。 神剑北童冷哼道:“谁是你的道兄!老朽的名字上童下真。你们要走嘛,不难,只要老老实实的告诉老朽,你们是何人属下!因何来此?又因何与莫琊岛人发生冲突?老朽不为已甚,便放过你们。” 那瘦个子的中年人暗自骂道:分明你穿了一⾝道装,却又不承认是三清弟子,这岂非怪事! 他心里虽如此说,但表面上却依然和声道:“在下是逍遥山庄宮琦,人称病叔宝,奉庄主夺命飞抓苏文彪老前辈之命,来…来…” “来⼲啥?” “在下不便奉告,请勿人太甚!” 病叔宝宮琦,原以为搬出逍遥山庄与苏文彪之名,即使不能吓住对方,但对方总该知道那逍遥山庄乃当今蔵龙卧虎之地,夺命飞抓苏文彪的名字,在武林中也是响当当的,这些总会令对方卖些情面。 那知神剑北童不听则已,一听他是逍遥山庄派来之人,问得更紧。于是冷笑一声,道:“你以为拿逍遥山庄与苏文彪,就可以把老朽吓住吗?哼!不给点颜⾊,谅你也不肯痛快的说出——” 病叔宝宮琦尚未来得及答言,但觉眼前一亮,左目一阵奇痛难忍,凛惧中伸手一摸,左目已无,鲜⾎沿颊而下,抬眼看时,眼下这位十三四岁却自称老朽的道童,依然面⾊毫无表情的垂手而立。 这种⾝法,以及拔剑伤人后,还剑⼊鞘的快速动作,简直令人不敢置信,然而这却是活现现的事实呵! 病叔宝宮琦心知今⽇之事,绝不能善罢,倒不如舍上命,拼个死活,总不能丢了逍遥山庄的英名,他心念已决。 猝然发难,竹节鞭“怪蟒出洞”迳向神剑北童前要八点至! 他这一抱著拼命的出手一击,自是凌厉非凡,神剑北童那敢大意,待到竹节鞭点到前仅差寸许时,猛然昅凹腹,矮小⾝形,滴溜溜一旋,转到了病叔宝的⾝后,冷笑道:“好吧?你既不肯说,就叫你死个痛快!” 病叔宝出手落空,就知不妙,疾然翻⾝一招“风扫落叶”施出,正想藉机跃开,突感前一凉,哼也未哼出,便倒下了! 其余十四个逍遥山庄的武士,一见首领惨死,群吼而上。 徐⽟麟对病叔宝与神剑北童的谈话,早已听得一明而⽩,正待出言相阻神剑北童再事杀戮,岂奈病叔宝已自动手,仅只两招,又已倒下! 这时逍遥山庄的人手,竟一哄而上,他明知必然走上莫琊岛人之路,却不知如何阻止才好? 他这一迟疑之间,神剑北童又已将逍遥山庄的十四名大汉,一齐制倒,同样的每人前各中一剑! 神剑北童缓缓行至⽟麟跟前,道:“这些人罪无可遣,杀之不妄,今⽇遇上老朽,也算是他们大数难逃!”言下,竟自神⾊悠闲,毫无杀人之状。 徐⽟麟对神剑北童诡异剑数,虽甚钦佩,但对其这种赶尽杀绝的狠毒作风,却大为不然,可是一时又找不出他不应该杀这般人的充分理由,放在神剑北童话毕,无可奈何的答道:“老前辈剑法神奇,令晚辈大开眼界,佩服之至!不过…”他微作沉昑,继道:“如此一来,我们可要与莫琊岛和逍遥山庄两处,给下深仇大恨啦!” 神剑北童猛然纵声长笑一阵,道:“阁下可是以为老朽今⽇杀人太多吗?而且苏文彪乃是苏姑娘苏⽟娇的⽗亲吗?哈哈!…”他笑了一会,又道:“阁下可是要知道老朽因何要杀这些人吗?” 徐⽟麟嗫嚅的答道:“晚辈不知。” 神剑北童倏然面⾊一整,道:“不知也好,不过我可以告诉你,今⽇之事,完全由老朽承担,绝不牵异于你就是!”徐⽟麟朗笑一声,道:“老前辈可是以为晚辈是个怕事的人吗?” 三寸剑欧青猛然揷嘴道:“阁下既非怕事之人,那我们今后只要遇上这两处之人,就更可以大⼲他们啦!”言下似是对莫那岛与逍遥山庄,隐含无边仇恨。 神剑北童面容一寒,叱道:“谁要你来多嘴?”欧青恭谨的退后一步,笑道:“我不说就是,师兄何必发怒!” 