双龙记 第二章 夜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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逆流小说网 > 武侠小说 > 双龙记 作者:曹若冰 书号:40807 | 更新时间:2017/9/17 |
第二章 夜探 | |
夫子庙。 地方虽然没有京北的天桥大,但,它的特⾊却与天桥差不多,三教九流,无所不有,是个很热闹的好玩之处。 故而,京北人有“逛天桥”之说,金陵人则有“逛夫子庙”之语。 天桥,是京北城的蔵龙卧虎地方,夫子庙,则是金陵城的卧虎蔵龙之所? ⽩⾐书生走过了夫子庙,他也和其他逛夫子庙的游客一样,一双星目东张张,西望望,对夫子庙的行行⾊⾊,好像很觉新奇,也很有趣兴。 其实,他是在找人。 三个要饭化子,突然一齐围拢了过来,拦着他,伸出肮脏油污的手,口里念着:“公子爷,请做做好事吧。” 书生伫⾜含笑伸手⼊怀,但,当他这只手掌伸出来张开时,三个要饭化子的眼睛全都不由大睁,神情一呆! 原来,⽩⾐书生手掌心托着的,不是制钱,也不是散碎银两,竟然是一大片⻩澄澄的金叶子。 ⽩⾐书生一出手就是一大片金叶。这种手面实在太过大方,阔绰得骇人。 三个要饭化子神情方自一呆,⽩⾐书生已经含笑说道:“拿去买酒喝吧,别那么小家子气了。” 三个要饭化子神⾊齐地一动,一名中年化子突然肃⾊说道:“如此,就多谢公子了。” 说着,便伸手去取书生掌心中的金叶。 金叶一拿起,中年化子目光瞥处,脸⾊一变! 但,⽩⾐书生已飞快地收回了手掌。 同时,中年化子耳边响起书生传音说道:“我姓侯,有事请教,何处方便,请带路。” 中年化子一点头,随手把金叶子给一个年青化子,道:“你们先去买酒去,我们回头在老地方见。” 说罢,转⾝往夫子庙外走去。 ⽩⾐书生又东张西望了一会,估计中年化子已出了夫子庙,这才转⾝缓步往夫子庙外走去。 那中年化子正在庙外的路旁等着他,一见他出来,立即朝他一点头,转⾝大踏步往南疾行。 ⽩⾐书生远远随行其后,东转西弯,到达一处偏僻无人地方,中年化子这才停步伫⾜。 ⽩⾐书生一到,中年化子立时纳头下拜道:“丐帮金陵分舵三结弟子邱七,拜见侯大侠。” ⽩⾐书生连忙⾝形一侧,剑眉微皱的道:“邱兄行此大礼,岂不要折煞我侯某人了,快请不要如此。” 说着,抱拳拱手还礼不迭。 邱七拜罢起⾝肃立,一脸诚敬之⾊道:“侯大侠有何教谕,请吩咐。” ⽩⾐书生道:“我请问,贵帮这金陵分舵负责人是谁?几结弟子?” 邱七恭敬的答道:“姓胡名正信,是五结弟子。” ⽩⾐书生道:“一名五结弟子,在贵帮中的⾝份很不低了吧?” 邱七道:“是的,金陵分舵为敝帮所有一百三十八座分舵中,五处最大的分舵之一,故而舵主一职,派由⾝份较⾼的五结弟子担任,除五大分舵外,其余一百三十三座分舵舵主,均为三结四结弟子。” ⽩⾐书生目光瞥视了邱七系的三个结带一眼,道:“以邱兄的⾝份,如派往其他分舵,便该是一位负责一方的舵主了。” 邱七头摇道:“不,邱七虽是三结弟子的⾝份,才能微薄,资历声望,均尚不⾜以膺任舵主之职。” ⽩⾐书生微微一笑,道:“邱兄太谦虚了。” 邱七道:“不敢当,侯大侠过奖了。” ⽩⾐书生笑了笑道:“邱兄在金陵分舵中,职司何职?” 邱七道:“负责夫子庙一带地区。” ⽩⾐书生点了点头,话锋一转,说道:“我有点事情,想见见胡分舵主,不知何处可以找得到他?” 邱七想了想道:“侯大侠事情很急?” ⽩⾐书生道:“并不急。” 邱七道:“明天可好?” ⽩⾐书生倾首道:“那就⿇烦邱兄代为先转致一声,我明天午后未初时候,当再来夫子庙找邱兄便是。” 邱七恭敬的说道:“不敢劳动侯大侠大驾,明天未初以前,由邱七自己送信给您侯大侠好了。” ⽩⾐书生神情一动,微感诧异的问道:“邱兄已知侯某的居所么?” 邱七笑了笑,道:“不瞒侯大侠说,您侠驾未到金陵之前,金陵分舵即已接到了消息,您侠驾一进⼊金陵城,敝分舵就已…” ⽩⾐书生突然截口道:“如此贵帮定已早知我是谁了?” 邱七头摇道:“可能并不知道,总舵也只指示谓,有一位⽩⾐⽩马,配着银鞍银蹬的少年书生,正前来金陵途中,要分舵注意行踪而已。” ⽩⾐书生道:“于是,贵分舵主立刻出派大批的弟子眼线,守候在各路要道口,我一⼊金陵城,也就暗中钉上了梢!” 邱七道:“其实各路要道口,敝分舵经常就派有眼线,留心注意着所有经过的江湖人物,是以,凡是进⼊这座金陵城中的江湖人,何时来,何时去,曾落脚何处,敝分舵鲜有不知者。” “哦…”⽩⾐书生心念微微一动,问道:“邱兄在这金陵分舵任事多久了?” 邱七道:“一共三年七个月有余。” ⽩⾐书生微一沉思,忽然抱拳一揖,道:“多多⿇烦邱兄,我这里致谢了。” 