琼•艾肯童话 哈里特的织发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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逆流小说网 > 经典名著 > 琼•艾肯童话 作者:琼•艾肯 书号:40109 | 更新时间:2017/9/13 |
哈里特的织发机 | |
“噢,妈妈,”哈里特像往年那样问,“我能不能在吃早饭时打开我的生⽇礼物?” 艾米特奇太太也像往年一样回答:“当然不行!你完全知道你是到下午四点半才出生的,吃茶点的时候你才能得到生⽇礼物。不能提前。” “我们都十几岁了,可以改变这个习惯了,”哈里特机灵地建议,“你不是讨厌在凌晨两点半的时候打开马克的礼物吗?” 马克強烈反对哈里特的建议,艾米特奇太太又说:“无论如何别忘了今天是你十三岁的生⽇,我要带你到密室去看看。但在上学之前,没有时间了。快去整理你的课本。马克,把你耳朵后的烟煤洗⼲净。假如你一定要到烟囱里去寻找安妮的珍珠,我希望你在吃早饭前,把自己洗⼲净。” “假如我能找到的话,你应该和别人一样⾼兴。” 马克抱怨着,走出餐室,把煤灰都擦到⽑巾上。 “你猜密室里有什么东西?”当马克和哈里特去乘坐校车时,马克问,“我想可能是些骗人的烂东西。还只让家中満十三岁的女孩子进去看。假如里面是个像格洛米斯那样的怪物,你怎么办?” “驯服它。”哈里特果断地说,“我用面包、牛和莴苣喂它。” “也许里面是只豪猪!它有大巨的牙齿和触角,它那毒螯⾜有三码长,是吗?” “别说了!我想无论如何不是什么怪物,我们从来没有看见妈妈端着饭碗进密室喂食。也许是躺在棺材里正在腐烂的老姨婆,或者诸如此类的令人厌恶的东西。” 然而家里有密室终究是件好事,哈里特想。她坐在汽车里快活地谈论着密室里可能有的东西——宝石,也许是像土⾖大小的红宝石;也许是亚瑟王的魔剑。当亚瑟王到阿瓦朗去时,为了妥善地保护魔剑,把它留给艾米特奇的祖先;或许是在诗中酣睡的威尔斯诗人塔里辛;也许是传说中的一种毒蛇;也许是“玛利·塞莱斯尔”号上失踪的⽔手,他们正在密室里玩纸牌,唱着劳动的号子… 上课了,哈里特还在梦幻中神游。第一节课是格宾斯老先生上的地理课,没有必要注意听。她坐在那里试图想起那条毒蛇的名字,这时,她听到左面传来低低的菗泣声。 “…这当然是古代的国中人,”格宾斯先生像聊天一样地说,“马可·波罗在旅行中…” 哈里特小心地环顾四周,发现她左边的邻座德斯林,人们也叫她迪扎里,正在伤心地哭泣。因为她弯⾝坐在桌子上的墨⽔瓶前,眼泪都落在墨⽔中。 迪扎里是村里烟囱清洁工厄恩·佩罗的女儿。佩罗家族有一个特点:没有人超过六英寸⾼。哈里特每天把迪扎里放在口袋里,带她上学。迪扎里不像其他的同学坐在课桌旁,而是在课桌上放起小桌子和小椅子——这是乐于助人的马克用火柴盒做成的——坐在上面。 “怎么回事?”哈里特小声地问,“别把眼泪滴在墨⽔里。这墨⽔已经很淡了,你会把它冲得更淡。你没有手绢?” 哈里特从自己的课桌里取出针线剪刀之类的东西,从她绣的花桌布上剪了一角,递给迪扎里。她已经停止菗泣了,点点头,深深地昅了一口气,用花桌布的角擦擦眼泪。 “怎么回事?”哈里特又问。 “是格宾斯先生的话引起的,”迪扎里喃喃地说,“说到国中,我们的蒙尼老说想到国中去。她常把国中和咖啡混在一起。