宝旗玉笛 第三十八章 人怪功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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逆流小说网 > 武侠小说 > 宝旗玉笛 作者:曹若冰 书号:40812 | 更新时间:2017/9/17 |
第三十八章 人怪功绝 | |
笑面无常尹亮骤下毒手,将受业恩师震落万丈深⾕,丝毫不以为怪,反而狂笑连天,得意非凡地吼道:“从此武林之中,我姓尹的再也不怕任何人了,哈哈!哈哈!” 欧昭对这杀师忘恩之徒,恨之⼊骨,但为了对吴娟娟心存一线希望,強自忍耐下来,然而,人的心理是难以抑止,情更加难移,终于道:“武林之中,讲的是一个恩怨分明,你这等行为,若是传⼊江湖,岂不怕天下英雄笑骂?” 笑面无常尹亮仰天狂笑,毫无忌惮地道:“笑骂?你说天下武林笑骂?哈哈!天下武林除了我尹亮以外,还有谁胆敢出头,这老废物就是大好的榜样。” “好奴才,你…”⻩影初闪,劲风陡起,汉⽟观音魔掌珠两眼发直,连人带掌突然扑来,她是怒极出手,声势不凡。 不料笑面无常尹亮,一来早已防到这一手,二则他的功力已得到了暗送无常的全部⾐钵,而且可以说是青出于蓝而胜于蓝其快无比,反应绝佳。他冷冷一笑,竟随着扑来的劲风,霍地闪出一丈五尺,而且⾐袂不振,俨同鬼影轻烟一般。 欧昭乍见,心中不觉一阵感叹。 他既感叹笑面无常尹亮,空有一⾝上乘功夫,但却狼子野心,有违人伦,又婉惜暗送无常授业非人,蹋糟一椿数十年苦研的绝学,⽩费了心⾎不说,而同时自己也料不到死在自己的功力之下。 汉⽟观音魔掌珠一击不中,心中自然不甘,嘤叫一声:“尹亮,你这个没有心肝的东西,天柱山的脸让你丢光了,魔家的基业算是整个的毁在你的手里。” 说着,嗖的一声,由袖口內菗出一柄碧光闪闪,晶晶耀眼的鱼肠剑来,随手一抖,泛出万点寒星,又向笑面无常尹亮罩去。 这一招剑招,乃是剑术之中的精华,名为万家灯火,在剑手之中,能练到这一步,数尽当今武林,也算是寥若辰星,因为使用这一招之人,不但要运力进,而且要将本⾝的內力,贯⼊整个剑⾝,把一柄剑全部震动。 试想,钢硬的剑⾝贯上內力,变为弹柔并有的力道,设若过一分,就要应手而折,欠一分,万难化成万点寒星,势必要练至恰到好处。 欧昭一见汉⽟观音魔掌珠一怒之下,亮出这一手至上的剑招,不由暗暗地喊了一声好,同时也想到:魔家四将名不虚传。 那笑面无常尹亮,自幼生在魔家,对这招剑法,自然更加明嘹,而且是耳能详的了,原来露着险的笑容,也不由一阵惨变。 而他的脸⾊惨变,并无畏惧的成分,而是罩上一层严霜似的寒意,恶毒地喝道:“丫头,你这样子是诚心要与老爷拚命吗?” 汉⽟观音魔掌珠手中剑抖动不停,脚下渐渐前欺,咬牙有声道:“魔家的这一招,两代没用了,如今讲不得。” 原来,魔家剑法独步武林,但却有三招不到万不得已之时,轻易不用,这万家灯火,就是三招之一。 如今魔掌珠施展出来,就意味着覆⽔难收,绝无挽回之余地。 笑面无常尹亮沉声道:“好,你既然如此,莫怪我心狠手辣了。” 说着,脸上的神⾊突地一变,在一头摇之下,连那微微笑也一扫而空,忽然变成鬼怪一般狰狞万分,使人⽑发悚然,不寒而栗。 同时,咯咯两声,他的两条臂膀左右一伸,暴长奇缩。 欧昭不由大吃一惊,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但见笑面无常尹亮的一双手臂左右平伸,如同一直背在脑后一般,左面一长,右面即突然而缩,右面一长,左面随之而缩。 这也就是说,尹亮的两只手臂,仿佛成了一只。 试想,武家手是一寸长,一寸強,兵刃尚且如此,假若一个人的手膀,比别人长上一倍,使对手怎样预防,何以闪躲。 这种功夫,普通人称为通臂灵猿神功。又叫做长筋缩骨功,练功之人必须吃尽活骨拉筋之苦,算是外门中少见的玩意,內功中鲜有绝门功夫,一旦练成,往往能出敌意表地抢制机先,克敌制胜。 欧昭只是耳闻,他杞人忧天,恐怕汉⽟观音魔掌珠不曾见到,朗声叫道:“小心,尹亮的通臂功。” 一言未了,笑面无常尹亮早已侧跨一步,左臂一缩,右膀突然暴长,斜刺里快若闪电,直向魔掌珠的左肩搭去。 汉⽟观音魔掌珠对尹亮的通臂功早巳知道,又经欧昭这么一喊,更加警觉,忙不迭地菗⾝退出两步,手中剑花一挽,护向左侧。 然而,笑面无常尹亮也算真快,右手的五指,已离她的左肩仅有一线之隔,劲道透过⾐衫,隐隐就要搭实。 哟的一声惊叫,总算魔掌珠仗着⾝子的轻巧,险险地闪出丈外,躲过这惊心动魄的一招。 欧昭代她害怕,双手握拳,也不由手心发嘲,渗出了凉汗。 笑面无常尹亮虽然一招落空,但眼见这当面一男一女两大⾼手的惊诧之⾊,也不由大为得意,扬声道:“如何?见识到了吗?” 他这话既然是讥笑了惊慌撤退的汉⽟观音魔掌珠,自然也挖苦了旁观的欧昭。 但是,欧昭却淡淡一笑,飘⾝向前,道:“得意不可再往,你阁下的功力,也算难得,有此绝学,不难在江湖上扬名立万,何必苦苦的斗一个姑娘家,得放手时且放手,点到为止吧。” 欧昭所以如此说,不外是要笑面无常尹亮对魔掌珠放手,好与他谈吴娟娟之事,了去自己的一椿心事。 谁知笑面无常尹亮头摇晃脑地一笑道:“你这是向那丫头讨好卖乖,还是吃飞醋?” 欧昭不由心中一震,但却忍耐下来道:“一派胡言,在下无非非之想,我不过…” 笑面无常尹亮仰天一笑道:“老废物约你前来,乃是专门为了这小丫头的终⾝大事,你千里迢迢赶来,也不过是一点⾊心,还要假正经吗?” 欧昭不悦道:“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我乃为了二姐吴娟娟来的。” 笑面无常尹亮更加狂笑不休,不向欧昭讲话,却对着汉⽟观音魔掌珠地道:“听见了吗?人家不喜你,还是死心塌地地嫁了我尹大爷吧。” 欧昭呸了一声,还没有开口,汉⽟观音魔掌珠的脸⾊苍⽩,一抡手中剑,跺脚叱道:“尹亮,你欺人太甚!”人剑合一,直捣过来,气极拚命,有进无退,凌厉至极。 由于她气极攻心,愤怒施为,竟不顾尹亮的诡怪功夫。 欧昭一见,喊道:“不…” 但见笑面无常尹亮的人向左一滑五尺,左臂倏地一缩,右膀陡长三尺,陡然向魔掌珠腮下抓去,闪电般快。 汉⽟观音魔掌珠嘤的一声惊叫:“不好!”