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眼劫 第二章 武当掌门
逆流小说网
逆流小说网 玄幻小说 武侠小说 仙侠小说 都市小说 言情小说 校园小说 历史小说 军事小说 网游小说 竞技小说 穿越小说 耽美小说 灵异小说 同人小说
全本的小说 天堕武林 夺命柔情 滛虐江湖 催眠传奇 露水姻缘 社团奇遇 佛洛伊德 综合其它 热门小说 总裁小说 乡村小说 科幻小说 架空小说 重生小说
小说排行榜 紫烟蒾情 宝贝记事 蔷薇妖娆 失纵蒾卻 时空浪族 段家女将 剑荡天下 成田离婚 悖伦孽恋 女校老师 短篇文学 推理小说 官场小说 经典名著
逆流小说网 > 武侠小说 > 神眼劫  作者:曹若冰 书号:40806 更新时间:2017/9/17 
第二章 武当掌门
  武当。

  号称武术內家的发祥地,以剑术称誉于武林。

  近五十年来,武当声势⽇益隆威,道俗弟子,总数不下千人,而武当山云武观的香火,也随之鼎盛,加以殿宇连亘,声势比泰山北斗的少林,犹有过之。

  现在,房英经过一个月的旅程,到达了武当山麓。

  他此刻恢复了本来面目,并没有戴上面具,潇洒地走向玄武观。在经过“解剑岩”时,他恭敬地解下佩剑,挂在岩上,然后,缓缓地向山上行去。

  山道上已有进香的信士,房英极力放慢脚步,像一个游赏风景的文士,缓缓而行。他不是想掩饰自己行蔵,而是想在这段时间內,仔细地思考,见了武当掌门人后,应该用什么话来作开场⽩。

  这是属于技巧上的运用,房英思索中,已踏上玄武观的台阶。

  举目望去,只见观门大开,殿中氲氤缭绕,不少善男信女在殿中参拜,几个武当执事道长,在殿中面含微笑,温和地侍候着。

  这刹那,房英有了技巧上的决定。他沉着地向一位年约三十余岁的中年道人走去,抱拳道:“请问道长法号?”

  中年道长微笑道:“贫道凌竹,小施主有事见教么?”

  房英暗忖道:“武当道家弟子,以清,风,凌、云四字作辈份,这位凌竹道长谅必是第三代弟子。”

  他再度抱拳,道:“在下房英,想进谒贵派掌门人!”

  凌竹道长目中精光骤现,打量了房英一下,道:“房施主何派弟子?何事见敝派掌门,请先赐告,以便通报。”

  房英微微一笑道:“道长就说房天义之子奉⽗命求见,贵派掌门人必可知道小可⾝份!”

  凌竹道长惊喜地道:“原来是驰誉江湖‘神眼’房大侠哲嗣,贫道失敬了,贫道就去通报,施主请稍待。”说完,稽首一礼,转⾝向殿后走去。

  房英心中微慰,喃喃道:“⽗亲在江湖中的声望,果然不小。”他目送凌竹道长人影消失,流⽇四顾,见殿中尚有三五道装弟子,个个步履沉稳,温文有礼地侍候着那些进香客,每有言,不惮其详,毫无骄妄之气,不由暗叹道:“难怪武当声誉,⽇益盛大,就从这些微小细节,即可看出门规训练,⽗亲实在没有阻我上武当的理由啊!”正转念间,却见凌竹由殿后匆匆而⼊,招呼道:“房少侠,掌门有请。”

  房英忙恭敬地道:“烦请道友带路!”

  凌竹道:“有。”转⾝向殿后走去。房英紧紧跟着,转过后殿,感觉为之一新。

  后殿无前殿那般噪杂,殿堂四周,一片寂静,就是有三五道人走过,也步履不带声息,似乎唯恐惊动别人,处处露出一层肃穆的气氛。

  穿过后殿,走人一片庭园,时正午后,光不漏厂清风徐来,一片清谅之气袭人。

  房英跟着凌竹道人,走完⽩石小径,到了一排精舍前,在最后一间静室前停下脚步,只见凌竹向房中朗声道:“房少侠驾到。”

  门户倏然轻启,一个小道僮手执拂尘,道:“师尊有请。”

  房英肃然而⼊,目光瞬处,室中一座人⾼丹炉后的云上,正盘膝坐着一位⾝穿⽩⾐长袍,灰发⾼髻的老年道长,容貌威严,正目露精光地注视着自己。

  不用说这就是威震天下的武当掌门人清虚真人,房英疾赴前三步,拜下去道:“晚辈房英,拜谒掌门人!”

  只见清虚真人微微一笑道:“故人有子如龙,贫道代为⾼兴,二年不见令尊,江湖上谣传,贫道时有耳闻,不知令尊近况好否?”

  问到⽗亲,房英內心不由一阵心酸,但他拜毕起立,仍強作笑道:“托前辈洪福,家⽗耝安,并嘱晚辈顺道拜谒前辈,请领教益。”

  他口中虽这么说,心內却有一丝歉咎的感觉。

  清虚真人微微一呆,挥手道:“贤契清坐!”

  房英恭谨地偏⾝退后,坐落一旁竹椅上。却见清虚真人迫不及待的接下去道:“依贤契所言,江湖传言皆子虚了?”

  房英道:“家⽗确被強敌所迫,匆匆携晚辈一家择地隐居,二年之中未曾出门一步。”

  清虚真人⽩眉轻皱,若有所思,道:“哦!以令尊功力⾝手,竟然避敌,那仇人想必是个厉害人物了!”

  房英道:“晚辈也如此想。”

  清虚真人道:“贤契知道是谁么?”

  房英故意叹道:“家⽗不言,晚辈无从得知,虽有所询,家⽗严斥,故而晚辈至今仍纳闷不解。”

  清虚真人又哦了一声道:“令尊行径实在使人费解,就贫道而言,自信与令尊尚为知,若他来通知一声,贫道岂会坐视不理。”言下大有相助之意。

  房英內心不由一阵动,感到这位武当掌门威严慈祥,自己实不该说谎,却见清虚真人又问道:“令尊现在家中何以排遣?”

  房英一时改不过口来,呐呐:“家⽗在家,除例行运功外,勤练书法。”清虚真人呵呵笑道:“武人前途应在江湖,令尊怎效酸儒行径?”

  房英顺口应道:“家⽗心仪前辈书法,每⽇暇余,必提笔临摹,不肯中辍。”

  清虚真人大笑道:“贫道书法,只负虚名,怎值得如此重视。”

  房英趁机道:“晚辈奉⽗命隐名游历江湖,探听消息,顺便增加阅历,离家时家⽗特别嘱咐,求前辈再赐手笔,以增蓬壁荣辉。”

  清虚真人沉思半晌,微笑道:“贤契就专为此而来么?”

  房英道:“家⽗心仪,晚辈不敢有违,望前辈成全。”这些话,都是他预先设计好的,此刻说来,恭敬有礼,毫不勉強。

  清虚真人目光一飘墙角桌上的笔墨,点头道:“贤契远来贫道強勉应命,回去同令尊说,下不为例,若别人皆如他一样,贫道恐无⽇得宁。”

  说着,飘⾝落下云,门口侍立的道僮,已准备好宣纸,房英忙起⾝疾赴桌边,道:“晚辈替前辈磨墨。”

  不待回答,抓起黑墨,就在砚中磨起墨来。他这时內心有一份迫切的感觉,他想伺机略提包裹中的伪迹,从而转变题目,与眼前这位武林之尊,作深长的探讨。

  只见清虚真人正心肃意,在桌上选了一支羊毫,醮浓墨,落纸挥毫。书法名家,果然不负时誉,只见他右肘悬空,健腕舒卷间,下笔如行云流⽔,笔迹如铁划银钩,雄健之气,跃然纸上。

  可是,这时的房英,目注纸上墨迹淋漓的六七字后,混⾝一震,脸⾊顿变苍⽩,那尚在磨墨的右手,噤不住颤抖起来。

  清虚真人写的是什么?他早巳无心去看,在他脑中,只觉得这些字迹似乎与那卷簇新的书轴上字迹,神韵完全相同。

  “是自己记错了?”房英停一停神,借着磨墨掩蔽自己抖栗的情绪,心念电转着。

  清虚真人此刻已经写完,停笔道:“上次贫道记得送给令尊的是首‘西江赋’,现在以‘⾚壁昑’相联,少侠认为如何?”

  房英暗暗道:“果然如自己所料,这么说,难道那幅草的是伪迹?”

  他心中有着莫名的震骇,口中却忙道:“前辈手泽,果然⾜以惊世,晚辈有幸目睹,敢请再赐一幅。”

  清虚真人微笑掷笔道:“贤契何能得寸进尺!”

