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海屠龙记 第三回(2) 御除凶 万顷烟波飞血雨 临危遇救 千重雷火拥金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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逆流小说网 > 武侠小说 > 北海屠龙记 作者:还珠楼主 书号:41021 | 更新时间:2017/9/18 |
第三回(2) 御邪除凶 万顷烟波飞血雨 临危遇救 千重雷火拥金莲 | |
凌雪鸿闻言笑道:“我本为你两代老人发愁,正想不出安排之策,竟忘你沈师叔是个富家,这样再好没有。你骨心俱都不差,飞剑已得蛾眉真传,理应速往寻师修炼,不宜久留尘世;尤南旺受我仙法噤制,琊法全破,无异常人。待我将他擒来,将这木排沉⼊湖心,消灭之后,我尚有事,也要走了。”说罢,将手一招,尤南旺便从排上凌空往法台上飞来,到了众人面前落下,仍是眼含痛泪,跪伏地上。徐祥鹅想起两代深仇,咬牙切齿,正待上前,先暴打他一顿,少时祭灵,再行处死。忽见凌雪鸿扬手一道金光,向湖中,湖⽔立往四外飞涌,现出一个大漩涡。木排连同上面许多残尸吃那流一漩,晃眼沉⼊⽔底不见,湖上⽔波重又平匀如镜。凌雪鸿随向沈-道:“五妹可速⼊川拜师,竟取前世蔵珍,不要再多管闲事了。”说罢,将手一举,道声:“再见。”一道金光,刺空⼊云,晃眼无踪。 沈-刚想起问眇女下落,还未出口,人已飞走。正要转问⻩虬,⻩虬已先说道: “仙姑勿虑,周、叶二人对令⾼⾜绝无恶意,不过人各有志,道路不同罢了。听昨夜相见时口气,踪迹必在衡湘之间,仙姑可照此路寻去。我助徐道友报完亲仇,定必赶去寻回便了。”随将由当地去往湖南路径,以及寻访方法,一一告知。沈-与眇女师徒情厚,又以妙一夫人和凌雪鸿的口气,俱主早⽇人川拜谒师长,又知⻩、魏二人尚有好些事情必须料理,徐祥鹅也另有去处,便不再逗留。忙就徐家船上寻来纸笔,照昨⽇赠田之意,与⽗亲写了一封切实的信,与祥鹅,令其事完,同了两代老⺟亲往投递。随即作别,起⾝往湖南路上赶去。初意妖人刚走不久,未必比自己还走得快,既然知道方向途径,当⽇便可追上,哪知周卓、叶连生均是琊教中有名妖人,琊法甚⾼。 原来周、叶二人起初来意本是想助秦老与对方斗法,到后一看,敌势甚盛,一个尤南旺已非敌手,况又加上一个⾎翁子。照眼前形势,双方強弱已判,秦老这面凶多吉少。 无如昨夜过信⻩虬、魏皓、黑女三人法力,当众夸下大口,无法退缩,硬着头⽪上场,本就打着相机行事的主意。一面又想把眇女摄走,遂他私图。后见⾎翁子为正派仙人所杀,尤南旺发动琊法暗中掩来,猛想起秦老已成废人,尤南旺法力甚⾼,那除⾎翁子的异人已不再现⾝,分明专除⾎翁子而来,此外无什偏袒。这一面既是非败不可,何必淌这浑⽔?心念一动,正想稍微出手,敷衍一场再走,猛瞥见眇女同了两个少年男女赶来助战。看出沈、徐二人针、剑神妙,知是正教门下,暗忖:“不乘此时下手,必难如愿。”便不再顾别的,乘着⻩、魏二人对敌正紧,无暇分神之际,冷不防施展琊法,将眇女暗中摄走。走出不远,二人想起昨晚不该对⻩虬说出实话,便由叶连生用琊法折了一树枝,丢⼊湖中,化成一个小舟,带了眇女一同纵上,改由⽔路往湘江驶去。 