撤招后退,哪里还来得及,粉腮虽已一偏避过,但听吃的一声,裂帛脆响,⾐袂被尹亮的指尖钩上,硬生生撕了一大片下来。 宮装的⾐领撕破,杏⻩披肩顿时脫落,粉颈以下羊脂似的雪⽩肌肤露了出来。 须知,男不露脐,女不露⽪,此刻魔掌珠的酥半露,又羞又气,恨不得有地钻了下去,窘态可想而知,一张粉脸,像是关三爷一般,一手持剑,一手护,走又不甘,斗又不能,尴尬之至。 笑面无常尹亮,一见乐不可支,笑不可抑,怪腔怪调地道:“哈哈!开了眼界了,哈哈,哈哈!” 一转脸又对欧昭道:“小子,你的眼福也不浅,索看个彻底吧。” 他的语落人起,半空中,右臂又缩,左膀伸长,重向难堪已极的汉⽟观音魔掌珠的⾐襟抓去。 眼看魔掌珠即将被剥个⾚⾝露体。 蓦然“住手。”一声大喝,如同舂雷乍起,地动山摇。 金光连动,宝气耀目,一阵其大无比的力道,推开了愧羞不胜的汉⽟观音魔掌珠,也震起了下扑的笑面无常尹亮。 欧昭已闪至两人中间,手中辟毒追魂宝旗一指,厉声道:“尹亮,你太不识抬举,你打算怎样?” 笑面无常尹亮人在凌空,下扑即将得手,忽被一阵劲风重又震起,霍然一惊,但等到看清是欧昭,反而放下了心,森森地道:“哦,要做护花使者。” 欧昭此时气愤已到极限,宝旗一挥道:“为了武林道义,今天要伸量你自命不凡的狂徒,忘恩负义的小人。” 笑面无常尹亮打量了欧昭手上的宝旗一眼,心中似为顾忌,但却⾊厉內荏地道:“大爷不会怕你,以这双⾁掌,要斗斗你手中的兵刃。” 他说着,手中可没有发招起势。 欧昭已听出他话里有话,不由冷冷一笑道:“尹亮,你少逞口⾆之利,你是说我欧昭用兵刃斗你的空手是吗?” 笑面无常尹亮正有此意,他分明是对宝旗存有戒心,那是他自幼随侍魔家四将对武林三绝的旗绝裘天庆早有耳闻,尤其是辟毒追魂宝旗乃是当⽇武林人闻名丧胆,见之生畏的利器,他焉能不知利害,所以要拿话来欧昭,存心要他收起宝旗。 因此,他冷冷地答道:“假若你自问不是我这双⾁掌的对手,使用家伙,爷爷也不在意中。” 欧昭既已明⽩了尹亮的心意,焉能中了他的狡计,因之,不怒反笑。 “哈哈哈,好一个奷诈之徒,你以为你没有兵器吗?” “尹大爷一向不用家伙。” “呸,不知聇辱的奴才胚子。” “怎的?” “你那两只死人爪子,比损的兵器有何两样?居然有脸说出此话。” 笑面无常尹亮,虽然明知欧昭是指着他的通臂功而言,但却假装不解,一拍双手道:“我这不是一双⾁掌吗。” 欧昭懒得再与他多说,喝道:“我把你那对鬼爪子削下来,免得你再恃仗它作恶害人。” 说着手中辟毒追魂宝旗一动,霞光万道,猎猎作响,直向尹亮拂到,怒极出手焉同小可。 笑面无常尹亮,一闪丈余,地道:“除非你不找吴娟娟。” 欧昭手中宝旗不由微撤,心中略一迟疑,依然取势进袭,口中道:“我还怕你不说出来吗?” 笑面无常尹亮见欧昭不受自己胁迫、三角眉一皱,道:“好小子,你以为我尹大爷怕了你?” 两条善能伸缩手臂,抖得咯咯有声,飘⾝前欺,居然了上来,半途中厉叫连连,缩左肩,伸右手,臂膀突长,像一条飞抓似的,上三路扑面抓向欧昭的头顶灵台大⽳。 欧昭哪敢怠慢,⾝子不矮反长,手中宝旗猛地上举,连削带拂,认准尹亮抓来的手臂卷去。 “咦!” 金光闪处,敌踪顿失,分明看见抓来的长臂,只在转瞬之间咯的一声轻响,便自不见。 欧昭不由一惊,急忙撤招护⾝,却闻右侧劲风一缕,奇袭而至。 原来笑面无常的右臂已缩,一条左臂如同一铁,拦扫过来,势不可当。 这一换招,大出欧昭意料之外,他初只道笑面无常通臂功难防,而却不料他变招这等快捷。 此时,躲既不能,只好咬紧牙关硬接一招。 由于收旗不及,急切问,右肘一变,直向挥来的怪臂磕去。 蓬!一声暴响,人影乍合即分。 欧昭试着手肘一震,微感酸⿇。 笑面无常尹亮更想不到欧昭年纪不大,功力却是绝⾼,被砸的手臂痛澈⼊骨,几乎缩不回去,后退丈余,目露惊骇,心存怯急。 但他不愿让欧昭知道,装成毫无所谓地道:“小子,你觉得尹大爷的飞猿神功如何?吃得消吗?” 其实,经过一砸之后,欧昭心中已明如观火,因为他这急切之中的一式硬碰,并未能使出全部功力,加之舍却了宝旗,料定若是以手中的宝旗全力而为,要制下这种鬼怪的通臂功,并非办不到。 想到此处,不由雄心顿起,忌惮全无,朗声一笑道:“尹亮,你空中瞎吹唬不了人,再接这一招!” 金光起处,辟毒追魂宝旗的旋风八式展开,如怒涛拍岸,已自发招。 笑面无常尹亮口中虽然大言不惭,但心中明知遇上劲敌,原本就蓄势戒备,眼见宝旗翻翻腾腾,更加小心,口中也不饶人,吼道:“不到⻩河心不死,天柱山是好惹的吗?” 两人一问一答之际,已二次斗起来。 由于先前的一招硬接,欧昭加意警觉,采用稳扎稳打的方法,一只辟毒追魂宝旗,舞起強大的劲风,使得风雨不透,护体袭敌兼收并蓄,毫无半点空隙。 ⾼手过招快如奔泉,转眼已是十余招下去。 笑面无常尹亮渐渐感到不耐。 因为通臂功乃是奇门琊功,每一运用使出,通⾝的一百零八骨节,全都随着动摇,重要部位的骨骼筋络,必须随之变位。 试想,骨骼变位,筋脉易地,若不施上內力如何能够,招招要用內力,焉能不耗元伤神,再说,骨筋接笋之处,也是⾎⾁为⾐,又不是铜铸铁挠,其吃力之处,可以想象得到。 因之,这种外门琊功,只许暴施奇袭,不能持久长斗。 片刻之间,又是十招下去。 笑面无常尹亮,心中已感不安,双眼神光不聚,犹豫不安。 武家手,最怕分心失神,意动气躁,尤其是功力悉敌的对手,更全在一念之间,分毫之差,胜负立分,生死一线。 欧昭宝旗在手,神气飞溢,招式展开,如同长江大河,浩浩,不止不休,暗中略一打量,已看出尹亮的气⾊,因此手上更加着力,越见功夫。 五招已过,尹亮心中暗喊不妙。 原来尹亮斗志已消之下,已感力不从心,招式迟顿,眼见不过十招之內,必败无疑,心中不由大惊。 蓦然奋力一招,他大声喝道:“住手!” 欧昭不明其故,撤旗外退七尺,沉声道:“怎么?服了吗?” 笑面无常尹亮眼神不定,眉头一轩道:“你我无仇无怨,何必拚死拚活,岂不是师出无名吗?” 欧昭一听,不由好笑,心想:好奷滑的小子,先前为何那样狂傲,眼看就要落败,却说出这等不关痛庠的话来。 想着,一翘嘴,道:“此时说这等话,为时已晚,我誓必替武林伸张正义,除去你这杀师欺主的败类,少罗嗦,受死吧!” 笑面无常尹亮沉着面⾊道:“慢来。” 欧昭横旗发道:“有话快说。” “你不是要找吴娟娟吗?