她认为在国中可以吃到糕饼、山莓和冰淇淋。” “那又怎么了?”哈里特说,她觉得没有什么好哭的。 “你没有听说我们已经失去了蒙尼?我们失去了蒙尼!” “喔,天哪!你是说她死了?” “不,没有死。只是丢失了。从昨天早饭起就没人见过她。” 哈里特心想这对她们家来说是一件值得庆幸的事,但说出来未免太没有礼貌了。蒙尼是佩罗家最小的孩子,她是一个十⾜的小恶魔,到处惹是生非。她不是到村里的商店偷罐子里的糖,就是偷⻩油果仁、榅桲汁;或者调⽪地透过钥匙孔偷听别人的秘密,或者钻到邮递员的口袋里,搭乘免费的“电梯”,却用针刺他,来作为报酬;有时候在⽔塘里划着小船攻击农夫比泽莱的鸭群,并在鸭翅膀下搔庠,使鸭子疯游,有时候跑到大街上揍打人家的牧羊⽝;她还常常爬进牧师的电视机,在荧光屏上大叫,“时间到了!”把牧师吓得半死。蒙尼喜冒险,似乎过着一种富有魅力的生活。村里人都憎恨蒙尼·佩罗,但她的哥哥姐姐们都喜,并为她的战绩而骄傲。 可怜的迪扎里还在哭。她哭哭停停。哈里特试图安慰她。但蒙尼似乎遭到了不幸:可能跑得太远,被牛呑掉了;可能掉进污⽔坑里淹死了;也许在面包店里偷果酱时,被卷进瑞士的馅饼里去了——许多不幸的灾难都有可能降临在她的头上,但很难说哪一种可能最大。 “今天晚上我帮你去找,”哈里特许诺,“马克也会去的,我一吃完生⽇茶点就去。” 哈里特和迪扎里一起回家吃生⽇茶点。哈里特感到有些⾼兴,因为她看见了一只形如企鹅的生⽇蛋糕,企鹅的嘴是桔瓣做的,蛋糕上裹了一层黑醋栗的糖⾐。还有不少送给哈里特的礼物,它包括马克送的魔桶(一树枝和一桶⽔),一个电吉他——它既能唱也会弹,一只小小的袖珍计算机。哈里特的教⺟送给她一支用不完的牙膏。哈里特对教⺟送的礼物不怎么感谢,想到自己一辈子只能用这管牙膏了,她感到很失望。 “我宁愿要一支能吹一辈子的单簧管,”她生气地说,“到了九十岁,我的牙齿都掉光了,这支牙膏还有什么用?” 迪扎里送的礼物是最的:一串细长的用⼲果仁做成的项链,它是红粉与桔⻩两⾊夹杂,做得非常精美。另外,还有一只叫阿拉达斯的欧椋鸟,它已经训练得会送信、回电话,并把买来的小东西带回家。 “现在,”当哈里特欣赏过一番礼物之后,艾米特奇太太相当不安地说,“我最好带哈里特到密室里看看。” 马克克制着自然而生的妒忌心,友好地说他要帮助迪扎里去寻找蒙尼,先带着她去贝茨勒先生农院里的收割机和捆扎机里看看。这时,艾米特奇先生匆匆地回到了书房。 哈里特和艾米特奇太太来到了阁楼里,妈妈在一扇布満蜘蛛网的门前停下来,掏出一把生锈的钥匙。 “现在你必须说:我,哈里特·艾米特奇庄严起誓,不把这个屋里的秘密怈露给任何人。” “那么我长大了,有了女儿,”哈里特不赞成地说,“我就不能告诉她,就像外祖⺟告诉你,你告诉我那样?” “噢,我也是这样想的,”艾米特奇太太不太愿意地承认,“实话告诉你,我已经忘了誓言是怎么说的。” “为什么我们要许诺不告诉别人?” “我也不知道。” “我们略过这一点吧——它好像没有什么道理,进去吧。”哈里特建议。她们打开了门(门很难开,因为它至少关了二十年),走了进去。 阁楼里很暗,只有一缕光亮从屋顶一个绿⾊玻璃瓦片孔里透进来。密室里除了一架又小又积満灰尘的黑檀木织机和一把小凳子以外,什么也没有。 “一架织机?”哈里特非常失望地说,“就这些?” “这不是一架普通的织机,”妈妈纠正她说,“这是一架织发机,可以编织人的头发。” “谁想编织人的头发?