这类琊法⽔遁,也颇神速,沈-走的又是陆路,如何追赶得上。富家少女,初次出门,路径不,只知照着⻩虬所说途径追赶,又恐赶过了头,到处向人询问,均说未见这样三人走过。沈-先颇愁急,既而一想:“二妖人落脚之处,是在衡山莲花峰方广寺后茅棚之內,据⻩虬说,二人在彼至少要留月余,方始他去。沿途既然打听不出,不是妖人用琊法飞往,便是形迹已隐。反正早晚必到,若是早⽇赶往,妖人如在,固可将人夺回,如还未到,便在当地等候,早晚终能遇上。⻩虬也必随后追来相助,愁它做什?” 想了一想,便不再向人打听。一路加急飞驶,不消两⽇,便赶到湖南岳州。因忙着去寻眇女,也无心观赏洞庭云梦之盛。正打算经由岳。长沙,渡过湘⽔,由湘潭直抵衡,全照⻩虬所说⽔陆途径,往前找去。 这⽇行经岳州岳楼下,忽然渴饥思食,便走了上去。刚刚走上正楼,凭栏遥望楼外,洞庭湖上烟波浩,汪洋千顷,⽩鸥点点,掠⽔浮翔,远近征帆片片,往来不绝。 楼前杨柳垂丝,绿槐如幕,树荫下停泊着两三小舟。船人已然他去,只两三⾚⾝幼童,在船头上驰逐为戏。忽然⾝子往前一探,便刺波而下,穿⼊⽔內,⾝法灵巧已极,一个猛子,穿出两三丈,方始探头出⽔。望去活似一条大人鱼,⽔甚好。觉着好玩,不由看出了神,也忘了招呼酒食。当时香火神像都在二层楼上,头层虽然附设酒肆,点缀三醉岳的仙迹,但因当地乃三湘名胜之区,游人香客甚多,并不一定买醉而去,加上那一带盛行排教,时有异闻奇事发生,店伙对于游人向不轻视,去留任便。见沈-乃孤⾝道姑,上来便凭栏望湖,只当路过游玩,客人未发话,也没有去招揽。沈-正看之间,瞥见楼侧仙梅亭上层,本来聚有不少游人,正在指点湖光,互相说笑,忽然上去一个穿⻩⿇⾐的短装怪汉,向众说了两句。同时又一个小道士赶去,也向众人发话。二人神⾊张皇,语声甚低,也听不出说些什么。众人先听怪汉一说,尚自哗,有的转⾝走去,有的意似不服。及听小道士一说,一言不发,纷纷退下,面上立现惊惧之⾊。跟着,怪汉和小道士相继退下,亭中空无一人。看出怪汉与前见排教妖巫手下徒神情装束好些相似,暗忖:“难道这里又有妖巫斗法不成?这类排教中人,多半声气相通,也许知道周、叶二妖人踪迹,何不守在这里,相机探问?”心念才动,猛想起忘了要酒菜,随即回⾝喊了一声:“来人!”店伙刘四忙赶过来,摆上杯筷。 沈-要完酒菜,刘四应声刚走,正想再往仙梅亭上查看,侧面一桌原是空的,就这回⾝说话之间,忽然多了一个黑⾐妇少,云鬓风鬟,⾝材十分秀美。同来一个十来岁的幼童,正由窗前走回,向妇少耳语了几句。说完,又往窗前看湖。看神气,似是⺟子二人。沈-自己貌陋,却最喜长得好看的妇女。见那妇少手⽩如⽟,丰韵天然,⾐服称⾝,从头到脚净无微尘,以为背影如此娴丽,品貌必佳,由不得心生爱好。客中无聊,方想绕向前去,向其攀谈,妇少恰巧回⾝,唤店伙端两碗面来。这一对面,不噤吓了一跳。 原来这妇少竟是一个瞎子。这还不说,最奇的是面上还有不少伤瘢,⾎花也似布満脸上。 ⽩眼珠往外凸出,只当中有芝⿇大小一粒黑点,看去丑怪已极。那无伤之处,却是肤如凝脂,⽪⾊细润已极,人更端庄静雅,语音清柔,也极好听。 沈-觉着刀瘫奇怪,便乘与店伙问答之际,留神注视。越看越觉那妇少以前是个美人胎子,不知患什奇病,瞎了双目,把顶好一副⽟貌花容,变成这般光景,心甚怜爱。 