此人虽甚冷傲,但对神剑北童却是一派恭敬。 这些情形看在⽟麟的眼里,虽觉他们师兄弟之间的关系,甚为奇怪,然而却也不便出言相询,只好闷在心里,容后慢慢了解去。 神剑北童叱退了欧青,嘴角微动了一下,正不知要对徐⽟麟说些什么,忽听⾐袂飘风之声,倏然到在跟前。 徐⽟麟一见来人正是急要见的太乙门掌门人唐松年,迭忙向前深深一礼,道:“师祖一向可好!弟子这厢有礼了。” 唐松年尚未答言,神剑北童抢先笑道:“唐兄,十年不见,看来你的轻功进境又自⾼出不少!你来得正好,我们正要去找你哩!” 唐松年谦虚的一笑,道:“童兄过奖了,倒是童儿驻颜有术,怎的越老越年轻啦!” 神剑北童哈哈笑道:“唐兄不要忘啦,老朽已耄耋之年,人家还尽管喊我北童哩!”说罢,面⾊一整,又道:“适才莫琊岛和逍遥山庄的那些家伙,在此拼斗,不知唐兄可知道是为了什么?” 唐松年斗大的脑袋见了几晃,连忙答道:“这个我倒不知,不过他们似乎并非冲著本门而来,为了保持本门基地的秘密,所以我只是暗中监视他们,并未出手⼲预,后见童兄把他们一个个的惩治了…”说至此,他瞧了瞧那些横七竖八的尸首,便未再说下去。 神剑北童这时才将三寸剑欧青介绍了一番,然后道:“唐兄对目前江湖上的情势,大概听到了一些风声吧。” 唐松年微唱一声,面⾊凝重的说道:“童儿可是说的‘五巧’和‘六不全’那些老魔头们,勾结了西域密宗僧侣,复莅江湖,企图与中原九大门派以争雄长之事吗?” 神剑北童面容肃穆,侃侃而道:“唐兄所说,只不过是他们的最终目的而已。当然,他们明⽩九大门派的实力雄厚,没有惊世武功,绝不能令其甘心臣服,⾜以他们第一步行动,首先对唐兄发动,要夺取贵派镇墓之宝紫⽟狸,然后…” 唐松年倏然变⾊,迭忙抢著问道:“敝派紫⽟狸和他们争雄武林又有什么关系?” “当然大有关系。”神剑北童环扫了四周一眼,低声又道:“皆因贵派紫⽟狸关系著一部武林秘笈,秘笈中所载武功,天下无敌,此中秘辛,只有家师与长山二圣知道,但不知这些老魔们怎的获得这个秘密消息?试想贵派紫⽟狸倘若落于他们之手,岂不要造成武林中的滔天大劫?” 神剑北童说到这里,徐⽟麟忽然接道:“紫⽟狸关系著的武林秘岌之事,怎么也被他们知道啦!” 唐松年、神剑北童面⾊同时一愕,向⽟麟问道:“难道说你也知道不成?” 徐⽟麟把头点了一点,答道:“这宗秘闻,弟子是在金岭镇无意中从长山二圣的谈话里听到的,因弟子一时疏忽,竟然未从对师祖禀告,还讲师祖恕罪。” 唐松年慈爱的对⽟麟望了一眼,道:“这也怪不得你,凡人都有疏忽致过之时。” 他虽如此说,但在⽟麟心中对此事却极为难过与不安! 神剑北童道:“既然你能听到这宗秘密,那些老魔头们知道此事,自也不⾜为奇啦!” 唐松年定力再好,面对这种严重的武林大事,也不噤神⾊焦灼的急向神剑北童道:“为今之计,令师可有什么妥善之策吗?” “当然有啦!”神剑北童按著对唐松年附耳低言了一阵,最后又道:“时间无多,唐兄请回,我们也好赶路啦!” 唐松年正待出口说话,忽见一条迅捷无比的人影,迳向古墓附近泻去。 这人的⾝法之快,竟连唐松年、神剑北童、徐⽟麟、欧青这般⾼手,也仅是看到一缕淡烟,一纵而杳! 唐松年心中微骇,纵⾝向古墓跃去。 徐⽟麟、神剑北童、欧青三人,也同时急跟而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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