桃红花花剑 第七回 公子中计逍遥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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逆流小说网 > 武侠小说 > 桃红花花剑 作者:卧龙生 书号:40550 | 更新时间:2017/9/16 |
第七回 公子中计逍遥津 | |
约莫是二更左右。 四周没有一点动静。 常⽟岚几乎等得不耐烦了。 他不能不等,因为,这银⾐女郞的神秘固然是要等的原因之一,但是,她的武功之玄,以及那些⻩⾐大汉与红披风的女人,都在证明了银⾐女郞出现江湖是一件不可轻视的大事。 终于有了消息。 一阵⾐袂振风之声。 虽然极为细小,细小到一般人无法分辨。 但是,常⽟岚乃是当今一流⾼手,加上夜深人静万籁无声的时候,况且,常⽟岚是存心倾听,所以也听得十分真切。 ⾐袂振动之声,就在窗外,而且不止一人。 常⽟岚毫无声息的离下地。 此刻,虽无月⾊,但窗外的星光,加上“云集楼”⾼悬在大门外的招牌油纸灯光,仍然可以看得出隐隐约约的人影。 一个、两个、三个。 常⽟岚不由一愣,三个影子三个模样。 一个肥肥的不⾼。 一个瘦瘦的奇⾼。 一个⾝材玲珑,分明是一个俏佳人。 常⽟岚心忖:这女的是不是隔壁的神秘银⾐女郞? 如果是她,自己惭愧。 因为,本没有听到隔壁有任何走动的音响,更别说是开门出来了。 就在常⽟岚略一愣神之际。 一丝风响。 三个人影竟然一掠而过。 好快的⾝法,上乘的劲功,连先前⾐袂振起⾐角的声音也没听到。 常⽟岚暗喊了声:“我在发什么呆?” 他恐怕被人家“卖了”忙的提气凝神,扶了扶断肠剑。 他不敢纵跳扑跃,原地一式“斗换星移”人已到了窗下,轻轻掀开单扇窗门,人已越窗而出。 四下寂静,虫声啾啾。 浮云満天,疏星稀落。 常⽟岚料定三人走的不远,但也不敢怠慢,一拧借脚尖点地之力,从天井中上三丈。 他人在虚空,已在短短的一刹那间游目四顾。 三条人影并未走远。 就落在近在飓尺的“张辽墓”后斜坡之上,不过是隔着一道围墙而已。 常⽟岚人在半空,并不落实,一式“云龙三现”凌虚折,落在围墙之上,毫不停留的再落向那一人多⾼的墓碑之上。 “咦?”常⽟岚几乎失声叫了起来。 三个人坐成品字形,中间油纸上放着些腊肠火腿⾖⼲花生等下酒的菜肴,卤香气扑鼻。 还有三个大⻩碗,盛満了酒。一边,放着一个三十斤的大酒篓子。 常⽟岚现⾝在石碑之上,那三人仿佛不知不觉,丝毫不感惊奇。 最是令人不解的—— 这三人一个矮胖、一个瘦⾼、一个通⾝穿红的俏丽佳人。 这正是常⽟岚在屋里所看到的三个影子。 转眼之际,怎会在这里喝酒呢? 为何对常⽟岚的到来,不闻不问呢? 常⽟岚心想:“碰到了妖魔鬼怪?” 无论如何,自己不相信这是妖精,他不噤心中念道:“你们不问我,可拦不住我问你们!” 一念及此,人在碑上拱手朗声道:“三位⾼人好生雅兴,星光之下对饮,真乃人生一大乐事。” 墓碑就在一人饮酒之处左侧,相隔不到五尺。 这三人终于开口了。 那瘦⾼的一个并不抬头,只是冷冷的道:“你这一来,把我们的雅兴全给赶走了。” 常⽟岚见他们似乎没有恶意,由碑顶飘⾝下地,笑道:“鲁莽、鲁莽,三位海涵!” 红⾐女子道:“你说我们有雅兴,半夜三更,你一个人挂剑夜游,应该也算是雅士⾼人?” 而那个矮胖子道:“鸣狗盗之人,也是带了凶器三更半夜的⼲没有本钱的买卖!” 常⽟岚并不气恼,只是笑道:“好者在下并不是鸣狗盗之流。” 矮胖子鼻孔中哼了一声道:“鸣狗盗之徒,脸上也不会写字。” ⾼瘦的一个道:“老大说得对,人心隔肚⽪,像西瓜一般,没切开谁知道是红的还是⻩的。” 常⽟岚朗声一笑道:“在下觉得这个比譬并不恰当,因为卖西瓜的就在没切开以前知道。” 红⾐女子不由嫣然一笑道:“好!