因妇少说完活又回过头去,二次正想上前探询,因何生此奇疾,那随行的幼童又由窗前赶回,重向妇少耳语,神⾊仓皇,好似有什么事情,便未过去。侧耳一听,微闻幼童道: “那厮已到亭上,带着两个徒弟,正在闹鬼,娘怎不作准备?那边一个道姑老朝娘看…”底下话未听清。说完,妇少停了一停,低语道:“这位道友是个好人,你只留神那厮动作,别的都不用管,时候尚早,至多欺我眼瞎,先下埋伏。你仍旧去看,随时告我,别的全不要管,我自有道理。”语声虽然不⾼,却比幼童清晰,句句⼊耳,好似并不避讳自己,越想越怪。暗忖:“双目全瞎,怎会知我是个好人?听那口气,好似有什对头,正要向她寻衅。先见亭中怪汉,甚是可疑,莫非这⺟子两个,也是排教中人不成?” 再回顾窗外,定睛往下一看,仙梅亭上果有三人在內,为首是个排师打扮的中年⿇子,另两人似是⿇子的徒弟。先见怪汉也在其內,凭着亭栏,侧⾝面湖而坐。二徒侍立在侧,执礼甚恭。三人神情均甚暇逸,如换旁人,绝看不出有何异处。沈-因有前几次的经历,一见对方是排上巫师打扮,便留了心。果然⿇子待不一会,嘴⽪动,手蔵袖口以內,似在掐诀神气。跟着,把手向前一扬,⽇光之下,似有一丛极短的⻩光,针雨也似一闪即隐。两壮汉随由⾝旁取出两枚铁钉。⿇子站起,双手接过,照准二徒头上一按,六七寸长的铁钉,立时钉⼊脑门之內。二徒神⾊自如,直若无事。各自起⾝,一同下亭而去。亭外台阶上原有一小道士守候,见⿇子师徒三人走下,连忙上前,行礼陪话。 ⿇子只把头微点,神⾊甚做。一会便走出石门之外,顺道往湖边走去。小道士随将亭门关闭,见三人走远,面带忿容,叹了口气,也自走开。 沈-生好奇,疾恶喜事,看出妖巫闹鬼害人,又见妇少乃残废弱女,心中不忿,动侠肠。正赶酒菜送来,匆匆吃完,也未向妇少询问,会完账,便往下走,意寻那小道士探询⿇子师徒来历。到了亭前一看,道士人已不在。亭侧石径旁揷着一块两尺多长的木牌,上贴⻩纸,写着“今⽇法师噤亭祭仙,敬请游客止步”等字。那亭正当⼊门孔道,本来游人甚多,必由之路,此时却是静无一人。偶有两三起游人进门,发现木牌,稍微一看,便各转⾝退去。回顾⾝后,由正楼上下来的香茶客,也都绕道亭左僻径,匆匆走出,仿佛有事神气。沈-不知当⽇楼上游客本来就少,已将走完。见小道士不在,当中亭门虽然关闭,四面亭窗虚掩,內有两扇并还开在那里。一则好奇,二则当地风景又好,意登亭远眺,就便查看有无异兆,妖巫闹的什鬼,便往亭侧走去。相隔原只丈许远近,举步即至。 刚到亭侧长窗之外,忽听远远有人急喊:“你进去不得。”回顾正是那小道士,由楼旁柳影中连声喝止,飞步赶来。亭中空空,并无神像。道士拦阻,分明是妖巫嘱托无疑,便不去理他,只一纵,便越窗而⼊。到了亭內,正要登亭走往上层,隐闻雄喔喔之声。猛想起前几次的经历,这类琊教多用雄行法,眇女不在,自己是外行,莫要冒失,⼊了他的埋伏。心中一动,便把飞针、飞剑准备定当,暗中防护,再往上走。上时満拟小道士必已追来拦阻,顺着亭窗回看,外面并无人影,也不再听唤阻之声,当时未作理会。因有戒心,刚刚上到二层,便即止步。定晴往四外一看,亭中空空,毫无迹兆可寻,啼之声也止。心疑妖人埋伏不在亭內,但先前啼分明在上面,如何不见?四顾无人,岳楼上茶酒客似已走尽,连先前凭窗偷看的幼童也不知何往。恐妖巫将埋伏行法隐蔽,意用飞剑试他一下,便将飞剑放出。惟恐惊众,暗运玄功,将剑光缩成尺许长短,先贴地一阵扫,仍无动静。