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赌棍”小狂侠 第六章 天下纷争璇玑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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逆流小说网 > 武侠小说 > “赌棍”小狂侠  作者:李凉 书号:40927 更新时间:2017/9/17 
第六章 天下纷争璇玑图
  说着,人已到了那黑⾐大汉面前,胆颤心惊地一哈,赔上-脸惊惶笑容,怯怯说道:

  “这位爷,对不起,⽔马上送…”

  那黑⾐大汉一句话不说,抢起蒲扇大巴掌“叭!”地一声,掴在那店伙脸上。

  可怜那店伙如何受得了这一巴掌,牙落⾎流半张脸立刻肿起老⾼,惨呼一声,退出好几步,砰然倒了下去。

  这一倒,手中的两锭银子与那张药方,全都掉在地上,店伙还真不错,没顾痛,伸手便去抓那张药方。

  而那黑⾐大汉抬脚蹦住了他那只手,痛得店伙一声大叫,他却冷笑说道:“我倒要看看你替那个⻳孙子忙些什么?”

  弯探手,拾起了那张药方。

  庞克目光寒芒一闪,举步便要出房。

  院中⽩影似电,只一闪,黑⾐大汉手中药方突然脫手飞出。

  再看时,他面前多了个面目沉,鬼气森的中年⽩⾐人,正是适才探头吐⽔的那个,那药方,已到了那面目沉的⽩⾐人手中。

  那黑⾐大汉脸⾊-变,刚要发话。

  那面目沉的⽩⾐人已然冷冰说道:“这纸药方是谁的?”

  庞克举步而出,道:“是我的。”

  那面目沉的人冷然转注,目中碧芒闪铄,深深地打量了庞克一眼,道:“这药方是你的?”

  庞克已行至近⾝,停步点头道:“你懂岐⻩?”

  庞克道:“我本是个走方郞中。”

  那面目沉的⽩⾐人“哦!”地一声,方待再说

  庞克却抢先说道:“哎哟!你可否稍候片刻?”

  那面目沉的⽩⾐人微愕道:“你要⼲什么?”

  庞克一指黑⾐大汉,道:“请这位朋友放了店伙计。”

  那面目沉的⽩⾐人一点头,道:“可以!”

  庞克随即转向那黑⾐大汉,道:“哎哟!阁下,请抬抬贵⾜。”

  那黑⾐大汉未动,冷然说道:“你是⼲什么,居然敢管大爷的闲事,大爷我还没有找你…”庞克淡淡说道:“哎哟!阁下,你这是存心耽误我跟这位⽩⾐朋友说话。”

  这一句挑得好,那面目沉的⽩⾐人立即接口说道:“把你的蹄子移开。”

  黑⾐大汉満脸横⾁,-股子暴戾之气,他那吃这-套?一时竟忘了⽩⾐人刚才夺药方的那一手,目中凶芒-闪道:“你叫谁移开蹄子?”

  那面目沉的⽩⾐人道:“我叫你。”

  那黑⾐大汉然⾊变,道:“你这人不人,鬼不鬼的东西…”

  那面目沉的⽩⾐人目中碧芒忽盛,突然笑了,笑得好不森,真如店伙所说,能令人头⽪发炸,他道:“你说我是鬼?”

  那黑⾐大汉冷冷说道:“我说错了么?”

  那面目沉的⽩⾐人‮头摇‬笑道:“没有,不过我要告诉你,我这个鬼乃是‮魂勾‬无常鬼。”

  那黑⾐大汉冷笑说道:“你能让大爷这只脚移开,大爷这魂儿任你勾。”

  那面目沉的⽩⾐人目中碧芒更盛,嘴角那丝森笑意也更浓,道:“这话是从你嘴里说出来的?”

  那黑⾐大汉点头说道:“不错。”

  那面目沉的⽩⾐人一点头,道:“好。”

  ⾝形鬼魅般飘起,疾欺而上,左掌往上一探,扣向黑⾐大汉左肩井,当黑⾐大汉一声冷笑,抬手格斗之际,他却又一笑,左掌一翻而下,快如闪电。

  只听那黑⾐大汉杀猪般一声惨呼,抱着腿往后便倒。

  那面目沉的⽩⾐人笑又道:“阁下,我要‮魂勾‬了。”

  左掌一翻,向着黑⾐人前心虚空抓下。

  庞克看得不由眉锋刚皱,倏地一声森冷喝传了过来:“老三,够了,你也不怕脏了手?”

  那面目沉的⽩⾐人笑一声道:“算你命大造化大,滚!”

  左掌顺势一撩,那黑⾐大汉又-声闷哼,整个人离地飞起,砰然一声撞进了自己房中,未见他再出来。

  再看那店伙,站在一旁直打哆嗦,半边脸肿着,嘴角还在淌⾎,看上去好不可怜。

  庞克向着他淡淡一笑道:“小二哥,吃了点小苦头这位客官替你讨了回来,还不快上前谢谢。”

  店伙⾝子打颤地忙一哈,道:“谢谢这位爷!…”

  庞克及时摆手又道:“哎哟!这儿没你的事了,前面忙去吧!”

  店伙巴不得有这一句,应了一声是,如飞而去。

  适时,那面目沉的⽩⾐人,目注庞克笑道:“原来你是让我替他讨回来,看来你这个人很⾼明,不像一般走方郞中,我上了你的当了。”

  庞克淡淡一笑道:“哎哟!这不该说是上当,我看阁下像武林豪侠,退強救弱,打抱不平,似乎是应该的。”

  那面目沉的⽩⾐人目中碧芒一闪,道:“你怎知我是武林中人?”

  庞克笑道:“哎哟!不是武林中人焉有这⾼⾝手?我看见阁下抢药方了。”

  那面目沉的⽩⾐人道:“你又怎知我是个豪侠?”

  庞克道:“哎哟!打抱不平的不是豪侠是什么?”

  那面目沉的⽩⾐人一笑,道:“你很会说话。”

  “阁下夸奖。”庞克道:“我说的是实话。”

  那面目沉的⽩⾐人道:“你也很胆大。”

  庞克道:“哎哟!怎见得!”

  那面目沉的⽩⾐人道:“我一直在注意着你,你连脸⾊都没变一下。”

  庞克笑道:“哎哟!我跑江湖多年,这种事看多了,再说挨打的又不是我。”

  那面目沉的⽩⾐人笑道:“若是你呢?”

  庞克淡淡笑道:“哎哟!那就不止脸上变⾊了。”

  那面目沉的⽩⾐人一笑,道:“我说你跟一般走方郞中不同!”

  “是么?”庞克淡淡笑道:“我自己倒不觉得!”

  那面目沉的⽩⾐人道:“你的一张嘴与胆识都不差。”

  庞克笑了笑,尚未接话。

  那面目沉的⽩⾐人脸⾊一寒,已然又道:“这药方是你自己开的?”

  庞克点头说道:“哎哟!当然是我自己开的。”

  那面目沉的⽩⾐人道:“你可知这药方上的药,治什么?”

  庞克笑道:“哎哟!阁下这话问得可笑,我是个走方郞中,药方又是我自己开的,我怎会不知道它治什么?”

  那面目沉的⽩⾐人道:“那么你说说它治什么?”

  庞克‮头摇‬说道:“哎哟!有道是,家传秘方,传媳不传女…”

  那面目沉的⽩⾐人道:“我要你说。”

  庞克‮头摇‬说道:“抱歉得很…”

  那面目沉的⽩⾐人抬手往黑⾐大汉的房里一指,大声说道:“刚才你看见他了么?到现在还未能动。”

  庞克神情极为泰然地点了点头,说道:“哎哟!看见了,我不比他,你阁下就是打死我,我也不会说的。”

  那面目沉的⽩⾐人嘴角又现笑,道:“我不信…”

  抬手向庞克虚空抓来。

  庞克平静,安祥,含笑卓立不动。

  掌至半途,那面目沉的⽩⾐人忽地沉腕收掌“嘿嘿”一声笑道:“你胆子之大,是我生平仅见…”

  顿了顿,倏作惊人之语,道:“你当我不懂岐⻩,不知道这能治什么?”

  庞克微笑道:“哎哟!你知道那是最好不过,也省得我多说了。”

  那面目沉的⽩⾐人目光凝注,道:“这是解‘无形之毒’的可对?”

