鼎剑阁·碧城 四、此情可待成追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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逆流小说网 > 武侠小说 > 鼎剑阁·碧城  作者:沧月 书号:40776 更新时间:2017/9/17 
四、此情可待成追忆
  "华璎,今夜子时,你到天心阁来见我。"三清殿上,檀香袅袅。华璎刚刚将那一卷悟真篇阖起,和一众师姐师妹站起来准备退下,却听见师傅在殿上对着她淡淡说了一句。

  华璎的脸⾊一⽩,看见旁边华清大师姐的眼光横过来,带着忧悯。她只是默不作声的点点头,拿着经书低下头去。

  "好,你们都退下吧…"静冥师傅有些疲倦的挥挥手,用手着太⽳——不知道为何,近来师傅精神一天天的疲乏,总是用手去额角,仿佛有些头痛一般。等得弟子们开始退出,静冥却忽然想起什么来似的,抬头:"华光,对了,你留一下。"

  华璎眼角的肌⾁微微跳了一下,退出关门之前,有些惴惴的看了里面的五师妹华光一眼。这个平⽇和大家接触最少的师妹,想来腼腆胆小,脸⾊也出奇的苍⽩,或许和每⽇里留在丹房炼丹、不见天⽇有关吧?

  华璎跟着众人退开,但是不知如何,心里有些猜疑和不安,只是随着大师姐她们走着。

  "跟我来。"待得师妹们都鱼贯回房,华璎正准备推开自己小房间的门⼊內,却蓦地听到了大师姐在廊上低低说了一声。她一惊回头,看见师姐继续往前走去,从院子的后门穿出,绕到了殿后。

  "师傅,已经将解忧花添⼊药炉,弟子昼夜看守着,大约今夜便能炼成金丹了。"隔着窗子,听见里面五师妹的声音恭恭敬敬的响起来。

  "好…到了子夜时分,给我送到天心阁来。"师傅的声音依然透出说不出的倦意,和平⽇的冷厉大不相同,她顿了顿,忽然低低道,"华光,你一向为人小心,这一次炼制洗尘缘的事情,莫要同宮中任何人说起。"

  "是。"五师妹的声音平静,过了一会儿,终于忍不住,有些担忧的开口,"但是洗尘缘药力太绝,师傅你真的要——"

  "华光,你可以退下了。"没有等她说完,静冥的声音毫无感情的响起,截断了她的话。

  碧城山上秋来的早,已经是遍山⻩叶萧萧,一阵风吹过来,如惊起了一山的枯蝶。

  站在后山上,偷听完对话的华璎有些怔怔,不知道说什么才好。她本来是个安静而淡淡的人儿,随遇而安——可如今,事情似乎将她到了不得不尽快做出选择的时候——就如七年前那个秋嘲桂香的晚上。

  "看来就是今夜了…"华清眉间的忧虑反而更深,看着漫山⻩叶,在萧瑟的风中忽然转头看她,"你要带走的东西,都收拾好了么?晚上是华嫦值夜,你赶紧下山。"

  "也没有什么要收拾的——就是一卷唐诗,几件随⾝⾐服。"华璎有些茫然的看着山下,那里层层⽩云缥缈,遮住了山下繁华世界——她本来自那个地方,可如今一想起要重新回到那里,却是一阵无依的茫然。回去了,她能做什么呢?

  旧好隔良缘,故园芜已平——在这个世上,她已经如飘萍一般了。

  "下了山,就往北走——师傅会亲自来追你也未可知,自己留心形迹。⽩云宮的武功也不要随便传了出去…"看着她那样茫然的神⾊,华清师姐叹了口气,细心叮咛,"对了,凝碧剑你要留下。不然师傅绝对不甘罢休。"

  "嗯,这个自然。"华璎轻轻点头,虽然爱极了这把佩剑,但是知道此乃⽩云宮重宝,断断无私自带走的道理。她看着山下分了又合的⽩云,仿佛在思考着什么,许久不说话。

  华清也看着下山的路,道:"那么,我们先回去罢。养⾜了精神晚上才好赶路。"

  华璎不知道在想些什么,居然仿佛没有听见她说话,只是站着一动也不动。忽然间,她好似下了什么决心,蓦地抬头:"——师姐,今天晚上我要先去天心阁盗取青鸾花!"

  华清一震,难以置信的抬头看着师妹,一向安静低着头的华璎却抬起了头和她对视,眼中的光芒坚定而纯净。华清忽然叹了口气,转开了头去,不知怎地,感觉脸因为惭愧而有些发烫:"你、你要带下山去,给鼎剑阁的阁主么?"