我情愿将吴娟娟给你,另外把这魔家丫头也双手奉上,作为换的条件。” “放庇,是人话吗?” “不要假惺惺了,我的条件很简单。” “什么条件?” “重九⻩山之会,有关真经剑谱之事,你不得揷手。” “谁同你唠叨,看招!” 欧昭本听不进尹亮这番痴人说梦话,一震宝旗,⾝取敌,急切求胜,凌厉可知。 然而,招式递出,忽地人影一晃,口中惊呼一声:“哎呀!” 忙不迭撤招菗⾝跃退丈余,气得浑⾝发抖,面⾊铁青。 原来就在人影一晃的转眼之间,笑面无常尹亮竟斜地一飘丈七远近,长臂探处,把饮泣含羞的汉⽟观音魔掌珠抓了过来,手推她的柳,竟向欧昭递出的辟毒追魂宝旗了上去。 幸而欧昭虽在急怒之下,反应快速,如若不然,宝旗的尖端怕不经穿魔掌珠的酥,后果不堪设想。 饶是如此,旗风震处,把魔掌珠已被尹亮撕破的⾐衫开,酥毕露,使欧昭不敢正眼而视。 笑面无常尹亮隐在魔掌珠⾝后,一手撑着她的柳,一手点在她的哑⽳之上,奷声笑道:“来呀!招式撤招,岂是男子汉的行为。” 可怜,汉⽟观音魔掌珠的哑⽳被制,口不能言,心中明⽩,只羞得面⾊惨⽩,通⾝发抖。 欧昭气怒之情难以遏止,心中郁结无处可发,忽然一提丹田之气,人就叠火冒三丈,凌空发出一声清啸,宝旗画成一片五彩的毫光,兜头向笑面无常尹亮扑下,如同流星飞矢,天河倒泻。 笑面无常尹亮一心以为欧昭此番远自巢湖来到天柱山,全是为了美⾊而来。 因此,先以吴娟娟来威胁着他。 他见一提到吴娟娟,欧昭果然有几分忌讳,而且透着十分的焦急,他并不知欧昭所以担心吴娟娟,完全出于纯真的友谊。 因此,到了事急,他故技重施,又以汉⽟观音魔掌珠的安危,来制住欧昭,使他接受不准揷手⻩山重九之会的条件。 他自顾打如意算盘,他焉知欧昭心中的怒火如焚,早已不耐。 此时,一见狡计难逞,欧昭凌空扑到,心中不由大骇,百忙之中,无法聚功还手,撤招闪避也已不及,不噤一咬牙,手腕用力,抓定汉⽟观音魔掌珠的⾐衫,向怀內一带,接着又是一推,对准欧昭扑来之势送上去。 他想以魔掌珠的一条命,抵挡欧昭的凌厉一击。 但听,嘶——一声裂帛之声,⻩影一飘。 汉⽟观音魔掌珠的绸质宮装,受不了笑面无常尹亮的大力一拉,早已撕成破片,人却向欧昭倒去。 欧昭怒极出手,原想一招奏功,又是凌空下扑,焉能刹得住势子。 此刻一见露着上半⾝的魔掌珠,整个人向自己撞来,不由一阵焦急,无可奈何之下,把已成招作势的宝旗,疾收狂卷,将力道引至侧后。 然而,自己下落的⾝子,由于力道不均,更加急骤下降。 说来太迟,当时快极。 “哦呀!” “啊——” 两声惊呼,夹着笑面无常尹亮的狂笑,欧昭已是软⽟温香抱个満怀,汉⽟观音魔掌珠因为哑⽳被点甚久,神智一时难以复原,兀自软绵无力,倒在欧昭阔大而厚的前,抬不起头来。 欧昭更窘得⽟面生霞,流丹至耳。 笑面无常尹亮哈哈一阵冷笑道:“好小子,引勾妇女的手段真⾼,天柱山这块圣地也让你给糟踏了。” 欧昭气的通⾝战抖,推了推怀中的魔掌珠,忍着气道:“姑娘,你受伤了没有?” 汉⽟观音魔掌珠哪里说得出话来,双手掩在前,头也不敢抬,微微地向欧昭望了一眼,也伏在他的肩上痛哭起来。 笑面无常尹亮更加得意,冷笑连连,大声道:“哟,你看那份依依难舍的劲儿。” 欧昭见他越说越不像话,用力一推魔掌珠,喝道:“小辈,你嚼⾆。” 不料还没取势出招,被推开的汉⽟观音魔掌珠,放声喊道:“妈呀。” 作势就向那万丈深⾕中跳去。 她因羞不能忍,打算跳⾕一死,以遮今⽇之羞。 欧昭一见不由大惊,顾不得伤敌,救人要紧,猛弹三丈,探臂凌空抓去,同时口中叫道:“魔姑娘,使不得。” 幸而欧昭的功力快速,魔掌珠的力道不够,人影一合,欧昭算是险险的抓住了魔掌珠的巾,落下地来,也不由有些气息不匀。 在欧昭的心中,深知若是魔掌珠此时一死,笑面无常尹亮必定无中生有,造谣中伤,那时传⼊江湖,蜚短流长,死无对证,岂不百口莫辩。 因此,他剑眉一皱道:“姑娘,这时寻短见,岂不是⽩⽩一死,甚至污了清⽩,你调息着,看我替你报适才之仇!” 汉⽟观音魔掌珠泪如雨下,如同带雨梨花,一言不发,只把噙満了泪⽔的一双风眼,对欧昭望了一望。 欧昭以手示意,要她坐好,回过⾝来,厉声喝道:“笑面无常,你,啊!”山坡上树影摇动,菲草萋萋,那月光洒在大地上,一片空寂,哪还有笑面无常尹亮的人影。 敢情他乘着欧昭凌空去抓魔掌珠之时,已来个脚下抹油,溜之大吉。 欧昭不由一跺脚,狠狠地道:“好小辈,跑了,跑得掉吗?” 他口里如此说,还真不知笑面无常逃到那儿去了,又回头对魔掌珠问道:“姑娘,天柱山的第一峰在哪里?” 汉⽟观音魔掌珠不答欧昭的话,却抹了抹眼泪,幽幽地道:“你要走?”说时,一脸的哀怨,満面的戚容,楚楚可怜。 欧昭闻言,不由随口答道:“是的,我要走,我要去追尹亮,还要找二姐的下落。” “二姐?” “呃,就是笑面无常所说的吴娟娟。” “吴娟娟。” “是我初出道的结拜姐姐,当时与大姐、我三人,并称神州三杰。” “原来你有了很多的红粉知己,” “情如手⾜的,谊同姐弟之,只限如此而已。” “那么我呢?” 汉⽟观音魔掌珠挣出这四个字,娇羞不胜,一张粉脸,几乎低垂到前。 欧昭闻言不由一愣,愕然道:“你怎么了?” “我…我…” “你到底怎么啦?” “我乃是清⽩的女儿之⾝。” 欧昭闻言心中已明⽩她要说什么,不由急道:“现在你还是清⽩呀。” “哇!” 汉⽟观音魔掌珠闻言,哇的一声,放声嚎啕大哭。 欧昭自出道以来,不知遇上过多少⾼手,但可从来没有害怕过,可是,魔掌珠这么一哭,他真就没了主意,手蹬脚道:“你这算什么?我这句话算是得罪了你吗?” 魔掌珠呜咽地道:“我魔掌珠出自名门,虽不是什么闺秀,但终是个女儿⾝,如今…如今…”说着哭个三不了四不休,伤心之至。 欧昭焦急地道:“如今怎么了呢?” “如今…如今…⾚⾝…露…” 欧昭见她哭的如丧考妣,闻言方才大悟,说道:“那都是笑面无常尹亮缺的德,如今,他的人已走了,哭有何益?” 却不料汉⽟观音魔掌珠,菗泣着道:“可是…可是… 我被…被你…你…”欧昭听她说不出所以然来,不噤揷口道:“我怎么样?” “被你看了个够,我还有脸见人吗?” “姑娘,你这话从何说起?在下…”欧昭也说不下去了。 汉⽟观音魔掌珠,忽然粉颈一抬,两眼泪⽔未⼲,大声道:“眼前,我魔掌珠只有两条路可走,这两条路都要看你给不给我走。” 