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狱门 第九回 寻公于独访禅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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逆流小说网 > 武侠小说 > 地狱门 作者:卧龙生 书号:40565 | 更新时间:2017/9/16 |
第九回 寻公于独访禅寺 | |
城隍庙的后面是一片荒凉。 除了山坡还是山坡,除了野草却有杂树。 山坡下,杂树旁。有两间破败的瓦房并立着。 遥望这两间瓦房,屋顶脊梁塌了一方,墙脚泥土剥落处处,窗棂倾斜,门槛腐蚀,似乎是久无人住的样子。 他们一行尚未到达瓦房之前,其中的一间已经闪出一个人来了。 那个人年在半百,海口、狮鼻紫膛脸、银铃眼、五短⾝材,稳健而精壮! “幄!管事。”庙祝快走两步说:“有两位从地狱门来的贵客,指名找你…”“晤——你去忙吧!” “是,那我走了。” 庙祝礼貌地朝麦无铭二人笑了笑,转⾝走了。 麦无铭也回上了微笑,并且说:“谢谢你。” 那个管事双眼精光闪烁,他刻意地凝视着麦无铭,凝视着姚凤婷,最后目光落在麦无铭的脸上,透着狐疑,透着怪异。 因为,凡地狱门中的神佛、人物,他大致相识。 “阁下是…” “在下麦无铭。” “啊!”他恍然了,顿时惊容満面,善意満面,恭顺也是満面,俅然地观拳当,低首躬⾝说:“属下海口城隍纪国勋参见特使。” 麦无铭谦逊地说:“纪城隍免礼。” “请,二位请到破屋中去坐坐。” “纪城隍清。” “那属下领路了。” 房屋虽然是破了一点,但里面收拾得倒还洁净。 一张桌子,几张凳子,有油灯,有茶具,却不见铺,铺大概是设在另一间的屋中吧? “稍坐,请坐。”纪国勋随手倒上一杯⽩开⽔,愧然地说:“破屋简陋,设备茗茶,特使包涵。” “纪城隍客气。” “还没请教姑娘…” “哦!”麦无铭接口说:“在下来介绍,这位姑娘乃是第九殿殿主的令媛,叫…” 姚凤国美瞟了麦无铭一眼,见对方为难,她自个儿说厂“姚凤婷。” 纪国勋抱一抱拳,说:“原来是姚姑娘,纪某失敬了。” 姚凤婷也略略欠⾝说:“纪城隍言重了。” 麦无铭言归正传,他说:“府遭劫,恶灵飞扬,在下四处追缉,未知海口可见鬼影?” “有!”纪国勋一脸庄重地说:“三年前后下递解进去的两名小鬼,如今重返本地,并且还引来了一只‘九头鸟’!” “可是‘⽩眼狼’和‘长吻狼’?” “正是他们!”纪国勋感到有些气馁,他汕讪然地说;“蛇无头而不行,属下心中彷徨,正感进退失据,是以未敢伸手。” 麦无铭笑笑说:“因此纪城隍就退避三舍了。” 纪国动也赧然地笑笑说:“特使见笑了。” 麦无铭颜容一整说:“纪城隍可曾听说过幽冥教?” “属下听说了,而且,一鸟二狼也转隶在幽冥教管辖之下了。” “那还有一个黑⾐蒙面人,纪城隍可曾与之照过面?” 纪国勋摇头摇说;“那倒没有。” “该蒙面人据说乃是幽冥教主.现今正在括苍山这一带现形。” “哦!属下出去探他一探。” “纪城隍还是继续地暂时稳兵,且待在下和规姑娘先去王家祠堂一趟,回来以后再作商量。” “属下遵命。” 麦无铭二人离开了破屋,来到镇南江上游的王家祠。 祠堂前面有几个人在把守着,一见麦无铭他们,就喝问起来了:“你们是⼲什么的?” 麦无铭淡淡地说:“来找一禽二兽。” “什么一舅二嫂?”其中的一个打浑地说:“这里只有舅,没有嫂,你找的是哪一位娘舅?” 姚风婷一听不由怒了,她寒着粉脸说:“去把你们那两匹狼给我叫出来!” “哈哈!