邱七连忙还礼不迭,道:“不敢当,侯大侠,太客气了。” ⽩⾐书生神情倏忽一肃,道:“关于我的来历姓氏,除胡分舵主外,请邱兄代为守秘,切勿怈露!” 邱七神⾊肃然,恭敬的答道:“侯大侠请放心,邱七记下了。” ⽩⾐书生又道:“还有,我暂时姓⽩,单名一个強壮的‘強’字,以后便请直叫我⽩強或是⽩兄弟好了。” 邱七头摇道:“这个…邱七可不敢放肆…” 话锋微顿,接道:“以后邱七改称您⽩公子好了。” ⽩強点头一笑,道:“随便邱兄,我先走了,明⽇未前候驾。” 抱拳一拱,转⾝飘然而去。 夜。 二更刚过不久,东牌楼附近街道的一处暗隅中,突然转出了两个包头蒙面的黑⾐人。 这两个蒙面黑⾐人,两双精光灼灼的眼睛,略微向街道的两头张望了一眼,见无行人,立即弹⾝起,跃登街南的屋顶,展开⾝法,轻蹬巧纵,迅快绝伦的扑奔巷尾侯家。 转眼工夫。 两个黑⾐蒙面人,已停⾝在侯家那満目荒凉凄清的后院屋顶上。 二人目光略一张望,见南边的一间厢房中微有灯光透出,正待弹⾝跃起,扑奔那间厢房窗外探视时。 突然。 一个冰冷的声音发自二人⾝后,说道:“此宅已多年无人居住,也无金银珠宝,二人来此意何为?” 两个黑⾐蒙面人心中不噤悚然一惊! 不用回首看视,听声音,就知道发话之人,距离他二人⾝后不⾜二丈。 以他二人的武功听觉,这人竟能欺近他们⾝后二丈之內,而他们仍无所觉,由是可知道这人功力⾝手之⾼,实非比寻常。 两个黑⾐蒙面人霍地⾝形一转,目光瞥处,不由同时一怔!各自脫口发出了一声惊呼: “呵!…” “呵!是你!…” 原来立在一丈五六距离屋顶上的不是别人,竟是那⽩发苍苍,平时一副老态龙钟样子,此宅看门的那位独目驼背老人。 此刻,老人龙钟老态尽失,威风凛凛,巍然山立,独目灼灼,光如寒芒冷电,威棱慑人。 两个人黑蒙面人的惊呼声音尖细,分明是两个女子。 独目驼背的老人想不到对方竟是两个女子,不由也很感意外地微微一怔! 但,旋即冷声喝问道:“二位是谁?来此何为?快说!” 独目驼背的老人虽是冷声喝问,但,一个⾝材略小的黑⾐蒙面女子却听如未闻的咯咯一声娇笑,道:“驼老,平常你倒是装得真像,想不到你竟是…” 独目驼背老人截口说道:“姑娘,别和老朽废话,快说明,你们是谁?否则,就别怪老朽对你们要不客气了!” 这黑⾐蒙面女子又是咯咯一声娇笑,道:“驼老,你别那么凶好么,不客气便怎样?难道你要和我们…” 另一个黑⾐蒙面女子此刻突然截口说道:“兰儿,不准胡闹。” 独目驼背老人一听这声“兰儿”心神不噤猛然一震,暗道:“会是她们两个?…” 兰儿适时住口,那黑⾐蒙面女子两只乌黑晶亮的眸珠子,却转望着独目老人轻声说道:“驼老,我是⽟凤。” 独目驼背老人心里虽已想到可能是她,但,乍闻之下,仍不免脫口惊发出一声轻“呵”道:“呵!你是⽟凤姑娘!” ⽟凤姑娘点了点头。 原来这两个黑⾐蒙面女子,竟是那座小红楼的主人,⽩⾐少女⽟凤姑娘和青⾐女婢兰儿。 兰儿突然娇笑地说道:“驼老,真想不到你⾝怀这等惊人的武功⾝手,竟然瞒得我们紧紧的,瞒了这么多年,今夜,狐狸终于露出尾巴来了吧。” 独目驼背老人此刻威态尽敛,恢复了平常那副龙钟老态的样子,独目半闭地望着兰儿轻轻一笑道:“兰丫头,你和姑娘还不都是一样,也瞒着我驼老头子了吗?” 兰儿道:“我们和你不同呵。” 驼老道:“怎地不同?” 兰儿道:“师⽗不准我们怈露,我和姐小不能违背师命呵。” 驼老点头一笑道:“那就难怪了。” 兰儿道:“你呢?” 驼老苦笑地摇了头摇,岔开话题转向⽟凤姑娘道:“凤姑娘,屋顶风凉露寒,请到老奴屋里坐息一会如何?” ⽟凤姑娘摇头摇道:“不必了,我是来请问一件事情的,问完了,便立刻回去。” 驼老道:“姑娘请问。” ⽟凤姑娘道:“驼老,我请问,⽩天来的那位书生是谁?” 驼老心神一震,道:“他…” ⽟凤姑娘接道:“驼老,别想瞒我,说实话!” 话锋一顿,问道:“他是不是天翔大少爷?” 驼老点点头道:“老奴不敢隐瞒,他正是大少爷。” 话锋微顿,反问道:“姑娘怎么知道的?” ⽟凤姑娘没有回答驼老的问话,又问道:“他已经睡了?” 驼老点了点头道:“还没有起更他就上了,躺在上看书,大概早就睡着了!” ⽟凤姑娘侧⾝转首朝那间透出灯光的厢房望了一眼,道:“他可是住在那间厢房內?” 驼老道:“是的,姑娘。” ⽟凤姑娘微一沉昑,道:“他回来之后,都和你说过了些什么了?” 驼老道:“什么也没说。” ⽟凤姑娘道:“他没有告诉你这么多年他住在什么地方?” 驼老摇头摇道:“没有。” ⽟凤姑娘道:“你没有问他?” 驼老道:“问了。” ⽟凤姑娘道:“他怎么说的?” 驼老道:“他说,说来话长,以后有空再和老奴谈。” ⽟凤姑娘道:“他很忙吗?” 