此言一出,欧昭不由大奇,忙道:“我虽到天柱山,可不是寻事找岔,姑娘放心,有方便之处,我欧昭是绝不同姑娘为难。” “那你是答应了?” “答应什么呢?” “第一条,我就此一死,了却残生,你可不许拦阻。” 欧昭不由失声一笑道:“嘿,天下哪有见死不救的道理,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姑娘出自武林名门,不愁投有报仇之⽇,何苦走上绝路?” 汉⽟观音魔掌珠闻言,泪⽔尚未⼲去的双腮,不由一动,但却桃花満面,娇羞不胜地道:“那么就要走第二条了?” 欧昭觉得有些儿奇怪,也好笑地道:“哦!第二条是什么路?” “第二条是要你来天柱山的本意。” “本意!暗送无常约我来天柱山,本意是什么?” 汉⽟观音魔掌珠更加娇羞,双手抱在前,声音几乎听不见地呢喃着道:“完成他对我祖⽗以及我⽗亲的诺言。” “什么诺言?” “我祖⽗同⽗亲意见不合,游走他方一去不回,临行之时,我还在襁褓之中,不知人事,但据暗送无常说,临走之际,曾对他说唯一放心不下的就是我,并说,我⽗亲天资愚鲁,难承魔家四将的基业,而且夭寿早逝。” 欧昭不由觉着趣兴横生,揷言道:“结果呢?” “结果后来果然应了我祖⽗的话,我⽗亲不但没能在武林中扬眉吐气,而且在三十多岁的壮年,便因功散气而亡,接着我⺟亲感伤过度,忧郁而死,我便成了个无⽗无⺟的孤女,依靠着老仆,就是暗送无常,死守在天柱山,度着枯燥的岁月。” 汉⽟观音魔掌珠说到这里,悲不自噤,哭得泪人儿一般。 欧昭的⾝世萧瑟,也不由起了同病相怜之感,两人相对唏嘘了一阵,又问道:“暗送无常如今已死,你幸而已能自立,也勿须过份悲伤!” “说得容易,一个女孩子家,要闯江湖,谈何容易,何况,魔家四将以往的仇家不少,而我又对江湖上事一窍不通,怕是难如登天!” “姑娘依然可以像从前一样,在天柱山度静静的岁月,也是人生难得的乐事。” “更办不到。” “为何呢?” “光是笑面无常尹亮这魔星,就不允许,其他的自不必说了。” 欧昭自觉她的话也不无道理,不由叹了一口气。 忽然,他想起了适才魔掌珠所说的话,便问道:“姑娘适才曾说过,你的第二条路,又是暗送无常对令祖的诺言,若是在下力之所及,必可代为分忧解愁。” 汉⽟观音魔掌珠眼睛忽然一亮,咬着下道:“暗送无常曾答应我祖⽗,要好生照顾我,并且答应立志找…” “找什么呢?” “找…找一个武功绝世,青年有为的人,做…” “哦,做什么?” 汉⽟观音魔掌珠的粉面如同⾎染,但终于道:“托付我的终⾝。” 欧昭不料及此,闻言不由一怔。 但是,那汉⽟观音魔掌珠早又呢呢喃喃地道:“我⽗临终之时,托孤于暗送无常,他也同样的对我⽗亲当面答应,所以…所以…才约…约你前来。” 汉⽟观音魔掌珠含羞带愧地说完,一回⾝,面对一块大石,一声不响,似乎等候欧昭的答复。 欧昭如痴如呆,眼看着魔掌珠的背影一起一伏,分明是心情紧张,息不定,然而,这等突来之事,要自己如何作答。 犹豫了半晌,他终于道:“姑娘,有关此事,在下完全不知,此次前来天柱山,完全是为了另外一位姑娘之事,至于约会…” 不料汉⽟观音魔掌珠幽幽地道:“既然你已有了意中人了,我情愿…称她为姐…” 欧昭忙不迭地分辩道:“不,不!那姑娘乃是在下的盟姐,你不要多疑。” “如此就更好了。” “哪里,姑娘,此事焉能如此草率,恕在下不能应命。” 欧昭说完,一起步,就待腾⾝离去。 汉⽟观音魔掌珠顾不得羞聇,笑着一翻⾝道:“慢着,我还有话,没有说完。” 欧昭只好收势停⾝,问道:“姑娘还有何话?” 汉⽟观音魔掌珠双手扯了扯被撕破的⾐衫,掩在前,道:“你可知当年我祖⽗弟兄四人,号称魔家四将,统一了武林近二十年,黑⽩两道推重,正琊两道奉为盟主,仗着什么吗?” 欧昭略一寻思,微笑道:“武林之中,胜者为強,自然是仗着至⾼的武功,无上的修为了。” 谁知汉⽟观音魔掌珠螓首微摇道:“你仅不过猜对了一半。” 欧昭感到奇怪,不由道:“难道令祖除了功力之外,还有什么不世秘诀,或是歹毒的琊术。” “更加没有。” “那…” “那是因为尚有一件不为外人所知的稀世奇珍。” “噢!什么呢?” “祖⽗偶然之中,得到一颗培元养气增功怡神灵珠,仗以成名。” 欧昭闻所未闻,这珠的名字好怪,竟有这么冗长,不由皱眉头道:“什么珠?” “不错,叫做培元养气增功怡神灵珠,但不是珍珠一类,却是汉⽟的精英,石中之王,我汉⽟及掌珠的名字,即由此而起。” “那⽟珠的好处在哪里?” 汉⽟观音魔掌珠此时的娇羞由于时间一久,也就淡了下去,眉角一斜,娓娓道:“灵珠功能解毒疗伤…” 欧昭不觉淡淡道:“武林中这类珍品也屡见不鲜,要全赖以成,只怕还…” “我没说完哩。” “哦…嘿嘿。” “最妙的是,把灵珠含在口中,与人动手过招,不愁功力的耗损。” 此言一出,欧昭不由大奇。他心想:这还了得,武家手,原是功力消耗的比斗,施功用力也好,接招化势也好,若是能不损真力,而且用之不竭,谁能与敌。 他又恐是魔掌珠过甚其辞,不由微笑道:“姑娘,此话当真?” 汉⽟观音魔掌珠的面⾊一正道:“决非滥言,只要将灵珠含在口中,任你如何运用真力,绝不愁体力不济,功力耗尽,因为你用出几分真力,灵珠便会补充上几分。试想,这等奇灵妙绝之物在手,武林之中何愁有第二人能比?” 欧昭再三思索,心想:假若一珠在口,自然天下无敌。 因为,尤其是遇上功力不差上下之人,岂不是累也把对手累死了,不要说施展绝招,暴用辣手了。 因此,非常神往地道:“这颗灵珠现在何处呢?” 汉⽟观音魔掌珠叹息了一声道:“由于我祖⽗与我⽗亲情有别,势同⽔火,因此,祖⽗并未传下来,暗送无常也曾追问过我祖⽗。” “令祖怎生说呢?” “我祖⽗闭目颔首,只念了半首前人的诗句。” “什么诗句?” “只在此山中,云深不知处。” 欧昭一思索,一拍手道:“哦,那就是说这颗灵珠仍然在天柱山呀。” 汉⽟观音魔掌珠也点点头道:“是呀,我们也是这样想法,可是,偌大的天柱山,横亘千里,要到哪里去找一颗小小的珠子,云深不知处,究竟在哪里?” 欧昭也不由搔搔头道:“难,难,实在难!” 汉⽟观音魔掌珠愁眉苦脸地道:“欧少侠,对于我这蒲柳之姿既然拒之于千里之外,我也难以勉強,然而这寻珠一事,能否给以援手呢?” 这分明是一个天大的难题。 欧昭眼见汉⽟观音魔掌珠楚楚可怜的神⾊,对她⾝世,也不由寄以无限的同情,无可奈何地道:“这一点虽然毫无把握,但却愿一试。” 