  华璎点点头,慢慢握紧手中的剑,半晌,轻轻道:"是啊…既然知道了这件事,我…我没有法子让自己什么都不做、自顾自的下山去。"

  "嗯…"不置可否的,华清应了一声,忽然觉得心里面从深处都慢慢震了起来。

  华璎看见师姐这般,忽然间感觉有些对不起华清——大师姐这样的帮自己,自己不知道好好配合,还一而再、再而三的添⿇烦,真是不应该啊。

  "师姐,凝碧剑再让我用一晚吧…不要用到是最好,但是先得带着进天心阁。"华璎低下了头去,有些不好意思的说,"我如果能顺利出来,下山前一定给你…如果、如果我出不来…那么也就当回给师傅好了。"

  说到后来,她的声音微微有些颤抖,还准备说什么,蓦然间,听见华清的声音毫不迟疑的截断了她:"二师妹,晚上我和你一起去。"

  华璎诧异的抬头,看着平⽇里声⾊不动的掌门师姐。忽然间,仿佛是错觉,她看见有什么晶亮的东西从师姐眼中坠落。

  "我想了十五年都没有胆量去做的事情,如今有师妹和我一起做…"华清蓦地从道袍中伸出手来,紧紧握住师妹的手,眼圈蓦的一红,"——华璎,多谢你。"

  华璎感觉心里有波涛层层推来,中翻腾如海,然而硬生生的咬住了,许久,才微微一笑,对着华清微微一躬⾝:"大师姐,华璎也多谢你了。"

  三更。碧城山还是一如平⽇的寂静,天公也作美,今夜没有月亮,黯淡一片。唯有漫山的磷火飘飘,诡异而瑰丽。

  "师姐,你在这里替我望风,如果师傅过来了,就想办法拖延一下…"将收拾好的小小包袱递给师姐,华璎握紧了手中的凝碧剑,轻轻道,"我进去拿了青鸾花,便立即出来。"她换了一⾝束窄袖的⾐服,头发也紧紧束起,显然已经做好了所有准备…

  知道自己武学修为不够,进去了恐怕也是个负累,华清并没说什么,只是接过包袱,利索的点点头:"好,你快去快回。师傅此时应该是⼊定的时候,一柱香內该不会发觉。"

  "好。如果一柱香內不见我出来,那么师姐赶快回自己房间去,免得被师傅知道了今晚的事情。"华璎仰头看着夜⾊中的天心阁,轻轻吐了一口气,眼神渐渐凝聚。

  华清笑了笑,却没有答话,只是催促:"师妹,快去快回。"

  "好,师姐,我进去了。"不再迟疑,手指轻轻扣住檐下的垂莲,微微一使力,华璎的⾝子如同⽩鹤般瞬忽掠去,半空中⾜尖连点瓦当滴⽔,毫无声息的一层层掠上去,转眼消失在天心阁最⾼层的窗口。

  青鸾花被放在天心阁最⾼层,种在一个蓝田⽟的盆子里。每⽇清早,由师傅亲自收集了承露上的露⽔,灌溉仙草——其实并不知道青鸾花的药力究竟有多神奇,但是江湖传言中,⽩云宮这株灵草,却几有起死回生之能。

  二师妹已经掠⼊了三层,然而里面依然没有什么声响。华清仰头看着天心阁三层上那扇窗子,那扇半阖的窗子如同人半开半掩的眼睛,忧郁的俯视着她。

  华清眉间有些忧虑,不知为何、总觉得今晚会有大事发生。

  忽然,"乒"的一声清脆响声,似乎什么东西落地破碎,打破了道观夜里的宁静。

  华清心里一惊,陡然间看见那个黑沉沉的窗口里,有雪亮的光芒一闪——是剑光!

  难道…还是被师傅发觉了?这样快的就动起手来了么?

  华清手心里沁満了冷汗,正在思虑之间,已经看到有人从天心阁那扇窗中先后跃出,⾝形如同疾风闪电,落下的途中仍闻得"叮叮"几声金铁击之声,剑光纵横之间轻轻落在地上。先前落地那人,显然不愿意纠再战,匍遗落地便点⾜奔出。

  "师妹!"华清见得后面落地的是华璎,然而却空着左手,心下不噤一惊。

  "师姐,那人先取去了青鸾花,快截住他!"华璎⾜未落地,便唤了一声,手中长剑指向那人背心——显然是急了,平⽇温文的她出手便是狠招。

  华清眼见惊动了旁人,又凭空出来一个抢先下手之人,已经知道今夜的事情不能善罢甘休,将心一横,也菗出长剑来——只求能在惊动师傅以前将青鸾花夺到手,再让二师妹下山去——至于师傅要动多大的火气,全由她来承担便是。

  那个人往山门方向奔来——那却是她站的位置。华清将包袱扔在地上,她和华璎一先一后,拔剑夹击那个盗取了青鸾花的神秘来客,

  又是两声冷锐的金铁击,华清虎口一⿇,感觉自己手中的长剑直似要脫手飞去。但是,便是她这样一阻,华璎已经追了上来,凝碧剑带出雪亮的流光,直刺对方后心。

  这个人的剑招…好悉。仿佛几天前刚刚见过?华清心里暗自一惊,瞬地抬头看去——

  借着磷火微弱的亮光,她认出了来人的脸,脫口惊呼:"师妹,住手!"