我们的头目福倒是不浅,有这么标致的大姑娘送上…” “闭上你的鸟嘴!” 姚凤婷哪容对方胡说八道地数说下去?她脚尖一拧,⾝子就像箭一般地了出去,接着,左右开弓。 只听“劈啪”三声响起,那个大汉一阵踉跄,脸就发红了,人就变胖了,怔怔然.木愣愣,再也说不出话来了。 啊!扎手的蔷薇,带刺的玫瑰,另一个怕事,但也机警,他见状脚底抹上了菗,立即溜了进去。 未几,就见两匹恶狼相继地出来了。 两匹狼当然已经听说了个中的情形了。 可是,⽩眼狼自看到姚凤婷却嬉⽪笑脸了起来,他说:“哈! 我道是谁?原来是你,真是运气来了连墙板也挡不住,在小食店里就注意到了,奈何那时大爷事忙没空,只有舍弃了你。 而你,哈哈哈!令该是属于大爷我的,才会自动的送上门来!” “魑魅魍魉,草窃奷宄,你妄逞口⾆,着姑不把你立毙于掌下!” 姚凤婷已经火起心头.她含怒地拍出一掌“⽩眼狼”虽然慌不及地举掌对抗,但是,凭他对抗得了吗? 掌心中顿时感到火烧针刺,雷目蛇噬,臂也酥了,腿也软了,还不止呢!面孔上现出了一片青紫之⾊! 兔死狐悲,物伤其类。“长吻狼”感觉到亡齿将寒了,因此立时攻了卜去。 奈何,姚凤婷是何许人?她秉承家学,艺传乃⽗,其功力又焉数“长吻狼”所能敌?以故也只有一招,难兄难弟,两相对照,双双地跌坐在地! 就在这个时候,祠堂內又出来了一个中年汉子,他就是“九头鸟”童硕新,幽冥教海口地区的坛主。 早先,他也是地狱门中的鬼犯,属第六殿管辖。 麦无铭见姚凤婷果真是龙子凤女,艺业不凡,他遂袖手了,落得做个壁上观. “九头鸟”打量了姚凤婷一会,顿时沉下了面孔,沉下了声音说:“你这个婆娘怎么出手伤人?” “那你们出口伤人又该如何?” “出口伤人无关痛庠。” “出手教训理所当然!” 这叫针芒相对,姚凤婷在口⾆卜也不吃亏。 “你,你们到底是哪一条道上的?” “那你们又是哪一条道上的?”姚凤婷趁机地反问着。 果然,这一问问到了“九头鸟”的庠处,他神气万分地说“真是落码头欠打听,你可听说过有个幽冥教?” “莫非你们就是幽冥教的徒众?” “正是!”童硕新夜郞自大地说:“本座乃海口地区的坛主。” “这么说此地以你为尊了?” “不错!”小人得志,气焰万丈,童硕新岸岸然地转望了麦无铭一眼,然后矫情立异地说:“你们姐弟若是有所企求,那可是找对了地方,也找对了人。” “不错。”姚凤婷含蓄地说:“我们正在找你们。” “什么事?说吧!” “我们正要找你们这群敲诈乡里、鱼⾁百姓的万恶不赦之徒,施以惩戒,施以教训!” 童硕新听了脸⾊一变,他说:“嘿!这么说,你们是专程来找碴的了?” “不错!趁早叫你们教主出来吧!” “哈哈!你不怕风大闪了⾆头?”童硕新双眼在姚凤婷婀娜的娇体上一阵转动,他索戏调起来了,说:“杀‘’哪里用得着牛刀?你呀!唔——既⽩且嫰,本法主一个人就够你‘受用’的了,快活的了。” “呸!下流的东西!”姚凤婷柳眉倒竖,粉面含煞,她电而起,又挥动了⽟掌,依佯葫芦地朝童硕新的脸上掴去! 可是,童硕新毕竟是一坛之主,只见他⾝形一晃,虽嫌仓卒,但总是避过了对方的来势。 ⾝子显得不稳,口齿却轻薄依旧,強自地说:“你怎么说⼲就于?圆好梦也该事先谈谈情呀!” “上仿下效,一丘之貉,你这无聇的贼子!”姚凤婷咬碎贝齿说“好!姑这就送你去长圆好梦吧!” “莺回燕转”“分花拂柳”她一连攻出了三招。 这一来,童硕新就感到手忙脚了,他的艺业,虽然比他手下的两匹狼要⾼明一些,但较之姚风婷却还差上一截。 因此,再也无法分心,开口说话了。 姚风停已经把对方恨之⼊骨了,女人家最最爱惜颜面,最最讲究体统,童硕新一再地口出秽言,孰能忍,孰不能忍。 