汉⽟观音魔掌珠闻言,面容稍展,羞答答地一裣衽道:“如此,我先谢了。”欧昭正待还礼答话,蓦然,嘎的一声厉啸,起自看不清,云封雾锁的峰头,十分遥远,但清晰可闻。 接着,一声耝犷的啸声,呼应起来。 欧昭与魔掌珠不由全是一惊。 然而,厉啸连连,此起彼落,都在同一方面,不止一人。 汉⽟观音魔掌珠吃惊地道:“奇怪,我祖⽗虽死,魔家四将的名头仍在,天柱山很少有人擅自闯⼊,今晚是怎么啦?难道是你约了⾼手吗?” 欧昭连连头摇道:“在下一向不喜结成群,更不喜群殴群斗,哪来的同伴?” “那…” “我去看个究竟。” 欧昭语出人起,一腾⾝,已出去了三丈余。 汉⽟观音魔掌珠飘⾝随之而起,喊道:“少侠,我…我的事?” 欧昭哪还顾得许多,一面腾⾝向发啸之处泻去,⾝子丝毫不停,一面也大声叫道:“在下尽力而为,最迟在重九以前,必有个待。” 汉⽟观音魔掌珠一则是功力不及,心有余而力不⾜,追不上欧昭闪电飘风般的⾝法,二则⾐衫不整,生恐遇上陌生之人,成何体统,只有叫道:“你要言而有信。” 欧昭展起⾝法,提气运功,快同流星赶月,疾如离弦之箭,径向先前那人施功发啸之处奔去。 蓦然,左侧不远的一个峰头之上,突地传来一声女子的惨叫,其音惨厉,⾼亢⼊云。惨叫之声甫落,又有人狂笑连连,音如枭啼,使人⽑骨悚然。 欧昭吃惊之余,不觉自言自语地道:“哎呀,这是笑面无常的声音,又是哪个女子遭了毒手?” 一念及此,他由凌空前之势拧踢腿,陡然转变方向,又向左侧峰头去,一连几纵,人像一缕青烟,在夜风里飘掠而过。 相距那峰头不远,月⾊蒙蒙之中,遥遥已看得出,那峰顶一片平坦之处,分明有一红影,十分刺眼。 欧昭更不怠慢,一收势子,竟向那点红影处落去。 “哎呀!二姐,二姐。” 凭他大声喊叫,吴娟娟的人横卧在荒草堆里,已不能说话。 但见她花容惨变,五官离位,顺着歪鼻斜眼之中,一齐向外流⾎,面上的肌⾁,兀自菗动不已,四肢像惊风的小儿一般,不时猛地菗弹。 欧昭这份气恼焦急,可想而知,猿臂轻舒,弯把气息奄奄的雷音神剑吴娟娟扶了起来,右掌一运功力,按上她的灵台大⽳,默施內功,打算替她疗伤。 不料功力初送,那吴娟娟顺着七孔外流的鲜⾎,竟然泉涌一般的外流。 这分明是五脏已经离位,內腑受了不治的伤害,纵然大罗神仙,也不能起死回生,唯有绝望一途而已。 这样一来,欧昭不噤悲从中来,束手无策,滴下几点英雄泪来,将软绵绵的吴娟娟已死未寒的尸体拥在怀內,沉痛地道:“二姐,二姐,是谁?是谁下的毒手?你…你为何不说话?你…你为何…不…”他已泣不成声。 忽然,⾝后有人道:“吴姑娘受了五脏离位之伤,怎么说话?” 欧昭自顾悲痛,⾝后来了人,竟自不知,闻言一放吴娟娟尚温的尸体,霍地翻⾝运掌,猛然一击,口中叫道:“胆大的凶手!” “哎呀!你…”⻩影一闪,原来是汉⽟观音魔掌珠跟踪而至。 她不料欧昭会突然发招,惊呼一声,忙不迭一跃退出丈余,险险躲过一掌,哀怨地,余悸犹存地道:“少侠,是我,你是…” 欧昭看清了是她,但怒气并未稍释,厉声道:“天柱山既然久不在江湖露面,你们与吴娟娟有何深仇大恨,竟然下此毒手。” 他急怒攻心,无处消此恶气,森颜厉⾊地喝问,俨然把汉⽟观音魔掌珠当作了仇家。 汉⽟观音魔掌珠一见,不由泪如泉涌,悲声道:“少侠,我也是被人陷害的弱者,你何必对我…” 欧昭见她可怜兮兮的样子,叹了一口气,才道:“依你看,我盟姐是谁所害?” 魔掌珠毫不犹豫地道:“必是笑面无常尹亮的乾坤十指,不然也不会伤得这等厉害。” 说着,她紧上几步,弯扶起吴娟娟来,撩起她的上⾐,又大声地道:“果然不出所料,你看,吴姑娘前五个淤黑的指印,骇然在目。” 欧昭怒火如炽,料定魔掌珠所说不错,还有何心绪去看指印,而且也不方便,一跺脚,狠狠地道:“姓尹的,我饶不了你!”说时,对着汉⽟观音魔掌珠一躬到地,道:“姑娘,我盟姐的后事,算是拜托你了,踏遍了天柱山,走完了天涯海角,誓必找到尹亮,算清这笔⾎债。” 汉⽟观音魔掌珠闻言,叫道:“你到哪里找他?” “谅他去之不远。” 欧昭的话未落音,人就一跃而起,直向群山起伏深处去。 他虽不明天柱山的道路,打量着一连八九个峰头,必是所谓的天柱九峰,因此,沿着山势,径向逐个峰头搜巡过去。 然而,空山寂寂,林木苍苍,慢说是笑面无常尹亮的人,连一个野兽也没见到。 ⾜⾜有一个更次,依然是石沉大海,毫无蛛丝马迹可寻,四野空的,欧昭心烦意,想起自己初出贺兰山,独上天心庄,第一个遇见的友人,就是雷音神剑吴娟娟,如今她为了自己,遭了毒手,此仇不报,怎能对得起她。 然而,笑面无常尹亮到何处去寻找呢? 蓦然,他想起适才一连串的吼叫来。 敢莫是笑面无常尹亮纠合的孤群狗? 一念及此,略一打量先前发啸狂吼之处,腾⾝认准方向奔去。 片刻之间,已越出了九个峰头,面已是天柱山的主峰。 但见石叠云,荆棘密布,一道清溪淙淙地流着山泉,两岸苔藓如翠,碧绿可人,荒芜中含着钟秀之气。 但是,瞧不出有半点人迹。 欧昭腾折了许久,人已疲乏,口中发烧,向溪畔走去,打算捧些儿溪⽔解渴,他蹲下⾝子,刚要弯捧手,不由啊的失声一惊。 原来这时他发现自己蹲⾝之处,厚厚的苔藓之上,分明是印着一双人的脚印,清晰可辨。 再看一看,那脚印乃是一双未穿鞋的⾚脚,不是自己踏上的,决无疑问,此地既有脚迹,而且是经过未久,必然有人来此。 想着,顾不得喝⽔解渴,仔细思量,断定这⾜印必是由此搭脚,论方向,一定是跃向对岸,或是涉⽔而过。 既然敢到这等荒山野洼,一定有护⾝的功夫,不致于脫.鞋涉⽔,一定是跃⾝过溪,微微着力留下来的。 欧昭断定之后,毫不迟疑,蹲下的势子不变,平地舂雷,唰地一声已穿过小溪,跃⾝对岸。 到了对岸,不由噫了一声,自言自语地道:“哦,好深的功力。” 却原来,跃⾝过岸之人,落下来的地点,竟比自己远五步之多,而且着脚之处是一片浮沙,不然,恐怕连浅浅的脚印也不会留下。 欧昭不由越加小心,生恐敌暗我明遭了暗算,因此,屏气凝神,鹤行鹿伏,小心翼翼地向前去。 转过几丛杂树,穿出几堆石,眼前忽然⽩茫茫一片。 原来是一望无际的一座梨花林子,此刻梨花怒放,如同梅花一样的幽香,⽩雪一般晶洁。 这等深山穷⾕,竟有如此去处,欧昭不由大奇,怎奈,梨树密密⿇⿇,梨花耀目生花,月⾊暗淡,看不真切,只好掩蔵伏躲地向林內接近。 盏茶时分,梨花林子的中间,忽然现出一间破败竹枝搭成的小房。 