  庞克心中一震,道:“哎哟看来阁下不但懂,而且精擅。”

  那面目沉的⽩⾐人笑说道:“比不上你,‘无形之毒’毒称独门,当世唯一人能解,想不到你会有这独门解药的处方。”

  庞克“哦!”地一声,目闪异采,道:“哎哟!这就是那独门解药的处方么?”

  那面目沉的⽩⾐人点头说道:“不错,但你绝不该有。”

  庞克道:“哎哟!我不该有?那么谁才该有?”

  那面目沉⽩⾐人道:“自然是那擅施‘无形之毒’之人。”

  庞克道:“他总该有个姓名,称呼?”

  那面目沉的⽩⾐人点头说道:“自然有…”

  突然一声轻哼划空传到,他碧目-转,改口接道:“不过我却不知道。”

  庞克淡淡-笑,道:“哎哟!恐怕不是不知道,而是不敢说吧?”

  那面目沉的⽩⾐人目中碧芒一闪,道:“休要我,说,你怎会有此处方?”

  庞克‮头摇‬说道:“哎哟!跟你-样,我也不知道。”

  那面目沉的⽩⾐人脸⾊一变,道:“你敢欺…”

  庞克道:“哎哟!我这是以牙还牙,你不告诉我,我为什么要告诉你?”

  那面目沉的⽩⾐人笑说道:“话是不错,只是你非说不可。”

  庞克点头说道:“哎哟!可以,咱们公平易,一问换一问。”

  那面目沉的⽩⾐人道:“你看得出,我不是做生意的。”

  “我看得出。”庞克道:“不过,必要时不妨改行,否则难达到目的。”

  那面目沉的⽩⾐人冷笑说道:“你必有所恃。”

  庞克道:“何讲?”

  那面目沉的⽩⾐人道:“要不然你那来的大胆,跟我谈生意?”

  庞克‮头摇‬说道:“哎哟!那没什么,我是个读书人,读书人威武不能屈,士可杀不可辱,人生自古谁无死?迟早而已,我有什么好怕的?”

  那面目沉的⽩⾐人说道:“好话…”

  庞克飞快说道:“再说,你就那么可怕么?”

  那面目沉的⽩⾐人道:“刚才那一手看见了,那是我出手最轻,对人最便宜的一次,同时,武林人听我兄弟,也没有不丧胆的。”

  庞克淡淡说道:“哎哟!刚才也许是那位太不济事,与我无关。”

  那面目沉的⽩⾐人方待再说。

  突然一个冷冰话声传了过来:“老三,没那么多闲工夫,不会动手让他说么?”

  那面目沉的⽩⾐人扬声说道:“我早有这打算了,但是我有点顾虑。”

  那冰冷话声道:“没什么好顾虑的,我早看过他了,他绝不可能有关连。”

  那面目沉的⽩⾐人目中碧芒一闪,道:“这么说,我就不必有顾虑了。”

  那冰冷话声道:“本就不该有,更不该拖这么久。”

  那面目沉的⽩⾐人望着庞克道:“听见了么?”

  庞克点点头说道:“哎哟!听见了!”

  那面目沉的⽩⾐人道:“那么,你是自己说,还是我帮你个忙?”

  庞克答得出人意料,道:“哎哟!不敢劳动大驾,我自己说。”

  那面目沉的⽩⾐人一怔,笑说道:“敢情你是充壳子?”

  庞克道:“哎哟!那你错了,我是识时务,知进退,不吃眼前亏。”

  那面目沉的⽩⾐人笑道:“算你是俊杰,⾼人,说吧。”

  庞克略一沉昑,道:“哎哟!我这是家传医术…”

  那面目沉的⽩⾐人目闪碧芒,道:“那么你算不得俊杰,称不得⾼人。”

  庞克双手一摊,道:“哎哟!我说的是实话,你不信我莫可奈何。”

  那面目沉的⽩⾐人道:“我怎知你说的是实话?”

  庞克抬手向天一指,道:“哎哟!我可以指天为誓…”

  “赌咒?”那面目沉的⽩⾐人道:“我从来不信这一套。…”

  庞克道:“哎哟!那我就真的无可奈何了,你就是杀了我,我也只有这么说。”

  那面目沉的⽩⾐人呆了呆,转头扬声要道:“老大,你看怎么办?”

  那冰冷话声又从右边那间房中:“什么怎么办?”

  那面目沉的⽩⾐人道:“他说是家传医术!”

  那冰冷话声冷笑说道:“原来是源自家学,那好办,问他姓名。”

  那面目沉的⽩⾐人目光一凝,道:“报你的姓名。”

  庞克道:“胡梭!古月胡,⽇月如梭之梭!”

  那面目沉的⽩⾐人声声说道:“老大,听见了么?”

  那冰冷话声说道:“听见了,不对,你也该知道,没有这一号。”

  那面目沉的⽩⾐人望着庞克笑说道:“你该也听见了,怎么办?”

  庞克淡淡说道:“那好办,我可以告诉你,我这胡梭两字姓名是假的,至于真的…”

  笑了笑,接道:“那要看你愿不愿意告诉我,那擅施‘无形之毒’的人是谁?”那面目沉的⽩⾐人目中碧芒再闪,道:“原来是个假姓名,我可以告诉你,你既有这独门解毒的处方,你就该知道谁擅施‘无影之毒’。”

  这话,听得庞克暗暗一怔。

  他暗中心念电转,口中淡淡说道:“哎哟!我自然知道,但我是怎知有他人剽窃了这独一无二的秘密处方?我又怎知你知我知的不是两个人?”

  如今,他是认定了眼前这四个人,不但知道那擅施“无形之毒”的人是谁,而且跟那人颇有关系。

  否则,以这四个人的情,不会问东问西,不会顾忌地迟迟不肯出手。

  那面目沉的⽩⾐人-点头,道:“说得是,老大,能识么?”

  那冰冷话声道:“这小子狡猾奷诈,极富心智,说不定他这处方正是剽窃来的,你可别上了他的当…”

  那面目沉的⽩⾐人脸⾊不由一变,庞克朗笑说道:“哎哟!看来这位老大阁下很喜自作聪明,我若是剽窃来,怎有不知这处方出自何人的道理?”

  那面目沉的⽩⾐人一怔,旋即说道:“老大,他说的有理,看来这件事很扎手。”

  那冰冷话声静寂半晌始突然说道:“老三,还有个办法,试试他。”

  “对。”那面目沉的⽩⾐人目中碧芒闪动,笑道:“我怎么就没想到。”

  ⾝形鬼魅般飘起,闪电般扑到,单掌一递,五指如钩,直袭庞克腹,诡异,凌厉,锐不可当。

  庞克在听得房中那位老大授计之当初,便已经思得对策,他知道,他只能躲而不能还手。

  只一还手,虽不至被对方看出他的真正⾝份来历,但至少对方会立即明⽩他不是他们想像之中人。

  一见那面目沉的⽩⾐人袭到,他⾝形左移,只跨步,对方那诡异凌厉的一招式便已经落空。

  只听右边房中传出一声轻咦。

  那面目沉的⽩⾐人则一怔变⾊,道:“好滑溜的⾝法,我兄弟自出道以来,还没有碰见过能在我兄弟三招之下全⾝而退的人。”

  话落旋⾝,左腕一抖,一只手掌又飞快地向庞克前要⽳撞到,这一招更见诡异,更见凌厉。

  庞克一笑说道:“哎哟!那么我试试,这是第二招。”

  ⾝形忽然右闪,一闪回到原处,对方第二招又落了空。

  岂料,那面目沉的⽩⾐人那只右掌,已等在那儿了,庞克尚未站稳,五指当已又递到。

  庞克一惊后退“卟!”地-声,⾐襟被对方一指钩中,扯破了一个小裂口,然而,他到底没有伤在三招奇袭之下。

  他心中暗惊,表面却不动声⾊,淡然-笑,道:“哎哟!如何,三招已过,我仍然站在这儿。”

  那面目沉的⽩⾐人満脸惊诧说道:“算你是第-人…”

  蓦地里那冰冷话声又自房中传出:“姓胡的,果然是好⾝手,是我兄弟生平仅见,你听着…”

  话声忽然变为轻昑:“当者皆披靡…”

  那面目沉的⽩⾐人轻喝说道:“姓胡的,接昑下去。”

  庞克一笑‮头摇‬,道:“接什么,老实说,我不会…”

  “会”字刚出,那面目沉的⽩⾐人脸⾊大变。

  砰然一声,右边那间客房两扇门豁然大开,三条雪⽩人影闪电掠出,分落庞克⾝周,恰好把庞克围在中间。

  那也是三个面目沉的⽩⾐人,无论⾝材,长像,结束,神态,跟原先那个竟然一般无二,令人难分谁是谁?