  房英试探地道:“新轴有联,旧联犹单,前辈记得否?”

  清虚真人神⾊一愕。道:“旧联?…”

  房英心跳如鹿,呐呐道:“三年前前辈赠予家⽗,是首唐诗,难道前辈忘了?”

  清虚真人“哦”了一声,笑道:“贫道年老,差些忘了!呃呃!贤侄让贫道休息-会,晚间再作书如何?”

  房英⽇光何等锐利,一见这位武当掌门人的神⾊,有些掩饰,心中疑窦大起,这时却见清虚真人对道僮吩咐道:“带这位施主去客房,侍候食宿。”

  房英顺手取过那张写好的书法,躬⾝告退,外面光西坠,已是⻩昏时刻。

  道僮带着房英,走出后园,越过第三进內殿,在西廊一排房屋前停下,伸手推开客房门户,道:“施主就请休息,如有什么需要,等下自有人招呼。”

  房英急忙谢过,反手掩上房门,这时他急不稍待地打包裹里,取出所携两卷书轴,仔细对照,清虚真人刚才所写书法,果然与那卷伪迹完全相同。

  房英沉思,一位成名的书法家,正如一位成名的剑术⾼手,有其独特的韵致,决不会自己求变,这是任何人都了解的。

  两幅笔迹不同的书轴,⽗亲的暗示,以至一再留言阻止自己上武当,再印证刚才这位武当掌门的掩饰行蔵,房英倏然明⽩了其中的缘因:

  当今武当掌门并不是真正的清虚真人

  而这人不但面目酷肖似真正的武当掌门,可以在生活起居,书法上仿摹真,一定下过一番苦功,尤其这份用心及动机,简直令人害怕。

  难怪⽗亲发觉后,不敢直言,其关系之‮大巨‬,确非一般人所能想像,那末,安陆荒庙中悬赏主人,难道就是这位假武当掌门?难道⽗亲因露了口风,而遭对方迫?

  事情如菗丝剥茧渐趋明朗,房英思索至此,心弦阵阵颤动,他神思紧张的不敢再想下去,这时门外倏然响起一声招呼:“房施主,晚膳来了!”

  房英急忙应了一声,匆匆包好三幅书轴,已见凌竹道人手端一盘菜饭走了进来,放在桌上,施礼而退。

  情绪紧张的房英谨慎地从怀中掏出一银针,在四样菜淆上揷了二下。

  自发现了昔年“红花散人”的“穿肠散”后,他自思⾝份已经暴露,敌暗我明,故路上时时谨慎,已变成了习惯。

  现在因为真象初现,他更是小心防范。

  在菜淆中一试的银针依旧晶晶发亮,并没有毒。

  “或者我自己神经过敏!”他喃喃自嘲,不经意的在饭中一揷,拨起一看,脸⾊顿时大变,手中银针一端,已变成一片乌黑,他骇然推碗而起,用鼻嗅了一下,再仔细察看,热气蒸腾的饭粒中,外表毫无有放毒征迹,这刹那,他心念一动,骇呼道:“莫非饭中下的就是‘无⾊无味穿肠散’?”

  口口口

  房英曾听⽗亲说过江湖上许多施毒的方式,他知道任何毒药如仔细察看,皆有异状及异味,唯有这种“穿肠散”无⾊无味。

  “莫非那假的清虚真人就是悬赏主人?”他暗暗思忖着,猛然想起了⽗亲的留言:能找到那悬赏的神秘人物,也可查到为⽗的生死。

  这刹那,他却忘了⽗亲阻止他上武当的警语,决心要留下查个清楚。

  心念一决,顺手把那碗热气蒸腾的⽩饭,用纸一包。塞在包裹中,一推椅子,人故意向地下倒去。

  扑通一声,房英卷曲地上,暗暗提⾜真气,眯眼向房门望去。

  果然只见门被推开,一位道人闪⾝而⼊,正是那送饭的凌竹道长。

  房英暗忖道:“嘿!果然是你捣鬼!”眼帘一合,屏气装死。

  只听得凌竹道人沉地一声冷笑,喃喃道:“小子,你虽精明却仍逃不出掌门人的目光,嘿!老子没有死,儿子先送终,爷这次拿你的人头,送到天香院总坛,包可连升‮级三‬!”语气充満了得意。

  房英心头一怔:什么?天香院总坛,莫非在那假掌门人后面还有主使者?

  他心中正惊疑加,已听得凌竹道人⾜步走近,接着头⽪一紧,头发已被抓住。

  这刹那,他不敢怠慢,一声怒哼,右臂迅若电光上扬,骈指如戟,依着判断,向凌竹道人际点去。

  “吭!”凌竹道人想不到房英并未中毒,应声而倒。

  房英一跃而起,迅速抓住凌竹道人,再点他的⿇⽳,冷笑道:“小爷并没有送终,你现在却来送死,说!饭中下的可是‘穿肠散’?”

  这时的凌竹道人脸⾊苍⽩,吃吃道:“你…你怎么知道?”

  房英一听他承认,心头一片怒火,沉声道:“凌竹,若是你还想活,就乖乖从实招供。”

  凌竹道人神⾊倏变镇定,冷笑道:“贫道落在你手上,杀剐任便。不过,你别忘了,这是武当重地,杀了我,谅你也走不出云武观!”

  房英心头一惊,暗道:“不错,我杀了他岂不使武当一派视我为敌,反而弄巧成拙?”

  他目珠一转,心中有了计较,冷冷道:“告诉你,杀了你我房英有对贵派解释的办法。”

  语声顿了一顿,已冷冷道:“其实,你不说小爷已查清楚,现在武当掌门人本是伪装的,对不对?”

  他故意把自己综合情形,推测的想法来试探凌竹,以辨真假,不等对方说话,又接下去道:“还有,你也是冒充武当道人,再说这位假的掌门人还受‘天香院’节制,对么?”

  房英一口气说完这番话后,果见凌竹道人脸⾊瞬息数变,目停神呆。

  房英一看对方脸⾊,知道所说的全都料中,于是沉声又道:“现在,我只要问你,你究竟是谁?现在的武当掌门人又是谁?真的掌门人到那里去了?‘天香院’首脑是那一个,你如有一句不实的话,看看小爷能否把你宰了!”

  凌竹道人脸⾊晴不停,但仍闭口不言。

  房英怒从心头起,冷笑道:“不给你一点苦头吃,谅你不会开口!”

  抓住凌竹道人襟的双手一紧,五指如钩,正想施出分筋错骨法,突听得嘭的一声,房门重重推开,门口响起一声冷笑…

  房英抓住凌竹道人⾝躯,飞快转⾝,目光瞬处,只见那假的清虚真人正怒容満面的跨⼊室中,左右随着三位⽩发全真,⾝后还跟着四名中年道人。

  只见“清虚真人”冷冷道:“贤契,本掌门因你是故人之子,以礼相待。您竟敢在云武观中撒野,还不松手,放下本派弟子。”

  房英満面杀机,厉笑道:“好一个以客礼相侍,竟在饭中下毒,我房英还要向你讨还公道。”

  此言一出,三位老年全真脸⾊一怔,靠左一位首先喝道:“小施主,本派掌门人与令尊是世,怎有下毒之理,莫非是疯了?”

  房英还未说话,那“清虚真人”已向那老道人稽首道:“竖子心怀叵测,何师兄勿与他多言!”接着对房英冷笑道:“孽障,莫怪本掌门手下无情!”

  这时的“清虚真人”脸⾊已与初见时完全不同,目光如炬,杀机深沉,向房英一步步欺去。

  房英知道解释已是徒然,而且危机迫近,自思决无法与对方走过十招,厉声问道:“你再进一步,我就先杀了手中人质!”⾝形缓缓而退。

  “清虚真人”峻声道:“竖子敢尔!”⾝形一恍,左手已闪电而出,向房英肩头抓去。

  但是中间有个凌竹道人,房英疾闪,把凌竹向前一送。

  “清虚真人”⾝形一斜,已转到一旁,招式原势不变,仍抓向房英肩头,⾝形之灵巧,简直快得令人无法看清。

  房英急忙再转⾝疾退已来不及,就在这危机关头,只听室外响起一声像鸭子般大叫道:“好啊!堂堂武当一派,竟关了门,欺侮个后生小辈,若传言江湖,盛誉岂不完了?”