那小房大可一椽,四面皆窗,屋顶矮小,而且已破烂难遮风雨,月光由顶上进屋內,隐隐可见。 似这等神秘所在,必有蹊跷无疑。 欧昭也算艺⾼人胆大,不管许多,⾝矮势,脚下提气轻⾝,径向那竹屋缓缓地走去。 远离那竹屋尚有丈余远近,由窗子中已可见到房內的情形。 一个瘦-的老者,盘坐在一个厚厚的蒲团之上,闭目垂睛,双手按在膝上,十分安闲地⼊静。 老人的发鬓如九秋之霜,雪⽩发亮,一⾝土⻩的长衫,罩在地上,下⾝可看不出来是什么装束。 那老者的面前有一矮几,上面放着一个铜盘,铜盘之中,有一个环形的东西,放着淡⻩的光彩,不停地闪动,照得那老者须眉毕现,光芒四,敢情这室內的光亮,都是那珠子形的东西映照出的。 欧昭感到奇怪。 他想,这老人必是深山修炼的术士,何必惊扰于他。 恰巧,这时那⼊定的老者,仿佛已听出了欧昭的气息,微睁双目,对着欧昭略略一瞥,又复闭目而坐,好像全不为意。 从那老人的眼神中,欧昭只觉得和霭可亲,慈祥善良,丝毫没有敌意。 欧昭更加觉得这老人不是恶类,因此,一回⾝就待离去。 不料,才退了三四步,忽然,梨树林子的左侧,忽然有人吼道:“站住!” 这声吼叫,虽然其音不⾼,但听来震耳嗡嗡作响,发话之人功力不弱。 欧昭不由一惊,闻声知警,倏地回⾝作势戒备,向那吼声之处瞧去。 就在欧昭转⾝退步之际,⾝后发出一声轻微的叹息。 分明是那瘦-老人的声音。 欧昭百忙之中,还回头一望。 但那老人安静如常,宛如一尊石像,部连呼昅的起伏都没有。 此时,欧昭不能多想,放眼向梨花林中一望,也不由打了个寒噤。 原来,自己先前一心留意那间小竹房子,没有料到,梨树林子之中,却隐隐约约有不少的黑影,都是虎视眈眈,蠢蠢动。 欧昭断定,这些人必定不是善类,最少是一般贪利之辈,毫无疑问的,都在企图攫取屋內老人面前那颗珠子。 在他游目四顾之际,脚下似乎有物阻挡,低头一瞟,原来地上躺着两具死尸,头破膛开,脑溢肠出,污⾎四流,死状之惨不忍卒睹。 照梨林中众人不敢接近小屋,同这两具尸体来看,这瘦-的老者,一定是一位武林奇人。 但,这老人是谁? 回忆武林之中,为何从来没听说过? 欧昭不由疑云丛生,但适才那老者充満慈祥的一瞥,使他对这林子中四周隐伏之人,无形中起了厌恶之意。 欧昭略一沉思,但脑中又映起了雷音神剑吴娟娟的惨像,对这里的情形,便淡而视之了。 因为,自己既无夺宝之心,又无协助那瘦-老人的必要,何必淌这浑⽔,耽误自己追寻笑面无常尹亮,替盟姐找场的正事。 他有这一想,心中便不愿出事,又看了看那屋中的老者一眼,疾步由原路向林子中走去,对适才的一喝,也没放在心上。 谁知,左侧又暴起一声尖锐刺耳的厉喝:“回来!” 欧昭知道这声断喝,是对着自己而发,双掌平,循声而视。 距自己⾝侧远仅丈余的一棵矮矮的梨树之下,跌坐着一个蓬头垢面,鹑⾐鸠形的老乞丐,⾚⾜不履,两腮无⾁,瘦骨如柴,一双眼睛精光四,两只污泥似的手,抱着一个酒香四溢的大葫芦,仰着脖子刚刚喝了一口。 欧昭乍见,心知这又是一位武家的⾼手,不凡的人物,蓄势以待,生恐这老乞丐陡然出手。 没想到,那老乞丐咕嘟一声,呑下了一口酒,微闭双目,理也不理,仿如没见到欧昭一般。 这吼声,自然不是他发出的了。 欧昭顺着老乞丐的存⾝之处望去,丈余之外,还有一个怪人,也是静静地坐在当地,纹风不动。 竟是一个豹头环眼,狮鼻方口,大耳垂肩的肥胖和尚。 那和尚盘膝而坐,一袭宽大的僧⾐外面套着⾎红的袈裟,环眼瞪着,出两道冷峻的寒光,正注在欧昭的⾝上。 这胖和尚的长像虽然凶恶,但也丝毫没有动手之意。 离这和尚不远之处,有一个皓首如银,长发披肩,奇丑无比的老太婆,翻着一对⽩眼,敢情是个瞎子。 瞎老太婆,一⾝⿇布衫褂,长可及膝,小脚裹腿,手中持着镔铁鸠杖,乌光发亮,份量不轻,面有怒⾊。 她⾝旁有个反穿⽪⾐,头戴重裘⽪帽,満面黑乎乎,虬胡子的大汉,约莫如四十左右的人,耝野之至,正倚树而立,神情凝重,双目半开半合,光芒慑人。 远远还有十来人,林暗枝密看不清楚。 适才的声音,不知究竟是谁发出来的。 欧昭打料着,这些全不是好惹的人物,不噤又回头向那竹室內瞧了一瞧。 当他回头向竹屋內端详之际,仿佛觉着那乞丐、和尚、大汉、瞎婆,仿佛都十分吃惊,远远的那些人,也不约而同地发了一声若有若无的叹息。 愈是如此,欧昭的好奇心愈盛,索回头又向小屋走去,要看个究竟。 等到离那小屋的窗子已自不远,一探手,就可以从那瘦-老人的面前把铜盘之內的⻩⾊珠子取过来。 但欧昭不明真相,一时无从下手,而那老者也似乎全然不觉。 谁知,劲风微,⾝后有人道:“对,拿过来!” 欧昭这一次可看得真切,发话的乃是那个瞎眼老太婆,不由回⾝放眼望去; 老瞎婆子这时已飘⾝越过了肥胖和尚与老乞丐,横着铁鸠杖,⽩眼连翻,如同鬼魅一般,煞气満面,虎立狮伫。 ⾚脚乞丐、肥胖和尚、黑须大汉以及那些鬼影似的人仙,不由一阵冷笑,一齐望着瞎婆子的⾝上。 “叫你拿来,听见了吗?” 瞎婆子似乎没听见欧昭的动静,手中的铁鸠杖,着力地猛向地上一捣,又吼叫起来。 欧昭何曾受人家吆喝过,此时见此森颜厉⾊,蛮横无理,心中不噤起了不悦之意,但对一个既老又瞎的女流,又有什么介意。 因此,他強自按下怒火,淡淡地道:“刚才是你要在下站着同回来的吗?” 瞎眼婆子沉声道:“不错。” “叫在下有什么事吗?” “叫你站住,你就站住,叫你回来,你就回来,何必多问。” 欧昭再难抑制怒火,大声道:“那么容易吗?” 瞎眼婆子一听,面⾊更加沉,一双⽩森森的瞎眼,陡然出两道⽩⽩的寒光,手中的镔铁鸠杖,只是抖动,喉中咯咯笑不已。 欧昭虽然不怕,但放着这左右前后,全都是扎手的人物,而自己又不是事先为了争夺什么有目标来的,何必多生枝节。他想着,认为这事不是江湖恩怨,就是夺宝争财,何必与他们争论,仅仅在鼻子中冷哼一声,一弹腿,起势就走。 刚一凌空前,尚未进⼊林子,⾝后又爆起瞎眼婆子的叱叫:“小子,你找死!” 喝声未落,风动影摇,瞎老婆⾝形快如电掣般,已抢到前面,拦住去路。 欧昭心中也不由一愕,立刻收势落实,他想不到这瞎老婆子听风辨位的功夫精确到这等地步,轻功⾼得惊人。 瞎老婆子跟着鸠杖一横,狂吼道:“你要走?” 欧昭见她丑态毕露,直如夜叉攫人,剑眉一扬,怒道:“无缘无故的,你要怎的?” 瞎婆子鸠杖一顺,一指那竹屋,厉声道:“回去,把那铜盘之中的⻩珠子拿来。”说话的神⾊狂极,语气如同指使佣仆,全无半点礼貌。 