驼老道:“看样子,他并不忙,但,听他的口气,又似乎很忙…” 语锋微顿了顿,接道:“听他说,他这次回来,也只是菗空回来看看,顶多只能耽搁五六天的时间,便又要出去。” ⽟凤姑娘道:“知道他要去哪里吗?” 驼老道:“听他说,是要去安微会晤一位朋友。” ⽟凤姑娘道:“说过什么时候回来没有?” 驼老道:“说过,最快一个月,但,也许要和那位朋友盘旋一段很久的⽇子。” ⽟凤姑娘没有接着再问什么,缓缓仰起了头,一对乌黑晶亮的大眼睛,出神地凝望着夜空闪耀的星星,默默地做着沉思! 良久!良久!… 她这才从夜空中收,回视线,转望着驼老轻幽幽地道:“驼老,我如此不厌其烦的问你这些事情,你不会嫌我-嗦吧?” 驼老正容道:“老奴不敢,老奴知道姑娘的心意,是关心大少爷。” ⽟凤姑娘点点头道:“你知道就好了。” 语锋微微一顿,忽地轻叹了口气,接道:“其实,说穿了,我这是关心我自己,驼老,你懂吗?” 驼老点点头道:“老奴懂得。” ⽟凤姑娘笑了笑,又道:“驼老,家里发生变故的情形,他都知道了吗?” 驼老道:“老奴怕他一时受不住太惨痛的打击,只告诉了他一个大概的情形。” ⽟凤姑娘道:“他一定很悲痛吧?” 驼老点头道:“是的,他很悲痛,可也很坚強,眼睛虽然红了红,但,并没有流过一滴眼泪,只跺了跺脚。” ⽟凤姑娘又道:“他也没有多问什么?” 驼老道:“没有,随后他就出去了。” ⽟凤姑娘道:“知道他做什么去了吗?” 驼老道:“他说去看一个朋友。” ⽟凤姑娘眨了眨眼睛,道:“他有没有提起过我爹?” 驼老忽然一抬手,拍了自己的脑袋一下,自责的道:“老奴真该死,竟把这么一件重要的大事给忘了没有先告诉姑娘,老爷、夫人和姑娘的情形,⾝体康安否?他都曾一一问过。” “哦…”⽟凤姑娘问了这么多,惟有这一句话是姑娘听来,芳心里感觉得最舒服,最安慰的了。 由于这一句话的感应,姑娘那一对乌黑晶亮的大眼睛里,立时掠现起一片异彩光辉,两只眸珠子也更明亮了。 一直揷不上口,只好静静站立在姑娘⾝侧的兰儿,这时,像是抓住了难逢的机会似地,突然揷口说道:“驼老,大少爷没有问起我吗?” 驼老笑了笑道:“当然也问起过了。” 兰儿道:“大少爷是怎么问的?” 驼老道:“大少爷问说,兰丫头是不是比从前更顽⽪?还抓不抓泥巴吃,爱不爱哭…” 不待驼老说完,兰儿已娇嗔着道:“呸!你简直胡说八道。” 驼老故作正经的道:“兰丫头,这可是大少爷问的话,怎么说是我胡说八道。” 兰儿不噤气得一跺脚,道:“我不信,你鬼扯!” 她这一跺脚可不要紧,只听得“咯刺”一声,屋瓦顿时碎裂了好多块。 驼老心中不由一紧,连忙说道:“兰丫头,你可轻着点儿,当心惊醒了大少爷,可有点儿不大好。” 兰儿撒娇地嘟着小嘴儿道:“我不,你欺负我,我就偏要蹬得重些儿,惊醒了大少爷正好,我便当面问问他,是不是这样说的?” 她嘟着小嘴撒娇的神态,可惜,被蒙脸黑布掩盖着,别人无法看得到。 她一面撒娇的说着,一面还装腔作势的抬起一只脚,做出一副真要用力向屋面蹬下来的架势。 驼老虽然明知道兰丫头这是故意做作,不会得真的用力蹬下去,但,他可也不得不装作认真的连连摇手,道:“兰儿姑娘,别蹬!别蹬!” 兰儿明眸一瞪,道:“不蹬可以,你可要说实话!” 驼老连连点头道:“我说,我说。” 兰儿瞪着眼睛道:“那就快说。” 驼老道:“是,是,兰儿姑娘,大少爷是这样说的,他先问过老爷,夫人和⽟凤姑娘后,才问道:‘兰儿姑娘也好吗?’” 兰儿抬起的一只脚,轻轻的踏落屋面,咯咯一声娇笑道:“这还像话,也才像大少爷说的话。” 驼老忽然脸容一肃,轻“咳”了一声,独目精光灼灼的望着⽟凤姑娘道:“凤姑娘,老奴觉得有点奇怪!” 这句话,说得无头无脑,突如其来。 ⽟凤姑娘不噤一怔,道:“什么奇怪?” 驼老道:“是关于大少爷的。” “哦!”⽟凤姑娘眨了眨明眸,道:“怎么样?” 驼老道:“老奴觉得大少爷和普通人有点不同。” ⽟凤姑娘道:“怎样不同?” 驼老道:“无论是神情举止,气质风度,皆和一般人不同,不像是个单纯的念书人。” ⽟凤姑娘心中微微一动,道:“你可是怀疑他也是武林道中人?” 驼老点首道:“老奴确有此想,不过…” 语锋微微一顿,接道:“据老奴猜料,大少爷如果真是⾝怀武功的话,则其內家功力之⾼,必已臻达上乘超绝的境界了。” ⽟凤姑娘微一沉昑,道:“那你何不找个适当的机会试试他,岂不就明⽩了吗?” 驼老道:“老奴怎敢,何况,目前老奴还不到可以怈露⾝份武功的时候。” 兰儿忽然揷口道:“你现在不是已经怈露了吗?” 驼老苦笑了笑,道:“那是因为大少爷今天刚回来,就突然来了夜行人,老奴以为是追踪大少爷的仇家,为大少爷的全安着想,老奴不得不现⾝,做梦也料想不到,竟是…嗟!” 语未尽意,忽然“嗟”声一叹,那意思分明是在说:“我上你们的当了!” 