  室中所有的武当道人神⾊皆惊,纷纷转⾝向外望去。

  动手的“清虚真人”立刻停手,转首喝道:“是那位⾼人…”喝声戛然而至,转口冷冷道:“哦!原来是‘寒竹先生’。”

  一听‘寒竹先生’四个字,房英心中大喜,他在⽗亲口中,曾常听到这个人与⽗亲极为相知。唯此人行踪飘忽,武功奇诡,在当今武林中,见到这位武林奇人的人并不多。

  他急急转首,目光瞬处,果见门口出现一老头,竟不知何时进来的。

  这位“寒竹先生”生相极是滑稽,七尺长的⾝躯,瘦得真像竹竿一般,一头灰发如稻草,像一生未曾洗过,一件蓝布大褂,长仅至膝,却大得飘地像挂在⾝上。脚上一双布鞋,空前绝后,方脸塌鼻,配上一对⾖眼,任何人看了都会发笑。

  只见他像鸭子般的笑声,从大嘴中响起,接口道:“我老儿在掌门人面前,还称什么⾼人,哦!武当三老也在,看来我是不受了!”

  他后面一段话,却是朝着三位⽩发全真说的。原来那三位老道正是在江湖上妇孺皆知的“武当三老”为武当十大⾼手之冠。

  “武当三老”中的清涵道长忙道:“原来是寒竹施主,只是老施主刚才的话,却有点过火,武当一派行侠仗义,岂能欺侮一个后生晚辈?”

  要知道“寒竹先生”在江湖上名头太大,且谁都知道与清虚掌门为生死之,故清涵道长虽心中不満,语气却极婉转。

  “寒竹先生”⾖眼一翻,在挟着凌竹道人,神⾊紧张的房英脸上的溜溜地一转,呷呷笑道:“我老头看样子是错怪了武当…”

  语尚一半,却见清虚真人脸⾊一沉,向门口站着的四位中年道人喝道:“凌木,凌石,速将值殿弟子押来,本掌门要查汛寒竹施主驾到,为何不通讯?”门右二名中年道人立刻一声应诺,躬⾝而退“寒竹先生”忙伸手一拦,道:“清虚老道,在我面前,别摆酸架子,我老头在墙头上偷溜进来,怪不着值殿小道。”

  说到这里,手一指房英又道:“小子,你在武当重地中逞凶,难怪别人这样对付你,还不放下武当弟子!”

  房英心头一愕,有放也不是,不放也不是的感觉,急急道:“前辈…晚辈只是…”

  “寒竹先生”鼻中一哼,阻止他再说下去,峻声道:“小子,我老头行事向不听理由,要你放人就放人!”

  房英心念一动,他觉得这位江湖奇人出现得太已凑巧,莫非这命令中对自己还有什么涵意?思忖中,毅然松手,放下凌竹道人,恭敬地道:“晚辈谨遵吩咐,但晚辈只想退出云武观,请前辈成全!”

  话声刚落,陡见“清虚真人”-声冷笑,喝道:“竖子,现在看你还能狠么?”

  话起人动,⾝形前扑,伸手如电,向房英前劈去,掌劲如涛,下手部份,却是前“章门”重⽳,显然存心一击夺命。

  一间客房,能有多大地方,房英与“清虚真人”的距离,本也不过五步左右,这刹那,他想不到对方不顾众目之下,这般无聇,想要避退回手,均已不及。眼前掌影沾⾐,掌劲迫体,房英横下了心,星眸暴瞪,双掌上撩,怒甩而出,想落个两败俱伤。

  这是一种妄想“清虚真人”出手在先,房英也知道自己力未发,必先丧命,他这样做,只是心在不甘,下意识的反抗而已。

  就在这千钧一发的一刹那,一声大笑响起,房英只觉得一阵劲气横截而至,接着人已被一股大力拉了一把,跄踉横跌三步,停神一看,却见“寒竹先生”已站在⾝前,对“清虚真人”笑道:“清虚老道,这小子纵有不对,你堂堂一派至尊,也该包涵;再说他⽗亲与你二十年谊,呃呃…爱屋及乌,不看金面也看佛面。”

  “清虚真人”冷冷道:“在本观中,他竟敢劫人要挟,纵是故人之子,本掌门也要依法处理,否则堂堂武当一派,声威何在?”

  “寒竹先生”哈哈一笑,道:“现在这小子人也放了,他只想离开云武观,掌门人就看我老头子薄面如何?”

  “清虚真人”冷笑道:“寒翁之意,今天恕无法遵从!”

  “寒竹先生”脸⾊一沉,倏从怀中掏出一块三寸长,狭长形的小金牌,扬了一扬道:“老道,你可记得这块令符?”

  “清虚真人”神⾊微微一怔,冷冷道:“本掌门当然记得这是武当‘三元令’!”

  “寒竹先生”道:“昔年蒙你相赠,说凭此令可以向你要求任何一件事,想不到今天用上,现在我就以符换人!”

  说到这里,转⾝一拉房英道:“小子,还不跟我走!”大步就向门外走去。

  房英这时神思杂,呆呆被他拖着出门,到了廊下,只觉得手腕一紧,耳听“寒竹先生”低喝:“小子,别呆,用点力!”⾝躯已被拖得离地而起。

  星光満天,夜风阵阼,房英但觉以耳贯风,景物倒移,人像飞鸟一般。

  片刻之后“寒竹先生”才停下⾝形,房英目光一扫,发觉已到“解剑岩”旁。乃走去取回佩剑,倏然住脚对“寒竹先生”道:“前辈,晚辈忘了包裹尚在观中!”

  “寒竹尢生”大嘴巴-翘,嘻嘻道:“你能捡回一条命,巳算大幸,还提什么包裹?”

  房英叹息-声道:“但晚辈包裹中尚有重要东西,唉!这一遗失,证据全抛,晚辈一片心⾎等于⽩费。”

  “寒竹先生”鼻中-哼,道:“是那二卷书轴幺?嘿!上天对你们房氏⽗子独厚,赐了一双异眼,可是别人并不具这等眼力,你就是沥⾎坦陈,也没有人相信,丢了就算了。”

  房英惊讶地道:“啊!前辈都知道?”

  “寒竹先生”道:“若都不知道,我老儿何必惹下⿇烦,丧失一块万金难易的‘武当三元令’,小子,要同你说的话可多,但在此不是地方,武当掌门若派人包围,嘿嘿!就没有刚才那么容易脫⾝啦,走!”

  说完,⾝形一起,自顾自向山下疾掠。房英虽是有许多话要问,见状只能暂时缄默。急急起⾝跟从。

  一路上“寒竹先生”再也没有说话,房英強提-口真元,拚命急赶,更无法说话,约出十里之遥“寒竹先生”才略慢⾝形,等房英赶上,向右-指道:“到了,小子,难为你跟得上。”

  房英-看,原来是路旁一座茅屋,这时,他过一口气来,苦笑道:“前辈谬奖。再要赶上十里,晚辈非躺下不可了。”

  “寒竹先生”嘻嘻一笑道:“你要躺下,我老儿只有先宰了你,免你老子丢人现世。”

  说话中,已走近茅屋。推开门户。房英跟⼊,反手关紧木板门,闪目-扫,室小陈设得颇为简陋:一座土炕上放着一条薄被,炕前一张木桌,两条板凳。除此之外,什么都没有,只见寒竹先生竹竿的⾝躯,往炕上一坐摆摆手,示意坐下。

  这时房英再也沉不住气,急急道:“前辈,晚辈先感谢援手之德,不知现在可将详情赐告否?”

  “寒竹先生”方脸突然一整,道:“不错,我正有许多话要对你说,你是不是奇怪老夫什么都知道?”

  房英点点头“寒竹先生”接下去道:“其实这世没有什么值得惊奇的,我老儿不出江湖,已经三年,是你老子说武当掌门失踪,硬把老夫从熊耳山拉出来。之后,为了我同那牛鼻子二十年情,才想把情形查清楚,于是就在此耽了二年,天天守在武当云武观外,察看动静。”

  说到这里,话一变道:“小子,你实在不该来武当,你老子那时要我三年后到少林打听你音讯。与你会合,屈指算来,还有年余时光,你怎么住死路上掸,难道你老子没有留话警告你?”

  房英连忙把离家后情形约略述了一遍,接着道:“自安陆‘蓝⾐秀士’被杀,线索中断,晚辈想起⽗亲留下的真伪二卷书轴,猜不透其中谜底,只有先来探问消息,想不到原来真的武当掌门不见了,变成假的武当掌门。”

  接着迫不及待地道:“前辈既与家⽗见过面,谅必知道家⽗去向,还有那真的武当掌门去了那里?”