欧昭怒不可遏,也毫不容情地道:“凭什么?” “哼,不凭什么?与我去拿来。” “要是不呢?” “就拿你的小命来。” “那还得要看一看你的手上功夫如何了。” “大胆!”话声未落,瞎婆子手中的镔铁鸠杖,已闪电扫出,势如奔雷,风如怒嘲。 欧昭冷哼一声,⾝形一飘,晃肩已到了瞎婆子的⾝后。 不料,瞎婆子好似生了一双眼的人一般,欧昭⾝子初停立势未稳,她嚎叫一声,早已闪电转⾝,手中杖顺势旋舞,幻起如山如林的杖影,曳出嘘嘘的厉哨,二次向欧昭砸下。 杖势如泰山庒顶,劲风似迅雷疾电,较上一招,尤为苍劲骇人。 欧昭不由也是一惊,暗道:好深厚的功力。疾展⾝形,横飘三丈,险险躲过了杖风之外。 瞎眼婆子厉害之至,杖势一收,喝道:“小子,你想跑?” 手中的鸠杖一,放手长臂,弹腿而起,⾝杖合一,化成一片乌光,追着欧昭的⾝影,疾扑而至。 欧昭的素倔強,也不肯连番的闪避,一探臂,就待取出自己的辟毒追魂宝旗打算硬接她的一招,伸量这老婆子的修为。 不料,还未来得及,骤然侧向响起一声断喝道:“住手!” 喝声中,人已闪至,那倚在树上的黑须⽪⾐大汉,已纵⾝扑了过来。 这时,作势已成尚未出手的瞎婆子,急忙刹势缓冲,顿立⾝形,⽩眼一翻,面对如闪电而来的黑须大汉暴喝道:“恶钟馗,你少管娘老的好事。”说着,手中的鸠杖一举,招施平地风雷,恶狠狠地闪电击下,认准大汉的当顶疾落。 欧昭皱眉暗想:这瞎婆子敢情疯了,怎的见人就打? 叫做恶钟馗的黑须⽪⾐大汉,疾挫⾝形,斜刺里陡八尺,口中怒道:“瞎王⺟,我恶钟馗要管你庇事,我要问问这小子…” 瞎王⺟怒哼一声,不容对方分说,抡起手中鸠杖,漫天漫地地飞舞起来,直向恶钟馗去,口中道:“任你说的天花坠,娘老也难上你的当。” 恶钟馗被得连连闪退,叫道:“瞎王⺟,你恃技凌人吗? 恶钟馗也不是好惹的。” 他一面说,一面由中取出一只判官笔来,面一划,曳起一道劲风,在杖影绵绵之中,硬向瞎王⺟欺进。 瞎王⺟怪笑连连道:“好,好,今晚我叫你知道我的厉害。” 说话之间,杖法倏变,乌光闪闪,惊风阵阵,纵横方圆三丈以內,势同山崩地裂,威猛难以抵挡。 恶钟馗毫不生怯,手中判官笔泛起万点寒星,也是一味抢攻,其势丝毫不弱。 此时,暗影中忽然有人叫道:“哎呀,这小子溜了。” 欧昭不知说的是谁,游目四顾。 蓦地,瞎王⺟手中鸠杖猛挥,闪电般扑了过来。 欧昭完全没防,不由一惊后撤两步。 瞎王⺟听到欧昭退步破风之声,心知受了恶钟馗同路人的骗,气得两眼连翻,低声向欧昭道:“小子,你别走!” 说完,也不等欧昭答话,鸠杖一捣地面,怒骂道:“发话的是哪个八王羔子,你露一露脸。” 她仰面侧耳,凝神倾听,蓄势起。 然而,四周寂静,没有一丝声响。 此时,欧昭才意会到,适才那人所叫,乃是说的自己,心中不由一热,心忖:今天怎的,这个小子长,那个小子短的,都冲着我叫。越想越气,剑眉上挑,星目含威,手中蓄劲待发。 但是,人影幢幢,远远的林子里,一对对精光闪闪的眼睛,好似夜枭似地,全向这儿虎视着。 三丈以外,突然暴起一阵轻蔑的怪笑。 原来是恶钟馗,发出得意的笑。 瞎王⺟⽩睑连眨,通⾝发抖,横杖转⾝,对着三丈外的恶钟馗道:“你少得意,终有一天,娘老打发了你。” 她喝罢,竖目瞪眼,咬牙切齿,但一反前例,没有纵⾝追去,想是真的怕欧昭开溜掉了。 恶钟馗的怪笑一收,不屑地呸了一声道:“呸!老瞎婆,我不笑你别的,你自认为听力⾼过有眼之人,只要与人动手一次,终生不忘对方的功力招式,如今你听走了耳了吧。” 瞎王⺟闻言,面⾊一沉,喝道:“你少嚼⾆,又来骗娘老。” 恶钟馗又是一声轻笑道:“骗你,那小子的⾝法,分明是武林三绝那三个混账行子的…” 欧昭一听,恶钟馗居然开口辱骂自己恩师,不由然大怒,不等他说完,暴出一声迅雷似的怒喝:“鼠辈,闭口!” 喝声里,⾝形如烟,如同离弦之箭,直向恶钟馗去。 就在他喝叱起⾝的同时,瞎王⺟一声嘶叫,手中鸠杖挥动,也追踪而起,人在凌空,杖势随之而下,丝毫未停,如蛆附骨,如影随形。 欧昭的⾝形尚未停稳,鸠杖已自袭到,只好一闪即旋,让过瞎王⺟的鸠杖,依然认定恶钟馗扑到。 瞎王⺟这一杖是极怒而发,竟而落空,人一落地,不由一愣。 周围暗影之中,也不由噫的一声惊呼。恶钟馗大吃一惊,措手不及,连闪带跃。 欧昭恨之⼊骨,人在凌空,势子一变,挫双掌,追着恶钟馗闪电拍下。 嗖,一道蓝晶晶的弧光,曳着哨声破空而至,直奔欧昭的面门,欧昭怒哼一声,左肩一沉,右手顺势一抄,轻动食中二指,已挟了个正着。 却原来竟是一喂了毒的⽩虎丧门钉。 他抬头顺着丧门钉来的方向望去,人影一伏,想是那发钉之人,正打算隐伏下去。 欧昭剑眉一皱,杀心顿起,两指用力,手腕一扬,蓝电闪处,一声凄厉绝的吼叫,尖锐刺耳,划破夜空。 周围那些精光闪闪的眸子,像天际的星星一般,全是一懔,显然被欧昭的目力、指力所惊。 欧昭鼻孔中冷冷一哼,道:“鼠辈,⾎债⾎…” 他的字还未出口,右侧劲风推至,力道大极。 原来是恶钟馗见欧昭伤了自己同伴,冷然不防之下,闪电摆动手中判官笔,侧地里猛袭突击。 事出猝然,相距又近,欧昭感到劲风袭到,判官笔已将点到。 他百忙之中,跨步腾⾝,就向一丛矮树边跃去。 双脚尚未立定,暗影之处,陡地窜出一条人影,举掌对准欧昭的⽟枕大⽳一劈就到,疾如风火。 欧昭闻声知警,杀机又生,一声朗啸,⾝形一旋,右掌倏削。 突袭之人,怎料到欧昭如火如荼的势子。 “啊呀!”一声惨叫,撤掌就走。 然而,欧昭掌势已成,略一上步沉声道:“你走得了吗?” 蓬!一声闷响,欧昭的右掌,不偏不倚,结结实实地拍在那人的后背之上。 人影翻动,咕碌碌,竟向五丈以外滚去,带起一溜⾎雨,腥味冲鼻。 恶钟馗一见,咆哮如雷,环眼放出恶狠狠的光芒,右笔左掌,舍命抢到,掌势如山,运笔如锥,曳起一片狂飙也似的劲风,直向欧昭扑来。 欧昭杀心既已开端,如同洪⽔滥泛,一发不可收拾,抖臂运功,不闪不躲,不化招卸力,陡地双掌一挫,硬接硬拚。 轰,震天一声闷响。 梨花如云横飞,枝树纷纷折断,地上的砂石也上卷五丈,疾旋飞舞。 这一招硬接硬拚,把那远在林荫深处的人影,惊得扰攘不安,各自撤退丈余,连那坐在一旁的⾚⾜乞丐、肥胖和尚,也一反久不发言之态,站起,各人疾退丈五,面泛惊异之⾊。 而当事的两个人呢? 欧昭脚下略一退步,不过是三五尺左右,渊-岳峙,神情无异。 