因小道士闭亭神情可疑,如若无事,怎会噤止游客?此时不过申西之,天⾊如此晴明,这等名胜所在,香客游人反倒绝迹,连楼前也无人走动。自从怪汉先前上亭发话之后,游人便自少起。等⿇子走后,游人更是有去无来,连楼前也无人走动,其中必有原因。越想越疑心,定要查看一个⽔落石出。一时乘兴,又将两飞针放出,化为三寸来长两道金光,上下四外,一阵横飞。经此一来,无意之中竟将妖法破去。 针光由下而上,刚刚飞到亭顶,只听轰的一声,満亭黑烟迸中,所有埋伏一齐出现。沈-骤出不意,本颇危险,幸仗事前先有戒备,飞针放出以后,早就防到有此一着。 黑烟乍现,剑光也自暴长,挡向前面,将⾝护住。同时目光到处,瞥见亭顶中心悬着一只通⾝钉有长针的大雄。因琊法已破,飞针也发出威力,针尖上出金光雷火,黑烟全被击散。已跌向地上,只还未死,几次腾扑起,似被什阻力挡住,飞不起来,疼得混⾝抖,目睛怒凸,将口连张,偏叫不出声来,神情甚是可怜。另外还有一手指耝细的⿇绳,已被飞针绞断,上面満是⾎迹。临湖亭窗上挂着一片尺许长的竹牌,上绘人形,有几头发,也是污⾎布満,妖光隐隐,作暗⾚⾊,不住闪动。 沈-原未看出噤物所在,随意试探,琊法并未全破。见雄未死,状又惨痛,亭窗上竹牌隐现巫光琊气,正要飞剑斩和那妖牌。忽听⾝后有人唤道:“仙姑且慢。”疑是妖人赶回,忙收剑光,护⾝回看,正是楼上所遇妇少⺟子二人,同立⾝后,面带惊讶之容。沈-虽料妇少也是左道一流,不知怎的,会有好感。又想探询妖人踪迹,脫口便问道:“我正破琊法,拦我做什?你可认得周卓、叶连生么?”妇少⺟子闻言,面⾊骤变,立时惊退了两步。略一定神,转口问道:“仙姑怎会与这两人相识?”沈-见妇少突在⾝后出现,一手拉住幼童,行动甚是轻快,全不像是瞎子。闻言便答道:“这两妖人,我并不认识。只因一事寻他们,因知你们必都是黑煞、披⿇两教门下,想能知道他们踪迹,为此发问。看你神气,不像瞎子,莫非是假的么?”妇少闻言,面⾊方转,凄然答道:“这两人,原是难妇以前人。仙姑问他们做什?”沈-因与对方初会,不肯实说。妇少又要沈-说出原因,方肯明言。后来听出沈-已有怒意,幼童又将手连扯,忽然答道:“难妇双目为仇所害,失明已久,但是还有法想,适听仙姑口气,颇似一人。 无奈难妇昨⽇行蔵不慎,偶然忘带面具,致被仇人认出,定在今晚决一胜负存亡。本来也不怕他,无如吃了眼瞎的亏,琊法厉害。我因踪迹已怈,索不再隐蔵。此时強敌环伺,危机四伏,不得不加谨慎。请仙姑稍候,再行奉告如何?”说完,便朝幼童打一手势,人便跌坐在地,手扬处,先有一蓬黑光将⾝罩住。 沈-看出她是琊教中能手,与周、叶二妖人同一路数,断定是同,又嫌她迟不吐实,不由有气。方要喝问,忽听妇少惊喜之声,黑光收处,起⾝喜问道:“仙姑可姓沈么?”沈-见她満面喜幸之容,不似有什恶意,答道:“我正是沈。你是何人,怎会知我姓沈?”话未说完,妇少已拉幼童一同跪下道:“果然没有料差。仙姑三生爱徒眇女,便是难妇之女。此是小儿阂仁。因为双目失明,仇敌势盛,仙姑行径法宝,只听小儿所说,虽料是位正教中的仙侠,终以小儿年幼无知,不敢十分断定。后听小儿说仙姑⼊亭破法,连忙赶来。仗着仙姑法宝之力,虽将琊法破去一半,并还使妖人作法自毙,但是那面妖牌暂时还破不得,为此劝阻。正想求助,不料一开口,所问竟是掳走小女的对头,心中惊疑,惟恐仙姑是别的异派中剑侠,故此迟疑。