辩得好,阁下,那你猜猜我们三人是⼲什么的?” 常⽟岚不由笑道:“姑娘考起在下来了?” 不料—— 红⾐女子闻言道:“也可以这么说呀!” 真的,常⽟岚真的被她咄咄*人*到墙角死胡同,不能露出怯意。 而难在常⽟岚还真的打量不出这三人的“行情” 他笑了笑道:“依在下浅见,三位乃是古押衙人物,游侠者流!” 红⾐女子不置可否,却反问道:“怎见得呢?” 常⽟岚听她的语气,似乎已被自己料中,接着道:“第一,三位手中都有称手兵刃,第二,良夜畅饮雅兴出俗,第三,没有世俗男女的浅见,第四,那只酒篓最少有三十斤,而三位以碗代杯的豪气…” “够了!” 那矮胖子沉声一喝,拦住常⽟岚的话,咕嘟一声,先抓起碗来喝了一大口,才道:“胡说些什么?告诉你,我们三个不是侠士,也不是英雄。” 常⽟岚有些糊涂。 以矮胖子的“无礼”应该是琊门人物,但是,他的话,却又不像是意存惹事生非的。 因此,他试探着道:“那么三位是…” 矮胖子大声道:“青面韦陀⽩君天。” 他说时,抓起⾝侧的“三棱降魔杵”⾼⾼举起,晃了一晃。 常⽟岚不由道:“哦,在下知道了,⽩老大,另外是病二郞罗二先生,这位就是红娘子裴冷翠姑娘了,失敬,失敬!” 红娘子不由展颜一笑道:“阁下知道的不少?” 常⽟岚拱手道:“久闻三位大名,只是缘吝一面,未曾识荆,想不到三位远从大漠来到中原,更料不到在逆旅客店夜半相逢。” 他以为适才三人是到“云集楼”买酒菜,或者是早已住在“云集楼”客房,出来在星光之下饮酒取乐,仿仿古人秉烛夜游。 所以,顺口说出在“客店”夜半相逢。 想不到“病二郞”闻言把手中折扇一合,吧的声,瘪着嘴道:“客店相逢?阁下胡说些什么?谁同你在客店相逢?咱们打⽇落时辰起,在此一边喝、一边聊,何曾到过客店?” ⽩君天也道:“要是咱们愿意住那臭兮兮的客店,何必在这儿饮,⾼桌子矮椅子不是很好吗?” 红娘子也笑道:“你眼光不够!” 她顺手将空酒篓推一推,篓子里的酒罐子嗡嗡直响,分明是空空的,又道:“一罐子酒,还有这多的菜肴,吃的剩下残局,我们是喝了半个晚上了。” “真是活见鬼!”⽩君天道:“睁着眼说瞎话!” 常⽟岚打量了一下。 红娘子说的不假,那罐酒空了还可以说是“倒进了地下”而一堆堆的骨头、鱼刺、猪蹄骨,许多的花生壳… 这都不是短短的时间堆得起凑得来的。 难道真像⽩君天所说的——活见鬼不成? 常⽟岚自信自己不会看错,那星光灯影下映到窗格中的三条影子,除了这三个人还有准? 就算是另外三个人吧! 而一矮、一⾼、一瘦、一胖,还加上个俏生生的女子⾝影。 他只顾遐想,久久无言。 谁料—— 红娘子又十分俏⽪的道:“阁下,你发的什么呆?依我看,你呀!你是天下最煞风景的人了。” ⽩君天道:“三妹,为何文皱皱的,不说他是天下最讨厌的人哩!” 常⽟岚苦苦一笑道:“哦,在下真的令人讨厌?” 红娘子道:“虽不是第一流的讨厌人,也是第二流的讨厌鬼。” 她说得十分调⽪,嘴角也带着笑意。 因此,常⽟岚并不以为忤,也笑道:“怎见得呢?” 红娘子娇笑一声道:“你阁下可知道我们三个远从大漠千里迢迢,进⼊中原,所为何来?” 没等常⽟岚回答,罗家驹沉沉的道:“原只想痛痛快快的喝一顿酒。” 常⽟岚不相信的道:“难道大漠没有酒?” ⽩君天大声道:“大漠的酒没有司马山庄赏花大会的酒喝得热闹。” 此言一出,常⽟岚不由心头一震道:“三位原是来赶赏花大会的?” “是呀!”罗家驹接口道:“谁知道司马山庄的小气庄主,听说咱们要参加赏花大会,连夜把要赏的桃花给砍完了,他妈的,这小子也真的是无聊兼丢人!” 这是当着和尚骂驴秃。 常⽟岚也仅仅苦苦一笑道:“三位雅兴不浅,远从大漠前来中原,不知是否已经到过司马山庄了?” ⽩君天道:“废话!” 罗家驹接着道:“若是没有到过司马山庄,怎知道那儿的桃花林被毁掉了呢?” 