  原先那面目沉的⽩⾐人站在南边,适时他道:“老大,你打算怎么办?”

  东边那面目沉的⽩⾐人,目光碧芒四,冷然说道:“问清楚他再说…”

  碧芒一凝,道:“姓胡的,说,你究竟是谁,这处方何来?”

  庞克神态安祥,淡然说道:“哎哟!我再说一遍这是我家传之学医术,我也仍是那句话,你四人若不信,我莫可奈何,明⽩么?”

  东边那面目沉的⽩⾐人冰冷说道:“由不得你不说。”

  探掌虚空抓了过来。

  庞克笑道:“哎哟!那正好,我也认为由不得你四个不说。”

  突出一指,点向对方掌心。

  东边那面目沉的⽩⾐人如遭电击,机伶一颤,慌忙沉腕收掌,満面惊骇地失声说道:

  “‘⽟佛指’你是…”

  庞克淡淡一笑,道:“哎哟!毕竟还是被你看出来了,濮厉,我姓庞。”

  东边那面目沉的⽩⾐人,被喊做濮厉的脸⾊突然一变,道:“你便是近⽇武林盛传的…”

  突然嘿嘿嘿一阵笑,脸⾊骤转狰狞地接道:“嘿嘿!真是踏破铁鞋无觉处,得来全不费工夫…”

  庞克道:“哎哟!敢情你四兄弟也在找我。”

  濮厉点头说道:“当然,武林皆动,我兄弟岂能落于人后?”

  庞克道:“哎哟!你兄弟找我⼲什么?”

  濮一笑,道:“我兄弟宁为真小人,不做假君子,不敢打着找寻你那生⾝之⽗的晃子,为什么而来,就是为什么而来…”

  庞克截口说道:“哎哟!你兄弟是为什么而来?”

  濮厉道:“听说你‘浣纱山庄’庞家,有一张‘璇玑图’…”

  庞克“哎哟!”一声说道:“你是听谁说的?”

  濮厉道:“武林莫不皆知,我兄弟不聋不瞎。”

  庞克笑道:“哎哟!武林人消息之灵通,令人够叹服…”

  一点头,接道:“不错,我是有张‘璇玑图’,只是,你对‘璇玑图’知道多少?”

  濮厉目中碧芒暴闪,道:“只要你承认有就行,我何须知道别的?”

  庞克一‮头摇‬,道:“哎哟!任何人都知道怀有‘璇玑图’,按图索骥,必将富可敌国,武可称尊,但很少人知道‘璇玑图’共有三份…”

  濮厉道:“三份又如何?”

  庞克道:“三份合一,才是全图,否则那全等于废纸。”

  濮笑说道:“庞克,你把我濮厉兄弟当做了三岁孩童。”

  庞克双手一摊,道:“哎哟!我又要说那句话了,你不信我莫可奈何,不过…”

  笑了笑,接道:“这次我可以给你看看。”

  说着,探怀摸了-张⾊呈焦⻩,四方摺叠的纸,摊开来,向着站在东边的濮厉一扬,道:“哎哟!看清楚了,是否残缺不全?”

  濮厉看得清楚,那纸上是山川图,然而任何人一看便知,那的确残缺不全,而且很明显的是三股之一。

  他当即一笑,点头说道:“看清楚了,可是我怎知那不是你一撕为三,蔵好了另两份,单以这残缺不全的三股这

  示人。”

  “哎哟!”庞克笑道:“我若怀有一张‘璇玑’全图,我早就进⼊深山大泽,按图索骥去了,还会跑到这‘洛’来么?”

  濮厉道:“谁敢说那蔵宝之处所,不是在‘洛’附近,你来是为寻宝?”

  庞克道:“哎哟!在全图未拼合之前,无一处不是可能的蔵宝处,只是,濮厉,你太喜自作聪明了。”

  濮厉道:“随你怎么说,出这张‘璇玑图’,要不然就以你窃取那独一无二的处方-端,就是死路一条,任你选…”

  庞克道:“濮厉,你要这形同废纸的三股之一‘璇玑图’何用?”

  濮厉道:“谁说我要三股之-,我要的是全图。”

  庞克道:“哎哟!信不信由你,我只有这三股之一。”

  站在西边的一个面目沉的⽩⾐人突然说道:“老大,姑妄信之,先让他出这三股之一再说。”

  濮厉一点头,道:“‮二老‬说得对,也好,先拿一份是一份…”

  手向前一伸,接道:“庞克!拿来。”

  庞克抖了抖那张纸,道:“濮厉,我说过,这等于一张废纸…”

  濮厉道:“我知道,有一张是一张,再有两张这样的废纸,就是人人争夺的‘璇玑’全图了,有了这一份,才好找那另外两份,不先拿到这一份,便有了另外两份也是枉然…”

  庞克点头笑道:“说得是…”

  站在西边那面目沉的⽩⾐人冷然接道:“还有,既等于废纸,废纸是我的。”

  庞克转头望了他一眼,道:“濮琊,你没听见你家老大所说的话么?”

  站在西边的那位濮琊冷然说道:“听见了,这么说你是不给?”

  庞克笑道:“我没说不给…”

  濮琊冷哼了一声,道:“谅你也不敢不给,这才是,识时务者为俊杰,知进退者是⾼人,庞克,把那三股之一的‘璇玑图’给我家老大。”

  庞克淡淡一笑,道:“哎哟!要我出这三股之一的‘璇玑图’不难,你四兄弟得答应我一个条件,咱们两不吃亏,做个公平易…”

  濮厉道:“什么条件?什么易?”

  庞克道:“告诉我,那擅施‘无形之毒’的人是谁?”

  濮厉道:“你问这个⼲什么?”

  他竟然有此一问,不知是装糊涂,抑或是真不知道原因。

  庞克淡淡说道:“濮厉,那是我的事。”

  濮厉目光碧芒闪动,道:“你先答我一句,是谁中了‘无形之毒’?”

  “哎哟!”庞克点头说道:“我的-个朋友。”

  濮厉道:“他姓什么,叫什么,现在何处?”

  庞克笑道:“哎哟!濮厉,你问的太多了,这就称不得公平易了。”

  濮厉道:“你敢是要为你那朋友出头,找那擅施‘无形之毒’之人?”

  庞克点头说道:“这个我可以告诉你,正是。”

  濮厉道:“你那朋友是在何时何地中的毒?”

  庞克道:“这我也可以说,地点我不大清楚,时间是在十多年以前。”

  濮厉脸⾊一变,道;“十多年以前,不是最近?”

  庞克道:“哎哟!是十多年以前,不是最近。”

  濮厉道:“你这话当真?”

  庞克道:“哎哟!我有骗你的必要么?”

  濮厉神⾊忽然一黯,道:“‮二老‬,老三,老四,看来咱们没希望了…”

  转向庞克,接道:“你不必再问人了,那擅施‘无形之毒’之人,已经死了十多年了。”

  庞克一怔,旋即笑道:“濮厉,当真?”

  濮厉怒声说道:“我兄弟踏遍宇內,穷搜八荒十多年,难道会骗你不成!”

  庞克“哦!”地一声,道:“哎哟!你兄弟也在找他。”

  濮厉道:“不错!”

  庞克道:“哎哟!你兄弟找他又为了什么?”

  濮厉道:“这是我兄弟的事!”

  庞克笑道:“倒是六月的债,还得可真快,好吧,我不问这一点,只是,濮厉,据你所知,他死了有十几年了?”

  濮厉道:“少说也该有十八年了。”

  不对,庞祖荣被害,是五六年前的事。

  庞克微微一怔,旋即说道:“濮厉,他可能有传人。”

  濮厉‮头摇‬说道:“不可能,要有我兄弟早找着了。”

  庞克道:“哎哟!那么便是他没有死,所谓死,那是误传,是诈死…”

  濮然⾊变,厉声说道:“庞克,你敢…”

  凶恶厉态一敛,道:“我兄弟倒愿如此!”

  庞克道:“哎哟!应该是如此,因为我那位朋友中毒,是五六年前的事。”

  濮厉一怔之后,面上猛泛喜⾊,急道:“庞克,是真的?”