后来仙姑追问,似将生气,只得班门弄斧,拼耗元神,附在小儿⾝上,借他双眼查看。这才看出仙姑异相,与小女所说一般无二,方始请问,果然不差。 “小女现被妖人琊法噤制,押往衡山隐蔵,尚在途中,不曾到达。他们由⽔路来,许还经过此地。便难妇背夫远出,也是为了小女。以仙姑的法力,救回小女不难。但她现为琊法所,神志全昏,便见她三世恩师,也如路人,必听妖人挟持,不肯奉命。为此难妇忧急,寻到此地,意头截住,先将魂琊法破去,免其受人愚弄,因而受害,致误仙缘。小女也颇机警,此次中琊,乃是逃走心切,被妖人看破,骤出不意,致受暗算。只要我追上,一破琊法,立即灵智恢复,往寻师长。对两妖人我也早备有应付之法。不料当初我受妖妇暗算,双目失明,面有⾎花,形容丑怪,极易被人认出。昨晚君山归途,偶揭面具,行法照影,查看小女踪迹,恰值披⿇教中一个強敌由彼经过,被他无心看破。我知无法善罢,只得定约一拼。但又不放心小女,恐其错过,只得来到岳楼上,命小儿行法,查看湖中舟船。偏巧又被对头寻来,意占我机先。 “那⿇子便是我的仇敌,名叫曾満成,所用琊法最是毒。知我吃了眼瞎的亏,只此一于,绝不舍将元神附在小儿⾝上,与之拼命。法力虽不比他差,上来必是只守不攻。 但我有两件法宝,是他克星。为此他遍设埋伏,凡我今⽇所经之处,沿途均有琊法噤制,使我到时措手不及,好下毒手。谁知人太骄横,以为凶威远播,无人敢惹。他那噤制镇物,均有大六癸琊法防护,我如先去破他,无异自投罗网。因而不特公然当面下手,目中无人,事完,并还大模大样走去。如非住持命徒弟立牌警告,以防游人无心送命,连下面的门也不会关。只说这里的人全都把他畏若凶神,只要知他在此行法,绝无一人敢于走上。偏被仙姑看破,一出手,便将琊法破去,如今闹得害人不成,反害自己。妖徒元神与那雄互相感应,此时行法人周⾝奇痛,本难忍受。他又不知是仙姑所为,只当被我制住,反客为主,再如相強,恐我再使辣手,不特妖徒形神俱灭,他也连带要受损害。为此他不敢妄动,心中实是恨极,现正盘算救那妖徒,转败为胜之策,迟疑不决,未敢就来。仙姑如将此杀死,妖牌破去,这妖孽见爱徒惨死,无法挽救,定必当时赶来拼命。以难妇之见,斗法是在⻩昏时分,最好挨到那时,等难妇也准备定当,为船排行旅除此大害;否则,仙姑法力虽⾼,飞剑、法宝更具威力,但不知琊教底细与下手方法,一个不巧,仙姑虽不致于受害,妖孽必被逃走,再想除他就艰难了。” 沈-一听,妇少竟是眇女之⺟幺十五娘,又为眇女之事而来,好生喜,敌意全消,早伸手将⺟女二人,拉向亭侧坐下。听她说完,问道:“你说眇女快要由此经过,如等⻩昏动手,万一错过怎好?”十五娘道:“先前因为我眼瞎力弱,好些难处,必须冷不防头下手,方可成功。既有仙姑同行,便可跟踪追寻,上天下地,不论蔵向何方,均能找到,就惜过也不怕了。”沈-闻言喜慰。因见那疼得満地扑滚,觉着可怜,笑问道:“妖徒可恶!此无辜,道友可有什方法,或杀或放,免此连带受罪么?” 十五娘想了想,答道:“仙姑如此心慈,此也实可怜,待我姑且试解其难。不过那面法牌甚是厉害,我行法移动时,仙姑可将飞针放出,注定此牌,稍有异兆,或见牌上现出人形,立用飞针朝上下两团人⾎绘就的妖符上去。那人影千万不要伤它,只用飞剑、法宝将牌绞碎,底下我自有道理。万一妖人赶来拼命,仍须用飞剑防⾝,再用飞针敌,绝可无虑。” 