  然而,因为凭空有人出现、完全打了今夜的计划,一向沉静从容的华璎心中又急又惊,希望在惊动师傅之前将事情了结,出手竟是反常的迅速毒辣,起手便是一招"空山灵雨",听得师姐如此喝止,却已经来不及收手,"噗"的一声刺⼊对方后背。

  "住手!是他!"华清脸⾊因为震惊而苍⽩,也忘了要庒低声音免得让师傅听见,厉声喝止,声音尖锐,"是他!"

  华璎迅速止住剑势,然而终究慢了半拍,虽然华清急切之间没有说"他"是谁,然而听得师姐的惊喝,华璎脸⾊也是刷的一下苍⽩,手一颤,叮的一声,凝碧剑掉落在地。

  "小妍…你、你当真出息了。"来人止住了脚步,有些苦笑的,缓缓转过⾝来,左手里,还拿着那朵摘下来的青鸾花,那花朵在暗夜中,居然散发出奇异的青⾊磷光。

  光映着他的脸,紫⾐人的眼神却是无奈的,甚至带着几分赞许:"好狠好快的出手啊——是、是空山灵雨?"

  华璎怔怔的看着他回过头来,怔怔的看着他笑着说话,一时间,头脑里居然是一片空⽩——不错,她怎么没想到怀冰也会来?他为了救大哥,该是比自己更急切的想拿到青鸾花吧?…可是,为什么,偏偏也要在今夜这个时候?

  然而,想起方才刺⼊他背心的那一剑,她忽然间没有力气再想任何东西。

  空山灵雨…依然是这招空山灵雨,依然是这把凝碧剑!那是诅咒…是那个生生被庒制下去的女弟子挣扎着的诅咒!

  她、她竟然就这样…就这样亲手杀了怀冰!当⽇,她以为为了所有人好,而选择了束发出家,没想,束发修道却是换了今⽇亲手杀了怀冰!

  看着黯淡光线下他越来越苍⽩的脸,华璎脑子里面一片空⽩——那一瞬间,什么千丝万缕的尘世纠、计算的得失与荣辱,进退间的筹划都已经不在考虑之內,她只是想着:怀冰要死了…怀冰要死了!

  她看着他因为站立不稳,而菗剑驻地。忽然间哭出声来,飞奔过去抱住了他。

  "怀冰!怀冰!"她用力抱着他,踮起脚来箍住他的肩膀,仿佛生怕他会一下子倒地死去,她忽然间就失去控制的痛哭起来,"你不要死!千万不要死了…千万不要!"

  卫庄反而愣住了:从认识小妍到如今,记忆中,几乎从来没有看见她这样的哭过。她一直都是很有教养的候门千金,一举一动有自小养成的分寸,连哭泣都是优雅的——如今这般爆发似的恸哭,完全不似她平⽇的举止啊。

  七年后,他再度拥抱了她。惊惧加,她默默揽住了他的手臂。

  那个瞬间,仿佛所有凡尘俗世的羁绊都已经消失远去,不论记得的什么恩怨,什么彼此的过往;那些空⽩的、还是紊的人生岁月都已经不再重要——天地间,他只剩了一个她,她⾝边也只留了一个他。他们如果再不相守,那么便是注定孤寂的人生了。

  相拥的刹那,是彻底了解、彻底原谅彼此的刹那。只是一刹那的光辉,却可以照亮他们以后整个人生。

  心境从来没有如此的清明和安详,卫庄反手轻轻拍着她的肩,连声轻轻道:"小妍,别哭,别哭…没、没事的…"然而,不知不觉,他说话的声音也渐渐低了下去,感觉手慢慢冰冷无力,"呛"的一声,流光剑跌落地面。

  "小妍,记住帮我…把青鸾花送去、送去给大哥。"他目光留恋的停在她脸上,然而感到了意识的渐渐模糊,只来得及费力说了一句。

  "怀冰!怀冰!"华璎有些绝望的抱住他,感觉他的⾝子越来越沉的靠在自己肩上,她急切间扶住他的,却触到了満手的温热——⾎,他的⾎!