  庞克道:“哎哟!当然是真的。”

  濮厉突然之间大为动,惊喜地叫道:“‮二老‬,老三,老四,你们听见了么?主人没有死…”

  他那三兄弟也神情动地各自点头。

  濮厉接着仰天大笑,欣喜之情横溢:“哈哈!主人犹健在,咱们这多年的心⾎…”

  庞克适时揷口问道:“濮厉,谁是主人,主人又是谁?”

  濮厉仍然‮狂疯‬一般地笑道:“当者披靡,一毒震寰宇,庞克,你难道不知道毒尊?”

  庞克刚一怔,濮厉接着又笑道:“‮二老‬,老三,老四,别在这儿待了,咱们找主人去,走!”

  一声“走”字,四人齐起,破空飞而去。

  走了,这四个怪人竟就这么走了,连那三股之一的‘璇玑图’也不要了,⾜见他四人响往,思念那位主人之殷切。

  及至庞克定神过来,那四个⽩⾐人已没了影儿,他没有追,因为他知道“毒尊”这两个字就够了。

  这个琊魔门中,人人擅毒,嗜毒,曾使天下武林谈虎⾊变,闻风胆落,也曾纵横一时,不可一世。

  但这所谓门中“之人”屈指可算,也仅仅是五个人,其中四个,是那位毒尊座-下的⽩⾐四奴。

  庞克他如今才明⽩这四个怪人,近年来横行宇內的“雪⾐四煞”就是昔⽇的毒尊⽩⾐四奴。

  那另一个,便是“雪⾐四煞”口中的那位毒尊南宮绝。

  除此而外,就连那位毒尊夫人“天魔女”姬⽟娘都不懂使毒。

  那是因为“毒尊”想法甚严,除四奴外,施毒之法唯传子嗣,连女儿都不传,而那“无形之毒”则唯每代尊主独擅。

  然而,据庞克他所知,那位“毒尊”南宮绝,早在十八年前便被庞达泉及⽩道人士联袂“哀牢”劈死在“毒宮”前。

  “天魔女”姬⽟娘也当场仰药殉节。

  南宮绝与姬⽟娘结婚多年无所出,那么事隔十二三年后的五六年,又是谁以“无形之毒”

  害了廖达泉呢?

  这又是个谜。

  可惜“雪⾐四煞”走得太快了,要不然他把所知告诉他四人,虽难免他四人伤心失望,却可免他四人徒劳枉费。

  那张处方被“雪⾐四煞”抛在地上,没拿走,其实就是拿走了也不要紧,了不起再写一张。

  再看那位黑⾐大汉房中,房门独自敞开着,那黑⾐大汉却没了人影,后窗也开着,敢情他是从后窗溜了。

  一切归于平静,-切归于安宁。

  前面,步履轻轻,悄悄地走来了店伙。

  他一见庞克好好在站在那儿,不由-怔,旋即急步走了过来,口中连连说道:“谢天谢地,谢天谢地,客官平安…”

  庞克淡淡一笑,道:“哎哟!小二哥,我不是说过么,他四个只吃武林人的⾁?倒是因为我累得小二哥受了场无妄之灾,我很是不安。”

  那店伙想陪笑,但刚裂嘴便牵动了伤处,痛得他眉锋猛皱,呻昑了一声,捂着那半张脸忙道:“客官这是什么话,是那个黑家伙…”

  脸⾊-变,闭口噤声,紧张地向黑⾐大汉房中望去。

  庞克笑道:“小二哥,他早溜了。”

  店伙又壮了胆,道:“是那个黑家伙不讲理,那能怪客官?说来我还没有谢过客官呢,都是客官一句话将我这一巴掌讨了回来…”

  庞克截口说道:“哎哟!要不是那样,我就更不安了,小二哥,你忙完了么?”

  那店伙忙道:“我现在没事…”

  庞克抬手一指地上,道:“哎哟!小二哥,药方在那儿,银子也原封没动,仍然⿇烦小二哥跑一趟吧,天不早了,可得快一点。”

  店伙答应了一声,弯拾起那张药方与两锭银子,向着庞克一哈,步履匆匆地行向了前面而去。

  ⼊夜,那月⾊凄清,森可怖的“北邙山”上飞来了一条清⽩人影,行云流⽔,飘逸潇洒至极。

  自然那是庞克赴约前来,他背上,多了一只木箱。

  刚到半山,他便停了步,那是因为他看见前面的一座巨坟上,绰立着一个无限美好的云影,是那风华绝代,绝尘寰的廖雪红。

  他一停⾝,香风袭人,廖雪红已凌波悄渡般翩然落在他面前,然,短命的不平地面却捉狭,廖雪红没站稳,‮躯娇‬一晃,便往前栽。

  庞克未防有此,及至警觉伸手去扶时,廖雪红那一个软绵绵带着女儿家特有的醉人幽香,已整个儿地撞进了他的怀中。

  温香软⽟抱満怀,更那堪隔⾐触手也滑腻。

  庞克心头一震,忙自后退。

  而适时,廖雪红也忙站稳后退。只是那红云已上耳,那地方,月⾊下隐发惑人的光采,那模样,柔弱不胜,娇羞滴,刹时,这一片山上好静。

  如果细细听,定可听见那小鹿儿一般撞的姑娘芳心。

  这静寂,令人陶醉,也令人‮魂销‬,却也令人不安。

  突然,庞克⼲咳一声,窘迫地道:“姑娘受惊了。”

  廖雪红猛抬⽟首,娇靥上犹带乍惊还喜的三分羞,轻举皓腕理云鬓,強自镇定地道:

  “多谢少侠,没什么,我恭候少侠多时了。”

  最令人心悸的,是那又目光。

  庞克心跳脸热地垂下目光,道:“何敢当姑娘恭候,我迟到一步,致令姑娘久等,內心实感歉疚。”

  庞雪红柔婉截口说道:“少侠,彼此不外,何须客气,此地不是谈话处所,还是进墓里去再说吧,容我带路。”

  说着,转⾝袅袅向山上行去。

  庞克一声:“有劳!”忙举步跟了上去-

  路默然,谁也没有说一句话,但毫无疑问地,这静默,在庞克和廖雪红心之深处,都该有一种异常的感受。

  到了石室中,石榻上老人以目光客。

  庞克近前见过,然后卸下木箱,笑顾廖雪红道:“哎哟!廖姑娘,昨夜我只有七分把握,但一⽇之隔,我增添了三分,如今我已有十分把握能解廖前辈所中之毒了。”

  廖雪红“哦!”地一声,惊喜道:“少侠,这话怎么说?”

  庞克道:“哎哟!姑娘可知道,廖前辈所中之毒是什么毒?”

  廖雪红‮头摇‬说道:“我医术浅薄,少侠指教。”

  “好说!”庞克道:“廖前辈所中之毒,乃是毒中之最的‘无形之毒’。”

  廖雪红神情一震,娇靥霍然变⾊,失声说道:“‘无形之毒’?这,这少侠怎么会知道的?”

  庞克道:“哎哟!我昨夜就看出来了,为恐姑娘担心,故没敢说。”

  廖雪红道:“那么今夜…”

  庞克道:“姑娘,今夜我已有了十成把握。”

  廖雪红愕然说道:“廖雪红愚昧,少侠明教。”

  庞克淡淡一笑,道:“哎哟!姑娘,这件事要从头说起,当年家⽗传我一纸处方,说这纸处方能解百毒,并未提及

  ‘无形之毒’。”

  “所以我只有抱着七分把握一试,而今天⽇间,我却意外地获悉,这纸处方竟然是那‘无形之毒’独门解药的处方,所以…”

  廖雪红急急接口说道:“什么?少侠有‘无形之毒’独门解药的处方?”

  庞克点头说道:“正是,姑娘!”

  廖雪红猛然一阵动,颤声说道:“谢天谢地,家⽗僵卧这多年,受尽痛苦煎熬,如今终于有救了…”

  倏地垂下⽟首,想是姑娘她喜极而泣了。

  而,忽地,她带起一阵香风,扭转‮躯娇‬扑向了石榻。

  “爹!您听见了么,您听见了么?”

  石榻上老人廖祖荣,⾝形颤抖,老泪扑簌簌而下。

  突然,廖雪红又霍地转过‮躯娇‬,诧异地望着庞克道:“对了!少侠,令尊庞大侠何来此种药方?”