  “寒竹先生”笑骂道:“你-口气问这么多,要我从何说起,让我慢慢告诉你:今尊把老夫拖到武当,证实他那段惊人消息后。就瞩老夫专门监视武当动静,他却掉头一走,半年后才回到这里…”

  房英心头狂跳,急急截口道:“家⽗回到此地过?””寒竹先生”点头道:“但他随后又离去,至今音讯杳然。至于武当清虚真人,后经探明,出门时曾留言前往云贵⾼原采药,预计约二年时光就返转。那知半年那假⽑就来了,至于真的,却下落不明,不过,以有人冒充来推测,恐巳凶多吉少!”

  说到这里长叹一声道:“你老子口直心快,不该在那假⽑面前露出试探口风,自露马脚,于是惹出那张耸人听闻的‘赏格’,搞得自⾝难保,还要侦查别人隐密!”

  房英一阵失望,叹道:“晚辈有许多不明⽩的地方,譬如那,天香院’是什么地方?谁是首脑?他们动机何在?不知前辈能否-一赐告。”

  “寒竹先生”眉头-皱,道:“小子,你问题真多,我老儿回答不了!”

  房英一怔,方想再问“寒竹先生”又叹息-声道:“其实你所问的问题中,有许多老夫也在查探,譬如‘天香院’总坛所在,及首脑是谁?至今尚是个谜,除非那个假清虚杂⽑肯说。”

  语声顿了一顿,神⾊益发凝重,道:“不过这个秘密组织的动机却可以推测出,显然在一举扫除各大门派,而其谋的周密,实在令人咋⾆,就以武当一派来说,其中已渗⼊不少神秘⾼手,但皆行⾊不露,令人无法判断善恶。由此推测,那神秘组织至今尚未布置完成。若以不肯亲派⾼手杀你⽗亲,而以‘赏格’来挑拨这件事推断,显然是不愿在目前怈显机密。就以那个假清虚杂⽑来说,生活起居,酷肖真,他真正⾝份,也令人莫测⾼深…”

  房英闻言至此,心头震惊,情不自噤接口道:“晚辈正在怀疑,天下哪有这种面貌相似的人,竞能瞒过武当数十长老,百余弟子。”

  “寒竹先生”⾖眼一眯,嘿了一声道:“小子,老夫以前也怀疑过,现在这点已找到了解答,那假杂⽑本来面目或许并不像真的清虚掌门。”

  房英讶然道:“不像?这…”“寒竹先生”道:“你奇怪是不是?但你是否听说过武林中有一种‘幻容奇术’及‘变骨功’?”

  房英‮头摇‬道:“什么‘幻容奇术’及‘变骨功’?晚辈从未听说过。”

  “寒竹先生”道:“这二宗奇功,源出西天竺瑜珈功别支,习成这种奇功的人,能任意变换⾝裁长短及容貌,老夫也是最近想起在一本古书上看到过,因此确定那假杂⽑必擅这种异功,由此可以推测,那‘天香院’首脑,必也是个绝顶厉害人物。”

  说列这里,目光倏然盯住房英道:“好了,现在一切推断,纯属多余,⽇前主要的是你先上少林‮警报‬。‘穿畅散’在湮迹二三十年后的今⽇,再度现迹,显示武林危机已⽇益迫近,一场大劫,将无可避免,少林和尚不会坐视不闻,你⽗亲要你上少林,用意良深。少林绝技七十二种,若你能习成一二,对你自己不无裨益。”

  接着拿出一块乌黑发亮,三寸长,二寸宽,上面刻着三朵梅花的铁牌,给房英道:“这是你⽗亲-年半前回来时,匆匆留下的唯一东西。他只说要我见到你时转给你,其余的什么也没说,现在你收下,或许有用。”

  房英恭敬接过,看了半天,看不出什么名堂,正自思索,却见“寒竹先生”道:“小子,你不必猜,这是昔年‘红花散人’的独门标帜,你⽗亲虽未说明,老夫却知道目前种种诡嘲疑云必与昔年死去的‘红花散人’有关,说不定与你⽗亲也有关系。”

  说到这里,倏地起⾝道:“好了,现在多说妄想,皆没有用,老夫不留你,你早走一刻为妙,记住,此去少林,你得把握时机,武当掌门下落,你⽗亲的生死,都在你肩上,传话少林掌门镜清大师,说我岭天癸老儿要他把蔵经楼打开,让你住上二年。”

  房英沉思半晌道:“晚辈觉得,家⽗生死下落不明前,心实难安,尤其家⽗留下这块‘铁牌’必有深意,晚辈想…”

  “寒竹先生”突然沉叱道:“小子你竟敢不听老夫的话?”

  他⾖眼精光暴,接着道:“你说,你能在那假清虚杂⽑手下走过几招?”

  房英一窘,呐呐道:“晚辈自觉走不过五十招。”

  “寒竹先生”鼻中一嗤道:“哼!吹牛,老夫量你不会走过十招,那‘天香院’总坛与假杂⽑一直以飞鸽传讯连络,老夫截留过二次传讯飞鸽,发觉假清虚杂⽑不过是‘天香院’一名坛主,你若冒失掸,岂非是自找死路?嘿!只怕你未找到‘天香院’地址,就已命归地府。”

  房英被他这一冷叱怒斥,俊脸发热,半晌才道:“晚辈只是心切家⽗安危。”

  “寒竹先生”嘲笑道:“这有啥用,目前你还得在武功上求进,话不多说,听不听在你,只是老夫说不定也会上少林,那时若看不到你,以后见面,小心老夫拆散了你的骨头。”

  房英黯然道:“晚辈谨遵方命就是。”起⾝走到门口,向“寒竹先生”躬⾝-揖道:“晚辈这就告辞。”

  话声方落,门外倏然响起一声恻恻的长笑声:“嘿嘿嘿嘿…有好朋友等你们多时,见见面再走不迟!”

  口口口

  “寒竹先生”倏然出手如电,按住房英肩头低喝道:“别莽撞,先问问清楚再说。”

  接着仰首对紧闭的板门,沉声喝道:“门外是那位朋友光临。”

  门外响起-声怪笑道:“寒竹老儿,你何不自己出来瞧瞧!”

  “寒竹先生”⾖目精光如炬,心中气怒已极,鼻中轻轻一哼,伸手轻轻拉开板门,缓步而出。只见屋外沉沉夜⾊中,离茅屋五尺处,屹立着二条人影。

  房英紧跟⾝后,目光转动,已看清靠右一人,黑衫⽩袖,五官甚是端正,双目却落出狠毒沉之气,是个年约四十余岁的中年文士,手中执着-柄铁伞,左边那人却是-⾊淡⻩劲装,手执长剑,満脸横⾁,狮鼻大口,露出两粒门牙,是个长像闪恶的耝汉。

  二人双目精光如电。功力似乎极为不俗,脸上皆露出一层惊人的杀气。却听得“寒竹先生”呷呷像鸭子叫声般地大笑道:“原来是‘魔伞鬼影’梁伯真与‘天南恶煞’⿇福云二位,五年不见,想不到二位还敢找上老夫门口来!”

  一听“魔伞鬼影”与”人南恶煞”名号,房英心头暗吃-惊。

  这二人他不但曾听⽗亲说过,最近在江湖上奔波,也时常听人提起,在黑道上都是名震-时的⾼手。“天南恶煞”的“闫罗追魂三十六剑”招招狠毒,下手从不留命,尤其那“魔伞鬼影”不但轻功奇⾼,手中-柄铁伞,鬼名堂极多,为人心机之狠辣,比“天南恶煞”更⾼出倍余。

  却见“魔伞鬼影”诡笑一声道:“五年前洛一会,我梁伯真死中逃生,你老儿还记得这段梁子否?”

  “天南恶煞”接口耝声道:“老鬼,七年前你在长安恃功強管老子闲事,今天要你还个公道。”说罢横剑蓄势,已待动手。

  “寒竹先生”冷冷一笑道:“昔年二位-一盗,能在老夫掌下逃生,已算命长,今夜竟敢欺上门来,谅必有所仗恃,只是老夫这隐居之处,从无人知,你们怎会找到的?”

  嘿嘿嘿…“魔伞鬼影”笑-声道:“梁大爷独来独往,最近才与⿇兄结为知已,就以咱们二人联手对付你老鬼,还需要什么仗恃?老儿,你就上前送死吧!”

  “天南恶煞”狂笑-声截口道:“大爷要找你报仇,任你躲在乌⻳壳里,也要把你挖出来,你老鬼隐⾝在此,找到算什么稀奇?”

  话声一顿,手中长剑虚空一抖,厉声又道:“老鬼!别赖在门口不动,上来地方大,咱们先分个生死強弱!”

  “寒竹先生”瘦竹般的⾝躯一抖,怒极冷笑道:“凭你们两块料,老夫自量不要二十招。”

  说到这里,侧⾝对房英道:“小子,你上你的路去,紧记老夫之言,走!”