  "师姐,师姐,过来帮帮我!"感觉已经扶不动他,华璎有些不知所措的叫了起来,呼唤⾝边的华清师姐,然而,却没有听到华清的回应。

  华璎不得不扶着卫庄倚着台阶坐下来,回头看大师姐那边时,却蓦然倒菗了一口冷气——黯淡的天宇下,天心阁的大门无声无息打开,师傅不知何时已经站在门內,后面跟着五师妹华光。

  似乎换过了⾐服,居然穿着女弟子才穿的鹤氅羽⾐,⽩⽟拂尘飘飘,宛然仙人。然而,修道之人的眼睛却是雪亮的可怕!

  应该是刚送了炼出的洗尘缘进去,还在阁內的华光跟了师傅闻声开门出来,不知为何却只是低着头,不停用袖子擦着眼角。然而放下袖子,一眼看到台阶上坐着的两人和站着的华清师姐,华光的眼睛惊讶的睁大了,一瞬间居然不知道怎么回事。

  该是被方才花盆的破裂声惊动才出来,静冥师傅的表情却平静的出奇。她的眼神有些琢磨不透的游移着,视线先落在相依而坐的两人⾝上,在那朵被折断的青鸾花上微微一顿,然后转到了地上扔着的那个包袱上,却始终一眼都不看华清。

  师姐仿佛被定住了⾝,站在一边看着师傅,不知为何,眼神竟然有些恍惚。

  "华璎,你是要盗了青鸾花和这人私奔下山?"师傅忽然开口了,冷冷的,然而居然没有动怒——眼⾊飘忽莫测的,看着重伤垂危的男子和抱着他的年轻女冠。

  华璎一怔:今夜本来没有料到怀冰会来,私奔一事,又如何说起?

  然而,不等她出言,已经渐渐昏的卫庄看见大门洞开、素⾐女冠走出天心阁,蓦的,眼睛里面也出现了华清师姐一样的奇异的光芒。

  不知哪里来的力气,他用手撑住地面,忽然间撑起了⾝子,直盯着静冥,大笑起来:"不错,小妍就是要和我一起走!怎么样?林芷,十五年以后,你的徒弟可比远你有心肝呢!"

  第一次听见有人敢对师傅如此说话,华璎大惊,然而心里却闪电般的雪亮。

  林芷…林芷。望湖楼里,和风涧月争执之间,怀冰便提到过这个名字——看来,那便是静冥师傅的俗家姓名了。

  "啊?她是什么样的人呢?"

  "嗯…是个,怎么说呢?很温柔、很漂亮的女子,一笑两个酒窝,武功也很好。"

  依稀中,昔⽇怀冰所说过的话响起在耳边——然而,师傅温柔么?漂亮么?甚至,这么多年来,在她清冷如严霜般的脸上,连一丝的笑意都没有看到过啊。

  华璎看着师傅冷如冰雪的脸,忽然间感慨万千…什么都遗忘了的人、活着的,难道只是这么一个空壳而已了吗?如果换了是自己,这样活着不如死了罢?或许看破世情的人会觉得、这样遗忘了也好——然而,即使是遗忘,也要是她心甘情愿的遗忘!除了自己,没有人能够…她将过往遗忘!

  "华璎,你怎么说?"正在恍惚间,却见师傅本不理会卫庄的话,径自转过头,冷冷问她,语气中肃杀之意更重。

  怀冰的⾎流了她満手,她虽然用力为他捂着背后的伤口,却依旧阻止不了。华璎不噤苦笑起来:她是他的命中魔星罢?不然为何每次遇见她,怀冰总要受伤?

  "是的,师傅。我要和怀冰带着青鸾花下山去!"陡然间,她抬起了头,直视着平⽇威严的师傅,一字一字的回答。

  听到徒弟那样的回答,静冥蓦然静静笑了起来——华璎看着师傅多少年来第一次展眉的笑,看着她枯槁靥边露出的浅浅酒窝,那样的妍丽柔美,华璎仿佛忽然镇住了。

  静冥师傅的眉目间,不知是什么样复杂而恍惚的神⾊,定定看着她,缓缓点头:"好!说得好!——我真是教出了个好徒弟!"

  话语未落,剑光如同游龙般从羽⾐中腾起,直取台阶上的两人!

  "小妍!"卫庄大惊,然而伤重垂危,从地上捡起长剑已经来不及,他⾝子一侧,便要挡在华璎⾝前——然而,却未想华璎早料到了他会如此,左手同时便将受伤的人用力推开,右袖一拂,展袖卷起地上跌落的凝碧剑,迅速斜斜反削过去。

  师徒两人在瞬间使出的、居然同样都是那一招"空山灵雨"!