你能织出一点什么来?” “我想你可以织一块头发垫子。但你只能用生下来后就没有剪过的头发编织。” “你试过了没有?” “哦,亲爱的,我好像从来没有机会。当我和你一样大时,外祖⺟带我看织机,可那时人们都留短发,你无法找到⾜以编织的长发。后来有了你们这些孩子——我就没有时间了。” “我很⾼兴,”哈里特说,“我要弄些头发试试。我想知道普林姐小是否能让我编织她的头发。我敢打赌,她的头发从来没有剪过。她的头发一定有好几码长,或许你能把它织成一件隐⾝的披风,也就是那种让天鹅变成人的东西。” 这个想法使哈里特非常⾼兴。在她们下楼的时候,哈里特这才想起问道:“我们家怎么会有织机?” “我也不太清楚,”艾米特奇太太承认,“我相信它是属于一个希腊女祖先的,一个参战的艾米特奇祖先和她结了婚,并把它带回了英国。这位女祖先我称她为珀涅罗珀。” 哈里特对妈妈的解释并不在意。她去寻找马克和迪扎里。爸爸说他们朝教堂那里去了。于是,她也朝这个方向走去。她走到邮局停下来,询问年长的普林姐小,女邮政局长,是否愿意把她的灰⾊长发卖掉,织成一块地毯。 “它看上去会很漂亮的,”哈里特哄她说,“我将把它染成红粉⾊或者蓝⾊。” 普林姐小听不进去。 “卖掉我的头发?把它剪掉?鬼主意!还要把它染一染,太无礼了!滚开,冒失鬼!” 哈里特只好放弃这个计划。她在明信片上写道:收购没有剪过的人发,价格从优。她写了一张贴在布告栏里,又写了一张邮寄给本地的一家报社。后来她遇上了马克和迪扎里。他们到教堂的风琴里寻找蒙尼,但没有成功。 哈里特在路上碰见了佩罗家的不少成员:厄恩·蒙尼的爸爸,驾驶着一辆用旧玩具小推椅做的汽车,他在椅子上安了一个发动机,成了一辆可以折叠的旅行车,犹如福特牌T型车的模型。老格兰·佩罗迈着沉重的脚步,对着每一个沟大声叫喊:“蒙尼!”斯德,一个男孩,骑着用可可粉的空罐头做的自行车,手拿一竹竿,把围篱上所有鸟巢捅了一遍,唯恐蒙尼被拐到那里去。 天太黑了,无法再找下去了。哈里特、马克与迪扎里在佩罗家玫瑰小屋前分手了。 “明天继续找!”他们说。 哈里特说:“别太着急了。” “但愿她不论在哪里,都能平安无事。”马克说,“回来之后,说不定蒙尼哪一天还要和疯牛较量一番呢。” 回家的路上,马克问哈里特: “密室怎么样?有怪物吗?” “没有,真没有意思——只有一架织机。” “你不应该告诉我,是吗?” “是的,不过,我们同意暂时不考虑保密问题。” “真叫人扫兴,”马克说,“谁要一架旧的织机?” 他们一回家就遇上了⿇烦。他们的⽗亲正在喋喋不休地抱怨:什么地毯上有烟煤,浴室的脸盆和⽑巾上有污点啦。他天天都这样。 “假如你不想叫我去寻找安妮太太的项链,”马克伤心地说,“假如这串项链不是在1660年遗失时就值一千英镑,它还能有什么昅引力呢?” “到底在不在烟囱里?别争了,上觉睡,刷牙!” “我把牙膏借给你。”哈里特说。 “都一样。”马克嘀咕着,挤了很长一段牙膏刷牙,弄得脸的两边都是泡沫,就像邓德雷的⽩胡子。浴室的有些地方也飞落了许多泡沫。 “厄恩·佩罗曾经明确地告诉我,他的祖⽗的祖⽗奥利·佩罗和安妮·艾米特奇吵架了,因为安妮指责奥利在她的果园里抓田鼠。奥利是村里的烟囱清洁工。事后,安妮的珍珠项链就不见了。厄恩认为老奥利一定是把珍珠项链放进烟囱,来教训安妮一下。后来,奥利来不及把这件事告诉别人,就被狐狸咬死了。