  却听得“铁伞魔影”笑一声道:“跟你老鬼在一起的人,谅也不是什么好东西,大爷-并留下了!”

  房英本巳看不惯,岂肯-走了之,厉声道:“正要见识见识你们剑伞绝学!”

  他少年气盛,又仗着“寒竹先生”在旁,豪气百倍,说着横剑飘然上前,就向“天南恶煞”欺去。

  刚上三步“寒竹先生”已上前拉住房英,目光却在“魔伞鬼影”及“天南恶煞”脸上一转,冷笑道:“嘿!老夫现在明⽩了,你们明是找找,暗中莫非是专门对付此子而来?”

  房英心头-惊,暗忖道:“若真如此,对方莫非就是那神秘组织‘天香院’手下徒?”

  思忖未落,已见“魔伞鬼影”道:“老鬼!随你怎么猜…”

  话未完“寒竹先生”又是-声冷笑道:“我说你们怎会有这份胆量。这种智慧找到老夫,暗中果有帮手!”

  倏然掉头对茅屋后,接着厉喝道:“暗中隐蔵的朋友,还不滚出来!”

  “天南恶煞”犷声大笑道:“老鬼既已猜透,同道们就现⾝包围吧。”

  果然,这刹那,屋后左右转角之处,嗖嗖一连掠出六条人影,个个手执长剑,二人屹立茅屋顶上,其余四人,分立左右,采取包围之势。

  房英心头大震,他倏然明⽩自己所料果然不差,目光环扫,见那现⾝六人,个个⾝着红⾐,红巾蒙面,令人有神秘诡异的感觉。而每个蒙面人的前,俱绣着五瓣梅花,只是梅花有多有少,数目不一。

  “寒竹先生”脸⾊也不噤-变,他虽发觉暗中有人隐⾝,却料不到人数有六名之多。这时,益发明⽩,自己隐⾝之处暴露,必是那武当假掌门人的报讯。而这些人,分明是那神秘组织“天香院”中⾼手。

  十人对峙,沉沉夜⾊中,杀机立变深沉,房英只觉得握剑的右掌,透出层汗⽔。

  只见“魔伞鬼影”尖笑道:“寒竹老儿,你与姓房的小子已是瓮中之鳖,是自缚?还是要动手?”

  房英耳边倏然响起-阵细语声:“強敌数众,你紧贴老夫背后阻敌,听我吩咐行事,如果突围,你自顾先走,切勿再逗留!”

  语声快疾清朗,房英一怔,目光闪瞬,而四周強敌并未听到,恍悟是“寒竹先生”以內功传音之术,与自己说话,忙应声旋⾝,转对茅屋两名蒙面人,横剑监视。

  “寒竹先生”接着鄙夷地道:“老夫一生江湖,尚未颜求全,蒙面的朋友,是人物就先自报名号,看看够不够份量?”

  “天南恶煞”接口道:“那几位不想说话,报名号更属多余。若你有遗嘱,快对大爷说。”

  房英噤不住怒火升,狂笑一声,接口道:“不说小爷也知道,你们都是‘天香院’中走狗…”他背对着“天南恶煞”这番怒骂,似是针对左右及屋顶的蒙面人而发。

  语声未落,陡听得屋顶蒙面人冷笑道:“小狗,你知道得太多了,大爷奉命先送你的终!”

  两条人影,凌空下仆,长剑颤动,寒光闪掣,重重剑影。双双向房英罩落。

  这份气势威力,显然都是功力不凡的剑手,房英英气大发,大喝-声:“来得好!”短剑一抡,寒光大盛,重重剑幕,挡在前,倏听得寒竹先生怒骂道:“恃众群袭,称得什么人物?!”左掌向后一甩,-股如海涛般的掌劲,在房英⾝旁飚然反击而出。

  房英得此助力,一声长啸,剑势电闪,趁机一连攻出四剑,左右冲刺,犹如游龙腾空。

  这四剑乃是“七巧七式”中精髓,轻灵飘动,诡奇莫测,眼前蒙面人被迫得连退三步。

  可是那“魔伞鬼影”却厉喝道:“兄弟们上,切莫让这二人漏网!”铁伞-圈而出,直点“寒竹先生”岑天癸前

  来势辛辣,铁伞直刺,平稳中暗含无穷煞手。“寒竹先生”迫得右掌回攻,掌心翻天,只见他掌中紫烟缭绕,呼地一声,猛击而出。

  威慑江湖的“堑天混元神功”随势爆发,紫光四,劲力如灸“铁伞鬼影”昔年尝过这种功力的厉害,那敢硬挡,招式未老,跃⾝先退-

  旁的“天南恶煞”却一声厉笑,错⾝而上,长剑一招“修罗七练”-口气斜削七剑,剑风飚然中,寒光如练,环环衔接不断。

  这二人似早巳商量好搏击方式,一退一进,配合得严密无

  “寒竹先生”鼻中冷哼,左掌-挥而出。右手却在刹那之间回收,曲指成钩,弹出-缕指风。

  指风锐啸中,只听得叮当一声“天南恶煞”的长剑,立刻回-尺,吓得他慌忙退⾝三尺。

  这瞬眼间,左右两旁四名蒙面红⾐人闷声不响,四柄长剑抡出。直扑‮央中‬“寒竹先生”及房英二人。

  “寒竹先生”双臂灵幻抡转,-口气横扫八掌,挡住三方攻势。

  可是背后的房英,却没有这么轻松。他第一招仗着“寒竹先生”之力。扼挡正面二名強敌,并不觉得吃力。此刻“寒竹先生”忙于应付二面环攻,他唯有独力拒抗,就感到对方剑势连中,庒力大增,在脚步无法移动下,大有窒息难拒之感。

  尤其那右边前有四朵梅花的蒙面人,剑势更是刁钻,专门趁虚蹈隙,有两招,差些吃了大亏。那份⾝子似乎比左前仅有两朵梅花的蒙面人,功力⾼出一倍。

  瞬眼又是五招过去“寒竹先生”双掌圈抡,得左右四名蒙面⾼手及正面“魔伞鬼影”及“天南恶煞”二人不敢近⾝。

  但这位稀世⾼手因顾及房英,不能移动脚步,怕对方乘虚切断背贴背拒敌之势,故仍处挨打的地位。

  然而房英却已是咬牙苦撑,他虽二年静修,功力大进,究竟阅历不够,开头几招,不知沉气蓄势,作久战打算,此刻已有內力不继之感。加上对付他的蒙面剑手,虽仅二人,剑术上造诣却比其余四名蒙面人⾼出一筹,出手之间,全是一派強攻硬打方式,迫得房英只有咬牙硬架。

  房英知道自己与“寒竹先生”生死相依,自己若支撑不住“寒竹先生”必背腹遭敌,四面楚歌,自己死不打紧,若连累了一位侠名久著的前辈,则死不瞑目。

  因此,他忘情似地竭力硬拚,一种潜在的本能,使他在不知不觉中支撑过去。

  叮叮!又是一连串剑剑击之声,夜空中进出-连串红⾊火花,房英又硬生生按架三剑,虎口因而震裂,⾎⽔涔涔而流。

  倏见绣四朵梅花的蒙面人一声冷笑,道:“好小狗,你再试试大爷这最后一剑!”

  星光-溜,电奔而至,到了近⾝之处,倏暴成一圈银花,刺人耳目。

  房英眼见来势莫测,心头一惊,刚扫出的剑势慌忙招变“七巧争辉”面圈去。

  剑刚变招,那绣二朵梅花的蒙画⼊剑式一沉,电光般削到,速度之快,犹如雷火一闪。

  房英骇然变⾊,他要挡左面一剑,势难顾及右面袭击。若再变招,必定丧在绣四朵梅花的蒙面人剑下。唯一之途,只有移⾝闪避。然而,这一避,那威猛无伦的剑势,正对着“寒竹尢生”的背后。他能这样做吗?

  在电光石火般一刹那,房英倏起了与敌同归于尽的念头,冷笑-声,道:“小爷一条命,至少要换一条!”

  喝声中,不顾二柄长剑剪而下,手腕微扬,左手剑诀指天,右手短剑一式“七巧横空”横挥击出,直奔那二朵梅花剑手咽喉。

  因为他已隐约辨出对方前梅花多少,似与功力地位有关。故唯恐一死捞不回本,专心对较弱一面下手。

  这-剑已出尽了他全⾝之力,那蒙面人-声惊呼,急忙菗剑退⾝,却已不及。而房英也被一蓬寒芒罩住,眼见两败俱伤“寒竹先生”却已惊觉,右掌连挥“堑天混元神功”绵绵而出,左掌反拉住房英⾐衫,大喝道:“退后三步,切勿拚命!”⾝形一恍,已上前五步。

  他上前五步,房英⾝不由已的退后五步,恰好避过一剑之危,而自己的招式当然也够不上部位。

  一场流⾎亡命危机,在这瞬眼即逝间,终算解除,然而房英已是一⾝冷汗。

  这时又听得“寒竹先生”喝道:“小子,你还能支持几招?”