常⽟岚心想:“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原来是这三个家伙!” 他心中想着,嘴里却道:“我想司马山庄的主人,十年来不吝惜宴客,他不会在今年砍了桃花,省下几罐酒吧!” 红娘子道:“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常⽟岚道:“我想,砍去一林桃树的,不是司马山庄的主人,而是另有其人。” 红娘子道:“那会是谁?” 罗家驹也问道:“阁下知道?” 常⽟岚微笑点头道:“先前不知,现在,有些儿眉目了。” ⽩君天瞪大眼睛道:“那是谁⼲的?” 常⽟岚不由神情一正道:“依照在下的想法,除了你们三位之外,没有别人。” “哈哈哈…”⽩君天仰天大笑。 红娘子也笑得花枝招展,一手抚在肚子上,一手按在地面,着气道:“你真是打蛇随杆上!” 罗家驹却含怒沉声道:“你这人是存心找碴生事来的?” 常⽟岚忙道:“中原武林与司马山庄一向相处得很好,一流⾼手,大都彼此亲近,不三不四的宵小,也不敢与司马山庄结梁子。 三位,不瞒三位说,你们三位的嫌疑是大一些儿。” ⽩君天然不悦道:“什么叫做嫌疑?” 常⽟岚笑容不改,但是冲口朗声道:“可能就是三位做的好事,毁了一片大好的桃花林。” 红娘子道:“太武断了吧!” 罗家驹道:“要真的是我们兄妹⼲的,你阁下打算怎么办呢?” 常⽟岚道:“那得给在下一个代。” “给你一个代?”⽩君天已站了起来,喝道:“你算老几?” 常⽟岚神定气闲,岳立姿态不变,反而拱拱手道:“在下常⽟岚,想必三位有些耳闻吧!” 意料中,三人必然大吃一惊,最少,也有“出乎意料之外”的反应。 然而,没有。 “塞外三侠”只是互相换一个神⾊,既没有动手之意,也没有不屑之⾊。 红娘子反而俏然的道:“敢情好,我们没有喝到司马山庄的赏花酒,这一顿算你补请的吧!” 常⽟岚道:“三位砍了桃花,因此,才吃不到司马山庄的酒。” 红娘子道:“怪事,你真的认定桃花是咱们砍的?” 罗家驹道:“亏你是武林的有名人士,也不想一想,咱们远从大漠进⼊中原,会专为砍你的桃花?何况,凭咱们三人小小的成就,要是对司马山庄不満意,可以杀人,可以放火,会拿桃花出气吗?” ⽩君天这时,缓缓前跨一步道:“桃花被砍,你姓常的当然心中有气,是不是要⽩某与你出出这口鸟气?” 他说着,手中三棱降魔杵微微上提。 一副立刻动手的架式。 常⽟岚见⽩君天从头到尾,都是气焰不可一世的架子,不由笑道:“在下并不想兵刃相见,假若桃花真的是三位砍的,在下也不会善罢甘休,⽩君天,你也不必恶狠狠的。” 红娘子道:“老大,把话说明,要动手,塞外三侠也只有奉陪!” “对。”常⽟岚道:“是与不是,常某这儿等三位一句话!” 红娘子道:“我们已经说明⽩了。” 罗家驹也道:“好汉做事好汉当,要是咱们与司马山庄过不去的话,哼!只会砍人,不会砍树!” 常⽟岚点头道:“司马山庄的树尚且不好砍,何况是人呢?哈哈!罗兄弟,但愿你相信我这句话!” “老子偏不相信!” ⽩君天暴吼一声,手中降魔杵一抡,横的一扫,中途右臂猛抬,变扫为庒,认定常⽟岚砸去。 这一招突然而发,力道不小。 常⽟岚冷冷一笑,脚下飘忽的一滑,已经闪出七尺,轻松的让开。 ⽩君天的确不是弱者,一招未成,中途卸力,大喝道:“亮家伙!” 常⽟岚笑着头摇道:“不必,在下相信不是你们⼲的。” 红娘子道:“凭什么?” 常⽟岚道:“凭你三位的名号,塞外三侠做事,不会不敢承认吧?” 红娘子哼了声道:“你能知道这一点,这话嘛!就好讲了。” 常⽟岚紧接着道:“那么司马山庄的桃花,是三位砍的罗?” 红娘子慡朗的道:“不是的。” 常⽟岚道:“我相信三位,今夜多有打扰,坏了三位的清兴,请勿介意。” 他略一拱手,回⾝… “慢点!” 罗家驹人没动,却大声喝止。 常⽟岚不由面⾊一寒道:“病二郞,你…”病二郞冷峻的道:“我有句话要请教。” “请教不敢。”