是以,她这一出手,就不遗余力,七八招一过,手印即分别的印上了对方的脸庞、际… 童硕新如今似乎成了一只狗熊,被人戏,被人耍,他势穷力竭,狼狈万分,不由转怪起旁人在看热闹,就破口大骂地说:“你们是死人呀!大家上啊!”“喳——”大伙儿上了。 但是,姚凤婷却不以为意,她像一只穿花蝴蝶,她像一尾⽔游国,梭揷在枝叶中,回转于岩石间,目标仍然指向着童硕新! 第十招,就是那第十招,姚风婷纤手猛扬,似刀如斧,一掌劈下! 童硕新修嚎一声,右臂立即就下垂难动,骨折了! 幽冥帮众怔住了,他们个个目瞪口呆,呆若木! 姚凤婷舒出了一口气说:“现在总可以‘请’你们的教主出来了吧?” 童硕新忧着面孔说:“本教教主不在此地。” “是吗?” “是的。”童硕新一手抚着受创的臂膀说:“两天前,他就离开了这里。” “那你们总坛设在哪里?” “不知道,或在九华,或在⻩山。” “嘎!”姚风婷略一思维说:“你们教主‘万儿’如何称呼?” 童硕新苦笑一声说:“也不知道,我们连地的面目都没有见过。” “你们不是一起由地狱门出来的吗?” 一提起地狱门,童项新的眼睛不由一亮,他犹豫一会说:“不错.但是他一直蒙着一块面幕。” “那他什么时候会重来此地?” “大概下一个月。” 姚凤婷没辙了,她转向麦无铭说:“麦少侠,怎么办?我们如何处理?” 麦无铭说:“地狱门的宗旨乃是感化恶人,虽然他们严重地犯了天条,但是,秉着上天有好生之德,何妨从轻发落,告诫他们不再危害乡里也就是了。” 姚凤婷又转朝童硕新说:“听见了没有?从今以后.迁过向善,不准你们再向商户百姓收取什么保护费用,不然的话,卞次犯在本姑娘手中可就没有这样好说话的了。” 童硕新号称“龙头之鸟”就因为奷诈万分,顽強万分.虽然自己的功力不如人家.虽然自己的手臂受到创伤,但仍旧不作轻易的应话或答允,你说你的,我行我的。 而且,他心中疑云未消,必须要问个明⽩,探个清楚. “二位都是地狱门中的神佛吗?” 姚凤婷听了果然略一怔愕,但是.她有所依恃,是以肯定地说:“不错,我们正在逐一追缉潜逃中的元凶恶首!” 童项新似乎有些西惶了,他回目看了闲在一旁的麦无铭一眼说:“这位所称的‘麦少侠’,可就是麦小云?” “也不错!”姚凤婷更是加強语气,毅然决然地说:“他正是两个麦小云之一,地狱门中的巡行特使!” 童项新释然了,但也气馁了,他当初惊异着姑娘深厚的功力,继之又骤闻地狱门那隐秘的名称。 如今,再加上一个武林侧目、江湖寒胆的麦小云,这怎不叫他死心塌地?这又怎不叫他气势两绝? “好吧!我们从此谢绝江湖也就是了。” 他们真会从此谢绝江湖吗?那真是天晓得! 姚凤婷舒出了一口气说:“走,我们可以回去了。” 她螓首微倾,横眸斜睨了麦无铭一眼,率先地举步走了。 在途中,麦无铭虚怀地、委婉地说:‘蒙面人的行踪无定,姚姑娘难道还要守在海口?” 姚凤婷恻然地说;“除此之外、别无去处。” “那在下就此别过了。”麦无铭关心地待着说:“平时请多与城隍庙联系,下个月我当再次前来。” “再见!” 麦小云离开了南浔,循着往西大路而行,去没多久,就到了一个悉的叉路口,他本能地弯了进去。 那是什么地方?是桑头渚,桑头渚的故居。 喔!不,如今该称之为新居,因为,这幢房屋他从未进来住过,麦无铭也然,要有,那也只是尚在⺟亲肚子中的时候。 婚前,他们全体开过了家庭会议,两全其美,舂柳双挂,一为完成麦文岳当初的愿望,二为不让桑头渚房屋继续荒芜,三为不叫沈家庄从此无后,四为不使沈氏四雄老景寂寞。 是以,决定麦小云伉俪同老⺟回居太湖桑头渚,麦无铭和沈如婉则留在沈家庄。 