  房英忙接口道:“回禀前辈,大约十招。”

  话虽这么说,他內心却自量只能再支撑五招,但傲骨天生,使他不甘示弱。

  那五朵梅花剑手却冷笑声道:“大爷要你三招就躺下!”

  长剑-抡,再度攻上。

  房英一咬牙,昅气沉势,挥剑还击。

  耳中倏然响起一阵细若蚁鸣,但极清楚的语声:“小子,现在你佯装不敌,⾝形拔起,向左冲!”

  房英一怔,暗暗苦笑,忖道:“自己本已不敌,还佯装什么?”口中尚应道:“但是前辈!”

  “寒竹先生”又以內功传音道:“别出声怈漏机密,照吩咐行事。”

  言下另有安排之意。房英自己不出声,恰巧正面強敌双剑又自攻到,他故作大惊,脚下一垫,⾝形凌空而起,手中长剑,挥出重重剑幕,转⾝向左冲去!

  左方两名蒙面剑手见状,双双大喝:“那里走!”

  ⾝形紧接拔起,截拦而上。

  这刹那,却见“寒竹先生”陡然一声狂笑道:“你们找死!”竹竿似的⾝躯,跟着房英方向掠去。他虽后起,却超越房英之前,紫氲缭绕的双掌,电光般一抡而出。

  两声惨嚎,接着响起,阻拦的两名蒙面剑手防不到“寒竹先生”后发先至,首当其冲,各中-掌,⾝躯顿时飞出,嘭嘭两声,跌落三丈之外,仆⾝气绝。

  这些变化,只在瞬眼间。房英把握良机,⾝形随两具抛出尸体,向前急掠。

  场中的“魔伞鬼影”及“天南恶煞”见状大惊,同声向其余同喝道:“别让他们逃走!”纵⾝向房英追去。

  “寒竹先生”举手击毙二人,扫除阻挡。⾝形已如烟云-般,掠前一拉房英手腕,低喝道:“走!能施多少力,就施多少力。只要出了三里,就能脫⾝!”

  房英手腕-紧,人如腾云驾雾,速度顿觉快出几倍,他紧张之下,却暗觉奇怪,忖道:“三里外难道还有什么⾼手接应不成?”

  在纳闷中,已听得⾝后厉啸连声,強敌已迫至。他匆忙回首-瞥。已见为首之人,正是“魔伞鬼影”

  这黑道⾼手。果然不愧“电影”之号,⾝形之快,竟与“寒竹先生”不相上下,犹如流星一般。

  其余人皆落后五六丈。在这种情形下,已可以看明这些人⾝手強弱。

  这时房英已气道:“前辈,‘魔伞魁影’已追近了!”

  寒竹先生神⾊凝重地道:“哼!他轻功虽⾼,但只-人,绝不敢近老夫之⾝。”

  话声方落,脸上肌⾁突然-阵菗搐,⾝形顿时缓慢下来。

  房英心头-怔,急急道:“前辈,你什么地方不舒服!”

  “寒竹先生”轻轻-叹,低声道:“老夫刚才不小心,中了‘魔伞鬼影’一支淬毒钻心针,此刻恐已伤毒发作!”

  房英大惊失⾊道:“那怎么办?”回头一看,果见“魔伞鬼影”⾝形也慢了下来,似乎在等后面急奔的同

  只见“寒竹先生”牙-咬,道:“怎么办?往后再说。现在先脫⾝要紧。”強自运功制住伤势,提气加疾⾝形。

  三里路在疾奔中,瞬眼即到。房英一路展目,只见前面三丈远,一林横立,林木极密,面积极宽,耳中且听到⽔浪冲击之声。

  “寒竹先生”⾝形突然停下,指着眼前森林道:“这里是武当山背。你穿过树林,就是⽩马滩,只要你能渡过滩⽔,不难脫⾝。老夫为你抵挡追兵,希望你-路上小心,切勿再露行踪。”

  说完,眉头一皱,用手按住部,显然伤痛又发。

  房英在这刹那,心头热⾎冲,目光蒙,他倏觉得自己与这位⾼手,如亲人-般,那么接近。在这危机关头,若要菗⾝而走,万万办不到,不由低声道:“前辈既巳负伤,何不一齐退人林中。‘逢林莫⼊’正是追兵之忌,咱们隐⾝其中,不难思筹脫⾝之法。”

  “寒竹先生”⾖目一翻,怒道:“老夫岂有不知之理!若对方穷搜,或以火攻,我们可以脫⾝否?”

  房英-呆,⾝后倏传来“魔伞鬼影”的厉喝道:“后面的兄弟,快上来。”

  “寒竹先生”脸⾊微变,对房英义沉声喝道:“危迫眉睫,你走是不走?”

  房英热泪盈眶,毅然道:“前辈若是不走,晚辈万难袖手菗⾝。”

  “寒竹先生”声⾊-厉,低喝道:“我若死你岂能幸存?”

  房英部一,傲然道:“晚辈以情义第一,死又何惧?”

  “寒竹先生”惨笑一声道:“好-个蠢子,令尊生死未明,江湖危嘲隐伏,武当掌门凶多吉少,然能明了其中真象者,唯你房家⽗子及老夫三人,现在你⽗下落不明,若你我再同遭不测,还有谁能揭穿其中谋?”

  房英心头一震,暗道:“此言确是不错!”

  只见“寒竹先生”过一口气,又疾道:“再说老夫一人并不惧这批狗贼,但有你在旁,却要分心照顾,反而放不开手,你岂不拖累了我?”

  房英泪⽔夺眶而出,倏然拜下去道:“晚辈遵命就是!”话声方落,陡闻半空-声笑道:“老狗死了,小狗再拜不迟,寒竹老鬼,此地就是你葬⾝之地!”

  房英疾忙跃起,目光掠处,只见六条人影,凌空扑至。为首“魔伞鬼影”-柄铁伞向“寒竹先生”电掣而下。

  这刹那,但闻“寒竹先生”-声大喝:“小子,快走!”左掌-推,-股大力得房英⾝不由已向林中飘去。

  只见他右掌奇快上撩,紫光腾空,向袭到的“魔伞鬼影”际劈去。

  房英自⼊林中,星眸泪⽔沱滂,耳中只听到林外响起“天南恶煞”的厉喝道:“小狗已⼊林,兄弟分二人去追。”

  “嘿嘿,要追姓房的,先得过老夫这一关,打!”是寒竹先生的声音。

  房英內心动不已,天生侠肠,使他又生不忍离去之心。他-拭泪⽔,口中喃喃道:“人的生命,最长不过百岁,情义却可永存天宇。在此时此刻,我岂能偷生怕死?不如隐⾝林中,暂观局势!”

  此念一转,他谨慎地穿过十余棵林木,纵⾝掠上林边一棵大树上,向外‮窥偷‬。

  只见剑气纵横中“寒竹先生”⾝形如电,在林前电掣来去,一双⾁掌挡住四名蒙面剑手及“天南恶煞”;“魔伞魁影”二人。

  有两名蒙面剑手几次想急掠⼊林,都被“寒竹先生”飘风一般⾝法及威势无伦的掌力所阻,难越雷池-步。

  只见“魔伞鬼影”大喝道:“再拖延下去,姓房的小子必逃匿难捕,与其如此,不如先将这寒竹老鬼杀死,免得有人-再阻挠!”

  话声中,铁伞倏张,一蓬牛⽑般蓝汪汪的细针,向“寒竹先生”漫⾝袭去。

  这刹那,两名蒙面人长剑如星河倒泻,悄无声息地向“寒竹先生”背后刺到。

  场中杀机狂涌,房英躲在树上,眼看这种紧张战势。心头狂跳,暗骂-声:“无聇!”正出声警告,倏见“寒竹先生”一声冷笑,道:“找死!”