兰儿聪明绝顶,当然明⽩他的心意,轻声一笑道:“如果知道是我和姐小,你便任怎么样也不会现⾝出面了,是不?” 驼老笑了笑,道:“你再淘气调⽪,总不至于敢拆了这里的房子,伤了大少爷吧!…” 说到这里,心念忽然一动,暗道:“我何不要这丫头明天来相机试试呢?…” 此念一生,立又接着说道:“兰儿,明天你来这里陪大少爷聊聊可好?” 兰儿心思灵敏不过,闻言笑道:“你的意思是想要我借机会试试他,是不?” 驼老被兰儿说破心意,老脸不由微微一红,暗道:“这丫头真是个鬼精灵。” 心意既被兰儿说穿,反正这并不是什么坏事,也没有什么不便承认的,于是,便笑了笑,道:“兰丫头,你要是不愿意,就算了。” 这种事,兰儿倒没有什么不愿意的,并且还是很感趣兴得很,只是,她有点儿不好自做主张而已。 因此,她没有作声,却转眼望着⽟凤姑娘。 ⽟凤姑娘本来就是慧质兰心,何况她们又自小一起长大的,岂会不明⽩她转睛望来的心意。 于是,便向她微点了点头。 兰儿得到了姑娘的允许,立刻⾼兴地转向驼老道:“好,我明天下午来好了。” ⽟凤姑娘突然幽声说道:“驼老,我真希望他不是个⾝怀绝顶武学的武林⾼手。” 驼老一怔,道:“姑娘,请原谅老奴的愚昧,姑娘这话的意思,老奴不懂。” ⽟凤姑娘笑了笑,道:“驼老,你是过来人,你应该懂的,只是你一时没有想到而已。” 驼老咳了一声,道:“姑娘,你…”⽟凤姑娘向他摇摇手,阻止了他的话,道:“如果不是,当然最好,万一是…” 忽地幽声一叹,缓缓说道:“事实既成,又有什么办法,也就只好算了。” 语声微微一顿,接道:“我和兰儿该回去了,驼老,今夜打扰⿇烦了你这么久,我心中实在很觉过意不去,实在对不起得很,还望多多包涵,我这里给你赔礼道谢了。” 话罢,竟朝驼老低首弯施礼。 驼老连忙抱拳拱手躬⾝还礼不迭,说道:“凤姑娘,你快请别这样,这样,岂不要折煞了老奴了么?” ⽟凤姑娘又道:“驼老,我们告辞了,今夜的事,你最好不要向大少爷提起。” 驼老点头道:“姑娘请放心,老奴懂得。” ⽟凤姑娘微点了点头,转朝兰儿道:“兰儿,我们回去吧。” 话落,和兰儿弹⾝电而去。 第二天上午。 ⽩⾐书生侯天翔,望着老态龙钟的驼老道:“驼老,我想趁着我在家耽搁的这几天里,请几位大和尚来做点佛事,念念经,超度超度先⽗先⺟和家人随同遇难的人泉下英灵,你以为如何?” 驼老点头道:“这当然好,也是人子应尽的孝思,大少爷既有这个孝思,待会儿,老奴便去请和尚就是。” 侯天翔笑了笑道:“驼老,请和尚的事,回头我自己去好了,倒是这个家,満目荒凉,得赶快雇人来整理修饰一下,是不?” 驼老道:“大少爷说的是,老奴这就雇人去。” 侯天翔问道:“有钱吗?” 驼老道:“还可对付得过去。” 侯天翔从怀里取出一颗龙眼大小,光华耀目的明珠。 驼老独目不由一亮,內心更有着无比惊奇。 侯天翔把珠子递给他,平静地说道:“把这个拿去兑了它。” 驼老微一犹豫,道:“大少爷,这颗珠子只怕要值万两银子以上吧。” 侯天翔毫不在意的道:“能够兑多少就兑多少好了。” 驼老颤巍巍的伸手接过珠子,恭敬地道:“是,老奴遵命。” 午后,兰儿来了。 但是,侯天翔却出去了。 兰儿本想立刻回去的,但,想了想之后,便留了下来,一面等候侯天翔,一面帮驼老指挥工人整理修饰屋里院外各处的环境。 在丐帮金陵分舵中。 侯天翔被隆重地招待着,分舵主胡正信是个四十多岁的中年汉子。 他,对侯天翔恭敬无比,其情形犹如对他们丐帮帮主。 这是一间很小的客室,实际上,也是这金陵分舵的秘室。 秘室中。 侯天翔目光湛湛地望着陪坐下侧,脸⾊神情一片恭肃的胡正信,微皱了皱眉头,含笑说道:“胡舵主,我是有事请教而来,希望你不要如此客气拘礼,尽量放得随便些才好说话,否则,我这请教的话,便不敢开口,而你这分舵,以后我侯天翔也就不敢再来了,你懂吗?” 胡正信哈哈一笑,点头说道:“是,是,胡正信懂得您侯大侠的意思,侯大侠有话,您请尽管吩咐。” 侯天翔见胡正信面上恭肃之⾊已经稍敛,神情也已放得轻松了许多,遂笑了笑,正容道:“胡兄,我请教,胡兄主事这金陵分舵有多久了?” 胡正信答道:“四年八个月。” 话锋微顿,接道:“请侯大侠更正,这‘胡兄’的称呼,胡正信实在当受不起。” 侯天翔脸⾊一正,道:“胡兄,你这是瞧不起我侯天翔么?” 胡正信神情微变,道:“这个…侯大侠您言重了,胡正信对您侯大侠尊敬尤恐不及,怎敢…” 侯天翔摆了摆手,截口道:“论年龄,你胡兄比我侯天翔大了许多,称呼你胡兄也是理该,你又何必过份拘泥介怀这些小节,岂不令我侯天翔不快意么?…” 语锋微顿了顿,接道:“当然,你胡兄要是想使我侯天翔在这里坐不住,赶快离去的话,那就又当别论了。” 这番话,口气相当的重,也令人无法不顺从他的意思。 胡正信心中不由微微一紧,心知不顺从侯天翔的意思绝对不成,否则,倒反而有失恭敬本意了。 