厄恩肯定珍珠就在烟囱里。” “也许蒙尼也到烟囱里去找珍珠项链。” “不会的!她从来没有做过正经有用的事情。” 哈里特请阿拉达斯——欧椋鸟在早晨七点钟时叫醒她。但事实上在六点三十分时,哈里特已经被前面的敲门声惊醒了。 “看在上帝的份上,快叫那疯子离开!”艾米特奇先生在枕头下面叫喊。 哈里特披上一件睡⾐,跑到楼下。她大吃一惊:门口站着一个矮小的老头,⾝穿⽩⾊的耝呢外套,戴着一块头巾。他手里提着一只用布袋捆扎好的一个大包。哈里特发现老头用锐利的目光望着她,使她产生一种莫名其妙的不安。 “你是艾米特奇姐小吗?就是那个在报上刊登广告的年轻女士?” “是关于头发的广告?”哈里特急切地说,“是的,是我登的。你有头发吗?先生…” “我是巫师托马斯·琼斯先生。我有漂亮的头发,你看——比任何女士的头发都好。我打开这个包让你看!”他把包放在她的脚边,开解上面的绳子,哈里特也在一边帮忙。最后半圈的绳子是一下子蹦开来的,一大堆松软的头发散了开来,又软又好,⽩的中间还有几绺黑发,令人眼花缭。头发里还散发着淡淡的烟草味。 “多好的头发!你见过这么好的头发吗?” 哈里特说:“不过,它没有被剪过吗?”她嘴里这样问,心里却多么希望它没有被剪过。而且,想把这包头发再包扎起来,似乎也不可能了。 “我是昨晚剪下来的,在这以前,从来没有剪过。”老头说。 哈里特很想知道这是谁的头发。在老头龇牙咧嘴的笑容里带着一些自我満⾜和恶意。为了避免在这个问题上纠,老头又加了一句,“是我剪的。” “嗯,你想卖多少钱?”她小心翼翼地问。 “喔,确实,这么漂亮的头发要说个价钱真是件难事。”他说。 这时,他们的谈话被打断了。一辆大货车停在艾米特奇家的门口。车⾝的两边用五彩的颜⾊写着:萨格敦肥皂。 一个穿制服的司机跳下来,看着一张纸。 “马克·艾米特奇住在这儿吗?”他问哈里特,哈里特点点头。 “他是不是要提取一个设备齐全的浴室?有淋浴、浴缸、脚盆、脸盆、塑料窗帘、土耳其的浴巾、镀铬的擦浴架、用钢和搪瓷为材料的头发⼲燥吹风机,还有可用六年的萨格敦肥皂,是吗?” “我想是的,”哈里特含糊其词地说,“你不会弄错吧?” 提货单上分明写着马克的名字和地址。 “马克!”哈里特朝楼上喊,她忘记了现在才早上七点钟,“你订了一个浴室吗?人家送来了。” “仁慈的上帝!”艾米特奇先生呻昑道,“怎么就不考虑这是我的休息时间?” 马克跑下楼,看上去有些窘迫。 “真该死!”他一面在货单上签名,一面说,“我从来不想得到一个浴室,我希望到沙帕松去作一个免费的旅游。” “东西放在哪儿?”司机说。很明显,他想赶快离开,以便在附近的司机餐馆里吃早饭。 马克呆呆地望着司机。这时,艾米特奇先生穿着睡⾐跑下楼,怒气冲冲的。 “浴室?浴室?”他说,“你买了一个浴室?该死的家伙,你买浴室⼲什么?难道我们家的浴室对你来说还不够好?是你把浴室弄得脏透了。这浴室谁来替你付钱?为什么别人不做这种蠢事呢?” “这是我赢来的,”马克解释,他脸红了,“你知道我在《无线电时代》举办的萨格敦肥皂比赛中,得了二等奖。” “你是怎么赢的?”哈里特问。 “按照使用肥皂重要的次序,我列出十条。” “说到底不就是洗吗?”⽗亲叫喊着,“可你看,打蜡的楼梯上,⽑巾上都留下了你的痕迹。” “不管怎么说,这是他赢来的。”哈里特说,“你还做了些什么?” “还写了一副对联。” “你怎么写的?” 马克的脸更红了。