  大旋⾝,双掌诡然⾝外-抡,寒光倏焱,两声惨嚎,划破夜空,那背后暗袭的两名蒙面人,⾝躯中掌倒飞,摔出丈余,动也不动。

  房英见状心头方自一宽,倏见“天南恶煞”在这刹那,剑挟森森寒芒,横打而出。

  “寒竹先生”刚击袭二名強敌,际已微感⿇木,略-疏神“天南恶煞”长剑已到。这时他正运气制住伤处,要避不及,嗤地-声,剑透宽衫,肩头被削去-大片⾁。

  ⾎⾁横飞中,这位⽩道绝世⾼手-声痛哼,右掌凌空飚然劈出。

  但“天南恶煞”得手即退,厉笑道:“老鬼,你也有今⽇。嘿嘿嘿,兄弟们加紧!”

  话声中,又是两名蒙面人抡剑攻去。

  他们采取车轮战法,四人循环围圈,-攻即退。而这时的“寒竹先生”却巳混⾝浴⾎,⾐衫破碎,神⾊凄厉已极,陡听他又是一声大喝,拨风般劈出四掌,开围攻之势,人却跄踉后退三步,手按际,摇摇向地上倒去。

  “魔伞鬼影”得意地大笑道:“原来老鬼已中我暗器,死在眼前,大夥快上,早早了结,还得追人!”

  ⾝影再度扑上,铁伞猛砸而下。

  这刹那“天南恶煞”及仅余的两名蒙面人也发狂般抢攻上去,三柄长剑自三面疾刺而下。

  房英看得眦目裂,他几度咬牙忍住冲动,此刻见“寒竹先生”伤毒并发,生死-线,再也忍耐不住,⾝躯穿叶而出,仗剑凌空下扑。厉喝道:“好个无聇狗贼,打!”

  ⾝形才出,喝声方落,陡听得“寒竹先生”一声厉笑,⾝躯在包围中,猛然立起,双掌狂抡而出。

  原来他诈诡敌,凝聚毕生修力的“堑天混元神功”全力反击。

  “啊!”“啊!”“啊!”四声惊呼示断,接着三声惨哼,四条人影像爆花-般地弹开,两名蒙面剑手及“铁伞鬼影”⾝受重伤,仓惶而遁。

  只有“天南恶煞”因站在“寒竹先生”背后,见机得早,急忙倒掠而退。

  但他惊呆于眼前意外变化。却忘了⾝后有人。房英见人影倒飞而来,目光瞬见是“天南恶煞”一咬牙,短剑向前急送。噗!地一声,剑尖由“天南恶煞”后心直透前心。

  一声凄方的惨嚎“天南恶煞”手捧前心,缓缓萎顿尘埃。

  夜风凄号,夜⾊更深,只见“寒竹先生”目注房英。嘴角浮起-丝笑容。竹竿般的⾝躯,却缓缓萎瘫下去。

  房英侥幸杀死“天南恶煞”正自吐出一口恶气,倏见这种情形,慌忙奔近“寒竹先生”-把扶住,急急道:“前辈,你…你怎么啦!”

  “寒竹先生”轻叹-声道:“伤毒并发…精枯…力…尽。老夫…已…已是将死之⾝…”话愈说愈慢,渐渐不接。

  房英慌忙道:“前辈支持一下.待晚辈设法…”

  寒竹先生吃力地摇摇手,阻止他再说下去,气道:“孩子…快走,上…上少林…呃…呃…老夫没有错看你…你…肩上…责任…重…大…”

  “前辈…”房英见他有气无力的样子,骇然失⾊。这刹那,但觉悲从衷来,情不自噤痛哭失声。

  寒竹先生又断续地发出一声叹息道:“唉…想我一生从…未败…过,想不到今天会…惨死于此…”

  房英想起自己实在不应该哭,增加对方的伤感,忙一拭泪⽔,忍住泣声道:“前辈,你并未败…前辈,你一人双掌,能连毙四名剑手,再一举击伤‘魔伞鬼影’等凶名盖世之徒,那份雄风豪气,⾜以夸耀江湖,震惊武林,前辈…这是空前的胜利啊…”寒竹先生嘴角牵动,又浮起一丝浅笑。但笑意却掩不住有股凄凉的伤感。

  微笑瞬即消逝,只见寒竹先生眼⽪下垂,头突然一歪,倒在房英肩上。”啊!前辈…”房英-声惊呼,已觉寒竹先生⾝躯一软。

  他忙以手按察“寒竹先生”口,但觉体温犹存,心跳已经停止。

  这时,他星眸中的泪⽔如江涛狂泻,再度大恸。他觉得天地悠悠,再也没有什么事会使他更痛心。

  仅是‮夜一‬相处,他倏然感觉到这位老人赐予自己的恩惠,不啻亲生⽗⺟。他目光蒙地把寒竹先生遗体放在地上,那僵硬的脸⾊,在他眼中变得无比的慈祥可亲。

  于是,他面对-堆新坟,跪下去,悲痛地祷告道:“前辈,我此去不知何时再来,但若能活在世上,再来此地,我会以‘魔伞鬼影’及‘天香院’魁首的首级来⾎祭您老亡魂。…前辈,安息吧!为了这份仇恨,我会好好的活下去,来⽇如有-份成就,都是您老所赐!”

  他呜咽地祷告完,缓缓起立,仰首远视天上星辰,心头泛起一阵阵自悔自咎的感觉。

  他想想自己不应该不听⽗亲的留言,而上武当。

  以“寒竹先生”在武当左近隐⾝监现至今来看,⽗亲似乎有许多安排。然而,却因自己一再莽撞,破坏了他许多布置心⾎。

  而现在,一位绝吐⾼手,却因自己拖累而死亡!

  “唉!”他悔恨地一声长叹后,倏然一咬牙,仰天喃喃道:“苍天有鉴:我房英若此生不灭,必报此仇!”

  语声是坚定的,充満了无比仇恨。这刹那,他恨透了那神秘的“天香院”决心要全力以赴,生死置于度外…

  口口口

  ⽩云飘绕。

  松柏揷天。

  少林寺,天下第一古刹,在晨光中山门开启。只见二名青年僧人安祥地手执竹帚缓步而出,分头打扫着台阶。

  这时,那右边僧人倏然停住打扫,向山道上望去,口中喃喃道:“大清早谁这么急急赶来!”

  左旁僧人闻言也停手伫望,耳中果听到一阵急促的步履声,渐渐接近,也奇怪道:”来人似有急事,奇怪…”

  话声未落,一个⻩脸灰⾐的汉子,已出现于视线中,举步如飞,向少林寺奔来。

  这汉子満⾝风尘,举止急促,二僧见状微微一怔,却已见⻩脸汉子走近停步抱拳道:“烦劳二位少师⽗,能否通报一声,说在下求见!”

  右边一僧合什还礼道:“施主⾼姓大名如何称呼?”

  ⻩脸汉子忙道:“在下梁天任,来自鄂中。”

  左边一僧道:“哦!原来是梁施主,不知有何急事,要见敝寺方丈?”⻩脸汉子歉然道:“这个…恕在下无法对少师⽗明言。”

  二僧目光闪动,又打量了梁天任半晌,左边僧人才沉思道:“要见敝寺方丈,必先经客堂师⽗转禀,贫僧先向知客大师禀报,待谕定夺。”

  说到这里,转向左边僧人道:“师弟请带这位施主偏殿稍候。”说完,转⾝走进寺门。

  梁天任忙拱手告谢,右边僧人已道:“施主请⼊寺。”举步跨上台阶,进了寺门,向右边偏殿走去。

  梁天仔在后跟着,穿过前院,进⼊大殿一间略小的偏殿。只见领路僧人一指殿中两壁檀木椅道:“梁施主就清稍坐,知客大师随后即至。”

  梁天任又谦逊地一揖,目送领路僧人离去,一人怔怔呆思起来。

  这时大殿中飘出阵阵钟磬之声及梵唱,音讯顿抑悠扬,令人听了不自然地感到佛门肃穆,平和安详。

  梁天任倏然轻轻-叹!叹声未落,倏听得殿中偏门,响起-声宏亮佛号,道:“这位是梁施主么?”

  梁天任目光一抬,见一名五十余岁的⾼大僧人,淡⻩袈裟飘指。缓步而⼊,⾝后跟着那先前通报的年青僧人。他慌忙起⾝道:“在下正是梁天任,这位必是知客大师了?”

  知客僧合什道:“老衲法善。听说施主要见敝寺方丈。不知能否先将缘阅见告?”说完目光闪烁盯住梁天任,似在查察其真正来意。

  梁天任沉昑片刻道:“在下此来,并无特别事故,只是奉一位前辈之命,瞻仰贵寺方丈圣面,以求教益!”

  知客法善大师道:“哦!不知施主所说的前辈,是那一位⾼人?”

  梁天任沉重地回答道:“寒竹先生岑天癸!”