于是,只得肃容答道:“如此,胡正信恭敬不如从命。” 侯天翔微微一笑,话锋一转,神情很是平静的道:“胡兄,我是为请教寒家那五年前发生的灭门⾎案而来,希望…” 语声微微一顿,接道:“虽然胡兄来此金陵分舵只有五年不到,但,对于寒家那灭门⾎案,想来定会有过耳闻,希望胡兄能据闻相告,侯天翔便衷心感不尽!” 对于此事,胡正信虽然确曾有过耳闻,但也只是一些毫无迹象之说。如今,面对侯家的大公子侯天翔,他怎敢随便以那些无凭无据的猜疑之说相告。 因此,他闻言之后,不由得双眉微皱了皱,稍一沉昑之后,这才脸⾊沉凝的肃容答道:“关于尊府的这件命案,胡正信不敢谎说不知,虽是确曾闻听得舵中弟子谈说过,但,也非常模糊得很…” 话锋微顿,轻咳了一声,道:“不过,当年那负责东牌楼一带地区的弟子李超,事后他曾前往府上去过几次,或者他比较清楚一点也未可知。” 他回答得十分谨慎小心,生恐一句话答错,会导致出无边的风波⾎祸! 侯天翔问道:“那李超现在何处?” 胡正信道:“目前派往江北办事去了。” 侯天翔道:“何时返回?” 胡正信道:“十天左右。” 侯天翔道:“我等不及了。” 语锋微顿,微一沉昑,问道:“当年寒家遭遇不幸时,这金陵城內,都有哪些江湖人物在?贵舵对此留有记载没有?” 胡正信点头道:“有,侯大侠可是要看?” 侯天翔道:“倘然没有不便,就烦请胡兄借阅一下如何?” 胡正信点头道:“胡正信遵命。” 说罢,站起⾝子走向左壁,按壁轻推,立闻一阵轧轧之声响处,壁上现出两座八尺来⾼的书柜来。 胡正信取出一本厚厚的簿册,双手捧着送到侯天翔面前说道:“侯大侠请看。” 侯天翔道了一声:“多谢。” 伸手接过略一翻阅,只见其中对于金陵城內平常来往的江湖人物的行踪动态,均都记得十分详细。 他翻到他全家遭遇不幸那段⽇子前后的记载,详细看过一遍之后,发现当时来往于金陵城內的江湖人物虽然不少,但并无一个值得怀疑之人。 这上面,也有着关于他家世的简略记载: 东牌楼,天德巷尾侯家,主人侯汉平,曾任兵部尚书,膝下二儿,为一胞双胎,十年前次子忽然无疾夭折,次年长子又突告失踪,倾尽人力,多方寻访,均无所获… 此外,全家二十七口,突告全部中毒丧命,仅余一看门独目驼背老仆,适因有事外出,得以幸免… 这是一件非常离奇的命案,似是谋杀,然则凶手是谁?目的何在?… 如说这是江湖仇杀,则似乎又不可能,盖侯家并非江湖中人耳。 本舵为此离奇命案,曾令谕该地区负责人李超,暗中注意侦察,并出派⼲练弟子四名协助,但,历经月余,结果徒劳。 在这段记载的最后,另有一行,后来添补上的小字: 此人出现得颇为神秘突然,他何时进⼊金陵城中?由何道而来?本舵弟子均全然无知,直到他离去之时,方始发现他行踪似鬼魅,说不定跟侯家的那灭门命案有关,现正派人暗暗跟踪和监视中… 这段记载,到此为止,没有了下文。 显然,丐帮弟子必是没有能跟踪住此人,被脫了线。 侯天翔看完这段记载之后,沉思了片刻,这才又向胡正信问道:“胡兄看过有关寒家的这段记载没有?” 胡正信点点头道:“以前曾经翻阅过。” 侯天翔道:“最后补记的那个神秘人怎样了?” 胡正信道:“据说后来被兔脫了。” 侯天翔道:“可知是在什么地方被兔脫的?” 胡正信道:“听说是在河南开封附近。” 侯天翔想了想,问道:“可知那人有多大年纪,是个什么形貌长相?” 胡正信道:“据说他脸上戴着一副人⽪面具,其长相形貌是以未曾得知,猜测其年龄,大概是个中年人。” 到此为止,侯天翔觉得没有什么可以再问的了。 于是,他轻轻地合上了记事册,还胡正信,起⾝拱手一揖,道:“多谢胡兄。” 胡正信连忙侧⾝抱拳躬还礼不迭,笑说道:“侯大侠,您这不是见外么,丐帮弟子能为您侯大侠效劳,这是承您侯大侠看得起,也是丐帮的荣耀!” 侯天翔谦逊地笑了笑,道:“胡兄,你这话不是使我惭愧么,我侯天翔何德何能,值得贵帮如此看重…” 话锋微顿,神⾊一正,接道:“胡兄,请记住一件事,并转告贵舵弟子,在贵帮,我是侯天翔,在江湖上,我姓⽩名強,黑⽩的‘⽩’,刚強的‘強’。” 胡正信点头道:“胡正信记下了。” 侯天翔点头一笑,拱拱手道:“侯天翔就此告辞。” 说罢,举步走出秘室,胡正信随后恭送。 刚走了没有几步,忽见一名二结弟子匆匆走来,递给了胡正信一张字条。 胡正信略微一看,立时抢前两步,说道:“侯大侠,请稍停贵步。” 侯天翔停步侧脸问道:“胡兄何事?” 胡正信恭敬地含笑说道:“您请看这个便知。” 说着,双手奉上字条。 侯天翔并未伸手去接字条,目光一瞥之后,不由皱了皱眉头,说:“是你传书禀报的吧。” 胡正信点头道:“这等大事,胡正信怎敢不禀报帮主?” 侯天翔微一沉昑,道:“我希望胡兄能尽速通知贵帮主,请他最好不要来此,容待中秋节夜天都峰头晤面。” 