  庞克‮头摇‬说道:“哎哟!这我就不知道了,当时家⽗没说,我也没问。”

  廖雪红道:“那么,少侠又怎知这处方,是…”

  庞克道:“哎哟!是有人告诉我的。”

  廖雪红道:“谁?”

  庞克笑了笑道:“哎哟!姑娘可知道‘雪⾐四煞’?”

  廖雪红微颔⽟首,道:“我听说过,莫非…”

  庞克道:“哎哟!就是他四个告诉我的。”

  廖雪红讶然说道:“他四个又怎知这是‘无形之毒’…”

  庞克截口说道:“哎哟!姑娘可听说过‘毒尊’这一脉?”

  廖雪红神情一震,然变⾊,急道:“难道说他四人是…”

  庞克点头说道:“姑娘,他四人便是当年‘毒尊’南宮绝座下的‘⽩⾐四奴’。”

  廖雪红脸⾊大变,道:“原来他四人是…”

  倏地改口说道:“这么说‘无形之毒’是‘毒尊’…”

  庞克道:“唯‘毒尊’尊主擅施此毒。”

  廖雪红美目中倏现寒煞,道:“少侠,那么庞大侠与家⽗,就该都是…”

  庞克摇‮头摇‬说道:“姑娘,‘无形之毒’唯毒尊南宮绝擅使是不错,但我却说家⽗与廖前辈绝不是‘毒尊’尊主南宮绝害的。”

  廖雪红呆了,道:“少侠,这话怎么说?”

  庞克道:“据我所知,‘毒尊’尊主南宮绝早在十八年前就死在‘哀牢’‘毒宮’前了,那位尊主夫人姬⽟娘也仰药殉节…”

  廖雪红道:“也许他没有死…”

  “不!”庞克‮头摇‬说道:“这件事我知道得很清楚,南宮绝之死,是家⽗与十八名前辈联袂诛除的。”

  廖雪红美目中闪过了-丝煞报,道:“也许他有传人。”

  庞克‮头摇‬说道:“不可能…”接着就把不可能的理由说了一遍。

  听毕,廖雪红皱了黛眉,道:“那就怪了,这‘无形之毒’何来?”

  庞克笑了笑道:“哎哟!这又是一个谜,但这个谜并不难解…”

  廖雪红愕然说道:“怎么不难解?”

  庞克道:“哎哟!只消解去廖前辈所中之毒,一切岂不立即刃而解?”

  廖雪红呆了一呆,娇靥微红,赧然失笑,道:“说得是,我真糊涂,那么请少侠速施回舂妙手吧。”

  庞克点头道:“哎哟!我这就为廖前辈解毒,只是,姑娘,我必须先声明,药经服下之后,廖前辈所中之毒‮夜一‬之后虽可解,口也能言,但经脉僵直过久,却非借重针炙,连续一个时辰不可。”

  廖雪红含笑说道:“多谢少侠明示,我不会再忧虑担心什么了。”

  庞克淡然一笑,打开木箱,木箱之中凡须应用之物竟然是一应俱全,他含笑递了过去,道:“请姑娘先把药煎上。”

  廖雪红伸手接过,走向了石室边。

  须臾,火升起,药煎上,她又走了过来,道:“少侠,我有点紧张。”

  庞克呆了一呆,道:“为什么?”

  廖雪红娇靥微红,道:“家⽗僵卧多年,如今一旦可愈,一个时辰之后便一切如常,我这做女儿的,怎不紧张?”

  庞克失笑点头,道:“哎哟!那难怪,这是人之常情…”

  廖雪红美目深注,那目光包含了太多的东西,道:“少侠的大恩大德,我不知道如何报答才好。”

  庞克触及那双美目,心中暗笑,连忙避了开去,道:“哎哟!姑娘怎么又来了,不是已经说过了么?”

  廖雪红委婉一笑,道:“那么,少侠,我今后不说就是…”

  一顿,忽又接道:“对了,少侠是怎么碰见‘雪⾐四煞’的?”

  庞克淡淡一笑,遂又把⽇间经过说了一遍。

  廖雪红听罢惊喜地道:“怎么,少侠也有三股之一的‘璇玑图’?”

  庞克一震,急道:“姑娘,莫非廖前辈也…”

  廖雪红不假思索地点头说道:“正是,少侠,家⽗也有三股之一的‘璇玑图’,中的那三分之一的‘璇玑图’蔵处,唯有他老人家自己知道。”’庞克欣喜地‮头摇‬说道:“哎哟!真没想到,原来廖前辈真的也有…”

  突然一呆,接道:“怎么,姑娘,难道庞前辈那一份,如今不在⾝边?”

  廖雪红‮头摇‬说道:“我本不知道它在那儿?”

  庞克眉锋一皱,没有再说什么。

  本来是,这是人家⽗女的事,他好说什么?

  廖雪红美目略一眨动,道:“少侠那份‘璇玑图’可在⾝边?”

  庞克点头说道:“哎哟!我-直带在⾝边。”

  廖雪红美目异采一闪,口齿动,言又止。

  庞克看得清楚,心中已自了然,当即从怀中取出了那三股之一的‘璇玑图’,含笑递了过去,道:“哎哟!姑娘请过过目,不过一些残缺山川而已。”

  廖雪红一阵动,红了娇靥,赧然笑说道:“正所希冀,未敢请耳…”

  伸⽟手接了过去,推开只看了一眼,立即面泛失望之⾊,道:“我只当是什么…”

  庞克截口笑道:“哎哟!我已说过,不过一些残缺山川。”

  廖雪红道:“看来这纵是与家⽗一份拼凑起来,也仍是废纸一张。”

  庞克点头说道:“哎哟!事实如此,姑娘,必须要三份拼凑,才是全图。”

  廖雪红笑道:“那就立即⾝价万倍不止了。”

  说着,要把那三股之一的“璇玑图”递还。

  庞克未接,摇‮头摇‬道:“姑娘收着好了,这份残缺的‘璇玑图’,就算我报答廖前辈指示仇家之情了,合这两份…”

  一份人人拼命以争的“璇玑图”他就这么轻易地送了人,廖雪红大感意外,呆了一呆,诧声说道:“少侠,你,你说什么?”

  庞克道:“哎哟!这份三股之一的‘璇玑图’,就算我送给廖前辈与姑娘了。”

  廖雪红诧异绝,动得很厉害,道:“少侠,你,你怎么能这么做…”

  庞克淡淡说道:“哎哟!没有廖前辈,我永远无法雪报大仇,但能雪报大仇,找到家⽗,-份残缺的‘璇玑图’又算得了什么?”

  廖雪红突然‮头摇‬说道:“家⽗若非当初,他老人家不会有这多年的痛苦,能告诉少侠庞大侠被害真相,那不过在减轻了他老人家自己的愧疚,对少侠来说,无恩可言。”

  “再说,若非少侠,他老人家无以痊愈康复,真要说起来,该是少侠对我⽗女有恩,这份‘璇玑图’我不能收。”

  说着,又把那份“璇玑图”递了过来。

  庞克‮头摇‬说道:“哎哟!无论怎么说,我只认为若非廖前辈,我这大仇永远难以雪报,再说我话已出口,姑娘怎好再让我收回来。”

  石榻上老人廖祖荣⾝形剧颤,双目暴睁,想见得他也不愿庞克这么做,可惜他没有办法表达。

  廖雪红还待再说,庞克已然‮头摇‬又道:“哎哟!我庞克狂傲自负,这张‘璇玑图’对我实在没有多大用处,对廖前辈与姑娘却不无助益,姑娘还是…”

  廖雪红仍然‮头摇‬说道:“少侠…”

  庞克突然笑道:“哎哟!姑娘有话待会儿再说,请先看看药去吧。”

  廖雪红心知药已煎得差不多了,这类药少一份火候不行,多一份火候也不行,遂连忙转⾝过去照顾药了。

  石榻上老人廖祖荣瘪嘴突张,喉中嘻嘻作响,似是使尽了力气想说什么,庞克忙趋前说道:“哎哟!前辈请勿着急,有话请等明⽇再说不迟。”

  适时,廖雪红已端着一碗热气腾腾的药走了过来,庞克忙伸手把廖祖荣扶了起来,道:

  “哎哟!前辈,这药要趁热

  喝,也苦得很,请稍微忍耐一下。”

  抬头向廖雪红叫了声:“姑娘”