  法善大师神⾊一震,道:“原来是梁老檀樾公子,贫僧失敬了!”他刚才完全是盘诘口吻,此刻却-变为肃然恭敬。

  梁天任呐呐道:“尚请大师能向方丈先禀。”

  法善大师微微-笑道:“掌门方丈早巳得知,只是先要老衲查清施主⾝份罢了,现在请施主随老衲到后殿与敝寺方丈相见。”

  梁天任忙-揖,道:“有劳大师。”

  法善大师合什还礼,-指右偏门,道:“施主请。”转⾝领先缓步⼊门。

  梁天任恭敬地相随,穿过一层院廊,越过中殿,进⼊一片花园,已可望见一座宽绰的后殿,上面挂着“罗汉后堂”四字横匾。

  他跟⼊“罗汉后堂”目光-扫下,心中倏然-怔。

  只见殿中-张圃团上,盘坐着-位⽩眉清瘦老僧。月⾊袈裟,手握念珠,神⾊肃穆。

  两旁雁行待立着四位⾝穿⻩⾊袈裟,神形俨然的五十上下僧人,似乎⾝份皆不低,门口尚侍立着八名三十岁中年僧人,气氛异样严肃。

  梁天任-眼就料到,蒲团上坐的,必是少林当代掌门⾼人镜清禅师,但想不到有这么多人在等候。

  他正自愕然,见知客僧法善大师向盘坐掌门人合什施礼道:“启禀掌门人,‘寒竹’檀越哲嗣梁施主驾到。”

  梁天任急行上前几步,长揖而拜,道:“晚辈拜见掌门前辈!”

  只见镜清禅师微微一抬,道:“施主免礼,不知有何指教?”

  梁天任倏觉一股柔和大力涌来,挡住自己躬⾝揖拜之礼。暗忖道:“一代少林掌门,功力果然深厚莫测!”口中忙道:“晚辈奉‘寒竹’前辈及家⽗之命而来…”

  镜清禅师双目倏然出二缕如闪电般的精光,注视梁天任缓缓道:“寒竹施主并非令尊?”

  梁天任摇‮头摇‬,尚未说话,只见少林掌门一声冷笑道:“以老衲看,你那‘梁天任’姓名也是捏造的,是么?”

  梁天任心头一惊,暗道:“-派掌门,目力果然厉害。”口中忙道:“前辈慧觉无边!晚辈另有苦衷!”

  镜清掌门又冷笑一声,低诵佛号,道:“阿弥陀佛,施主不但姓名是假,脸上毫无表情,莫非容貌也是假的?”

  接着,语气-沉道:“佛门无诳,施主行⾊匆匆,却伪装易容,假名而求见老衲,心机深沉,用意不明,老衲请坦陈相告。”

  梁天任叹道:“前辈洞察精微,晚辈衷心佩服。”说着举手在脸上一抹,取下人⽪面具,露出一张剑眉斜尺,美秀拔的脸庞。

  镜清目光一亮,缓缓道:“施主真名如何称呼?”

  “晚辈房英,家⽗‘神眼’房天义,此来并奉‘寒竹’前辈指示!”镜清禅师道:“哦!原来是房少施主,江湖上关于令尊之事,老衲已有耳闻,令尊安好么?”

  有没有英黯然道:“家⽗下落不明。”

  镜清禅师道:“寒竹老檀樾已五年不见信讯,如今何在?”

  房英星眸中倏然落下两行清泪,道:“寒竹前辈已经去逝了!尸体经晚辈亲葬!”

  镜清禅师神⾊微惊,接口道:“如何死的?”

  房英悲异地道:“死于‘魔伞鬼影’、‘天南恶煞’及六名蒙面剑手围斗下,寒竹前辈在亲手伤毙八人后,也伤毒并发,力竭而亡。”说着,那副惊心动魄,悲壮厉的场面,复在脑中泛起。

  镜清弹师脸⾊凝重地道:“施主就为此而来!”

  房英收敛悲容,道:“除此之外,晚辈奉命向前辈‮警报‬。”

  镜清禅师耸然⾊动,道:“何事‮警报‬?”

  房英目光-扫其余僧人道:“晚辈敢请与前辈独言。”

  镜清禅师-指两旁四名⻩⾐僧道:“这四位是本寺四大护法,法本,法净、法元、法真,门口八僧戒坛值⽇罗汉,施主有话但说不妨!”

  房英迟疑半晌,道:“并非晚辈故作慎重,前辈可知‘幻容术’及‘变骨功’二种异功?”

  镜清禅师道:“佛门古典,曾有记载,此二种奇功源出于天竺,施主提此作甚?”

  房英道:“晚辈唯恐贵寺有奷细擅⼊,以这二种奇功变换容貌,而无人知觉,故晚辈不得不慎防!”

  此言-出,二旁四大护法神⾊立现怒容,右首法本大师沉声道:“施主是不信任贫僧等师兄弟?”

  镜清禅师挥手阻止道:“法本勿躁。”转对房英道:“本寺已十年未收弟子,所有僧侣在寺中皆有长久历史,纵然有人擅幻容变骨法奇功,也难混冒渗⼊,这点施主大可放心。”

  房英心头-宽,道:“既然前辈如此说,晚辈敢不相告,前辈可知武当掌门清虚真人已经失踪?”

  镜清禅师接连听到这许多毫无征兆的凶耗,不噤变⾊道:“这等大事,老衲却从未耳闻,施主何处听到的?”

  房英道:“晚辈亲上武当,查探证实,前辈所以不知,却因现在有人伪充武当掌门,而且武当弟子也未发觉,故自然不会惊动武林。”

  镜清禅师道:“然施主何以知道?”

  房英道:“‘红花散人’的独门‘穿肠散’竟在武当出现。”这位少林⾼僧不噤神⾊连变,就连两旁的四大扩法及知客大师也不噤耸然动容。

  只见镜清禅师凝重地道:“施主能否把详细经过,一一赐告?”

  房英于是把“悬赏”及⽗亲失踪等情节一一简要说出?及至安陆荒庙查探“蓝⾐秀士”被杀,前往武当等等细叙一遍,接着叹道:“晚辈几次逃生,千里风尘,此来就是向贵寺‮警报‬,想那‘天香院’不但组织神秘,而且由武当掌门失踪上,可推测其处心积虑,谋安排的紧密无,旨在对付各大门派,以此类推,其余各派发处,莫不危殆,因此晚辈希望前辈速谋对策,找出主谋,迅加扑灭,或可消弥一场大劫。”

  镜清禅师沉思凝听,待房英说完,仍默默不语,陷⼊沉思境地。

  只见他⽩眉不时皱耸,半晌才道:“少林近年来虽极少顾及江湖上之事,但少林俗家‮弟子‬在江湖上为数不少,却从未发觉有‘天香院’帮会名称,更未闻有绣梅花的神秘⾼手在江湖上走动,老衲实感纳闷。”言下颇有怀疑之意。

  房英満腔热⾎而来,闻言不噤大感失望,叹道:“前辈若是不信,晚辈也没有办法,只是‘寒竹’前辈对贵寺-番善意落空,晚辈实感遗憾。”

  语声方落,倏闻前殿接连响起一阵宏量的钟声。

  钟声连续七响始行停止,镜清禅师倏自蒲团上起立,道:“钟声七响,显有什么贵宾莅临,知客僧,速查明回报。”

  要知道少林宾钟声,均有规定,能受七响钟声之礼的人,至少必是-派掌门之尊。

  知客法善方自应诺,却见-名青年弟子匆匆而⼊。合什禀道:“启禀知客大师,武当掌门暨武当三老,十剑-齐莅驾!”

  此言-出,房英不噤变⾊。殿中所有少林僧人莫不神⾊惊疑。武当掌门亲自来访,已属极少之事,如今竟带三老,十剑-齐光临,显巳越出常规。

  只见镜清禅师一挥手道:“传言正殿接。”

  传报年青僧人应诺躬⾝而退,镜清禅师倏对房英道:“老衲敢请少施主与老衲一齐出去,看看这位武当掌门究竟是真是假?”

  房英心头又是-震!他在武当险些丧命,幸经“寒竹先生”回护逃生而出,想不到到了少林,仍难避-见。

  但情势却容不得他犹疑,他毅然道:“晚辈遵命。”

  于是房英随在少林掌门⾝后,于四大护法,八名罗汉僧及知客大师掖簇之下,向前院大雄宝殿走去。 Www.NIlxS.CoM
上一章   神眼劫   下一章 ( → )
免费小说《神眼劫》是一本完本武侠小说,完结小说神眼劫TXT下载的所有章节均为网友更新,与免费小说网(www.nilxs.com)立场无关,更多类似神眼劫的免费武侠小说,请关注逆流小说网的“完结武侠小说”专栏或全本小说排行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