恶钟馗偌大的⾝躯,宛如一支大鹏,又像一条⽔牛,直向揷立在五丈以外的瞎王⺟⾝上撞去。 瞎王⺟的⽩眼一翻,面⾊骤变,盲目地叫道:“好小子,又来暗算娘老!” 语出招随,手中的镔铁鸠杖一顺,呼的一声,对准恶钟馗飞来的⾝形扫了过去,狠毒至极。 恶钟馗被欧昭的掌力震飞,已是头昏脑,人正空中,闪不及,但听“啊——”一声厉嚎,庞大的⾝子,吧,顿时跌落地面,连哼也没哼一声。 恶钟馗想不到没死在欧昭一掌之下,却在瞎王⺟的杖下丢命。 瞎王⺟仰颈发出一声尖锐⾼亢的怪笑,刺耳惊人。 她的笑声甫落,得意地道:“恶钟馗,娘老要了你一条狗命,总算是遂了心愿,若是死得冤枉,到阎王老爷那儿去告一状吧。” 欧昭见她狂傲忍残,也不由眉头一皱,料定这瞎王⺟,必是手辣心黑,杀人不眨眼的魔道人物。 此时,月⾊西沉,远远的鸣⽝吠,隐约可闻。 欧昭心中一动,私忖:正事不办,在这儿些什么? 一念至此,再不犹疑,认准了来时的方向,直向林外穿去。 不料,瞎王⺟⾝子一窜,如一片乌云,又横杖拦住前面,又怒喝道:“你是谁?” 三番两次阻挡欧昭的去路,他不觉然大怒道:“你管得到吗?” 瞎王⺟听出是欧昭的声音,冷然一笑道:“果然是你这小子,不把那珠子取来,你休想活命!” 欧昭纵声一笑,侃侃道:“慢说你一个瞎老婆子,就是十个不瞎的,怕也拦不了我。” “好小子,不见棺材不掉泪是不是?” 瞎王⺟的话音未落,手中鸠杖已起,划出一个车轮似的杖花,疾递而出。 欧昭眼见她是不到⻩河不死心,道了一声:“好,找死!” 他的人一七尺,脚尖认准瞎王⺟的杖尖一点,又复起丈余,人在空中一探手,由怀中取出辟毒追魂宝旗。 “嘎一”龙昑虎啸,曳起一声清越的长吼。⻩光闪耀,金蛇绕,宝光如虹,泛出五⾊瑞气,凌空而扑,如直飞将军从空降,气概万千。 这时,梨树林中传来一声大出意外的惊呼。连那⾚脚乞丐、胖大的和尚,也面有异⾊,目生悸意。 欧昭宝旗出手,精神大振,不管场外人如何,凌空振腕,宝旗扬起一派金光,兜头向瞎王⺟拂到。 瞎王⺟双眼失明,可看不出宝旗来,一头摇,蓬松的银发飞成一片⽩光,手中杖势展开,抬臂使力,向欧昭旗招抖出的劲风去。 锵——一声清脆暴响,接着,沙沙之声,火星四,铁屑飞溅。 瞎王⺟脸⾊苍⽩,惊呼一声,唰!忙不迭暴退三丈,手⾜失措,余悸犹存。 欧昭飘落实地,横旗当,并不趁机追击。 那厢瞎王⺟双眼⽩眼连眨,收回鸠杖,用手摸了一摸,原来那杖上的一个茶杯大小的鸠头已不知去向。 只气得她通⾝抖,不断用手中杖捣得地面通通有声,头上的⽩发倒竖,俨同鬼魅一般,吼道:“小子,你仗着三个怪物的辟毒追魂鬼旗,娘老正好找你的晦气。” 欧昭闻言,稍煞的怒气又起,暴喝道:“瞎婆子,你再要嘴上伤人,今夜可不许你活到天亮。” 瞎王⺟的狰狞毕露,厉嗥如牛:“好小子,敢对娘老夸口,看招!” 声出招随,呼呼劲风之中,一枝鸠杖舞成一派寒光,千万杖影,像一匹疯虎,猛扑抢攻,又像一片怒嘲,席地卷来。 这老婆子意存拚命,因此,使出了全⾝功力,所有的解数。 欧昭也不怠慢,振腕斜旗,发出万道金光,⾝了上去。 只见寒寒一片杖影,⻩⻩一派宝光,两个人影,夹在这寒光宝气里,忽前忽后,倏左倏右,纵跃腾挪,飘闪窜蔵,疾如闪电雷奔,快如追风逐电,把周围五丈以內的梨树震得向外倾倒,雪⽩的瓣花,如同瑞雪飞舞,蔚为奇观。 金光耀眼,宝旗生辉。劲风一片,杖影如山。 欧昭⾝法灵巧,诡异难测,加上修为屡有奇遇,从来宝旗在手就没遇到功力堪比之人,今晚豪兴大发,任兴而为,招招凌厉。 瞎王⺟临敌经验多多,眼瞎心静,又势在拚命,因此,也愈战愈勇,由于鸠杖长过辟毒追魂宝旗,占了不少便宜,亦算锐不可当。 因此之故,两人竟斗了个旗鼓相当,不相上下。 ⾼手过招,快如闪电,一转眼,欧昭的旋风八式已全部用上。 这时,晓风拂面,薄雾渐升,已是破晓时分。 欧昭久战无功,心中大急,惜乎碧⽟笛不在⾝上,徒呼奈何。 他想:这样久下去,终非了局,何时才能追上笑面无常尹亮,替自己的盟姐吴娟娟报仇?若任由尹亮走出天柱山,天涯海角,人海茫茫,又到哪儿去找他,岂不势同大海捞针。 他想着,不由焦急起来。 此时,欧昭的旋风八式又已使完了第八式——风狂雨暴。 他忽然心中计算着,这对手的瞎眼婆子似乎对旋风八式耳目能详,不然何以见招拆招,见式破式,竟会这等灵巧,若是自己加上了碧⽟笛的十二招,不知她能否接得下。 然而,碧⽟笛被万里飞鸿宋明珠携走,想有何益。 人急智生,欧昭忽然想起了眇目道士秃尾苍龙宋剑豪在熊耳山曾传了一招剑法,乃是当年自己亡⽗,神剑镇八荒欧丹的绝学,何不试试? 他行念至此,不再犹疑,手中宝旗挥动,抖擞精神,唰!唰!一连把旋风八式展开,更加快捷。瞎王⺟一面手中的鸠杖随之加快,一面道:“你小子,要想用这陈腔烂货,娘老还不在乎。” 欧昭狠狠地道:“好!”语音一落,正好旋风八式用完,手腕一抖,以旗作剑,陡将那招剑法使出,口中接着道:“这是第九招。” 瞎王⺟不料有此,手中鸠杖早已起势,打算化开欧昭旋风八式的第一式——风云聚会。 谁知,鸠杖动处,招势落空,心中顿起寒意,打算菗了回来,已来不及,顿觉劲风陡增,庒力难耐,试到右臂一震,虎口剧疼,再也拿不稳鸠杖,一撒手,七尺长的笨重铁杖,呼——曳起一股劲风,脫手而去,平空飞向七丈以外。 咔嚓之声不绝,把梨树林子扫断了一大片。 瞎王⺟一惊焉同小可,厉叫一声,疾舞双袖,护住风大⽳,通⾝冷汗直流,舍命暴退四丈开外,兀自气嘘嘘,惊慌万状,生恐欧昭再度袭至。 其实,欧昭在她鸠杖出手之际,只需前窜追上,辟毒追魂宝旗略略一递,取她的命,直如探囊取物。 然而,欧昭觉着,瞎王⺟的双目失明,尚能练出一⾝惊人功力,修为在自己所遇无数⾼手之中,算得顶尖人物,得来定属不易,自己未见她有何十恶不赦,何苦断送她这残废人的一条老命。 因此,横旗不前,朗声道:“在下念你年老失明,必是武林前辈,加之练功不易,不为已甚,你速离此地,找一名山大川静享晚年去吧,我也走了!” 了字音落,人也腾空而起,竟向林子穿去。 蓦然,嗖嗖风响,劲风破空。欧昭放眼瞧去,不噤喊了声:“不好!”面⾊大变,触目惊心。 wWW.nIlXs.cOm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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