  "师傅!""师妹!"变起腋肘,华光看的呆了,此刻才反应过来。然而不知为何,华清那样⼲练聪明的人,却仿佛呆了一下,也才惊呼着扑过来。

  一样的出剑,一样的走势,迅速而灵动的,两柄剑在空中流转出清光万千,凌厉准确的刺向对方。

  然而,终究是师傅、而且又是先发制人,静冥的剑更加空灵的不带一丝烟火气,迅疾的破空刺到,在华璎的剑没有达到前,刺破了她眉心的肌肤,然后凝如江海清光般停了下来。剑气从华璎眉间透⼊,她只感觉手⾜一软,剑势便是无力的一偏——只划破了师傅左肩的道袍。

  "小妍!"卫庄勉力从地上抓起了剑,然而因为失⾎,感觉流光剑拿在手里几有千斤之重。他看着命悬一线的年轻女子,脸⾊苍⽩却不敢稍动。

  "师傅!"华清蓦然不顾一切的奔过来,"你不能杀二师妹!不能杀!"

  静冥师傅却仿佛没有听到她的厉声大呼,只是有些疲惫的晃了晃头,似乎额角又开始痛——她手中的长剑刺破华璎的眉心,⾎一滴滴沿着秀的鼻梁流了下来。华璎闭上了眼睛,然而闭眼前却忍不住看了旁边的怀冰一眼——

  真的是命么?今晚,如果不是被她误伤,怀冰和她,又怎么会无法离开?

  不知为何,静冥没有立刻痛下杀手,眼神飘忽地有些不可捉摸,定定看着在剑下却神⾊丝毫不变得女弟子,许久,忽然缓缓地、一字一字的问:"华璎,你悔否?"

  "禀师傅,徒儿不悔。"华璎面⾊沉静,安安静静地回答,浑不以生死为意。忽然间她眼睛蓦的睁开,沿着雪亮的剑锋看上去,看到师傅肩头破碎的⾐衫处,那里,疤痕赫然,触目惊心——那是被烙铁生生烫平的、深深庒制下去的灵魂。

  华璎嘴角菗搐了一下,忽地反问:"师傅,你悔否?十五年前——"

  "住口!"陡然间,一直平静冷漠的师傅厉声喝止,忽然长长出了一口气,看看夜沉沉不见星月的天,大笑,"好,好,好个不悔!你好,你好!——"

  陡然间,她翻转手腕。

  "师傅!"华清和华光再度惊呼,大师姐拼了命似的奔上去想挡在华璎面前,然而眼见得已经是来不及。刹那间,旁边的卫庄用尽了最后的力气,撑起⾝去一把揽过了华璎的肩头,将她护在怀里。

  "师傅!师傅!你还要做这般灭绝人的事情么?将心比心,你于心何忍——"华清看着剑光再度腾空,脸⾊苍⽩,撕心裂肺的大喊着,扑过去。

  "华清,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静冥师傅微微带了一丝冷漠的笑意,曼声轻应,,"我不知道。"

  剑风凌厉的袭来,在刹那间华清眸中闪过绝望的神⾊,侧过头去不想再看。

  "叮!"仿佛金铁击,刺耳的声音从剑⾝上响起,静冥手中的长剑猛然一震,剑势偏了出去——"谁?!"惊怒集的,师傅瞬地抬头看向山门的方向。

  得了那一刹的空档,华清顾不得别的,立刻扑上去死死抱住了师傅的腿,生怕她再度出剑,一边回头对着华璎急喊:"快走!"

  然而,卫庄和华璎看着山门方向,却居然一动不动。华清心下大急,顺着所有人的目光看过去——暗夜里,居然有一行火把烈烈的燃烧过来,沿着山路蜿蜒奔近,声势惊人。

  队伍走得很快,几乎是一路奔来,先头已经到了山门附近。一顶软轿正轻轻放下地来,轿帘掀起,一个人欠⾝步出软轿。那一道凌厉的指风,便是从中而来。

  "鼎剑阁?"华清震惊的脫口而出,神⾊也是一变,手却更紧的拥住了师傅的双⾜,感觉师傅的⾝子刹那间微微颤抖。

  软轿里走出的那人,也不见如何举步,却瞬间便到了天心阁阶下。仿佛是方才一阵急促的赶路让⾝子有些不适,微微咳嗽了起来。也不说话,只是来到台阶下,站到了那一对情侣和静冥之间。

  "大…大哥?"心下一宽,卫庄感觉神志随着⾎的流逝慢慢模糊。他今夜本是瞒了大哥孤⾝潜⼊⽩云宮,本以为盗取了青鸾花便可迅速返回——却不料,刚刚从临安动⾝返回淮北的大哥竟得知了他的动向,连夜带人追了过来。

  风涧月没有答话,甚至没有看兄弟一眼,脚尖只是一挑,地上的流光剑倏地跃起,落⼊他枯竹一般的手中。

  "阿芷,这些年我一味让着你,但凡事总有个限度。"脸⾊枯槁的男子振眉,神⾊复杂的看着鹤氅羽⾐的女冠,隐隐的有些爱怜加,却又带着掩不住的孤愤,"你如何待我我都不怨你——只是,你若要迫二弟他们,我却不会答应!"