“玫瑰红、⽟兰⽩、木槿紫,哪儿有生活哪儿就有萨格敦肥皂。” “得了,”货车司机克制地说,“我们不想在这里待一天,是吗?我们把它放在哪儿?院子里?” “不行!”艾米特奇先生厉声地说。这院子是他的骄傲。 “放在那块空地里怎么样?”哈里特很有策略地说,“这样马克和我就可以在这里洗,爸爸也不用再为⽑巾上的烟煤而生气。” “那倒是真的,”⽗亲有些⾼兴了,说:“好吧,就放在空地里。还有什么不清楚的?”说完,他踏着沉重的脚步回到上去了。马克和司机在房子边上的空地里安装浴室。哈里特又回到巫师琼斯先生那儿,他正在门口晒太。 “你决定这些头发卖多少钱?”她问。 “喔,”他说,“你们的新浴室多啊!真幸运!现在这些漂亮的头发我想不卖钱了,我想和你作一笔易。” “很好。”哈里特谨慎地回答。 “我的住所里没有浴室,所以要想洗一次老胡子很不方便。冬天的早晨到河里洗又实在太冷了。假如你和你弟弟——我看得出是一个心地善良的年轻绅士——允许的话,我想常常来你们浴室洗洗…” “喔,当然可以,”哈里特说,“我相信马克也不会在意的。” “那就这样吧,方便多了。你看看,老胡子多得可怕,它们越来越脏了。” 说着,他开解耝呢外套,拉下头巾,又长又⽩的胡子令人惊诧,把老头的脑袋和⾝子都裹了起来,就像披了一件印度的沙丽服。他开解胡子,长长的胡子一直拖到地上。这胡子和包里的头发一样,都不⼲净。 哈里特指着包里的头发问:“这是谁的胡子?” “我双胞胎的弟弟,诗人戴·琼斯!他有浴室,这个幸运的老家伙。不过,用不了多久我会有更大的浴室。我们的⽗亲许诺,在我们九十岁生⽇的那天,谁的胡子又长又⽩,谁就可以得到他的遗产。明天是施洗约翰节,也是我们九十岁的生⽇。于是,昨晚我溜进弟弟的房间,趁他睡之机,剪掉了他的胡子。尽管他会发现,但要重新长出又⽩又长的胡子是不可能了。这样,遗产就归我所有。他!他…” 巫师恶意地抿嘴笑了。 哈里特心想,真是坏老头!但易归易。她费力地拎起那包胡子,想和老头告别,突然他叫住了她。 “你能把胡子织成垫子,是不是?”他哄骗她说,“它可以织成一块漂亮的防滑垫。你们的新浴室有⽑巾、窗帘,可就是没有防滑垫。真遗憾。”他的眼角里透出狡猾的光,望着她,但哈里特没有反应。 “我今晚就来。我想在我生⽇之前好好洗个澡。”琼斯先生说。他重新好胡子,又点头又哈,离开了。 哈里特跑到空地上,看见马克快把浴室装完了。真的,没有防滑垫。哈里特心想,琼斯先生的建议还不错。 “在再次找到蒙尼·佩罗之前,我要开始织防滑垫了。”她说,“今天是星期天,感谢老天爷,不用上学。” 但在吃早饭时,厄恩驾驶着他的小推椅车,和莱利、迪扎里一起来了。他们给艾米特奇一封航空信。信是由驻国中的英国领事寄来的。 亲爱的先生或夫人: 请尽早寄些钱来,让你的女儿能回到英国。你们的女儿蒙尼躲在一个饼⼲盒子里,把自己邮寄到国中。务请提前寄款,不得耽搁。费用共计一千零九十三英镑七先令一便士。 蒙尼已潦草地写上附言:“都怪愚蠢的老邮递员:最后要叫他付钱!” “哦,我们该怎么办?”佩罗太太哭泣着问,“一千镑!我们怎么才能弄到这笔钱?” 大人们开始讨论该怎么办时,马克又像往⽇一样去寻找安妮夫人的珍珠了,哈里特领着愁眉苦脸的迪扎里上阁楼看织机,以分散她的注意力。 看见织机,迪扎里很⾼兴。“让我们动手织吧!”她说,“我最喜织东西了。” 哈里特把一大包的胡子拖进阁楼,她们一起坐在织机旁。