因此,他已经把房屋布置得美仑美英,那婚后的新房,那⺟子、婆媳长居之所。 可是,地狱门事出突然,在道义上,在职责上,他和麦无铭不得不出来执行任务。 幸亏沈家庄乃武林世家,幸亏沈如娴姐妹是江湖儿女,她们同情,她们谅解,但自己本⾝却不无感慨。 麦小云抬手推开了拱门,院子中,两旁的常青灌木苍翠翠,绿油油,花枝、小草,也开始萌出了芽、探出了头,舂天来了。 迈进了客厅,巡逡着房舍,新的家具,新的装修,而且已尚无福去消受它,使用它,唉!劳碌命,真是⾝不由己! 他无言地踱出了家园,落寞的离开了桑头渚。 吴兴到了,麦小云正走在大街上的时候。忽然,街边的屋檐下冲出一个老妇人来,一把拉住了他的袖子不放。 麦小云不由感到奇怪,感到惊异。 他凝目一看.见这个老妇人大概有五十多的年纪,穿着不坏,气⾊也不坏,只是眸了中有些迟钝,有些呆滞的样了。 老妇人愉地说:“孩子,崇文,娘终于找到你了,找到你了。” 麦小云意会过来了,他温和地说:“大娘,我不叫崇文,我叫麦小云。” 老妇人却固执地说:“谁说我认错了人,你叫崇文,是为娘十月怀胎,双手抚养长大的林崇文。” 麦小云笑笑说:“你真的认错了,我不叫林崇文,我叫麦小云、” “你是的,你是的…”老妇人口里重复着,手中也紧拉着对方的⾐袖不放。 有不少看热闹的路人围过来了,其中一个说:“你真的不是这位大娘的孩子?” 麦小云苦笑一声说:“当然不是.” 另一个路人说;“这位大娘也真可怜,她想孩子想得疯了,在此地她已经徘徊了好几天了哩!” 又有一个接口说:“她早年丧夫,是以⺟子二人相依为命,十天前,孩了突然地失了踪,因此精神就失常了。” “人要是失了路,或者被人给拐了去?她孩子有多大了?” “这怎么会?她的孩子已经是二十郞当的少年人了。” “这位兄台,那你可知她的孩子怎么失踪的吗?” 那个路人生硬地笑笑说;“不知道,我也是听西街的一位朋友告诉我的。” 麦小云头摇了,叹气了,这倒好,以前苦心地探访⾝世,找寻⽗⺟,如今却有人认他为儿子了。 事情既然如此,他实在也不忍拂袖而去,只有管它一管,查它一查了。 “大娘,那我们回去。” “好,回去,回家去。”老妇人露出一脸笑意,牵着麦小云往西街而去。 她的家在西街的一条巷子里,环境不错,屋宇也颇气派. 步⼊了偌大的一所院子,里面厅是厅,房是房,还有一间字画満壁的书房,这该是一个书香门第! “主⺟,你回来啦?”一个十七八岁的丫环展着笑脸了出来。 “唔——”老妇人神情轻松地说:“家院呢?” “家院他出去找小主人尚未回来。” “不用找了,我已经把小主人给寻回来了。” “公子回来啦?”那个丫环欣喜地说“在哪里?” “他就是啊!”老妇人用手指一指麦小云说:“这不就是你的小主人吗?” 丫环睁着眼睛朝麦小云看了一会说;“他…他不是…” “他是的。”老妇人沉下声音说:“阿舂,你快进去准备午膳,小主人他一定饿了。” “是。”阿舂委委屈屈地正待转⾝离去。 麦小云却把她给叫住了:“这位阿舂姐,请你稍等一下。” 阿舂闻声就停住了脚步,布着満脸疑云说:“这位公子叫我有事?” 麦小云迈上两步,庒低声音解释说:“我叫麦小云.只因中主⺟想孩子想得失了神志,错将…” 他的话还未说完,那个老妇人已经在催促了:“阿舂,你快去呀!别把公子给饿坏了。” 麦小云回头笑笑说“大娘,我不饿。” 老妇人又沉下了声音,但是柔和地、善意地说“你怎么左一个大娘,右一个大娘的?我是你娘,叫娘!” 麦小云无法可想,他只有涩讷地叫了:“娘,让我再和阿有讲几句话。” “好吧!阿舂,你等下去泡茶。” “是的,主⺟。” “茶也不用泡了。”