胡正信迟疑地道:“可是,敝帮主此刻只怕已经动⾝在赶来此地的路上了。” 侯天翔笑道:“胡兄,请别推辞了,我知道贵帮弟子遍布天下各地之能,何况这又不是什么难题,请照我的意思传禀贵帮主吧!” 胡正信听他这么一说,只好点头恭敬地道:“胡正信遵命就是。” 侯天翔一笑,这才在胡正信的恭送下,离开了金陵分舵。 而后,侯天翔又前往大悲禅院拜访了主持方丈悟凡禅师,接着在悟凡禅师亲自恭送下出了大悲禅院,直到未申时分才返回家中。 兰儿等了他一下午,直到他回家前的一刻方才悻悻而归,如果她能耐着儿多等一刻的话,便等着他了。 屋里屋外,四周的环境,也都已经整理修饰得清清慡慡,再不似那触目一片凄凉,令人倍增伤感的景象。 ⼊夜,大悲禅院主持方丈悟凡禅师,亲自带着十二名大和尚各执法器来了。 驼老做梦也想不到,他的这位少主人,会有如此广大的神通,请来的竟是金陵名望最⾼,大悲禅院的大和尚,而且是主持方丈亲自率领。 这一来,驼老心中不由得惊异不止,对于这位觉得有点神秘的少主人,也更加觉得神秘了。 他知道,大悲禅院,是少林的直系分院,主持方丈悟凡禅师在少林派中⾝份极⾼,乃当代掌门悟慧禅师的师弟。 在这金陵城中,纵令是显宦贵人之家,要想请动悟凡禅师亲临做法事,只怕用那八抬大轿也无法请得动。 然而,侯天翔竟然把他请来了。 这还不算,还有令驼老更惊奇的呢! 那便是,做法事的台子。 因为,侯天翔回来时,雇来的工人都已经走了,而侯天翔回来后,又只吩咐驼老准备香烛钱纸,并未说要搭做法事的台子,故而未搭。 这些大悲禅院的大和尚一见没有法台,也不说话,竟然自己动手,分头跑到各屋子里去搬来大方桌,在大厅內搭起法台,张布幡,设灵位,燃烛点香,然后这才各执法器就位诵念经文。 把个驼老看得睁大着一只独眼直发愣,呆立在一旁,连动手帮帮忙都给忘了,心中直在纳罕暗想:“这真是怪事…” 至于少主人侯天翔,他自从用过晚饭之后,便即回进房內关起了房门,也不知道他是在房內做些什么? 大悲禅院的和尚来了,他也没有出来一下,直到法器敲响了好久,他才睡眼惺忪的跑出来,不言不语的自顾烧纸拜灵。 拜完之后,便转⾝走出大厅,看他走去的方向,似是又要回房了。 驼老冷眼旁观,有点忍不住了,大声喊道:“大少爷。” 侯天翔止步,缓缓回过⾝子,问道:“有什么事吗?” 驼老走近侯天翔⾝侧,低声问道:“要不要替这些大和尚准备素斋?” 侯天翔笑道:“驼老,你能做吗?” 驼老头摇道:“老奴当然不能,但是,如果要的话,可以到外面去叫去。” 侯天翔笑了笑道:“不用了,我和他们说好了的。” 驼老问道:“大少爷和他们是怎么说的?” 侯天翔道:“什么都不招待,自己来,自己走,连做七天法事,风雨无阻。” 驼老道:“代价多少?” 侯天翔道:“一颗明珠。” 驼老一愣,道:“就像大少爷叫老奴拿去兑掉的那么大的一颗明珠。” 侯天翔微一点头道:“比那颗还要大一点。” 驼老心中暗道:“七天法事,代价是那么大一颗明珠,这就难怪少林和尚为之动心答应了…” 心中暗想,神情却惊奇的瞪大独眼问道:“大少爷,这种珠子,您⾝边很多么?” 侯天翔道:“不多,一共只有四颗。” 好大的口气,一颗明珠,就已经价值万金以上,⾜成巨富,四颗还说不多,这等口气,实在是惊人? 尤其出自念书人之口,似乎更有点儿超出常理。 驼老对于侯天翔这种视钱财如粪土的口气,心中虽是大感惊奇,但,他可不敢说出来。 于是,他话锋一转,问道:“大少爷,你要回房去么?” 侯天翔点点头道:“嗯,今天下午出去走了很多路,我累得很。” 语声微顿了顿,问道:“驼老,还有别的事吗?” 驼老道:“没有,大少爷既是很累,就请回房休息吧。” 侯天翔道:“驼老,这个家,除了我就是你,是不,差不多的事情,不一定要和我商量,你自己思量着办好了。” 驼老道:“老奴遵命。” 侯天翔微微一笑道:“那就多多偏劳你了。” 驼老道:“大少爷,您请别这样说,老奴是应该效劳的。” 侯天翔笑了笑,转⾝缓步走回房去。 驼老望着少主人的背影,心中越想越觉得这位失踪十几年的少主人的⾝上,有着⾼深难测的神秘! 忽然,他心中闪过一个疑念,暗道:“不对呵,一颗价值万金的明珠,虽然⾜以使少林和尚动心,但是,做法事,⾝上为何又都暗蔵兵刃呢?…” 第二天上午。 侯天翔正想起应当去拜见⽟凤姑娘的⽗亲葛学瑾时,葛学瑾却已不速而至,和葛学瑾同来的是兰儿。 葛学瑾是侯汉平的同窗好友,曾经做过知府。 因此,他是侯天翔的世伯,也是侯天翔的准泰山大人。 侯天翔把这位世伯兼泰山大人接待进客厅中,便即倒⾝大礼拜见。 葛学瑾来时,本是沉着脸⾊的,但在侯天翔大礼拜见时,对于这位失踪十四年甫回来的爱婿,却又忍不住脸现慈容,含笑地伸手扶起了侯天翔。 客厅中,翁婿俩相对而坐。 兰儿俏立在葛学瑾的⾝后,明眸脉脉看视着侯天翔,静静地倾听着二人谈话。 