迪扎里是一位出⾊的编织家,她曾经在一架儿童玩具编织机上,编织漂亮围巾已经有好几年了。她纵来回穿行的梭子,速度之快,令哈里特眼花缭。到吃茶点的时候,她们已经织好了一条又漂亮又厚实的⽩⾊防滑垫子,中间还有“防滑执”的字样(因为黑头发不够,最后一个“垫”字下面的“土”没有织上去)。 “不管怎样,别人能明⽩它的意思。”哈里特说。她们拿着新垫子,铺在漂亮的浴室里。 “我跟你们说,”马克讲,“蒙尼回来时,我们最好把浴缸和脸盆的塞子蔵起来,不然的话,她爬进去就会淹死的。” “我想知道爸爸和妈妈有没有办法让她回来。”迪扎里叹着气,坐在海绵的擦浴架上,用哈里特手帕的一角擦着眼睛。 “我们上你家去看看。”哈里特说。 佩罗家的气氛非常庒抑,厄恩想把他改装的小推椅车,他最珍爱的东西,卖给⽪立厄电动机博物馆。 “他们说能卖一千镑,”他伤心地说,“用这笔钱加上我扫烟囱节余下来的钱,够付船费了。回来后,我非把她的⾐服剥下来揍一顿!这个小淘气鬼。” “佩罗太太,”哈里特说,“我爸爸妈妈要去跳舞,今晚迪扎里能不能在我家里玩?她可不可以在我家新浴室里洗个澡?我妈妈是同意的,我也会很好地照顾她。” “好极了,假如你妈妈不在意的话,”佩罗太太叹了口气,“我心烦意,简直不知道⼲些什么。别忘了带上你的澡洗用具。” 施洗约翰节的前夜,孩子们愿意待多晚,就可以待多晚。马克说他就想去烟囱里寻找安妮太太的项链。女孩子们洗完澡,带着留声机和一包苹果,到哈里特的房间里,痛痛快快地聊聊。 十一点三十分时,哈里特偶尔往窗外一瞧,发现空地上有灯光。 “肯定是琼斯先生,”她说,“我忘了他要来洗胡子。听,烟囱里有碰撞声,这一定是马克。” 烟囱里传来令人不安的烈猛敲击声。这时,空地里突然暴发出可怕的吵闹声,庒倒了一切。她们听到叫喊声、狂怒的尖叫、击撞声、破裂声以及碎玻璃的叮当声。 “天哪!出了什么事情?”哈里特叫道。她扎上带,准备从窗口爬出去。 “等等我!”迪扎里说。 “跳进我的口袋里。抓牢!” 哈里特从紫藤上滑下来,冲过院子,来到了浴室的门口,目睹了一幕野蛮的情景。 显然,当巫师琼斯先生洗完胡子,准备离去时,他发现厄运正在门口等着他。一个气急败坏的老头正试图发动攻击。 “他肯定是巫师琼斯先生的弟弟。”哈里特轻声地说。 第二个老头没有胡子,他下巴上只有些被剪得参差不齐的胡子。他在大叫大喊。 “你等着吧,我会抓住你的!你这个老不死!你这个老坏蛋!你这个没有良心的东西!就连蛇向你吐唾沫都觉得害臊!你怎么做得出来,把你兄弟的胡子都剪了。我抓住你,就把你剪成碎片!我要把你的头发、眉⽑连同你的胡子统统剪掉!”他用一把大巨的剪刀敲打着门,一扇窗玻璃掉下来了,跌在浴室的瓷砖上撞得粉碎。然后整扇门被撞开了。 迪扎里离开了哈里特的口袋,爬上她的头顶看个究竟。她们听见浴室里传来的令人心惊胆战的吼叫、摔打声、碰撞声、痛苦的咕哝声、淋浴的噴⽔声以及更多玻璃被砸碎的声音。 “喂,”哈里特大叫,“不能砸我们的浴室!” 没人理睬她,搏斗的嘈杂声还在继续。 浴室的窗户打开了,琼斯,那个巫师探出⾝子。他被自己那漉漉的胡子住了,腋下夹着一卷浴室防滑垫。他把垫子一放下来,就跳到上面喊:“带我离开这儿!” 垫子垂直地离开了地面,盘旋着,大约飞行在七英尺⾼的天空里。琼斯先生开始一下又一下地把他的胡子拖上来。哈里特叫喊:“回来!你没有权利带走我们的浴垫。” 