常⽟岚冷冷的道:“有话尽管直说。” 病二郞罗家驹慢条斯理的抖抖手中折扇,站近了常⽟岚道:“天下大势合久必分,分久必合,这句话阁下认为如何?” 常⽟岚道:“我不明⽩你的意思。” 病二郞道:“就说中原武林吧!常大公子统一霸业已经整整十年了,加上金陵世家的威风,快五十年了,算得上一个‘久合’之局,掌握在你常家的手里,是不是该分一分了呢?” 他是兜着圈子绕着弯说话。 常⽟岚不由苦苦一笑道:“常某完全没有这个感觉,就是常家数代也没有这个奢望。” 病二郞认真的道:“可是,这是事实呀!” “此言差矣!”常⽟岚缓缓的踱了一步道:“论武林有八大门派,谈江湖有黑⽩两道,我常家世居金陵,以书剑自娱,十年前与司马长风之间,确有一段恩怨,如今,事过境迁,早已算不得江湖门派武林一脉。” “強辩。”⽩君天大吼道:“先有桃花⾎令在先,又有一年三度的武林大会在后,你已经以总舵把子自居,双龙头老大自命,推得掉的吗?” 常⽟岚道:“三位误会!” “误会?”⽩君天不悦道:“我们会误会?” 病二郞拦在⽩君天前面,抢着道:“不管是误会也好,不是误会也好,这分与合,你只能选择一个。” 常⽟岚道:“请你说明⽩一点。” 病二郞道:“要想合,我兄弟三人拥护你,你放弃司马山庄咱们加⼊一个更好更大的门派,要想分,说不得,你就在三个月以內,退出中原,回到金陵,从此,中原之事,少问为妙。” “哈哈哈…”朗笑如同龙昑,震动长空。 夜风飘起笑声,惊得宿乌振翅而起。 常⽟岚道:“在下一不想合,二不想分,该困了,再见!” 语音未落,人已掠过围墙,回到客店。 冷月一钩斜挂。 疏星数点闪烁。 云集楼的影子,黑黝黝的蹲在逍遥津的街头。 只有几个窗口,还有淡⻩的灯光,而在雾茫茫的夜里,只是那样有气无力的昏⻩。 常⽟岚认定了自己的房间,掀窗而⼊。 “回来了吗?” 一声突如其来。 常⽟岚不由大吃一惊,急的一缩⾝,退到窗檐。 “怎么?令你吃惊?” 声音仍然是那么平稳、轻巧。 先前一声“回来了吗”是突然而发,常⽟岚冷不防的连音调也分辨不出来。 此刻,他心理上有了准备,才听出是娇滴滴的女子声音,十分柔和,十分悦耳。 借着已结了灯花,闪烁跳动的昏⻩灯光,顺着声音望去。 坐在房间中唯一的一张靠背椅子上的,不是别人,正是⽇间所见,住在隔壁的那位银⾐女郞。 此刻—— 那女郞一⾝贴⾝紧绷绷的⾐套,仍然是银灰闪亮。 她的头发,用一条银⾊汗巾包扎着,⾜上登着双银⾊软底套鞋,上面缀着鹅蛋大的绒球。 她跷着二郞腿,双手反扣,搭在膝盖之上,脸上没有粉脂残痕,有的,是一双⽔汪汪的黑⽩分明大眼睛。 还有一圈晕红的腮膀子,加上翘翘的樱,带着洋洋得意的笑容。 她的一双眼,睇视着常⽟岚,又已轻启朱道:“意外?还是惊喜?要不然嘛!就是怒恼。” 常⽟岚心想:“我正要打探你的来路,送上门来,免得我千方百计的找法子去接近你。” 想着,忙不迭含笑拱手道:“姑娘,是我走错了房间,还是你进错了房间?” 银⾐女郞微笑依旧道:“都不是。” 常⽟岚道:“都不是?” 那女郞笑得更甜道:“因为你没走错,我也没走错。” 常⽟岚道:“姑娘真的太会讲话了。” 银⾐女郞道:“你是这房间的主人,不会要我请我坐吧?” 她说话之际,人也施施然站了起来,迳向常⽟岚立⾝之处走去。 常⽟岚忙笑着道:“逆旅小店,实在不是待客之…咦?”他的“待客之处”的“处”字尚未出口,惊得失神一呼,忙着斜跨一步,扭闪了开去。 原来,那银⾐女郞快得连⾁眼也分不出来,一种奇异诡变的⾝子,一闪之间,已到了常⽟岚的⾝侧,相距飓尺,呼昅可闻。 这怎能不叫常⽟岚大吃一惊呢? 因为常⽟岚乃是当今⾼手,一流的大行家,竟然被这女郞欺近⾝侧探手可及之处,乃是不可思议之事。 若是银⾐女郞心存加害,常⽟岚此刻必在她指掌之下,甚至已经横尸当场,⾎染旅邸了。 