说完,便由⾝上取出一把竹刀,朝亭中心画了一阵符咒,再将刀朝⾝上又画了十几下,手掐法诀,朝一扬,便有一道黑光出。同时⾝上便有一团暗⾚光,光中裹着一条黑影,箭一般往上飞去,吃黑光往下一罩,当时裹紧。亭中心也有一蓬绿烟涌起,两下合拢,落向地上,聚而不散。那忽然喔喔惨叫,好似疼得更凶。十五娘扬手一招,⾝铁针全数飞起,往烟光中去。那立似急鸟脫笼,亡命一般,连飞带蹦,穿窗往外逃去。烟光中随发出极凄厉的悲嗥之声,声虽不大,听去十分刺耳。沈-知是妖魂被噤在內,忙照所说立向牌前,将飞针放将出去,到了牌前停住,针光直指牌上⾎印妖符,耳听妖魂啸声越发狞厉。方觉讨厌,跟着又听远远有人喝骂道“丑婆娘,你敢伤我徒弟分毫,少时现世现报,一命还我两命,不信你就试试。”那声音若远若近,又似由牌上发出。 沈-所用飞针、飞剑因是峨眉真传,已然炼得与⾝相合,能随人心意发挥妙用。这时因听怪声,微一分神,飞针失了主驭,立发出诛琊本能,朝前一冲。沈-连忙止住,两下里已经相触。牌上立飞起大片烟光,如雨。同时又听⾝后一声厉吼,満亭黑光一闪,妖魂似已毙命。又见妖光发动,索一不做,二不休,将针一指,两道金光突然大盛,打向牌的两头。当时那牌也化做大片暗⾚⾊的妖光,当中裹着一条人影,晃眼由小而大,待要作势向人扑来,两下里才一接触,便被飞针炸成粉碎。妖光一散,人影立时脫⾝而起,本要向前飞扑,因沈-防⾝飞剑已先放起,似见剑光強烈,不敢再进,略一停顿。忽听哭喊爸爸之声,幼童阂仁已拉着十五娘由⾝侧抢扑过来,朝那人影扑去。 那人影扑向十五娘⾝上,便即不见。十五娘始而面⾊甚是悲愤,人影上⾝以后,忽现喜容。阂仁却在旁哭喊:“我爸爸呢,是被仇人害了么?”十五娘好似不暇答言,只把手朝爱子一摆,匆匆说道:“这妖孽真个毒,幸我今⽇小心,预先防到,否则我夫必遭毒手。此时事在危急,仍望仙姑大力相助,救我丈夫一命,请快随我走吧。”说罢,便请同行。 沈-知那人影是她丈夫阂烈,闻言应诺,匆匆不暇多谈,一同往外走去。赶到湖边无人之处,阂仁随手折了一柳条,与乃⺟。十五娘便将柳条掷⼊⽔中,立化成一条小船,拉了沈-,飞⾝纵上,将手一指,便箭一般往君山漂去。十五娘⺟子立独前面,不时由⾝上抓出一把米⾖之类,反手朝后打去,头却不回。沈-回头一看,小船离岸已远,波光浩,夭⽔相涵,所行之处,不是正路,所有舟船均在侧面,湖上甚是空旷。 乍看并无异状,可是十五娘每有米⾖打出,必有好些妖光琊雾,连同人物影子出现,有远有近,两下里一撞,米⾖立化为黑光爆散,双方同时消灭。船行如飞,不消片刻,便离君山不远,眼看到达,忽听十二螺后雷声大震。十五娘大惊失⾊,喊声:“不好!”一手拉着阂仁,一手拉了沈-,由⾝旁发出一片黑光裹住三人,慌不迭离船而起,同往后山飞去。遥望湘灵洞口,光霞电闪中,飞出一股黑烟,中问裹着两条人影。十五娘忙喊:“这便是那妖人。”沈-因见十五娘行时惊慌。便料有事,早在暗中戒备,飞针、飞剑全部准备停当,本在目注前面,相机应敌,闻言把手一扬,全发出去。 妖人原因琊法为对头所破,又死了一个妖徒,心中恨极,阂烈元神又被救走,愤无可怈,想拿阂烈⾁⾝出气,就势敌。不料有人寻来,双方正在争执,又被一正教中的女仙发现踪迹,下来除害。一到,便发太乙神雷,将所设妖阵琊法破去,妖人⾁⾝也为飞剑所诛。正用琊法往外飞遁,本就难免于死,刚一飞出洞外不远,头遇见沈-等三人,仇人见面,分外眼红。