麦小云说:“我看你主⺟倒是累了,你不妨扶她进去睡一会吧!” “我主⺟的精神这么好,她怎么肯睡呢?” 丫环阿舂又刻意地望望这位文文秀秀的少年人,她觉得对方的确有几分像她家的公子,难怪她主⺟不问情由地将人家给拉回家来。 “会的.你跟着我过去吧!”麦小云转⾝走了过去。 阿舂也就疑疑惑惑地随在后面。 “娘!你找我找了这么多天.必定累了,还是进房去睡一会吧!” “为娘不累…” 老妇人的话尚未说完,麦小云已经一手轻轻搭着她的肩头,一手轻轻按上她的睡⽳。就这样,老妇人的眼⽪阖上了,脑袋也垂下了。 她至少得睡上两个时辰。 阿舂一见,立即惊异地跨上两步,也扶住了她主⺟另一边的肩膀,往里面的卧房缓缓而去。 到了卧室外,麦小云说:“阿舂姐,卧房里我不便进去,你可要小心些,注意些。” “我理会得。”阿有顿时使出了全⾝之力,半背半负地将老妇人安放在眠之中,替对方脫去了鞋,盖上了被。 他们又一前一后的回到客厅之中。 麦小云说:“你们不知道你们的公子去了哪里?但他平常所去的地方你可知道?” “我们公子平常都在书房中读书,他很少外出,偶而出去,那也只有去普济寺和方大大师论论诗词,弈弈棋子。” 阿舂又抬头看了麦小云一眼说:“不过,最近他出去勤了,时间也长了。” “哦——去哪里?” “依旧是普济寺。” “那我就到普济寺去问问看!” “不用了。”阿舂立即接口说;“我家主⺟已经叫家院去问过几次,都说没有,后来,她自己也去了两次,由我陪同着,结果…” “结果还是没有?” 阿舂点点头说:“是的。” “或许我运气好也说不定呢!” 麦小云步出院子,正待举脚跨出拱门的时候,忽然看见门口有一位姑娘在探头探脑地朝里面观望着。 “姑娘找谁?” 那位姑娘涩羞地瞄了麦小云一眼,说:“喔!你这里可是林家?” 麦小云忆起老妇人曾经叫他林崇文,是以点头地说;“不错,这里正是林家。” 姑娘吁了一口气说:“那林公子可有在家?” “林公子…”麦小云感到有些应对困难。 而那位姑娘却误会了他的意思,说:“婢女是说你的弟弟,林崇文林公子。” 她竟然将麦小云当成了林崇文的兄长。 “他不在。” 那位姑娘略一犹豫,然后小心翼翼地由怀中摸出了一个信封,说:“那就请你将它给你的弟弟吧!” 麦小云伸手接了过来,说:“姑娘贵姓?” 那位姑娘已经掉头而去,她边走边说:“你只要将信给他就知道了。” 人家不报姓名、麦小云焉能勉強? 他只有回头向阿舂说“你可认识这位姑娘?” 阿舂摇头摇说;‘没有见过。” 麦小云几经思虑,认为这封信必定与林崇文的行踪有关,但是,他未敢专擅,遂将信给阿舂说:“阿舂姐,你拿去看看,里面写些什么?” 阿舂傻傻地笑笑说:“小婢识字不多,还是麦公子你菗出来看看吧!” 麦小云既然要彻查林崇文的去处,些微的小节也就不容放过。 他随手菗出了信笺,随口客套地说:“那我就越权了。” 首先,一股淡淡的幽香钻进了他的鼻孔,接着,几行娟秀的字迹映⼊他的眼脸,那是一首捣练于令。 “深院静, 小庭空, 断续寒砧断续风。 无奈夜长人不睬, 数声和月到帘栊。” 这首词意味着期待,意味着盼望,意味着怀念,也意味着相思! 丫环阿舂伸长着头颈,迫切地说:“里面写些什么?” “一首词。” “是普济寺老和尚写来的?” “应该不是。” “除了他还会有谁?” “这首词中情意殷切,该是送信来那位姑娘的主人。” 阿舂困惑地说;“那会是谁呢?” “难道你家公子没有意中人?” 阿舂摇头摇说:“没有。” 这条线索由此断了,不过,就算不断,也算不了什么线索,因为写词的人不也在等待着林崇文吗? “那我走了。”