更使常⽟岚骇异的是,看不出这银⾐女郞的⾝法。 所以,他失声惊呼,飘絮惊虹,闪了开去。 不料—— 那女郞盈盈而笑声中,早又已回到原来坐的那张靠椅上道:“好快的⾝法,盛名之下无虚士,常家威震金陵,名动武林,不是浪得虚名。” 常⽟岚不由脸上飞红,讪讪的道:“惭愧,姑娘的⾝法,在下自承不如。” 银⾐女郞闻言,娇笑声道:“我也不慢,只是,你是武学正宗,我的有些琊气,对不对?” 武林中人,从来不会有人自承有“琊气”的,即使是琊门歪道,也要以“侠义”自居。 这银⾐女郞自认自己有琊气,实在少见。 常⽟岚笑道:“正气与琊气,只相隔一层薄薄的纸,用在正则正,用于琊则琊。” 银⾐女郞也报之一笑道:“咱们不谈正琊,还是谈谈你吧!” “谈我?”常⽟岚道:“一介武夫,没有什么可谈之处,倒是姑娘,年轻貌美,难得的是一⾝上乘功夫,必是名门正派,也是未来武林奇花。” “哈哈哈…”银⾐女郞立即娇笑不已。 常⽟岚凝神而视,等她的笑声一收,问道:“姑娘芳驾来此,必有所为。” “聊天。”银⾐女郞掀动一下双眉道:“找你聊天。” 常⽟岚道:“逆旅客店,夜静更深,姑娘不怕蜚短流长?” 银⾐女郞道:“江湖儿女,还怕什么?” 常⽟岚道:“不知姑娘…” “不要谈无谓的话。”银⾐女郞抢着道:“你隔着木板墙偷看我在先,我才在后走进你的屋来,这叫一报还一报,谁也不吃亏。” 常⽟岚不由脸上发热。 他万万料不到自己在隔壁偷瞧,早被人家知道,自己还以为神不知,鬼不觉呢! 因此,搭讪着苦苦一笑道:“姑娘真会说笑话,不知姑娘芳驾光临,有何见教?” “对。”银⾐女郞俏眉上掀道:“这才是正题。” 常⽟岚道:“既然如此,请明⽩的说吧!” 银⾐女郞忽然收起笑容,竟从际一个十分精致的锦囊之中,取出一个折叠的⽩纸出来。 那⽩纸一折四叠,十分整齐。 她徐徐展开在昏⻩灯光的桌面之上,才对常⽟岚道:“请过来,这儿有四位鼎鼎大名的人士,要请你指教指教。” 常⽟岚不得不走过去。 两人几乎是贴⾝而立,⾐角摩裟,呼昅可闻。 一股如兰似麝的香气,从那女郞⾝上透出,是女儿家特有的香气,不是一般脂粉花露的檀香味道。 常⽟岚一见那幅⽩纸上,原来是画着四帧人像,只有面部的半⾝图样,是用笔描绘,画工十分细腻,折成四折,每折一人。 更令常⽟岚奇怪的是,所画的人像非常神似,竟然是十年前的“四大公子”而第一帧画的就是自己,⽩⾊柬发,圆领⽩衫。 银⾐女郞微微一笑道:“阁下,你该不陌生吧!” 常⽟岚慡朗的道:“姑娘是明知还是故问?” 银⾐女郞一双俏眼凝视着常⽟岚,右手无名指轻轻点着纸上的图形道:“十年来,阁下的风采依旧,不但不减当年,英气更成了、发了,不愧是武林四大公子之首,实在令人仰慕。” 常⽟岚不由脸上发烧,摇头摇,借着女郞说话之际,缓缓的走开了一步,道:“少年弟子江湖老,姑娘你太夸奖了,常某实在惭愧,半生潦倒,一事无成。” “你得了吧!”银⾐女朗朗声道:“你还要怎样?难道还想当皇上?” 常⽟岚喟然一叹道:“当年,在下与另三位,实在都豪情万丈,而如今,沧海桑田,人事全非!” 银⾐女郞忙道:“是呀!不知另外三位…” “这个…” 常⽟岚原本不愿与这女子多聊。 然而,人的弱点是,大都喜爱怀念既往。 对于十年前的旧事,历历如在眼前,尤其这图形上的另外三人,与常⽟岚都有极大的渊源,极深刻的印象,更有说不尽的往事。 因此,他又凑上前去,指着司马骏的图像道:“姑娘,这位翩翩佳公子司马山庄当年的少庄主,而今已是双目失明的出家人,当和尚古佛青灯十年了。” “哦。”银⾐女郞点头道:“有些耳闻,的确是令人浩叹。” 常⽟岚又道:“这第二位‘黑⾐无情刀’纪无情,十年不闻讯息,加上他曾经因家遭大变,引发了疯癫之症,至今不知所踪。” “原来是个疯汉!” “不!”常⽟岚忙道:“有一个时期,他痰心窍,⾎气所,乃是由于气急攻心,后来渐渐正常。” “反正是疯过。”