  廖雪红会意,近前将药碗向廖祖荣嘴边送去…

  片刻之后,廖祖荣将药饮尽,庞克轻轻地把他放下了,然后自木箱中取出一个小巧的檀木盒。

  打开檀木盒,金针,⽟刀,竟也应有尽有。

  他检出几金针,掀开被子,褪了廖祖荣上⾐,卷起廖祖荣的管,然后捻针认⽳,刹那之间廖祖荣前⾝十六处大⽳每⽳一针,手法⼲净俐落。

  事毕,庞克望着廖祖荣道:“前辈请闭目养神,能⼊睡更好。”

  廖祖荣听话地闭上一双老眼。

  庞克这才如释重负地吁了口气,退向一旁,廖雪红举步跟了过来,美目深注,道:“少侠医术精湛,俨然大国手,令人…”

  庞克以指庒,示意廖雪红噤声。

  廖雪红娇靥微酡,赧笑未语。

  但,旋即,她一眼瞥见石榻旁那份三股之一的“璇玑图”双眉一扬,又要张口。

  庞克忙又以指庒,低低说道:“哎哟!实不相瞒,我把那份‘璇玑图’奉赠,是有用意的”

  廖雪红呆了一呆,道:“少侠有什么用意。”

  庞克道:“姑娘有所不知,廖前辈由于中毒过久,一个时辰之后,虽行动可如常人,但一⾝功力却已难恢复,廖前辈的功力,唯一的办法就是借重‘璇玑图’…”

  廖雪红讶然说道:“少侠,这话怎样说?”

  庞克道:“哎哟!姑娘难道不知道有关‘璇玑图’蔵宝之事?”

  廖雪红‮头摇‬说道:“今夜我才是第一次看见这人人觊觎的‘璇玑图’。”

  庞克道:“哎哟!那就难怪姑娘不知道了…”

  顿了顿,接道:“‘璇玑图’蔵宝中,除了一本武学秘芨,还有一块‘万年温⽟’及一株‘千年何首乌’。”

  “廖前辈有了两份‘璇玑图’,倘能再取得另一份,便可找到这奇珍异宝,而‘万年温⽟’及‘千年何首乌’正是这世上唯一能恢复廖前辈功力的两样东西…”

  廖雪红点头说道:“原来如此,可是,少侠,那得再取得另一份…”

  庞克笑道:“哎哟!有了两份找一份,那总比有了一份要快得多。”

  廖雪红道:“那何如等家⽗能说话后,问明家⽗那份‘璇玑图’的蔵处,然后取来一并给少侠,请少侠…”

  庞克‮头摇‬道:“廖前辈告诉我家⽗被害真象后,我便要四海寻觅仇踪,没工夫再去找另一份‘璇玑图’?”

  廖雪红沉默了一下,接道:“无论怎么说,我总觉得不能…”

  “姑娘!”庞克截口说道:“别再说,我既已拿出手的东西,岂有再收之理,姑娘若认为不安,⽇后觅得蔵宝处,将那本秘芨抄一份给我也就是了。”

  廖雪红默然片刻始道:“既如此,我代家⽗敬领了,大恩不敢言谢…”

  庞克皱眉笑道:“哎哟!我记得姑娘说过,不再提-个‘恩’字的。”

  廖雪红娇靥一红,赧笑未语。

  相对沉默了半天之后,廖雪红突然说道:“少侠,此际不过二更刚过,距天亮还早,少侠如不嫌弃,我把我的铺盖替少侠铺上,少侠也好…”怎好用人家大姑娘的铺盖。

  庞克忙道:“哎哟!多谢姑娘好意,我还要回去…”

  廖雪红一怔说道:“怎么,少侠还要走?”

  庞克道:“哎哟!反正距天亮还早,我待在这儿也没有用,不如先回客栈去,明天一早再来探望廖前辈…”

  廖雪红还待再说。

  庞克却说走就走,微一拱手,道:“哎哟!我告辞了,姑娘也好安歇。”话落,转⾝回处行去。

  廖雪红猛然一阵动,脫口唤道:“少侠…”

  庞克停步回⾝,道:“哎哟!姑娘还有什么事?”

  廖雪红忙‮头摇‬说道:“没什么,我只是甚觉不安。”

  庞克笑道:“哎哟!彼此不外,姑娘何用客气?我走了,姑娘请安歇吧。”

  再次转⾝行了出去。

  廖雪红未再多说,举步袅袅跟了出去。

  出了巨坟,庞克又一声告辞,腾⾝飞而去。

  望着庞克逝去和,廖雪红娇靥上突出浮一片难以言喻的神⾊,双轻颤,喃喃说道:

  “庞克,你令我羞煞,愧煞,今夜你也不该走,庞克,你委实…”

  忽地那难以言喻的神⾊尽敛,代之而起的,是-片懔人的冰冷,森寒煞威,那脉脉含情,极尽柔婉的目光,也一变而为犀利,狠毒,冷冷接道:“你别怪我,要怪只能怪你那生⾝之⽗,谁叫他那么⾼傲,那么薄幸,那么无情无义…”

  ‮躯娇‬一闪,返回世坟之中,但转眼间又像幽灵似的自世坟中飘出,⾜一沾地,腾⾝复起,直上山顶。

  山顶,跟昨夜同一个地方,所不同的,昨夜是在树林內,今夜则在树林外,站着那位逍遥居士柳景逸,跟他那左右二奴柳福柳贵。

  柳景逸一见廖雪红来到,忙含笑前,道:“乖儿,你来了。”

  廖雪红娇靥上堆着柔婉笑容,只是那笑容有点勉強:“爹,您什么时候来的,等了很久了么?”

  柳景逸笑道:“刚到,刚到,等爹的乖儿,就是等三天三夜也愿意,只是乖儿,爹看见了。”

  廖雪红微微一愕,道:“爹看见什么了?”

  柳景逸笑得神秘,道:“爹看见了那路上的小石头捉弄人。”

  廖雪红娇靥飞红,⽟首倏垂,但旋即她又猛然抬头:“您那时候就到了。”

  柳景逸点头笑道:“是啊,爹要来晚了,岂不看不见了。”说时,他那双目之中,竟流露着-种令人难以会意的光采。

  廖雪红没看见,因为她又垂下了⽟首,她道:“那还不是为了爹,要不然我岂肯…”

  柳景逸忙道:“爹知道,只要不当真就没有关系,明⽩么,乖儿。”

  言罢,伸手便要去拍廖雪红的香肩。

  廖雪红似有意又似无意地‮躯娇‬微偏,往前走去。

  “爹,您站了大半天,请坐下来谈谈么?”

  柳景逸目中异采一闪,没在意地缩回了手,点头笑道:“行,这怎么不行,乖儿就是这么样的孝顺…”

  说着,他跟着走过去,在一排石栏杆坐下。

  坐定,他抬眼凝注道:“乖儿,事情怎么样了?”

  廖雪红脸⾊忽转沉,道:“爹,他已看出,廖祖荣所中之毒是‘无形之毒’。”

  柳景逸笑道:“当然他看得出,否则爹把他引来⼲什么。”

  廖雪红道:“还有,爹,他确有无形之毒独门解药的处方。”

  柳景逸“叭!”地一声,轻击一掌,瞪大了老眼,道:“我早就料定那处方必然是落在庞达泉之手,果然没错,看来是当年对付南宮绝时,庞达泉存了私心,搜去了…”

  突然改口道:“乖儿,庞克也知道那是‘无形之毒’独门解药的处方?”

  廖雪红‮头摇‬说道:“他原本不知道…”

  柳景逸又眉一扬,喜道:“好极了,如此一来有他伤脑筋的了…”

  “爹!”廖雪红截口说道:“我说他原本不知道…”

  柳景逸一怔,说道:“他如今知道了。”

  廖雪红点了点头,未说话。

  柳景逸“哈!”地一声道:“那也没关系,他爹有无形之毒的独门解药处方,那廖祖荣中的是‘无形之毒’,也够他想的了。”

  廖雪红淡淡说道:“可是并没见他怎么伤脑筋。”

  柳景逸又复一怔,道:“难道他丝毫未觉诧异?”

  廖雪红道:“诧异当然难免,只是那不过片刻。”

  柳景逸眉锋一皱,道:“难不成他已知道他爹这处方何来!…”

  廖雪红道:“他知道当年他爹与十八名⾼手联袂诛除南宮绝的事。”

  柳景逸点头沉昑道:“原来他知道…”

  忽地一笑,接道:“那就请他去找‘毒尊’那位尊主南宮绝吧!”