那个诗人也在窗口怒吼,手里挥舞着大剪刀。“回来,你这个恶魔!快下来,我要把你剪成碎片!哦,你这个可恶的老狐狸。我要把你的胡子剪得比蠼螋儿的指甲还短!” 他用手抓浴垫,但够不着。 “喂,”巫师在上面格格地笑,“你想不到你那漂亮的胡子会织成这么漂亮的一块飞毯吧?兄弟,它是在施洗约翰节前夜用织发机织成的。它带着你飞行比阿伯多弗的飞行器还快。” “我要抓住你,可恶的家伙!”诗人怒喊着,再次去抓他,又没有抓到。 迪扎里在哈里特的头顶上跳来跳去,她猛地一跳,竟抓住了巫师的胡子。她用力地往上攀,拉住了正在飞行的浴垫的一角。 “喔,真该死!”看见迪扎里,巫师着气说。他大吃一惊,失去了平衡,摇晃起来,一头栽在诗人的⾝边,他的手脚动,最后被胡子的波涛淹没了。诗人举起剪刀,发出胜利的叫喊,趁机把摇晃不定的⽩胡子剪了下来。 哈里特却没有注意这一切。 “迪扎里!”她用手捂着嘴巴叫道,“这是一张魔垫,让它把你带到…” 迪扎里点点头,她用不着别人指点。“把我带到国中去!”她叫。垫子在夏至夜晚那啂⽩⾊的天空里穿行,远走⾼飞。 这时,马克跑到空地里来。 “噢,马克!”哈里特大叫,“瞧,这些老魔鬼把我们的浴室蹋糟成什么样子!全毁了。他们应该赔偿。” 马克从破碎的窗口往里看。里面是一片混:浴缸和洗脸盆都打碎了,海绵擦浴架和头发吹⼲机在一起。⽑巾掉在一滩乎乎的东西里,窗帘成了碎布条。 琼斯兄弟的样子就更狼狈了。诗人的腿跪在巫师的肚子上,他要把巫师的每一头发都剪下来,因为他的脑袋也是光秃秃的一片。而他们那双黑⾊的眼睛和肿的嘴也是一模一样的。 “哦!”马克说,“他们两人有些⿇烦了。我敢肯定,他们都得不到遗产!我反正不太喜澡洗。看,迪扎里回来了。” 浴垫作了一个三点式的降落,迪扎里和蒙尼又叫又笑地滚下来。 “你这个最坏最坏的小女孩,”迪扎里说,同时又摇晃又拥抱她的小妹,“看你还敢做这种事吗?” “现在我要把我的合法财产——胡子带走。”诗人说,他离开巫师的肚子,跳上垫子,用威尔土语对垫子说了些什么。垫子显然听懂了,腾空而起,朝西飞去。巫师则从空地里悄悄地溜走了。迪扎里说,碰上坏人犹如牛里跌进了猫。 “我们失去了垫子。”哈里特叹了口气。 “我帮你再织一块。”迪扎里说,“这儿有的是头发。再说,我们至少把蒙尼弄回来了。” “国中好吗?”马克问。 “太好了。我吃过大米糕、樱桃冰淇淋和可口可乐。” 这时,艾米特奇夫妇从舞会里回来了,他们叫迪扎里和蒙尼把这个⾼兴的消息告诉自己的⽗⺟亲。 哈里特和马克试着整修浴室,然而这是不可能的。 “我说,这幢房子里的⿇烦从来没断过,”艾米特奇先生目睹这副惨相,评论道,“快上觉睡,你们是否知道现在已是凌晨四点钟了吗?哦,天哪!现在我们不得不回到到处是烟煤黑脚印的老浴室里去了。” “没有什么黑脚印。”马克说,“喔,我忘了告诉你们,我找到安妮夫人的珍珠了。” 他拉出项链,晃动着:这是一串大如榛子,六英尺长的双股珍珠项链。也许它价值连城。 “厄恩·佩罗要是知道珍珠确实就在烟囱里,他会不⾼兴吗?”马克问。 “喔,上觉睡!”爸爸厉声说,“我讨厌听到关于佩罗家的事情。” wWw.nIlXS.CoM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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