麦小云间明了普济寺的所在,就出了南门。 南门外有一个山岳,那是莫⼲山迤俪下来的支脉. 曾济寺就在这个山岳之中。 “山殿秋云里, 烟霞出草微, 客寻朝罄空, 僧背夕归。 下界千门在, 前朝万事非, 看心兼送目, 葭-自依恋。” 麦小云绕过了照壁.迈⼊了山门,知客增就展着笑脸出来了。 他,四十来岁,大概是多与世人俗客接触的关系,故而精明而圆滑。 不是吗?这位知客增刚才还和一个服饰华丽的年轻人在彼此愉地谈着。 麦小云目光如炬,他当然也注意到那个年轻人了.但是,见对方形态⾼傲,举止轻佻,该不会是一个整⽇与诗书为伍的人——林崇文—— “施主是来朝山,还是上香?” “先上香,后朝山。” “是,施主请。”知客僧单掌凭,⾝形微弯.他在肃容。 麦小云是佛门弟子,他当然十分虔诚地随殿上了香,然后摸出一锭五两重的元宝,去进了香油箱內。 几束香一串铜尚且化不完,何用钱?何用两? 知客僧见了不由眉开眼笑地说:“施主请到禅房奉茶。” “好的。” 知客僧阅人无数,他知道对方或非王孙公子,但至少不是一个吝啬的人,是以待了其他僧人一声,就亲自陪着麦小云到了一间十分精致的禅房。 禅房內有红木的大师椅,红木的茶几,还有一张红本的禅。 壁上有联,一边是: “云来云去,山林留穹影, 烟聚烟散,湖⽔映波光。 另一边是: “苍松鸣风声, 翠竹摇月影。” 正中则是一个很大很大的“佛”字。 彼此落了座,沙弥上了茶,知客增遂同麦小云聊了起来。 “施主不是本地人?” “可以说是,也可以说不是。” “哦!怎么说?” “弟子藉隶南方,但却在北方长大。” “原来如此。” 麦小云是有为而来,因此他对各方面都很注意,如寺內的香客,寺內的僧众,尤其是这位知客大师! “⼊空山焉能空手而返?是以弟子想谒见一下贵寺方丈。” “敝寺方丈行脚在外,他不在寺內。” “嘎!出去多久了?” 知客增眼中闪过一缕谲烁之光,脸卜现出一丝诡异之⾊,他迟疑了一下说:“大概有一个月了。” “真是不巧。”麦小云惋惜地说。“那就⿇烦大师替我准备一间客房,弟子意在贵寺参观参观,瞻仰瞻仰,然后休息休息。” 他知道在知客僧口中套不出什么情由,是以绝口不谈林崇文之事,免得对方生疑而有所警惕。 “那就这间好了,贫僧也不再打扰施主,待会就吩咐沙弥拿寝具过来。”知客僧站了起来,慎重地说:“别处都可以浏览,只是后院之內请不要进去,伏乞谅宥。” “好的,多谢大师。” “贫憎告辞。” “大师请。” 麦小云啜尽了茶杯中最后一口茶的时候,房门口恰好响起了“必剥”之声。 “请进。” 房门开了,一个小沙弥没头没脑地搂着一被褥走了进来,然后倒退两步,庇股一,又把房门给带上了。 “哦!小师⽗,辛苦你了。” 小沙弥十二三岁,他弯过头露出圆圆的脸朝麦小云甜甜地笑笑,说:“施主,你客气了。” 麦小云心有不忍,他走上两步说:“要不要我帮你拿下一件?” “不用了,谢谢你。”小和尚傲然地说:“这些份內之事,我都做习惯了。” “你真能⼲呀!”麦小云虽然是心有所图,但这句话依旧出自內心。 人皆爱听好话,尤其是孩子,不然“骗骗小人,哄哄孩子”那些口头话又从哪里来的? 和尚是四大皆空,与世无争,但能有几个? 更何况小和尚的道行浅薄,他还没修参到家,听了对方的话不由悦愉地说:“施主夸奖了。” 他练地,也卖力地在铺叠被。 麦小云又随口地,也有意地说:“你们寺內的方丈,出外云游去了吗?” “没有呀!”小沙弥好像是想到了什么,他立时改口地说:“哦! 我不知道.” “有一位姓林的年轻施主,他是否常常来跟你们方步弈棋子?” “是的,啊!我也不知道。” 