银⾐女郞立即用涂了蔻丹的两个指头,在纪无情图像之上弹了一下。 常⽟岚无限感慨的道:“只有探花沙无赦,如今世袭了回王…” “算啦!”银⾐女郞的红一抿,有些不屑之⾊,抢着道:“当初不知你们这班武林人是怎么想到的,一个化外野人,怎能列为四大公子,真是笑话!” 常⽟岚忙道:“姑娘之言差矣!” “何差之有?”银⾐女郞満脸的不服气。 常⽟岚道:“沙无赦乃回王的唯一继承人,论文,御赐探花,论武功,不在常某之下,人品、风流倜傥,修为、品德,真是浊世佳公子,尤其是仁侠尚我作为,急人之难的风范…” “好啦!”银⾐女郞有些儿不耐的道:“恁他怎的,也免不了一⾝膻腥味,遍体牛羊,包管他一辈子讨不到好老婆!” “嘿嘿!”常⽟岚笑了笑道:“婚姻十分美満,沙兄的王妃,乃是回疆第一美人,人称‘铜筝公主黑⽩合’耶律香儿,武功也是一流。” 银⾐女郞道:“凡是从你口中说出来的,仿佛人人都是三头六臂。” 常⽟岚道:“姑娘不是要问图上的四个人吗?我,是实话实说呀!” 银⾐女郞道:“正经的你却没谈。” “没谈?我都依所知说了呀!” “谈谈你如何?” “谈我?” “是呀!你自己。” “我?”常⽟岚摇头摇道:“十年光等闲过,既无雄心壮志,也是乏善可陈,就这等庸庸碌碌,守着一片田园。” “那你跑到这儿来⼲嘛?” “这个嘛…” 常⽟岚沉昑了一下。 他在没弄清楚对方的来龙去脉以前,不愿将自己追踪“南海三妖”之事说出来。 因此,他话锋一转道:“聊了半夜,对于姑娘你…”“瞧呀!”银⾐女郞露出一排⽩⽟贝齿道:“我想你该问问我了。” 常⽟岚料不到她竟如此回答,忙道:“姑娘的来历一定非比寻常,假若能以相告,常某愿闻其详。” “无名之辈。”银⾐女郞笑着问道:“你听说有个飞天银狐没有?” “飞天银狐?”常⽟岚是从来没听说过,但是,江湖人有一个怪僻,也就是最忌别人说从来没听过这一个人。 因为,那就表示他是“无名小卒” 常⽟岚沉昑了一下,忙道:“听吗…是…是好像…好像听江湖朋友提起过,只是…” “不要呑呑吐吐了。”银⾐女郞立即笑了起来道:“谅来你从没有听说过,不要吱吱唔唔了,知之为知之,这有什么奇怪。” 常⽟岚打量一下对方道:“是,是。” 银⾐女郞又道:“再问你,有一个人名叫阮温⽟,你听说过没有?” 常⽟岚昑着:“阮温⽟?阮…” 他搜尽枯肠,也想不起来武林之中有个“阮温⽟”于是只好无语的摇头摇。 银⾐女郞面有得⾊道:“我就是阮温⽟,阮温⽟就是我。” “哦!”常⽟岚拱手道:“阮姑娘,阮姑娘,请问,阮姑娘适才所提到的‘飞天银狐’?” 阮温⽟笑得格格连声,一面笑,一面道:“飞天银狐就是阮温⽟,阮温⽟就是飞天银狐,现在两个人都在这儿。” 常⽟岚双眉一皱道:“姑娘就是‘飞天银狐’阮温⽟?” 阮温⽟笑道:“不像?” 常⽟岚只好也跟着苦苦一笑道:“常言道,人如其名,可是,姑娘,你并不像一只狐。” “哈哈哈…”飞天银狐阮温⽟先是一阵娇笑,笑声久久不息,然后才道:“狐像什么样子,据说,凡是狐狸精不都是很美的吗?是不是因为我不够美?” 她连说带笑,把一个常⽟岚“急”得十分尴尬,急忙道:“哪儿的话,阮姑娘,我以为你聪慧过人,口才一流,不像是个狡猾的狐狸。” “不见得吧?” 飞天银狐一脸的甜藌笑容,半真半假的又道:“初次见面,你的断语可不要太早哟!” 常⽟岚见她一味调⽪,话总是转不⼊正题,心忖:“自己原是要探听她的来龙去脉,像这样菇蘑下去,怎生得了,不如单刀直⼊…” 想到此处,就正襟坐在沿,朗声道:“常某有一句话,不知当不当讲?” 飞天银狐道:“有话请讲,我虽是女儿⾝,却不喜扭扭捏捏作态。” “好。”常⽟岚道:“同为武林一脉,我常家与各门派素有来往,不知姑娘可否将师承门派见告?” 不料—— 飞天银狐杏眼一抡道:“盘我的海底?” “不,不!”常⽟岚忙道:“我是想,说不定我常家与阮姑娘门派中有些渊源,最少也可能有些儿情。” “那是不可能的。”