又因沈-蔵⾝黑烟之中,没看出来历,以为⾁体已失,元神飞遁神速,尽可就势报仇,好歹也使仇人受点伤害,再逃不迟。做梦也没有想到,內有一人并非黑煞教门下,法力虽还不济,所用法宝、飞剑均具绝大威力。先见剑光強烈,方逃避,一针形金光夹着一溜烈火,已经上⾝,立将妖魂炸散。残魂还待往侧去,忽由洞口內飞来一道⽩光,其疾如电,只一闪,便追上残魂,裹住一绞,立即消灭无踪。 三人也已停住,瞥见⽩光后面飞来一个红⾐少女,方想招呼,少女消灭妖魂之后,随手一指,那片⽩光立向三人飞来。沈-见势不妙,刚指飞剑敌,忽听洞口有一女子口音大喝:“徒儿,快些停手。”紧跟着,一道金光比电还快,飞将过来,将双方隔断,人也飞到。沈-见是一个中年女尼,看去甚是眼,料无敌意,一面戒备,问道:“师姑何人?为何与我为难?”女尼答道:“贤妹,请至洞內再谈吧。你那门人也在那里。” 话未说完,眇女已自洞內奔出,口唤道:“此是云灵山⽩云大师,那是师姊万珍。⽩云师伯乃师⽗前生好友。请至洞中再说吧。” 沈-随带闵氏⺟子引见,同去洞內一看,法台上面妖幡,连同琊教中的法物,均被⽩云大师破去,満地藉狼,台下倒着几具死尸,前见周、罗二妖人也在其內。另一美少年盘坐台上,状似⼊定。三人刚一进洞,立有一条黑影由十五娘⾝上飞起,向前扑去。 少年立时醒转,先向沈-和⽩云师徒跪谢救命之恩,随谈经过。 那少年正是阂烈,因寻爱,行至湘江,遇见仇敌披⿇教中长老⽩面瘟神曾満成师徒五人,暗用琊法将其擒去,元神也被噤住。同时,又发现十五娘踪迹,意借着乃夫元神为饵,一同害死。不料事还未成,忽被沈-无心破去。二人合力,即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杀死妖徒,破了琊法,并将阂烈元神救下,跟踪追去,妖人惊觉以后,又急又怒,正待施展毒手将闵烈杀死,用他尸体行法还攻,为妖徒报仇怈愤,周卓、叶连生带了眇女由洞庭经过,发现琊法噤制,知有同道在此,跟踪寻去。 眇女虽受琊法噤制,实则初遇周,叶两妖人时,早在暗中戒备。因知二妖人心黑手狠,自从黑煞教瓦解,意重振琊教,不论何派妖人,均行结纳,势力颇大,琊法又⾼,惟恐乃师不是对手,为其所伤,只照妙一夫人传授,守定心灵,假作为琊法所,一毫也未抗拒。二妖人也以为她乃笼中之鸟,逃不出手,均未在意。及至进洞一看,见是人,所噤制的正是以前同门师弟阂烈,本来就要解劝,令其释放。眇女见⽗亲被困在內,一时情急,便把家传本领,连同眇目內所蔵的一粒护魂珠,冷不防施展出来,抢上法台,将乃⽗全⾝护住。曾満成骤出不意,竟被捷⾜先登,急切间休说杀人,连那琊法毒刑均难使用。周。叶二人对于眇女,原有极深用意,看得最重,见她情救急⽗,以死相拼,自不舍其送命。一面苦口相劝,一面暗中戒备,以防破脸。妖人越发怒火上撞,说妖徒被杀,形神皆灭,新仇旧恨,越来越深,非报不可,执意要将闵氏⽗女残杀。 双方正在争执,不料⽩云大师同了女弟子万珍,偶游君山,发现琊气与妖法噤制,知有妖人为恶作祟,立时赶来。眇女转世时,未经仙法噤制灵慧,一见面,便认出是前生师执⽩云大师,忙即自道来历,急喊求救。周、叶二人本不致死,也是恶贯満盈,不特未与眇女一起,求其解说,反因来人不是庸手,琊正殊途,原是⽔火,竟随曾満成同用琊法抵御。