  华清方才急切间抱住了师傅,生怕她又要加害师妹——然而,听到鼎剑阁阁主对师傅说的那番话,她心中一阵翻涌,感觉无数复杂的悲情仇就涌上心头。

  静冥师傅却站着一动不动,眼看着鼎剑阁的弟子们涌⼊山门,火把照耀的碧城山上荧荧的磷火都黯淡了不少——十五年了,还是第一次看见⾝为中原武林霸主的鼎剑阁大举进⼊⽩云宮!

  华清感觉师傅的⾝子微微颤了一下,却转瞬平定如初。

  静冥手持长剑,看着台阶上相依而坐的一对人,眉间似乎有什么动了动,然而,却只是漠然的回答:"风阁主,你二弟‮引勾‬我门下女弟子,私自窃取重宝青鸾花意图逃下山去——我清理门户,理所当然。"

  "呵…"有些不可置信的看着眼前的女冠,风涧月忽然忍不住苦笑了一声——没想到,阿芷居然会变成现在这个样子。

  "好,事到如今,万难善罢甘休——静冥宮主,冒犯!"风涧月脸⾊肃穆,缓缓抬手——十五年了。他忍了十五年,躲了十五年,想不到,终究还是要来一个你死我活才能罢休!

  "风阁主!师傅!"有些惊惧的,华清脸⾊苍⽩,有些求助似的望向一边的二师妹。然而,华璎的一颗心此刻全系在了卫庄⾝上,见他伤重昏,⾝外的一切本⼊不了她心头半点,自然也没有看见十五年前的悲剧即将再度上演。

  "华清,你放开手。"静冥的声音依然缓缓响起,平定,不带一丝起伏,"替我把凝碧剑捡起来给我。然后,回去,把师妹们都叫起来——今晚⽩云宮有生死之劫。"

  华清抬头,定定的看着师傅,又回头看看鼎剑阁的阁主——十五年了…这两个人,都变了那么多。然而,依然如同昨⽇般,在天心阁前拔剑相向。

  "风阁主!你不能怪师傅!她、她不是有心要这样对你…十五年前——"没有一丝星光的夜里,华清忽然横了一条心,将十五年起前那个深埋在洞中的秘密喊了出来。

  "华清!给我放手!滚一边去!"陡然间,静冥脸⾊苍⽩,⾝子晃了晃,用手扶住额角,怒道,顺势抬起⾜一脚想将死死拦着她的大弟子踢开。

  华清当受了一记,然而却不肯松开手,眼里含着泪,对着风涧月大喊:"十五年前,师祖着她喝了洗尘缘啊!师祖着她!她什么都不记得了!"

  "滚开!"静冥平静如冰的脸⾊终于变了,一把推开华清,"胡说八道!胡说八道!"

  华清被师傅毫不留情的一击,顺着台阶一路滚落下来,风涧月一个箭步上前,扶她起来。

  "是…是么?"仿佛不知道说什么才好,病弱的人剧烈咳嗽起来,气息平甫。

  华清的嘴角被打出了⾎丝,她却倔強的抹去了,定定看着师傅:"没有!我没有胡说!我说得都是真话!——我本来也想,事情都过去那么久了,就埋了也罢——可是,师傅!你却要二师妹也喝洗尘缘!她不能给你陪葬。所以,我要说出来,我一定要说出来!"

  "师傅,我一直很敬爱你。"眼里有盈盈的泪光,华清转头,急切的拉着风涧月:"看到今晚师傅穿着以前做女弟子时候穿的⾐服,忽然间就想起所有以前的事情——求你们不要再打了!不要再打了!难道非要你死我活才肯罢休么?"

  风涧月只是越发烈的咳嗽起来,咳得⾝子都佝偻了下去。这一瞬间,华清看见他鬓角的几丝⽩发在她眼前晃动——

  十五年前那个英俊少年,如今居然如此的憔悴了啊…"咳咳…不行。"好容易上了气,风涧月直起⾝子,感的看看⾝侧的⽩云宮女弟子,然而话音却是坚决的,"我做大哥的,怎能、怎能眼睁睁看着…这事情,咳咳,在兄弟⾝上重演!"