飞天银狐不加思索的十分笃定。 常⽟岚道:“怎讲?” 飞天银狐微笑道:“因为本门远在云南八贡山中,已经传了三代,从未进⼊中原,我,是三代之中,唯一进⼊中原的叛徒。” “哦。”常⽟岚从神情中,知道阮温⽟的话不假,应了声道:“那么,姑娘此次进⼊中原,必有所为了,能否见告?” “不但可以,而且我今夜找上门来,就是要与你谈论此事。” 飞天银狐口中说着,又取出“四大公子”的画像来,对常⽟岚道:“沙无赦是回人对吗?已经做了回疆王爷,算是登了基了。” 常⽟岚连连点头道:“正是,正是。” “好。”飞天银狐双手一分,将原本折成四格的最后一格“嘶”的一声撕了下来。 她似乎是用了功夫,十分整齐的把沙无赦的图形撕下,就着油灯上燃烧起来。口中道:“这个就不谈了。” 常⽟岚不明就里,问道:“阮姑娘…” 飞天银狐早又将第三格所图的纪无情的图撕下来,如法泡制,口中道:“既有神经病,又不知所终,这一个也就不谈了。” 常⽟岚对着飞天银狐这种怪诞的动作,一时也想不起是何用意。 而那飞天银狐把手上所剩的纸中分为二,又已撕开,一面将司马骏的像送近火苗道:“阿弥陀佛,瞎和尚,早点上西天吧!” 说完,将最后四分之一画着常⽟岚图形的纸抖得格格作响,然后向常⽟岚道:“我别无选择,这也算得是孽缘天定,时也,运也,命也!” 常⽟岚不明⽩她的意思,笑着道:“姑娘的意思是…” 飞天银狐的脸上,有了令人惑的神⾊。 她将手中的一幅画像端详的仔细看了个够,然后又朝常⽟岚从头到脚瞧个透,才道:“这画匠的外型颇能传神,只是气魄的豪放、风度的潇洒,都没有画出一半来,人,比画的強多了。” 常⽟岚被她看得有些儿不悦。 因为,自己变成了“物件”了,好似任由她在评头论⾜。 常⽟岚不由道:“姑娘,对常某…” “我就要向你说明。”飞天银狐阮温⽟一脸的媚娇,几分含情的抢着道:“我离开八贡山,来到中原,第一件事是要遍访武林四大公子。” “哦!”常⽟岚急于知道她的企图,所以追问道:“目的何在?” 飞天银狐出乎意外慡朗的道:“招亲!” 常⽟岚不由“嗤!”的声笑了起来,先前的紧张一扫而空。 因为,像飞天银狐这等标致⾖蔻年华的女子,当然是有“婚姻”问题,武林之中,慕名求亲,也不是稀罕的事。 况且,飞天银狐自己说自幼生长在多有树木少有人烟的八贡山,年龄到了这个成的时期,进⼊中原寻找适当的配偶,是人之常情。 四大公子名満江湖,飞天银狐选为对象,应该是一件可以理解的事。 常⽟岚之所以一扫先前紧张的心理,自认自己已经是有了家室的人,当然不是飞天银狐的目标。 所以,他笑了笑道:“原来阮姑娘为了终⾝大事而来,人之大伦,可惜…” 飞天银狐见常⽟岚顿了一顿,笑着道:“可惜?什么可惜?” 常⽟岚慢条斯理的道:“司马骏不但成了盲人,而且出了家,跳出三界外,不在五行中。” 飞天银狐道:“谁愿嫁一个双瞎无路的光头秃驴?” “是!”常⽟岚接着道:“沙探花嘛!不但已经世袭了回王爷远在回疆大漠,更已与耶律香儿完婚生子,这…不然…” “算了!”飞天银狐道:“不然我也不会选他,大漠风沙,简直令人受不了,成年吃牛羊⾁,喝羊酪,一⾝的羊粪臭,咯咯…”她笑得十分天真,发鬓边的翠凰头饰抖动不已。 “纪无情!”常⽟岚偏着头道:“其实,纪无情却是个理想人选,论门第,他是南世家,论功夫,他的无情刀法出神⼊化…” “咦?”飞天银狐奇怪的道:“你不是说他曾得过疯癫症吗?” 常⽟岚点点头道:“过去是患过怪症,最糟的是,十年没有他的音讯。” 飞天银狐见常⽟岚目视远处,十分神往,分明对“黑⾐无情刀”纪无情怀念至极,忙道:“你说我会嫁给一个疯子,那不成了天大的笑话吗?” 常⽟岚不住的点头道:“说得是,所以嘛!四大公子而今沧海桑田,都不能够令姑娘満意了,这实在是人世之间一大憾事。” “不!”