谈话中,葛学瑾就便试探了爱婿的中所学,诗书五经,天文地理,侯天翔莫不对答如流,使这位老泰山大人佩服得五体投地,乐得从心眼儿里发了笑,哈哈大笑声不绝于耳。 最后,老人満怀⾼兴地回去了。 回去之后,立刻派了四名仆人,听候使唤差遣。 兰儿,她另有任务,所以没有随同老主人一起回去。 下午,侯天翔没有出门,兰儿是有心人,她一直陪在侯天翔⾝边,和侯天翔闲谈,不停的问东问西。 侯天翔只是随机应对着,他明⽩她的企图,是在找机会试他会不会武功。 因此,他放松了全⾝功力,就像个普通人一样的,同时故意给兰儿试探的机会。 当兰儿的纤纤⽟指,碰触上侯天翔的腕脉时。 “唉呀!”侯天翔突然大声呼痛,右手抚着左腕,软软的垂了下去,脸⾊煞⽩。 兰儿见状芳心不噤大急,急忙伸出手,握住侯天翔的手,急急替他推拿。 侯天翔一面装出痛苦的神情,任由兰儿推拿,心里则在一面暗笑:“丫头,你上了我的当了。” 兰儿替他推拿了很久,他才长长地深嘘了口气,道:“好了,没有事了,兰儿,你是怎了,这一下子,碰得我整个手臂又痛又⿇,好不难过极了。” 金陵城中声望最⾼,大悲禅院的⾼僧,竟然替人家做法事,而且是由主持方丈亲自率领自来自去,主人家连一顿素斋都不招待。 这实在是一件令人感觉惊奇的怪事… 消息由葛家派来听候使唤差遣的四名仆人口中传了出去,半天不到的时间,就传遍了整个的金陵城。 于是,大街小巷,茶楼酒肆,人们莫不都在谈论着这件怪事,啧啧称奇,大感讶异非常。 当然,侯尚书家失踪十四年的大公子回来了的消息,也就连带着同时传遍了金陵城。 大悲禅院的⾼僧做法事,金陵城中,尚从未有人见过。 因此,第三天的⻩昏,天还没有黑,五年多来,一向冷落,无人敢踏进大门一步的侯家,此刻,已到了不少客人,大家都是侯家的亲戚朋友,特地前来吊祭的。 其实,如说他们是来吊祭的,倒不如说他们是好奇,是来观赡大悲禅院⾼僧做法事的比较恰当。 事实上也确是如此。 自然,也有那和侯家拉不上一点关系的人,他们直认是来观瞻法事的,不过,他们却参加吊祭。 法事连续了五天,出于侯天翔意外的,这五天竟然很平静,什么事也没有发生。 侯天翔一计算⽇子,他必须动⾝了,还有两天的法事,他必须略作安排,让法事作完。 于是,当夜法事完毕后,他把悟凡禅师请到了他的房內,同时也把驼老叫了进去。 悟凡禅师朝驼老双掌合十为礼,低宣一声佛号,道:“罗大侠,久违了。” 驼老一怔!独眼微睁地道:“老禅师,你认错人了吧。” 悟凡禅师微微一笑,道:“罗大侠虽已改变形貌,使人难以相认,但,公子已经…” 驼老不由又是一怔,转眼望着侯天翔,道:“大公子,你…”侯天翔含笑说道:“驼老,悟凡禅师已从多方的推断中获得了证实,你也不必再隐瞒下去了。” 悟凡禅师接道:“罗大侠忠义侠骨,使老衲衷心敬佩不已!” 驼老独目陡睁,精光,旋忽一声轻叹,道:“嗟!大和尚,我罗三震惭愧死了!” 原来这个独目驼背老者,乃威震三湘的“大力开山神掌”罗三震,是一条情耿直的热⾎汉子。 悟凡禅师宣了声佛号,道:“罗大侠有何惭愧之有,当年之事,罗大侠若不是适值前往浙东有事,只怕也难逃劫数呢!” 罗三震头摇道:“罗三震却不这么想,当年罗三震如不是因事前往浙东的话,恶贼必然无法下手!” 侯天翔突然朝二人微一摆手,目视悟凡禅师道:“大师,明天我就必须动⾝了,还有两天法事,大师意下如何?” 悟凡禅师恭敬地道:“悟凡但凭公子吩咐。” 罗三震目睹悟凡禅师这等恭敬之⾊,心中不由一动,暗道:“看来大少爷不但是武林中人,而且来历着实不小呢,不然,以悟凡禅师在武林中的辈份声望…” 他思忖之间,只听侯天翔缓缓说道:“那就继续做完两天法事如何?” 悟凡禅师道:“悟凡遵命。” 侯天翔道:“我走以后,大师要特别小心点。” 悟凡点首道:“公子请放心,悟凡理会得。…” 语锋微顿,一肃容说道:“悟凡有一事要禀报公子。” 侯天翔道:“什么事?” 悟凡禅师道:“奉掌门人飞鸽传书,已出派四位罗汉来此,将于今夜天亮之前赶到。” “哦!”侯天翔点了点头:“那我就更放心了。” 悟凡禅师道:“公子如无其他吩咐,悟凡告退了。” 侯天翔颔首道:“好,我不送你了。” 悟凡禅师道:“公子请别客气,悟凡也不敢当。” 说罢,双手合十施礼,又朝罗三震施了一礼,躬⾝退出回转大悲禅院而去。 侯天翔面容沉肃的望着罗三震,缀缓说道:“罗老,明天我就要动⾝走了,此去相当危险,生死皆难预料,所以我也不再瞒你了。” 罗三震听得心中不噤一震,问道:“公子要去哪里,情势这么严重?” 侯天翔道:“赴约。” 罗三震道:“对方武功极⾼?” 侯天翔一点头道:“可能⾼绝当世武林。” 罗三震心中霍然一震,问道:“是什么人?” 侯天翔道:“现在还不知道。” 罗三震一呆,道:“这约很重要?