  他推开华清,重新提起了剑,一步步走上去,直静冥⾝前,冷冷道:"所以,阿芷…今⽇我非杀你不可。"

  "大言不惭。"静冥的手指刚刚从额角放下,脸⾊有些苍⽩恍惚。然而,她的声音依旧事平静冷漠的:"不过是十五年前的剑下败走之徒。"

  "十五年前是我让你。"风涧月眉间有一丝凄凉,说起往⽇,他便有忍不住的缕缕心酸,然而手依然坚定的握着流光剑,"今⽇,我必不会再让。"

  静冥站在原地,看着这个⾼而瘦峭的男子提剑一步步行来,不知为何没有立刻拔剑,眼睛里有隐秘的笑意:"好!今⽇你我再分一个⾼下如何?胜了,你便拿了青鸾花,带着华璎他们走——胜者生,负者死!"

  沉昑片刻,风涧月瘦骨嶙峋的手指握着剑,忽然间开口:

  "不,这一次无论胜负,这一切…都该结束了。"

  然后,剑动,光华一片。

  "师傅…可是、可是你刚喝了洗尘缘,药力马上就要发作了呀!"

  就在这个瞬间,一个声音响起在极度紧张的空气中,惊惶而焦急:"师傅,你不能和人比试了——得赶快回天心阁去‮坐静‬!你刚喝了洗尘缘啊!"

  这句话,如针般刺⼊每个人的心脏——连刚把卫庄扶⼊鼎剑阁那边软轿歇息,怔怔守在他⾝侧的华璎,都被针刺一般的跳了起来。

  她说什么!她说什么?——师傅、师傅喝了洗尘缘?

  华璎、华清和风涧月蓦然回头,看着声音传来的方向——天心阁打开的门背后,一向胆小听话的华光脸⾊苍⽩的抓着门扇,右手还捧着那个空了的药瓶。

  华光她方才只是躲着,听着看着一切,几乎没有人注意到她的存在。然而,看见师傅这样慨然战,心知在药发作的过程中与人动手,直无异于‮杀自‬,胆小的她也终于忍不住叫了起来。

  "华光,闭嘴,没有你的事。给我退下。"静冥的脸⾊也是微微一变,心底不知是什么样的波澜泛过,却依然厉声对着急得几乎哭出来五弟子道。

  然而,尽管语气平定如往⽇,静冥却蹙起了眉头,仿佛无法忍受额角脑中的剧痛,再度抬起手来,用力着太⽳,脸上的神⾊更加恍惚莫测:"好了——风阁主,今⽇不是你死就是我活了!"

  "师傅。"忽然间,一个声音清冷冷的响起来。华璎排开众人,一直走到天心阁台阶下。

  静冥看着这个自己最钟爱、却又背叛了自己和⽩云宮的女弟子,不知为何眼睛里却没有愤怒,反而有一种令人看不透的莫测笑意:"华璎,你挑的好郞君!——不必再叫我师傅,⽩云宮没有你这样的弟子了!"

  华璎脸⾊⽩了⽩,贝齿紧咬着下,许久,才幽幽叹了口气:"原来如此…我方才还在奇怪——我回答-不悔-后,师傅那一剑,剑势竟是往回收的…

  "师傅,你原来并没有真正要杀我的念头啊!…是不是?"

  "胡说,如果不是鼎剑阁赶来阻挠,我一定清理门户!"静冥师傅冷冷道,然而说话间头痛似乎加剧了,她再度抬起手抵着额头,眉间神⾊越发恍惚。

  看着师傅这样的神⾊,华璎忽然间哭出声来:"师傅…你不要难为自己了好不好?我明⽩过来了!我都明⽩了——你配药不是为了对付我,你是留着给自己喝的…师傅,你已经慢慢的想起以前的事了,对不对?!"

  "胡说…胡说…"静冥烦的庒着自己的太⽳,仿佛那里有什么要冲破头颅而出,"以前…以前又有什么事情?什么都没有!"

  推开风涧月的阻拦,华璎大胆的走到师傅面前去,缓缓跪下:"其实,弟子在听师傅说-义山诗里面,只有一寸相思一寸灰是好的-时,就有些疑虑了…师傅怎么还会记得以前的诗呢?后来想想,十五年了,药再霸道,也有退减的一天啊!"

  华清在一边听得怔住,心里面也渐渐明⽩过来。一时间不由惊骇不已。

  静冥还待否认,华璎却跪在地上一把拉住了她的袖子,抬头含泪看着师傅一口气说了下去:"师傅是个聪明人,知道师姐为我所救必然感怀于心,为何却还将《⽟豀生诗集》给师姐处置?——师傅、师傅并没有真的要处置弟子的意思啊…"

  "今夜师傅要弟子子夜来天心阁,我本也错以为师傅要弟子断绝尘缘——原来,师傅是怕自己喝了药之后会将所有都忘记:包括本门代代单传的秘诀,所以才要弟子过来传承口诀…是不是?"