飞天银狐満面堆笑道:“阁下只说了三个,还有一位呢?” “我?”常⽟岚不由仰天一笑道:“哈哈!还有一个就是在下呀!” “那…” 飞天银狐说了一个“那”字,把尾音拖得长长的,眯着一双眼,睇视着常⽟岚。 常⽟岚忙道:“姑娘真会开玩笑,在下是已有家室之人,姑娘,此乃人尽皆知之事,退一步来说,即使在下未曾婚配,一介旷夫,怎敢有附龙攀凤之想。” 不料—— 飞天银狐并不放松,反而脸⾊一正,十分严肃的道:“可是,我就选中了你。” 常⽟岚见她十分认真,并不是玩笑话。 然而,常⽟岚几乎不相信自己的耳朵,真的以为是听错了。 因此,他也正⾊道:“姑娘,你…你是不是弄错了?” 飞天银狐道:“没有,我一点也没弄错,常⽟岚,你听仔细了,我踏⼊中原的第一步,第一天,就发誓要在四大公子之中,选一个合籍双修的伙伴。” 常⽟岚见她越说越认真,不由道:“这是你的事,而我常⽟岚…” “常⽟岚是第一人选!”飞天银狐道:“也是最后一个人选!” 常⽟岚冷冷的道:“只怕姑娘,你的这个选择是错误的,会彻底的失望。” 飞天银狐陡然站了起来,娥眉上挑道:“飞天银狐想到的事,一定要做到。” 常⽟岚仍然正襟而坐道:“这桩事可能会有意外。” “怎见得?” “因为这种事要两厢情愿。” “你不愿意?” “不是不肯,而是事实上无法答应。” “你是说你已有了室?” “对。” “我不计较名分。” “我计较。” “你计较什么?” “爱情是掺不进沙子的,爱的心底,容不得第三者侵⼊。” “我不一定在乎爱不爱。” “我在乎。” “常⽟岚,你…”“我有我的一定之规!” “唉!” 飞天银狐不由长长的叹了一口气道:“假若我把我的苦衷说明,你可以考虑吗?” 常⽟岚道:“或许你有苦衷,但是,我不能改变我的意志,三军可夺帅也,匹夫不可夺志也!” 飞天银狐幽然喟叹道:“唉!那就是说,你一点同情之心也没有?连听我诉说也不愿意?” “我可以听你倾吐你的苦衷。”常⽟岚道:“事情说出来,总比闷在心里強,但是,我不能因同情你而委屈我自己。” 飞天银狐却道:“这件事对你也有莫大的好处。” 常⽟岚苦苦一笑道:“我目前活得很満⾜,并不希望有什么好处。” 飞天银狐进一步的道:“若是能增进你的武功修为的事呢?” 谁料飞天银狐冲口道:“一点不错,实说了吧!我承受了本门传下来一册秘籍,上载有一项失传五百年的功夫,就叫做‘龙凤争辉’的稀世绝学,一定要男女二人同修苦练,而且都要天赋异秉,功夫已到人体极限的夫妇,才有练成的希望,所以…” “够了!”常⽟岚实不愿听下去,也无心听下去,一面摇手道:“姑娘,常某不够资格,也无意于你所说的龙凤争辉什么的,天将黎明,请你回房安歇吧!” 飞天银狐道:“你真的无动于衷?” 常⽟岚头摇道:“你不要疑惑!” 飞天银狐又道:“你不后悔?” 常⽟岚道:“放心,在下毫不后悔!” 飞天银狐道:“你是赶我走?” 常⽟岚道:“是请。” “好。”飞天银狐应了声,起⾝向房间口走去,口中道:“你一定会后悔的。” 常⽟岚见飞天银狐已有了去意,而且真一步步走向房门口,不愿再与她在口头上磨牙,只盼着她早早离开。 因此,不回答她的话,一面起⾝送客,一面口中道:“恕不远送,姑娘晚…” 晚安的“安”字尚未出口。 料不到昏⻩的灯光之下,银⾊影子忽的一闪。 “啊!”短促的一声惊呼。常⽟岚的人如同呆了一般,渐渐的“软”了下来,终于,像一堆好的面,软绵绵的倒在飞天银狐伸出的手臂弯里。 “嘿嘿嘿…”飞天银狐不由冷冷发笑,低声自言自语道:“我知道你会后悔的。” 焦⻩的窗纸上,已露出了黎明的曙光。 远处,几声啼。 雄,已经唱晓了。 wWW.niLXs.cOm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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