  廖雪红道:“可是他不相信伤他爹的人是南宮绝,因为他对‘毒尊’一门,了解得至为透澈。”

  柳景逸笑道:“不管怎么说,他无法知道害他爹的是谁。”

  廖雪红扬了扬黛眉,道:“天亮前后他就要知道了。”

  柳景逸抬眼笑道:“是么?”

  廖雪红道:“只要廖祖荣口一能言,他立即就会知道这一切了。”

  柳景逸惊地笑道:“可惜他这-走,已跟廖祖荣成了永别,他今生再也见不着廖祖荣了,说来我真该谢谢他,要不是他使廖祖荣能说话,我怎么能得到廖祖荣的一份‘璇玑图’?”

  廖雪红眉儿微扬,道:“廖祖荣即使能说话,只怕他也未必肯说出…”

  柳景逸笑说道:“那不用乖儿心,那是爹的事,爹握有他姓廖的两大把柄,那怕他不乖乖说出他那份‘璇玑图’的蔵处。”

  廖雪红道:“最好能使他赶快说出,我也可以早一天恢复我本来面目了。”

  柳景逸笑道:“乖儿,这个你放心,绝不会太久的…”

  目光上凝,接道:“乖儿,庞克那一份如何?”

  廖雪红眉锋微皱,摇了‮头摇‬。

  柳景逸微愕道:“怎么,你没问?”

  廖雪红道:“没有适当的机会,我怎好冒然问他这个?”

  柳景逸点头说道:“说得是,只是这适当的机会…”

  “您放心,慢慢的我会找到机会的。”

  柳景逸又眉微轩,道:“怎么,你还要跟他在一起?”

  廖雪红淡淡说道:“您要是不愿意…”

  柳景逸一笑忙道:“愿意,愿意,爹那有不愿意的,你不跟他在一起,爹如何能取得他那份‘璇玑图’,只是…”

  笑了笑,接道:“乖儿,爹仍是那句话,千万不可动真。”

  廖雪红眉梢扬起,道:“您要是不放心…”

  “放心,放心”柳景逸笑道:“爹要是不放心,就不会再让你跟他在一起了。”

  廖雪红没说话。

  柳景逸一笑起⾝,道:“天⾊不早了,咱们得先布置才行,乖儿,走吧。”

  话落,四条人影同时掠起,一闪而逝。

  夜⾊,静静地溜过…

  “洛城”中梆拆响动,刚敲过五更没多久。

  一条淡⽩人影掠上了“邙山”半,自然,那是庞克,他‮夜一‬未合眼,为的是廖祖荣毒将解,口将能言,多年疑案行将揭晓。

  就为了这件事,他‮夜一‬未能合眼,洛城中的梆拆刚敲五更,他便驰离了客栈,上了“邙山”

  他在那隔晚廖雪红相及‮躯娇‬投怀之处停了步。

  这回,他微感失望,因为空山寂静,凄清一片,未见那无限美好的⾝影,虽微感失望,然而,这地方,却仍能使他感到温馨。

  只一停顿,他长⾝又起,当他到达了那巨坟之时,他心神猛地一震,再度停了⾝。

  巨坟后,那黑黝黝的洞口敞开着。

  怔立片刻,他双眉一挑,闪⾝扑⼊洞中。

  那石室里,那令人心碎的幽香犹存,孤灯仍然亮着,地上也仍铺着-铺盖,一切东西依旧,只是石榻空空,只不见了廖祖荣与廖雪红。

  刹时间,庞克呆住了!

  突然,他抬掌一招,自那地上铺盖下,一物倒⼊手中,那是横在左枕边的一支凤钗。凤钗带着秀发异香,主人已不知去回。

  渐渐地,他终于明⽩为什么廖祖荣能得不死,为什么有人送信给他叫他来“洛”了。

  那一定是因为有人知道廖祖荣有一份“璇玑图”而不知究竟被蔵放何处,所以借他庞克找到了地方。

  借他庞克之手解去廖祖荣所中之毒,使廖祖荣有口能言然后来个坐享其成,掳去廖祖荣⽗女,之说出那份‘璇玑图’蔵处。

  谁知道廖祖荣有一份‘璇玑图’?谁知道廖祖荣中的是‘无形之毒’?谁知道他庞克能解“无形之毒”?谁无时无刻地在监视着他庞克的行动,那该只有一个人,就是利用廖祖荣来害他⽗亲之人。

  但,有一点他还不明⽩,既是如此,灭廖祖荣之‘口’的也必是此人,那么,此人为什么不自己先掳去廖祖荣,再为之解毒,反而要借他庞克之手呢?

  难道此人只会施毒而不会解毒?

  绝不可能,该没有那一说。

  那又为什么!…

  不管怎么说,廖祖荣⽗女已被掳走是实,那人只须以廖雪红要协,廖祖荣为爱女安危,必会说出那份‘璇玑图’的蔵处。

  一旦说出,廖祖荣便失去了价值,其命…

  廖祖荣⽗女一旦被害,庞达泉被害的疑案,只怕就永远无法‮解破‬了,至此,他全然明⽩,他整个儿地落人别人圈套之中。

  我不杀伯⽗,伯⽗却因我而死,这份愧,这份疚…

  思忖至此,他机伶寒颤,闪⾝扑出石室,掠出巨坟,直上山顶。

  站在那“邙山”之顶四望,东方发⽩,曙⾊微透,数里內清晰可见,除了几缕炊烟,那见个人影。

  立时,他如冷⽔浇⾝,手握着那支令人‮魂销‬的凤钗,他缓缓垂下了头,越垂越低,越垂越低,几至…

  忽然,他有了发现,目中寒芒一闪,飞⾝掠向山下去,最后停⾝处,是一座‮大巨‬荒坟之侧。

  荒坟侧,有一片松松的砂土,砂土上,呈现着几对颇为清晰的脚印,那是三双大脚印,一对细小的靴印。

  三双大脚印没有什么,一对靴印那必是女子所留。

  这是谁?时不值清明,非扫墓时节,谁会到这儿来。

  附近也没有香烛纸灰,祭拜之物。

  再说,这座巨坟是汉灵帝的陵寝,谁会来祭扫。

  那么,这四对脚印,必跟廖祖荣⽗女失踪有关。

  不错,站在他立⾝处下望,廖祖荣⽗女蔵⾝的那座巨坟尽⼊眼中,且此处正在那座巨坟的后上方。

  这儿该是最佳的窥伺处所。

  突然,他又发现那三对大脚印居中的一对,不类常鞋,倒有点像…

  倏地,他目闪寒芒,腾⾝掠起,飞下山。

  ⽇头爬上东山时,安乐窝村西来了个人,正是他,庞克。

  晨间本是读书的最佳时光,可是今天眼前这‘逍遥学馆’里却是既空,又静悄,不但看不见一个人影,而且,也听不到一丝朗朗书声。

  庞克看在眼內,轩了轩眉,上前举手拍了门,砰砰一阵震响,在这晨间宁静的空气里能传出老远,然而,就是听不到门人有一点反应。

  而,适时,却听得⾝后一阵步履声由远而近。

  庞克回⾝投注,只见-个村农肩上扛着锄头走了过来,他略一思忖,上去拱手一礼,道:“这位老哥,我请问一声…”

  那村农停了步,上下打量庞克一眼,道:“什么事?”

  庞克回⾝一指,道:“这‘逍遥学馆’…”

  话没说完,那村农已摇了头,道:“你来晚了,到别处去吧,这‘逍遥学馆’已经没有人了。”

  庞克双眉一扬,道:“老哥,这是为什么?”

  那村农‮头摇‬说道:“不知道,柳夫子昨天就关了学馆,来这里读书的也都回去了,这几间房子听说也卖了。”

  庞克如今虽证实了自己的判断没有错,然而确如这村农之言,他已经来晚了,来得太晚了。

  当下向那村农-拱手,道:“谢谢老哥!”

  那村农回应了声,荷着锄头走了。

  庞克一个人站在“逍遥学馆”前,脸上的神⾊有点怕人。

  这一来不但庞达泉被害的疑案难破,反而把廖祖荣及廖雪红送进了魔掌,人海茫茫,宇內辽阔,一点蛛丝马迹也没有,上那儿去寻,又从那儿寻起。

  良久,他威态渐敛,废然一叹,満腹焦虑,一腔情思,沮丧地头一低,刚要举步,突然一个冰冷话声划空传到:“姓庞的,你站住!”