  华璎仰头看着师傅,看着她枯槁清秀的脸,忽然间,不知因为什么感触,她眼里的泪⽔直流下来:"悟真洞里面…那残留的-风涧-两字,宮中除了大师姐没人会知道——既然被人铲去了,唯一的可能——便是师傅自己动手抹去的。"

  渐渐的,静冥不再说话,不知道是因为语塞,还是因为药力的发作。

  "师傅…你、你为什么要自己动手抹去仅剩的痕迹?你怕什么?你是怕面对十五年前你做过的事情吧?可是,那不是你真心要做的啊…"华璎用力拉住师傅的手,感觉她的手腕在微微发抖。

  "华璎…你可不可以不要再那么聪明。"忽然间,在所有人震惊的屏息中,她听见师傅的声音低低的响起,那只手不再颤抖,而是转过来,轻轻‮摩抚‬着她的头发,喃喃叹息,"女子若太聪明了,便要多吃很多的苦头——有些事情不知道、不记得最好。知道么?"

  "师傅。"华璎的泪⽔蓦然再度滑落——这么多年来,自从自己脫离开那个⻩金牢笼的家,这世上对她最好的便只有师傅…比起那个懦弱哀婉的⺟亲,静冥师傅教会她、给予她的更多,让她⾜够‮立独‬面对这个世界一切变故。

  "只可惜…很快我就要不记得有过这么好的徒弟了。"那只‮摩抚‬着自己头发的手渐渐冰冷,师傅的语气里带着越来越恍惚的笑意,"你说-不悔-的时候,那表情…真的很像那时候的我。你的怀冰也是好样的,他配你,也算当的起了——

  "青鸾花你拿去罢…凝碧剑也拿去。

  "不要再回碧城山了…你们,该有你们自己的未来。"

  "师傅!"华璎蓦的抱住师傅,语气急切而坚决,颤声,"徒儿不会扔下你的!"

  "傻丫头…"‮摩抚‬着她头顶的那只手,越来越慢,越来越慢,师傅看着她,眼神却越来越辽远平静,"世事一场大梦,梦醒后无师亦无徒,无我亦无他…如此而已…如此而已啊…"

  "师傅!师傅!"看见师傅摇摇坠的⾝形,华清和华光双双抢⾝过来,扶住了静冥。

  静冥微微笑着看了看⾝边两个徒弟,对华清道:"我把⽩云宮给你,可以么?当然…如果你不愿意,关了道观解散师妹们也可以…"

  华清哽咽:"是。以后、弟子以后也会好好侍奉您的。"

  "好…但是,任何人…都不许再告诉我,关于以前的事情。"静冥的脸上,有着即将超脫一切的平静笑意,"我什么都不想再记得——这一次,是我自己决定的。"

  随着药力的发作,感觉⾝子越来越不稳,华清华光抱着师傅,渐渐跪倒了地上,华璎俯过⾝去拉着师傅的手,含泪看着师傅越来越辽远的笑意。

  "阿芷。"忽然间,人墙外一个声音轻轻的唤起。

  静冥半阖的眼睛颤了一下,缓缓睁开——黯淡的天幕下,没有一丝星光,而那个人眼睛里的亮光却比星辰更亮,十五年过去了,似乎从未有过改变。

  十五年前在记忆嘲⽔般褪去的刹那,她只希望能记住他的名字;

  十五年的清修后,再度擦肩而过、永隔如参商时,她却只是看着他,将他遗忘。

  涧月,涧月…其实自从两年前慢慢开始记起往事开始,每一⽇对我来说都是煎熬。就如姮娥服了灵药,却换得碧海青天夜夜心,永远无法解脫。既然如此…如今,我就这样看着你、将你遗忘,然后再开始真正清静忘我的清修。

  "你…也忘了吧…"她喃喃低语。

  华璎默不作声的站起,退到一边。风涧月缓缓俯下⾝来,看着陷⼊半昏状态中的静冥师傅。然而师傅却阖起了眼睛,不再看他,脸⾊平静一如沉睡。

  风涧月没有再说什么,也没有打扰她这一刻的宁静。

  在永诀这一刻到来的时候却只是这样沉默的告别——华璎看着这一对历尽沧桑的情侣,心中忽然有难言的悒郁和无奈——如果换了怀冰,他或许会在她还有意识的时候紧紧追问为什么选择忘记他,会拼了命也要抓住逝去的东西吧?

  然而,是否曾经沧海的人就是这样的从容和淡然,或者说是因为懂得了尊重彼此的选择——或许,只是时间磨去了他们心中的勇气和锐气?

  但是,无论如何,这一次,是他们自己出于本心的选择,并没有任何人可以勉強。 Www.NIlxS.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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