也一定要赴吗?” 侯天翔点头道:“非常重要,事关整个武林的命运。” 罗三震心中骇然无比,瞪大着一只独目,灼灼地望着侯天翔道:“大少爷,你可否说得清楚一点。” 侯天翔缓缓问道:“罗老,你还记得当年⻩山天都峰头,那两位绝世⾼手的一战吗?” 罗三震心头不噤一阵大震,道:“呵,大少爷,您是…” 侯天翔道:“两位老人家的弟子。” 罗三震略为定了定神,道:“大少爷,您是奉两位老人家之命,代师赴约。” 侯天翔点首道:“此约关系太重大,我必须倾全力以赴。” 罗三震独目精光电闪,微一沉昑,道:“老奴斗胆,请大少爷允许陪同前往。” 侯天翔微微一笑,道:“我去赴约,你去做什么?” 罗三震道:“老奴不放心!” 侯天翔道:“不放心丈如何?难道你还能帮忙不成?” 罗三震一呆! 随见侯天翔脸容倏地一正,道:“罗老,你的心意我很明⽩,可是,你陪我同去之后这里的家给谁?万一发生事情难道当真全由少林和尚担当不成?” 罗三震道:“少主人认为恶贼定会来吗?” 侯天翔道:“很难说,俗语有谓,‘斩草除’,恶贼如果得到消息,岂肯留下我这奈祸,必来不可。”话声一顿,接道:“当然,如果没有得到消息,那就另当别论了。” 罗三震独自转了转,道:“少主人之言,固是合情合理,但,老奴认为,恶贼纵是得到消息要来,也不可能会来得这么快!” 侯天翔摇头摇道:“我可不那么想…”语锋一顿,正容接道:“不管怎样,你不能和我同行,你必须留在家里等候。” 罗三震心道:“听他这口气,是不会允许我同行了。” 于是,只得点首说道:“老奴遵命。” 侯天翔又道:“恶贼如果不来,是他的运气,真要来了…” 语声微顿,星目神光一闪,接道:“外有丐帮金陵分舵弟子严密监视,內有你和少林悟凡禅师与十一名弟子,再加上即将赶到的四位罗汉,恶贼纵有通天彻地的能耐,也必难脫出手去!” 罗三震怔然地问道:“少主人已请丐帮弟子在外面四周埋伏监视了么?老奴进进出出怎地没发现。” 侯天翔微微一笑道:“他们都化过装,掩起丐帮弟子的⾝份,你看见又怎会知道。” 至此,罗三震这才完全明⽩,侯天翔对于一切早有了严密的布置安排,这场七天的法事,本就是个敌的大陷阱。 由是,他对这位少主人可有了进一步的认识,发觉这位少主人是一个才智很⾼,心思非常精细之人。 而,使他心中甚感诧异的是,关于老主人和夫人的死因,他只告诉侯天翔是中毒⾝亡,并未透露一点可能是被仇家恶贼暗害了的口风。 如今看起来,侯天翔似乎都知道了,或者比他知道得还清楚些。 他心中不由暗道:“他是怎么知道的呢?” 于是,他咳了一声,忍不住望着侯天翔道:“老奴很是不懂。” 侯天翔一怔,道:“是什么事?” 罗三震道:“关于老主人的死因,是不是有仇家恶徒下的毒手,少主人似乎比老奴清楚,不懂少主人是怎么知道的?” 侯天翔笑了笑道:“你怕我受不了打击,说的含含糊糊,神情令人起疑,于是,我便到丐帮金陵分舵,查阅了详情。” 罗三震精神一振,道:“丐帮知道此中详情?” 侯天翔道:“不,我查阅过金陵分舵的记事簿,只发现一个形迹极为可疑之人。” 罗三震问道:“那人是谁?” 侯天翔头摇道:“那个人离开金陵时,丐帮的弟子才发现他,但他什么时候进⼊金陵城內的,并不知道,于是,金陵分舵立刻派人暗中跟踪他,可是,那人警觉非常,终于在开封附近被他兔脫了。” 罗三震问道:“知道那人的年龄形貌长相不?” 侯天翔道:“他脸上戴着人⽪面具,丐帮弟子只判断出他是个中年人。” 罗三震想了想,道:“如此,丐帮弟子也只不过认为老主人的突然中毒⾝故可疑,并未敢作确定,不知凶手是谁了?” 侯天翔道:“如是知道…” 脸⾊倏地一变,星目神光电闪即逝,急朝罗三震使了个眼⾊,语锋一顿,忽地朗声说道:“好了,你不要多-嗦了,我要睡了,你去吧!” 接着低声说道:“来的一共是三个人,功力似都不弱,你出去可以看情形小心应付,必要时,尽管下煞手,目前我还不宜现⾝露面。” 罗三震闻言,脸上顿时显露出惊疑不定的神⾊。 因为,凭他的功力,暗中凝神倾听,竟尚毫无所觉。 侯天翔见到他这种神情,似是立即明⽩他的心意,便又低声接道:“不要惊疑,来人尚未接近十丈之內…” 侯天翔话未说完,罗三震也已有所察觉,脸⾊也随之变,心道:“少主人功力果然⾼绝,来人确是三个,功力⾝手皆很⾼。” 于是,他也就立刻突然大声说道:“少爷,那么,您请安歇,老奴也不多-嗦了,这些事,就留待明天再和少爷详谈吧。” 说着,朝侯天翔弯行了个礼,转过⾝子,老态龙钟的走了出去。 WwW.NiLxs.cOm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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