  庞克一震抬头,目光至处,四条⽩影如电至面前,正好拦住了他的去路,那赫然竟是“雪⾐四煞”

  庞克心中正烦,不由又眉一挑,冷冷说道:“哎哟!你四个找我⼲什么?”

  濮笑道:“看来那老儿没说错,果然在这‘逍遥学馆’前找到了你,还好我兄弟及时赶到,倘若迟来一步,岂不…”

  庞克目光赛闪,道:“濮厉,你说谁告诉你我在这儿?”

  濮厉道:“一个姓柳的俊秀才,老家伙,你认识么?”

  庞克冷哼一声,道:“哎哟!当然认识,我正在找他,濮厉,他在何处?”

  濮厉‮头摇‬笑道:“不忙,不忙,办完咱们之间的事,我再告诉你不迟。”

  庞克道:“哎哟!我没那么多工夫,濮厉…”

  濮厉‮头摇‬说道:“不办完咱们的事,我不会说的。”

  庞克陡挑双眉,欺前一步,道:“濮厉,你是我出手。”

  濮笑说道:“要怕你我们兄弟就不来了,你要愿意多耽搁,你尽管出手。”

  庞克一想不错,固然以他的功力对付“雪⾐四煞”绰绰有余,但那得在二三十招之后,二三十招是要耽搁不少工夫。

  他略-思忖,当即说道:“哎哟!濮厉,你我之间有什么要办之事?”

  “自然有。”濮厉点头笑道:“要是没有我兄弟找你⼲什么,庞克,昨⽇我兄弟急于找尊主去,竟忘怀了一件事,你那纸药方,可是你那⽗亲当年去‘哀牢”毒宮’时,趁火打劫来的?”

  庞克一点头,道:“想必是,怎么样?”

  濮厉道:“那就好,当年你⽗亲与十余名⾼手,联手对付本尊尊主一人,如今碰上了你,我打算把这笔账清一清再去找我们尊主。”

  庞克道:“哎哟!你四个不必找了,我昨天忘记告诉你们,那南宮绝早在十八年前便已死在家⽗等人之手!”

  “庞克!”濮笑道:“那么这五六年前的‘无形之毒’,是谁放的。”

  庞克‮头摇‬说道:“哎哟!那我就不得而知了,反正我已告诉你们了,信与不信全在你兄弟。”

  濮厉道:“本尊尊主神人,你⽗等焉能伤得了他,我兄弟自然不信,好在这儿是我兄弟的事,与你无关。”

  庞克点头说道:“哎哟!说的是,那么这笔账你打算如何个清法?”

  濮一笑道:“本来一般是什么账用什么还,不过我兄弟不想跟你⼲戈相向,现在我有个好办法在此,不知你可能答应?”

  庞克立即猜透了八分,却又故意道:“哎哟!既有好办法,那是最好不过,你说说看。”

  濮厉碧目一转,道:“出你那三分之一的‘璇玑图’,不但彼此间这笔账可以一笔勾消,而且我立刻奉告那姓柳的老儿去处。”

  庞克淡淡说道:“哎哟!办法是好,我也愿意答应,只可惜你兄弟迟了-步。”

  濮厉脸⾊一变,道:“怎么,庞克,莫非已有人先我兄弟…”

  庞克点头说道:“不错,这以这么说,不过那不是被人抢去的,而是我自己把它拿出送了人。”

  濮厉脸⾊又复一变,旋即嘿嘿笑道:“庞克,你把我兄弟当做三岁孩童,世上那有如此大方之人?”

  庞克道:“事实上就是这样,我没有骗你们的必要,昨天我都能拿出来给你兄弟看,今天何至于不敢承认。”

  濮厉嘿嘿笑道:“庞克,一样换两样,天下很少有这么便宜的事,你要三思。”

  庞克道:“哎哟!既如此,你就该不会放过这种便宜事。”

  濮厉笑容一敛,道:“庞克,你当真把它送了人。”

  庞克点头说道:“哎哟!半点不假。”

  濮厉跺脚道:“世上那有你这么傻的人,你把它送给谁了?”

  庞克本想以毒攻毒,以牙还牙让这四个去找那三个,但转而一想,说出来眼前这四个未必肯信。

  再说,那‘消遥居士’虽掳去廖氏⽗女,也并不一定就发现了廖雪红⾝上蔵着另一份,如果一说出,让这四个找上他一问,那岂不是提醒了他,遂淡然‮头摇‬说道:“濮厉,那是我的事。”

  濮厉目中碧芒方闪,但倏又含笑说道:“这样吧,我兄弟再退让一步,你若说出把它送给了谁,我兄弟仍愿勾消前账,并告诉你那姓柳老儿去处。”

  庞克点头说道:“哎哟!确是便宜,但,濮厉,你何妨先说?”

  濮厉狡猾地笑道:“我还不至于那么傻。”

  庞克道:“哎哟!同样地,我也不算糊涂。”

  濮厉笑容一敛,道:“庞克,别忘了,你急于想知道那姓柳的去处…”

  庞克截口说道:“哎哟!不如你兄弟急于要那份璇玑图。”

  濮厉道:“还有那一笔前账。”

  庞克道:“哎哟!合你四人之力,有把握胜我么?”

  濮笑道:“功力或不够,但你别忘了那句:‘当者皆披靡,一毒震寰宇。’我兄弟出⾝‘毒尊’,举手投⾜皆是毒。”

  庞克心中暗暗一震,道:“濮厉,那南宮绝施毒的本领,较你四人如何?”

  濮厉道:“我兄弟焉敢上比尊主,那是差之千里,望尘难及。”

  “哎哟!”庞克道:“你也别忘了,我是何人之后,以南宮绝那施毒的本领,在家⽗面前尚且不及,何况不如南宮绝许多的你四人。”

  濮厉目中碧芒一闪,道:“那么,庞克,你可愿试试?”

  庞克淡淡说道:“哎哟!易谈不成,自然难免要试,不过在试之前,我希望你答应我一问,你兄弟只碰见那姓柳的一个人么?”

  濮厉道:“这我可以说,共是三个,那两个也都姓柳。”

  庞克道:“未见一个女子跟他们在一起么?”

  濮厉‮头摇‬道:“没有。”

  庞克眉锋一皱,暗暗纳闷,他深信那三对大脚印,是柳景逸及柳福,柳贵的,可是那细小的靴脚却又是谁的。

  只听濮厉冷冷说道:“庞克,你问完了么?”

  庞克道:“哎哟!问是问完了,不过我改变了主意,不想试了。”

  濮笑说道:“这才是,识时务…”

  庞克一‮头摇‬,道:“濮厉,你错了,庞克生平不知一个“怕”字,刚才我之所以愿意谈易,只是怕耽搁时间,如今淡易已耽搁了不少时间,我岂能再耽搁下去…”

  濮厉点说道:“说得是,那么你打算…”

  庞克道:“我把那三分之-的‘璇玑图’,送给了-个叫绿珠的女子…”

  濮厉诡笑说道:“总该有个令人能信的理由。”

  庞克点头说道:“自然有,我用那三分之一的‘璇玑图’,换得了…”

  倏地住口不言。

  濮厉嘿嘿笑道:“那女子必然十分。”

  庞克道:“哎哟!那当然,否则我何至于不惜那三分之一的‘璇玑图’。”

  濮厉笑道:“没想到你还是个风流种子,她现在何处?”

  庞克道:“她乘船顺河往四川‘成都’去了,凭你四人要追该来得及。”

  濮一笑,道:“庞克,话说在前头,你若是骗了我兄弟,旧账加新账,咱们这一辈子没完,如今,听着…”

  一顿,接道:“我兄弟适才是在洛神庙碰见那姓柳的三个,快去吧!”

  话落一扬手,四条⾝形同时腾起,飞而去。

  可怜他四个犹不知那美貌人的绿珠是谁?

  庞克说绿珠往“成都”去了,仔细想想,也该一点不错。

  自然,庞克也明⽩,那位‘逍遥居士’柳景逸绝不会在“洛神庙”等着他,但话虽这么说,他总还是要到那儿看看去。

  是故“雪⾐四煞”⾝形刚起,庞克跟着⾝形也动,脫弩之矢般划空疾,直向“洛⽔”

  方面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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