麦小云不由暗中笑笑,他又继续地说:“我和林施主是很好很好的朋友.他是这么告诉我的,决不会错!” 小和尚滞顿地说:“那是…那是很久以前的事。” “不是呀!”麦小云语气肯定地说:“他说最近都在此地。” “那是…那是…” “又那是什么?” “因为曾公于他不喜.”小沙弥怯怯然地说着。 “曾公子?”麦小云心中动了一下,说:”可就是在大殿之上和知客大师谈话的那一个?” “不错,就是他。” “那曾公子又是谁呢?我怎么不认识他?” “他的来头可大了,乃是本城守备大人的公子。” “哦!原来如此。”麦小云有些恍然了,他说:“怪不得知客大师说后院不要进去,原来是守备大人的公子借住在后院子里。” “不!”小沙弥昅了一口气说:“借住后院的井不是守备大人的公子。” “嘎!”麦小云感到有点意外,他循下去说:“那又是谁呢?” “是知府大人的千金在后院里养病。” “我知道了。”麦小云说:“知府大人的千金在这里养病,守备大人的公子在此地护卫,你们方丈同林公子弈棋觉得不方便,就转移阵地,到别处去了。” “大概就是这样。” “那他们到哪里去了呢?” “这我真的不知道了。”小沙弥启步准备走了。 麦小云又追问一句说:“那又是谁待你不要向人说起呢?是守备大人的公子?” “不,是知客大师。” 麦小云这句话果真是多问了。 守备大人的公子待或告诫的活,他的目标不会是小和尚,乃是寺中的主持。 方丈不在,尚有副座,告诫副座,再由副座转知寺內僧众,方属正理。 如此说来,那位知客大师该是普济寺方丈以下的副座了! 麦小云心中电转连连,他确定林崇文仍旧是留在普济寺內,至少有所关联该是毫无疑问。 但是,留在寺內或上他处并不悖情,也不为过,寺內僧众为什么要掩饰?而林崇文又为什么不告诉他家中的⺟亲? 他在步⼊寺门之际,见知客大师和守备的公子谈甚,而且二人的态度、二人的表情,似乎还带着暧昧之意,这又是为的什么? 推想、假设,感觉到有一件事情正在其中酝酿着,只是缺乏依据,只是不够明确,上下串联不起来。 麦小云甩头,这是牛角,也是死结、一时钻它不透,解它不开,不想也罢!他站了起来,举步了出去。 逐一巡视每个殿堂的里面,逐一观察二增舍的外面,都不得要领,一无所获。 问人?免了,对方连林崇文的家人都不告诉,又岂会告诉一个外人?小和尚那是被他套出来的,只是所知不多,有限罢了! 麦小云心中正感嗒然之际.陡地,在一个月洞门的旁边,看见一个窈窕的影子在里面闪了一闪。 他眼睛顿时一亮,精神也随之振奋了起来,因为,那个⾝形,那件⾐衫,眼之眼,记忆尤深。 不正是在林家门口探望的那个姑娘吗? “是她,是她。”麦小云口中喃喃地说着:“原来她的主人就是那知府的千金!” 游目略一观望,那个月洞门乃是后院的⼊口,伸手微一摸索,那首捣练子今仍在自己的怀內。 他懂了! 原来林崇文在普济寺有了遇,邂逅知府大人的⼲金,两情相悦,彼此还播下了情愫。 他又不懂,既然林崇文仍旧滞留在普济寺,那知府大人的千金又怎会不知道?还遣婢女前去传递情书? 牛角果然是硬的,死结毕竟是死的。 真的吗?他不信。 古人曾经说过“只要功夫深,铁杵也能磨成针。”他要下功夫,他要把铁杵磨成一绣花针! 再一观望,见左右无人,麦小云立时运上了神功,⾝子笔直地了上去,略一转移。回过围墙,又笔直地降了下来。 这像什么?上去时像炮仗升空,下降时像陨星急坠。⼲净利落,声息全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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