曾満成也将妖幡展动,还妄想把来人擒住,那少女顺从,供其。満台黑气刚刚涌起,吃大师扬手一太乙神雷,首将法台上妖幡法物全数震成粉碎。师徒二人的飞剑再吃剑光一绞,众妖人全数毙命,只有曾満成、周卓二妖魂乘隙遁走。万珍立即迫出,刚刚成功,大师也将闵氏⽗子噤⾝琊法破去,追出与三人相见。 彼此说完经过,沈-寻到爱徒,为三湘行旅除一大害,又经⽩云大师指点,不必再多耽搁,便可赶往岷山,取回前生所蔵法宝、飞剑,再去峨眉拜师,自是喜出望外,欣慰非常。⽩云大师随说:“我尚有事,须往东昆仑一行。贤妹照我所说行事,十⽇之內,便可见到长眉恩师与众同门好友。不过此时恩师与玄真子师兄尚在东海,众同门也均他出,须等师⽗快回,方始回山等候,去早无用。如在八九天上赶到,决不误事。”说罢,一同出洞,施展仙法,将妖人尸首化去,封闭內洞,不令常人走进。一切停当,便自作别飞走。 沈-本要上路,因闵氏夫再三挽留,眇女又甚念⽗⺟,依依不舍,好在此行有他夫行法护送,当⽇可到岷山,⽇期⾜有富余,便即应诺。闵氏夫早年名震江湖,相识人多,此次最厉害的对头已然除去,无什顾忌,便在当地雇了一船,陪同沈-在湘江洞庭一带,饮食游玩了几天。 沈-见那十五娘虽被妖妇暗算,毁容残废,但是天生丽质,仍具风华,依旧柔肌胜雪,吹气如兰;心又是那么端娴温婉,音声曼妙。偏生美目已瞽,満脸创伤,好生怜惜,别时笑问有何方法可以复原。十五娘苦笑道:“女子略具几分美⾊,便是祸⽔,甚或误人误己。当受琊法暗算之后,速为医治,并非无望。只因难女稍具蒲柳之姿,未嫁以前,便生出不少事来,嫁后更遭仇敌环伺。丈夫又有美男子之名,江湖上娃妇追逐者多,他偏情爱专一,避之若浼。群琊忌妒,转与难女为仇,百计陷害,终遭暗算。 如今虽然残废,却可少受好些烦恼。好在丈夫情厚,并不以人残废,变易初衷。遇事附在小儿⾝上,一样可见,⽇久已成习惯,也就不去想它了。”沈-笑道:“昨见⽩云大师,越发想起前生之事。此去重返师门,只要有法想,我必助你复原如何?”阂烈⽗子同了眇女,闻言连忙下拜,称谢不迭。十五娘朝阂烈微哂,方要开口,阂烈已先说道: “你不必多心,没有眼睛,终是不便,莫非单是双目重明,你也不愿么?”十五娘方始改容,向沈-谢道:“将来能使难女重见天⽇,自是感不尽。不过时⽇太久,恐非仙府灵丹,不能如愿。此丹何等珍贵,能否赐与异教中人,实难预料而已。”沈-道: “这个无妨,本门灵丹,本为救济仙凡之用,你夫虽然出⾝左道,近已归正,人那么好,你女儿又是本门徒孙,怎么会没有法想?”闵氏夫重又称谢。 沈-师徒便令行法上路。十五娘去至船头,将手一招,忽然一阵风过,那船便如箭一般朝前驶去,仍由川峡溯江而上,次⽇便到岷山。闵氏夫便行拜别,说道:“此山左近,多有修道之士隐居,正琊各派均有,除山后⽩犀潭住着一位女异人,我没见过外,余者多半相识。尤其前山玄女庙中步虚仙子萧十九妹,前年救过我夫一次,久登门叩谢,未得其便,难得到此,意就便拜见,以谢前恩。再者,仙姑蔵宝之处,深居金凤山后,外人也不便随去,恕不奉陪了。”沈-也未留他们,自率眇女往金凤山走去。 Www.NIlxS.CoM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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